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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洪荒)我是一棵樹?》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第96章

  希榕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所做出的偽裝十分的瘋批、病嬌,並且格外的有戀愛腦的特色,而同時,在這個還沒有戀愛腦這個詞彙的時代,羅睺卻受到了戀愛腦的沉重暴擊。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如鯁在喉的感覺是因為什麼,他只是看著那行事瘋狂的青衣尊者面色僵硬,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開始猶豫起來,自己想要和這個人合作的想法是不是錯的。

  那青衣尊者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微微挑眉。

  「怎麼?你不願意?別告訴我只是這樣你就開始害怕了?」

  她此刻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溫柔和善,那雙眼睛冷漠中透著一絲瘋狂,臉上帶著鋒利的譏諷。仿佛在說『如果是這樣,那你羅睺還在這和她扯什麼什麼掀翻天道,捅破這天。趁早回家種紅薯去吧!』

  「當然不是。」

  好在羅睺身為魔祖,不提他那討人厭的性格,總歸心境是過關的,也就是希榕的話語實在太離經叛道,所以才讓他嚇了一跳,不過此刻他很快就強壓下自己的思緒波動,以冷靜的態度看待這件事本身。

  希榕的做法和她對盤古的情感雖然有些瘋狂,但這些其實和他關系不大,拋去心底的那點震驚,羅睺很快發現,這件事對他還是很有利的。

  原本他的計劃是在鴻鈞以身合道之時,他會聯合希榕,直接對著鴻鈞出手。如果情況順利,他們或許能直接殺死鴻鈞。

  這並非是因為羅睺對鴻鈞有什麼非要殺死他不可的怨恨,他雖然和鴻鈞是敵對關系,但兩人之間並無那麼濃烈的怨恨之情,頂多是互相嫌惡罷了,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在必要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對著對方下殺手。

  此刻羅睺就是這般,他要借著鴻鈞的死,破壞既定的命運,使得天道出現漏洞。或者說,天道其實本身就存在漏洞,正以為天道不全,所以才需要鴻鈞以身合道。而在合道之時鴻鈞一死,這個漏洞定然會被撕裂得越發擴大。

  不過現在,羅睺已經推翻了這個計劃,因為他發現那青衣尊者提出的計劃遠比他的更好,只是給天道開個洞,也不過是讓天道受創罷了,等到天道回過神來,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所以這件事的風險相當大。

  而如果如青衣尊者說的那般,幫助她再次孕育出一具盤古的軀殼,哪怕那具軀殼只有盤古一半的力量,也足夠他們做很多事了。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盤古乃是洪荒的創世神,有他才有了洪荒大地。天道可以在盤古死後,暗中不斷消磨盤古所存在過的痕跡,但當盤古再次『活』過來,天道是絕對不能傷害盤古半分的。因為洪荒無數生靈包括洪荒世界本身都欠了盤古一個巨大的因果。

  而天道是洪荒的天道,祂同樣因為盤古而出現,所以祂在冥冥中也欠了盤古因果。萬事有因有果,欠了別人因果就得還。

  作為秩序本身,維護洪荒秩序是天道的使命,也是祂的枷鎖。祂比任何人都更要遵守這份秩序,因為一旦違反這一點,就是否定了祂本身的力量源泉。

  也就是說,只要他們再次孕育出了盤古的軀殼,他羅睺就完全可以操控著那具盤古軀殼在前面打頭陣,逼得天道束手束腳,這樣一來,可比他和天道硬剛來得安全多了!

  雖然羅睺不是個怕死的,但是他又不是傻子,如果有更安全更高效的計劃,誰願意用那風險極高還成功率極低的計劃?

  另外,如果操作得當的話,說不定他還有機會多一具盤古軀殼制作的傀儡呢。

  羅睺眼神一動,心中就升起諸多算計,他的視線掃了一下那青衣尊者手中把玩的混沌青蓮,隨後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你和盤古之間的真情真是讓我羨慕,哪怕是為了這份真情,我也得幫你一把不是嗎?不過……想要避開天道從無盡血海中提煉出盤古的血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他這話沒有提起半個合作,但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哦吼,羅非魚上鉤了。

  那青衣尊者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確實不容易,但這就是你需要思考的問題,我說了,合作是需要誠意的。」

  很顯然,青衣尊者並不打算讓步,她吝嗇的拒絕給予羅睺這個新上任的合作者半點幫助。

  羅睺對她這個態度倒是意料之中,畢竟她現在被天道重點監視,會不願意幫他也很正常。

  甚至他隱約猜到,依照希榕那喜歡層層偽裝、暗中算計的習慣,若非是天道盯上了對方,讓她的行動束手束腳起來,她未必會這麼直接開門見山的和他尋求合作。

  羅睺暗暗猜測,希榕很可能會如同上次算計元凰等人添補上洪荒缺口一般,在暗中一點點的布置,而他或許得直到盤古的軀殼成功被孕育出來之後,才會恍然大悟的發現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中隱藏著希榕的又一次算計。

  這麼一想,現在的情況似乎還是他賺了?

  暗道天道的神來一筆給他送來一個不錯的合作者的羅睺心中有些得意。語氣也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這個時間不會太久,我保證,就在鴻鈞第三次講道之前。」

  羅睺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自信的,於是直接給了一個准確的期限。也算是對希榕這個合作者的示好。

  而這確實讓希榕心情愉快了不少,她直視著羅睺的眼睛,和對方相視而笑,只是這笑容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片刻後,目送著羅睺離開後,希榕心中松了口氣,畢竟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幸好羅睺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成功了。】

  緊張的情緒緩解過後,希榕回望剛才的情況,發現自己的表演意外的出色,頓時有些得意起來。

  【這麼一看我還是有些忽悠……咳咳,表演天賦在身上的嘛!】

  盤古卻再次沉聲道。

  【你不該這麼做的。和羅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這話其實他在希榕忽悠羅睺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一遍了,但是希榕當時並沒有搭理他。她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用熟練的話語誘騙羅睺順著她的思路做出一系列利於她的決定。

  而此刻,隨著盤古再次出聲,希榕隨手撩起耳邊的碎發。

  【沒什麼該不該的,只有想不想,而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所能做的實在少之又少,唯有尋求外援,才能更好更快的讓盤古復活。

  【我並非一定要再次出現在世間,證道失敗後我還留有一絲元神已經是萬幸,能與你相伴亦是幸運,希榕,我……】

  曾經的盤古很想復活,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當他察覺到為了自己的復活,希榕所需要承受的風險後,他開始想要放棄了。

  他想說,就算他永遠只能被禁錮在一片黑暗中,成為希榕的附庸,但好歹他們所看的美景是一樣的,所聽的風聲是相同的。只要能一直和希榕這麼相伴下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但希榕卻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斬釘截鐵道。

  【但我想要你再次出現,我想要與你把臂同游,我想要與你面對面的說話,我想要再次看見那個頭頂天、腳踏地的巨人。】

  雖然當年天地初開之時,她總是嫌棄盤古是個碎嘴子,但之後的無數年她卻一直都很懷念當初那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他有著最堅毅的面容、最無畏的雙眼、最豪邁的笑容,他明明創造了整個洪荒,卻從未有一天親身感受過這個美麗的世界。

  希榕沒什麼特別高深的想法,她只是單純的覺得,盤古很好,這樣好的一個人,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未來。

  她喃喃道。

  【盤古,我記性不好,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就要徹底忘記你那英俊的大臉盤子了。】

  都大臉盤子了,那得長什麼樣才能稱得上英俊?

  盤古感動中帶著無奈,他再次張口:【可是……】

  【沒有可是。】

  希榕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一錘定音道。

  【你是鐵憨憨,我是大聰明,都鐵憨憨了,當然得聽大聰明的話!】

  羅睺留下的結界很快碎裂,被隔絕的巨響頓時傳了過來,而周圍的密林也仿佛受了什麼詛咒一般,一下就自從綠意盎然變成了一片死寂的枯樹林。

  林子裡沒有一點蟲鳴鳥叫的痕跡,除了突然冒出來的青衣尊者以外,半個活物也無,而這些枯樹一個個歪曲扭八,渾身透著暮氣,干癟枯瘦的樹枝齊齊伸向空中,仿佛一只只黝黑帶血的手使勁往天空伸去,仿佛在無聲的控訴什麼。

  怎麼回事?

  難道現在是冬天了嗎?

  已經有過幾次經驗,深知羅睺結界內時間流速和外界不一樣的希榕皺眉抬頭看了看周圍,最後視線定格在了遠處的天空。

  天上的三個太陽正在豪放的朝著大地散發光與熱,隨著三足金烏的鳴叫聲出現,偶爾還有巨大的火球朝著大地落去。

  而被三足金烏用大日金焰攻擊的十二祖巫也不甘示弱,一拳轟碎了那火球後,大手竟是直接朝著渾身冒火的三足金烏抓去。遠遠望去,就仿佛要徒手去抓住天上的太陽!

  也是這個時候,希榕已經明白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這哪裡是什麼冬天到了,樹木凋零?分明是三日當空,把這片原本茂密的樹林給活生生曬死了!

  她也終於想起了羅睺出現以前,她看見的巫妖大戰剛剛開始的那一幕。

  希榕暗罵一句。

  【我和羅睺說話的時間不算短了,他們竟然還在打,這是打了多少年了?一個個就不知道愛護花草樹木,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嗎?瞧瞧這好好的林子,全都成干屍了!】

  大概是同為樹木的原因,希榕頗為心痛的摸了摸身邊的一棵枯樹,就在她和羅睺見面的時候,這棵樹還是生機勃勃的,結果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這麼一個同類就死的如此慘不忍睹,太可怕了!太殘暴了!

  而她坐上淨世白蓮往上飛的時候,發現遭難的還不只是這一出,也不知道這巫妖大戰打了多少年,小半個洪荒大地都被戰火波及,一股一股的妖族人和巫族人在大地的各個地方交戰。

  兩方幾乎是傾巢出動,希榕頭一次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妖族和巫族的人口竟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然而平常的時候洪荒生靈繁衍是好事,但在這種情況下,卻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希榕放眼望去,洪荒大地滿目瘡痍。這裡山岳開裂,那邊大河分叉,巫人和妖族人巨大的原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因為他們屍體龐大,有些小河甚至因為這些屍體而斷流。

  而又因為天上三個太陽的威力太大。洪荒顯然正在遭遇從未有過的大干旱。

  離那戰場近的,或者說離那兩只和太陽肩並肩的三足金烏近的各大森林全部枯死,有的地方甚至焦黑一片,疑似被大火燒山。這樣的森林中幾乎見不到什麼動物的身影,偶爾看見一個,也是身形干癟枯瘦,模樣萎靡不振,仿佛走著走著就要芭比Q的模樣。

  只看了這一眼,希榕就不忍直視的閉了閉眼睛。

  【臥槽,盤古你的汗毛死的也太慘了。】

  之前她在那片林子只能看到個局部,現在站得高看得遠,整個洪荒大地一片焦黑一片枯黃的,跟斑禿的癩皮狗一樣難看!

  汗毛斑禿的盤古:……

  希榕再看了看其他地方,離得近的山川湖泊更是可憐,干得一滴水都擠不出來了,河床內躺滿了一具具獸類、魚類的森森白骨,河床底部裂出一道道猙獰的裂縫,仿佛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望著天空的太陽。

  離戰場遠一些的地方受災嚴重倒是輕一些,但也沒輕到哪裡去,森林枯黃一片,花草樹木全在苟延殘喘,而森林裡的生靈躲在樹木以及岩洞的陰影處一動不動的趴著,也不知是死是活。森林裡的水源少得可憐,有的幾乎只是濕潤的爛泥地了,但周圍依然擠滿了干渴的小動物們,而魚兒在裡面渾身裹滿了爛泥,嘴巴不停開合著。

  十日當空,後羿射日的故事希榕自然聽說過,但是她從未有真正想像過那個畫面會是如何,而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似乎對故事中只寥寥幾語描繪的慘狀深入了解了不少。

  此刻的天上還只是兩個三足金烏一齊發威,就引起了這樣的慘劇,若是十日當空,連同原本的太陽星天上出現十一個太陽,那該是何等的可怕?

  希榕皺了皺眉,隨後催動著淨世白蓮就朝著戰場的方向飛去。不能再讓他們打下去了,時間拖得越久,洪荒大地所受到的傷害就越嚴重!

  另一邊的戰場上,祝融怒吼一聲。

  「帝俊,受死吧!」

  獸頭人身,真身高達萬丈的他拳頭大得能把山岳搬起來隨意把玩,此刻一拳頭對准帝俊打過去,光是拳風都能吹得一個修為低微的洪荒修士骨肉全消!

  但帝俊卻冷哼一聲。

  「就憑你?!」

  這次的巫妖大戰已經打了三百年了,兩方互有勝負,因為族人死亡的數量太大,兩方幾乎是殺紅了眼,哪怕是平日裡最冷靜算計的帝俊此刻也不管不顧起來。

  這只三足金烏在天空高昂的鳴叫一聲,渾身的大日金焰猛地燃起數丈高,隨後他竟是不閃不避,反而催動著周身盤旋的河圖、洛書朝著那祝融兜頭撞了過去。這竟是以傷換傷的打法!

  而祝融看到這一幕,竟是也沒有閃避的意思,反而狂笑一聲。

  「來得好!」

  就這樣,他的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帝俊的胸腹,而河圖洛書也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面門,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在同時被打飛。

  帝俊倒飛出去,撞在了遠處的山峰上嘴角吐出一口血來,而祝融也沒討到好,踉蹌後退幾步,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簡直一腦門的血!

  「大哥!」

  「陛下!」

  「祝融!」

  「祖巫大人!」

  妖族和巫族兩方看見自己人受傷,頓時更加憤怒。東皇太一抬手,混沌鐘嗡鳴著,渾身透著毀天滅地的威力。帝江祖巫怒吼聲,身軀赤若丹火,荒古的凶煞之氣衝天!

  但就在他們蓄勢待發之時,一個聲音橫插進來。

  「住手!」

  這聲音並不大,但其中的熟悉感卻讓帝俊、太一、九大妖帥,以及十二祖巫等人渾身一震,他們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看向那聲音的來源,就見淨世白蓮之上,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端坐在那,正面色嚴肅眉頭緊皺的看著他們。

  眾人對上那道嚴肅的視線,一時間竟是束手束腳起來。

  「尊者?」

  「希榕尊者?」

  「見過尊者。」

  「難道龍鳳大劫給洪荒的教訓還不夠嗎?睜開眼睛看看這片大地,看看你們那些死去的族人,你們真的知道你們在干什麼嗎?」

  大概是太生氣了,以至於此刻希榕的聲音硬氣了不少。

  她的視線掃過眼前羽毛凌亂、滿身血痕的帝俊、太一以及十二祖巫等人,天空中隱約能看見一片黑霧籠罩,而他們的身上以及滿目瘡痍的大地都在蒸騰起絲絲縷縷的黑氣。這些黑氣融入那黑霧之中,使得其越發的壯大。讓一切都蒙上一層不詳的陰影。

  而她已經完全明白這是什麼了,這就是劫。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嚴肅道。

  「你們若是還願意叫我一聲尊者,就趕緊給我停手吧。」

  十二祖巫頓時面面相覷,祝融局促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道。

  「尊者,這不是我們的錯,是妖族他們先動的手,他們欺人太甚了,我們只是反擊……」

  祝融本來振振有詞,但對上那青衣尊者嚴厲且憤怒的眼神後,他的聲音就緩緩弱了下來,而在余光瞄到周圍的山川的凄慘模樣後,他的頭也緩緩低了下來,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渾身寫滿了局促不安。

  這時後土站了出來,人身蛇尾,背後七只手,胸前兩只手的她遠比平常溫柔的模樣更多了一絲肅穆和莊嚴,她對著希榕垂首道。

  「尊者,這場大戰完全是因為妖族暗害我族一位大巫被我等發現而起的,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並非我巫族本意,尊者指示,我們不敢不聽,我們願意退兵,但是……那帝俊必須為我族大巫的死還有此戰中死去的千萬名巫人的死而道歉!」

  說這話的時候,後土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充斥著隱忍的怒火和悲傷。

  她在為死去的大巫而悲傷,也在為這場戰鬥中,為了守衛巫族的尊嚴,為了給大巫找回一個公道而慘死的巫人們而悲傷。

  「不可能!」

  一個面色凶惡的妖帥怒吼一聲。

  「那大巫對我天庭言語無狀,被我等發現殺了,那也是他命該如此,憑什麼要我們陛下道歉?!」

  玄冥怒斥。

  「不可能,那位大巫平日裡最是沉默寡言,如何會對你天庭言語無狀還真好被你們發現?反倒是你們妖族,一個個陰險狡詐,慣常喜歡偷襲我族巫人!」

  後土則是咬牙道。

  「而且就算他言語無狀,你們大可以把人綁了來找我巫族要個說法,何故害他性命?!」

  有妖帥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嗤笑一聲。

  「說法?在這洪荒之中,拳頭大就是說法,他技不如人,死了就死了,也就你們巫族嘰嘰歪歪沒事找事!」

  眼見兩方又要鬧得打起來了,那青衣尊者看向一邊一直沒說話的帝俊。

  「帝俊,你不說些什麼嗎?」

  見此情形,帝俊的心沉了沉,甭管青衣尊者和盤古之間是友情還是他和羲和猜測的愛情,總之這兩人之間的情誼是全洪荒都有目共睹的,而巫族乃是盤古的精血所化的種族,他之前就一直擔心青衣尊者會站在巫族那邊,所以才一直盡心拉攏,本以為也算成功一半了,卻不想似乎都只是他的妄想罷了。

  誤以為希榕在替巫族說話的帝俊眼眸微沉。那身上染血的三足金烏凌空而立,渾身散發著皇者的氣勢。

  「我乃妖族之皇,天庭之主,怎可對區區一個大巫的死而道歉?」

  甭管事實如何,是對是錯,這些在洪荒都不是什麼最重要的事,就像是那妖帥說的,洪荒本就是拳頭大就是理。他帝俊自有他的驕傲,怎麼可能對一個弱小的大巫的死而道歉?

  更何況,他修的是皇道,為皇者,是決不能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低頭的,因為皇冠真的會掉。

  希榕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這就是你要說的嗎?」

  她是真的想要解決問題的,但似乎,帝俊並不這麼想。

  「尊者,你看看,這可不是我們不聽你的。」

  帝江保持著混沌無面目的原形,聲音轟隆隆的仿佛打雷一般。

  「是他們妖族步步緊逼啊!」

  「既然你們不願意道歉,那就算了。」

  本來稍微冷靜下來的祝融因為妖族的這幾句話語又怒火上頭起來,他振臂大吼。

  「殺了你們更合我的心意,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其余的巫人跟著振臂一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帝俊也憋著一股火呢,也不顧那青衣尊者還在這,當即冷笑道。

  「呵,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話音未落,兩方人馬再次打成了一團。

  「等等。」

  後土祖巫試圖阻止幾位哥哥姐姐,卻沒有阻止住,她望著大地上慘死的族人屍體,眼神迷茫而悲傷。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而另一邊的希榕則是臉一下子黑了。雖然知道這或許有劫難的影響,但是這些家伙的所作所為真的讓人氣得心梗。

  唯一讓她有些欣慰的大概就是沒有衝上去的後土了。她側頭看過去。

  「你想要阻止這場戰爭嗎?」

  後土覺得自己應該拒絕的,畢竟妖族還未對她族人的死而道歉,但看著剩下的那些族人們,她咬了咬牙。

  「……想。」

  「現在想要阻止這場戰爭,光用說的是不行的,得打醒他們才行。」

  青衣尊者面色冷漠。

  「我現在就教你一法,可凝聚出盤古虛影,你可願意學?」

  和盤古商量出這個方法後的希榕心中冷笑。不聽她的話是吧?喜歡糟蹋洪荒大地是吧?喜歡□□盤古那可憐的汗毛對吧?

  好,你們站著別動,她現在就讓盤古親自來揍你們!


第97章

  隨著妖族和巫族再次打起來,天地間頓時又是一片混亂。無論是帝俊、太一,還會十二祖巫的體型都太大了。只是隨意揮動幾個拳頭的功夫,更多的山河破碎,草木凋零。

  後土此刻也是顯現出萬丈真身的狀態,而那青衣尊者一直都是普通人的體型,所以對比下來,遠遠看著,她就仿佛是在巨人身邊懸停的一只小飛蟲。她的聲音也不大,對比說話聲轟隆隆好似炸雷的祖巫們,她的聲音又輕又軟的好似棉花團。

  但這樣的青衣尊者卻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視她,後土聽到她的話呆愣了片刻,隨後才意識到對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尊者當真有一法能助我凝聚出父神的虛影?」

  後土遲疑著著開口,隨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妥,她趕緊解釋道。

  「我並非是質疑尊者,只是……其實我們十二祖巫傳承記憶之中,也有一法,其名為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可讓我等催動體內父神的精血,從而凝聚父神的虛影,再現父神的威能,不過此陣法玄奧非凡,我和幾位哥哥姐姐們到現在還未完全參透。而且,此陣法最大的弊端就是……必須我等十二祖巫同時在場主導大陣,缺一不可。所以尊者此法,是否也需要哥哥姐姐們一起才行?」

  後土把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弊端都透露了出來。可謂是對青衣尊者十足的信任了。

  同時,如果青衣尊者說的方法其實就是她不知從哪得知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或者說,青衣尊者的方法如果也需要借助他們祖巫體內的父神的精血,後土覺得只她一個祖巫怕是不夠的,她這話也算是給青衣尊者一個台階下。

  然而她卻見那青衣尊者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側眸看了她一眼後,緩緩搖頭。

  「不必,我交於你的雖然也是陣法,但此陣,只需要你、我就夠了。而此陣名為,盤古大陣。」

  說到這,希榕忍不住對著盤古揶揄了一句。

  【看看人家的陣法名字,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再看看你的,盤古大陣?嘖嘖這名字說出來,光是從氣勢上你就輸了!】

  盤古當即反駁。

  【既是凝聚我虛影的陣法,叫盤古大陣才是最回歸本真的,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他們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乃是源自於我的精血傳承,只能通過催動精血來凝聚我的虛影,到底太過粗糙,一看這陣法就是殘缺不全的,哪裡比得上我的盤古大陣?】

  盤古表示,名字什麼花裡胡哨的有什麼用?陣法的優劣如何還得看它本身的威力!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待會就靠你了。記得說明白點。】

  希榕和盤古嘀咕了一句,她哪裡懂什麼陣法不陣法的,她口中所謂的要教後土盤古大陣,其實不過是把盤古的話對著後土轉述一遍罷了。

  而另一邊,後土對盤古大陣這四個字的態度卻和希榕截然不同。

  要知道,盤古兩個字在洪荒本身就是力量、威能、崇高的像征,也就是希榕天天叫盤古叫習慣了,所以對這個名字已經失去了敬畏心。但對於旁人來說,盤古這個名字依然高高在上,仿佛一座大山一般。

  所以後土聽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就是:好囂張的名字,竟是直接以父□□號來命名嗎?

  不過還不等她驚訝多久,那端坐在淨世白蓮之上的青衣尊者就又道。「法不傳六耳,你且附耳過來吧。」

  「是,尊者。」

  後土到現在依舊沒有什麼真實感,就這麼輕易的,她就能得到尊者傳法了嗎?還是疑似能凝聚出父神虛影的強大陣法?

  哪怕是性格穩重如她,此刻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隨後小心翼翼的附耳過去。動作十分的堅硬。

  因為她現在的體型太大了,她托著一條長長的蛇尾立在山岳之間,周圍最高最險的山峰都不過才到她的腰部。而青衣尊者的體型又那麼小,後土甚至側個頭張個嘴,就仿佛能把空中的小人給一口吞了。

  青衣尊者大概見多了大風大浪,並不因為後土這個巨人靠過來又什麼異動,只是閉著眼睛開始對著對方巨大的耳朵微微啟唇。

  剎那間,隨著那青衣尊者的聲音響起,一個個字竟是閃著金光在空氣中隱隱顯現,然後迫不及待的往後土的耳朵裡面鑽!

  人身蛇尾的女巨人瞳孔猛地一縮,渾身越發的僵硬起來,她此刻終於對尊者傳法有了一絲真實感,尊者竟是真的傳她陣法了,並且一出口就是大道真言!

  大概是因為傳法之人本身不願意讓這陣法外露出去,所以這一次並沒有像是以往那般引起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的高調異像,但那些凝聚了道之真諦的玄妙金字一個個直往人的耳朵裡面鑽,這低調的天地異像中卻透著真正的實惠。這簡直是把每一個字搬開揉碎了傳給後土,甚至遠勝於尋常的醍醐灌頂之術!

  不過就算是這樣,一大堆玄奧的道理擠進後土的大腦,還是讓她頭暈目眩起來,她趕緊閉上雙眼,穩住心神努力接受理解起來。

  一時間,在這混亂的戰場內,周圍都是轟隆隆,砰砰砰,劈裡啪啦的巨響。唯有兩人所處的這片區域安靜的自成一派。那些打得有來有往的巨人和巨獸們顧忌著那位青衣尊者,也有意識的避開了兩人的周圍。

  只是帝俊在百忙之中,抽空瞄了那邊一眼,眼神閃過一絲忌憚和狐疑,雖然不懂那位青衣尊者現在在搞什麼鬼。但他不知為何,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若是平常,帝俊或許會因為這點預感而改變策略,又或許,在平常的時候,他根本不會去那麼生硬的忤逆青衣尊者的意思。

  而現在,打得上頭的帝俊思及那青衣尊者剛剛對巫族以及妖族的差別態度,他心裡一發狠,攻擊反而越發凌厲了幾分。

  為皇者,威望最為重要,他是絕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低頭的,若是那青衣尊者真的插手此事,他雖然打不過她,不過他現在好歹是天道都承認的天庭之主,背負大功德大氣運,想來那位尊者也不敢殺他!

  希榕渾然不知道帝俊的想法,她一句句的復述著盤古的話,當最後一個金字鑽入後土的耳朵。她閉上了嘴,抬眸看向後土的臉,結果卻見後土保持著傾聽的動作,雙眼緊閉的站在那裡,仿佛一尊雕像一樣。

  就這樣持續了幾個呼吸間,那人身蛇尾的女祖巫才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平日裡溫潤的眼眸在開合之間綻放出一絲金光。這股外漏的金光許久才被壓了下去,隨後後土對著希榕就是欣喜激動且鄭重一拜。

  「多謝尊者賜我盤古大陣!」

  希榕替體內的盤古受了她這一拜。關心的問了一句。

  「感覺如何?」

  學明白了沒有?

  和希榕曾經用過的盤古大陣不同,這一次的盤古大陣是需要盤古針對祖巫的體質更改過的。倒不是希榕自己上不行,而是她使用的盤古大陣不行,盤古教給她的盤古大陣簡單快捷好用,但弊端就是盤古的個人氣息太濃烈了,之前好歹有混沌碎片化作的那古怪石山給他們做遮擋,這才讓天道沒有察覺。

  若是現在希榕自己用出那盤古大陣,在旁人看來,大概就是『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這種奇怪的感覺了。很容易引起天道的注意。

  當然,這一點放在後土身上就不顯得突兀了,畢竟人家乃是盤古的精血所化,催化精血的時候露出點盤古的氣息這不是很正常嗎?

  只是本來簡單的陣法這麼一改動,就多了幾分晦澀難懂,希榕自己作為修煉白痴,以己度人,所以生怕後土一下子沒學懂。

  好在後土的悟性比她要高多了。

  「感覺非常好。尊者大才,竟然能創造此等奧妙的陣法!」

  人身蛇尾的女祖巫眼神閃著明亮的光,激動而孺慕的看著希榕,甚至眼角還透著一絲濕潤。

  「甚至……不知為何,剛剛聽尊者傳法,我竟是有種在和父神面對面的感覺!」

  說到後一句的時候,後土的話語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獲得新的大道真理,掌握新的厲害陣法固然讓她高興,當她這樣穩重的性格倒不至於喜不自勝,真正讓她難以控制的,是她在聽青衣尊者傳法之時,所能捕捉到的一絲奇妙的感覺,雖然她從未真正見過盤古父神,但那個時候,她恍惚間仿佛能看見青衣尊者和盤古父神重疊在了一起,正對著她悉心教導,循循善誘。而這樣的感覺,正是每一個祖巫做夢都想要擁有的!

  當後土正沉浸在這種莫名的感覺之中面色恍惚,似哭似笑的時候,她面前懸空的青衣尊者動作一頓。

  希榕看著眼前的後土,嘆息了一聲道。

  「其實這陣法並非是我所創,而是當年盤古還活著的時候,傳與我的。」

  希榕不是一個喜歡搶占別人功勞的,更何況是在一個孺慕父神的孩子面前搶占盤古的功勞,只是她又不好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對著後土直接說盤古沒死,他還活著,剛剛其實是他在教導你。

  所以希榕眼也不眨的就決定下來,功勞是不能搶占的,這關乎她的人格,所以還是讓盤古淺死一下吧。反正在洪荒他本就是個死人來著。

  死了但沒完全死的盤古:……每天都在聽摯友瞎編和他曾經的往事。

  但這事後土可不知道,她聽到青衣尊者的話後,頓時眼眶又是一熱。感覺和素未謀面的父神之間的距離又近了幾分。

  「原來如此,這盤古大陣竟是父神所創。」

  是了,最熟悉自己的莫過於自己本身,能創造出這樣的大陣,除了盤古父神自己,還能是誰呢?

  但很快,後土卻又想到了一件事。

  「但……父神為何會在還活著的時候創造出這樣的陣法。」

  尊者傳授給後土的陣法她已經勉強理解了七、八分,陣法的核心乃是基於她體內的精血,輔以尊者的幫助,一起引動萬物的力量來凝聚出他的虛影。畢竟萬物都是盤古身軀所化,借助萬物的力量,其實就是暫時的彙集起盤古昔日的力量,這樣的陣法自然遠勝於十二都天神煞大陣!

  但關鍵是,一個還活著的人到底在什麼時候會想到創造出這樣的陣法?除非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會死。並且他慷慨赴死,不僅沒有怨憤,甚至死前還想著為友人留有最後一筆財富。

  這些關鍵因素少一樣,盤古大陣都絕對不會出現!

  想通了這些,作為十二祖巫之中性格最為敏感的後土嘴唇顫抖起來。

  糟了,好像不小心讓後土誤會什麼了。

  希榕心裡咯噔了一下。暗罵自己太粗心大意了,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推翻自己之前的話,只能歉意的看向後土。

  「你別多想。」

  隨後她看向周圍混亂的戰場,試圖轉移話題。

  「既然已經學會了,那就開始吧。這場戰爭已經持續太久了,你也不想這場戰鬥繼續波及洪荒吧?」

  畢竟這些都是盤古的身軀所化來著。

  後土何其聰慧,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青衣尊者的意思,她想到了傳聞中,青衣尊者一直都有意守護洪荒的安寧,甚至因為這一點,有些地方還傳來了奇怪的謠言。

  而反觀他們巫族,自認為是盤古父神的血脈,是盤古正宗,在這個時候卻不僅無法為洪荒做什麼,反而還害得洪荒大地滿目瘡痍。

  想到這,後土的眼中閃過慚愧和堅毅,她對著青衣尊者點點頭。

  「是。尊者。」

  話音剛落,後土深吸一口氣,隨後渾身細膩的皮膚充血變成桃紅色,最後一滴滴血液甚至從她的皮膚中滲出來,這些血液並不落下,反而在她的周身懸停,而她一抬手,這些血液頓時如同墨痕一般在半空中滑過,最後仿佛被一只無形的筆帶著,在眾人腳下的大地上繪制出一個無數符文套著符文,小陣套著大陣的巨型陣法。

  其一出現,立刻涵蓋了綿延千萬裡的主戰場,並且還在朝著周圍擴散出去。本來就慘不忍睹的大地被染得血紅一片,在希榕的眼裡,配上那天空除了她誰也看不見的黑霧,整個天地黑紅一片,讓她仿佛來到了恐怖片場。

  「後土?」

  「她要干什麼?」

  「妹妹,你在做什麼?」

  打鬥中的九大妖帥和十二祖巫注意到這一幕,或是驚叫或是忌憚或是疑惑起來。

  帝俊和太一兩兄弟最先反應過來,第一個暗道不好。

  「是陣法!」

  「快阻止她!」

  轟的一聲巨響。

  巨大的混沌鐘被東皇太一扔出來,朝著大地上的陣法砸去。雖然不知道這陣法到底是什麼,但是無論是帝俊、太一、十二祖巫還是修為最低微的小妖、巫人都從中感受到了讓人顫栗的氣息!

  與此同時,耗費了如此多的鮮血,哪怕是後土祖巫也有些吃不消,她的面色迅速蒼白下來,身形也微微搖晃了一下,但此刻若是倒下那就是功虧一簣了,後土蛇尾盤起,努力站穩了身形。但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能提大陣擋住這一擊的樣子。

  然而先天至寶混沌鐘帶著沉重的威能,氣勢洶洶的即將觸及大地上的法陣的時候,它自己卻忽然停了下來,不僅一身凶猛的氣勢散去,還不聽東皇太一的召喚,反而在法陣上方毫無攻擊性的滴溜溜的轉了起來。

  在希榕看來,大概就是惡狗撲食和瑪卡巴卡的區別。顯然,混沌鐘這件先天至寶最先反應過來這大陣的氣息代表著什麼。

  而這一幕落在後土眼中,哪怕是溫柔如她也覺得這個畫面諷刺至極,旁人不知道,他們十二祖巫還不知道嗎?

  這混沌鐘分明是父神的盤古斧一分為四的其中一份化作的法寶,以盤古斧的一部分去攻擊能凝聚父神虛影的盤古大陣?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後土到底是後土,她的面上並未出現譏諷的笑容,只是用一雙堅毅的眼睛看向半空中的青衣尊者。

  「尊者,大陣已出,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青衣尊者微微頷首。

  「好!」

  她拍了拍淨世白蓮,淨世白蓮就自動帶著她飛向了陣法陣眼的位置。隨後她抬腳,走下了淨世白蓮,隨著她腳踏大地的一瞬間,一股隱秘的法力立刻順著大地上的盤古大陣紋路迅速擴散開來。那是盤古的法力。

  眨眼間,盤古大陣徹底成型。大陣本身金光大作,從中緩緩走出一個半透明的虛影。

  那身影還未完全出現的時候,眾人就已經覺得一股古樸蠻荒的氣息撲面而來。沉重而恐怖的威壓鋪天蓋地的壓來。

  撲通撲通,戰場中無數修為低微的妖族又或是巫族人最先扛不住,大陣一開始他們就先跪了,甚至腦袋都死死的壓在地上不敢抬起一下,太重了,那股猶如實質的威壓實在太沉重了,重得他們似乎只要動一下,他們脆弱的脖頸就會直接斷裂!

  而這大概是一個訊號,緊接著,更多的妖族和巫族的中層,甚至是高層修士被這股沉重的威壓壓得從天上掉落下去,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

  這個現像快速的朝著周圍輻射,以戰場為中心這股威壓迅速擴散,無數或許只是躲在一邊偷看,或者單純是躲在身上中清修的洪荒修士們糟了大難,就仿佛開花一樣,一層層被這恐怖威壓波及的修士們撲通撲通的跪倒在地,但最恐怖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甚至無法升起一絲反抗之心!

  而隨著這等天地異像出現,似乎只有大羅金仙及以上的修士們還在滿頭是汗的苦苦支撐著。比如三清、女媧、伏羲、紅雲、鎮元子等人,也比如戰場上的帝俊、太一、九大妖帥、十二祖巫以及幾個巫族有名號的大巫。

  但隨著那道虛影徹底出現之時,三清和十二祖巫以及那幾個大巫頓時眼角濕潤,心甘情願的跪了下來。後土更是在跪地之時,臉上又哭又笑。這是父神啊,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把父神的虛影凝聚出來了!

  只見那虛影露出真貌,那是一個頭頂天腳踏地的巨人,他頭發亂蓬蓬的,腰上胡亂裹著一塊灰色布料,豪放的露出寬肩窄腰大長腿,古銅色的皮膚在炙熱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長得英俊極了,劍眉星目,鼻若懸膽,渾身英氣勃發,但凡是看見他的人,都很難注意到他那張英俊的臉,若是頂得住那沉重而恐怖的威壓,他們只會看見那雙堅毅如磐石的眼睛。那裡面滿是大道玄奧的軌跡。只一眼就能讓人陷進去,再也出不來。

  巨人抬手,一把同樣是虛影的巨斧出現在他手中。他的視線掃過四周,聲音低沉卻透著無限的自傲對著周圍宣告。

  「吾乃盤古!」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盤古的樣子,哪怕是希榕都不由恍惚了一瞬。也不知是不是這麼多年來,盤古老是在她耳邊強調自己矯健的身軀,英俊的大臉盤子,以至於希榕的視線不由落在了對方的臉上,細細的看了許久。

  最後,像是被那雙漆黑堅毅的雙眸蠱惑了一般,她喃喃了一句。

  【這麼一看……你似乎確實挺俊的。】

  盤古心頭一熱,不知為何明明他也不是這麼在意外貌的人,但被希榕這麼一誇,他的傻笑就止也止不住了

  【嘿嘿,有嗎?有嗎?還好吧,具體是哪一部分比較英俊,希榕你展開說說?】

  和希榕混在一塊,學會了很多新詞的盤古當即得寸進尺。想要再聽希榕誇自己幾句。

  而他這一傻笑,那道盤古虛影周身凜冽沉重的氣勢似乎緩和了不少。甚至還唇角微勾,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這個盤古大陣之所以用後土體內盤古的精血為引,不僅是為了可以勾連大地萬物,同時還因為希榕和盤古需要以這股屬於盤古精血的氣息為遮擋,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掩蓋住屬於盤古法力的氣息。

  表面看,青衣尊者才是陣眼,是她以她的大法力助這盤古大陣成型,但其實,她也不過是用作蒙蔽天道的又一個幌子。盤古的元神本身才是真正的陣眼。也是操控這個大陣的主人,也因為兩者聯系頗深,所以盤古的心情不錯,就會反映在盤古虛影身上。

  然而盤古不知道的是,他這麼一傻笑,頓時驚醒了恍惚間的希榕,感受到自己微微發燙的臉蛋,她仿佛觸電一般收回了視線,有些惱羞成怒冷哼一聲。

  【哼,你不還是說話的時候最英俊!還不閉嘴,被人看出來了怎麼辦?】

  盤古沒得到想要的誇贊,頓時委委屈屈的『哦』了一聲。

  與此同時,他那宣告自己的話一出,紫霄宮中閉目打坐的鴻鈞猛地睜開了雙眼,而暫時回到天外天的羅睺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往著雲海下方看去,雖然他什麼都沒看見,但他卻無法忽視他剛剛的那抹心悸。

  而帝俊等人只覺得這聲音在腦海中炸響,他們的大腦嗡鳴著一片空白,勉強凌空而立的身形晃了晃。面色又蒼白了幾分。

  盤古?!

  這竟是盤古大神?!

  猜到青衣尊者或許會插手,卻完全沒想到過這種情況的帝俊驚怒交加的低吼。

  「不,不可能,盤古大神已經死了!」

  這話一出十二祖巫頓時對他怒目而視,雖然盤古父神已經死了是事實,但誰會想要聽旁人一直提起這個事實?

  站在大地之上的青衣尊者仰著頭回答了帝俊的問題。

  「盤古確實已經死了,此乃盤古大陣所凝聚出的虛影罷了,不過對付你們還是夠了。」

  她雖然是仰頭的姿態,但卻仿佛高高在上的俯視愚昧的眾人。面上緩緩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既然你們如此不聽勸,一再擾亂洪荒安寧,那就讓洪荒真正的主人來親自勸勸你們好了。」

  與此同時,暫時把自己剛剛那點奇怪的感覺壓在心底的希榕對著盤古道。

  【上吧,讓這些家伙明白一下,何為不聽老人勸,吃虧在眼前!】

  既然你們這些家伙不聽她的勸告,那就讓盤古詐屍來告訴你們何為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吧!

  盤古:……前不久你不是還在糾結年齡的問題,這個時候就又『不聽老人勸,吃虧在眼前了?』

  不過雖然心中感到好笑,但盤古還是努力控制著盤古虛影板著臉抬起了盤古斧。

  頂天立地的巨人有力的臂膀抬起,牽動起無數結實的肌肉拉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特意把自己最英俊的一面對著不遠處那渺小的青色人影。

  隨後轟的一下,巨斧落下。利落的動作之間,肌肉的每一次變化似乎都纖毫畢現,古銅色身軀充斥著滿滿的力與美。因為衣物的簡陋,就這麼豪放的暴露在青衣尊者的眼前。

  大概是三個太陽在頭上實在太熱了,希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過對於旁人來說,這一幕似乎就過於恐怖了。

  大地並未因為這一斧頭互相任何傷痕,畢竟從大地借來的力量自然不會傷害大地本身,甚至盤古虛影的斧頭並且劈向任何一個生靈,他只是劈在了空處,但就是這樣的舉動,依然引得狂風大作。狂暴的力量如海浪如刀鋒如利箭一般朝著周圍迅速擴散出來。

  砰砰砰!

  原本還勉強立在半空中維持體面的帝俊等人瞬間被吹得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大地上,口中不斷嘔出鮮血,渾身狼狽不堪。哪裡還有一絲妖皇的尊貴模樣。

  但同時,十二祖巫同樣沒有討到多少好處,除了後土被盤古手下留情以外,其余十一個好戰的祖巫也被狂風吹飛,得到了和帝俊等人同樣的待遇。

  畢竟此次動手的可是盤古,盤古可不管妖族有多少理由,巫族又有多少委屈,他只認一件事,巫妖大戰是造成此刻洪荒滿目瘡痍、生靈塗炭的罪魁禍首,兩方的業力是同等的,受到的教訓自然也該是一樣的!

  反倒是那些修為低微的妖族、巫族中人受到的波及比幾個主謀輕得多,盤古的攻擊看似大開大合,其實拿捏得當,粗中有細,剛剛維持在所有人都被他揍了個半死,卻回去養養還能活的狀態上。


第98章

  隨著巨人那句『吾乃盤古』的宣告出現,整個洪荒大地剩下的洪荒大能,比如女媧、伏羲、紅雲等人都心甘情願的跪了下來。

  他們不是迫於強權,盤古虛影的實力不足盤古真身的十分之一,他也沒有霸道的讓威壓橫掃全洪荒,這些人的跪拜完全是因為心底對盤古的那份崇敬和佩服之情。

  遠在第三十三重天紫霄宮的昊天、瑤池兩個童子並未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壓,但他們聽到那句響徹天地的話語時,還是遲疑的看向端坐在蒲團上的鴻鈞。

  「老爺……」

  鴻鈞垂眸緩緩道。

  「先有盤古後有天,爾等能出世都深受其恩惠,當行跪拜大禮。」

  得了老爺的話後,兩個童子當即跪了下來。跪拜的方向正對著大地上盤古虛影的方向。

  縱觀整個洪荒,此刻還好好站著的或端坐著的,羅睺、鴻鈞,不周山巔的楊眉以及戰場上的青衣尊者了。

  「咳咳!」

  十二祖巫此刻都不太好過,十二都天神煞大陣這種在盤古眼中有所殘缺的陣法尚且需要十二祖巫合力設置,而盤古大陣雖然由盤古改動過了,但後土以體內精血繪制這麼龐大的陣法,依然有些有心無力。她的蛇尾盤在地上,面色蒼白的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

  而其余的十一個祖巫本來是跪在大地上的,此刻被狂風一吹,砸得滿地都是。渾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痕,待到狂風散去,他們體內的鮮血似乎才反應過來,快速的順著傷口往外流,眨眼間這十一個祖巫全身血紅一片。

  他們此刻乃是萬丈真身的狀態,雖然比起頂天立地的盤古虛影小了很多,但比起世間萬物還是大得可怕的,此刻鮮血順著他們的身軀流淌下來,只眨眼間就彙聚成了血色的湖泊和河流。

  十二祖巫們不是好脾氣的,更兼之他們對兄弟姐妹的愛護,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人如此傷害他們和他們的手足,他們絕對會暴怒不止,但面對那高大而英俊的巨人。他們卻仿佛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只是緊緊的盯著那盤古虛影,眼神微微濕潤。

  六足而四翼的帝江趴在地上,前蹄往前伸著,他的臉分明是一片混沌,沒有五官的,但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激動和孺慕之情。

  「父神……」

  那是父神啊,不是傳承記憶中蒼白的片段,是真正出現在世間、似乎他一伸手就可以觸及的父神啊。

  與此同時,兩只驕傲的三足金烏也傷得不輕,他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只是稍微動了動,立刻就牽動了傷口,嘴角的血仿佛不要錢一般不斷的往外湧。摻雜了金色的血液落在地上,透著熾熱的溫度。

  河圖、洛書兩大先天靈寶此刻猶如蒼白的廢紙,就這麼躺在地上,顯然是剛剛為了替帝俊阻擋那衝擊力而耗費了不少力氣。若非盤古虛影手下留情,這兩件法寶怕是都會被毀。

  而東皇太一更慘,作為他的伴生靈寶,陪伴他幾千年的混沌鐘此刻卻仿佛不認識他一般,殷勤的在那盤古虛影的身旁滴溜溜的轉。

  但東皇太一卻沒了之前的驚愕,他看著那頂天立地的巨人,忍著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的劇痛,心中恍然間只覺得理所應當。

  畢竟這可是盤古,那位擁有著無窮偉力,創造了洪荒的大神啊!

  混沌鐘作為盤古斧一分為四中的一份,在陪伴他誕生之前,混沌鐘是屬於盤古大神的,有過盤古這樣的主人,混沌鐘又如何能看得上他人?

  在混沌鐘的眼中,哪怕此刻這個盤古不過是陣法凝聚出的盤古虛影,想必也遠比他這個現任主人來得要重要。在他和盤古虛影之間,混沌鐘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

  但東皇太一看著那道一出現,就震撼了洪荒天地的巨人虛影,卻覺得這本就是應該的,哪怕這只是一道虛影,但這樣的威力,這樣的風采,也遠遠不是他比得上的。

  而只是一道虛影就擁有如此威能和氣勢,那麼當年真正的盤古大神,又該是何等的風姿呢?東皇太一有些虛弱的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位青衣尊者。

  她正站在大陣的陣眼處,身形嬌小的她努力仰著頭看著那頂天立地的巨人,眼神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此刻,東皇太一似乎有些理解對方為何會對盤古大神的感情了,無論他大哥和嫂子羲和猜測的尊者痴戀盤古大神的事是不是真的,又或是隱約傳聞中尊者為了盤古,努力維護洪荒安寧,甚至不惜算計眾生的事是不是真的。

  在看見這道盤古虛影後,東皇太一肯定,那青衣尊者無法忘懷盤古大神所以才會一直住在不周山巔這件事必然是真的了。

  畢竟,盤古這樣的人,哪怕只是見了他一面,都會讓人終生無法忘記的,更何況尊者還曾經與他相伴了千萬年。

  而現在,他也沒辦法忘記了。

  東皇太一那倒映著巨人盤古的眼睛閃過渴望和野心,這樣的偉力,若是他也能擁有,那該多好啊。

  相比於東皇太一這個修煉狂的想法,一向心思多的帝俊此刻的想法卻意外的簡單,他大口吐著淤血,直覺得整只鳥都不好了。

  沒錯,當他看見那青衣尊者出現的時候,他確實想過對方會插手,他在簡單計算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後,也確實想過他會挨揍。

  又因為他自信於青衣尊者肯定不會殺掉他這個天庭之主,所以他在分析過利弊後,也做好了准備,盤算著在青衣尊者插手的時候,他身為妖皇,該如何在一眾妖族面前戰敗得如此寧死不屈,雖敗猶榮。以此來近一步的提高妖族的凝聚力,以及妖族對他這個妖皇的信任和推崇度。

  這就是帝俊的厲害之處,他的道心堅韌,哪怕在劣勢之中,他也不會自暴自棄,或者被情緒影響自己,他只會在分析利弊後,果斷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個。

  他看似重面子,但實則臉厚心黑,可以說,帝俊確實是個修習皇道的好苗子,無怪他白手起家,和弟弟太一兩個人就打下了現在這麼大的一份家業。

  但饒是帝俊想到了所有,甚至把遠在第三十三重天的鴻鈞道祖都考慮到了,卻愣是沒有想到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

  那青衣尊者竟然以陣法就凝聚出了一尊盤古的虛影!

  帝俊被打得吐血,也幾乎是憋屈的吐血,你說你一個洪荒大能,名號響當當的希榕尊者,你若是想要用武力阻止這場巫妖大戰,你直接出手暴打他們一頓好了。他帝俊也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他甚至都做好挨揍的准備了。結果你倒好,你自己不出手,你竟是把盤古給召來了!

  別說什麼這個大陣乃是祖巫後土所繪制的,哪怕帝俊剛剛在戰鬥時沒有看到多少那邊的情況,但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如果沒有那青衣尊者,這個大陣絕對出不來!

  當然,在這之前,他就算是用腳指頭想,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被已經死了的盤古暴打一頓!

  想到這,帝俊急火攻心,再次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暗恨道:真該讓那些整日鼓吹那青衣尊者溫柔和善,是洪荒第一大慈悲之人的家伙們看看。什麼大慈悲?什麼從不出手爭鬥、殺生?

  是,這青衣尊者是溫柔不喜爭鬥,她是從不親自出手動用武力,可但凡有人惹到她的頭上,這人直接讓盤古詐屍來揍你你敢信?!

  就在帝俊想七想八的時候,那頂天立地的巨人手持盤古斧,微微扭頭,冷漠的視線掃過大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妖族和巫族之人。

  那希榕尊者不會是想要借助盤古虛影殺了他們吧?

  不不不,希榕尊者是不殺生的,那……難道她還是想要廢了他們?

  盤古虛影的眼神並不透著殺氣,但帝俊的心卻先一步恐慌的緊縮起來。他之前想的諸多算計在這頂天立地的巨人面前沒有半分施展的余地,此刻的他終於後悔了。

  妖族和巫族這場大戰的矛盾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是一筆糊塗賬罷了,偏又因為兩族各不相讓,以至於事情越鬧越大,這才鬧出了今天這個局面。

  之前的帝俊還一心想著鬧大了也好,正好殺殺巫族的銳氣,以此在洪荒豎立天庭的威信,但現在,帝俊終於承認是他錯了,真的錯了,是他野心太大,以至於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帝俊努力挪動著身子,微微張開羽翼擋在了弟弟太一的面前,若是那青衣尊者真的要對他們動手,那所有錯就讓他一力承擔吧。

  然而盤古虛影卻並未有再來一斧頭的意思,他只是視線掃過眾人,又掃過狼藉的大地。隨後才緩緩開口。

  「因為一己私欲,擾亂洪荒安定,造成洪荒山河破碎、生靈塗炭,爾等可知錯?」

  「父神,孩……我等知錯!」

  十二祖巫中的大哥帝江第一個開口,他本想自稱孩兒,畢竟十二祖巫是真心把自己當成了盤古父神的孩子,但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大地,聽著父神冷漠的話語,那兩個字卻忽然堵在了喉嚨口。

  心知犯下如此錯事的自己根本不夠資格用此自稱的帝江聲音哽咽的改口。

  「父神,我錯了。」

  「父神,我們知錯,我們知錯!」

  「求父神責罰!」

  十二祖巫此刻哪裡還有剛剛戰爭瘋子的模樣,他們一個個示弱著變回人形的模樣,努力爬起來跪在地上,雙眼含淚,懊悔哽咽著,心甘情願的求盤古父神責罰。

  帝俊此刻也不想著一低頭皇冠就會掉了,他認錯的也很迅速,拉著弟弟一起變回人形虛弱的跪在地上。

  「帝俊知錯!」

  「太一知錯!」

  「計蒙知錯!」

  「欽原知錯!」

  「英招知錯!」

  ……

  一時間,妖族和巫族的動作幾乎同出一轍爬的起來的就跪地認錯,爬不起來就或趴或躺的在地上認錯,無數妖族和巫族之人的認錯聲重疊起來,仿佛海浪般此起彼伏。

  盤古虛影面對他們這個態度似乎還算滿意,聲音微沉道。

  「既已知錯,那麼限你們百年內,把一切恢復原狀,彌補你們的罪過。你們可有異議?」

  眾人自然不敢有異議,七嘴八舌的表示沒有異議,他們一定好好彌補自己的罪過,請盤古父神/大神放心,分明已經虛弱的半死不活了,但他們卻仿佛有一股莫名的精氣神撐著,一聲比一聲大,這些承諾彙聚起來,幾乎能直衝雲霄。

  希榕看著這壯觀的一幕,有些怔愣且失語,她聽得出來,這些剛剛還攻擊性十足的妖族和巫族人是真心實意的認錯的。換做是旁人,哪怕是她和鴻鈞道祖在這,也絕對沒有這個效果,只得是盤古,必須是盤古才行。哪怕出現在這的也不過是盤古的一抹虛影。

  也是這個時候,希榕忽然有些明白了,盤古這個名字對於洪荒的意義。

  而這個時候,三句話就讓巫妖兩族暫時和諧共處的盤古虛影知道任務已經完成。此刻後土也已經撐不住了,他就快要消散了。

  「父神!」

  一聲急急的呼喚從遠處傳來。

  盤古體型龐大,他不需要扭頭,只需要微微側眸一看,就能看見遠處三道人影正頂著他沉重的威壓急速飛來。來者正是三清。

  盤古虛影哪怕不是真人,但那股威壓也不是好受的,剛剛才突破准聖初期的三清臉色都白了,但他們卻還是咬著牙往那邊飛去,只為了能近距離的看一眼他們心心念念的父神。

  但盤古虛影卻只是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視線專注的落在了大地上,准確來說,是大陣陣眼上的青衣尊者,在天地眾生的注視下,盤古虛影緩緩向著那青衣尊者伸手,希榕的人形比本體幼苗期還小。盤古虛影又太大了,以至於此刻盤古虛影就仿佛一個人伸手去觸碰地上的一點塵埃一般。

  但在眾人的眼中,他的動作卻又輕又緩,他的眼中褪去冷漠,露出一絲笑意,仿佛一個離去多年的人歸來後撫摸自己老友的面頰。而那青衣尊者站在原地仰著頭,直直的看著他。

  可是哪怕後土再怎麼壓榨自己,她終於還是力竭了,她砰地一聲昏倒在地。盤古大陣的金光迅速滅了,而那抹盤古虛影伸出的手在即將觸摸到青衣尊者的瞬間碎成點點螢火。

  「父神!」

  急匆匆趕來的三清悲傷的叫了一聲,但卻無法阻止虛影的消散,只是眨眼間,那頂天立地的巨人就仿佛從未出現一樣,消失在了原地。

  青衣尊者站在原地,風揚起她的衣角,她似乎被這聲音從夢中驚醒,面色有些黯然的垂眸。整個戰場一時間一片安靜。

  當然,這些都是其他人的視角,在希榕的角度看,盤古在完成任務後,轉頭看向了她,在她還處於震撼中的時候,對著她就大驚小怪的驚呼一句。

  【誒,之前還不覺得,現在這麼看的話,希榕你的人形道體好小啊,就這麼一點點大。像是螞蟻一樣,還……怪可愛的!】

  說話間就對著小螞蟻·希榕伸出了手。

  盤古的本意是想說嬌小可愛,但鑒於他那稀爛的口才描述,希榕只覺得嘴角微抽。

  螞蟻?可愛?這確定是誇她而不是罵她?

  而後土力竭昏厥過去,盤古虛影消散後,盤古沒了可操控的對像,只能可惜的扼腕道。【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能把希榕你捧在手心裡了!小小的希榕要是坐在我手心裡肯定更可愛!】

  希榕又好氣又好笑:好家伙,大兄弟,你玩得還挺變態啊!

  順便說一句,她在你墳頭蹦迪的模樣更可愛!

  被三清那聲父神驚醒後,希榕趕忙垂眸,生怕在這個嚴肅的時候,把自己有些奇怪的眼神露出來。

  另一邊,其余十一個祖巫注意到了最小的妹妹後土昏了過去,也顧不得父神虛影消失了,驚叫一聲『後土』就站起來想要過去,結果他們高估了此刻重傷的身體,他們才剛剛站起來,就砰砰砰的砸在了地上。

  希榕也有些擔心後土,好在盤古表示後土並無什麼大礙。

  「不必擔心,她只是太累了,睡上一覺就好了。你們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相比於這幾個血淋淋的祖巫們。後土算是受傷最輕的了。這麼重的傷勢,想要養好可不容易,而他們剛剛還答應了百年內要把被戰鬥波及的洪荒修整好,兩項疊加起來,任務不是一般的困難。

  不過希榕看著因為巫妖大戰死去的那些無辜生,她對於盤古的決定沒有任何的異議。

  事情已經解決了,注意到天道的視線再次黏在了自己的身上,希榕並不想在這多待。她面無表情的對著祖巫、帝俊等人強調了一句。

  「只盼你們謹記這次教訓,莫要重蹈覆轍。」

  隨後她掃了一眼天空中逐漸散開,朝著更上空升騰的黑霧劫氣,坐上淨世白蓮准備離開。

  「是,多謝尊者提點。」

  帝俊仿佛忘了之前頂撞青衣尊者的話語一般,低頭如往日一樣恭敬回話。

  其余幾個祖巫雖然惱恨妖族的所作所為,但對於父神的話他們卻也聽了進去,連連表示絕不敢忘。

  緊接著,兩族之人在原地互不干擾的打坐休息,待到勉強恢復了些許力氣,這才互相攙扶著暫時離開。他們要快點把傷勢恢復一下,才能更快更好的修補洪荒山川,彌補他們的罪過。

  三清冷眼看著血淋淋的祖巫們,眼底閃過一絲說不明的意味。但他們也緊緊是看了一眼,很快就轉身離開。

  不過他們卻不是回昆侖山,而是緊跟上了那離開的青衣尊者。

  不久之後,不周山巔再次迎回了它的主人。

  「尊者……」

  一直在等青衣尊者的楊眉注意到人回來了,當即急匆匆的迎上去,滿臉地欲言又止。相比於旁人第一次見到盤古虛影,早就看見過一次盤古大陣的楊眉哪怕知道盤古大陣是後土的精血所化,但他的神識『看見』陣眼之上站著的青衣尊者的時候,還是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眼看著尊者以自己的血液繪制陣法,凝聚盤古虛影,並且清晰察覺到那血液之中飽含了盤古的氣息的震撼和驚愕。

  所以他在注意到那個與前一次有些不同的大陣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這個陣法有多精妙玄奧,而是……尊者是故意的,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血蘊含盤古氣息的事實,所以她借用了祖巫體內屬於盤古的精血!

  當初那座石山乃是混沌碎片幻化而成,本身可以隔絕天道的視線,尊者肯定知道他們這些同在石山內部的人能看見,卻依然沒有顧忌的做了,顯然她並不介意他們知道,但她這一次卻有意遮掩了。這個反常的舉動讓楊眉不得不多想。

  尊者想避開誰?她不想誰知道?

  忽然,白眉老者的腦中猛地閃過一個詞:天道!

  盤古,尊者,天道,一時間三個詞在楊眉的腦子裡打轉,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但他一句還未說出口,就注意到了跟著自家尊者回來的另外三人。

  一個身穿黃色道袍的老者,一個身穿淡紫衣袍的青年,還有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年。每一個周身的氣息都很不簡單,楊眉眼睛一眯,頓時明白,三清這是全都到了准聖初期了。

  該說……不愧是盤古正宗嗎?

  盤古啊,明明你都已經死了,但是洪荒卻處處都是你的影子呢。

  三清對著楊眉行了一禮。

  「楊眉道友。」

  往日楊眉對此都只是微微頷首,但當三清到達准聖境界後,他眼神微動,隨後回了一禮。

  「見過三位道友。三位道友多年不見,以到達准聖之境,真是恭喜啊。」

  三清微笑著表示多謝。一邊的希榕眼神一頓,沒想到多年不見,三清已經是准聖了,不過算算時間,似乎也確實該是這個境界了。畢竟紫霄宮第三次講道也快了,當鴻鈞第三次講道結束,就會傳授證道之基鴻蒙紫氣,再之後,聖人時代就會來臨。

  不過希榕自認為這和她關系不大,她領著自己的三位客人在石桌前坐下,楊眉一揮袖,桌上立刻出現了四杯茶水。

  「果然還是尊者這的悟道茶最好,入口回甘,余味悠長。」

  最喜歡喝茶的老子品了一口,隨後就掏出了一個葫蘆。雖然不是他之前從先天葫蘆藤那取下的紫金葫蘆,但卻也寶光瑩瑩,看著就知道算是一件法寶。

  「這裡面裝了一些我平日煉制的丹藥,雖然不必尊者的悟道茶,但平日吃吃味道還是不錯的,請尊者笑納。」

  他這話說得極為輕巧,仿佛他拿出來的不是日後讓無數仙家垂涎三尺的靈丹妙藥,而是爛大街的糖豆一般。

  而他這話一說完,那邊的元始也從袖中掏出數件靈寶,一個個閃著朦朦寶光堆滿了石桌。還未在第三次講道後,得鴻鈞道祖賜寶的三清目前還是比較窮的,所以這些法寶都是元始親手煉制。乃是後天之物,但也絕對是後天中的上品靈寶了。

  「一些練手之作,還請尊者笑納。」

  希榕看著左一個裝滿仙丹的大葫蘆,右一堆寶光瑩瑩的後天法寶,面色一愣,不是很懂他們想要干什麼,誰知這時候,邊上的通天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唰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青萍劍。

  然後對著希榕就笑出了一口大白牙,滿是少年的朝氣蓬勃。

  「我不像是兩位兄長會煉丹、煉器,雖然略懂些陣法,但這也不要送予尊者,所以我就干脆給尊者舞一段助興吧!」

  他話音剛落,也不等希榕說話,就手挽了個劍花,給希榕舞起劍來。

  不周山巔常年雲霧繚繞,罡風猛烈。

  少年人舞劍之時,身雖意轉,劍雖心動,被玉帶勒起的窄腰很有韌性,旋轉下腰之間,其衣擺飄飛,好似一棵青柏搖擺。

  隨著他的劍尖或劈或砍,或挑或刺,周身的雲霧也被卷了過去。仙人舞劍,瀟灑肆意,連日月都成陪襯,仿佛天地都在其劍下。

  本來還想要阻止的希榕不由多看了幾眼,眼神專注起來。

  【想不到通天還有這麼一手,還挺好看的。】

  盤古嫌棄的評價:【……哼,只是好看而已,劍招軟綿綿的,就這要是來砍我,我站著讓他砍他都砍不斷我一根汗毛。】

  希榕已經熟悉了盤古的說話方式,並未察覺到某人隱藏著話下的酸意,聞言只是隨口道。【那不是正常的嘛,你那麼強,誰打得過你。】

  這話一出,盤古的心情頓時多雲轉晴了,只是下一刻,他就聽希榕狐疑道。「你們今日這麼討好我……莫非是想要讓我替你們再把盤古的虛影凝聚出來?」

  因為三清等人的動作太突兀了,事情又太巧合,所以希榕除此之外想不到別的理由。

  而最初只是單純來送禮的通天聞言卻忍不住眼睛一亮。

  「可以嗎?!」

  不可以!

  盤古半點不懂何為父子情,一點也不想見通天,他甚至想著,若是希榕真的因為這家伙的一舞就把他的虛影再次弄出來,那他就把通天揍一頓!

  好在這個時候,頭腦很清醒的老子開口:「通天,莫要說胡話!」


第99章

  通天也不過是一時激動忘了分寸,此刻被大哥老子一提醒,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不應該的。

  他們看得分明,父神的虛影被凝聚出,應該都是那個大陣的緣故。這種陣法肯定不是簡單就能用出來的,他們如何能要求尊者只是為了滿足一下他們親近父神的願望,就隨意動用陣法。

  他有些眼神黯然的垂下頭。

  「剛剛是我隨後說說的,尊者千萬別當真。」

  老子在一邊解釋。

  「我們其實早就想要來拜訪一下尊者,只是之前一直有事耽擱,今日卻是趕巧了。」

  元始緊跟著道。

  「這些丹藥、法寶也不算什麼什麼佳品,送到尊者面前權當獻醜了。」

  兩人的話語懇切且謙卑,登門拜訪的禮儀做得足足的,希榕看了他們一眼,總算明白自己誤會了。人家只是出於禮貌,並非刻意討好她。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青衣尊者淺笑一下。隨意的拿過那寶葫蘆,打開看了一眼裡面圓滾滾的丹藥。又側眸掃了一眼桌上另一堆法寶。

  隨後她倒出一粒紫色的丹藥,其在陽光下散發著淡紫色的光暈,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紫氣,其間似有龍騰虎躍的模樣。

  在洪荒這麼多年,希榕已經習慣了洪荒很多東西都自帶特效皮膚的情況。

  希榕不懂就問。

  【看上去還挺漂亮的。這我能吃嗎?】

  這就是有盤古的好處了,希榕沒有神識,但盤古卻能幫她分辨很多東西,他神識一掃,很快表示,這些都是後天上品的丹藥,蘊含大量濃厚的靈力,有些似乎還飽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屬性。至於具體的丹藥名稱和功效,他就不太了解了,畢竟他死前的那會兒還沒丹藥這種東西呢。

  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畢竟對於希榕來說,這些仙丹吃進她體內不會有半點效果。真就和老子說得差不多,也就嘗個味罷了。

  反正希榕也沒抱著靠老子的仙丹成仙的意思,她一聽能吃,當即就捻起那那紫色的仙丹塞進了口中,這仙丹乃是金屬性的靈草靈藥煉制而成,吃進嘴裡並非入口即化,而是嘎嘣脆的口感。配上那微甜的口感,味道竟是……還不錯?

  希榕對於這個發現有些驚喜,笑著對老子和元始道。

  「多謝,這些丹藥、法寶都很不錯。我很喜歡。」

  說話間,她隨意的又倒出一顆丹藥吃了。

  老子看見這一幕眼眸微動。因為青衣尊者再次吃進去的是一顆淡青色的丹藥,內含大量溫和的木屬性靈力,乃是上好的回復類丹藥。丹藥沒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五行相生相克,金是克木的。

  兩顆同為後天上品丹藥內含的靈力是如山如海般大的,本來分開來它們是救命的良藥,一起吃進去就成了劇毒的毒藥了。

  哪怕老子已經達到了准聖境界,也絕不會前腳吞了顆金屬性的丹藥,後腳就吃下去一顆木屬性的丹藥。因為這兩股勢同水火的靈力一旦在他的體內撞上,那就是大爆炸的效果,這倒是不會讓他受多少傷,但這也絕不是什麼多舒服的事情。

  但他觀希榕尊者的舉止,那隨意的姿態就仿佛她吃的不是兩顆屬性相克得能讓一個尋常小仙直接包體而亡的後天上品丹藥,而是兩顆糖豆一般。

  那邊的青衣尊者似乎並未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她咽下滋味不錯的丹藥,像是想到了什麼,誇贊了老子和元始一句。

  「說起來,這些丹藥、法寶皆為後天上品,看來你們對丹道和器道的感悟也頗深啊。」

  這些東西自然是比不上她的那些先天法寶的,但先天法寶的珍貴性就在於它是自然形成的,冥冥中有了定數,不可能被人後天制造出來的。

  而這些丹藥、法寶雖然是後天之物,但卻是後天之物中的上品,比起先天之物也只差一線了。在這洪荒同樣是不可多得的東西。就算是老子、元始精通煉丹、煉器,但想要准備上這麼一份大禮可不容易,也不知道他們花了多少功夫才弄出了這麼多。

  至於希榕最後那句贊嘆他們對丹道、器道的感悟頗深,倒不是盤古說的,而是希榕自己本就知道的。現在的後天上品遠不是老子和元始的極限,待到日後他們成為了聖人,所創造的後天之物皆為極品,完全可以比肩普通的先天之物!

  老子和元始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事,他們不是個過分謙虛的人,所以得到希榕的誇贊後,並未用什麼謙詞,反而微微一笑。

  「尊者喜歡就好。」

  「那我呢,那我呢?我的劍舞如何?」

  通天性格可比兩位哥哥活潑多了,短暫的失落過後,他把青萍劍收回腰上的劍鞘內,隨後坐回自己的位置側頭看向一邊的青衣尊者,眼中滿是期待。

  希榕看著他,腦中閃過諸如『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注1】的句子,但最終她卻只是眼含笑意道。

  「很不錯,這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好看的劍舞,沒有之一!」

  顯然,這樣直白的誇贊才是此刻的通天最想要的,他被誇得那驕傲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似乎恨不得再拔劍給青衣尊者舞一場,偏偏他都這樣了,卻還要學著兩位哥哥的模樣,故作矜持的來上一句。

  「咳,尊者喜歡就好。」

  盤古暗地哼了一下,難得聰明了一回的想:有什麼可高興的,希榕此生就見過這一次劍舞,甭管你通天舞成什麼樣,對於她來說當然都是最好看的,沒有之一。連這一點場面話都看不過,呵,也不過是個憨憨罷了!

  而另一邊的元始對於通天那嘴角都恨不得飛到天上卻還要假裝矜持的模樣簡直沒眼看了。

  之後,希榕又和三清說了些尋常話,從昆侖山的近況,再到鯥魚的鮮美。三清的態度十分恭敬友好,希榕也是個脾氣好的,所以眾人說說笑笑間,氣氛十分的和諧。

  但就算三清努力營造出氣氛,但希榕還是察覺到了這和諧氣氛下,他們的一絲心不在焉。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剛剛她和後土阻止巫妖大戰鬧出的那場動靜太大了,還涉及到了盤古虛影,三清若是此刻眨眼就忘那才叫奇怪。

  於是注意到這一點的青衣尊者忽然停住了話頭,她喝了一口茶。視線掃過三清。

  「你們啊……想問什麼就問吧。」

  三清動作齊齊一頓,隨後老子有些歉意的開口。

  「我們剛剛說的,最近有意拜訪尊者之事確有其事,並非是假話,只是今日跟上尊者,也確實有些之前那件事的原因。」

  本來他們只是單純的想要拜訪一下尊者,但今日這事一出,他們再跟上來,倒是顯得有些目的不純了。

  好在青衣尊者是個胸懷寬廣的,聞言只是道。

  「這些我自然知道。放心,我不介意。你們畢竟和盤古關系匪淺,現在這般也是人之常情嘛,若是剛才你們不跟上來,我反而覺得不對勁了。」

  三清一聽這話,眼中閃過一絲觸動,只覺得尊者不愧是父神的摯友,她是真心懂得他們的感受的!

  隨後通天問起了一件他最關心的事情。

  「尊者剛剛能凝聚出父神的虛影,是因為那陣法的緣故嗎?」

  青衣尊者點點頭。

  「沒錯,那陣法名為盤古大陣,可借天地萬物之力,短暫重聚起昔日盤古的一抹虛影。」

  「借天地萬物之力?原來如此,父神身化萬物,天地萬物皆因父神的力量血肉而誕生,而萬物之力自然就是父神的力量!」

  三兄弟中最擅長陣法的通天興奮的一拍大腿。

  「怪不得那陣法我一眼看去就覺得頭暈目眩起來,原來這陣法竟然如此精妙玄奧!」

  老子對陣法並不精通,聞言只是摸了摸胡子道。

  「盤古大陣?以父神之名命名,通俗易懂,又別有一番傲氣和霸氣。好名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這話一出,倒是得到了盤古的大加贊賞。一副偶遇知己的模樣。

  【說的太好了,沒錯,這就是我為什麼起這麼個名字的原因!想不到老子竟然如此懂我啊!】

  很清楚盤古當時取名絕對沒有這種想法的希榕:……

  而元始則是看著青衣尊者忽然問了一個和後土問過的差不多的問題。「這盤古大陣,乃是尊者所創嗎?」

  希榕回憶著後土當時的誤會遲疑了一下,但有時候話已經說出去了,想要更改就來不及了,所以她最後只能再次把對後土的回答再次說了一遍。直言這盤古大陣乃是盤古生前教她的。

  果不其然,後土能夠想到的事情,三清自然也能想到,他們的面色頓時變得復雜起來。哪怕他們早就知道了父神在力竭而亡之時是如何慷慨赴死的,但當一個對父神很是孺慕的孩子在聽到這種事的時候,心中依然會不是滋味。

  而隨後,深知尊者和父神情誼的三清等人忽然想到,盤古大陣的條件表明,父神在創造這大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毫無疑問,尊者這樣的聰明人也肯定能想到這一點,所以……得到父神教導的尊者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盤古大陣是盤古父神的死亡和鮮血造就的,尊者在使用它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呢?

  這一點不只是三清想到了,一直站在青衣尊者身後的楊眉也想到了,但他們只是同時垂眸掩下眼中的嘆息,沒有一個人想要提起的意思。

  「巫族和妖族只顧著他們自己的恩怨,全然不顧洪荒的安慰,無辜生靈的性命,此次大戰是錯,不聽尊者的勸告更是錯。如此錯上加錯,他們受到此教訓倒是不冤。」

  元始冷哼一聲。面色嚴肅透著譴責的意味。

  「甚至能得到父神的懲罰,也算是他們的幸事了。」

  老子淡淡道。

  「無論是妖族還是巫族最近的行事都越發的囂張了,希望此次能讓他們受到些教訓吧。」

  想到那些無處不在的劫氣,希榕嘆息一聲。

  「希望如此吧。」

  而這個時候,通天卻從另一個角度想到了一件事。

  「巫族人的脾氣皆是狂暴的很,特別是那十二祖巫,一個個魯莽好戰。也就那個後土祖巫好一些,尊者吧盤古大陣交給了她。那十二祖巫若是都學會了,那日後巫族若是再和旁人起衝突,隨意濫用盤古大陣的話,該如何是好?」

  隨後通天意識到這話不妥,趕緊又道。

  「我並非是質疑尊者,只是那些祖巫實在太魯莽了,往往被妖族一挑釁就急吼吼的衝上去。而盤古大陣又如此厲害……」

  想想看吧,一個祖巫就能以血繪制一個盤古大陣,若是十二祖巫全都學會了這盤古大陣,那倒時候十二祖巫豈不是要在洪荒橫著走了,誰敢不服他們,當場凝聚十二個盤古的虛影和旁人打,這該是何等可怕的場景?

  當然,通天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酸酸的語氣在其中,三清一向以盤古正宗標榜自身,向來是不承認十二祖巫這等茹毛飲血的家伙是盤古正宗的,自然也不認為這些五大三粗的家伙有什麼資格凝聚盤古父神的虛影幫他們作戰,這會讓三清有一種十二祖巫在褻瀆盤古父神的感覺。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不必擔心。這盤古大陣雖然威力巨大,但限制頗多,不僅是需要以祖巫體內的盤古精血繪制陣法,更重要的是陣眼的部分,必須由我以大法力操縱才行。」

  渾身榨不出半滴法力的希榕說出這話格外的心虛。下意識的垂眸看著自己的茶杯。

  「並且,除了我以外,旁人就算有足夠的法力支撐,也是不行的。因為……他們得不到天地萬物的承認。」

  這當然是假話,盤古大陣的陣法核心其實是盤古的元神罷了。所以就算十二祖巫學會了盤古大陣,沒有盤古的元神幫助也白搭。

  然而這一幕落在了眾人的眼中,只見在通天詢問過後,那青衣尊者嘴角的淺笑淡了下去,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垂眸,明明她就坐在眾人面前,此刻卻仿佛隔了一層紗一般,單薄的身影透著一絲寂寥。

  站在青衣尊者身後的白眉老者抿了抿唇,說什麼『天地萬物的承認。』其實根本就是盤古的承認吧。

  三清也沉默著明白過來,盤古大陣的核心就是借盤古父神昔日的力量,而除了希榕尊者,又有誰能借到這份力量呢?

  或者說,也許當年父神傳授給尊者這個陣法的時候,就是為了在死後,依然讓自己的力量守護她吧。

  「如此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通天活潑的神色都沉寂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似乎被他惹出傷心事的尊者。尬笑著道。

  「哈哈,說起來,尊者這招實在高明,巫妖兩族如此在洪荒肆虐,讓父神來教訓他們最是合適不過,想必他們當時一個個都要驚掉下巴了!」

  老子喝了口茶。

  「旁人我不知道,不過那東皇太一想必是最震驚的,我當時遠遠看著,父神的虛影消散後,那混沌鐘依然盤旋在上空,就是不願意回他身邊呢,把他急得最後直接抽出自己的腰帶把那混沌鐘給卷了下來。就這還不行,非得他把混沌鐘死死的抱在懷裡,那左突右撞的混沌鐘才勉強安靜下來。若非如此,以他當時虛弱的身子,怕是得被混沌鐘帶著一起飛。」

  「還有這事?」

  希榕幾乎可以包補出那個尷尬的場面了,頓時面上帶上了一絲笑意。

  見青衣尊者終於笑了,通天總算松了一口氣,隨後就注意到邊上的二哥元始眉頭緊皺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

  「二哥,你怎麼了?一直不說話?」

  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元始身上,元始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

  「我只是在想,大地萬物的力量都出自父神的血肉筋骨,既然盤古大陣能暫時收回父神的一些力量,那麼……如果能夠把父神的大部分力量集齊,是否能讓父神真正的重現於世?」

  他在『真正的』這三個字上加了重音。指向已經很明確了。

  也正因為如此,希榕隱約察覺到黏在自己身上的那股視線越發的重了,她暗道不好。

  臥槽,大兄弟你這麼勇的嗎?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說這話?

  果不其然,隨著元始的話音剛落,不周山巔上空的湛藍天空瞬間被烏雲滾滾遮蔽。轟隆一聲炸響,一道紫黑色的落雷竟是直奔元始!

  「元始!」

  「二哥小心!」

  老子和通天的瞳孔一縮,雖然在元始把那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們就意識到這話太過了,但是他們沒想到天道竟然會如此暴怒。

  好在三清的反應都不慢,元始當即拋出袖中的三寶玉如意,讓其迎上那道凶猛的落雷,老子、通天和元始兄弟同心,在同一時間一個拋出自己的盤龍扁拐幫著三寶玉如意抗天雷,一個直接手持青萍劍對著那道落雷劈過去。

  三人都已經是准聖了,一道天雷被這麼幾招下來,還未碰到元始的頭發絲就消散在了空中。可還未等三人松口氣,那龐大恐怖的烏雲再次翻湧著,轟隆隆就是三道天雷落下,分別奔向老子三人,因為老子和通天插手天罰,所以天雷連他們一起鎖定了!

  希榕看得目瞪口呆,恍惚間終於有些意識到天道對自己的偏愛了。以往她說錯話的時候,天雷警告都不過是在頭頂炸個響的事,她向來都是當免費的煙花看的,也就混沌青蓮出世的時候,她第一次和天雷近距離接觸了一下。

  而現在她終於明白,原來在洪荒說錯話真的會被雷劈的!

  此刻的不周山巔當真是難得的絢麗多彩,天空烏雲密布,電光閃爍,紫黑色的落雷不斷落下,在天空中滑過一道道驚艷的痕跡。

  榕樹林巨大的樹冠之中,一顆鳳凰蛋表面閃爍著五彩神光,若是青天白日的這五彩神光還不太明顯,此刻光線昏暗,黑沉沉的一片,那五彩神光肆意的在不周山巔綻放著絢爛的光芒。

  又因為蛋蛋似乎有些害怕這狂暴的天雷,以至於平日穩定輸出的五彩神光斷斷續續起來,當真就和迪斯科燈球一模一樣了。

  旁人遠遠看著,就見不周山巔烏雲罩頂,電光密布,又有五彩神光穿透烏雲冒出,以一種雜亂的頻率不斷閃爍著,整一個群魔亂舞的詭異場景。

  希榕此刻卻顧不上這些了,她看著遠處躲閃天雷的三清遲疑著要不要去幫忙,又或者怎麼幫忙,這個時候,站在她身後的楊眉冷不丁的喊了她一聲。

  「尊者……」

  希榕聽到聲音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就見楊眉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看著她。低聲開口。

  「如此這般的話,真的能讓盤古復活嗎?」

  臥槽,楊眉你怎麼也這麼勇了?

  希榕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發現天雷沒有要往這邊劈的意思頓時松了口氣,然後斬釘截鐵道。

  「不行。盤古已經死了,身死道消,神魂不存,就算是集齊他昔日的力量,他也是回不來了,所以你們還是莫要胡思亂想的好,這對你們不是什麼好事!」

  她說這話用的是『你們』二字,顯然這話並非是說給楊眉一個人聽的,哪怕雷神轟鳴,但希榕知道,三清絕對聽得見。

  三清也確實聽得見,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黯然。雖然他們心裡也知道這事不可能,但聽到這樣的回答,他們還是心裡空落落的。

  與此同時,這話也被天道成功接收到了,本來生怕三清的話會引起某人的念頭,教壞某人的天道對此很是滿意。原本不斷翻湧的烏雲動作一頓,隨後不再落下天雷,而是緩緩消散開來。露出晴朗的天空。

  第三十三重天,紫霄宮內。

  正在閉目打坐的鴻鈞腦海中傳來一聲毫無起伏的話語。

  【她今天很乖。】

  明明只是平鋪直敘的闡述,但鴻鈞硬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炫耀和滿意。

  鴻鈞:【……她剛剛才用盤古大陣弄出了震動整個洪荒的大動靜。你管這叫今天很乖?】

  那她要是不乖得怎麼做?接過寂滅的使命把洪荒給拆了嗎?

  天道冷冰冰道:【你應該知道,三清今天說了一句蠢話。】

  鴻鈞確實知道,畢竟他雖然還沒有以身合道,但身為聖人元神寄托於天道之中,天道剛剛打雷打得那麼勤快,他想不注意都難,隨後再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三清說了什麼話了。而雖然這話是元始說的,但三清兄弟同心,元始那話未必不是另外兩人的想法。

  【所以她做了什麼?】

  道祖能知天下事,唯有那個人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她嚴詞否定了他們那愚蠢的想法。】

  天道嚴謹的復述了一遍青衣尊者的話。祂顯然對這話很滿意,但鴻鈞聽了只有一個念頭:就這?就這?

  鴻鈞:【……比起這個,我以為你更應該多關注一下盤古大陣的事,這是本不該出現的陣法。但現在,它出現的甚至比十二都天神煞大陣還要早。】

  【但這和她沒關系,這不過是那個盤古討好她手段罷了。】

  天道信誓旦旦的表示。

  【盤古已經死了,她也知道盤古已經死了,所以她很快就能清醒過來,明白洪荒遠比盤古重要得多!】

  和她沒關系?所以都是盤古的錯嘍?

  盤古死得渣都不剩了,你可放過他吧!

  鴻鈞幾乎要被天道這偏心眼的話氣笑了。他沉聲道。

  【我本以為……天道至公。】

  天道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我是洪荒的天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洪荒,這一切,在你以身合道後就都會明白的。】

  這話鴻鈞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但這一次,他卻嘴角微揚了一下。

  【似乎距離現在不遠了,第三次講道結束,我就將以身合道。】

  他不在乎以身合道會受到更多天道的限制,他也不在乎羅睺口中的什麼天道的傀儡這話,他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天道:【沒錯,到那時,你就會知道一切,也會知道……她身上到底背負了什麼】

  很快,鴻鈞的腦海中再次安靜下來,他閉目打坐,靜靜等待著屬於他既定的命運到來。

  而與此同時,遠在天外天的羅睺也在閉目打坐,內心飛快的演算著如何避開天道把無盡血海中的那一滴能用的盤古血液提煉出來。

  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重新孕育出一具盤古的軀殼?

  呵呵,雖然最開始他是吃驚的,但此後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甚至比捅破天都還要刺激!


第100章

  有了巫妖兩族的合力修補,洪荒大地百年後重新變回了朝氣蓬勃的樣子,兩族似乎也吃到了教訓,之後的日子裡,雖然依然偶有摩擦和看不對眼的情況,但都沒有再鬧出這種大範圍的鬧劇來。這讓一些平日裡容易被戰火波及的洪荒修士對那不周山巔之上的青衣尊者又多了幾分推崇。

  而大概是當日希榕的手段讓帝俊知道了厲害,他後來還特地差人送來禮物,說是充當賠禮。只是希榕既不是受巫妖大戰而死的無辜生靈,也不是那被打得稀爛的湖泊山川,哪裡需要他的賠禮?當即揮揮手,就讓人把禮物拿回去了。

  如此過了一段很是平靜的歲月,一日,那青衣尊者如往常一般坐在石桌前喝著清茶。忽然對著楊眉道。

  「距離第三次講道,還有多久來著?」

  楊眉開口:「不過百年時光。」

  狪狪在一邊有些興奮道。「道祖說他將有三次傳道,百年後就是第三次了,這一次他想來應該就會傳授我們成聖之法了吧?」

  雖然狪狪知道對自己來說,成聖這種事太遙遠了,但是這不妨礙他想想啊,做豬如果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希榕仿佛只是隨口問問,微微點頭後沒有再說話。但實際上,她想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羅睺當時說會在第三次講道之前把東西給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現在可只有百年不到的時間了。

  對於已經習慣了洪荒漫長歲月的希榕來說,百年的時間實在有些短了,似乎一晃眼就過去了,因為無法和羅睺直接聯系,這種不可控的感覺讓她有些緊張起來。

  畢竟鴻鈞第三次講道結束不久就是他以身合道的時候了,在此之後,他對於洪荒的掌控力會更大,錯過了現在的這個時機,羅睺怕是不好在鴻鈞以及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在無盡血海提煉出那滴血的。

  但感受著身上黏著那股『視線』,希榕也知道自己此刻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不過話又說起來,羅睺上次還是趁著巫妖兩族打起來的機會才能來見她,而這之後羅睺要是找她,又該怎麼避開天道?

  希榕不覺得羅睺是個喜歡空口說大話的,所以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些深意。她細細思索了一番,忽然福至心靈。

  等等,他該不會是想……趁著眾人飛至紫霄宮的時候動手?

  百年後。希榕和楊眉、狪狪等人再一次朝著第三十三重天飛去,一路上,不少急行的修士注意到那抹青衣後,都會停下來遙遙一拜。他們拜的是對方的強大實力,也拜得是對方強大實力下的那顆慈悲之心。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此刻青衣尊者那淡然的表像下,藏著一顆緊張的心。

  雖然她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對羅睺這個搞事人的信任,篤定對方應該會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但具體是何動作,希榕卻一概不知。作為一個被動承受者,她恨不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好讓自己不要錯過羅睺的動作。

  但同時,被天道『看著』的她又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反常。

  就在希榕忐忑之時,她忽然聽見一聲古樸的嗡鳴聲,那聲音低沉,卻傳得很遠很遠。

  盤古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是……混沌鐘?】

  在她頭頂!

  希榕猛地朝著上方看去,她現在在第二十八重天之中,而這發出聲音的位置顯然在更上方的天之境中。

  希榕不知為何心頭一動,隱隱出現一絲奇妙的預感,她不假思索的對著楊眉和狪狪開口。

  「我們過去看看。」

  雖然淨世白蓮自主飛行的速度很慢,但這些空間混亂的天之境本就不是普通的地方,有楊眉這個空間魔神在,他們的速度並不慢。幾個呼吸間,他們就穿過了第二十八重天的混亂空間,到達了第二十九重天。

  作為荒蕪的天之境,這裡和其他天之境一樣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混亂的空間內猛烈的罡風嘩啦啦的吹著,尋常的小仙若是沾上一點,便是神魂俱滅、身死道消的結果。

  但希榕一抬眼就見遠處有著幾個人影正在雲海之上交手,無形的法力把雲海中棉絮一般的白雲攪碎成偏偏『白雪』飄落。天之境每一層都和下方的洪荒大地一樣大,所以離得遠了,希榕的肉眼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樣。可盤古看得清,楊眉、狪狪也看得清。

  盤古:【是帝俊他們和後土。】

  比起盤古簡單的陳述,狪狪的聲音就驚訝多了。

  「尊者,是天庭的人,那個妖皇帝俊帶人把後土祖巫圍住了,其中一個人正在和後土祖巫交手!」

  眾人說話間,離那邊越來越快,而希榕也終於看清了那邊的情況。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帝俊、太一一行人的華麗鑾駕。依然如之前那邊金燦燦的閃著華光,拉扯的是三頭蛟,在邊上飛舞的是重明鳥。一看就氣勢非凡。

  而在鑾駕的不遠處,人形態,穿著鵝黃衣裙的後土正在和另外一個身穿黑褐色衣袍的男子纏鬥。和後土一樣,那個男人似乎也是肉身強悍的好手,竟是和後土打了個有來有往。因為他們的動作太快,雲霧被攪動得在他們周身翻湧碎裂,希榕只覺得那男人有些面熟卻扔不出是誰。

  就在這時,男人忽然仰頭發出一聲尖嘯,眨眼間就變作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鳥。其身形龐大,雙翅一動,一股颶風就朝著後土吹去。

  希榕微微睜大眼睛,終於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鯤鵬!

  鯤鵬跟腳很不錯,特別是他的攻擊速度特別的快,後土一時不察,身上被颶風吹出細密的傷口,鮮血立刻從這些傷口中滲了出來。

  「都說你後土是十二祖巫中性格最好的,現在何必發那麼大火呢?」

  一擊得逞的鯤鵬哈哈大笑著,聲音透著說不出的譏諷。

  「我難道說錯了嗎?巫族不修元神,不通天機,早晚自取滅亡,到時候怕是連龍族、麒麟族和鳳凰一族都不如!」

  「不過是個扁毛畜生,休要猖狂!」

  後土本就因為這事日日憂慮,此刻聽到鯤鵬這樣詛咒他們巫族,頓時氣得很了。直接化作萬丈真身。伸手就去抓天上的鯤鵬。

  「尊者?」

  坐在鑾駕之中的帝俊注意到了端坐在淨世白蓮之上飛來的青衣尊者,原本看好戲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心虛。

  希榕看了看隱隱把後土一人圍在中間的天庭眾人,眉頭輕蹙。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她知道巫妖兩族之間的矛盾不會因為之前的一頓揍就輕易消除掉,但這些家伙之前好歹是親口在她面前保證了之後會安分點的。再有……帝俊、太一怎麼說也是天庭之主了,逮著後土一人落單的時候如此做法,實在有些不太好看。

  帝俊當即解釋起來。

  「尊者明鑒,這可和我妖族天庭沒有關系,是那鯤鵬不知怎麼和那祖巫後土起了口角,這才打了起來。我等只是剛好路過所以停下來看看罷了。」

  帝俊一番話下來,仿佛他們只是一群無辜的吃瓜路人。

  但希榕卻知道這事絕對不像是帝俊講的那麼簡單,畢竟日後的鯤鵬可是有個大名鼎鼎的名號,妖師鯤鵬。基於這個可能,此刻的鯤鵬和天庭一眾聯系到了一起,似乎就多了別的意味了。

  要知道,平白無故的誰會去招惹風頭正盛的巫族,還是去欺負十二祖巫中最得哥哥姐姐們寵愛的後土?鯤鵬是傻子嗎?不是,恰恰相反,他這家伙在洪荒之中一向精明的很。

  所以希榕不得不猜測,鯤鵬會不會已經和妖族天庭混在一起了,此番說不定就是他向帝俊表示實力和忠誠的投名狀呢?

  與此同時,鯤鵬被後土一拳擊中,仿佛斷了線的風箏摔落了一段距離,隨後鯤鵬才踉蹌著堪堪振翅停止了自己的降落。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在其余人看不到的角度,鯤鵬的一雙鳥眼和希榕仿佛不經意的對視一眼,希榕清楚的看見,那雙鳥眼中有一抹紅光閃爍了一下。

  是心魔!

  希榕心頭一跳,除開她之前把劫氣當成心魔的情形,這次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一幕,但只一眼她就明白過來,這絕對是羅睺的心魔!

  並且心魔一向是以潛入無聲,讓人防不勝防出名的,所以剛剛那鳥眼中過於明顯的紅光很可能不是意外,這是羅睺在提醒希榕某些事情。

  希榕頓時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原來鯤鵬是被羅睺的心魔所影響了。這次的事必然是羅睺算計好的,難道那滴血在鯤鵬身上?】

  【不,不在鯤鵬身上。】

  盤古否定了希榕的猜測,反而看向了一邊人身蛇尾的祖巫後土。

  【那滴血恐怕在後土身上。】

  盤古對大多數陰謀詭計也不精通,甚至常年被希榕叫做鐵憨憨,但他也並非蠢貨,而且如果這事是羅睺所為的話,事情其實很簡單。

  後土乃是他心頭精血所化的生靈,本身有著他濃厚的血脈氣息,就如盤古和希榕當日用後土體內的精血繪制盤古大陣隱藏盤古本身氣息的舉動一般,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羅睺若是想要避開天道的察覺,那麼羅睺只能把那滴血藏在後土身上。這就如同一滴水藏在大海中最為保險一樣。

  當然,也正因為這樣的辦法最為有效,所以哪怕是盤古本人也只能是猜測,無法確切的感應出那滴血到底在不在後土身上。

  經過盤古的這麼一番點撥,希榕眼底暗光一閃,頓時明白過來羅睺的意思。她扭頭看向楊眉。

  「紫霄宮講道在即,他們卻在這因為一些口舌之爭而打起來,實在不妥,讓他們停手吧。」

  楊眉點點頭,隨後直直飛進鯤鵬和後土兩人對戰的圈子內,大袖一揮,當即有無數楊柳枝憑空長出,阻止了兩人的攻擊。

  「尊者讓你們停手。」

  「尊者來了?」

  後土一聽尊者二字立刻扭頭,這才看見了不遠處的青衣尊者,她動作一頓,趕緊收了力量,變回了人形態。

  「尊者?」

  鯤鵬眼底的紅光仿佛完成任務一般迅速熄滅,而鯤鵬並未感覺出什麼異樣。先看了一眼帝俊,然後在帝俊的眼色下朝著那青衣尊者行了一禮。

  後土則是因為衣衫有些狼狽,運起法力換了一身衣服這才走了過去,眼中透著孺慕。

  「見過尊者。」

  希榕看著眼前的後土祖巫,她深知自己在羅睺那個腦補怪的眼中形像很是奇奇怪怪的,不過拋開這些不談,既然羅睺覺得她是一個喜歡在外人面前裝成溫柔和善、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那麼順著羅睺的想法來,此刻的她必然是應該阻止這場爭鬥的。

  不過……那滴血到底在後土身上哪裡呢?

  青衣尊者狀似親熱的拉過後土祖巫的手。

  「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祖巫肉身強悍,愈合力很強,此刻後土祖巫身上手上那些因為颶風吹過而劃出的細小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而在後土祖巫的虎口處,一點紅痣仿佛活了一般動了起來,竟是飛快的竄到了希榕的手心中。

  因為希榕的體質問題,這紅痣無法侵入希榕的皮膚之下,所以此刻顯出了原形,乃是一滴小巧渾圓的血液,在希榕細膩白皙的手心中凝而不散。

  察覺到手心多出的那點觸感,希榕當即明白過來,東西到手了!

  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偷渡盤古的血液,這樣驚險的情況讓她心頭一緊,不過表面上她還是不動聲色的把拿到東西的那只手藏於袖口中。同時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後土。

  洪荒的人際關系平日裡可沒有這樣動手動腳的,後土此刻被希榕親熱的動作和溫柔的雙眼給弄得有些羞澀和欣喜,頭腦暈乎乎的,並未察覺到這點異常。

  「一切都好。多謝尊者關心。」

  帝俊見到這種情況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作為十二祖巫的死對頭,他自然是見不得巫族得了那青衣尊者的青眼的。但可惜,這種事不是他不想就不會發生的,看樣子……這青衣尊者顯然是站在了十二祖巫的身後啊。

  現在這是在干什麼?想要通過這一幕警告他不要再對後土或者說是巫族動手嗎?

  正在緊張的希榕可不知道帝俊的腦子裡又產生了一連串的陰謀論,她努力又和後土說了幾句家常話,隨後才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些離開吧。」

  後土點點頭,主動站在了青衣尊者的身後,似乎是打算和青衣尊者同行。而不知是因為什麼心思,帝俊想了想,也帶著天庭的其余人跟了上來。最後希榕本來只有三人的隊伍變成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

  不過他們也就一直到第三十二重天是同路,到了第三十三重天的時候,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那青衣尊者就失去了蹤影。

  「尊者?」

  帝俊驚愕的看了一眼本該是青衣尊者的位置。隨後遲疑的看向楊眉。

  「這……」

  早就已經經歷過兩次的楊眉和狪狪都淡定的很,注意到眾人的異樣,楊眉只是淡淡道。

  「不必擔心,尊者只是先我們一步去了紫霄宮了。」

  「可……這裡哪有紫霄宮的蹤跡啊?」

  帝俊更懵了。

  這就去紫霄宮了?

  那裡是道祖的道場啊,這麼輕易就能去,這讓他們這些曾經辛辛苦苦才找到地方的人情何以堪?

  「尊者去紫霄宮的方法和我們應該不太一樣。」

  狪狪道:「我猜大概是被道祖請去喝茶了吧?」

  他的表情很是嚴肅驕傲,因為他真的是如此想的。

  畢竟尊者去紫霄宮的速度遠比他們快多了。並且道祖和他家尊者以道友相稱,聽尊者說,到了那道祖還請尊者喝茶,如此這般的話,那麼道祖請尊者去喝茶這個猜測似乎就靠譜起來了。

  而帝俊等人和後土一聽,也覺得這個說法最是靠譜不過,頓時肅然起敬。心中暗自感嘆,果然,強者的待遇和他們是不同的!

  當再次聽到昊天來稟報,希榕又是第一個客人的時候,鴻鈞心累的甚至都沒興趣找天道興師問罪了。因為那個天道永遠只會用『她與紫霄宮有緣』這種話來搪塞他。

  鴻鈞:他後半輩子怕是聽到緣分二字就反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希榕若是知道這事的話,恐怕只會死魚眼的來上一句:這緣分給你你要不要?

  當察覺到自己再次瞬移到了紫霄宮的時候,希榕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著那滴血,生怕被鴻鈞和天道發現。

  作為一個良民,她上下兩輩子都沒干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結果一上來就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干這種逆天之舉。這讓她如坐針氈,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位熱情群眾跳出來揭發她,又或是有人大喊一聲『真相只有一個,犯人就是你!』

  好在希榕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那奇怪的特殊體質似乎起了作用,有效的隔絕了那滴血的氣息。

  到現在為止,一直『看著』她的天道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天道都沒有察覺,鴻鈞自然也察覺不到。

  就這樣,當所有有緣人來齊後,第三次紫霄宮講道開始。依然還是熟悉的高台,熟悉的第二高座位。但這一次,因為手中攥著盤古的那滴血,希榕卻有些睡不著了。

  發現這一點的希榕心頭嘆息,果然人就不能干違法亂紀的事情啊,否則你看,她在這種入眠聖地竟然都失眠了!

  睡不著的希榕時而和盤古聊天,時而聽著鴻鈞的講道聲發呆,最後實在閑得無聊,她忍不住微微張開雙眼看向大殿。

  她本就是如鴻鈞那般正對著大殿眾人的,所以這麼一眼看去,大殿中的所有情況都落在了她的眼中。結果一看過去,她頓時愣了一下。

  因為那些聽道者的表情實在有些奇怪,少部分人面色平靜,大多數人卻都或是面皮抖動,或是臉上青筋暴起,或是五官皺起的痛苦表情。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依然穩穩的端坐在大殿的地磚上,雙眼仿佛被膠水粘起來了一般,死活不睜眼。

  希榕這麼看著,只覺得他們不像是在聽道,倒像是……便秘了七天一般。

  【他們這是怎麼了?】

  盤古對此情況的原因倒是一眼就明白過來。

  【鴻鈞正在傳授他們聖人之道,但此道太難了,他們聽不懂卻要硬去揣摩,現在還沒有走火入魔完全因為此處乃是鴻鈞道場,有鴻鈞出手壓制的緣故。】

  成聖不是小事,哪怕盤古不知道日後的命運,卻也清楚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不可能成聖的,他們現在再怎麼努力聽這成聖之道也不過是徒勞。

  不過清楚歸清楚,盤古卻很能欣賞他們的這種對求道的執著。

  聖人之道?

  就是鴻鈞現在講得這些嗎?

  希榕眼睛一亮,本來有些焦躁的她也不由多了一絲興趣,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成聖的可能,但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聽一聽又不要錢。

  鴻鈞道祖那淡漠的聲音還在繼續。「天地不仁,以萬物如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注1】」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注2】」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注3】」

  隨著他的聲音在紫霄宮不斷的響起,霞光和瑞氣在空中不斷飄散,點點五彩的天花灑落在眾人的頭頂,朵朵璀璨的金蓮憑空在地上長出綻放。整個大殿被玄奧的道韻所充斥。

  【聽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麼難懂嘛,他們怎麼聽得一臉很痛苦的樣子?】

  希榕頭一次認真的聽課,意外的發現鴻鈞道祖所講的那些大道真言似乎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般晦澀。

  只是聽著聽著她就覺得渾身懶散起來,之前心虛緊張的情緒被壓下來,一股昏昏欲睡的感覺反倒是湧上心頭,她甚至來不及疑惑自己為何突然困起來,就已經眼睛緩緩閉起。意識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藏在袖中的那只手還記得緊緊攥著那來之不易的一滴血。

  【希榕?希榕?】

  察覺到希榕一句話還未說完就沒了聲音,盤古趕緊叫了幾聲。卻都得不到回應,他心裡有些慌張,還以為希榕出什麼事了,趕緊檢查了一番,結果卻忽然注意到某人那過於平緩規律的呼吸聲。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盤古瞬間沉默下來。

  ……說好的因為太緊張而睡不著呢?說好的鴻鈞教授的道很好懂呢?

  你就是這麼緊張的?這麼聽懂大道的?

  不過察覺到希榕只是睡著了之後,盤古還是松了一口氣,他沉默下來,在一片黑暗中開始打坐,平日裡笑聲爽朗的他此刻安靜的不可思議。

  他被困在希榕的體內,他無法離開希榕,也只能和希榕對話,所以這麼多年,每當希榕沉睡的時候,他皆是如此度過的。

  紫霄宮中,鴻鈞第一次講道花了三千年,第二次講道花了六千年,第三次講道則是花了九千年。九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當鴻鈞道祖的聲音停下,所有人都恍惚著睜開了眼睛。但和之前的兩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講道結束後,鴻鈞並未立刻讓他們離開。

  他的視線掃過最前方坐在蒲團之上的六人,緩緩開口。

  「我乃天地間第一位聖人,當傳三千大道於洪荒眾生,如今三次講道結束,然,天道有缺,我現在依然算不得功德圓滿,不日,我當以身合天道,屆時,紫霄宮將閉門隱沒於第三十三重天深處,若無大事,紫霄宮不會出世。」

  天道有缺?道祖要以身合道?

  眾人被這個消息給砸蒙了。一時間顧不上尊卑,全都猛地抬頭直直的看向那鴻鈞道祖,卻見對方面色淡漠,說這話的時候一點表情也沒有,再看那道祖下首處的青衣尊者,她也同樣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一般。

  「另外,昔日我成聖之時,天道賜我數道證道之基,鴻蒙紫氣。今日,該是它們出世之日了。」

  鴻鈞看了一眼下首處的青衣尊者,隨後視線才落在三清身上。

  「老子、元始、通天,你們……可願拜我為師?」

  鴻鈞本想說的是『三清當為我徒。』這話本沒什麼,他作為道祖自當有這個傲氣,三清也絕不會有反駁他的意思,但是想到青衣尊者和盤古的關系,鴻鈞還是給了對方一個面子,在說話的時候詢問了一二。

  三清自然欣喜,當即一拜。齊聲開口

  「自然願意,我等拜見老師!」

  「如此,爾等當為我嫡傳弟子。」

  鴻鈞點點頭,一揮手,袖中飛出三道鴻蒙紫氣落在了三清體內。接著他看向一邊的女媧。

  「女媧,你與我有師徒之緣,當為我徒。」

  鴻鈞口中的徒弟乃是普通徒弟的意思,地位顯然是沒有嫡傳弟子高的,甚至語氣都不如剛剛對三清的軟和。但無論是三清、女媧還是其余人卻知道這並非三清本身的緣故,女媧余光瞄了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青衣尊者,隨後對著鴻鈞深深一拜。

  「女媧拜見老師!」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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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潔白的雲榻之上,滿頭華發、寬袍大袖的俊美男人端坐其上,他面色淡漠的垂眸看著跪在下方的絕美女子,隨後再次抬手一揮,又是一道鴻蒙紫氣從他袖中竄出。那紫氣透著一股濃厚的道韻,一頭扎進女子的心頭迅速消失了。

  隨後鴻鈞道祖看向最後兩個蒲團之上的接引、准提師兄弟。但也只是看著,不知為何他久久沒有說話。

  本來暗藏激動的接引和准提心中咯噔一聲,准提忍不住道了一句。

  「老師……」

  鴻鈞道祖終於說話了,但一張口就是。

  「你我並無師徒緣分。」

  這話一出,接引准提頓時慌了,趕緊跪在地上垂淚。

  「我西方苦啊!」

  「求道祖老爺垂憐!」

  鴻鈞眼眸閃過一絲復雜的光。當年道魔之爭的時候他尚且沒有成聖,所以還無法完全看清所謂的命運,直到成聖之後,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絲命運也被希榕改變了。

  他本該在道魔之爭之時,因為逼得羅睺引爆西方靈脈,導致西方從此貧瘠下來,一蹶不振後,從此欠了西方因果。

  雖然聖人是不沾因果的,但在未成聖之前欠下的因果卻是需要還的。當然,暗地裡還有一個原因,接引、准提乃是背負西方氣運者,為了天地的平衡,為了洪荒的發展,鴻鈞注定助他們成聖。

  但現在,命運卻出現了一絲轉變。為了洪荒的發展,鴻鈞依然要助接引、准提成聖,但……沒了當初的那段因果限制,他或許可以不再如既定的命運那般,收接引、准提為弟子。

  說實話,鴻鈞是不想收接引、准提為弟子的,並非是因為兩人的性格原因,純粹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是道祖,修的是三千大道,但接引和准提的未來卻是從他三次講道講述的三千大道中,自己琢磨出八百旁門成立西方教。

  這就仿佛一個老派的老師費勁巴拉花了將近兩萬年的時間教導學生們『何為城門樓子』,結果就是有那麼兩個學生,卻根據這個,寫了一篇『論人體胯骨軸子的運用』的論文。不能說這論文是錯的,可這顯然不是老師想要看到的。但偏偏上級領導看了笑呵呵的來了一句,世界需要創新。

  鴻鈞心知洪荒需要有三千大道,也要有八百旁門,但這並不妨礙他不想要這兩個徒弟。本來既定的命運中他必須捏著鼻子認了這兩個徒弟,但現在……

  不,不能這麼想。

  命運就是命運,他身為命運魔神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維持既定的命運,把命運拉回正道,怎麼能因為命運分叉了,他也就隨波逐流了呢?

  鴻鈞道祖側眸看了一眼下首的青衣尊者,隨後才看向接引和准提。

  「你們與西方氣運相連,鴻蒙紫氣當有兩道屬於你們,雖與我沒什麼師徒緣分……罷了,便就做個記名弟子吧。」

  本來還在含淚哭訴的接引、准提大喜,當即收了眼淚,高高興興的叩拜。

  「多謝老師!」

  「多謝老師垂憐!」

  隨後又是兩道鴻蒙紫氣被鴻鈞道祖放出,就這麼鑽進了兩人的體內,接引那悲天憫人的臉迅速紅潤了一些,而一向面色焦黃、愁苦的准提也眉目舒展開,透著濃濃的喜意。仿佛下一刻就要高唱一番『今天是個好日子!』

  不過相比於他們,其余的人就沒這麼高興了。

  紫霄宮內此刻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沒有了,一群洪荒修士仰頭看著那高高端坐在雲榻上的鴻鈞道祖,一雙雙眼睛閃過無數情緒。從最初的激動、渴望、再到黯然和驚愕。

  雖然他們之前一直隱約意識到那六個蒲團一定有些奧妙,但經過三次講道,將近兩萬年的時光過去,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們的心頭模糊起來,直到此刻,他們終於明白了,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這六個蒲團的意思。

  鴻蒙紫氣,證道之基,亦是成聖之基!

  根據鴻鈞道祖之前所說的成聖之法,想要成聖,必須要有鴻蒙紫氣才行,就連鴻鈞道祖自己證道成聖之時,最後那臨門一腳就是靠得天道賜予的鴻蒙紫氣。

  而那六個蒲團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六個蒲團對應六道鴻蒙紫氣,甚至是……六個聖人之位!

  一時間,後知後覺想明白這一切的所有人瞳孔震顫,如果此刻有後悔藥的話,他們怕是要買爆了。甚至有些人悔恨之情在胸中激蕩,簡直恨不得抽當年的自己幾個大耳刮子。當場捶胸頓足一番。

  為什麼要因為三清等人不好對付就輕而易舉放棄,為什麼不再堅持、堅持?

  那可是聖人之位啊!

  是聖人之位啊!

  在發現本來疑似觸手可得的大機緣就這麼被自己放跑了的時候,眾人面色變了又變,忽然間,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下來。開始學著接引、准提的模樣對著道祖懇求。

  臉皮厚一點的,開口就是哀哀哭泣:「求老師垂憐!」

  臉皮薄一點的則是面色嚴肅鄭重:「求道祖垂憐!」

  希榕看著忽然開始的比慘大會,因為座位問題,此刻眾人仿佛在對著希榕跪拜一般,希榕知道,這些人當然不是在跪她,但她也知道,這些人其實也絕不是在跪鴻鈞,他們所跪的是大道,他們所求的也是大道!

  希榕心中不知幾次的感慨。到底何為道?為什麼這一個字就讓洪荒眾生如此著迷?

  這洪荒眾生看似人性復雜,多有算計,但仔細看,他們有時候又無比的純粹,只為了道這個字,可以窮極一生去追求,哪怕死在求道的路上也無怨無悔。

  【鴻蒙紫氣,證道之基?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東西。只是……這可並非是什麼好事啊。】

  盤古擁有著半步大道聖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鴻蒙紫氣的真諦。

  證道就是證道,無論是證得大道聖人還是天道聖人,這種事哪有什麼捷徑,又哪有什麼輔助之物,他當年以力證道的時候,可從不知道有這種東西,鴻鈞傳授的成聖之法必須要有鴻蒙紫氣作為證道的基石。這樣的成聖之法顯然是不完全的。這一點,盤古知道,同時他肯定鴻鈞自己也知道。

  但鴻鈞對此卻只字不提,盤古猜測,這恐怕是天道的授意。洪荒不全,需要有人填補,天道不全,同樣需要有人填補。

  靠著天道傳下來的鴻蒙紫氣成就的天道聖人,說是元神寄托於天道,不沾因果、不死不滅。但實際上,他們恐怕就是天道選定的填補祂缺口的人。而那鴻蒙紫氣或許最主要的作用並非是幫助擁有者成聖,而是方便他們成聖之後可以更好更融洽的填補天道。

  聽到盤古的分析後,希榕一愣。她一直都只知道鴻蒙紫氣是後來成聖的必備品,但這一點是她從未想過的。

  順著盤古的說法,她瞬間腦洞大開,腦中閃過一個奇異的畫面,那鴻蒙紫氣變成了一團針線,鴻鈞坐在天上從大地上釣來六個聖人,然後勤勤懇懇的用紫色的針線把聖人·補丁縫在了一件印有天道二字的衣服上。嘴裡還念叨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希榕:……畫面過於離譜,但又好像有點道理。

  另一邊,鴻鈞看著滿大殿跪地的洪荒修士,面色依然淡淡的開口。

  「昔日天道其實賜我九道鴻蒙紫氣。我自用了一道。還剩八道。」

  這話一出,其余沒分到鴻蒙紫氣的洪荒修士們頓時眼睛一亮,其中就有帝俊、太一、鎮元子等等自覺自己修為高深,跟腳不錯的人。

  鯤鵬更是忍不住道了一句。

  「道祖,當年我也坐過那蒲團的,是那准……道祖,既然那六位都有鴻蒙紫氣了,這剩下的也該有我的一道鴻蒙紫氣了吧?!」

  他本想對著道祖抱怨一句准提當日把他打下蒲團的作為,但他到底精明,一想到准提得了鴻蒙紫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未來聖人了,而且還有一個同樣乃是未來聖人的接引師兄,所以又把這話給咽了回去。

  鎮元子一聽這話,反應也是不慢,當即一拉靦腆的好友紅雲就高聲道。

  「道祖,昔日紅雲心善,主動讓位於准提道人,他也當有一道鴻蒙紫氣啊!道祖!」

  鯤鵬一聽紅雲二字就來氣,頓時恨恨的瞪了過去。這個時候知道搶了?那當初你們又何必整一出讓座風波,讓接引、准提白白得了便宜?!

  被提到的接引、准提呆在一邊,並不說話。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般。

  而其余想要爭搶鴻蒙紫氣的人一聽這話卻不樂意了。

  「既然已經讓座,那就是沒坐了!」

  「鴻蒙紫氣何其珍貴,你們如何配得上?!」

  「道祖,我族妖皇陛下德才兼備,當得一道鴻蒙紫氣啊!」

  「是啊,道祖,我族陛下乃妖族之皇,天庭之主,還當不得一道鴻蒙紫氣嗎?!」

  「我族東皇陛下,亦是跟腳不凡、德才兼備,也當得一道鴻蒙紫氣!」

  妖皇陛下?天庭之主?德才兼備?

  聽到好幾聲鼓吹妖皇帝俊、東皇太一的話語的眾人忍不住扭頭瞟了帝俊、太一一眼,心中暗道,好個厚顏無恥之人。這妖族仗著來的人多勢眾,是想要把剩下的兩道鴻蒙紫氣包圓了不成?!

  「安靜!」

  鴻鈞眼見這些人竟然越說越放肆,面無表情的開口,那聲音不大,卻仿佛落雷一般在眾人的耳邊炸響,並且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沉重而恐怖的威壓。

  當即壓得在場修為最低的一些洪荒修士撲通撲通跪了下來,那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的聲音聽得希榕一陣牙酸。

  而其余還站立的人則是仿佛被大山壓住不能動彈,同時心髒鼓噪,仿佛要炸開一般。

  大殿內頓時再次恢復了安靜,本來激動的眾人這才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放肆。好在鴻鈞道祖似乎並不計較剛剛的事,等到眾人安靜下來後。他繼續開口。

  「天道雖賜我九道鴻蒙紫氣,但天道不全,除我之外,合該只有七位聖人,所以六道鴻蒙紫氣給出之後,只還有一道而已。」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呼吸一窒,只剩一道了?

  道祖,這麼重要的事你早說啊!

  其他人都以為鴻鈞威壓的關系動彈不得,唯有那青衣尊者忍不住默默的扭頭看了一眼鴻鈞道祖。

  這家伙不會是故意的吧?

  「這最後一道該落在誰頭上,我亦是不知。就看誰與它有緣了。」

  鴻鈞道祖可不管旁人怎麼想,他從袖中掏出最後一道該出世的鴻蒙紫氣,隨後朝著空中一拋。

  這鴻蒙紫氣順著力氣飛到半空中,但眾人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它一眼,它就忽然掉頭朝著來時的方向衝了回去。不對,它並非是飛回鴻鈞手中,而是直直的躥向了鴻鈞不遠處的青衣尊者,然後親親熱熱的落在了對方的懷中,對著其細長白皙的脖頸和肩膀挨挨蹭蹭。

  嘴上說著不知,其實心裡原本篤定這道鴻蒙紫氣會飛向紅雲的鴻鈞:……

  瞬間萬眾矚目的希榕看了看脖子上的『紫色絲巾』,又默默的抬眸看了眼鴻鈞:……

  【我聽到有緣二字就有所預料了,只能說……不愧是你啊,希榕!】

  盤古哈哈一笑。

  【你准備如何?直接成聖嗎?】

  希榕咬牙。

  【你還笑?我要是成聖了,你肯定當場就要被天道揪出來用天雷劈成渣渣!】

  或許旁人想成聖都想瘋了,但是對於希榕來說,她若是成了聖人,元神寄托於天道之中,怕是一點秘密都沒有了。到時候天道估計連她上輩子褲衩子喜歡穿什麼顏色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偏偏,她的某些秘密可是要命的!

  希榕想到這,趕緊伸手試探著去捏起那道鴻蒙紫氣。她上輩子是普通人,這輩子是普通樹,聖人雖好,但她無福消受的!

  當知道只剩一道鴻蒙紫氣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頭都仿佛冒了一團火,他們盯著那被拋出的鴻蒙紫氣,極度渴望的視線幾乎要把那道鴻蒙紫氣連同他們自己一起點著了。

  結果那道鴻蒙紫氣壓根沒有半分猶豫,亮個相後扭頭就躥到了那一直端坐在雲榻上,不言不語的青衣尊者身上。

  因為不知為何那鴻蒙紫氣沒有鑽進青衣尊者的體內,所以眾人可以清楚的看見那鴻蒙紫氣是如何拂過對方的脖頸,黏糊糊的倒貼上去的!

  眾人眼看著最後一份希望就這麼在他們眼前消失了,頓時眼中黯淡和頹廢下來。

  而那青衣尊者得了那道鴻蒙紫氣後,似乎有些意外的和鴻鈞道祖對視了一眼。眾人誰都讀不懂這兩人的神色。

  希榕其實是驚愕和無措的,而鴻鈞則是……

  【天道,你在搞什麼?!】

  鴻鈞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應該尊重天道,畢竟天道就是秩序本身,但此刻這突變的情況實在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讓鴻鈞實在忍不住了!

  說好的最後一道鴻蒙紫氣合該是紅雲的呢?

  你這個天道是不是一聽到『有緣』二字就上頭了,眼也不眨的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塞給了那希榕?

  天道立刻表示:這可不管祂的事,這完全是個意外。當然,從某一方面講,鴻蒙紫氣確實和希榕有緣。

  鴻鈞聽到有緣這個詞都要吐了。他面無表情的開口:【我不要聽這些,你只說現在應該怎麼辦吧?】

  他說好了那道鴻蒙紫氣有緣者得之,結果現在希榕拿了,這要他怎麼辦?總不能自打臉食言而肥,然後把希榕揍一頓,然後把鴻蒙紫氣搶回來吧?

  說真的,心知對方和羅睺打過一架還打贏了的鴻鈞對此並無什麼把握,並且聯想到平日裡天道對希榕的偏愛,他毫不懷疑,若是他和希榕打起來,天道的九霄神雷肯定只會往他的腦門上劈!

  天道卻道:【你放心,她不會接受的。】

  你平日都無法預測她的行為,這次怎麼這麼肯定?萬一她覺得成聖不錯,於是直接成聖了呢?

  鴻鈞深知天道的不靠譜,對祂的話只是半信半疑,結果這一次,天道似乎靠譜了一回。

  就在天道的話音剛落,那青衣尊者素手捏起脖子邊的那道鴻蒙紫氣,本該聖人以下無法自己觸碰的鴻蒙紫氣在她手中乖得仿佛一條輕柔的紫色紗巾。

  而她也像是真把手中的鴻蒙紫氣當成普通的紗巾一般隨意的遞給了邊上的鴻鈞。

  「這鴻蒙紫氣無法入體,想來是我與它無緣,哎,可惜了。看來我是沒有那成聖的機緣了。」

  無緣?可惜?沒有成聖的機緣?

  原本面色苦悶頹廢的眾人一時間五官扭曲,尚且不同何為凡爾賽文學的洪荒修士們只覺得自己好好的走在路邊,卻被人甩了一巴掌。

  他們簡直恨不得揪住那青衣尊者的衣領問問她怎麼敢說出這種話的。

  只要眼睛沒瞎的都看得出來,那鴻蒙紫氣哪裡是和她無緣,那簡直是太有緣了,它連遲疑都沒有,直奔那青衣尊者就去了,貼在對方脖子上那黏糊糊的勁簡直讓人看得肉麻!

  如果這都叫沒有成聖的機緣,那他們這些連鴻蒙紫氣的邊都碰不到的人算什麼?

  但甭管眾人怎麼想,那青衣尊者就這麼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樣,在把鴻蒙紫氣還給鴻鈞的同時還來了一句。

  「還請道友再扔一次吧。」

  希榕:我可給你第二次機會了,你要是實在不行,就先回去練兩把丟手絹再出來混!

  青衣尊者的可惜之情其實並不假,但配上現在的情況和鴻蒙紫氣的珍稀度後,這一切就硬生生透著一股假惺惺的味道了。

  所有人的腦子都混亂了,他們無法想像這是什麼情況,這可是證道之基啊,成聖的必備品啊!這好處都跑到你嘴裡去了,你卻硬是把它從嘴裡吐出來再還回去?

  相比於通過哭求獲得蒲團之位,又通過哭求獲得鴻蒙紫氣的接引、准提來說,眾人只覺得那位青衣尊者高潔的仿佛渾身發著神聖的光輝。

  畢竟甭管對方如何想的,再選一次的做法明顯有利於他們啊!

  眾人:……他們看不懂,但他們大為震撼!

  鴻鈞經歷了上次勸告希榕卻不歡而散的情況,一直下意識的以為希榕是刺頭,卻不想這一次她竟然如此配合。她恐怕也知道了這道鴻蒙紫氣既定的命運了吧?

  所以這一次,她選擇了順應命運?

  鴻鈞道祖深深的看了那青衣尊者一眼,隨後抬手拿起那道鴻蒙紫氣,再次扔了出去。與此同時,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在心中喊了一聲天道。

  天道表示知道了,於是這一次,那道鴻蒙紫氣在眾人的視線中,於天空中盤旋了幾圈,最後才一頭扎進了紅雲的體內。

  紅雲?!

  一瞬間,紅雲就收到了剛剛希榕那萬眾矚目的待遇,但不同的是,看向希榕的眾人眼神大多是失落、頹廢和可惜的,而看向紅雲的視線卻多了幾分打量、怨憤和攻擊性。

  對於眾人來說,青衣尊者修為強大,品性賢良,是洪荒真正德才兼備的大能,她得了鴻蒙紫氣,是正常的,大部分只會暗道可惜,就算有小部分人有些小心思,也不敢表露出來。

  但紅雲卻並非如此,他修為確實高深,但遠沒有高到讓眾人仰望的地步,甚至在場和他勢均力敵的也不是沒有,唯一能給他加分的大概就是他的品性了,作為洪荒公認的老好人。他的為人還是有不少洪荒修士佩服的。

  可就算這些人不動心思,另外一切對紅雲老好人的名號不感冒的人卻是忍不住動了心思。

  他們會想,憑什麼是紅雲?他們比紅雲差在了哪裡?那可是鴻蒙紫氣啊,最後一個成為聖人的機會,憑什麼落在了紅雲頭上?

  而這些人中以鯤鵬的面色最為難看,一雙銳利的眼睛幾乎要冒火了。畢竟站在鯤鵬的角度看,都是紅雲亂發好心才會害得他被准提打落,失去了蒲團之位。

  結果現在六個蒲團上的人都得了鴻蒙紫氣且拜入了道祖門下也就算了,憑什麼和他一樣失了座位的紅雲竟然也能有一道鴻蒙紫氣?

  怎麼搞了半天,反倒是他一個本來好端端坐在座位上什麼都沒做的人,最後因為一系列被動的倒霉事,成了最失敗的那個?

  都怪紅雲,這一切都是因為紅雲而起,若是沒有紅雲,他或許還好好的坐在蒲團上,或許他也能拜入道祖門下,他也合該有一道鴻蒙紫氣,合該成就聖人道果!

  希榕本就一直在暗暗觀察著鯤鵬,看見這一幕頓時明白,本來就已經因為蒲團之事和紅雲結仇的鯤鵬此刻是徹底恨上了紅雲了。甚至……恐怕已經起了殺心了。

  不過縱觀這件事本身,似乎鯤鵬會有這樣極端很正常,雖然她這個局外人看著,還可以點評一兩句,紅雲只是讓出了他自己的座位,鯤鵬會失去座位是因為准提那兜頭一棒子,這錯並非在紅雲身上。就算沒有紅雲讓座,以接引、准提兩人的性格,他們也很可能會盯上當時六個蒲團主人中最弱的鯤鵬。

  但世上的事並非如此簡單就能看明白的,在這種事情中,並不是誰都能做到絲毫不遷怒,絲毫不怨恨的。

  就在眾人盯著紅雲思緒萬千的時候,端坐在雲榻上的鴻鈞仿佛看不見下方的暗潮洶湧一樣。

  「看來你就是這道鴻蒙紫氣的有緣人了,機緣難得,還望你珍之重之。」

  紅雲還處於懵逼狀態,他的想法和旁人一樣,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資格得到這道鴻蒙紫氣。在他看來,他在洪荒實在算不得什麼出眾的人物,徒有一個老好人的名號,但有時候在洪荒這麼名號也並非什麼好聽的,時而會遇到嘴裡說他是老好人,言語滿是譏諷的人。甚至就連紅雲自己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老好人這個稱號在洪荒來說挺可笑的。

  這樣的他……真的有資格得到這道鴻蒙紫氣嗎?

  紅雲看了看鴻鈞道祖,又看了看那位青衣尊者。鎮元子怕自家好友又犯傻,趕緊偷摸給了他一個眼神。

  紅雲抿了抿唇,隨後道。

  「多謝道祖提點,紅雲定然牢記在心。」

  鴻鈞點點頭,隨後把視線又放在了面前的六個蒲團之上。

  「你們既然入了我門下,我身為你們的老師,自當照拂你們一二,昔日我於洪荒行走,機緣巧合之下得了一些法寶,便就賜予你們吧。」

  說話間,他一揮袖子,數個寶光瑩瑩的先天至寶先後竄出。

  「昔年盤古以盤古斧開天地,盤古斧功德圓滿後,一分為四,其中三份分別化作三件先天至寶,一為太極圖。一為盤古幡,再有誅仙劍陣。」

  誅仙劍陣分為四把寶劍,分為誅仙劍,戮仙劍,陷仙劍,絕仙劍。六個法寶閃爍的光芒差點晃花了眾人的眼睛。

  然而就在眾人都在眼饞這法寶,猜測道祖會把它們贈予哪位愛徒的時候,這些先天至寶卻仿佛乳燕投林一般,在半空中盤旋了半圈,簡單的向著眾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曼妙的身姿後,就歡快的朝著那位青衣尊者飛去。

  誅仙四劍飛得最快,希榕抬眼間只看見四把寶劍劍尖對准自己嗖嗖嗖的飛過來,心裡一驚,還以為鴻鈞終於不耐煩自己了,要讓她就此芭比Q了,結果誅仙四劍飛近後,一個急剎車,就停在了希榕面前,然後劍柄朝上,鑽進了希榕的懷裡對她挨挨蹭蹭起來,仿佛幾只貓咪正用它們的腦袋親熱的蹭著希榕的脖子。

  當然,鑒於四把寶劍的鋒利程度,所以這個畫面對於希榕來說有些驚悚,以至於她僵硬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而太極圖和盤古幡緊隨其後,不甘示弱的把自己也貼了上去。

  眾人:……這個畫面是不是有些熟悉?


第102章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了!

  鴻鈞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因為是要把法寶賜給自己的徒弟們,所以他自然要事先抹去自己在法寶上留下的元神烙印。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希榕對這幾件法寶的吸引力這麼大,當年有他元神烙印的時候,那些法寶尚且只是嗡鳴一下,淺淺表露一下欣喜親近之情,而此刻沒了他的拘束,它們竟是直接倒貼上去了!

  紫霄宮中死寂一片,幾件渾身寶光瑩瑩的先天至寶就這麼親熱的蹭在那青衣尊者的身上,仿佛恨不得現在就供她驅使,從此翻雲覆雨、改天換日。

  他們毫不懷疑這幾件法寶有這個威力,畢竟這可是先天至寶啊!

  洪荒眾人尚且不知混沌青蓮蓮莖所化的弒神槍也是先天至寶,在他們的觀念裡,世上只有四大先天至寶,那便是盤古斧一分為四的那四件法寶。而此刻,這四分之三都都湊在了那青衣尊者的身邊。

  他們遲疑的看了看鴻鈞道祖,又看了看被迫『左擁右抱』的青衣尊者,大家都不是聾子,他們聽得很清楚,鴻鈞道祖剛剛的意思分明是要把這幾件法寶賜給自己的徒弟,然而現在卻成了這樣的情況。

  洪荒是個很講究緣分又不那麼講究緣分的地方,不講究的點在於,平日裡旁人找到寶貝,被殺人奪寶的事情不在少數。而講究的點在於,緣分二字說來玄奧,在洪荒卻是客觀存在的。

  比如此刻那幾件先天至寶和那青衣尊者之間不是有緣是什麼?何止是有緣,那幾件先天至寶奔過去的速度簡直比見到了親娘還親!

  這個時候若是旁人要和那青衣尊者搶,似乎少不得要結下一番因果了。

  鴻鈞自然不怕和希榕結下因果,他怕的是這幾件源自盤古斧的法寶會讓希榕產生什麼別的想法。畢竟她可是有前科的人。

  鴻鈞的視線掃過希榕腰上別著的那朵混沌青蓮,生怕希榕動了心思,想要就這麼把混沌鐘也搶來,湊夠四件先天至寶讓盤古斧重返世間。甚至,因為混沌青蓮的事情,鴻鈞不得不懷疑,此刻這三件先天至寶的異動會不會有希榕的手筆。

  想到這,他當即抬手有些強硬的把那三件先天至寶攝回身邊。

  「希榕道友和盤古淵源頗深,竟是讓它們本能的被希榕道友吸引過去了。只是抱歉,這三件先天至寶自有它們的緣法。」

  若非此刻有太多旁人在這,鴻鈞怕是會說的更冷酷一點,比如盤古已死,屬於盤古的時代已經消失了,而世間也不會再需要盤古斧了。

  因為想得太多太深,鴻鈞甚至隱隱做好了希榕不配和的打算。

  希榕哪裡知道鴻鈞的想法,被四把吹毛斷發的寶劍貼貼的她大氣都不敢喘,此刻那三件先天至寶被拿回去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誤以為鴻鈞說的話只是字面意思的她很懂的看了眼下方跪在蒲團上的三清。

  「我知道,這三件先天至寶放在有緣人的身邊才是最合適的。」

  三清被這一眼看得心頭一跳,尊者這意思是……這三件先天至寶的有緣人莫非就是他們三個?

  作為道祖新鮮出爐的嫡傳弟子的三清其實能猜到老師賜寶的順序,第一順位的肯定是他們,所以當他們看見那三件先天至寶,並且聽聞這是盤古斧分化而出的法寶的時候,他們心頭隱約狂喜。

  但又因為先天至寶實在太珍貴了,所以哪怕那先天至寶正好三份,三清也不敢肖想全部,而是暗自猜測這三件先天至寶大抵是要平均分給他們六個人的,還別說,太極圖、盤古幡外面誅仙劍陣的誅仙劍、戮仙劍、陷仙劍、絕仙劍,正正好是六個。

  可現在,青衣尊者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讓三清驚喜的發現還有別的可能。青衣尊者的動作並不難發現,三清意識到了,其余人也立刻意識到了。

  相比於三清的暗喜,其余眾人皆是心頭一跳,暗自心驚。不可能的吧?就算三清一直號稱盤古正宗,但那可是三件先天至寶啊,全給他們兄弟三人?這也太偏寵了吧?!

  而就在這樣萬眾矚目的狀態下,高坐在雲榻上的鴻鈞道祖看了青衣尊者一樣。

  「正是如此。」

  他不僅肯定了青衣尊者剛剛的隱晦涵義,甚至眼中還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不容易啊,因為這希榕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以及對那盤古的莫名執著,鴻鈞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結果今天的希榕不知怎麼,竟然意外的明理、懂事。巨大的落差讓鴻鈞這種冷心冷情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欣慰。似乎隱約有些明白過來之前天道說出『她今天特別乖。』這話的心情了。

  隨後,鴻鈞一揮手,那三件先天至寶就分別懸浮在三清面前。當然,為了避免之前的事情再次發生,鴻鈞不敢再在這個時候就撤回法力,而是用法力牢牢的壓著這幾個蠢蠢欲動的先天至寶懸在原地。

  「老子,這太極圖蘊含大道至理,變化萬千,更融合了一分開天功德,可鎮壓氣運,現在,它是你的了。」

  老子當即一拜。

  「多謝老師賜寶!」

  鴻鈞:「元始,這盤古幡跟隨我最久,攻防一體,奧妙無窮,同樣融合了開天功德,可鎮壓氣運。望你日後好好參悟。」

  元始:「多謝老師賜寶!」

  鴻鈞:「通天,這誅仙劍陣乃是當世難得的殺陣,煞氣極強,本身銳利難當,待你日後完全掌握它,一旦布下此陣,非四聖不可破。但也因此並無開天功德,不可鎮壓氣運,此為雙刃劍,一個用不好,傷人傷己,望你日後好好使用。」

  通天眼睛一亮,當即深深一拜。「多謝老師賜寶!」

  若說之前的太極圖和盤古幡就已經夠讓人眼紅的了,當鴻鈞道祖那句『非四聖不可破』的話語出現後,其余圍觀的眾人的眼睛幾乎個個紅的滴血。

  四聖不可破?現在除了鴻鈞道祖以外,其余聖人都還沒出世呢,結果通天喊了一聲老師,就得了一個強的離譜的殺陣?

  這踏馬……讓他們這些大多兩袖清風,連一件趁手法寶都沒有的人情何以堪啊!

  鴻鈞可不管旁人心中的想法,雖然中途出了點小狀況,但是好歹最終都是順著命運的。這樣的情況讓他很舒服。

  他面上依然表情淡淡,但心情還算愉悅的看向女媧,同時從袖中再次拋出兩件寶光瑩瑩的法寶來。

  「女媧,這兩件先天靈寶與你有緣,現在就是你的了。」

  鴻鈞簡單解釋了一番。

  「此乃山河社稷圖,內含一方天地,可孕養萬物,其內有大造化。或許對你有些幫助。」

  山河社稷圖乃是一卷描繪了大地山川的圖卷,仔細看,其中雲霧繚繞中,層巒疊嶂,青山綠水。其中芝蘭玉樹,奇花異草密布。

  另一邊,一個漂亮的大紅繡球懸在空中滴溜溜的轉動,寶光瑩瑩間,從不同的方向看它,似乎能看見鴛鴦交頸、仙鶴共舞、雙蛇盤繞的美麗畫面。這個東西一出,旁人都立刻認了出來,這不就是當日天婚之時自己冒出來的紅繡球嗎?

  而隨著鴻鈞道祖簡單的講解,對姻緣不太理解,對紅繡球也不夠重視的眾人頓時眼睛又紅了。

  紅繡球主姻緣,掌管天地人三婚,聽著似乎是個沒什麼攻防力量的雞肋法器,但實則姻緣卻是天地很重要的一個法則,掌握了紅繡球,只要姻緣線不斷的產生,只要三界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麼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功德彙聚向紅繡球以及紅繡球的持有者。

  這種功德初看是細小的,比不上引動功德金雲的大功德,但只要細細算一下就會知道,大功德雖好,但多是一錘子買賣,而這個功德卻是每時每刻都在長的,洪荒歲月漫長,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都可以預見,這份功德終會從涓涓細流彙聚成汪洋大海!

  所以這讓其余人怎麼能不眼紅?

  他們想要功德因為找不到門路,頭都要撓禿。結果女媧有了這紅繡球,從此躺著都能賺功德?

  女媧自認為自己是普通弟子,心知自己得不到三清那種嫡傳弟子的待遇,卻不想鴻鈞道祖實在大氣,竟是一出手就給了她這個普通弟子兩件如此厲害的先天靈寶,頓時絕美的臉上綻放一抹笑意。

  「女媧謝老師賜寶!」

  眼前前面的三清、女媧都有了上好的法寶,接引、准提兩個眼巴巴的看向鴻鈞。鴻鈞倒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揮手放出另外兩件先天靈寶。

  一個乃是蕩魔杵,一個乃是加持神杵。

  在希榕看來,這些都是不錯的攻擊型法寶。畢竟這兩件杵一個比一個長得粗長霸氣,一看就是適合西方對著妖魔宣揚回頭是岸的好工具。若是聽了佛法願意回頭是岸最好,若是不願意,那麼接引和准提立刻就能掏出蕩魔杵和加持神杵來真實那些妖魔!

  只是相比較三清的先天至寶,女媧的兩件功效奇特的先天靈寶,接引、准提兄弟兩人一人一件中規中矩的攻擊型先天靈寶就不太出彩了。顯然,鴻鈞對著兩個記名弟子並沒有什麼偏愛。

  甚至因為之前鴻鈞收下這兩位記名弟子勉為其難的表現,再配上這件事,完全可以說得上是從明面上就有些不待見接引和准提。

  接引和准提有些委屈,畢竟差別待遇總是會讓人心不平的,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這記名弟子已經算是強求來的了,所以也就見好就收,拜謝過鴻鈞道祖後,收下了這兩件先天靈寶。

  當然,旁人可不懂接引和准提委屈什麼,那些沒有拜入鴻鈞道祖門下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是口水咕咚一聲,恨不得以身代之。這可是白得一件先天靈寶呢!

  只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那鴻鈞道祖給徒弟們贈完寶貝後,竟是又看向了人群中。

  「東王公。」

  被喊到名號的中年道人一愣,隨後遲疑的走了出來。

  「道祖。」

  「群龍不可無首,你既為先天純陽之氣化形,今日,我就封你為洪荒男仙之首,我賜你一件先天靈寶,望你好好統率洪荒所有男仙。」

  鴻鈞面色淡淡,但所說的話語的含義卻立刻讓東王公腦子一片空白。

  鴻鈞道祖封他為洪荒男仙之首?統率天下男仙?

  當東王公回過神來,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胸中的野心因為這一句話迅速膨脹起來。激動之下,他並未注意到眾人突然變幻的眼神,他抬手收下懸空在面前的先天靈寶,當即震聲道。

  「是,道祖,我東王公,定不負道祖所望!」

  而隨著他這句話一出,眾人眼神微沉的看向那意氣風發的東王公,心裡或是嫉妒、或是不屑、或是鄙夷和惱怒,東王公雖然修為不俗,但也僅僅是不俗,並非是所有人中最出眾最高不可攀的那個。就這麼一個家伙,竟然還想統率他們?

  一些心高氣傲的男仙眼神暗藏不善,若非此刻東王公是被道祖指派的,他們怕是已經用實際行動來讓東王公認清現實了。

  另外還有不少人眼神詭異的悄悄瞄向了角落中站著的天庭一行人。畢竟天庭說是只管妖族,但天庭最近的行事風格可囂張的很,舉著『替洪荒減少紛爭雜亂』的大旗到處管閑事。幾乎是把『天庭要統管洪荒大地』這個野望寫在了臉上。

  現在是怎麼回事?

  妖族天庭的爪牙已經伸向洪荒大地了,結果這時候道祖一句話的功夫,就跳出了個東王公來統管洪荒男仙了?

  與此同時,天庭一行人的面色也不好看。

  【帝俊心裡現在怕是要嘔死了。哎,太慘了。】

  希榕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別人來聽道,他們也來聽道,結果三清、女媧、接引、准提混成了道祖的弟子,得了鴻蒙紫氣,成了板上釘釘的未來聖人,東王公得到了賜寶,還被指派成了男仙之首。就他們天庭的人屁都沒有,全程只有看的份。

  這算什麼?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洪荒版?

  盤古:一邊說人家太慘了,一邊心裡偷笑什麼的,是不是過分了?

  然而後面還有更慘的,世上有男仙,自然也有女仙,於是鴻鈞道祖很快就又點出了一個實力強大的女仙,西王母。

  並且同樣也送出了一件先天靈寶,讓其擔任女仙之首,從此統率洪荒女仙。

  之前東王公得到的那件先天靈寶鴻鈞沒說名字,所以希榕認不出是什麼,但是鴻鈞送給西王母的鏡子法寶她一看就認了出來,這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昆侖鏡了!

  一時間,在場的女仙對西王母也是一陣眼饞。不過她們不滿的心思倒是少了不少,因為和東王公在男仙那邊的地位不同,女仙這邊,除了那青衣尊者、女媧、不修元神的玄冥、後土兩位祖巫外,就是西王母的實力最強了。並且西王母聰穎、剛直的個性也在洪荒有些名聲。所以女仙們還是比較服她的。

  而事實上,西王母確實是個很優秀的女仙,她並未被一時的好處衝昏了頭腦,反而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暗潮洶湧。

  這個差事燙手的很啊,雖然昆侖鏡很饞人,但……能不接最好不接。

  「稟道祖,西王母自認為修為低微、才疏學淺,實不敢當女仙之首這等名號。」

  西王母話音頓了頓,知道對於說一不二的鴻鈞道祖來說,這個推拒之詞有些才蒼白了,她的眼神微抬。和那高台上的青衣尊者對上了視線。

  「而且若論起修為高深,才德兼備,當得起女仙之首這名號,在我西王母的心中,唯有希榕尊者能當得起。」

  誒?

  【我?】

  希榕沒想到吃瓜竟然吃到自己頭上了。

  盤古一向都覺得希榕千好萬好,聞言當即道。

  【這話倒也沒錯啊,若要論起女仙之首,你自然是最名正言順的!】

  希榕頭疼道:【這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旁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男仙之首、女仙之首就是個坑啊。

  等等,難道正因為是這樣,所以西王母才會提起自己?

  於是在眾人因為西王母的話而齊齊看向那青衣尊者的時候,那青衣尊者深深的看了一眼西王母。

  「是嗎?雖然西王母有些謬贊了,不過……」

  她扭頭看向鴻鈞道祖,淺笑道。

  「不過如果鴻鈞道友需要的話,我在邊上幫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她這話語氣謙虛,但話語的意思卻可半點不謙虛。內藏的含義就是,『西王母覺得我可以,我也覺得我可以,所以別廢話,趕緊把女仙之首的王冠暴扣在她高傲的腦門上!』

  希榕此刻腦中已經拐過彎來,這件事對西王母來說是個燙手山芋,所以西王母不想接,但她就不同了,無論她的真實模樣如何,正如西王母所說,旁人眼中的她修為高深,才德兼備,她若是成為女仙之首,沒人會不服氣,就算是天庭也不敢找她麻煩。

  並且按照洪荒原住民的角度來看,西王母怕是會覺得這事對她也很有好處,畢竟女仙之首這個名號運用的好代表的可是無上的權利。若是把洪荒女仙治理的好,說不定還有功德來著。

  所以西王母這是想要讓她們……雙贏?

  希榕眼眸微動,她倒是沒興趣要什麼女仙之首的名號和權利,但是思及她和西王母也算是交好,衝著這份交情,只是舉手之勞幫西王母一把似乎也無不可。

  然而她這麼一句話,頓時往心情有些愉悅的鴻鈞心情掉了到谷底。

  【天道……你剛剛怎麼說的?】

  說好的不鬧么蛾子呢?

  說好的她會乖乖的呢?

  好你個希榕,你剛剛不要鴻蒙紫氣、不要先天至寶,結果在這等著他呢是吧?

  【這……我不太清楚,不過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天道雖然給不出個所以然來,卻話鋒一轉,很能理解的開口。

  【不過她這麼做其實也沒什麼不對的,畢竟她生來就該站在巔峰,區區女仙之首其實都不足以配她。】

  鴻鈞聽懂了天道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說,希榕願意當女仙之首都有些委屈她了對吧?

  鴻鈞心累的開口。

  【現在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讓她放棄女仙之首這個位置,我不是在和你討論這個位置配不配得上她!】

  誰知天道聞言聲音毫無起伏的表示,祂沒有辦法。既然希榕想要當女仙之首,就讓她當吧,請再次牢記,祂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洪荒。

  鴻鈞:……呵呵,那洪荒有你們還真是了不起。

  只能自己想辦法的鴻鈞眼神深深的看著希榕,他不想答應希榕,但西王母有理有據的話語讓他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來。明明按理來說,命運長河之中,此時有資格的女仙就是西王母的,命運長河中壓根沒有希榕的影子!

  因為鴻鈞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了,以至於眾人也品出了一分不對勁來。眼看著面無表情的鴻鈞道祖和淺笑著的青衣尊者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氣氛似乎變得凝滯起來。

  就在這時,青衣尊者忽然再次開口打破了僵局。

  「當然,我平日懶散慣了,若是讓我一個人去管理那些女仙,也實在有心無力,若是西王母能幫我一二,那就再好不過了。」

  隨著這話一出,眾人呼吸一窒,因為細細聽這句話,青衣尊者分明是已經把自己放在了女仙之首的位置上。強勢的態度可見一斑。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希榕和鴻鈞試探的話語,她心知命運中西王母是女仙之首,所以想要和鴻鈞商量,兩方各退一步,她頂了女仙之首的名頭,替西王母擋下可能存在的女仙們的不滿,而西王母雖非女仙之首,則是擁有女仙之首的實際權利。

  說這話的時候,希榕其實沒想著一錘定音,畢竟討價還價自然是得來上幾個回合的,但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背後站了一個偏心眼的天道,也不知道她其實咬死了自己要當女仙之首,鴻鈞也拿她沒辦法。

  所以鴻鈞聽到這話,反倒是微微松了口氣,當即就踩上了希榕給出的台階。

  他故作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微微頷首。

  「道友和西王母說的都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便依照道友的意思辦吧。西王母,這昆侖鏡你好生收著,安心幫希榕道友打理好洪荒女仙。」

  雖然沒了虛名,卻暗自得了實際的好處,這種美事頓時讓西王母眼中一喜,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青衣尊者。隨後道。

  「多謝道祖、尊者成全。西王母定不負道祖和尊者所望!」

  一些聰明人看到這一幕,頓時暗嘆,西王母看樣子可比那東王公聰明多了,這種大好事都讓她得了,不過……傳聞昔年她似乎和那青衣尊者有些淵源,這種經歷可不是常人能比的,卻也該她得這番運道了。

  而對於那位青衣尊者……

  一方面,眾人深信鴻鈞道祖所言,天地間目前只有鴻鈞道祖一個聖人,可是那青衣尊者不僅和鴻鈞道祖以道友相稱,經過此番行為,眾人更是覺得她和鴻鈞道祖隱隱有種……勢均力敵的感覺。

  所以眾人則是越看越迷糊,越品越心驚。

  就在這時,勉強把命運拐回基本軌道的鴻鈞實在不想看見希榕這張臉了。

  「我在三十三重天之中放了一座分寶崖,其上都是我這些年機緣巧合得的靈寶,爾等自去熏吧,寶貝有緣者皆可得之。分寶後也不必回來了。」

  接著鴻鈞看向自己新收的幾個徒弟。

  「此後紫霄宮大門將會關閉,直至我合道成功,才會再開,你們自去參悟,好好尋找自己成聖的機緣!」

  三清等人驚愕了一下,雖然之前就聽老師說要合道了,但是這麼急的嗎?

  「老師……」

  他們想要問問老師他們成聖的機緣在哪,可否給個提點,誰知鴻鈞大手一揮,就把眾人送了出去。

  「莫要多言,去吧。」

  眾人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經在了第三十三重天的雲海之上了,紫霄宮離他們不遠,但卻虛無縹緲起來,無論他們怎麼試圖靠近,都無法真正摸到門邊。

  不過除了昊天、瑤池兩位童子外,依然還有一人還在紫霄宮中穩穩坐著。此人正是鴻鈞最想轟出去的希榕。大概是因為沒有外人了,也因為心太累了,所以鴻鈞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看向希榕的眼中卻仿佛寫滿了某些話語。

  頭一次清楚的在鴻鈞眼中看見對自己的嫌棄的希榕:「……我這就走。」

  雖然她對分寶崖沒多大興趣,不過為了不被鴻鈞拎著衣領扔出去,希榕識相的走出了紫霄宮的大門。


第103章

  白茫茫的雲海之上,銳利的罡風不斷吹著,吹得眾人的衣角獵獵作響。遠處乃是一座巍峨古樸的宮殿,它看似離得不遠不近,但誰若是想要靠過去,就會發現那紫霄宮仿佛活的一般,你走它退,無論多麼努力,兩者之間永遠隔著一段距離。

  而隨著那一身青衣的尊者從那紫霄宮走出來後,只聽砰的一聲,紫霄宮大門立刻關上,隨後迅速原地消失,任人左右張望都再也不見那宮殿的身影。

  旁人見此情形只是可惜免費的紫霄宮講道結束了,也不知道祖成功合道後會是什麼樣子,唯有那青衣尊者在聽到背後迫不及待的關門聲後,腳步微微一頓。

  希榕:……

  而隨著紫霄宮的消失,有眼尖之人很快就在茫茫雲海之中看見了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類似一個小山坡。其上影影綽綽的閃著一些寶光。

  「這就是分寶崖?」

  「在那裡!」

  「果然好多寶貝!」

  眾人神識一掃,立刻認出那就是鴻鈞道祖口中的分寶崖了,一見那點點寶光閃爍,他們頓時欣喜若狂,也不多話,當即飛身就要衝過去。

  畢竟鴻鈞道祖剛剛可沒說這分寶崖上的寶貝要怎麼分,只說什麼有緣者得之,但聽在眾人的耳朵裡,可不就是先到先得?

  在這種需要比拼速度的地方,希榕自然是最慢的一個,甚至若非旁人都朝著那個方向飛去,光靠她的肉眼她都不知道那裡有寶貝。

  好在希榕本也不需要什麼寶貝,倒是怡然自得的慢慢在雲海上走。

  雖然來洪荒這麼多年,也飛天遁地過,但往常她飛行靠的都是淨世白蓮,這對於她來說還是個新奇的體驗,之前說過,和第一至第九重普通的天不同,從第十重天再往上的天都類似一個空間混亂的次空間,所以這裡的雲海看著綿軟,其實就如同堅硬的大地一般。就算是凡人踩在上面也不會掉下去。當然,如果凡人想要來這裡一日游的話,前提是他們的肉身可以頂住這猛烈的罡風。

  相比於希榕和其他人,三清和楊眉作為准聖,是飛得最快的那一波,因為三清新得了鴻鈞道祖賜予的三件先天至寶,借著法寶之力,他們的速度甚至比楊眉還要快上一線。

  落後的一些人看得急得跳腳,畢竟領頭的幾個若是大袖一揮,把那些法寶都卷了個七七八八,他們這些後來者豈不是只能跟著喝口湯了?甚至為了這一點殘湯他們怕是還要爭搶一番。

  然而讓眾人沒想到的是,三清到了分寶崖上空後,卻沒有動作,反而和楊眉聯手,合力擋在了後續跟上來的女媧、伏羲、接引、准提、鯤鵬等人的身前。

  沒拿到鴻蒙紫氣自以為虧大了的鯤鵬本就心氣不順,此刻見多如繁星的法寶就在分寶崖上放著,他卻看得見吃不著,頓時有些急了。

  「老子、元始、通天,三位道友,我敬你們是道祖的弟子,楊眉道友,我也敬你是尊者身邊的得力人,但你們總不能仗著修為高深,就獨吞這些法寶吧,道祖老人家可是說了有緣者得之的!」

  准提手握七寶妙樹杖,面色愁苦道。

  「三位師兄,楊眉道友,你們雖然修為比我們高,法寶也甚是厲害,但我等若是聯合起來,也不是吃素的,還請莫要鬧出這種無用的爭端才是。」

  「師弟說的是。」

  接引踩著十二品功德金蓮,一只握著道祖鴻鈞剛剛賜給他的蕩魔杵。想著一旦對方不願意聽他們好言相勸,那他就少不得要用武力來勸告對方了。

  「我們可沒說要獨吞法寶。」

  楊眉冷漠的看了一眼出頭的三人。

  「只是這分寶崖上的法寶有緣者得之,但鬧哄哄的到底不美。我們只是想著讓大家稍安勿躁罷了。」

  三清中的元始冷冷開口。

  「凡是都得有個規矩章程,這種時候,自然合該尊者第一個先選。」

  「沒錯!」

  通天手握誅仙劍,少年人的眉宇皆是傲氣和理所當然。

  「這種時候自然該是尊者先選,你們難道還想要越過尊者去?」

  老子沒有說話,但他那淡笑的表情就說明他的想法顯然和自己的兄弟們是一樣的。

  接引和准提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個回答,不過他們很快就拐過彎來。

  是了,他們卻是該給那青衣尊者這個面子才是,雖然對方看著對這些俗物不上心,但她不上心歸不上心,她的擁護者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剛剛被法寶閃花了眼的接引和准提立刻恢復到了往日的圓滑來,當即收了渾身的攻擊性,很是贊嘆的點點頭道。

  「三位師兄和楊眉道友說得極是。是我等莽撞了。」

  「那我和師弟就等一等好了。」

  剛剛沒說話的女媧和伏羲也立刻點點頭,表示如果是青衣尊者第一的話,他們也可以等一等。後面跟上來的一波聽到這個話,也立刻識趣的表示,兄能等,弟也能等。

  鯤鵬望著那閃著寶光的法寶,眼饞的眼睛都要綠了,聞言卻也只能不情不願的點頭答應。

  只是心底暗罵道。聽聽這些家伙說得什麼屁話,平日裡洪荒中誰不是見到寶貝就興奮的往前衝,他們洪荒時候這麼謙讓了?

  走在老後面的希榕遠遠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頓時懵逼了一瞬。

  讓她第一個選法寶?她就挑億點的那種嗎?

  盤古也想到了希榕對天材地寶那奇特的吸引力,直接哈哈笑起來。

  【他們倒是好意,竟然讓你第一個選法寶,可惜他們不知道你對那些法寶的詭異魅力,到時候,你若是往那分寶崖前一站,所有的法寶都飛到你身上了,他們怕是只能含淚看著分寶崖,撈點石頭泥土回去了。】

  希榕:……

  【咦?這分寶崖……】

  笑著笑著,盤古忽然輕咦了一聲。待希榕越來越靠近那分寶崖後,他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這分寶崖,似乎與我還有些淵源。】

  盤古對著希榕解釋了一下,他本身是從混沌青蓮的一粒蓮子中孕育而出的,他出聲後,蓮子炸裂,而這分寶崖似乎是當年那炸裂蓮子的殘片,也就是說相當於盤古的『蛋殼』。

  只是這『蛋殼』本身應該也是被天道壓制了,所以才化作了一個小小的分寶崖。

  蛋殼?

  希榕腦補了一下盤古縮在蓮子形態的『蛋』中,頓時被這有些詭異的畫面雷得面皮一抖。

  希榕:好怪,再看一眼!

  眾人商量好後,就齊齊看向了後方,也是這時,他們才發現,在他們急哄哄的往前飛的時候,唯有那位青衣尊者依然不驕不躁,不急不緩的往這邊走,仿佛分寶崖上那些寶光瑩瑩的法寶是路邊的土塊一般,不過眾人想起這位可是連鴻蒙紫氣和三件先天至寶都能拱手讓人的人,於是也覺得理所當然起來。

  他們耐心的等著,隨著青衣尊者走近,他們這些飛在空中的還主動落地,並且退到了兩邊。給青衣尊者讓出了一條道。

  分寶崖周圍一片安靜,他們沒有人不耐煩,反而心中暗自佩服。尊者如此視法寶如糞土,永遠不驕不躁,淡然若水,道心堅韌,實乃我輩楷模啊!

  注意到他們奇怪眼神的希榕:……總覺得這些人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終於,她靠著自己的雙腳走到了分寶崖下,分寶崖不大是對於洪荒原住民來說的,對於希榕這個本身不會飛的普通人來說,這已經算是一座小山了,她非得仰著頭才能看到隱隱看到山頂。而在這小山的四面,灰白的岩石表面放滿了霞光四溢的法寶。

  而就如希榕和盤古所想的那般,隨著她一靠近,分寶崖上的法寶頓時寶光大盛,璀璨的光芒遠超不周山巔的那顆鳳凰蛋,小山通體綻放出絢爛七彩光芒,無數法寶發出激動的嗡鳴聲,若非分寶崖上有禁制壓住了這些法寶,它們怕是真會集體飛向希榕。

  而這一幕也差點亮瞎希榕的雙眼,震聾她的耳膜。順便嚇壞某些人的小心髒。

  一心等著對方挑好法寶,然後自己好開始零元購的鯤鵬猛地瞪大雙眼,暗罵了一句。

  所有法寶都響應了,這算什麼?那個什麼希榕尊者和這麼多的法寶都有緣?該死,先前的鴻蒙紫氣、先天至寶就不說了,現在這一山的法寶竟然都想要倒貼她?她是什麼萬寶迷不成?!

  其余等著分法寶的人見到這一幕也是呼吸一窒,生怕那希榕尊者一個不要臉面,直接把法寶都給收走了。

  兩袖清風的洪荒修士們:孩子真的要窮哭了,求求尊者收了神通吧!

  比起他們,三清等人的面色要鎮定的多,他們眼神平靜的看著這一幕,似乎無論那青衣尊者做出何等決定他們都會遵從。

  好在不知是不是某些窮苦修士心中的祈禱傳入了那青衣尊者的耳中,只見那青衣尊者看也不看滿山寶光閃爍的法寶,反而抬手摸了摸那分寶崖灰白的岩石,然後開口道。

  「我就要這分寶崖好了,你們自去取法寶吧,待你們把法寶拿光了,這分寶崖歸我。」

  分寶崖?

  眾人一愣,說實話,相比於寶光瑩瑩的法寶們,那灰白色的毫無寶光的分寶崖實在普通的很,以至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法寶上,少有注意到它的。都下意識的以為這不過是盛放法寶的器具,沒什麼特別的。

  甚至就算他們現在神識掃過這分寶崖,依然看不出什麼異常,這座小山沉默安靜且毫無生命力,唯一能稱道的似乎就是它的堅硬度,若是放在洪荒大地上,眾人就算路過了也不會多看一眼。

  然而聽到希榕的話後,眾人迅速以另一種眼光開始打量分寶崖。仿佛那剛剛還普通的小山一下子變成了深藏寶藏的寶山一般。

  雖然不知道尊者為何會想要這分寶崖,但尊者的眼光絕對不同俗流,這分寶崖也一定有不同尋常之處,只是他們沒那個能耐看出來罷了。

  總而言之,尊者此舉必有深意!

  再次注意到這些人奇怪眼神的希榕:……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另一邊的老子聞言也不推辭,淡笑道。

  「既然尊者如此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青衣尊者也笑道。

  「這是你師父送出的寶貝,和我客氣什麼。既然是有緣者得之,你們盡可能的拿吧。」

  這話仿佛一個信號,三清、楊眉、女媧、接引、准提等人幾乎不打商量,迅速升空到分寶崖上方,然後一揮袖子,無形的法力就開始攝取法寶。

  其中依然是三清和楊眉的動作最快,不過四人收獲卻各有不同,三清個個收獲頗豐,又是中央戊己杏黃旗,又是南方離地焰光旗,再有什麼八景宮燈,玉虛琉璃燈。有先天靈寶也有後天靈寶,一抬手就收獲一兜子。

  但楊眉這邊收獲就有些磕磣了,他也是准聖巔峰了,一出手法力遠比三清還要強勁,但攝取的法寶卻寥寥無幾。

  那一瞬間,楊眉明白了何為有緣者得之,他眼眸微沉,倒不是因為法寶得的太少,而是越發的明白自己身為混沌魔神受到了的天地桎梏。

  他現在看似修為遠高於洪荒大部分人,但他止步不前,旁人卻是進步神速,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他會被後來者趕超的。

  對於楊眉來說,倘若在求道的路上再無法前進寸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後來者一個個超過他,這豈不是比死還可怕?

  楊眉不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無人看出他的心思,旁人在上空齊齊出手,各顯神通。一時間無數法寶化作星光被收進他們的袖中。

  過了不知多久,這場狂熱的搶寶熱潮才逐漸褪去,隨後眾人看向了那位青衣尊者,對方見法寶已經被收光了,隨後緩緩拿起腰間別著的那巴掌大的混沌青蓮。

  那混沌青蓮剛剛被拿著貼上那分寶崖的灰白色岩壁,甚至都不需要青衣尊者如何動手,分寶崖就仿佛乳燕投林一般,急不可耐的化作一道光鑽進了混沌青蓮裡。

  至此,混沌青蓮那只有五個蓮子的蓮台最中心憑空又多了一顆蓮子。

  昔日混沌青蓮五顆蓮子,一顆化作三十六品造化青蓮,卻被天道不容,分化成紅花白藕青蓮葉被三清所得,剩下四顆化作淨世白蓮、業火紅蓮、功德金蓮、滅世黑蓮。而第六顆蓮子則是孕育盤古的地方。

  這蓮子碎片本身其實就如眾人所看出的那般,除了特別堅硬外,其實並無什麼神異之處,畢竟『蛋殼』本就是廢棄品,精華都被盤古本身吸收了。

  如果真要說它對於此刻的混沌青蓮來說有什麼用處的話,那就是添補了蓮台中心的空白,讓混沌青蓮更好看了。

  不過就算如此,這個舉動顯然也是不被天道允許的。

  眨眼間,眾人上空頓時烏雲密布,隨後一道雷就劈在了希榕……的腳邊。發出老大的一聲炸響。

  飛在上空離得近的幾人差點被誤傷的幾人:……天道你敢不敢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再劈?

  希榕看了看腳邊被打穿個窟窿的雲海,看似沉穩,實在十分囂張的把那混沌青蓮再次插回了腰帶之中,然後就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希榕:我賭你的槍裡沒有子彈!

  而那天上的烏雲還真的沒有子彈,它虛張聲勢的吞吐了一下雷光,眼見希榕就是沒有把分寶崖再吐出來的後,烏雲很快就散了。

  除了雲海被打穿了一個窟窿,罪魁禍首沒有半點傷害。

  除此之外,希榕還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某道『視線』在自己身上匆匆掃過就消失了。其實剛剛出紫霄宮的時候她就感覺到身上一直黏著的天道的『視線』消失了。而稍加思索,希榕就明白過來。

  想來是鴻鈞需要合道了,所以天道暫時沒空理會她了。甚至哪怕她現在又用混沌青蓮鬧出了動靜,祂也只是抽空『看』了一眼。

  這個推測讓希榕眼睛一亮。

  【看來天道真的忙起來了,這樣最好,在鴻鈞合道的日子,正適合你猥瑣發育!】

  盤古噎了一下。【……發育我懂,但猥瑣就不必了吧?】

  希榕一臉高深莫測。

  【不,你不懂,猥瑣才是精髓所在。】

  准提眼神閃爍了一下。

  「尊者剛剛這是……」

  「你們不是看出來了?」

  青衣尊者面色淡淡。

  「天道警告罷了。」

  天道警告?罷了?

  雖然眾人確實看出來了這個情況,但聽到那青衣尊者承認,他們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跳,不敢相信對方怎麼敢用如此輕描淡寫的口吻把這事說出來的!

  同時更多的人開始好奇起來,想要知道那分寶崖和青衣尊者腰間那朵蓮花到底什麼來頭,但顯然青衣尊者並不想和他們多談,很快就招呼楊眉和狪狪往下方飛去。

  希榕興衝衝的就往不周山巔飛去,一心想要趕緊避開楊眉和狪狪把手心攥著的那個血珠子給塞進混沌青蓮裡。只是她飛著飛著,隱約心中有些焦躁。

  【總感覺我好像忘了什麼?】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盤古下意識的開口。

  【你又把那只小豬崽忘了?】

  雖然那是瑞獸狪狪,不過因為希榕總喜歡心底叫狪狪小豬崽,所以盤古也就有樣學樣了。

  希榕往後看了看,只見做童子打扮的狪狪正駕著祥雲跟在她的右後方,也不知這家伙怎麼長的,跟了她這麼久,分明該是成年了,結果依然是一副童子的模樣。不見長個頭,反倒是越發的圓潤了。

  顯然,這次她忘的不是小豬崽。楊眉也沒被落下,法寶也都在。

  希榕蹙眉仔細思索了一下,腦中閃過在紫霄宮的一幕幕,忽然間,她眼睛微微睜大。

  她想起來了,她把紅雲忘了!

  紫霄宮中結因果,歸來途中身殉道!

  這個時候正好是鯤鵬因為記恨紅雲,故意躲在半路偷襲紅雲,導致紅雲身死道消之時!

  可憐紅雲兜裡的鴻蒙紫氣還未焐熱,身子就涼了。而那鯤鵬費盡力氣殺了紅雲,卻也沒有得到那一道鴻蒙紫氣,反倒是眼看著那道鴻蒙紫氣遁入虛空,自此不見蹤影。

  希榕之前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此刻,回憶著紫霄宮中鯤鵬當時盯著紅雲的陰狠目光,她難得想要管一管閑事了,沒有別的原因,她只是單純的覺得,紅雲這樣的好人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想到這,希榕皺起眉毛,對著盤古問道。

  【你可知道紅雲離開的時候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她雖然是最早起步離開的,但她的速度慢,所以她當時也看見紅雲和鎮元子離開的背影的,只是她方向感不強,想不起來紅雲和鎮元子是往哪個方向離開的。

  盤古不明就裡,不過還是開口指了個方向。

  東南方向嗎?

  希榕當即拍了拍淨世白蓮,指了指左前方,讓它往那邊飛去,淨世白蓮很是乖巧,在空中來了個華麗的嬰兒車急速拐彎,就朝著東南方向去了。

  楊眉和狪狪愣了一下,隨後趕緊跟上。

  狪狪疑惑道。

  「尊者,不回不周山巔了嗎?」

  希榕:「暫時不回,我忽然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還沒做。」

  楊眉和狪狪注意到青衣尊者的面色有些嚴肅,不由疑惑起來,想不明白此刻能有什麼重要的事,而此刻,希榕察覺到自己的淨世白蓮到底是太慢了。她想了想,對著楊眉道。

  「你去前面看看,找到紅雲,帶他來見我。」

  希榕無法確定紅雲此刻有沒有遇襲,也不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在今天遇襲,所以話語盡量模糊了一些。只說要見紅雲。通常這話的意思肯定是見活人,所以如果楊眉遇到紅雲正在遭受攻擊,肯定會優先保住紅雲的性命。

  楊眉不懂希榕心中所想,聞言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雖然他不是很明白為何自家尊者現在要見紅雲,不過他依然在收到命令後下意識的用最快速度前進。

  這個時候,淨世白蓮依然勤勤懇懇的載著希榕慢吞吞的在天上飆『嬰兒車』,幸運的是,希榕等人距離紅雲的位置似乎本就沒有多遠,沒過多久,希榕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朝著她這邊急速飛來的紅點。

  雖然她一時間沒看見對方的相貌,但是她還是隱有所感,那就是紅雲。

  這麼快就找到紅雲讓希榕有些驚喜,誰知下一刻,隨著紅雲的靠近,她終於看清楚剛剛還衣衫整潔的紅雲此刻渾身是血,一身紅衣浸滿了猩紅的血液。周身紅霧鼓動,並且他明顯不是主動朝著她飛來的,而是明顯被人打得朝著她這邊倒飛過來的!

  希榕心裡一驚,不會吧?她還是來晚了嗎?

  好在盤古雖然不知道希榕要干什麼,但他卻下意識的猜到希榕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當即安慰道。

  【放心,還有一口氣!】

  結果和盤古這話同時而出的還有狪狪的一聲驚叫。

  「什麼東西?」

  眼看著一團血紅色的不明物體朝著自家尊者飛來,英勇的狪狪挺身而出,閃身到了希榕的面前,很有侍從自覺的一抬手,就要把不明物體打飛。

  在緊要關頭,他看清楚了那似乎是個人後,手下的力道下意識的輕了不少,只是把那如炮彈一般砸過來的人給打偏了少許。

  然後那紅雲就這麼止了衝勢,重重的摔在了下方的山岳上。砰的一聲巨響聽得希榕心頭一震。

  盤古沉默了一下,緩緩改口:【放心,現在應該還剩半口氣。】

  希榕:……


第104章

  隨著盤古的話語變動,希榕也不由沉默了一下,本來還有一口氣的人,硬生生在她眼前變成了還有半口氣。並且幸好狪狪剛剛出手擋了一下,在空中改變了紅雲的衝勢,否則他還能不能剩半口氣都不好說了。

  「咦?」

  狪狪見此情況,當即飛身落在那山峰上,把面朝下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紅衣男人給翻了過來,對方滿臉的血污,神魂不穩,眼神也渙散了許多,一看就傷得很重,離當場去世沒差多少了。

  而認出此人的身份後,狪狪面露驚愕,隨後仰頭對天上驚叫道。

  「尊者,是紅雲!」

  對於品性正直的瑞獸來說,他本人是極喜歡紅雲這個老好人的。見紅雲此刻命不久矣的模樣,頓時有些不忍。

  「尊者……咳咳咳!」

  紅雲艱難的抬頭,看見天上的青衣尊者想要說些什麼,結果一張口頓時又有大量的血液湧出來。

  這時,那青衣尊者從淨世白蓮內摸出一個小瓷瓶,隨手拋向大地。

  「狪狪,把這水喂他喝了。」

  「是,尊者。」

  狪狪伸手用法力把那小瓷瓶攝入手中,然後小心翼翼的把那重傷不能動彈的紅雲半摟住,喂他喝了幾口三光神水。

  同時小腦袋裡不斷思索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是紫霄宮中客,就在不久前,狪狪親眼看著紅雲還活蹦亂跳的呢,怎麼這麼一眨眼的功夫,紅雲就成了這副凄凄慘慘的模樣了?

  鎮元子呢?他不是一向和紅雲形影不離嗎?

  狪狪記得,之前離開第三十三重天的時候兩人也是一起離開的,若是紅雲遇襲,那鎮元子肯定不會不管,所以說,是誰有這樣的手段,能同時對付兩個實力不俗的大羅金仙?

  三光神水不愧是洪荒有名的療傷聖品,紅雲喝了幾口,總算恢復了一些氣力,他到底是洪荒第一厚道人,心知這神水的珍貴,所以只喝了三口救回了自己的性命就不肯多喝了。

  隨後紅雲緩緩站起來,他這次瀕死又得以被救活,心情大喜大落間,感激的對著天上的青衣尊者遙遙一拜。

  「多謝尊者救命大恩!」

  那青衣尊者並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只是道。

  「鎮元子呢?」

  說起鎮元子,紅雲的面色一變,趕忙朝著他被飛來時的方向看去。

  「啟稟尊者,鯤鵬伙同幾個道人在半路偷襲了我和鎮元子,意欲搶奪鴻蒙紫氣,鎮元子還在前面被圍攻呢,我二人不是他們的對手,還請尊者救命!」

  就在紅雲說話的同時,一句怒罵聲剛好傳來。

  「好個鯤鵬,在我面前還敢放肆?!」

  紅雲一聽這聲音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兒才發現這似乎是那位一直跟著青衣尊者的楊眉道人的聲音。

  其實他被鯤鵬打飛的時候,楊眉正好往那邊趕去,只是他當時那種自顧不暇的狀態,根本沒看見楊眉飛過的身影。

  楊眉倒是看見了,並且他同樣也看見了被圍攻的鎮元子,以及逞凶的鯤鵬幾人。

  最初得了尊者命令的時候,楊眉還不明就裡,明明剛剛才分開沒多久,怎麼尊者就忽然要見紅雲了?

  但當他往前飛了一段,神識掃到遠處那混亂的場面的時候,遠比狪狪要老辣的多的楊眉腦子一轉就反應過來。

  想來應該還是那蒲團之爭惹的禍,本身鯤鵬和紅雲結了因果,以鯤鵬的性格,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更何況這其中還涉及到了證道之基、鴻蒙紫氣。

  世上誰人不想成聖,誰不想證得大道,從此不死不滅,逍遙在天地間?但鴻蒙紫氣就這麼多,根本不夠分,世人可不得就起了別的心思。攏共道祖就放出來了七道鴻蒙紫氣。

  三清、女媧、接引、准提這六個有鴻蒙紫氣的,全都是鴻鈞道祖的座下徒,且他們本身修為實力在洪荒就是數一數二的,還個個抱團,十分的不好欺負,旁人想到鴻鈞道祖的名號,也不敢把注意打到他們頭上。

  如此一來,再看那紅雲,既不是鴻鈞道祖的徒弟,也沒什麼特別高深的修為,更不像東皇太一那樣生來就有混沌鐘這種頂級的護身法寶護持。卻偏偏得了一道眾人眼饞的鴻蒙紫氣,可不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甚至若非鯤鵬等人動手的快,待到過幾日,如此圍攻紅雲、鎮元子的還不知道又是哪一波人呢!

  同時楊眉思緒一轉,想到了尊者之前的吩咐。

  尊者剛好在這個節骨眼上要見紅雲,難不成是算到了紅雲現在有難?所以讓他先來找紅雲,畢竟看這樣子,若是晚一點,紅雲估計就要沒了。

  自認為想通自家尊者心思的楊眉當即加快了速度,卻並未接住那倒飛過來的紅雲。而是迅速朝著前方飛去,在千鈞一發之際掐著法訣替鎮元子擋下了幾乎致命的一擊!

  楊眉心中自有盤算,他心知自家尊者的性格最是良善不過,紅雲倒飛的方向正是尊者所在的方向。所以紅雲肯定是死不了了,但鎮元子這邊就不一樣了,所以他還是先幫鎮元子打退鯤鵬等人再說。免得紅雲活了,鎮元子出事了。如此反倒是不美。

  已經渾身是傷的鎮元子得了楊眉的幫助,總算能喘息片刻了,他當即高聲道。

  「多謝楊眉道友出手相救!」

  隨後有些擔憂的朝著紅雲被打飛的方向看去。

  楊眉准聖巔峰的修為在此刻的洪荒還是很能打的,當即揮退了鯤鵬等人。還能抽空開口。

  「不用擔心,他死不了的。」

  鎮元子一喜。

  「多謝!」

  本以為勝券在握的鯤鵬卻氣得跳腳。

  「楊眉,你安敢壞我好事?!」

  「你的好事壞事與我何干?現在速速退去,我就不追究了。」

  楊眉聲音很是冷淡,但並未有要取鯤鵬性命的意思,畢竟他順手照拂一下鎮元子也不過是考慮到自家尊者的心情罷了,沒興趣太多插手這種因果糾纏的恩怨之中。

  然而這話落在鯤鵬的耳朵裡,卻多了一層別的意味。那眼神精明的黑衣男人眼神一閃,心中暗道:難道這楊眉來此也是為了那鴻蒙紫氣?

  是了,雖然那青衣尊者對鴻蒙紫氣沒想法,但可沒規定她座下的楊眉不對鴻蒙紫氣起想法啊。

  此人實力高強,半點不似大羅金仙的實力,倒是有點像這次講道後,道祖所說的准聖之境。這樣的人,恐怕比尋常的大羅金仙更想要再上一層樓吧?

  鯤鵬一想通這點,頓時緊張起來,就算拉來了幾個同謀,但就算這樣也是靠著偷襲才勉強得手的,正面對上他肯定是打不過楊眉的,可能搶的鴻蒙紫氣就這麼一道,若是放棄了,他如何甘心?

  這麼想著,鯤鵬咬咬牙,忽然化為鳥形,卻並非是龐大的原形,而只是一個巴掌的大小。

  「紅雲欠我因果,今日必須做個了結,你這道人莫要多管閑事!」

  話音未落,他已經朝著紅雲消失的方向飛去,身為一只『扶搖直上九萬裡』的鳥,鯤鵬的速度在洪荒是數一數二的厲害,此刻他變小後,一個振翅,就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劃過,甚至在空中留下了殘影!

  那是尊者的方向!

  楊眉面色一黑,胸中怒氣上湧,頓時氣得大聲怒罵一句。

  「好個鯤鵬,在我面前還敢放肆?!」

  說話間,他雙手掐訣,無形的法力使得其大袖鼓動起來,雪白的長眉亂舞。與此同時,無形的空間禁制如同一只大手朝著前方的那鯤鵬狠狠捏過去。

  他人都在這了,如果真的讓鯤鵬跑到尊者面前鬧事,這事日後說出去他還有什麼老臉見人?

  既然這小小扁毛畜生仗著羽翼之利也敢和他比快,那他今日就讓這鯤鵬看看何為真正的快!

  於是一個振翅就飛出老遠的鯤鵬只覺得自己仿佛一頭扎進了一團黏糊糊的膠水中,四面八方傳來了可怖的力道,壓得他逐漸無法動作了。

  他驚慌的想要掙扎,但掙扎的最大幅度也不過是羽翼翹起,腳爪彈動了幾下。並且只是這點動作,那『膠水』就越發的黏在了他的身上。剛剛豁出去奮力一搏的甚至連紅雲的面都沒見到,就這麼被禁錮在了空中。

  這實在很正常,空間之力和單純的速度在本質上就是不一樣的,若是鯤鵬真刀真槍的和楊眉打,或許還能過上幾招,但是本身就修為不如楊眉還妄想和這位空間魔神比速度?不得不說鯤鵬著實下了一步臭棋,說出去都會讓人敬佩的喊一聲『大夢想家』的程度。

  於是當希榕等人順著聲音飛過去的時候,就遠遠看見半空中飛著一只奇怪的小鳥。准確來說,他並不是在飛,而是以一個腳爪縮在腹下,羽翼大大的伸展著的動作被凝固在了空中。動也不能動。

  希榕看見這一幕的第一反應就是,世界終於出bug了?!

  而這個時候,被困在空中的鯤鵬也看見了那遠處的青衣尊者,還有她身後跟著的紅雲,雖然紅雲渾身依然滿是血跡,但他的情況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

  可明明他剛剛那一擊下了重手,紅雲就算不死也該氣若游絲才對!

  難道是……是那個希榕尊者,她救了紅雲?!

  鯤鵬眼中憤怒和怨恨迅速閃動,強烈的不甘心讓他心中怒吼一聲,隨後變作巴掌大的身軀猛地脹大,迅速在空中恢復成他那龐大得遮雲蔽日的本體。

  雖然希榕和鯤鵬兩方離得很遠,但因為鯤鵬的體型實在大得恐怖,所以他一恢復原本的大小,那銳利得閃著寒光的鳥喙差點和希榕挺翹的鼻尖來了個貼面禮。光看那巨大鳥喙的鋒利程度,就讓人毫不懷疑,只是被它碰一下,尋常人的血肉之軀就會立刻多個窟窿。

  臥槽,原來這是鯤鵬?!

  希榕不著痕跡的微微仰頭。後怕的就差沒伸手捂住自己可愛的小鼻子了。

  雖然她不追求什麼大山根、高鼻梁,但是鼻子這種東西該有還是要有一點的,被啄成盆地什麼的大可不必!

  飛身而來的楊眉沒想到這鯤鵬竟然還有這個本事,見鯤鵬讓自己在尊者面前到底出了個醜,他的臉黑沉下來。

  「你以為變大就能掙脫我的手心了?」

  他伸出一只手,緩緩攥成拳頭。

  「小!小!小!」

  隨著楊眉的聲音出現,鯤鵬頓時眼中閃過濃重的痛苦之色,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般。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龐大的鯤鵬原形迅速變小,逐漸變回了剛剛的麻雀大小。

  「尊者。」

  楊眉來到青衣尊者面前復命,把自己剛剛看見的都說了出來,隨後手一揮,幾根楊柳枝就綁來了鯤鵬的幾個同謀。

  這幾個同謀大抵也和鯤鵬一般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和鯤鵬本身也沒多大交情,所以一見到事情不好了,當即就開始對著那青衣尊者求饒。

  青衣尊者語氣聽不出喜怒的開口。

  「所以,你們是為了那道鴻蒙紫氣,這才半路偷襲紅雲和鎮元子兩人?」

  就算是洪荒,偷襲這種事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很被人看不起的。

  不過希榕對此不想多做評價,她只是問。

  「但這道鴻蒙紫氣到底是鴻鈞給紅雲的,你們平日裡不是對鴻鈞多有尊敬嗎?為何還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本意只是有些好奇,但這話聽在那幾個道人耳中,卻變了一番味道。他們還以為希榕是在替鴻鈞道祖問責他們。

  一時間,幾個道人兩股戰戰,趕忙辯解起來。這件事都是鯤鵬利誘他們的,他們本身只是一時昏了頭而已,總而言之,千錯萬錯都是鯤鵬的錯,他們內心還是很尊敬鴻鈞道祖的,很純潔很善良很與世無爭的。

  還有人用力過猛,表示自己現在已經幡然醒悟了,深刻認識到了鯤鵬設計的這出偷襲事件有多卑鄙無恥,他對鯤鵬這所作所為相當的唾棄、鄙夷、看不起,所以他願意現在就砍鯤鵬一刀,割袍斷義!

  割袍斷義這個詞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應該是砍兄弟的袍腳,而不是砍兄弟本人吧?啊這……洪荒版的『是兄弟就來砍我啊?』

  默默的看了一出塑料兄弟情的希榕沒有理會他們的話,倒是剛剛還被這幾人圍攻的鎮元子氣得罵了一句。

  「無恥!」

  剛剛這幾人一起圍攻他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鎮元子乃是十大先天靈根之一的人參果樹化形,跟腳比好友紅雲還厲害一籌,更有一件十分厲害的伴生靈寶,地書。此法寶乃是大地胎膜所化。乃是極為強勁的防御至寶。

  有這法寶護身,鎮元子只要腳踩大地,哪怕是楊眉想要動他都要嫌硌牙,而這次圍攻他的道人似乎就知道他這法寶的厲害之處,圍攻他的時候使勁把他困在空中,絕不讓他有一絲腳沾大地的機會。

  可謂是讓平日裡仗著地書之利在洪荒橫著走的鎮元子憋屈死了。

  另一邊的鯤鵬同樣用一種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惡狠狠的看著這幾個把一切罪責都推給他的家伙們。

  雖然他確實是拿鴻蒙紫氣的事誘惑著他們和他一起對付紅雲和鎮元子,但是他們當時可沒有半點的不情願,一個個比他還積極,偷襲的提議是他提出的也沒錯,但他們可也幫著添補了不少細節的!

  不過瞪了同謀幾眼後,鯤鵬又把眼珠子轉到了那青衣尊者身上,滿眼的憤怒。

  青衣尊者抬眸。

  「鯤鵬,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楊眉聽到這話,適時的撤去了一絲禁錮,讓鯤鵬得以開口說話。

  而鯤鵬張嘴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服!」

  「若非紅雲讓座,我也不至於失了座位。那道鴻蒙紫氣本該是我的,尊者,我敬你一向公正賢明,但今日你怎麼一心向著那紅雲?就因為他是老好人,得了尊者你的青眼,所以欠了我的因果就可以不還了嗎?!」

  「你不必給我戴高帽,也不必給我扣帽子。」

  青衣尊者面色淡淡。

  「說到底你失了座位,該找的是那西方二人,與紅雲沒多大干系,他也不該因為此就丟了性命。」

  鯤鵬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嘲,顯然對於這種話不以為意,很多時候,得到過再失去才是最痛的。當知道蒲團之位就等同於道祖的徒弟之位,日後的聖人之位後,鯤鵬的一顆心就仿佛泡在了毒汁子裡面一般,辦事悔恨辦事怨恨。

  他既恨紅雲,也恨接引、准提,之所以第一個找上紅雲,只因為紅雲最好對付罷了,若是日後有機會,他同樣不介意去咬接引、准提一口!

  不過此刻形勢比人強,鯤鵬眼神一轉,就裝作委屈的模樣道。

  「我知道尊者最是公正,可我錯失了鴻蒙紫氣一事到底和這紅雲有些因果,當日他主動讓座,現在如何配得上那道鴻蒙紫氣,這道鴻蒙紫氣合該是我的才對!」

  鯤鵬這話屬實是歪理,畢竟這道鴻蒙紫氣講究的是有緣者得之,當日在紫霄宮,道祖給眾人的機會是同等的,是這道鴻蒙紫氣主動選上的紅雲,和紅雲之前讓座有何關系?

  希榕這是這麼想的,但還不等她說些什麼,她身後的紅雲就虛弱咳嗽出聲,隨後緩緩開口。

  「如果你要的是鴻蒙紫氣,其實我可以給你。」

  因為傷勢還未好全,紅雲這話聲音不大,但所造成的影響卻無異於晴天一道炸雷。鯤鵬還未說話,其余幾個被楊眉禁錮在一邊的道人們就驚叫一聲。

  「什麼?」

  「真的?」

  本來腦中空白了一瞬的鯤鵬回過神來,再次惡狠狠的瞪了這些家伙一眼,隨後才不可置信的看向紅雲。

  「你說的這話……果真?」

  「果真。」

  紅雲再次咳了幾下。

  「其實我並不那麼想要這道鴻蒙紫氣,我知道我護不住它。」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邊上的鎮元子,鎮元子抿了抿唇沒說話。

  紅雲真的是個很不洪荒的洪荒人,他是天地間第一朵雲,旁人只道風最自由,但實際上雲也是如此,他有著最隨性、灑脫的性格。並不很計較得失,也就是這般的好性子才能撐得起他這老好人的名號。

  而這樣的紅雲,其實對所謂的鴻蒙紫氣、聖人之位並不像旁人那般執念過重,所以在意識道自己的實力並不足以護住這鴻蒙紫氣,反倒會給自己帶來災禍後,他從西王母推拒女仙之首這事中得到了靈感,想要把這道鴻蒙紫氣轉送給自己的好友鎮元子。

  在他看來,好友鎮元子有地書這等防御至寶,遠比他更能護住這道鴻蒙紫氣,只要他們回了洪荒大地之後,鎮元子自此一直呆在大地上,想來沒有人能打得了這鴻蒙紫氣的注意。

  本來鎮元子是不肯的,就算紅雲實力不夠,但他用地書護住紅雲不就好了?但紅雲卻道「當日我得你相助,才得了那最後一個蒲團,結果卻因為我一時心軟,竟是把屬於你我二人的蒲團之位給讓了出去,這本就是我的錯處,好在還有彌補的機會,這鴻蒙紫氣合該是你的了。」

  如此被紅雲軟磨硬泡一番,鎮元子只能勉強同意下來,卻不想,到了關鍵的一步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那鴻蒙紫氣竟然送不出去。

  紅雲把鴻蒙紫氣逼出體外可以,但鴻蒙紫氣在兩人頭上盤旋一下依然還是鑽進了紅雲體內,無論鎮元子如何出手都無法抓住它。

  之後紅雲把鴻蒙紫氣逼出體外後,有意退遠些,結果那鴻蒙紫氣不僅不選鎮元子,甚至還差點遁逃。

  最後無法,紅雲這才再次收起那道鴻蒙紫氣,想著回去慢慢想辦法,卻不想之後又遇到了鯤鵬等人的襲擊。

  紅雲:「所以,如果你想要這道鴻蒙紫氣的話,我也可以給你。」

  一時間驚喜來的太快,讓鯤鵬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會騙我吧?」

  紅雲看了一眼青衣尊者:「你就算不信我,也該信尊者和尊者座下的這位瑞獸狪狪才對,有他們在此,我如何敢說謊?」

  對哦,有尊者在,他肯定不會瞎說的,而且瑞獸狪狪可是出了名的可辨話語真假。

  如此一來,鯤鵬看向紅雲的眼神變了又變,倒是忍不住道。

  「既然如此,你我何苦打這一遭。」

  鯤鵬這樣的性格當然不會對紅雲有什麼抱歉的意思,他只是覺得若是能動動嘴皮子就能成事,他何苦如此辛苦?!

  誰知他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紅雲頓時面色出現一絲薄怒。

  「你和那些人躲在半路偷襲,何時給了我和鎮元子說話的機會?」

  大概是因為偷襲講究一個速戰速決,所以這些人上來就打,想想看,他和鎮元子飛在半路忽然被十幾個殺招騎臉,他們一時間被打蒙了不說,就那個生死之際,他們哪裡有功夫說話?!

  鯤鵬一愣,頭一次被懟了個啞口無言,只能吶吶道。

  「咳,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隨後兩方說好後,紅雲沒有多猶豫,竟是真的掏出了體內的鴻蒙紫氣要給出去。

  不說旁邊被禁錮住的道人看得震驚,就連楊眉和狪狪都不由唏噓一下,這紅雲還真是洪荒第一老好人,人家把他揍得都快沒命了,他竟然還願意把鴻蒙紫氣這等寶貝送出去!

  但紅雲心中卻另有想法,旁人不知這鴻蒙紫氣的玄奧,但剛剛和鎮元子試驗過的他卻是知道的,道祖之前說的,這鴻蒙紫氣有緣者得之的話語絕不是隨口說說。

  所以他放出這鴻蒙紫氣後,很大可能這道鴻蒙紫氣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遁逃。劃重點,因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有尊者在邊上看著,所以這鴻蒙紫氣一旦消失,隔日所有人都會知道且相信這鴻蒙紫氣真的不在他手中了。自然也不會找他和鎮元子麻煩了。

  當然,若是這鯤鵬真的是這道鴻蒙紫氣的有緣人也沒關系,畢竟鯤鵬的實力並不比他紅雲好多少。且在洪荒樹敵可比他多多了,一旦鯤鵬得了鴻蒙紫氣,到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鯤鵬身上。鯤鵬今日拉攏著對付他和鎮元子的幾個道人,來日未必不會因為鴻蒙紫氣而對鯤鵬動手!

  紅雲心中閃過無數念頭,眼底卻並無一絲愧疚的漣漪,他是老好人,但不是大傻子。

  鯤鵬差點害死他不說,還差點害死他的摯友鎮元子,總該要付出點代價的。

  然而讓紅雲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放出來的鴻蒙紫氣既沒有遁逃,也沒有被鯤鵬得到,反而是在被放出來,繞著那青衣尊者盤旋了幾圈後,然後一頭鑽進了不遠處的那位白眉老者的體內!


第105章

  在眾目睽睽之下,鴻蒙紫氣一頭鑽進了楊眉的體內,雖然這也算是達到了紅雲想要把這燙手山芋給扔出去的想法,但他依然震驚了片刻。而其余人更是眼神驚疑不定起來。

  鴻蒙紫氣被楊眉所得?

  楊眉莫非也是個有緣人?

  可之前在紫霄宮內,那鴻蒙紫氣怎麼沒有選他?莫非是因為紅雲不要,所以楊眉就成了第二順位嗎?

  鯤鵬眼睜睜看著鴻蒙紫氣在自己頭頂飛了一圈,卻再次落到了旁人的手中。一時間胸中無數情緒恍若火山爆發。

  「鴻蒙紫氣……那……本該是我的!楊眉老兒還給我!」

  希榕見他雙目赤紅,暗道不好,當即呵斥一聲。

  「鯤鵬,莫要徒生妄念!」

  這一聲呵斥猶如清泉澆在烈火之上,讓鯤鵬獲得了一絲清醒,他渾身爆發的憤怒猛地一滯,隨後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生了執念,導致心魔入體了!

  可是妄念這東西是說不動就可以不動的嗎?

  巨大的鯤鵬仰頭,哀哀尖嘯從鳥喙中發出。

  「尊者啊,我不服!我不服啊!同為紫霄宮三千客,我亦是上過那蒲團,聽過道祖大道真言之人,倫修為論心性,我雖不比那三清,可又比那女媧、接引、准提差在哪裡?更比這紅雲差在哪裡?難道就因為我是禽類,就活該被罵扁毛畜生,終生不得大道嗎?」

  「你莫要鑽了那牛角尖。」

  希榕見鯤鵬叫得可憐,嘆息一聲。

  「實話說吧,就算沒有我橫插一手,就算你今日殺了紅雲,這依然得不到這道鴻蒙紫氣,你當靜心潛修,日後自有你的機緣,何必急於一時?有些時候,不爭也是一種爭。」

  希榕此刻是真的好意勸說鯤鵬,受到盤古的影響,她自認為求道就是一步一個腳印的修煉和感悟大道,過於執著於所謂的機緣反而偏離了求道的本心。

  但機關算盡卻反而做了他人嫁衣,自己只剩下一身傷的鯤鵬此刻哪裡聽得進這種話來。他鳥頭微仰,鳥喙中發出凄涼的大笑聲。

  「不爭?我輩修士,說白了就是與地爭靈,與天爭壽,想要證得大道,如何能不爭?只可惜我時運不濟,就算機關算盡又如何?到底是……和這鴻蒙紫氣沒有緣分。」

  「哈哈哈,緣分,這該死的緣分!」

  鯤鵬信了那青衣尊者的前半句話,和紅雲對話一番後,那楊眉就松開了對他的桎梏,所以當那鴻蒙紫氣出來後,他的神識就迅速想要鎖定那鴻蒙紫氣。

  結果他的眼睛能看見鴻蒙紫氣,他的神識卻無法『看』見,更別提抓了,在他的神識中,就仿佛那鴻蒙紫氣不存在一般。那一瞬間,楊眉就隱有所感,這鴻蒙紫氣自己是抓不住的。

  他鯤鵬……和這道鴻蒙紫氣無緣!

  鯤鵬如泣如訴的聲音讓眾人沉默下來,哪怕他們對鯤鵬本人無感,但卻也能理解鯤鵬此刻的心情,明明他也不必別人差什麼,卻就因為機緣二字,和很多事失之交臂,如此這般……到底是意難平。

  希榕覺得,鯤鵬想說的恐怕不是那句『該死的緣分』,而是該死的天道,天道不公之類的。

  她不知該和此刻的鯤鵬說些什麼了。她想了想,緩緩表示,你們這場爭鬥說白了就是因為鴻蒙紫氣而起,現在鴻蒙紫氣已經在楊眉那了,也沒什麼好爭的了,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

  幾個道人當即表示,他們什麼打算都沒有,只求尊者抬抬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鯤鵬沉默了一下表示,紅雲欠他的因果這次也算了結了,他之後倒是不會再找紅雲麻煩了。

  而鎮元子冷哼一聲。「你不找我們麻煩,我們卻是要找你麻煩的,你有本事這次離開就躲得遠遠的,否則此番因果,我絕不與你干休!」

  好好的飛在路上卻被打了一悶棍,鎮元子心裡嘔得要死,這個虧他是怎麼也無法就這麼咽下去的。

  鯤鵬對此倒也沒什麼太多的情緒,畢竟他在謀算的時候就已經清楚,若是這次沒有殺得了紅雲和鎮元子,那麼肯定會和他們結下梁子。

  沒什麼好說的,兩方這種傷殘狀況顯然是打不起來了,希榕也不可能因為紅雲的事,就讓楊眉殺了鯤鵬等人,平白擔上一份因果業力。所以鯤鵬等人很快被放走了。

  鎮元子本來想要和好友紅雲一塊走,好快點回去找地方療傷,但紅雲遲疑了一下,卻是擋在了那青衣尊者的面前。

  「紅雲,你還有事?」

  希榕一愣,她這次幫紅雲一般,只是單純的想著好人應該有好報罷了,和紅雲本身算不得有什麼交情。若是紅雲要求她幫忙對付鯤鵬的話,那她可是愛莫能助的。

  「是有一事相求。」

  因為受傷而面色虛弱的紅雲拱了拱手。面色有些惶惶和痛苦。

  「不瞞尊者,其實自從當年我於紫霄宮讓座以來,修為就一直毫無寸進,之後又發生了這許多事,我越發糊塗起來,只覺得自己對道的感悟越走越偏。而傳聞尊者對三千大道別有一番見解,所以紅雲有一問,還請尊者幫我指點迷津。」

  指點迷津?

  「傳聞不可盡信,我才疏學淺,不比鴻鈞學識淵博,對大道也並無太深的感悟。」

  希榕下意識的想要推拒,但注意到紅雲的神色後,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道。

  「不過你也可以先說說你想問的。」

  「多謝尊者!」

  紅雲趕緊拜謝,隨後咳嗽了幾聲,緩緩表示,他作為天地間第一朵雲,修得乃是逍遙道。往日裡,紅雲心知逍遙道最重要的就是一顆豁達的心,所以他一向讓自己遇事不要想太多,做事豁達一些,灑脫一些,不要揪著不放。

  大概是這樣,也造就了他老好人的名頭,但隨著不少人對這『老好人』的譏諷,他心神偶有動搖,到了紫霄宮讓座之事發生後,他的修為開始毫無寸進,心境亦是出現了一絲裂縫。

  紅雲對此感覺痛苦又迷茫,當在紫霄宮聽道卻依然無法找出問題所在後,只感覺自己仿佛一個快要被溺死的人,胡亂撲騰卻摸不到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讓座是錯的嗎?老好人的名號是錯的嗎?他曾經所做的善事都是錯的嗎?

  鎮元子一聽頓時驚怒起來,因為他之前並不知道好友紅雲竟然遇上了這種難題。紅雲竟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對他透露!

  紅雲面對鎮元子的質問,嘆了口氣道。

  「此事是我的心境出了問題,就算說與你也不過是讓你徒增煩惱罷了,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鎮元子瞪了好友一眼。

  「你這樣我就不擔心了嗎?」

  另一邊,希榕聽了紅雲的話,略微思索了一下。

  「善良本身自然不會是錯的。至於你曾經所做的事是不是錯的,我們現在也暫時不談。我們就談一談這逍遙道吧?」

  她不懂何為逍遙道的大道理,但她以己推人,對於逍遙二字還是能說上一兩句的。

  「所謂逍遙,需要一顆豁達的心確實是對的,但我覺得豁達這種東西,需要的並非是時時提起,恰恰相反,放下才是一種豁達。」

  紅雲:「放下……尊者,我是常常讓自己放下的,旁人與我起了口角爭執,我輕易不與其爭論打鬥,這還不算放下嗎?」

  「我說的放下,是放下必須豁達這個念頭本身。你把豁達二字刻在了心上,時時提起,日日記著,這是豁達嗎?不,這反倒是另一種執念。」

  那端坐在淨世白蓮上的青衣尊者嘆息道。

  「善良是好事,不爭也沒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我確實很欣賞這樣的性格,所以這次才會來找你,但你記得,你是人,你不是聖人,你還到不了聖人那個層次,既然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絕不是非黑即白的,你以一顆人心,卻妄想把自己塞進聖人心的框架之中,如此……如何算得上豁達,又如何算得上逍遙?」

  此刻的希榕算是知道為何羅睺的心魔能影響紅雲讓座了,心魔力量詭異,但弱點也很明顯,必須是修士本身心境有漏洞,它才能鑽,且漏洞越大,心魔的力量才會越強。

  而紅雲不知何時走岔了路子,他一心追求豁達的心境,反而被這股執念困住,所以才會常常做出那般損己利人的事情來。因為他已經把『豁達』當成了一種習慣,他潛意識堅信這就是『豁達』,這對於他的道是有好處的。

  說得難聽點,就是他自己把自己給洗腦了。

  而隨著希榕的這一番話一出,連日來一直渾渾噩噩的紅雲仿佛被當頭棒喝,一下子猛的驚醒過來。

  沒錯,一味的追求豁達,所以在這千萬年間一味的忍讓旁人的他哪裡算什麼豁達,這分明是執念才對。

  隨後紅雲下意識的神識審視自身,心頭更是一震,恍恍惚惚道。

  「原來我早已執念入骨,所以道心才會出現如此裂縫。甚至……還萌發了心魔。」

  終於察覺到道心深處那一抹黑紅暗影的他自嘲一笑。

  「想我剛剛還心道那鯤鵬執念太深,竟然生了心魔,卻不想我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是心魔纏身,怪不得……怪不得我的修為會毫無寸進。」

  這樣的情況,他的修為若是能長進那才是離譜!

  至於剛剛尊者所說的什麼沒多大感悟,不比鴻鈞道祖的話,果然是自謙吧,說出這番話的尊者若是才疏學淺,那他這個逍遙道的真正修習者是什麼?洪荒第一號大傻子嗎?

  鎮元子沒想到紅雲的情況竟然這麼嚴重,一方面暗罵自己太過粗心,竟然沒注意到好友如此,一方面擔憂的看向紅雲想要說些什麼。

  誰知這時,紅雲卻是朝著那青衣尊者深深一拜。聲音滿是感激和敬佩。

  「尊者果然大智慧,寥寥數語就點醒了紅雲。我紅雲身無長物,沒什麼能報答尊者救命之恩和提點之恩的,唯有此身尚且有些用處,若是尊者不嫌棄,我願意此後跟在尊者身邊,聽候差遣!」

  鎮元子一愣,隨後也果斷跟上,對著那青衣尊者行了一禮,表示他此番亦是得了尊者的救命之恩,願意以身相報,聽候尊者差遣!

  希榕:……還以身相報,你們怎麼不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呢?

  希榕果斷拒絕,表示自己不需要什麼差遣的人手,她有楊眉和狪狪就夠了。楊眉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長眉,神色還稍顯含蓄,狪狪卻直接挺起小胸脯,露出得意的表情。滿臉仿佛寫上了幾個大字『呵,又來了兩個想和他爭寵的小妖精,可惜尊者看不上你們,還是跪安吧!』

  紅雲和這鎮元子是真心報恩,不願意就這麼放棄,紅雲想了想,很是干脆的表示,或許他修為比不上楊眉,論起原形模樣也比不過天地間第一只瑞獸狪狪,但作為天地間的第一朵雲,他的原形作為代步工具還是很不錯的。

  若是尊者想的話,他願意待在尊者座下當一坐騎。

  淨世白蓮頓時身上白光閃爍了幾下:這家伙搶不過楊眉和狪狪,就想要搶它這一個可憐的法寶的職位?現在的洪荒修士都這麼不要臉面的嗎?!

  鎮元子則是從袖中掏出數顆人參果,人參果是個好寶貝,旁人需要用金擊子才能打下來,但鎮元子作為人參果樹本身,用手就能隨意采摘。

  他把人參果捧給那青衣尊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乃是人參果樹化形,尊者若是喜歡吃人參果,那日後結的人參果他都會盡數奉上。

  聽聞尊者在不周山巔種了不少靈植,若是尊者喜歡人參果樹,拿他也願意移居到不周山巔上,當然,若是尊者想要騎人參果樹,那也可以。

  鎮元子所說的騎人參果樹,自然不是就這麼大喇喇的騎在樹上,而是學著某些道人的模樣,取下一點樹的枝丫,祭煉成寶杖之類的法寶,對此方法,鎮元子敢拍著胸脯直誇,他這棵人參果樹渾身都是寶,無論是用葉子、枝丫還是根須做成法寶都是相當不錯的!保證讓尊者騎得舒適!

  希榕:……雖然知道這是洪荒的特色,但她還是受不了兩個男人在她面前說這種虎狼之詞!

  她大手一揮,果斷再次拒絕。

  「人參果我收下了,其余的東西就不必了。」

  眼見紅雲和鎮元子兩人還想說話,她趕緊道。

  「我不缺什麼,若是日後有用得著你們的,我自會尋你們的!」

  當紅雲和鎮元子兩人離開,希榕一行人也開始繼續往不周山巔趕去,因為希榕此番並沒有什麼遮掩,所以楊眉和狪狪完全篤定了,尊者這次真的是算准了紅雲有難,所以才會特意趕來。

  飛在半路,楊眉忍不住遲疑的問道。

  「尊者,這鴻蒙紫氣……我該如何是好?」

  這個倒是問住希榕了,因為她實在沒想到這鴻蒙紫氣竟然會飛到楊眉體內,她原本還以為這鴻蒙紫氣會和小說中那般,在離開紅雲體內後迅速遁入虛空呢。

  等等,說起來,大多數的洪荒流小說只說過這道鴻蒙紫氣遁入虛空後就消失了,並未說過它後來的去處。

  那麼……有沒有可能,它遁逃後,最後也落在了楊眉手中呢?

  「既然你是它的有緣人,那你就好生收著吧。」

  青衣尊者說話的同時多看了楊眉一眼,眼神透著說不出的意味。按理來說,鴻蒙紫氣、證道之基,得了它基本就會是未來的聖人。但鴻鈞道祖給出七道鴻蒙紫氣,最後成聖的卻只有三清、女媧和接引、准提二人。

  所以眼見著此刻楊眉得了那道本該遁逃的鴻蒙紫氣,希榕也不知道他最後會如何了。

  不過她這好奇且疑惑的視線落在楊眉眼中就變了個味道。他感受著體內的鴻蒙紫氣。對著那青衣尊者就深深一拜。老眼含著滿滿的感激。

  「多謝尊者成全!」

  當紅雲提出要把那道鴻蒙紫氣送給鯤鵬的時候,楊眉是有些可惜的,畢竟這可是個好東西,就算是他也眼饞著呢,甚至若非自家尊者在這,他怕是也會忍不住出手了。

  但看了眼一邊毫無阻止意思的尊者,對尊者的崇敬讓楊眉硬生生忍了下來,只是心中升起無限的可惜。

  而當那道鴻蒙紫氣鑽進他的體內的時候,這無限的可惜瞬間化為了無限的震驚,他先是震驚於『天上掉餡餅』了,隨後又猛地想起了另一個可能。

  尊者是何等玲瓏心思的人,紅雲之前得了『燙手山芋』必定遭人覬覦的局面,就算不用掐算都能猜得到,如果尊者真的只是想要救紅雲,在第三十三重天,眾人未分別之時就提點一句不好嗎?

  又為何非要趕在千鈞一發之際才救人?

  楊眉回憶著,說是救人,但尊者一向動作都是不疾不徐的,哪怕是那個時候也沒有為了紅雲的性命要提高自己速度半分的意思,可無論她到達的時間,和吩咐他提前趕去的時間,都算計得剛剛好。哪怕晚上一分,紅雲和鎮元子都必死一個。

  在紅雲要把鴻蒙紫氣送給鯤鵬的時候,旁人都在震驚,連鯤鵬本身都驚愕出聲,唯有尊者照舊一臉平靜,仿佛半點也不驚訝。

  這也是尊者算計到的嗎?

  那麼現在呢……那道鴻蒙紫氣兜兜轉轉落在了他手裡,會不會也是尊者提前算到的?

  往日所發生的一切告知了楊眉,一旦這種猜測落在尊者身上,就一定是必然了。

  他自認為自己明白了一切,定然是之前紫霄宮中,尊者心知還不是時候,所以她主動把那道鴻蒙紫氣還給了鴻鈞道祖,直到現在時機到了,所以尊者才不辭辛苦的帶著他來了。

  這是尊者給他的機緣,是他脫離混沌魔神,徹底融入洪荒的機緣!

  想通了這一切後,原本還因為自己的修為停滯,擔憂自己會不斷被人超越的楊眉只覺得一顆老心泡在了溫水裡,暖暖的,又酸酸漲漲的。看著那青衣尊者的眼神透著濃濃的愛戴,那雙老眼中的感激和慈愛簡直快要溢出來了。

  這就是他家尊者啊,看似什麼都不說,其實什麼把他們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的尊者啊!

  能跟隨這樣的一個人,他楊眉何其有幸!

  完全不懂發生什麼事的希榕:???

  「這是紅雲的鴻蒙紫氣,你不必謝我。」

  要謝也該謝紅雲才對,她啥也沒干啊!

  看著尊者毫不居功,楊眉卻只是包容的一笑。

  「尊者,我都知道的。」

  希榕懵逼了:……你又忽然知道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盤古,你知道嗎?】

  盤古同樣懵逼的表示,【你都不知道,我又哪裡知道?】

  希榕:……所以,楊眉到底知道了什麼?

  搞不明白的她心知楊眉怕是又腦補了什麼,已經習慣了的希榕沉默了一下,最後只能隨他去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楊眉得到了鴻蒙紫氣,對於希榕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回到不周山巔後,她先是假模假樣的讓楊眉先研究一番鴻蒙紫氣。

  作為證道之基的鴻蒙紫氣自然不是那麼容易被研究出來的,這個時候,希榕就站了出來表示。

  「當日鴻鈞親口說了讓三清等人去尋找成聖的機緣,這麼一來,顯然靠打坐想來是無法立地成聖的。所以楊眉啊……你也該出門尋找一下你的機緣了。」

  楊眉一聽這話,還以為希榕是真的有意提點,頓時心動起來,可他隨後又想。

  「可我若是去了,尊者這邊無人伺候……」

  「這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已經恢復原型,化作一頭粉色小豬崽的狪狪扭著小屁股跑過來,很是欣喜的對著楊眉表示,尊者這邊有他伺候就夠了,畢竟成聖的機緣重要,所以楊眉你千萬在外面多多尋找機緣,不用擔心家裡,也絕不要半途而廢,最好出門游歷幾個元會再回來!

  楊眉一聽這話頓時無語。一個元會就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幾個元會再回來?到時候尊者還記得他楊眉長什麼樣嗎?你怎麼不直接說讓他出去就別回來算了?

  但還不等楊眉反駁,那邊的希榕就開口道。

  「狪狪在我這也待的夠久了,最近修為也慢下來了,該是出去歷練歷練了,還有你的族群,你多久沒回去過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楊眉和狪狪兩人頓時不依,但希榕這次卻不容他們拒絕,堅定的表示她不需要伺候,怎麼能因為她就放棄了對大道的追求呢?這是絕對不行的!

  楊眉和狪狪拒絕不了希榕的話,最後只能雙雙無奈的被掃地出門了。出了不周山,兩人默默對視一眼,隨後各自哼了一聲,扭頭就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終於走了。】

  希榕等了一會兒,確定兩人走遠了之後,趕緊從石桌前起身,走進了自己的本體內部。雖然心知天道現在沒空『看』她,但希榕還是想要更保險一點。

  她在一片黑暗之中凌空而立,然後摸索著拿出混沌青蓮,把一直攥在手裡的那滴血給小心的放在了蓮台上,雖然看不清楚畫面,但希榕卻能憑借觸感感覺到那滴血就仿佛活了一般,順著她的手就鑽進了那蓮台內部。

  了卻了一樁大事,希榕心底松了口氣。

  總算是放進去了,這麼多天,她一直把這滴血攥在手心裡,幸虧她是無垢的元神化形,否則都快盤出包漿來了!

  隨後她詢問盤古:【盤古,你用神識看看這混沌青蓮內如何了?】

  【不用擔心,我的身軀已經開始孕育了。我能感覺到那具身軀的氣息。甚至……】

  盤古語氣有些復雜的開口。

  【我隱有所感,洪荒除鴻鈞外,還當有六位聖人,待到六位聖人歸位後,我的身軀就會出世。】

  六位聖人?

  三清、女媧和接引、准提?

  聽到這個數字,希榕迅速意識到了是哪六個。她眼眸微動。

  【我知道了。】

  片刻後,榕樹林中最大的那根主干內走出了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她墨發如瀑,用木簪隨意挽了個發髻,左肩膀懸浮著一朵巴掌大的淨世白蓮,後腰插著一把寶光瑩瑩的芭蕉扇,手裡把玩著一個巴掌大,蓮莖、蓮台、蓮花花瓣皆為碧玉色的混沌青蓮。

  混沌青蓮蓮台內有六個蓮子,看似和平常沒什麼區別,但唯有希榕知道,這最中央的一顆,正孕育著盤古的身軀。

  盤古就快要復活了,她終於能再見到他了,不是什麼時間長河的虛影,更不是盤古大陣的虛影,而是真真切切、可以被觸碰的盤古!

  這個念頭一起,希榕的心中莫名的鼓噪起來,她不知為何覺得有些臉熱,抬手把那混沌青蓮塞進了大榕樹的主干內。

  畢竟是重要物品,還是放在這裡保險一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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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不周山巔,青衣女子坐在石桌前,抬頭是清風明月,低頭是茫茫雲海。

  六聖是必定會出現的,只是時間上或早或晚而已。此刻的希榕在思考,她要不要依據她上輩子看見過的『命運』,去人為的推進這個過程。

  鴻鈞合道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在她看過的洪荒流小說中,有的是一瞬,有的卻是千萬年,在希榕想來,她自然是想要趁著鴻鈞和天道忙其他事的時候讓盤古出世。

  只要盤古出世,那麼一切都會塵埃落定,畢竟盤古都出來了,天道哪怕再不情願,難道還能把他再塞回去不成?

  可問題是,她該如何去做呢?

  總不能就這麼直接找上門一個個教過去吧?

  她倒是沒有什麼偶像包袱,認為這樣降低了自己的逼格,主要是這樣的做法對比她往日的行事作風,實在太不對勁。加上她本身就保佑別的心思,倒是生出了幾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虛感。

  就在她躊躇著不知該怎麼好的時候,一道五彩神光飛落在石桌上,咕嚕嚕的打著轉。

  希榕一看是那顆鳳凰蛋,露出一絲笑意,把這蛋抱在懷裡摸了摸。

  「你最近似乎活潑了不少,可是快要出殼了?」

  雖然她並沒有刻意想要孵化孔宣出殼,但誰不想見識一下天地間第一只孔雀的美貌呢?蛋蛋不會說話,只是活潑的在希榕的懷中蹦了一下,仿佛在應和她的話。身上的五彩神光微微閃動。

  忽然,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尊者,西王母前來拜見。」

  這話音剛落,一個身穿紫色衣裙,英姿颯爽的女仙就落在了希榕的面前,畢竟西王母現在掛了個希榕助手的名頭,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所以她並未如同往常那般露出自己的豹尾虎齒的模樣,而是變作了人形態。

  希榕見是她來了,抬手示意。

  「過來坐吧。」

  西王母應了一聲落下地朝著那石桌走去,雖然不周山巔被楊眉設了結界,但這結界並不厲害,也不會有人不長眼的跑到不周山巔鬧事,所以基本有跟沒有一樣。尋常人進出只要不亂走亂動,基本不會觸發結界。

  到底沒過去多久,希榕還記得自己頂了個女仙之首的名頭,所以張口詢問道。

  「你來找我,可是女仙那邊遇到了麻煩事?」

  「倒也不是如此。尊者作為女仙之首,實至名歸,大家都心服口服,其余女仙聽了尊者的名號,再沒有鬧事的,這段日子我清閑的很,其實也沒什麼需要忙的。就是……」

  西王母皺了皺眉,對著希榕解釋了一下。

  希榕過耳一聽頓時明白過來,簡而言之就是那東王公在紫霄宮得了鴻鈞道祖的任命,不僅得了一個很厲害的先天靈寶,還得了男仙之首的名頭。所以這個平日裡在洪荒頂多是小有名頭的男仙只覺得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覺得他行了。

  因為覺得妖族天庭『減少洪荒紛爭雜亂』這個大旗舉得好,他當即一招『奧義·拿來吧你!』之術,成功也舉起了『奉鴻鈞道祖之命,統管男仙,減少洪荒紛亂』的大旗。

  隨後東王公就舉著大旗到處忙碌運作起來,他到底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他沒去找三清、伏羲、紅雲這些人,而是到處聯合洪荒有些實力和名氣的散修,這裡的散修指的是那些不背靠妖族、巫族的獨行修士。

  這些人雖然不必妖族和巫族的數量,但也算是一批可觀的中堅力量了。

  希榕用腳指頭一算都知道,東王公這是准備拉攏自己的草台班子,然後和妖族天庭打擂台啊!

  當然,這本沒有女仙這邊什麼事,主要是東王公太跳了,到處請客吃飯,以男仙之首的名義不是今天召集男仙大宴,共同商議洪荒男仙的未來方針,就是明天招男仙品鑒珍稀靈果,商議一下洪荒男仙的五百年年計劃。再就是品茶大會,商議一下男仙們的萬年發展路線。

  而東王公這邊實在秀的飛起。倒是襯得她們女仙這邊一潭死水了,女仙們倒是沒興趣整什麼五百年計劃,萬年發展路線,她們主要是有些眼饞這些吃喝玩樂的聚會。

  畢竟現在的洪荒真要說起來,大家平日大多都是苦修,娛樂項目太少了。想想看,帝俊和羲和的天婚這種盛事,看似還在昨日,其實真要算算,都快過去萬年時光了。

  所以一眾女仙們就隱約有些想要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的意思。若是能在其中遇上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那在日後的漫長苦修中,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西王母是個爽快人,在從青鳥那邊接收到了下面女仙們的暗示後,就想著或許可以籌備一二,只是這事雖然不大,但她想著到底是最近准備確立的第一件事,總要找真正的女仙之首、希榕尊者商議一下才是。

  在她看來,希榕尊者這樣的好性子肯定是會同意的,只是尊者大概不會去,她這麼做也只是為了給足尊者尊敬罷了,待到尊者同意後,她就可以回去自己籌備起來了。

  但是結果卻和西王母想得截然不同,那青衣尊者聽到這話後,略略想了想,就同意了這件事。並且表示她會親自主持這件事的。

  「只是……我這不周山巔太過僻靜,不是什麼舉辦大宴的好去處。」

  西王母沒想到尊者竟然也會參加,她楞了一下,隨後趕忙表示,她的那處道場夠大,昆侖山也不比不周山有那麼沉重的威壓,若是尊者不嫌棄,只管在那舉辦宴席就是。

  希榕點點頭:「既如此,那就麻煩你了。」

  她並非是覺得無聊了想要辦個宴會,而是忽然想到,舉辦宴會邀請的女仙中,肯定有女媧的名字,以她的名義邀請,女媧想來也是會來的,到時候她們自然而然就有了接觸,遠比她刻意找上門去來得強吧?

  不過隨後希榕想到了另一件事來,畢竟是自己舉辦宴席,總不能只出一張嘴,上下兩嘴皮子一碰,然後讓西王母在後面出瓜果佳肴、油鹽醬醋、鍋碗瓢盆吧?

  於是回憶了一下自己所有的東西,隨後擺出了幾樣舉辦宴席的東西。

  悟道茶葉,悟道茶樹下的靈水,可以磨成珍珠粉的狪珠,以龍血果為首的一些極品靈果,幾個她從元始送的法寶堆裡面扒拉出的漂亮簪子法寶、手帕法寶等等。

  一堆寶光瑩瑩的天材地寶放在桌上,頓時閃瞎了西王母的眼睛,畢竟這些東西在洪荒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有物資,結果尊者說什麼?要把它們全用在一個宴席上?就是東王公開十個宴會所需的花費都比不上這一次啊!更何況東王公花出的東西是為了招攬人手,而她們女仙這邊則是純粹的玩鬧興致,這麼多好東西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可是什麼都賺不來的!

  西王母作為實力高強的女仙,倒也不是那麼眼皮子淺的,但青衣尊者那把這些寶貝當成尋常瓜果招待客人的壕氣還是把她嚇到了。

  「哦,對了還有這個。」

  就在西王母對著這些寶貝瞠目結舌的時候,那青衣尊者竟然還在往外拿,她伸手從淨世白蓮蓮台的孔洞中把最後一個巴掌大的小舟形法寶拿出來放在桌面後,再次從裡面又摸出了一個大葫蘆。

  希榕熟門熟路的倒了一顆『糖豆』自己吃了,還熱情的請西王母一起品嘗。

  「你嘗嘗,這是老子之前送予我的,味道十分不錯。到時候咱們也弄個品鑒大會,請其余女仙們品鑒一下這仙丹的味道。說起來,你還是來遲了些,早些時候來,我這還有鎮元子送的人參果呢,那果子的滋味很是不錯,就是放不上,多留個兩三日味道就不中吃了。」

  希榕想起人參果的味道,頓時有些饞了,於是又倒了兩顆丹藥吃糖一般隨意塞進嘴裡。順便遞給了西王母一枚她最喜歡紫金色丹藥。這種丹藥吃著嘎嘣脆,嘎嘎好吃!

  西王母眼神略有些呆滯的接過那枚紫金色丹藥,淡紫色的霧氣在丹藥外圍若隱若現,隱約可見彩鳳和鳴,龍騰虎躍之異像,圓滾滾的丹藥之上,更有數道暗金色暗紋。

  雖然西王母不善煉丹,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暗紋就是丹藥道紋啊,丹紋越多,其內封存的力量就越高,九為極數,傳聞先天神丹的道紋必有九道。可先天神丹只能天地孕育而成,目前誰都沒見過。

  而她手中的這顆金屬性的丹藥,竟是足足七道的丹紋,顯然是後天極品的靈丹妙藥!

  這種丹藥西王母哪裡敢吃,有這好東西誰不是當傳家寶一樣供著,若是日後遇到什麼生死危機,這顆和她本身屬性一致的極品靈丹可是能救命的!

  之後西王母聽那青衣尊者提起人參果的時候,已經提不起震驚的情緒了,她倒不是不知道人參果的珍貴,雖然很少人知道鎮元子的跟腳,但她恰好是知道的,先天靈根所產出的先天靈果,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西王母這輩子也沒聞到過味。但大概正因為這件事離她太遙遠了,所以反而不如這顆後天極品的靈丹更讓她心驚的。

  這時,希榕注意到西王母一直未動,奇怪道。

  「咦,你怎麼不吃?」

  難道是不喜歡這個口味的?

  西王母趕緊恭敬道。

  「多謝尊者厚待,只是這丹藥實在珍貴,現在吃了實在浪費,還請尊者容我待到日後生死關頭,再來一用

  吧。」

  生死關頭一用?

  這丹藥這麼厲害的嗎?

  希榕懵逼的點點頭,給都給出去了,想要怎麼用自然就是西王母的事了。

  但西王母不僅自己不用,隨後還對著希榕勸了勸,表示尊者給出來的這些東西實在太珍貴了,不過是個普通的聚會,哪裡就需要這麼多好東西來填?

  尊者還是快些收起來一些吧,只拿一兩樣充充門面,就足夠笑傲男仙那邊的宴席了。

  希榕稍加思索就明白過來西王母的好意,不過這些東西她又不缺,而且對她也沒多大用途,藏著掖著實在不必,所以她很快謝絕了西王母的話。

  「不必擔心,這些東西我既然拿得出來,就不會心疼的,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難得一次,讓大家開心開心也不錯,至於男仙那邊……」

  回想著剛剛聽到的東王公最近所做的事情,希榕輕笑一聲。

  「我又不是要和那東王公掰腕子,何必計較他們宴席用了什麼?」

  西王母本想再勸,但看到青衣尊者嘴角的那抹笑容後,她忽然明白了什麼,確實,尊者這樣的修為和地位,什麼好東西沒有?

  至於她剛剛說的『笑傲男仙那邊』的話語放在青衣尊者身上也顯得滑稽起來了,畢竟就算尊者什麼都不拿,光是以尊者的名號舉辦的宴會,也遠比東王公那邊要強許多。

  西王母想通了之後,當即點點頭。

  「尊者說的是,既如此,這次宴會在何時舉辦才好?」

  既然宴會需要的主要材料都有了,那也不需要再多准備什麼了,不過考慮到洪荒幅員遼闊,傳信和趕路不便的問題後,希榕把時間定在了三個月之後。

  西王母記了下來。

  「如此,我回去之後立刻命青鳥們把這請帖送出去。」

  西王母不是個擅長交際的,她解決完正事後,自認為沒什麼要說的了,當即對青衣尊者提出了告辭,希榕也沒多留她。只是在她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西王母,你回去之後,幫我給東王公帶給話。」

  西王母不明所以的看過去,就見那青衣尊者緩緩道。

  「既然已是男仙之首,自當以洪荒的安寧為首要任務。」

  希榕和東王公不熟,只能如此隱晦的說上一句,希望東王公能明白她的意思,畢竟她總不能衝上去對著不熟的東王公說:你這家伙印堂發黑,再在這男仙之首的位置上上躥下跳,很可能被妖族天庭給暗殺掉吧?

  西王母敏銳的察覺出尊者這話似乎意有所指,不過卻無法參悟其中真意,她掩蓋住眼中的思索,把這話記下後,告別了那青衣尊者。

  回到西昆侖處的西王母第一件事就是一疊聲的吩咐青鳥幫她送信,西王母身邊的三只青鳥送信可是專業的,空中三只巨大的青鳥迅速分散成無數個子嬌小的三足青鳥,隨後朝著四面八方飛去。

  她們大多都是去給各地的女仙送信的,這可是一項大工程,不過因為西王母有可照出天下萬物的昆侖鏡的幫助,所以這件事倒也不算難。

  而這些三足青鳥之中,唯有一只是飛往了東王公的道場。東王公住在一處海外仙島之中,因為得天獨厚的地形和強力的陣法遮掩。這處靈氣濃厚的仙島只有東王公一人居住。

  別的不說,獨占一座仙島的東王公身家還算豐厚,否則他也沒法三天一大宴,七天一大宴。當三足青鳥飛在其道場附近的時候,東王公正在和一眾被其拉攏的男仙推杯換盞。

  因為仙島上有禁制的原因,三足青鳥飛不進去,只能在外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東王公,東王公,西王母娘娘的座下青鳥求見。」

  這聲音驚動了東王公,他愣了一下,不懂西王母和他一向沒什麼交情,怎麼會找上他來?

  他抬手讓自家童子出去看看,片刻後,童子回來了,對著他耳語了幾聲。

  東王公遲疑了一下,最後對著一眾男仙告罪了一聲,隨後出了宴席,很快就架起祥雲到了道場上空,青鳥很快被放了進來。

  「尊者讓西王母帶的什麼話?」

  青鳥很快就把西王母復述給她的話重復了一遍。東王公聞言動作一頓,只覺得心裡某個隱秘處被戳破了。

  雖然他這些日子是打著為了洪荒安寧的旗號,但他其實知道,自己現在這拉幫結派的做法,和妖族、巫族沒什麼不一樣。

  難道是因為那青衣尊者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特地讓人傳話來警告他?

  這些日子感覺走上了人生巔峰,格外意氣風發的東王公想到這眉頭一皺。心裡暗想,他怎麼說也是鴻鈞道祖親自指派的男仙之首,想要收攏權利怎麼了?

  倘若他把所有男仙全收攏在手下,成了貨真價實的男仙之首,那麼洪荒的紛爭自然就少了不是嗎?

  那位希榕尊者不去管那妖族、巫族,反倒是管到了他的頭上,何其可笑?

  這麼想著,東王公對那青鳥的態度也冷淡下來。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隨後就打發了青鳥。

  隨後東王公一甩袖子,再次回了宴席上,繼續笑著拉攏那些男仙,把某個多管閑事的尊者的隱晦警告個拋在了腦後。

  殊不知,就在他這些日子上躥下跳的拉攏男仙們的時候,妖族天庭也秘密的開了一個宴席,眾人在宴席上吃吃喝喝,既不討論妖族的五百年計劃,也不討論妖族的萬年發展路線,他們只討論一個問題,那就是要不要殺了東王公?怎麼殺了東王公?殺了東王公有何好處和壞處?!

  談論起這三個問題的時候,坐在兩排矮桌前推杯換盞的妖帥們一個個眼神嗜血滿是殺意。

  「不急,不急,道祖才讓他做了男仙之首,後腳就死在我們手上,這可有些不太給道祖面子啊,所以啊,此事還等多等上一些時日。」

  說話是帝俊左下首坐著的一個黑袍道人,其氣質陰沉,笑容透著陰險,仔細看,還有幾分受傷未愈的蒼白。可不就是鯤鵬道人!

  當然,現在的他還多了一層身份,那就是妖族妖師,自此,妖師鯤鵬這個名號正式出現!

  兩個多月後,希榕裝模作樣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

  盤古很是不解:【你幾萬年如一日的就這一套衣服穿著,再怎麼整理也整理不出花來吧?】

  希榕哼了一聲。

  【你懂什麼?這叫吃席前的儀式感!】

  說完,她就坐上了淨世白蓮准備飛往昆侖山,雖然還沒到約定的時間,但她的腳程慢,所以要提前去才好不遲到。只是她才剛剛起步,一道五彩神光就落到了她的懷裡。正是最近越發活躍的蛋蛋。

  希榕一愣,遲疑的摸了把那顆鳳凰蛋。

  「怎麼?你也想跟我去?」

  原本這顆蛋一直都是悄無聲息的,但最近這顆蛋似乎出殼在即,不僅喜歡在不周山巔胡亂蹦跶,還似乎聽得懂人話了。

  聽到希榕的話後,那顆蛋在她懷裡上下蹦跶了兩下,仿佛迫不及待的點頭一般。

  大哥,她可是去吃席誒,帶筷子和方便袋就夠了,帶你一顆蛋去干嗎?加餐嗎?

  希榕被逗笑了,試圖和這顆蛋蛋講些道理。

  「我可是去吃飯的,帶你去一顆蛋去干嘛?給宴席上的賓客加餐嗎?你也不怕變成白煮蛋?」

  誰知蛋蛋似乎是憋太久了,雖然還未出殼,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一下外面新鮮的空氣了,無論希榕怎麼說,他都死死的貼在希榕的懷裡,大白蛋上五色神光激烈的閃爍,表明了自己誓死不要家裡蹲的決心。

  希榕沒辦法,想了想最後還是抱在懷裡一起帶走了,畢竟還是小孩子,既然這些日子靈智已經漸漸生出了,再讓他一個蛋放在家裡確實不太好,而且這家伙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出殼了,她怎麼說也是當著元凰的面承諾過會照看好這顆蛋的,總要負起責任才是。

  幾天後,西王母的道場內,一排排的雕花矮桌放好,靈果佳肴,瓊漿玉釀無數,青鳥狀的銅燈裡點燃了玉膏,裊裊乳白的煙霧並不往上飄,反而是如水一般流淌下來,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一個個身穿各色彩衣的女仙走進來,每一個都容色絕艷,各有千秋,她們蓮步輕移,說說笑笑著走在雲海中,裙角帶起偏偏雲霧,這裡雖是在大地上,但誰敢說不比那天宮之景?

  得了青鳥請帖的女媧獨身走了進來,就看見了這一幕,暗嘆西王母果然不愧是有名的女仙,這道場雖然不比尊者的不周山巔,但也是得天獨厚了。

  因為尊者的名頭和西王母本身的實力,所以女仙們都很給西王母面子,大多都是略略提前了一點來了。

  「道友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西王母對女媧笑臉相迎,不說女媧是鴻鈞道祖弟子這個身份,單說女媧本身的人品,就夠西王母對她滋生好感了。

  女媧遲疑了一下,低聲問了一句。

  「道友,聽聞今日這宴是……尊者辦的?」

  西王母一聽就知道女媧想問什麼了,畢竟這已經不是今天第一次有人這麼問她了。她聞言笑了笑。

  「沒錯,尊者應當很快就會到。道友且坐著喝點茶等一等吧。」

  女媧一聽這話,心裡出現一絲欣喜。

  因為她這次前來參加宴會,也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之前老師說了成聖需要機緣後,就直接去合道了,沒給他們留下半點提點,這些日子女媧苦苦參悟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成聖的機緣到底在哪。

  所以當她聽聞希榕尊者邀請一眾女仙參加大宴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希榕一向有大智慧,還和自己老師互稱道友,說不得尊者在成聖這件事上,也知道些什麼呢?不求多的,只要能提點她個只言片語,她女媧就感激不盡了。

  這樣想著,女媧謝過西王母後,就跟著青鳥的指引落座了。心裡盤算著到時候若是有機會的話,該如何對著希榕尊者請教一番。


第107章

  西王母本身是個主殺伐之道的女仙,所以她安排的座次也很有洪荒彪悍的風格,完全是按照實力來排的,當然,若是有三兩好友結伴而來,那麼和青鳥或是鄰座商量一下,互換一下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今天是個熱鬧的日子,也是希榕尊者舉辦的宴席,沒誰會不長眼的在今天鬧起來。

  事實上,抱著期待的心情來參加宴席的眾女仙們,在看清楚宴席上的悟道茶、後天極品靈果以及後天極品仙丹後,就已經幸福的快要昏過去了,哪裡會爭什麼座次的問題。

  有些人甚至暗想著,要不她們還是去外面蹲著吃吧?否則這麼些好東西她們吃著實在不安心啊!

  宴席間,那青衣尊者坐在上首,笑盈盈的端起酒杯。

  「諸位,還請滿飲此杯!」

  「敬尊者!」

  一眾女仙,喜歡飲酒的就端酒杯,不喜飲酒的就以茶代酒,齊齊揚袖,聲音聚在一起如同泉水叮咚。

  眼看著這麼若各有千秋的仙女笑靨如花,希榕看得心都醉了。

  「不必拘束,今日這宴沒什麼要事,你們要做的就是玩的熱鬧,玩得開心!」

  「謝尊者!」

  對比有些冷冰冰的鴻鈞道祖,希榕這副模樣可謂是和善極了。讓一眾女仙們心中感慨。怪不得傳聞都說尊者最是溫柔和善,傳聞果然非虛啊!

  領頭的人把氣氛炒熱了,一眾女仙們也不在那麼拘謹,和周圍的人開始說說笑起來,大殿最中央的空地上,還有西王母安排的青鳥們在那載歌載舞。

  也是因為女仙們逐漸放開了,有那喝酒喝得高興的女仙把自己的琴變了出來,配合著青鳥們的舞蹈當場彈了一曲,引得一眾女仙的喝彩聲。

  有那女仙見此情形,也大起膽子,跟著拿起琵琶彈了彈,其素手一動,琵琶聲就如滾珠一般落下,當真是悅耳之際,彈到興處,大殿地面的雲霧上竟是升騰起彩鳳和鳴的異像。

  「你這琵琶一道倒是大成了。」

  那仙子的友人一看,頓時恭喜了一聲,隨後也站了起來。

  「我倒是不會這些樂理,不過我的劍舞得不錯,這就獻醜了。」

  青鳥們立刻讓出了場地,那傳說黃衣的女仙身上有一條金燦燦的披帛,她先是拔出腰間的兩把軟劍,兩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隨後把兩把長劍劍往空中一甩,接著手握披帛,披帛如蛇一般舞動,兩頭迅速卷住空中的兩把長劍。

  隨後女仙一個旋身,繡花的衣裙如花朵般綻放,手中的披帛拽著銀閃閃的長劍在空中迅速閃動,恍若霹靂跳轉,又好似銀蛇亂舞。

  這和當初通天的劍舞又是不同,把女性的柔美和劍的寒霜舞了個淋漓盡致。

  「好,舞得好!」

  希榕看得眼睛亮閃閃的。奈何平生沒文化,這時候也不好一句臥槽走天下,只能不斷的拍手叫好。

  她甚至感動的對盤古道:【太好看了,太美了,我活著就是為了這一眼的!】

  此刻的希榕哪裡還想得到自己當初穿越到洪荒的懵逼和慌張,一心只想著自己能得到這第二次生命,能親身坐在這仙人席間,看見這些驚艷才絕的女仙們實在太好了!

  盤古:……雖然但是,你還記得你來這裡的目的嗎?

  他看了眼那女仙的劍舞,忍不住想要找找自己的存在感。

  【若說舞的話,我其實也會跳巫族那種戰舞的。你若是喜歡,我日後可以跳給你看。】

  巫族戰舞也是一種舞蹈,當然,很多時候,它都是一種戰爭的欠揍,巫人們通過舞蹈,強制性短時間激發體內的血脈之力,然後趁著這個時候找人干架。

  簡而言之,就是一種加buff的舞蹈。

  當然,鑒於巫族本體的風格,所以巫族戰舞本身大開大合,十分粗獷,希榕有幸見過一次,衝天的巨大篝火周圍,一大群黑壓壓的,大多只套了獸皮裙,或是盔甲的巫人們大圈套著小圈,火光映照著他們或是古銅色或是蜜色的油亮肌膚,然後大喝一聲,一邊跺腳,一邊拍手。坐著各種粗獷的姿勢。

  這個舞蹈說不上好看,因為它本就不是因為賞心悅目而生的,巫族戰舞更多一種古老的傳承下來的精神力量。

  大概是之前對盤古虛影的記憶還熱乎著,希榕順著盤古的話,腦海中下意識的閃過了他圍個小皮裙,蜜色的胸肌腹肌在陽光下毫無遮擋,坦蕩蕩在那給她跳戰舞的畫面。頓時老臉一黃……啊不對是老臉一紅道。

  【咳咳,這個……再說吧。】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有些危險的希某人趕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這時,坐在希榕右下首的後土端起酒杯側身道。

  「尊者,我敬你一杯。」

  希榕坐在最上首,左邊下首做的是她這位女仙之首指定的助手,西王母,右邊坐的正是後土祖巫,而女媧則是貼著後土坐的。

  倒不是說女媧的實力比後土弱,兩人的實力自然不相伯仲,西王母會這麼設置,主要是考慮到了傳聞中希榕和盤古的交情。

  希榕應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尊者,你這蛋是……」

  後土側眸看了眼希榕放在邊上的蛋蛋。那顆蛋不大,但渾身散發著五彩神光,一看就很是不凡。在青衣尊者剛剛入席的時候,很是得了一些女仙們的目光。

  「哦,這是元凰的蛋,放在我這裡,讓我幫著照看一二。」

  希榕並未說明具體原因。

  不過後土很是聰慧,單是從這些話中就足夠推演出一些事情了。想到最近妖族的行事作風,她眼中閃過一絲嫌棄。但卻並未多說什麼。

  「原來是顆鳳凰蛋,怪不得看著就跟腳不凡。」

  希榕隨意應了一聲,隨後關心了一句。

  「巫族近日可還好?」

  「族內還是老樣子。」

  後土笑了笑。

  「經過一番苦練,那個陣法總算是被我們練成了,不過還需要一些磨合,我那幾個哥哥姐姐整天撲在這方面,也不管事,倒是讓族內的那幾個大巫勞累了。」

  希榕一聽就知道後土說的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對此也沒有驚訝,畢竟算算時間,也該是這個大陣出世的時候了。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啊,這可是和妖族天庭的周天星鬥大陣,以及通天的誅仙劍陣並成為洪荒三大陣法的存在。

  現在它已經出世,那麼想來周天星鬥大陣也要出世了,而到時候要是巫妖再來一次大戰,有了這兩個恐怖大陣的幫助,洪荒怕是又要遭難了!

  希榕想到這,原本因為宴會而高興的心情略微冷卻了一些。

  她自然是不想看見這樣的情況的,但經歷過龍鳳大劫的她卻已經徹底看明白了,這並非是她勸誡幾聲就可以解決的矛盾,妖族和巫族的矛盾,不在意那些小摩擦,不在於那些你殺我我殺你的個人恩怨,而是更核心的,種族之間的生存之戰!

  想她上輩子,人族作為天地間的唯一霸主,尚且還會自己打自己,更何況是兩個各方面都截然不同的族群?

  這種事本就是無解的難題,更何況這其中還摻雜了無量量劫,劫難當頭這樣玄而又玄的東西。

  不過好在盤古復活之事已經上了正軌,待到盤古再次出世的那一天,有他在的話,巫妖大戰或許會有轉機吧?

  希榕心中千回百轉,面上只是對後土叮囑道。「那陣法雖然有無窮奧妙,但也威力太大,你們還需慎用。」

  後土連連點頭。

  「是,後土也是這麼覺得的。如非必要,我和幾位哥哥姐姐絕不會隨意用出去的。」

  坐在後土邊上的女媧正襟危坐,努力讓自己表現的自酌自飲,沒有探聽旁邊人對話的意思。她也知道,對方若是不想讓她聽,那麼她絕不會聽到半點聲音,只是這到底涉及巫族的家事,她不想表現的太敢興趣,以免引來窺視巫族的嫌疑。

  當然,她表面上裝作毫不在意,其實心底實在好奇死了。只暗嘆怎麼尊者和後土說話的方式如此的跳躍。

  上一刻還在說鳳凰蛋呢,下一刻就說起什麼陣法了。

  所以那鳳凰蛋到底有什麼奧妙,為何元凰的蛋要送給希榕尊者照看啊?

  並且一顆鳳凰蛋,怎麼蛋殼上會有五色神光這種東西?

  另外,他們說的陣法又是什麼?難道是說那傳說中青衣尊者傳授給後土的盤古大陣嗎?

  後土和希榕暫時忽略了女媧,哪裡知道邊上還有這麼一個想要吃瓜卻吃不完全的人心裡正抓心撓肝似的。

  希榕見那後土說完話後,面色就閃過一絲遲疑和糾結,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說的模樣,當即開口道。

  「若是有事,不妨直說吧。」

  「後土卻有一問,想要請教尊者。」

  後土抿了抿唇。

  「昔日鴻鈞道祖講道,三講共計一萬八千年,若算上等待的時間,足有兩萬多年,這些年,三次講道我次次都去,一萬八千年時間,我半刻不敢晃神,自認為把鴻鈞道祖所傳授的三千大道聽進了耳中。兩萬多年時間,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揣摩道祖所傳的道之真意,最後我只琢磨出一個道理,不修元神,終不得大道,不得善果!」

  後土越說聲音越急,到最後,溫婉秀美的臉上竟是出現了惶惶之色。「尊者,不修元神真會如此嗎?三千大道之中,難道就沒有一條我巫族可以走的路嗎?」

  後土一雙水眸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希榕尊者就仿佛看著一根救命稻草,這三次講道,頭一次後,她的哥哥姐姐們就再也不去了,唯有她三次講道,次次都去,可是旁人從中都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唯有她只有焦慮,並且回去後越是琢磨越是焦慮。

  因為她猛然間發現,眾生求道,巫族也求道,可鴻鈞道祖講述的三千大道中,卻沒有一條是巫族的道,巫族似乎正在走上一條絕路!

  希榕沒想到後土會問這個,她一時間沒了聲音,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忽然想起了後土日後會身化輪回的原因。

  後土娘娘感念巫族不修元神,無有出路,又感念眾生因為巫妖大戰生靈塗炭,無數亡靈哀嚎,所以心有所感間,身化輪回,終於獲得了她想要的元神,其元神化作平心娘娘,自此鎮壓地府。

  這份大功德惠澤了其余巫族,剩余的巫族人死後,天地賜予其一絲元神,元神如六道輪回,可轉身成人族。

  這並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故事,雖然後土不算死亡,但平心娘娘是地府的平心娘娘,卻再也不是巫族的後土祖巫了。

  而她曾經拼盡全力想要保住的巫族,最後也只不過是借著她的福澤,得到了一個能投胎成人的機會罷了,當最後一個巫人死去轉生成人,世上也就再也沒有巫族了。

  後土的聲音不大,在此刻這絲竹聲聲,嬌笑不斷的嘈雜宴席間,就顯得更小了,但即使是這樣,離得近女媧和西王母依然動作一頓,幾乎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以示清白。

  這是她們可以免費聽的嗎?這也太不把她們當外人了吧?

  這後土祖巫看來是真急壞了,怎麼也不設個隔音結界啊!

  但她們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心,余光往那邊瞄了一眼,結果就見後土問完這話後,那青衣尊者沉默下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她們是不敢仔細看,但後土卻和那青衣尊者雙眼對視,所以可以清清楚楚的捕捉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和悲嘆。

  「尊者……」

  這樣的神色看得後土心中一陣惶然,還以為巫族沒救了

  那青衣尊者似乎被這一聲呼喚喚回了神,她垂眸喝了一口酒,隨後緩緩道。

  「天無絕人之路,巫族自會有一線生機的。」

  若說對於巫妖大戰,希榕還想插手一番,但對於這件事,希榕卻沒有什麼好主意了。

  巫族本身其實就是有巨大缺陷的,從盤古精血中誕生的他們,他們沒有元神,當然,這可能也是天道壓制的原因。

  而這樣的巫妖,就仿佛一個泥人,只有外殼,卻沒有最重要的靈魂,他們能誕生完全是脫胎於盤古本身力量的強悍。

  但這樣巫妖細想一下,他們的結局其實很明顯,巫族的繁殖本質上十二滴精血的一次次分化,所以十二祖巫為了彌補創造巫族,分化出去的力量,所以才會天天抓妖獸異獸補充能量。

  但這也僅僅是補充他們的力量,卻無法補充盤古精血的數量。

  當十二滴精血分化出大巫,大巫又用體內少得可憐的盤古精血分化出巫人,而巫人再用那更加少得可憐的盤古精血繁衍出更弱的巫人,並且同時,巫人死亡,一身精血不及時回收就會回歸大地的時候。

  那麼總有一日,他們會面臨體內的盤古精血分無可分,無法繁衍的結果。

  事實上,現在的巫族已經開始有些苗頭了,他們現在的繁衍速度對比巫族最初誕生的時候錄已經大大下降了。

  所以靈魂是必須的,元神也是必須的,而想要這些,巫族就只能順著天道的意思拋棄盤古精血,轉投人族。

  後土不知希榕內心的嘆息,她一聽這話頓時急急問道。

  「尊者,那這一線生機在哪?」

  「它在你心裡。」

  青衣尊者深深的看了眼後土,從心底打心眼的敬佩眼前的後土娘娘。因為她有一顆仁慈,仁愛巫族乃至洪荒眾生的心。

  雖然也是天命所歸,但正因為她有大愛,才會感悟出輪回之道。

  在我心裡?

  後土面色茫然起來。

  但青衣尊者卻似乎不願多說,只是道。

  「不必心急,你心急也沒用,該出現的時候,它就會出現的。」

  後土張張口還想問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多謝尊者提點。」

  希榕見後土沒有再追問,微微松了口氣,拿起一顆靈果吃著潤潤口,誰知她吃著吃著,忽然動作一頓。

  【等等,我的蛋呢?我的蛋哪去了?】

  盤古一愣:【你的蛋不在玉盤裡嗎?】

  他說的是矮桌上放著的如意蛋,乃是一種異獸產的蛋,只有鵪鶉蛋大小,味道相當不錯,希榕剛剛吃了幾個,直誇美味。

  希榕趕忙道。

  【誰說這個了,我說的是我的鳳凰蛋。】

  她低頭朝著自己腳邊看了看,只見她剛剛放在邊上的鳳凰蛋不見了,那剛剛還囂張的五彩神光此刻也沒了蹤跡。

  希榕頓時一驚,不由想起了自己之前對蛋蛋的戲言。

  臥槽,這可是在宴席上,要是把這家伙弄丟了,到時候鳳凰蛋秒變溏心蛋?

  一想到這,希榕頓時一陣冷汗。如果這樣的話,那到時候元凰問她要孩子的時候,她可怎麼交代啊

  好在還不等她胡思亂想多久,宴席上就傳來了驚呼聲。

  「誒?」

  「這是什麼?」

  「好像是顆蛋?」

  「啊,這不是尊者帶來的那顆蛋嗎?」

  女仙們認出那顆蛋後,下意識的朝著那青衣尊者看去。

  而希榕抬頭一看,也順著她們的驚叫聲找到了自己的蛋蛋,之間那顆泛著五彩神光的鳳凰蛋正在排列整齊的矮桌下面咕嚕嚕的滾動。有些不明所以的女仙被這蛋蹭到裙角後,驚訝的低頭往下看,差點被那五彩神光閃瞎眼。

  希榕一看頓時眼角一抽。畢竟她可是知道這鳳凰蛋內裝的可是孔宣,劃重點,男性。

  你一個男的鑽到桌子底下蹭人家仙女小姐姐的裙角算怎麼回事?擱我在這cos西門慶呢?

  做男仙要自重懂不懂,就算是顆蛋也不行!

  想到這,希榕不由對著那擾亂宴席的蛋蛋呵斥了一聲。

  「不是讓你莫要亂跑的嗎?還不快回來?」

  那顆蛋蛋倒也乖巧,很快就有咕嚕嚕滾了回來,但它回到了希榕身邊後,卻依然沒有停下動作,反而繞著她左一圈右一圈的轉動,好好一顆蛋愣是轉成了風火輪。

  就在希榕驚疑不定,想著這蛋裡面的小家伙怎麼了的時候,那顆蛋猛地躍上半空,隨後就聽哢嚓聲迅速傳來。

  最後一只半人高的孔雀在大殿半空中展翅翱翔,其脖頸細長優雅,雙翅寬大,最妙的是他的尾羽,仿佛世上最美最鮮艷的顏色都凝結在了他的尾羽之中。他飛舞間,沒有展開的長長尾羽微動,撒出一道五色神光的痕跡,端的是絕美靈動,半點不熟鳳凰之美。甚至因為五色神光的存在,比之尋常鳳凰更艷麗了幾分!

  一眾女仙一時間看呆了,眼神不由自主的追逐著天上飛舞的那曼妙聲音,暗想這到底是什麼鳥,竟然這麼漂亮。

  就在這時,那絕美的鳥兒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之後,揚起細長優雅的脖頸,然後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

  「哇哇哇!」

  一時間,一眾女仙們更呆了,雙眼不由微微睜大,滿是不可置信。

  好……好難聽的叫聲。那聲音尖銳,好似小兒夜哭,實屬噪音。讓她們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眼前這絕美的鳥兒發出來的。

  事實上,剛剛出世,急著想要向著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的小孔雀也驚了,他下意識的閉緊嘴巴,不敢相信這竟然是自己的叫聲。這也太難聽了吧?!

  但他沉默了一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仰頭發出一句略有些奶氣的人聲。

  「吾名孔宣,乃元凰之子!」

  宣告完畢後,那孔雀變作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走到青衣尊者的矮桌前深深一拜。

  「孔宣見過尊者,謝尊者這些年來看護之恩!」

  這就是孔宣嗎?

  看著眼前雖然年幼,但卻身穿一身錦衣,氣宇軒昂、神采飛揚的小少年,希榕心想果然很像元凰,一樣的相貌絕佳,一樣的氣勢非凡,一樣的眼神高傲。哪怕此刻才剛剛出殼,渾身還帶著稚氣,但卻已經能看出日後該是何等風采了。

  「你終於出殼了。」

  希榕高興的把人拉到身邊。

  「我這也算不負你母親的囑托,想來元凰知道肯定會很高興的。」

  孔宣聽她提起母親,眼神閃過一絲孺慕和渴望,但他只是點點頭,並未吵著要母親,成熟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出殼的孩子。孔宣之前在蛋內大多時間雖然都在沉睡,但他其實很清楚自己為何會被母親送給尊者照顧的。此刻他還太弱小,還需要尊者照看,不是回族中的時候。

  希榕見此情形稍微想了想就明白過來,只能暗罵一句妖族作孽。不過對此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孔宣,眼見西王母讓人又在她邊上設了個小桌,希榕就讓孔宣坐了過去。

  「你今日出世的也算巧,既如此,今日這宴也算是恭賀你成功出殼了,快些嘗嘗這蛋殼外的靈果佳肴吧。」

  孔宣剛剛出殼,正是對什麼都新鮮的時候,聞言謝過希榕後,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嘗了嘗。菜肴美妙的滋味頓時讓他眉目舒展開。終於有了幾分小孩子的模樣。

  把孔宣安頓好了,希榕這才終於想起了自己來此的正事,她的余光的瞄到正和後土說笑的女媧身上。心裡暗想著。自己到底該用什麼姿勢和女媧搭話再不著痕跡的引導造人方面最為何事。

  比如:女媧啊,你看看我這樣子像人還是像神?

  呸呸呸,又不是黃大仙討封!

  那再比如:女媧啊,你說什麼生物早上四只腳,中午兩只腳,晚上三只腳?哈哈,不知道吧?答案是人!

  呸呸呸,更不對了,這是洪荒,扯什麼外國神明的問題?

  那要不直接點……女媧啊,我最近夜觀天像,發現洪荒需要有像我一樣又聰明又美麗的種族,我把其命名為人,這樣,我概念入股,你技術入股,我們一起把人族做大做強,共鑄輝煌如何?

  希榕細品了一下自己的幾個傻缺借口,最終痛苦的喝了一口悶酒。

  然而就在她苦惱怎麼和女媧搭話才最清新不做作的時候,女媧忽然側身對著她舉起酒杯,微笑著開口。

  「尊者,我敬你一杯。」

  沒想到第一步的難題就這麼迎刃而解的希榕眼睛微亮。只覺得女媧的美貌是如此的耀眼奪目,讓她幾乎流出了感動的淚水。

  女媧娘娘你太給面子了,好姐妹,下次吃席還叫你!


第108章

  昆侖山脈深處,一座巍峨的宮殿之中,此刻正熱鬧的很。宮殿四角放了一人高的青鳥形狀銅燈,乳白色的玉膏上一團拳頭大的白火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同時玉膏燃燒散發的白煙如同雲霧從銅燈中溢出去,然後流淌覆蓋了整個大殿的地面。

  大殿最前方的高台設了一個矮桌,邊上添了一個更小的桌子,唯有這裡坐著本次大宴唯一的一位男性,一個剛剛出殼,模樣好似十二歲少年的孔宣。

  而這兩方桌子下首兩側各設了兩排矮桌。此刻正坐著一百來個身穿各色彩衣,貌美如花,各有千秋的女仙們。她們端坐在矮桌前,雲霧自她們的裙角淌過。桌上堆滿了各色靈果仙釀。

  面前的空地上,幾個女仙正在翩翩其余,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心弦,喝酒喝得小臉薄紅的幾個女仙素手芊芊,或是彈琴或是彈琵琶,還有那拿著玉筷敲碗打拍子的。把人間仙境四個字給演繹的淋漓盡致!

  坐在最上首的青衣尊者在這樣的情況下神色似乎也格外的放松,她淺嘗了一口酒水,看著與她隔了一個後土的女媧笑道。

  「看來你的修為最近又長進了不少。」

  女媧微微點頭,笑著道。

  「是,從老師那聽道回來後,我閉關了幾日,終於突破到了准聖之境。」

  若是在這之前,洪荒眾生大多都不知道准聖這個概念,而自從鴻鈞道祖第三次講道,傳授成聖之法後,不少人這才知道,原來大羅金仙和聖人之間,還隔了一個准聖的境界。

  一些本就在大羅金仙巔峰止步了許久的洪荒大能得了些許感悟,回去閉關之後,很快就衝破到了准聖之境。

  如此也足以看出在洪荒之中為何那麼多人哭求機緣了,在很多時候,旁人的千年苦修都不及一次機緣感悟,

  此次進階准聖的洪荒大能們對鴻鈞道祖的感激多了幾分,特別是女媧這些弟子對鴻鈞這位老師的尊敬之情比之前更深,因為他們深深知道,若是沒有鴻鈞道祖的傳道,他們還不知道要在大羅金仙巔峰蹉跎多久呢。

  想到這,女媧不著痕跡的瞄了那青衣尊者一眼,但就算她和哥哥聽了老師的三次講道,甚至她還拿到了證道之基鴻蒙紫氣,卻依然這位尊者的修為。

  要說尊者是聖人,但老師明確說過,目前天地間只他一位聖人,若說她只是准聖……可玩笑,光是品一品對方這些年所做的事情,誰能相信她只是准聖。

  甚至不少人越品越是讓人細思極恐,因為他們忽然想到了這尊者身邊一直跟著的白眉老者似乎就是准聖,並且回過頭看,他當年一出手就打得祖龍和其余龍族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恐怕就是准聖!

  在洪荒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肯定了那青衣尊者能得到楊眉的效忠,肯定是強過他的,而那還是在開天之初沒多久的事。

  眾人恍然,原來早在那麼久的時候,這青衣尊者就已經這般強了嗎?那個時候……還未因為道魔之爭在洪荒露面的鴻鈞道祖恐怕都還在潛修吧?

  眼見女媧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出了神,青衣尊者不由開口。

  「女媧,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今日這酒不和你的胃口?」

  「自然不是,這以醴泉和昆侖玉膏釀造的美酒,我早就眼饞許久了,哪裡會不對胃口。我只是……剛剛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女媧被喚回了神,趕忙微笑著開口,眼神卻透著一絲別樣的味道。

  「聽聞當年尊者曾於那祖龍有些齬齟。」

  事實上,女媧說的已經很是含蓄了,

  在洪荒真正的傳聞中,開頭就是那祖龍不知好歹,誤聽了讒言,還動了不好的小心思,最後竟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頭上,想那青衣尊者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甚至還主動立誓以示清白,如此做派怎一個品性高潔能訴說得盡的,結果那祖龍蹬鼻子上臉,不依不饒,最終一向性格溫和的尊者終於怒了。

  尊者一路,伏屍百萬,她一伸手,就殺了數百條巨龍,一踏地,又是百條巨龍身亡,那一天,昆侖山上血流成河,龍族的哀嚎直衝雲霄!

  當然,這種傳聞女媧也就是隨便聽聽,不會盡信,先不說故事中本該出現的楊眉去哪了,就說那龍族當時的規模遠不如最鼎盛時候的大,一個龍族攏共也就那不到一千的族人。尊者真要一伸手一跺腳就殺光了那麼多,那之後哪還有龍族什麼事?

  希榕沒想到女媧會說起這事,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她隨意的點點頭。

  「確有此事。現在回想起來,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當年的事似乎還清晰的仿佛昨日,但真要算算,卻已經是過去數萬年了。當日那個傲慢的九爪金龍現在肉身一分為四,永鎮四海海眼。元神不得安寧,哪怕是希榕想起來,都不由有些唏噓。

  隨後希榕看向女媧。

  「怎麼你對這事很好奇?」

  她心裡打著腹稿,想著該怎麼從暴打龍族這事聊到造人這上面。那邊的女媧就靦腆的開口。

  「倒也不是,我只是想著那時還是開天之初,祖龍就已經是大羅金仙境界的高手了,卻不想依然被尊者座下的楊眉道友打了個毫無還手之力,想來當時的場面一定十分盛大,只是我當時修為低微,只能躲在山中和哥哥潛修,沒能一睹盛景,實在可惜。」

  希榕動作一頓,有些鬧不明白女媧說這些的意思,不過還是順著附和道。

  「你也不必可惜,現在你已是准聖之境,和當年的楊眉比也不差什麼了。」

  女媧眼眸一動,因為青衣尊者這話顯然是間接承認了其余人對楊眉早年境界就已經達到了准聖的猜測。

  但她卻依然裝作不知道的模樣,聞言驚訝道。

  「原來……當年楊眉道友就已經是准聖之境了嗎?怪不得揮手間就打退了祖龍,果然好生厲害!再到現在來看,想來楊眉道友怕是已經到准聖巔峰了吧?」

  希榕又應和了一聲,心裡卻很是郁悶。

  女媧和楊眉很熟嗎?這兩人應該沒說過幾句話吧?怎麼女媧一個勁的吹楊眉啊?

  「楊眉道友這些年是早早的走在我們前頭了。」

  好在這時,女媧忽然話鋒一轉。

  「說起來,聽聞紅雲的那道鴻蒙紫氣自己轉投了楊眉道友的手中,以楊眉道友的修為,想來很快就能琢磨出成聖的機緣吧?」

  一心只想和女媧聊造人的希榕正要漫不經心的點頭,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睛閃過一絲微光。

  希榕:終於聊到點子上了,你要是提起這個,那她可就不困了!

  希榕努力克制自己有些小激動的心情。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

  「成聖的機緣這事不好說,七道鴻蒙紫氣雖然沒什麼不同,但你們七人成聖的機緣卻應當是各不相同的。這和修為高低沒什麼關系,只和悟性有關,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說不定你哪一天就靈光一閃,悟出了什麼,在楊眉之前成聖了呢?」

  希榕這話看似什麼都沒說,但若是細品一下就會發現,她這漫不經心的話語和態度不正是代表著,她絕對是知道一些聖人海選的內幕的嗎?

  這回輪到西王母和後土動作一頓,恨不得堵住耳朵以示清白了,說好的宴席上只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呢?

  這兩位怎麼忽然談起成聖的機緣這種事了?這是她們這種連鴻蒙紫氣都摸不著的女仙可以免費聽的嗎?

  一場宴席還沒過,西王母就被這兩場談話搞得心驚肉跳了。

  西王母:……只有她最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不過希榕和女媧此刻可顧不上這些了,女媧不出所望,很快就從眼前的青衣尊者的態度中品出了自己想要的細節。

  尊者果然知道些什麼!

  女媧大喜過望,卻依然還要克制著自己的表情。

  「女媧謝過尊者寬慰了,只是……哎!」

  她做出一副苦惱狀。

  「當日老師以身合道之事太急,半點指點也沒有給我們留下,現在我們只能摸石頭過河,實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沒有頭緒我有啊!

  希榕正要回話,卻猛地察覺到了什麼,她看著眼前的女媧眨了眨眼睛。並未立刻開口說話。女媧本也沒有想要這樣就能得到青衣尊者指點的意思。

  見青衣尊者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她整理了一下衣冠,不過因為在宴席間,她不想破壞了大好的氣氛,所以並未站起來,但卻依然莊重嚴肅的朝著青衣尊者拱手行禮。

  「若是尊者能提點女媧一句半句,女媧感激不盡。」

  她盡量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同時心裡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准備,畢竟成聖不是小事,若是希榕尊者不願意泄露天機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希榕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怎麼可能不同意?

  只見那青衣尊者故作矜持的等了片刻,仿佛在看對方的誠意,眼見女媧一臉的嚴肅認真,她似乎有些滿意的點點頭。

  「說是提點算不上,不過若是我的話能幫你縮短些成聖的時間,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女媧大喜。當即再拜。

  「多謝尊者。」

  希榕趕緊擺手。

  「誒,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到時候再謝也不遲啊。」

  隨後她不先自己說,而是反問了一下女媧。

  「在此之前,我問問你,你是否知道你成聖的機緣是和你的道掛鉤的?」

  女媧點點頭,表示她知道。畢竟證聖人之道,就是證得混元道果,所以成聖的機緣和她的道掛鉤這種事對於洪荒人來說就是一加一等於一一樣簡單的事,相信不僅是她第一時間猜到了這一步,三清和接引、准提他們也是能預料到的。

  但問題就在於這裡,他們平日修道的時候可是從未偷懶過,目前他們對自己所修之道的理解能挖掘出來的都挖掘出來化作他們的修為了。所以就算知道這一點,他們望著求道之路前方的一片『迷霧』,也是兩眼茫然無從下手啊!

  那青衣尊者又道。

  「說說你對你的道的看法吧」

  女媧點點頭,又開始緩緩講述起來。她這一次倒是克制了一些,揮手弄了個禁制遮掩,畢竟她已經是准聖了,講道之時若是太過專注和深刻,少不得會引出天地異像。若是打擾到其他玩鬧的女仙們,反倒不美。

  她這個做法一出,後土和西王母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而剛出殼的孔宣雖然天生早慧,但對世間很多事有些懵懂,對此先是疑惑了一瞬,隨後就繼續開心的吃起美酒佳肴來。

  直到他日後長大了,看著那已經成聖的媧皇娘娘回憶起今天的事情來,這次猛地明白過來自己經歷了何等大事!

  而另一邊,希榕對女媧闡述的大道真言沒什麼敢想,甚至說實話,這種深奧的東西她根本有聽沒有懂,聽了半天她頂多感慨一聲『不愧是女媧娘娘!』

  不過她提出那個問題本就不是為了聽這些,她只是為了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女媧是否如她所知道的那般,修習的是造化之道。而現在一聽,果然如此!

  「成聖的機緣其實就是你證道的機緣,而造化二字,說白了就是創造和演化。想來當初鴻鈞道友送你山河社稷圖就是因為你所修之道的緣故。」

  青衣尊者以盤古舉例,他所修的是力之大道,所以他證道,就是以一己之力劈出偌大的洪荒。那麼……你修習的是造化之道,你若是想要證道,你當如何做?

  受到啟發的女媧但順著這個思路想,卻又有些卡殼了。

  「這……難不成我也要創造一方天地來才行嗎?」

  難道老師送給她山河社稷圖竟是這個意思?

  「自然不是,以你的實力,就算創造出一方小天地,那也是死的,無法自行演化萬千,只有創造卻無演化,又如何稱得上是造化呢?」

  青衣尊者緩緩開口。

  「成聖很難,但有時候你倒也不用想得那麼難。」

  女媧眸光中異彩連連,她開始審視自身。

  確實,創造一方天地對現在的她來說太勉強了,所以她該創造什麼,才能符合創造和演化兩大特點呢?

  這個問題並不難,忽然間,女媧福至心靈。

  「我當創造一群生靈,如此一來,既符合了創造,這些生靈們繁衍生息,又符合了演化!」

  「是了,是了,唯有如此,我女媧方可證道!」

  她說到高興處,不由撫掌大笑。緊接著對著希榕深深一拜。

  「多謝尊者教誨之恩,日後尊者但有吩咐,女媧莫敢不從。」

  希榕可不敢受,趕緊側過身。

  「這原本就是你該證道的機緣,就算沒有我,你日後也自會明白,而且我幫你本也是一樁功德,你實在不必謝我!」

  女媧卻搖搖頭。

  「若是沒有尊者提點,我不知還要蹉跎多久。這一句謝尊者當得。」

  希榕卻實在不敢受,再次婉拒了之後,話鋒一轉表示,你既然已經有了些許苗頭,可要去試試了?畢竟靈感這種東西,可是稍縱即逝的!

  女媧本也有此意,聞言因為希榕的體貼笑意更多了幾分,因為女媧設了禁制,所以這邊的動靜並未驚擾到其余人,兩人低聲和西王母辭別後,希榕就帶著孔宣暫時和女媧離開了。畢竟女媧造人的名場面,誰能忍住不去湊熱鬧呢?

  西王母當然不會攔住,親自送走三人後又回了席間。

  女仙們雖然疑惑為何尊者等人忽然離開了,不過這倒也沒有影響到她們,她們略略遺憾了一下後,很快就又高高興興的載歌載舞起來。畢竟平日裡哪有這樣女仙們一起湊在一起的玩鬧地方,平日苦修那麼久,今日可該好好玩個盡興才是!

  唯有西王母和後土兩人在希榕等人離開後,眼眸閃過思索,雖然她們因為有禁制的存在,並沒有聽到青衣尊者之後都和女媧說了什麼,但是聯想到她們之前的談話內容和之後女媧的表現來看,有些結果似乎就一目了然了。

  西王母隔著空地和對面的後土對視一眼後,就知道對方顯然和她猜到一處去了,兩人的眼中皆有些驚嘆、佩服。

  畢竟這女媧問的可不是普通的問題啊,而是她成聖的機緣啊,希榕尊者竟然連這個都懂,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懂的?

  而這樣的尊者卻不是聖人,這就顯得更加神秘莫測了!

  同時,兩人的眼中還夾雜了一絲好奇,所以說,女媧成聖的機緣到底是什麼呢?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了,女媧該在黃河邊創造出人族,所以她隱約感覺到一股玄而又玄的牽引,讓她下意識的朝著黃河飛去。

  算起來,昆侖山離黃河並不算很遠。或者說,對於她這樣的准聖來說,想去洪荒哪一處都不算遠,希榕知道她心急,所以主動催著她快點去,不用等她這個老胳膊老腿的。

  她喜歡看沿路風風景,女媧想要快點證道,這都是正事,個人管個人的唄,她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陪?

  女媧拗不過她,最後遲疑著就提前去了。而希榕則是坐在淨世白蓮上,悠哉哉的飛,花了半個月才終於遠遠看見了黃河的模樣。

  看著那奔騰的大河,希榕不由感慨,不愧是人族的母親河,夠氣派!

  孔宣就沒有她這樣悠閑的心情了,他本就是才出殼,再早熟也有些小孩子心性,更何況他跟腳不凡,速度並不慢,如此跟著希榕慢吞吞的飛,就跟讓一直渾身精力的哈士奇被迫學蝸牛爬一樣,實在憋得難受。

  所以在遠遠看見女媧的身影後,飛在希榕邊上的大孔雀輕快的叫了一聲。

  「終於快到了。」

  只是隨後他話音頓了頓,略帶奶音的聲音滿是不解。

  「咦?尊者,那女媧似乎在……玩泥巴?」

  「這可不是普通的玩泥巴。」

  希榕看了孔宣一眼。待到女媧玩泥巴成功,你這小子日後見了人家,可就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女媧娘娘,媧皇娘娘了!

  只是離得近了,希榕卻發現情況似乎並不像她想的那麼好。

  只見黃河之水奔騰不息,不斷衝刷著河岸,飛出震耳的拍打聲,而岸邊的黃泥地上,女媧正隨意的坐在地上,邊上放著一方小鼎,小鼎內滿是和好的黃泥巴,而她手裡正專心捏著各種……五個翅膀六個雞腿的快餐店狂喜雞,三個狗頭的偽·地獄三頭犬,再有三只翅膀的鳥,cos二郎神·眉心長眼睛的老虎等等。

  還別說,小別致看著可真東西!

  希榕對此眼角一抽。

  這是在干嘛?說好的造人呢?

  女媧娘娘你是不是拿錯書了?

  錯把山海經食譜給拿出來亂用了?

  只是這些小別致的壽命似乎不長,它們活了之後,渾身依然是黃泥色澤的,並且沒有兩步路,就立刻再次不動了,女媧戳它們兩下,它們就又勉強走了一段。就仿佛需要上發條才機械運動的泥塑一般。

  她趕緊讓淨世白蓮飛下去,然後自己腳踏在地面上,幾步就走了過去。

  「你做的這些是……」

  女媧見她來了,頓時大喜。不過看到自己的那些作品後,頓時面色又有些羞澀。

  「尊者,我平日只學過一兩手傀儡之術,並不懂如何創造真正的生靈。所以只能自己摸索嘗試,最初的泥塑若無我的法力操控,動都不會動,之後我以三光神水混合九天息壤弄了這些泥來,那些泥塑總算會自己動幾下了,可你看,它們就算如此,也連最普通的野獸都算不得,根本不是真正的生靈。」

  說到這,已經不眠不休干了半個多月的女媧有些垂頭喪氣。

  「想我之前想盤古大神創造洪荒、身化萬物之時,心中雖有敬佩,卻從未想過這件事本身有多難,當日說要創造一群生靈的時候,也更是自信滿滿的以為自己定能手到擒來,結果……直到現在我才曉得我有多天真。想要創造生命,實在不是簡單的事情啊。」

  但希榕抿了抿唇,覺得這事實在該怪她才對,是她為了自己的私心揠苗助長了,此刻的女媧並不是自己感悟的,對於造化之道的感悟還不夠,而造人之事想也知道,怎麼也不會是一拍腦袋就出來的,所以女媧會陷入困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因為心中的歉意,希榕對著女媧道了一句。

  「這事怪我,是我太心急了。」

  女媧還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那邊的希榕就轉移了話題。

  「你為何會想著做這樣的生靈來,有什麼理由嗎?」

  女媧一愣,表示她哪裡有什麼理由,不過沒什麼頭緒,所以就下意識的把視線對准了天地間已經有的生靈,然後自己修修改改的,看看能不能蒙換過關罷了。

  「我對造化之道所能說的,也就那麼些了,不過我對生命倒是有些感悟,何為生命?就拿他來說吧。」

  箭已經在弦上了,希榕有心想要再幫女媧一把。她一指邊上的大樹上正在啄著羽毛的大孔雀。

  「你也算是看著他破殼的,而我曾聽說過一句話,一顆蛋,從外部打破是食物,從內部打破是生命。」

  這種雞湯在希榕工作的時候已經不太流行了,但是在她還是個中二少年的時候,她可是相當喜歡這句話的。而這種話別看它在她上輩子已經爛大街了,可之所以流傳得這麼廣,本身不就是說明它是能夠觸動某些人的心的嗎?

  正在梳理羽毛的愛美孔雀少年動作一頓,鳥臉懵逼的回看過去。

  孔宣:這關他什麼事啊?

  而離某些東西只差臨門一腳的女媧內心顫動了一下,與此同時,那青衣尊者還在繼續道。

  「每一個生命都是特別的,不要去看那些已有的生靈,那些不屬於你,用不屬於你的東西拼拼湊湊來證道,又如何能證得混元道果?」

  女媧的瞳孔劇烈震顫,似乎有什麼已經呼之欲出了。

  「可是……到底什麼才算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呢?」

  「你我。」

  青衣尊者眼中仿佛在跳動著一縷無形的火焰。

  希榕本以為她早就開始淡忘了上輩子,但此刻她似乎才發現,自己那屬於人的靈魂一直不安寂寞。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她不懂什麼萬物平衡,博愛萬物的大道理。

  或許,她一直在期待這一天,期待著人族出現在洪荒大地的這一天!

  她看著女媧,一字一頓的開口。

  「女媧,你好好的看看我,再看看你,你看見了什麼?」

  女媧的眼中仿佛有無數玄奧的微光閃爍,她的眼睛直視著眼前的青衣尊者,但卻仿佛已經看見了另一個畫面。那裡,雙腳直立的生靈正在仰頭和她對視。

  「人……」

  「人!」

  女媧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堅定。

  「我看見了人!」

  那一瞬間,風雲變幻,女媧的身上顯現出不一般的氣勢,沉浸在這玄而又玄的感覺之中的她幾乎顧不上希榕了,她忘我的轉身,拿起小鼎中的一團泥巴就開始揉搓塑形起來。

  這一刻,黃河不再奔騰,蟲鳴鳥叫開始停息,天地都安靜下來,仿佛在等待她的傑作出現!

  女媧玉白的手被黃色的九天息壤沾染,顯得有些髒兮兮的,甚至她的裙擺上也沾染了髒污,但她卻好不理會,她在捏泥人的過程中,越變越大,越變越大,眨眼間就恢復了如同小山一般人身蛇尾的原形來。

  希榕仰頭看著女媧,她變得那麼大,玉白而絕美的面龐此刻透著一股濃重的神性。小鼎也隨著她而變大,大得仿佛另一座山。

  隨後,女媧的手中多了一個精巧的小人。希榕看了一眼那小人的眉眼,頓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臥槽,這親手捏的果然就是比她這個泥點子漂亮啊!


第109章

  當那泥人出現的時候, 第三十三重天的深處,正在閉目全力合道的鴻鈞面皮一抖。心中似有千般念頭想要湧出來。

  但天道卻聲音毫無起伏的道了一句。【專心。】

  於是鴻鈞的面色很快又平靜下來,再次全心合道起來。反正天道都不管了,他也不管了。倒不如快些合道,看看那希榕到底是何方神聖!

  與此同時,人身蛇尾的女媧盤坐在黃河邊,她對著手中的小泥人吹了一口氣,那泥人順著那口氣飄落在地,落地就活,睜眼之後就已變作一個容貌秀美的女子,仰頭對著那巨大的女媧娘娘猶如雛鳥一般喊著「母親。」她的眼中滿是孺慕,話語中透著濃濃的親昵、感恩和崇敬。

  女媧沒有注意到這一些,還沉浸在那玄妙之感中的她此刻散發著不一般的神性,她坐在黃河邊,做完一個又一個泥人,大鼎內由九天息壤和三光神水混合而成的黃泥卻半點不減少。

  而在女媧的頭頂,金燦燦的陽光似乎有意識的朝著這邊灑落,而功德金雲正悄悄在女媧的頭頂彙聚,天地間似乎都在歡快的嗡鳴,也不是是為了即將成聖的女媧慶賀,還是為了即將誕生的人族慶賀。

  以孔雀原形站在不遠處樹梢上的孔宣看著神聖的一幕,本能的屏住呼吸,而當他略有些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忽然察覺到周圍隱約多了些人!

  他生來就是大羅金仙,所以還能勉強感應到一些人,但實際上,在那厚厚的雲層上,或是遠處的山林間,甚至黃河的深處,所隱藏的洪荒大能遠比他感知到的還要多。

  三清來了,接引、准提來了,連伏羲都隱約感應到了什麼,悄悄來了此處,但這種時候,顯然不是他們的舞台,所以他們全都藏身在雲霧之中,靜靜的看著下方的一幕幕,一個個心中各懷心思。

  伏羲自然是替妹妹高興的,而三清和接引、准提就有些百味雜陳了。

  畢竟大家本來都是同一起跑線的,甚至三清自認為他們作為盤古正宗,鴻鈞道祖的嫡傳弟子,第一個成聖的該是在他們三個裡面出現才對。

  結果離道祖第三次講道才多久,他們連成聖的門檻都沒摸到呢,你女媧就要成聖了?這也太快了吧?!

  三清和西方二人心中都有些挫敗和緊迫感,同時他們在注意到女媧不遠處站著的那位青衣尊者後,又心中不由有些莫名的猜測。

  「母親!」

  「母親!」

  「母親!」

  滿是孺慕的聲音仿佛小雞仔唧唧叫一般在女媧的身邊不斷響起。

  但是沉浸在證道機緣之中的女媧卻知道,不夠,這還不夠。

  她本能的一抖袖子,那根一直被她帶在身上的枯死的先天葫蘆藤飛出,被她抬手握住,隨後她蛇尾一動,微微直立起身子,沾著大鼎裡面的黃泥就開始朝著地面甩動。泥點子被甩到地上,立刻變作一大片的女人和男人。

  前世作為泥點子中的一員的希榕在一邊看得眼角一抽。

  就這樣,女媧在這黃河邊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日夜不眠的揮藤無數次。制造出了漫山遍野的人族男女。

  其實這個勞動量對於女媧來說本來並不算大,但當她停手後,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女媧也略微從那玄妙的感覺中回過神來。她注視著漫山遍野對著自己喊『母親』的生靈們。仰頭面色肅穆的對著天地宣告。

  「天道在上,女媧今日在此以先天人形道體為形,於洪荒創造出一個新生種族,名曰人。此後人族興衰,與我女媧因果相連!」

  女媧莊嚴的話語響徹天地間,頃刻間,只聽轟的一聲,巨大的功德金光光柱籠罩住人身蛇尾的女媧,那恐怖的功德金光看得躲在暗中窺視的三清等人瞠目結舌。這等功德,怕是只有盤古大神開天地的功德能壓這一頭了吧?

  而這個時候,一股金光分化出來,直直的落在了那青衣尊者的體內,這股功德金光不算小了,只可惜再多的功德金光落在希榕的體內,都仿佛落在了無底洞,連個回聲都聽不見。

  倒是暗中窺視的其他人眼眸中或是驚愕或是沉思或是了然,能在這種時候分得這麼多的功德金光,看來女媧這麼快成聖和希榕尊者脫不開關系啊!

  就這樣,女媧在巨大的功德金光的灌輸下迅速產生蛻變,靈氣凝結成天花墜落,黃河河面和大地開始湧現金蓮綻放,天邊瑞氣千萬條垂落,霞光鋪開千萬裡之遠。

  女媧成聖的動靜很大,一時間其余還不知情的洪荒修士也注意到了這邊,被這聖人威壓一壓,當即撲通撲通跪地。和天地一起恭賀新的聖人出世。

  周圍暗處窺視的洪荒大能們也是如此,他們的神色變了又變,說到底都是一群洪荒中有名有姓的大能,平日裡只有旁人跪拜他們的份,此刻他們被迫跪拜旁人,心裡情緒自然有些復雜。

  其中以帝俊的面色最為難看,讓他這樣一個心氣高傲的人被旁人壓上一頭不說,還三番五次的跪拜,這對於他來說實在不是個好受的事情。

  倒是新生的人族半點其他情緒都沒有,高高興興的跪地開口。

  「恭賀聖母娘娘成聖!」

  在剛剛的天地震動間,他們冥冥中明白了何為成聖,在聖人的威壓下,他們心知直接叫母親就有些不夠莊重了,所以改口變成了聖母娘娘。

  女媧,就是人族的聖母!

  黃河周圍跪了黑壓壓一片,就連河水中都有無數水族冒頭鞠躬跪拜。此刻還天地中還站著的大概就只有三清、接引、准提、楊眉以及希榕了。

  楊眉另有機緣,還在極北部的一處峽谷之中。沒法趕過來。

  三清等人從暗處出現對著女媧行了一禮,恭賀她成為新的聖人。隨後又對希榕尊者行了個見面禮。

  希榕是本身不懼任何威壓,所以壓根沒感覺到什麼恐怖的壓力,而見到凌空而立的三清等人的時候,她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要說這次和之前鴻鈞成聖相比,三清等人有什麼不同的話,應該就是那道鴻蒙紫氣了。想來是鴻蒙紫氣庇佑了他們,讓他們可以在聖人威壓下不跪。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得了鴻蒙紫氣就說明有成為聖人的可能性。大家以後就是同事了,這跪來跪去的,多傷同事感情啊?

  女媧成聖後,渾身的氣質也和之前略有些不同了,多了一絲聖人的莊嚴。

  在漫天霞光之中,她先是對幾個師兄弟回了一禮,然後對著希榕盈盈一拜。

  「多謝尊者提點之恩,此等恩情,女媧絕不會忘!」

  這一回兒,她沒說什麼尊者吩咐,女媧莫敢不從的話,因為她已經是成聖,身份的轉變讓她此刻簡單的承諾也遠比之前更重的多!

  隨後她化作人形飛上一朵祥雲之上。仰天又道。

  「吾乃女媧,今日得道成聖,吾欲效仿老師講道,將於太素天開辟一道場。媧皇宮,傳授造化之道,有緣者皆可聽之!」

  如此留下三句話後,女媧對著人族中,她最先捏出來的三個女人一揮手,三道毫光就鑽入了三個女人的腦中,那是女媧傳授給人族的一些基本知識和道法。

  人族和所有的洪荒生靈都不同,他們不是天地生出的,而是後天被創造出來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傳承記憶,若是就這麼放任不管的話,這些如同一張白紙的生靈們在洪荒怕是會過得很艱難。

  想到這,女媧看向了跪地的哥哥,天地的規則之下,就算女媧不願,伏羲也必須跪地恭賀她這個聖人出世的。

  好在兄妹兩個感情深厚,這點事情不會讓他們之間生出什麼嫌隙,甚至他們不需要多說什麼,女媧只是看了伏羲一眼,伏羲就接收到了女媧的意思。

  他回了一個讓妹妹安心的眼神。『你快些去吧,他會好好照看這些人族的。』

  女媧露出一絲淺笑,抬手收回小鼎和枯藤後,就如當年的鴻鈞一般,迅速飛升,消失不見了,她才剛剛成聖,境界不穩,需要快些找個安靜的地方修煉!

  女媧聖人離開後,洪荒眾生這才慢慢站起身。之前的異像消失,黃河重新奔湧起來,水族們對著那青衣尊者和三清等人行了一禮,又默默回到了水下。

  人族迷茫的站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這時伏羲走了過去。

  「想來你們應該是知道的,我是女媧的兄長伏羲,黃河岸邊並不適宜你們居住,你們隨我來吧。」

  領頭的三個女子當即一喜,帶著一種人族對伏羲行了一禮。

  「多謝伏羲大神。」

  伏羲點點頭,隨後和青衣尊者等人打了個招呼,隨後就帶著一群人族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黃河之中水族眾多,岸邊泥沙也不夠牢固,常被洶湧的河水衝刷進河中,伏羲見那人族的肉身和元神都太過孱弱,都怕他們若是落入水中,就算不被水中惡獸所害,也會被河水淹死,所以還是找一處黃河附近,草木豐茂的平原給他們居住比較好。

  看了一眼人族離開的背影,准提瞄了那青衣尊者一眼,面色有些愁苦道。

  「想不到……女媧竟然是我們之中第一個成聖的啊。」

  元始一看這准提的模樣就知道這西方二人又在動什麼小心思了,聞言只當聽不懂道。

  「女媧本就天性聰慧,心思玲瓏,她能悟出造化之道的真諦,她能在我們之中第一個證得聖人道果,也是她的造化。」

  這最後的造化二字,一語雙關。簡而言之就是告訴准提、接引,就算是希榕尊者真的提點了女媧,那也是女媧的造化,和你們沒多大關系,別動歪心思。

  准提一聽,面色頓時更愁苦了。

  「女媧確實心思玲瓏,悟性極高!」

  希榕聞言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此刻創造出人族的女媧在她的心中已經和上輩子神話中的女媧娘娘真正的重合在了一起,讓希榕不自覺地多了一份親近。

  希榕:只要你誇女媧娘娘,那我們就是好朋友!

  那邊的接引、准提雖然被元始警告了一番,但是相比於成聖的誘惑,這點警告算什麼?

  准提走到希榕那邊,竟是深深一拜,面色愁苦的開門見山了。

  「尊者,我剛剛見那女媧成聖的功德金光飄給了你一股,想來這女媧成聖,尊者必然是參與其中了,尊者啊,求你憐憫我西方窮苦,也幫幫我們師兄弟二人吧!」

  雖然見過幾次接引、准提哭求鴻鈞道祖的場面,但希榕可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狀況,被唬了一愣。

  「呃,你弄錯了,成聖靠的是機緣悟性,又不是我幫誰,誰就能成的。」

  她確實想要加快聖人們出世的速度,但接引和准提成聖是要比三清晚的,就算她現在幫他也沒用啊。

  元始面色一黑。

  「准提,你這是做什麼?尊者也是你能糾纏的?」

  通天也是厲喝道:「還不快快放手!」

  他們袖子一揮,就有兩道光射向准提,因為到底是同門的關系,為了給鴻鈞老師面子,他們這一手只是警告罷了。

  但接引、准提哪管那麼多,接引手微微一動,替師弟打消了這兩道『警告』。而准提則是趁此機會再次面色愁苦的求了那青衣尊者幾聲,只盼她看在西方貧苦眾生的面子上,提點他們兩人一二。

  說著說著,准提甚至還想要伸手去拉那青衣尊者的衣袖。端的是一副痴纏的模樣。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那衣袖的時候,一股無形之力就猛地彈開了他。

  「唔!」

  准提悶哼一聲。

  「師弟!」

  接引一驚,趕緊握住准提的胳膊查看。

  而准提則是震驚的看著那位青衣尊者。他的震驚並非是因為對方打了他,以青衣尊者的實力,傷得到他實在是很正常的事。

  他所震驚的是對方動手的時候,他甚至沒看見對方是如何出手的。待到他反應過來,他的手臂就已經不能動了。

  最重要的是,和他所以為的不同的是,明明這希榕尊者修習的是生機大道,但竄入他手臂中橫衝直撞的那股力量卻大開大合,沉重而蠻橫。和生機大道一點也不沾邊啊!

  但這股力量眨眼間就消散了,所以這一點只有准提察覺到了,之後檢查的接引只查看出准提的胳膊內裡被重創,唯有表皮完好。不過好在說到底只是皮肉傷,以他們已經准聖的修為,很快就會好的。

  希榕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她不是因為准提的動作嚇到了,而是因為盤古的忽然出手。

  【你這是做什麼?若是比天道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盤古表示:【此刻正是鴻鈞合道的關鍵時刻,天道已經放松對大地的關注了。】

  【那你也不用把人家胳膊給弄斷吧?】

  希榕沒有透視眼,只看見了准提那只胳膊軟綿綿的提不起勁,所以還以為對方只是胳膊斷了。

  盤古也沒多解釋,聞言只是哼了一聲。

  【他說話就說話,作甚要來拽你的袖子,我這只是給他個教訓罷了。】

  與此同時,那邊的接引趕緊對著那青衣尊者行禮道歉。

  「是我們師兄弟冒犯了,還請尊者勿怪!」

  准提也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不妥,很自覺的跟著道歉,半點不提手臂的傷。道歉的態度還算誠懇。

  青衣尊者聞言只是淡淡道。

  「機緣該到的時候就會到的,你們何必如此心急?」

  接引卻面容悲憫道。

  「尊者,我西方苦啊,明明西方生靈十萬八千之數,但真正生得出靈智的卻不足千人,同為洪荒眾生,偏偏我西方眾生蒙昧,不得道法真意,到底何以如此啊!」

  准提則苦悶道。

  「老師只道待我們成聖後,西方就會大不同,可這一天到底何時才能來?」

  他們此刻倒是沒有哭求,但這種對西方的嘆息卻遠比哭求還要讓人沉默。希榕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才好,她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才道。

  「這一天不會太遠的,你們成聖的機緣,就在於西方二字。」

  希榕腦海中閃過接引和准提成聖的條件,立西方教,發四十八道大宏願,立地成聖!

  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

  希榕隱有所感,三清沒有成聖之前,接引和准提不可能成聖,就如女媧沒有成聖之前,人族都不存在,三清又哪裡能於人族立教成聖?!

  准提先是不可置信會如此簡單的得到提示,隨後就激動萬分的喃喃起來。

  「西方……西方……」

  接引則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敢問尊者,這西方二字到底有何奧妙?!」

  那青衣尊者搖了搖頭。

  「不可說。不可說。」

  通天眼見他們還想再糾纏,眼眸一瞪。

  「接引、准提,你們夠了!」

  元始冷聲道。「莫要得寸進尺。」

  一直沒說話的老子也緩緩道。「天機不可泄露,知道的太多有時候可不是好事。」

  接引和准提見此情形,沒有再問,隨後他們難得沒有表露出往日的圓滑,而是鄭重的從袖中掏出謝禮,一個掏出數顆功德金蓮的蓮子,其上金光閃閃,隱約有各色道韻環繞,顯然是被接引用大法力加持過的。

  而准提更是直接粗暴,他掏出自己的七寶妙樹杖本體,直接從上掰下一截枝丫送給了希榕。

  青衣尊者多看了他們一眼,隨後收了起來。緊接著,西方二人沒有久留,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通天等著西方二人跑沒影了,這才眼巴巴的看向希榕。

  「尊者。」

  他是個少年人,此刻說話聲拖長了一點,竟是有些撒嬌的意味。

  盤古聽得打了個寒噤,只覺得整個元神都不好了。但希榕卻笑眯眯的回看過去。

  「誒!叫我作甚?」

  通天委屈的表示。

  「女媧能得尊者相幫,那是她的幸運,可接引、准提竟然都得了尊者的指點,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兄弟三人了。」

  和尊者認識也好,和尊者交好也好,明明都是他們先來的,結果現在就只剩下了他們三人,這讓覺得自己和尊者已經關系很好的通天多少有些委屈了。

  剛剛同樣被通天的那一聲撒嬌似的『尊者』,弄得肉麻的元始不由呵斥一聲。

  「通天,莫要做那種小兒模樣,像什麼樣子?」

  雖然你這家伙是少年人的模樣,但你又不是真的少年人,都是十幾萬歲的老怪物了,裝什麼嫩啊你?!

  「無事,在我面前不必拘謹。」

  希榕好笑了一聲,隨後對通天道。

  「所以,你是想讓我也提點你們一句?」

  通天眼睛升起一絲渴望,畢竟成聖的機緣這種東西,他自然是想快點知道的。特別是還被師妹趕超了之後,就更加想快點了,但他最後卻是說道。

  「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尊者多方提點我們,真的沒關系嗎?」

  現在可不是希榕尊者幫一個兩個的問題了,而是一開口就幫了全部鴻蒙紫氣的擁有者了,別說什麼楊眉不在這,楊眉可是尊者最得力的下屬,尊者怎麼可能會忘得了他?

  希榕一愣,隨後隨意的指了指上空道。

  「自然沒關系的,若是有關系的話,那雷早就劈下來了」

  清楚知道希榕弄出混沌青蓮,不周山巔曾被九雷轟頂的三清:……呃,雖然這事大家都心裡有數,但這是可以說的嗎?

  而與此同時,希榕則是對著盤古感慨道。

  【通天的性子真好,這就是被關心的感覺嗎?滋味甚是不錯啊!】

  結果這回輪到盤古委屈了。

  【我平日關心你還關心的少嗎?你怎麼從沒說過我關心的好?】

  從幼苗期就被關心『瘦巴巴,干癟癟,風一吹就沒了』的希榕:……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原因嗎?

  「不過確實,有些事知道的多了反而也不好,所以我只給你們一個提示。」

  希榕伸出一根手指,隨後笑眯眯的表示。

  「其實你們成聖的機緣也不難,就在剛剛你們還親眼看見了呢!」

  經歷了之前女媧的事情,希榕也怕自己多說多錯,揠苗助長的太過,反倒是把三清他們引導歪了,所以這一次打算只給個靈感啟發。給予他們一定時間的思考和感悟。

  三清的面色閃過疑惑和沉思,接著老子開口。

  「尊者說的是女媧造人?」

  通天一驚。

  「難道我們想要成聖,也要學著女媧的模樣也創造一群新的生靈不成?」

  這個少年人很苦惱的表示,可他不會捏泥巴啊,這種東西難不成還要現學一下的嗎?

  希榕被通天的話逗得一笑。

  怎麼滴?如果她說是的話,你還要去報個泥塑速成班嗎?

  「你們又不是修習的造化之道,和女媧學什麼?」

  元始若有所思。

  「所以尊者指的是人族?」

  希榕給予了贊同的目光。

  「沒錯!」

  通天眉頭深深的皺起,倒是有幾分元始的模樣了。

  「所以我們成聖的機緣在人族上?」

  因為希榕這一次不打算多說,所以她給出提示後,並未再多留,而是抱著孔宣朝著不周山巔飛去。不周山巔是個好地方,剛出殼的小孔雀在那裡吸收先天靈氣,可以給日後打下堅實的基礎。

  本來希榕是准備給鳳凰族去個信的,但想了想,信件哪有真孔雀好看,她還是過段日子帶孔宣回去和元凰母子團聚一下好了。

  送別了青衣尊者後,老子、元始、通天躍上半空,看著遠處平原上的人族,三兄弟面面相覷,都不太懂人族和他成聖有什麼關系。

  雖然那些人族黑壓壓一片,個個都是青壯年,不過這人數也只是看著還可以,對比一下洪荒大地的遼闊,以及那些更強悍且數量更多的種族就有些不夠看了。

  甚至這些人族雖然是先天道體,生有靈智,但除了最先被捏出來的那些泥人有修為外,其余的泥點子們都是一絲修為也無。當然,有修為者也實在算不上厲害,最高都只有玄仙境界,在此刻金仙多如狗,大羅遍地走的洪荒實在不夠看。

  或許這些人族的缺陷在希榕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人族最厲害的是他們日後的無窮潛力和創造力,但可惜此刻的人族還未來得及在洪荒展現出他們的潛力。

  在三清這三個跟腳不凡,剛出生就自帶強大修為的洪荒大能看來,初生的人族,就仿佛幼苗一般,脆弱的觸之即死,隨時都可能有滅族之禍。

  三清只能暗想:難道是因為人族有別的特別之處?

  於是他們悄咪咪的躲在暗處觀察了半晌,卻再次被人族的脆弱給震驚到了。

  他們竟然不會游泳,洪荒除非畏水的生靈,那可都是天生會游泳的!

  什麼?他們的視力和敏銳度這麼差,走在林間還會被枯藤絆倒!

  什麼?他們的防御低得被絆倒後膝蓋就蹭破皮了?

  看了看眼前脆弱的人族,再想想洪荒各大皮糙肉厚的種族們,三清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第110章

  「快,抓住它!」

  「千萬別讓它跑了!」

  「投矛!快投矛!」

  茂密的林間,一群穿著粗麻布衣的男人女人們正在狂奔。手中拿著長矛正在對著一只頭上長角,後有三尾,形似野豬的生物進行圍剿。

  若是希榕在這,就會注意到,這些人族此刻手拿長矛狩獵的模樣竟然有一絲盤古的影子,不過這也難怪,盤古生來就是先天道體之態,而天地間唯有人族以先天人形道體為形,要說單論形貌的相似,那些過於專注於□□強橫度,肌肉鼓脹,虎背熊腰的巫族也是比不了的。可惜也只是僅此而已。

  一群空有先天道體外形的人類一個個修為低得可憐,大部分甚至連人仙都算不上,若是換做其他種族只是這個修為的話,連化形都做不到。

  所以這些人類也捕殺不了什麼大的獵物,只能欺負一下這些連靈智都沒有的普通異獸。

  待到獵到今天份的食物後,一群累得汗津津的人族歡呼雀躍了一下,隨後就哼哧哼哧的抬著那只異獸往部落的方向走。

  同時還高興的商量著,要如何把最好的那部分肉食獻給聖母娘娘的石像前,以及奉給娘娘的兄長,伏羲大神食用。

  最近的伏羲一直呆在人族部落內,幫助他們繁衍生息。因為他深知不能揠苗助長的道理,所以並不會輕易出手幫助人族獵取食物,但他卻很願意教導沒有傳承記憶的人族知識。

  因為他發現人族接受新事物的速度相當快,學習和模仿能力非常強,甚至他們還有相當強的舉一反三,自主創新的能力!

  最初伏羲領著一群人族來到這片平原的時候,因為人數太多,周圍資源不夠,為了讓人族更好的生存,他把這些人分成了三份,帶到了這片平原三處不同的地方,隔得不遠不近,確保人族不會因為一個地方人口太多而食物短缺,也不會因為距離太遠,導致人族整體互相幫不上忙。

  而讓他驚喜的就在於這裡,在這些人族中,一些人通過思考,在他還沒有開始教授的時候,就自主創造出了人族的第一間屋子!

  這個用樹枝和茅草搭建的小屋長在樹上,可以幫助弱小的人族避免樹下的野獸夜襲,也可以避免風吹日曬,比大晚上就冷風呼呼灌進去還要時刻提防野獸跑來共枕眠的山洞牆上一百倍。

  當這個屋子做出來後,當即天降功德,功德金光在這人族第一間屋子上閃過,它從此就成了一件功德法寶,可鎮壓人族氣運!

  而那個部落從此更名為,有巢氏!

  人族隨隨便便搭個茅草屋就能有這樣的功德落下,那一刻,伏羲終於察覺到了人族氣運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而隨後,接二連三的好事又在另外兩個部落發生了,一個部落發現了用燧石摩擦起火,於是得名燧人氏,一個部落先是發現了以草裙蔽體,隨後又發現了如何制作粗麻布衣,以此得名緇衣氏!

  大家都是人族,誰也沒藏著掖著,整個人族最近的日子那叫一個蒸蒸日上,而同時,第一個用於起火的燧石和第一講草裙,同樣得了大功德,變成了兩件功德法寶。看得伏羲都不由暗自心驚。

  畢竟無論那個洪荒修士來看,人族的缺點實在有夠突出,他們本身身軀脆弱就算了,生下來的嬰兒更是弱得可以,別族的幼崽生下來就能跑能跳,自帶傳承記憶,但人族的嬰兒無論是身體的脆弱程度,還有他們的成長期都長的可怕。當然,這裡的成長期是和普通人類短小的壽命做對比的。

  別說什麼人族修煉了也能活個兩、三百年,三、五百年的。這在洪荒各個種族中,實在有夠短的,就算是一輩子不開靈智的異獸都有壽命老長的,而人族又是人形道體,又是天生開了靈智,卻混成這樣,在洪荒眾生眼中,實在是有夠拉的。

  但問題就在這,缺點如此突出的人族卻擁有著他人都沒有的大氣運!

  短短時間,人族就出了三件功德法寶,共同鎮壓人族氣運,那股迅速壯大的氣運實在有夠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若非知道人族是女媧聖人的造物,又有伏羲大神看護,某些動了心思的人,怕是早就連夜摸進人族族地扛著那三件珍貴的功德法寶跑了。

  妖族天庭之上,妖皇帝俊坐在天帝的寶座之上,邊上坐著東皇太一,下方坐著妖師鯤鵬和九大妖帥。而他們的面前放著一個寶盆,寶盆內水光瑩瑩,卻並無水的痕跡,而是扇動著下界人族的族地。

  妖師鯤鵬摸了摸下巴處的胡須,看了上方的帝俊一眼,意味不明的開口。

  「人族的氣運……還真是不凡啊!」

  帝俊的面色微沉,從第三次講道結束後,他的心情就一直很不美麗。本來天地間能和妖族抗衡的只有那群傻大個巫族,結果去了一趟紫霄宮,鴻蒙紫氣、成聖之基這等好處半點沒沾到,卻出了個鴻鈞道祖欽點的男仙之首東王公來膈應他。

  現在冒出的這個氣運上升得詭異的人族又是什麼情況?最近就不能來點好事讓他舒坦舒坦嗎?

  好在現在的人族到底小的可憐,也弱得可憐,帝俊並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只是略微煩悶道。

  「畢竟是女媧娘娘為了道成聖所創造出來的生靈,氣運昌盛一些也可以理解。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一個妖帥應和道。

  「真要說有什麼特別的,那就是特別弱了,瞧瞧這些家伙,也就那形似先天道體的模樣能唬唬人,內裡竟是半點修為也無,上弱得和小雞崽子一樣!」

  「也不知妖師今日干嘛這般小題大做。還說什麼人族日後會是我妖族的阻礙?」

  另一個妖帥也哈哈一笑。

  「哈哈哈,這人族也就沾了些聖人的光罷了,別說阻礙我們妖族大業了,就算是當咱們的絆腳石都不夠格啊!」

  「就是!就是!」

  九頭鳥為原形的鬼車凶惡的笑道。

  「就這些家伙,身軀孱弱,修為低微,我大嘴一張,他們就全都成我的口中食了!」

  有妖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這些家伙雖然修為弱,但到底是先天道體的形貌,更有三光神水和九天息壤造就,我光是看著就知道,這些家伙血肉的滋味肯定不錯。」

  其余妖帥也紛紛應和,說得興起,他們還你幾個我幾個的對著寶盆中的影像分了起來,看影像中的人族就仿佛在看一塊滋味不錯的烤肉一般。甚至最後還大呼這點人族都不夠他們分的。

  「好了,人族畢竟是那位的造物,到底還是要給些面子的。」

  帝俊見他們越說越離譜,忍不住呵斥了一聲,但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並未有絲毫生氣的意思。

  「你們啊……」

  妖師鯤鵬卻似乎另有想法,他搖了搖羽扇,眼眸閃過一絲思索。

  「我卻是想著,這人族雖然實力弱小,但他們背靠聖人,氣運還如此強盛,未必沒有翻身的日子啊。比如……那三件功德法寶就是例子。」

  「雖然是功德法寶,但既不如那位尊者的功德至寶鴻蒙量天尺,也不如老子的天地玄黃玲瓏塔,左不過是個後天靈寶罷了。」

  帝俊看了眼寶盆中,那殺了只未開智的異獸都要傻樂半天的人族,很是不屑道。

  「我族可是有先天至寶混沌鐘鎮壓妖族氣運的,更何況,人族若是不自己立起來,倚靠他人庇佑在洪荒到底是無法長久的。」

  拋開女媧和伏羲不談,一個最高修為只有玄仙修士的人族,弱得他手底下隨便一個妖帥就能下去滅了他們全族,雖然對方的氣運確實讓他有點注意,但實在談不上必須提防。

  在高傲的帝俊看來,哪怕是把這些如同螻蟻一般的人族放在與自己敵對的位置上,都是對他、太一以及對妖族實力的一種侮辱。

  「陛下……」

  妖師鯤鵬張張口,還想說什麼,畢竟他對人族隨隨便便就弄出的那三件功德法寶還是很感興趣的,但帝俊去不耐煩的直接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好了,人族的事先放在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巫族還有……那個最近越發上躥下跳的東王公。」

  說起東王公,帝俊對巫族的厭惡都少了些了,在他此刻看來,那明明實力不濟,結果拿著鴻鈞道祖的雞毛就當令箭的東王公實在把他惡心壞了。

  哪怕他一直告訴自己要給道祖面子,但當東王公最近越發的去動妖族的利益之時,帝俊終於是憋不住了。

  妖師鯤鵬是何等精明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帝俊憋不住了,所以他當即順著帝俊的意思話鋒一轉。

  「最近那東王公的行事確實是越來越越界了。」

  說起這事,本來還笑嘻嘻的九大妖帥們也全都面色難看下來,本來因為妖族有了天庭之後,他們這九大妖帥不僅在族內被人吹捧,到了外面那也是萬人敬仰,除了巫族誰都願意給個面子。

  結果洪荒現在卻多了一群東王公的擁躉,那些男仙整天叫囂著東王公有多好多好,對著妖族天庭多有詆毀,似乎恨不得現在就把妖族從天庭趕出去,而他們好跟著東王公入主天庭。

  這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被他人覬覦了,九大妖帥的心情能好才怪!

  妖帥欽原咬牙道。

  「巫族是咱們的死對頭了,一時間也沒法把他們一網打盡。但那個東王公……絕對不能久留!」

  其余妖帥也是連連點頭附和,中心思想只有一個,巫族可以等一等,東王公必須死!

  就連一向對這種瑣事沒有太大興趣的東皇太一都點頭同意了。

  妖皇帝俊側頭看向下首的妖師。

  「鯤鵬,你怎麼看?」

  「本來東王公是鴻鈞道祖所定下的男仙之首,我們妖族就算不認東王公,也該給道祖面子才是,但是……」

  妖師鯤鵬一看就知道帝俊這是已經下了主意。所以笑眯眯、假惺惺的開口。

  「東王公卻趁著鴻鈞道祖以身合道,無法監察洪荒大地的時候嗎,打著道祖他老人家的旗號,干著攪亂洪荒的惡事,挑唆著一些男仙把偌大的洪荒攪和得不得安寧,這等行徑,哪怕是我看了都十分憤慨,更何況帝君陛下和太一陛下本就立誓要減少洪荒紛爭雜亂的,所以我認為,我妖族對於此事於情於理都決不能坐視不管!」

  「好,說得好!」

  妖皇帝俊的眼神閃過一絲暗光,暗嘆自己把這鯤鵬請來做妖師實在是干對了,看看人家這腦子,他只是提了一嘴,對方當即就順著他的意思把梯子都架好了!

  心中這麼想著,帝俊表面上卻依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表示妖師鯤鵬說的沒錯,東王公實在做得太過分了,他們妖族天庭絕對要管管他了,當然,如果東王公不聽勸說,依然惡意禍亂洪荒的話,那麼到時候,他們妖族也只能使用雷霆手段了。

  帝俊:別問,問就是為了正義!

  這天,趁著春光明媚。

  雪白的蓮花寶座上,一個青衣尊者正端坐在那,淨世白蓮在雲海中緩緩穿梭,清風拂過,帶著青衣尊者的發絲微微舞動,使其渾身透著一股淡然隨性的味道。

  而在她的身邊,一只極其漂亮的孔雀緩緩飛動。他對自己身體的操控顯然很厲害,從始至終都和那位青衣尊者保持著一臂的距離。

  從中也能看出孔宣的性格了,雖然其性子有些高傲,但行事上卻比較穩,也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和他相比,現在還不知在某處游歷的狪狪就比較話癆和活潑了。

  希榕看了一眼邊上強壓著一飛衝天的想法,跟在自己身邊的孔宣,忍不住心中感慨元凰的這個孩子真的很不錯。

  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禮貌有加,回到不周山巔就強加修煉,對自己的要求很高,自主性很強,完全可以當得上『別人家的孩子』這個稱號了。

  當他們飛到鳳凰族地附近,正在巡邏的鳳凰守衛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為首的當即認出了那位青衣尊者,隨後注意力就被那只色彩艷麗的大孔雀吸引了。

  哪怕從未見過,但那只普通的凰鳥卻仿佛冥冥中察覺到了什麼,那難道是……族長的孩子嗎?!

  變作美麗姑娘的凰鳥眼角微微濕潤,隨後回過神來,她第一時間拽住身邊的同族,讓其快些去找鴻鵠長老。

  「就說尊者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只極漂亮的鳥!」

  鳳凰的速度可比希榕快多了,所以當希榕和孔宣靠近時,鴻鵠就已經飛在了鳳凰族地上空,朝著他們迎了過去。

  她急急的對希榕行了一個見面禮,隨後就看向了一邊的孔宣,孔宣在她的目光下略略有些局促,翅膀一動,緩緩化作少年人的模樣。他看了一眼希榕,在對方眼神的鼓勵下。他對著鴻鵠一拱手。

  「孔宣見過鴻鵠姨母。」

  元凰和鴻鵠等長老本就是情同姐妹,所以孔宣叫這一聲姨母並沒有什麼問題,更顯得對長輩的親近之意。

  「孔宣……孔宣……」

  鴻鵠喃喃了兩聲,隨後伸手摟住面前的小少年,面上似哭似笑。

  「好名字!好孩子!」

  這是元凰的孩子,他們鳳凰一族的少族長啊,當時他們鳳凰一族還未落敗到現在這般,算算時間,他們足足等了幾萬年了,她甚至一度以為這個孩子無法出世了,卻不想,他會在這樣的日子,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如今背負著鳳凰一族氣運的孔宣成功出世了,他們鳳凰一族日後也有盼頭了!

  無論是出於對元凰、孔宣還是對鳳凰一族的愛,都讓鴻鵠一瞬間紅了眼眶,當她松開孔宣後,對著那青衣尊者就是深深一拜。

  「鴻鵠,多謝尊者對鳳凰一族不棄之恩!」

  鴻鵠記得。龍鳳大劫之後,曾經興盛一時的鳳凰一族迅速落敗下去,不只是曾經的洪荒萬族對他們棄之如敝履,甚至天地都對他們隱有排斥,唯有眼前的青衣尊者,是她一直沒有放棄鳳凰一族!

  希榕趕緊讓她起身,表示照看孔宣本就是她答應的事情,孔宣幸運的孵出來,她也是極其高興的,實在不必這麼謝她。

  但鴻鵠卻認死理,她表示,孔宣呆在滿是業力的鳳凰族地會不會被孵出來是個未知數,更何況還有妖族虎視眈眈,若是沒有希榕,事情絕對只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是希榕救了孔宣,而救了背負鳳凰一族三分之二氣運的孔宣,就是再一次救了他們鳳凰一族!

  「我鴻鵠在此立誓,我鳳凰一族當在族內立希榕尊者像,從此,鳳凰一族不尊天地,只尊希榕尊者!」

  鴻鵠仰天大喊一聲。天上隱約出現一只鳳凰仰天長嘯的虛影。

  散布在鳳凰族地內的其余的鳳凰們齊齊仰頭,隨後在感應到了什麼後,齊齊飛向半空,仰天長鳴。

  「我凰琴在此立誓,我鳳凰一族當在族內立希榕尊者像,從此,鳳凰一族不尊天地,只尊希榕尊者!」

  「我凰瑤在此立誓……」

  「我鳳禾在此立誓……」

  眨眼間無數的鳳凰們就已經全部立誓,天道誓言已成,鳳凰一族從此如同信奉青衣尊者的青丘狐族、狪狪族一般,成為其最忠誠的眷屬。若想要胡亂反悔,那就只有九霄神雷、因果纏身的待遇了。

  希榕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半晌才道。

  「鴻鵠你這是干嘛?我又不缺這些,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她當然知道什麼叫立像。就和青丘狐族、狪狪族一樣,雕刻一座她模樣的石像,然後每天供奉,上香祭拜!

  雖然香火信仰是個好東西,這種東西在聖人陸續出世後,會逐漸被洪荒廣為人知,然後妖族天庭消失,昊天、瑤池入住天庭後,天庭的神仙會把香火一道運用的淋漓盡致。

  但這並不代表希榕喜歡這些東西啊,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每天被人拿著三支香拜拜什麼的,實在不是她所能接受的。之前青丘狐族和狪狪族干這事她都不知道,結果你當著她的面來?

  「尊者不缺人侍奉是一回事,我等鳳凰一族不能知恩不報也是一回事。其實我們早就想過要全族侍奉尊者了,只可惜,之前的鳳凰一族實在……不說也罷。」

  想起鳳凰一族沒有聽尊者的勸告而之後敗落、寒酸的模樣,鴻鵠面色有些羞愧。隨後又道。

  「但現在不同了,孔宣已經出世,我鳳凰一族的氣運正在回升,雖然怕是永遠也到不了當年的那個高度,但想來侍奉尊者還是能做得到的。」

  希榕無語。

  「那你們也不能如此草率的決定啊,元凰呢?你們就不問問元凰的想法嗎?」

  她以為鳳凰一族對於元凰還是很尊敬的才對啊。

  鴻鵠聞言道。

  「這一點請尊者不必擔心,其實族長才是最早提出這個提議的人。所以她就算知道了我的做法,也絕對不會生氣了,甚至她想必會非常高興才對。」

  好家伙,原來元凰才是罪魁禍首嗎?

  希榕嘴角一抽,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她想了想就又放棄了。

  無他,人家鳳凰一族都集體立誓了,事情已成定局,她還能怎麼辦?

  總不能硬是逼著別人放棄吧,這樣的話,鳳凰一族違背了天道誓言,那可就慘了。

  更何況人家到底也是因為感激之情,說白了就是因為欠她的恩情太大,覺得自己實在還不上了,所以干脆賣身還債了。

  希榕頭疼的哀嘆:【明明我真的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結果卻讓鳳凰一族全族都賣給了我,這要是被那羅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說呢?】

  盤古雖然不懂陰謀詭計,但已經聽過兩次羅睺小課堂的他照葫蘆畫瓢還是會的。

  【那你到時候在他嘴裡,肯定又是如何如何陰險算計了鳳凰一族,一步步哄騙得鳳凰一族呃……用你的話說就是……褲衩子都被你騙走了?】

  真的沒想過欺騙鳳凰們褲衩子的希榕:……模仿的很好,下次別模仿了。

  「算了,隨便你們吧。」

  鴻鵠露出一個笑容,隨後才注意到他們還站在鳳凰族地的大門口呢,趕緊熱情的請希榕和孔宣進去。按理來說,鴻鵠是該好好把希榕請去鳳凰族的主殿進行招待的。

  但是她知道希榕尊者不是計較這些虛禮的人,想必尊者帶著孔宣來就是為了讓孩子見見母親,鴻鵠記掛著還在不死火山岩漿中煎熬的元凰,所以也不想浪費時間,於是干脆直接帶著希榕和孔宣朝著不死火山口飛去。

  少年人模樣的孔宣雙手微微攥緊,面色有些期待和躊躇,只是他們剛剛飛到不死火山口上方,還沒來得及進去呢,忽然就聽不知何處轉來一聲炸響!

  希榕第一反應還以為是不死火山噴發了,但隨後就發現這個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她猛地扭頭看去,那邊鴻鵠已經神識一掃發現了異動的位置。

  「奇怪,好像……是無盡血海那邊傳來的動靜?」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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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赤紅一片的無盡血海砰地一聲炸響,從中竄出一群男男女女,男的醜陋無比,女的美艷無比。

  緊跟其後的是冥河老祖的一聲宣誓。

  「天道在上,吾冥河老祖偶感幽冥血海生靈荒蕪,所以創造出一新生族群,名曰阿修羅!」

  砰,天空一聲巨響,阿修羅族閃亮登場!

  一眾注意到無盡血海那邊動靜的洪荒修士們聽到這話,眉頭微動,頓時意識到了冥河老祖要做什麼,這不就是要抄襲女媧造人成聖的路子嗎?

  這家伙還真是想成聖想瘋了,連證道之基鴻蒙紫氣都沒有,甚至他本身也不是修習造化一道的人,這是證得哪門子的道?

  最重要的是,前腳女媧娘娘剛剛在媧皇宮傳授造化之道,後腳你這家伙就抄襲人家?

  好家伙,你這過河拆橋的技能玩的挺溜啊!

  然而就在眾人心中閃過嘲諷,而冥河老祖話音落下之時,天地間竟然緩緩聚集起一朵功德金雲,轟的一聲,巨大的金光籠罩住血海上空凌空而立的冥河老祖!

  金光之中,冥河老祖頓時面色狂喜。一些修士被這一幕驚呆了。這操作也可以?

  部分人眼中閃過異彩,他們苦就苦在沒有證道之基鴻蒙紫氣,若是冥河老祖這樣也行的話,那麼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啊!

  但同樣也有有心人很快就察覺到了關鍵的地方,穩坐天帝寶座朝著下方看去的妖皇帝俊嗤笑一聲。

  「當真是……痴心妄想。」

  想那女媧聖人成聖之時場面何等浩大,還沒有對著天道宣誓呢,那巨大的功德金雲已經在人家的頭頂上等著了,所落下的功德金光更是浩蕩如海。直直灌體之後,女媧聖人當即白日飛升。

  再看這冥河老祖,他這功德金雲雖然也是洪荒少有的大,但比起女媧聖人成聖的規格還是差了太多,更何況……那冥河老祖或許在洪荒也算個人物,但論起跟腳,修為和對道的感悟,他又不是洪荒頂尖的,就他這樣的家伙,沒有道祖給予的鴻蒙紫氣還想憑空證道?

  說一句痴心妄想實在不為過。

  而事實也是如此,就在冥河老祖如鯨吞一般吸納著功德金光,感受著體內的修為節節攀升,以為自己有希望摸到成聖門檻之時,那股攀升的力量卻戛然而止。

  天地異像消失後,無盡血海恢復了往日的模樣,依然赤紅一片,波濤洶湧。而踩著業火紅蓮在半空中站著的冥河老祖除了修為升至准聖中期外,半點沒有要成聖的跡像。

  冥河老祖臉上的喜色凝固在了臉上,雖然修為提升了很好,但期待的聖人變成了准聖,這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期待落空的情況讓他一口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鴻蒙紫氣……是不是就因為沒有鴻蒙紫氣

  冥河老祖掃了一眼自己創造出來的阿修羅族,極度的渴望鴻蒙紫氣的存在,可他腦中閃過現有的幾個鴻蒙紫氣的持有者,頓時又萎了。

  女媧已經成聖就不說了,三清、楊眉絕不是他打得過的,接引和准提忒會藏,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了。

  「難道我冥河老祖當真成聖無望了嗎?」

  冥河老祖失望的仰天長嘆一聲,就在這時,無盡血海之中竟然又有異動出現,海面上湧現出驚濤駭浪。

  冥河老祖下意識的一喜,一直作為無盡血海獨生子的他當即想到,難道是天道覺得他創造出阿修羅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准備送他個新出世的厲害法寶?

  然而就在他心懷期待的時候,在驚濤駭浪的遮掩下,一只極其細小的血翅黑蚊竟是從血海中飛出,此人正是蚊道人,他一出世,什麼也沒干,就這麼直直的飛到了冥河老祖腳踩著業火紅蓮底部,伸出尖細的口器對著那十二品業火紅蓮就是一吸。

  於是片刻之後,整個洪荒就聽見了冥河老祖暴怒的仰天長嘯的聲音。

  「啊!你這該死的臭蚊子!」

  而此刻,已經仗著速度賊快,眨眼間就跑出無盡血海範圍的血翅黑蚊嗡嗡嗡的扇動著翅膀,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嗝~好像有點吃撐了。

  不死火山口上空,原本被冥河老祖創造阿修羅族之事鎮住的鴻鵠回過神來,不由微微皺眉道。

  「這冥河老祖也不是不穩重的人,怎麼現在不僅開始異想天開了,還變得一驚一乍起來了。」

  她的眼眸滿是狐疑和嫌棄,事實上,不只是她,此刻其他洪荒修士們也嫌棄冥河老祖太吵了,畢竟蚊道人的速度和隱蔽天賦太強,少有人能發現他的蹤跡的,所以在旁人看來,冥河老祖就仿佛忽然發癲一般。

  但希榕在聽到冥河老祖話語中的臭蚊子的時候,就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對那個略微有些禿頂的中年道人產生了十二分的同情。

  妄圖成聖失敗被全洪荒看笑話就算了,結果一轉眼還被偷家了,好好的業火紅蓮還被蚊道人吸走了三品,這實在太倒霉了。

  想來日後,冥河老祖絕對會是洪荒最堅定的滅蚊鬥士吧?

  孔宣很是聰慧,從冥河老祖的怒吼中察覺到了什麼。

  「蚊子?若是普通蚊子,那冥河老祖怕是不會如此暴跳如雷吧?」

  鴻鵠被這麼一提醒也不由思索道。

  「這倒是,那冥河老祖這麼生氣,難道是什麼修道有成的蚊子吸了他的血?若是這樣的話,那冥河老祖會生氣倒也能理解,就是……他嚷嚷的聲音實在太刺耳了些。」

  鳴叫聲極為清越優美的鳳凰對此很是嫌棄。

  這時邊上的青衣尊者緩緩開口。

  「能在冥河老祖的家裡讓他如此暴怒,那蚊子肯定不簡單,你們日後若是碰上,可要小心些才好。」

  希榕當然知道蚊道人讓冥河老祖生氣的原因,但她又不能直接說自己知道,所以就這麼隱晦的提醒一下鴻鵠和孔宣要注意那只蚊子。

  要知道,那蚊道人作為血翅黑蚊,性格邪性,行為方式更是邪性,他不僅能吸食法寶,還能吸人,人若是被他吸食了,當即就是一具空殼。

  並且他飛行速度快,隱蔽性高,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鴻鵠對希榕的話言聽計從,當即點了點頭,而孔宣點頭的同時,則是眼眸閃過一絲疑惑,他總覺得尊者說起那蚊子的時候,似乎意有所指。

  只是讓希榕沒想到的是,她對著鴻鵠和孔宣說了小心蚊道人,卻不想最後遇到那蚊道人的反而是她自己。

  三個月後,為了讓孔宣和元凰培養母子感情,在不死火山呆了三個月的希榕帶著孔宣慢悠悠的離開了鳳凰一族。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上陰雲密布,落著綿綿細雨。風一吹,真是讓人骨頭縫都在發冷。

  而青衣尊者照舊坐在她的淨世白蓮上,白蓮寶座發出朦朦白光,隔絕了雨水,她的身邊是變作人形少年的孔宣。此刻的孔宣跟著希榕身邊久了,倒也能靜下心來欣賞沿途的風景了。

  雨中賞景,倒也算得上風雅之事。

  只可惜很快就有人打破了這份寧靜。只聽極遠處的雲層之上發出一陣古樸的嗡鳴鐘聲,隨後有人慘叫著落下。

  「救命!救命!」

  那是一個極其狼狽的家伙,衣袍滿是破洞和血跡,發冠不知道掉哪去了。披頭散發的仿佛一個瘋子,他在空中跌跌撞撞的飛行著,在注意到遠處雨幕中的那抹白光,以及白光之上端坐著青衣尊者的時候。他的眼睛閃過希望的光,趕忙連滾帶爬的朝著那邊飛去。

  「尊者,尊者救命啊,尊者!」

  眼見有個瘋子衝到近前,孔宣很有自覺的把自己放在了童子的位置上,當即上前阻攔。

  「不得對尊者無禮!」

  為希榕看著一個和貞子同款發型,頭發蓋了滿臉的家伙朝著自己張牙舞爪的撲過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不過等這家伙湊得近了她才認出這是誰。

  端坐在白蓮之上的青衣尊者微微抬眸。

  「東王公?」

  「是我,就是我!」

  東王公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形像不妥,趕忙伸出兩手扒拉開自己面前的黑發,一雙滿是驚恐和血絲的眼睛求救的看向希榕。

  「尊者,東皇太一要殺我,求尊者救命啊!」

  與此同時,從陰雲中又飛下來幾個人,為首的乃是身穿杏黃衣袍的東皇太一,他頭頂上那先天至寶混沌鐘滴溜溜的轉,透著非一般的攻擊性。雖然混沌鐘號稱防御至寶,但東皇太一誠心要拿它殺人的話,一個照面砸下去,修為低的照樣死無全屍。

  他身邊跟著幾個妖族隨侍,希榕見他們都是生面孔,並非九大妖帥,她在洪荒也略微練就了一些眼力,端看這些家伙的氣勢,大多都不超過太乙金仙,倒是……站在最後的一個黑紅道袍,和羅睺衣品有些相似的黑瘦道人的氣勢略有些強橫,想來是個大羅金仙。

  而這些隨侍總體修為不算高,氣焰倒是很囂張,看也不看希榕,直直的指著東王公道。

  「東王公,休要再逃,還不速速過來受死!」

  東皇太一呵斥了一句。

  「尊者在前,不許無禮!」

  隨後東皇太一對著那青衣尊者行了一禮。

  青衣尊者:「你們要殺東王公?」

  東皇太一點點頭,聲音如金石碰撞。

  「這東王公趁著鴻鈞道祖以身合道之際,竟是私心作祟,借著道祖給的男仙之首的名頭,在洪荒到處拉攏男仙,結黨營私、攪弄風雨,我妖族天庭亦有代天監管洪荒大地之職,先前兄長與我念在鴻鈞道祖的面子上,一再忍讓,卻不想他卻得寸進尺,搞得洪荒人心動蕩,不得安寧。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准備現在就替洪荒撥亂反正,殺了這攪弄風雨的東王公!」

  希榕聽到這一連串的解釋或者說是陳述東王公的罪狀,不由沉默了許久。

  【我認識東皇太一也算是有些年頭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背下這麼大串的話,想必他花了很多時間吧?】

  東皇太一是誰,反正在希榕的認識裡,他沒有帝俊的野心那麼大,是個十足的修煉狂,同時也不像是帝俊那麼能說會道,在她遇見帝俊、太一兄弟兩人的場合裡,永遠的都是帝俊在『嘚吧嘚吧嘚吧』的說,而太一一向是不說話的,就算要說,說的最多的也就是『大哥說的對』『大哥說的有理』『我贊同大哥的話』『1』

  而這樣一個人,他怎麼可能會突然就這麼能說會道,一張口這麼一連串的話不僅不磕巴,還分分鐘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了?

  所以希榕猜測:這些話一定是背地裡有人教給東皇太一的場面話,東皇太一頂多是復述出來而已!

  而盤古對此深有同感的贊同:1

  與此同時。

  「冤枉啊,尊者,自從鴻鈞道祖封我為男仙之首之後,我這麼多年來,可一直是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私心。」

  聽到東皇太一痛批自己罪狀的東王公卻直呼自己冤枉。

  「尊者你身為女仙之首,你肯定是知道的,這管理各位仙家可不是個簡單的活計,我為了能處理好鴻鈞道祖交給我的任務,這些年連修行都暫時放到一邊了,而我身為男仙之首,自然要和男仙們有所接觸,甚至收服一兩個人幫我做事,這如何能算是結黨營私呢?至於在洪荒攪弄風雨,這就更是沒有的事了。我作為男仙之首的認為就是要統率男仙,保持洪荒安寧,我如何敢辜負鴻鈞道祖的吩咐?」

  說到這,東王公恨恨的看了一眼追殺他的妖族天庭中人。

  「真要說在洪荒攪弄風雨之人,該是他們妖族才是,不過是個妖族天庭,竟然妄圖借著天庭的名義掌管洪荒大地,實在狼子野心。若是道祖知道了,必定饒不了他們。而他們之所以追殺我,也絕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不過是因為怕我男仙之首的名頭搶了他們的權罷了,說來說去,他們根本就是打算趁著鴻鈞道祖以身合道的這段時間想要除了我這塊絆腳石!」

  希榕聽到這些話,又是沉默了許久,然後她面色深沉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問,東王公這段話裡到底提了多少次鴻鈞道祖?】

  盤古聞言竟然認真的表示:【好像挺多的,你等等啊,我算一算。】

  臥槽,奪筍啊!

  不自知的幽默最為致命,希榕聞言差點在這麼嚴肅的場合笑出聲。好不容易才憋回去。

  而在旁人看來,就是那青衣尊者沉默了許久,隨後才看向了東王公。語氣意味不明的開口。

  「東王公,你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東王公說東皇太一的話冠冕堂皇,但他自己的話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啊。

  東王公心裡咯噔一聲,他對上那青衣尊者的眼眸,只覺得那一瞬間對方仿佛已經把他的心刨出來看了個仔仔細細。

  『既然已是男仙之首,自當以洪荒的安寧為首要任務。』

  昔日青鳥復述給東王公的話語此刻在他的腦海中迅速閃現,震耳欲聾。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東王公瞳孔震顫,忽然想到:或許……當初希榕尊者不僅是因為他的野心而警告他,更因為,她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這個情況。那句話是警告亦是『救命的良藥』!

  只可惜,他太過貪婪,以至於『病入膏肓』,竟是沒把那句話當回事,反而一錯再錯下去!

  想到這,東王公的面色閃過羞愧,他沒有辯駁沒有解釋,只是咬咬牙凌空跪在了那青衣尊者面前。

  「尊者,尊者救我。只求尊者救我一命!」

  他知道錯了,他不求什麼無上權力了,只求能留下一條性命!

  仿佛感受到了東王公心中的惶然懇求,青衣尊者定定看了他片刻,隨後才抬頭看向東皇太一。

  「東王公乃是鴻鈞欽定的男仙之首,妖族天庭恐怕沒有權利斬他。你們若是對他這男仙之首的名頭不滿,不若等鴻鈞出關之時,一齊去到鴻鈞面前辯個明白。」

  青衣尊者的兩句話可謂是半點沒給東王公和妖族天庭那邊留情面,直接戳中了他們的要害。妖族天庭為何要趁著這段時間動手?自然是想要用先斬後奏這一招啊!

  殺了東王公,之後妖族還有辦法去鴻鈞道祖那巧言善辯一番,重點強調一番東王公的罪行和他們妖族的無可奈何。反正到時候東王公都死了,他們就算說了什麼詆毀他的話,他也不可能詐屍回來辯解了。

  但若是兩方人一起去到鴻鈞面前。那不就成了妖族公然頂撞鴻鈞道祖,質疑道祖的決斷和看人眼光嗎?

  若是帝俊在這,聽到青衣尊者這話,大概就直接打道回府了,但這次來的是東皇太一,帝俊往往是用手段包裹住自己的鋒芒,而東皇太一卻是十分的鋒芒外露。

  他的眼眸掃過那滿身狼狽的東王公,隨後轉回到了青衣尊者身上。

  「尊者這是想要保下這東王公了?」

  「我對你們兩方的爭鬥其實並不感興趣。」

  青衣尊者緩緩開口。

  「不過好歹我也是女仙之首,雖然平日裡不太管事,可……到底是不能眼睜睜看著男仙之首在我面前身死道消的。」

  東王公接著雞毛當令箭了沒有?有。

  他拉幫結派了沒有?有。

  他在洪荒攪弄風雨了沒有?大有特有。

  或許這其中還有人因他和妖族的野心爭鬥而死的,畢竟在洪荒,這種情況的明爭暗鬥,不死個把人那都是稀奇事。

  所以希榕對東王公的感官其實並不好,說得難聽點,若是東王公死在別的地方,她日後聽聞了這事,最多也只是唏噓一場。

  但當東王公和東皇太一的爭鬥跑到她面前,她卻不能坐視不理了,因為妖族的行事已經囂張的過分了,若是東王公死在妖族天庭的手中,妖族天庭的聲望肯定會更上一層樓,且會接手東王公收攏的那一批男仙勢力。使得妖族勢力近一步壯大。

  而妖族實力壯大後,想也知道,他們的矛頭肯定會繼續對准巫族,最後巫妖大戰再次爆發。

  這可實在不是希榕想要看到的。巫妖大戰或許會再次爆發,但她希望這個時間越晚越好,最好是在盤古出世之後,到時候,巫妖大戰爆發,自有盤古給這些喜歡惹事的家伙們帶去社會的毒打!

  東皇太一哪裡知道希榕想的竟然是這種事,他只從字面上的意思理解,還以為希榕是單純的看在鴻鈞道祖的面子上,所以想要保下那東王公。

  「東王公狼子野心,尊者想必也看得清楚,這樣一個人,尊者也要保他嗎?」

  東皇太一眉頭緊皺。

  這些年希榕和妖族的關系已經有些緊張了,眼見那青衣尊者一再偏幫那個東王公,東皇太一的心中有些不悅,而混沌鐘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再次嗡鳴起來,吞吐著土黃色的寶光。

  東皇太一最近也達到了准聖之境,此刻周身威壓一出,全衝著前方過去,孔宣和東王公頓時有些不好看起來。

  但那青衣尊者卻不受半點影響,只是面色微冷道。

  「我說了,若有不服,待到鴻鈞道友出關,你們可以自行去辯個明白。怎麼?你這是殺不了東王公,所以想要直接來殺我了?」

  說話間,一股神識從她周身蕩開,只眨眼間,那正在展現自己威能的混沌鐘就光芒停滯下來,最後竟是縮成了巴掌大,滴溜溜的轉動直直飛向了那青衣尊者!

  「混沌鐘!」

  東皇太一一驚,趕緊以元神烙印想要控制著那混沌鐘回來,但那縮小後的混沌鐘卻堅定不移的拋棄了他,落在了那青衣尊者緩緩伸出的手中。

  【臥槽,還不趕緊把神識收起來!】

  希榕接下混沌鐘後,心慌慌的對著盤古吩咐,見他收斂起了自己的神識後,這才心有余悸的恨恨道。

  【我發現自從鴻鈞開始合道後,你的行事就越發狂野了啊!你是想嚇死誰啊!】

  盤古卻死不悔改的冷聲道。

  【可他竟然敢那混沌鐘來對著你!他怎麼敢拿混沌鐘對著你?】

  盤古知道,盤古斧一分為四後,就不在是盤古斧了。所以他並沒有對之前遇見的盤古幡、太極圖等先天至寶有什麼留戀。他不再需要開天辟地,而它們也已經有了新的主人,往事隨風,一切都過去了。

  但甭管如何,四大先天至寶源自盤古斧這一點是肯定的,所以盤古怎麼能接受那個東皇太一竟然敢用混沌鐘對著希榕露出攻擊姿態?!

  他這到底還是有所收斂的,否則他早就憑借自己和混沌鐘的聯系,強行抹除東皇太一的元神烙印,直接用混沌鐘照著東皇太一的大臉盤子砸過去了!

  聽出盤古話語中的震怒和維護之意的希榕不知為何心頭一顫。明明她是元神化形,體內並不存在真正的心髒,但在此刻,她卻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

  她是不是有些不對勁了……

  那一刻,希榕看著手裡巴掌大的混沌鐘,眼神微微放空,在旁人看來,那就是青衣尊者抬抬手就收走了東皇太一最引以為傲的伴生靈寶,先天至寶混沌鐘,並且放在手中當做個擺件把玩。舉手投足間盡顯洪荒大能的高深莫測和強大氣場。

  但其實希榕此刻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

  其中最為震驚的當然屬東皇太一了。畢竟上一次混沌鐘拋棄他在盤古大陣上晃蕩還情有可原,但這一次是什麼情況?

  東皇太一當然想不到那青衣尊者的體內藏了個可以用神識勾引混沌鐘的盤古,所以他當即想到,一定是那青衣尊者用了什麼他無法勘破的手段強搶了混沌鐘。

  而對方做出這一手無疑是在告訴他,她遠比他想像的要強。

  東皇太一知道技不如人,當即對著那青衣尊者一拱手。

  「是我剛剛口不擇言,還請尊者原諒!」


第112章

  希榕也沒有和東皇太一多糾纏的意思,見他服軟了,也就把混沌鐘扔還給了他。

  東皇太一隨後沒有多停留,直接和希榕告辭,顯然是看在希榕的面子上,暫時放過東王公的性命了。

  一直提心吊膽的東王公總算松了口氣。趕緊的對著那青衣尊者拜謝。

  「多謝尊者救命之恩,東王公此後願聽從尊者差遣。」

  但青衣尊者卻對他的道謝並不感興趣,聞言只是道。

  「不必謝我,我本也不是為了你才救你的。你若是沒事了,就快些離開吧,然後……想想日後妖族天庭的人當真到鴻鈞面前說起你的事,你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妖族天庭做得不對,但東王公做得可也沒比妖族天庭好上多好,他做了錯事,若是今日不死在妖族的手中,日後到了鴻鈞道祖面前,照樣要被責罰的。

  而東王公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本來略微紅潤起來的臉頓時再次煞白一片。

  與此同時,無功而返的東皇太一一行人之間的氣氛很是沉悶,其余妖族隨侍跟在後面都不敢大喘氣了。但那個身穿黑紅道袍的黑瘦道人卻忽然開口。

  「東皇陛下,咱們就這麼回去,不妥吧?」

  此人正是三個月前從無盡血海中出世的血翅黑蚊,剛出生三個月的他,自己給自己起了個道號,喚做蚊道人。並且在躲避冥河老祖的追殺,阿修羅族的追蹤之時,不知怎麼加入了現在很是鼎盛的妖族天庭之中。

  東皇太一心情不是很好,聞言冷冷掃了一眼那蚊道人。

  「希榕尊者實力強悍,深不可測,非我所能敵也。」

  他是個實事求是的,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日後勤加修煉以期望日後反超就是了,總不能為了殺個東王公,反倒是把他自己的性命葬送在那青衣尊者手中吧?

  蚊道人繼續開口。

  「但咱們出來的時候,怎麼說也是對著妖皇陛下拍著胸脯表示要誅殺那東王公的,結果只殺了些小魚小蝦,這回去了,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妖族天庭說要解決東王公,自然不會只殺東王公一個,自然還要順帶干掉這些年跟在東王公的心腹,如此才能在殺了東王公後,輕松的接納東王公收攏的那一批男仙勢力。

  而蚊道人才入妖族三個月,還沒干出什麼大事,所以這件事就是他要獻給妖族的投名狀,也正因為如此,東皇太一才會帶上他。

  但現在卻是這殺了小魚小蝦,把最重要的大魚給放跑了,第一次任務就辦的這麼難看,若是就這麼回去了,他日後還想在妖族露頭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東皇太一看了他一眼,察覺到他的意思後,不耐煩的開口道。

  「那麼你有什麼主意?」

  蚊道人笑了笑,不太好看的臉上透著一絲猥瑣。

  「其實很簡單,反正我們要的只是殺了那個東王公罷了,若是那位什麼尊者不好對付,我們大可以繞開她再悄悄行事。」

  東皇太一雖然不是個看臉的人,但蚊道人的形貌和氣質都實在讓人有些倒胃口的,聽到對方話語裡的意思後,更是讓他皺了皺眉。

  「希榕尊者乃是當世少有的厲害人物,傳聞她神識能涵蓋整個洪荒,知天下事,你沒看到連我的混沌鐘她都想收就收嗎?有她護著,誰有本事繞開她殺了東王公?說不定,就連咱們現在這番話都被她老人家聽在耳朵裡呢。」

  「東皇陛下可就別嚇我了。你已經是准聖境界的高手,再往上可就是聖人了,那位尊者再厲害,也不是聖人,還不是和我們一樣住在大地上,以陛下的神識,就算技不如她,也不可能被她偷聽到咱們的談話吧!」

  蚊道人不輕不重的拍了東皇太一的一記馬屁。

  如果東皇太一像是他哥哥帝俊那麼敏銳的話,就會察覺到蚊道人對那位青衣尊者並不以為意。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滿打滿算,蚊道人才出世三個月,這三個月又有一半多的時間在躲避冥河老祖的追殺,之後的一些時間是想著怎麼加入妖族天庭,怎麼在妖族天庭出人頭地。這樣的他無法對那位青衣尊者有正確認知顯然是正常的。

  在他干瘦的腦瓜中,道祖是頂頂厲害的,聖人也是頂頂厲害的,全洪荒包括他都是想要成聖的,所以那青衣尊者真的那麼厲害,她不可能不成聖。而她既然沒成聖,就說明她沒有那麼厲害!

  東皇太一:「我確實沒有察覺到那位尊者的神識,不過那位尊者的強大不是我們能胡亂猜測的。」

  眼見東皇太一又吹捧了幾句那位什麼尊者,蚊道人心裡閃過一絲不屑,還是妖族天庭的東皇呢,怎麼竟是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不過到底是人在屋檐下,蚊道人還是陪著笑臉道。

  「雖是如此,但世上很多人並不是只單單以強弱劃分的啊,就比如我蚊道人,雖然只是大羅金仙,比不得那冥河老祖准聖的修為,但卻能在無盡血海阿修羅族的包圍之中,以及那冥河老祖的眼皮子底下吸食了他業火紅蓮中的三品。甚至還能成功脫身。」

  東皇太一停下祥雲。

  「你的意思是,你要繞開希榕尊者,偷襲那東王公?」

  「正是如此。」

  蚊道人表示,之前大家一起衝殺那東王公一行人,已經驚動對方,他沒有機會進行偷襲。但現在東王公大概以為自己逃出生天了,正是東王公最放松的時候,可不就是他的最佳偷襲時機。

  東皇太一有些意動,但很快還是覺得不妥,因為在他的心中那位青衣尊者不知何時已經成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座高山,讓他望而卻步。

  但蚊道人可不知道東皇太一對那什麼尊者的忌憚,他見東皇太一竟然再次拒絕,當即再三表示,就算那青衣尊者修為高深,知道很多事情,可他蚊道人才出世三個月,那冥河老祖因為不想被人嘲笑,把被他吸食了三品業火紅蓮的事情捂得死死的,所以他蚊道人在洪荒可沒半點名氣。

  沒人知道他的跟腳是血翅黑蚊,速度快,隱蔽性高,還可吸食萬物,所以繞開那位尊者偷襲東王公這實在太容易了!

  而有一句話蚊道人沒說的是,在他心裡,他認為若是他願意,趁著那位青衣尊者對他一無所知的時候,叮那青衣尊者一下,對方怕是也反應不過來的!

  東皇太一可不知道這蚊道人心中大膽的想法,他聽了那些話後,終於被說動了。最後同意了蚊道人的提議。

  得了東皇太一允許的蚊道人沒有耽擱,當即就變作原形,一只極細小的蚊子朝著南邊飛去。

  一處密林上方,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正端坐在淨世白蓮之上,身邊有一少年踩著祥雲跟隨。而在密林的一處茂密樹冠深處,一只極小的血翅黑蚊正在扇動翅膀。

  咦?東王公不在?

  趕到的蚊道人見只有兩個人了,頓時一愣,在他的設想裡,那個青衣尊者既然要救東王公,肯定要東王公跟隨帶一段時間,免得妖族天庭殺個回馬槍。所以他才會和東皇太一商量怎麼繞過這位尊者。

  結果現在一看,那東王公卻不知去哪了。這可有些麻煩了。

  畢竟東王公雖說修為不足以匹配男仙之首這個名號,但他的跟腳也是極好的,乃是先天一縷純陽之氣化形。這樣的跟腳讓東王公若是想要找個地方躲藏起來,那麼即使是帝俊、太一來了順便挖地三尺那也是找不到的!

  可畢竟是他主動要來的這個任務,就這麼直接兩手空空的回去可不好,確定了東王公不在附近,恐怕早就走遠了的蚊道人身形微動,想要去別處再努力找找。

  但他還沒離開幾米遠的距離,就轉回了頭,飢餓和貪婪的視線先是盯上了那位青衣尊者裸露在外的手背,隨後緩緩下移落在了那朵淨世白蓮之上。

  蚊道人雖然不知道什麼混沌青蓮蓮子這種東西的,但是他卻本能的察覺到那淨世白蓮是好東西,和冥河老祖的業火紅蓮一樣的好東西。

  那位青衣尊者實力強悍,他是不敢叮的,但是到底是這家伙害他東奔西走卻白做工的,只要他小心點,跑的快一點,就像是上次在無盡血海之時那樣,那麼……應該可以吸她一點這白蓮來填填肚子吧?

  作為一只天賦就是以吸食他人力量從而快速增長修為的洪荒惡獸,蚊道人對欲望的克制顯然比不上大部分清修的洪荒修士。

  他說干就干,就這麼悄悄地離開樹冠的遮掩,往天上的二人飛去。他很小心,沒飛一段就小心翼翼的查看一下上方兩人的表情。

  而最初的時候,希榕也確實沒注意到這只蚊子,畢竟密林裡蛇蟲鼠蟻多不是正常的嗎?誰會過多的去關注一只蚊子呢?

  但當蚊道人離淨世白蓮近在咫尺,也和希榕越發靠近的時候,盤古卻終於注意到了這個不和諧的因素。

  雖然不知道那蚊道人要干什麼,盤古可知道希榕有多喜歡淨世白蓮的,眼看著那蚊道人露出口器要往淨世白蓮的底座上扎,

  盤古來不及解釋。直接一小股法力順著希榕手臂射出,隨後就聽一聲慘叫,血翅黑蚊頓時被扇飛。

  什麼聲音?

  希榕和孔宣迷茫了一下。

  但很快聽了盤古的解釋就明白過來的希榕面色一冷。

  好啊,你個臭蚊子吸了冥河老祖的業火紅蓮還不夠,還想要禍害她的淨世白蓮?

  你知道她的淨世白蓮多乖巧多體貼嗎?

  每天馱著她到處飛有多辛苦嗎?

  就算是嬰兒車它可也是每天拼盡全力的在飆車有沒有?!

  盤古沉聲道:【要我幫忙嗎?】

  順著聲音終於察覺到了那只小蚊子的孔宣遲疑道。

  「尊者,那是什麼?」

  希榕聽到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麼。當即拒絕了盤古的話。

  【不用,蚊道人除了他那猥瑣的陰人技巧外還有什麼?正好孔宣在這,讓孩子練練手好了。】

  隨後,希榕對著孔宣開口。

  「那只臭蚊子剛剛想要吸食我的淨世白蓮,實在可惡,孔宣,鳥天生壓制蟲類,鳳凰更是飛禽之首,你可願意去和他做過一場?」

  孔宣也是這個時候才面色驚愕的察覺到剛剛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此刻神識一掃,自然是發現了那個蚊子乃是一個大羅金仙的修士,但是早在之前,他在和尊者談論下方大地風景的時候,可是半點沒有察覺到有這樣一個修士悄悄靠近!

  蚊道人暗道不好,他也就是在偷襲上有一手,現在被發現了,不說那個青衣尊者有多厲害,單說那個小少年,其修為就是大羅金仙,和他自己等同,聽那青衣尊者的話,這小少年還是鳳凰一族的?那他可就更不是對手了!

  蚊道人該慫就慫,轉頭就跑。他本就身形細小靈敏,加上天賦速度加成,眨眼間就飛出了數百裡遠。

  當然,身為天地間第一只孔雀,孔宣的天賦速度可也不慢,他迅速變回孔雀原形。怒喝一聲。

  「臭蚊子,哪裡走?!」

  說話間,他雙翅一扇,就緊隨那蚊道人而去。

  蚊道人一驚,他也不認識孔雀這種生靈,暗自叫苦這只神鳥是什麼路數,怎麼這速度也這麼快?

  此刻畢竟是生死之際,蚊道人咬咬牙,速度竟是又快了幾分。漸漸和要追上來的孔宣又拉開了距離。並且這個距離還在慢慢變大。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時候,一道黃光猛地罩住了他。

  這就是無物不刷的五色神光?

  希榕當即認出了這孔宣的招牌技能,而那蚊道人可不知道這是什麼招數,他只是驚駭於自己被那黃光罩住後,頓時渾身僵硬麻痹,且有股強大的吸力把他往孔宣的那邊吸。

  不過此刻的孔宣到底年幼,而蚊道人也算是跟腳不凡的大羅金仙,他苦苦用法力抵抗之下,倒是沒有被孔宣的五色神光刷走。但是這樣一來,他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五彩斑斕的尾羽之上黃光最盛的孔宣當即得意的仰頭想要鳴叫一聲。然後尖尖嘴朝著前面的蚊子就啄了過去。

  那只蚊子一驚,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受死,他的身形猛地變大一圈,變作一只一人高的大蚊子,那閃著寒光的口器和孔宣尖銳的鳥喙撞在一起,竟是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孔宣被震得只覺得腦袋出現嗡鳴的聲音,並且清楚的看見自己的鳥喙上竟然出現了裂縫!

  「好硬的蚊子嘴!」

  怪不得竟然妄想吸食尊者的淨世白蓮。有這等利器在身,別說一件先天靈寶了,怕是准聖的肉身一時不察,都會被他叮上一口,吸食血肉吧?

  孔宣被震得在空中後退數米,看著那巨大的血翅黑蚊背後一寒,因為他忽然想到,若是這蚊子當時想要攻擊的不是尊者的淨世白蓮,而是他,在沒有尊者看護的情況下,他有幾成勝算?

  若是正面對敵,對方不是他的對手,但若是對方偷襲於他,那麼他……凶多吉少。

  還在幼年期的孔宣第一次感受到了洪荒的險惡,本來因為太過順風順水而過於驕傲自滿的心態此刻散了不少。

  他打起精神,身上的五色神光大盛,除了黃光又多了一抹紅光朝著蚊道人攝去,把蚊道人壓制的死死的。

  不過這對於孔宣來說也是個力氣活,畢竟他才幼年期,還無法完全掌控五色神光這個神技。

  孔宣強壓著不適,加大了法力,那兩道光刷在蚊道人身上,讓他的身形竟是模糊起來,仿佛要被刷進那只大孔雀的尾羽之中一般!

  本來還想著掙扎一下的蚊道人傻眼了,徹底動不了了這還怎麼打?

  他趕緊認慫,直接變作黑瘦的人形,張口就是求饒。

  「饒命,道友饒命啊,是我剛剛迷了心竅,那位尊者,我知錯了,我願意受罰,只求留我一條性命啊!」

  「你是東皇太一身邊的那個道人?」

  到底是前不久才見過的人,希榕的記憶力可還沒有差到轉眼就忘的程度,所以當即就認出了這張黑瘦的面孔。隨後她心念一動,結合蚊道人的天賦,和他日後在洪荒最擅長干的事情,似乎有些明白過來蚊道人的來意了。

  「你加入了妖族?有東皇太一在,想必你不可能是自己轉頭回來的,是東皇太一讓你回來的?為了報復我?」

  蚊道人趕緊道。

  「不不不,我們哪敢啊,尊者,我們絕對沒有對你不敬的意思,剛剛是我昏了頭,我一時沒控制住,對尊者的蓮花寶座起了心思!」

  但希榕卻只是道。

  「不是來報復我的?那麼……你殺了個回馬槍是准備去暗害東王公的?」

  希榕用著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蚊道人,畢竟這家伙當真不是個好東西,可以說,他那吸食萬物的天賦讓他天生就是個禍害,雖然洪荒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但蚊道人的成長和修為卻當真就是赤裸裸、血淋淋的建立在那皚皚白骨之上。

  而這個家伙日後在洪荒最喜歡干的就是偷襲,任你修為高強,被這蚊子偷襲得手,那也往往是個不死也殘的下場!

  另一邊的蚊道人沒想到自己的來意這麼快就被猜出來了,他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即眼珠子一轉,竟是哭訴起來。

  「尊者啊,雖然這事是我干的,但這都是那卑鄙的東皇太一逼迫我的啊!」

  孔宣眼看著這蚊道人竟然這麼說,不由停下了攻擊,只用黃光壓住蚊道人,想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麼話來。

  而蚊道人也是個放得開的,發現孔宣留了給自己說話的余地,當即也不躲閃了,拉起袖子抹了抹眼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哭訴起來。

  簡而言之,蚊道人盡力把自己描述成了一個受害者,表示自己只是個剛出生三個月的小寶寶,他年少無知,不知道洪荒套路太深,就這麼被妖族騙進了天庭的編制裡。

  開頭說得好好的,你牽頭,我出力,咱們一起把天庭做大做強,共鑄輝煌!結果他堂堂大羅金仙進去,卻也沒混個實際職務,淪落成個在東皇太一身邊的打雜的。

  這在妖族的一個月,當真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還沒一只雀多!

  而就在不久前,被那青衣尊者給趕走的東皇太一深感被落了面子,卻又不敢和青衣尊者正面對上,於是這才找上了蚊道人,想出了一個繞開那青衣尊者,偷襲東王公的卑鄙計謀。

  作為一個才出生三個月,天真純潔的小寶寶,蚊道人哭唧唧的表示,自己當時是拒絕的,但在卑鄙的東皇太一的淫威之下,他這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蚊子只能聽命於東皇太一。

  但又因為東王公跑得太快,他來了沒有發現東王公,注意力這才被那青衣尊者的蓮花寶座吸引了,作為一個『跟著妖族混,一天餓三頓』的蚊子,飢腸轆轆的他就這麼沒有抵制住誘惑,這才差點釀成了大錯。不過好在經過了尊者的『打醒服務』,蚊道人表示自己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只要尊者願意放了他,他以後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蚊!

  端坐在蓮花寶座之上的青衣尊者聽著一邊哭唧唧一邊控訴的蚊道人久久無語。

  希榕:……這只臭蚊子可真雞兒能編。

  要不是她和東皇太一也算認識有些年頭了,知道對方的性格,怕是就真信了。

  不過希榕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拆穿蚊道人的話。而是故意道。

  「原來如此,想不到東皇太一竟然是這樣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嘿嘿,她信了!

  黑瘦的道人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表面上則是眼角含淚,聞言使勁點點頭。

  「沒錯,那東皇太一實在太不是人了!」

  此刻的蚊道人罵起頂頭上司來那是絲毫不嘴軟,畢竟和他的身家性命比起來,這些算什麼,只要能忽悠得這個尊者把他放了,到時候躲著點冥河老祖和妖族的人,天大地大,自有他的去處。

  然而下一刻,他就聽那青衣尊者道。

  「不行,他如此陰奉陽違,我若是就這麼輕輕放過,那日後旁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怕了他了,如此一來,我的臉面要往哪擱啊?反正那妖族對你也不夠厚道,既如此,我就替你這可憐的小妖撐一會腰好了。到時候,咱們當著東皇太一的面,你一五一十的把他的卑劣算計說出來,給我狠狠扒下他的臉面來!」

  希榕學著曾經看過的洪荒流小說中大佬的發言風格,面色冷漠的開口,一副人要臉樹要皮,誰要動她的臉,她就扒了別人的皮的凶狠模樣。

  這下子,不只是蚊道人心頓時沉了下去,就連孔宣都嚇了一跳,因為他可不記得尊者是這樣的性格的人啊?


第113章

  本以為自己忽悠成功的蚊道人聽到那青衣尊者的話語後,冷汗頓時流了一後背,他試圖阻止這個可怕的事情發生,但對方卻堅定的表示。

  她作為洪荒大能,面子是很重要的東西,今天她必須要讓東皇太一知道『花花世界迷人眼,沒有實力你別賽臉!』

  蚊道人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於是提議讓他來帶路去找東皇太一,但那青衣尊者卻只是看了他一眼,輕笑著就道。

  「不必,你也不容易,歇著就行,待會有的是你出力的時候。」

  蚊道人對上對方的雙眼後,頓時身形僵硬,因為他總覺得對方仿佛已經看透了他的全部小心思。

  於是就在希榕的堅持下,洪荒出現了孔宣響徹雲霄的聲音。

  「東皇太一,你指使你座下的蚊道人竟然妄圖襲擊尊者,現在這蚊道人已經被尊者抓住了,你還不快出來見見尊者嗎?!」

  這話一出,一時間洪荒之中大大小小的修士猛地睜開眼睛。

  西王母放下手中才煉制好的不死藥,猛地看向傳出聲音的南方。正分散在人族之中感悟成聖機緣的三清眉頭皺起。正在族內喝酒吃肉,說笑酣睡的十二祖巫更是齊齊站起了身。眼中冒出銳利的光。而正在往回趕的楊眉更是渾身閃過一絲殺意。

  襲擊尊者?

  尊者是個敬稱,並不單指某個人,這洪荒或許有很多個『尊者』,但被叫得最響亮的那個絕對是不周山巔的那位,而熟悉希榕,對她多有關注的人都知道,她最近身邊多了一只鳥,乃是元凰的孩子,天地間的第一只孔雀。

  而他們抬眼一看,那南方天上飛舞著的,渾身冒著五彩神光的鳥,本不就是孔雀?!

  楊眉冷哼一聲,本來往不周山巔飛的身形一轉,朝著那個方向急速飛去,他倒要看看,襲擊尊者的人是長了幾個膽子,竟然敢趁著他外出之時對他家尊者不敬!

  而這個時候,本來等著蚊道人給他帶來好消息的東皇太一是徹底懵逼了。遠處天上飛的那只大鳥在說什麼?

  他吩咐蚊道人襲擊了尊者?

  開什麼玩笑,不說以前他和哥哥也算是沾過希榕尊者的光,他們妖族就算和那位尊者疏遠了也不可能吧矛頭對准尊者,就單說他又不是個蠢人,怎麼可能會干這種得不償失的蠢事?

  幾個妖族隨侍因為孔宣的話嚇得面色煞白,戰戰兢兢道。

  「東皇陛下,這可怎麼辦啊?」

  「那位尊者在洪荒可是德高望重,多有人脈。咱們妖族若是徹底得罪了她,那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

  「這一定是個誤會。」

  東皇太一皺了皺眉,朝著孔宣那邊飛去。

  「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

  因為東皇太一等人本就沒走多遠,所以他們很快就到了希榕的面前。蚊道人面上已經沒有血色了,要不是被孔宣的五色神光壓著,他怕是早連滾帶爬的跑了。

  偏偏這個時候,那青衣尊者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話語。

  「東皇太一,你終於到了。說實話,你今日讓我很失望,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東皇太一懵逼臉:這樣是哪樣?

  「尊者,這其中恐怕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你自己問問蚊道人,這其中可是有誤會?」

  希榕看向那蚊道人,見對方汗如雨下,畢竟嘴巴仿佛一個啞巴一般,干脆自己復述了一遍蚊道人剛剛的話語。

  因為她做不到蚊道人那般哭唧唧的說,所以復述的話語情緒淡淡,干巴巴的。但只是這樣,卻也足夠東皇太一在反應過來後,氣得渾身法力不穩,吹得頭發在身後亂舞。

  「好個蚊道人,你……你……」

  不善言辭的東皇太一指著那蚊道人你了個半天都沒說出個什麼,倒是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他是真沒想到,這年頭蚊子不『嗡嗡嗡』改『嚶嚶嚶』了,並且還這麼會顛倒黑白。你這麼會騙,你當什麼血翅黑蚊啊?你干脆當嘴裡每一句真話的訛獸算了!

  「尊者,這些都只是蚊道人的一面支持,不可盡信啊,我東皇太一敢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吩咐他暗害尊者的意思!」

  東皇太一對著希榕說了一遍不夠,更是當真對著天地發出毒誓,表示自己若是真干了意圖謀害尊者的事,就讓他天打雷劈,修為散盡!

  這個誓言在洪荒來說,可是相當狠的毒誓了。當然,堂堂東皇被一個蚊道人弄得被逼發出這種毒誓,也有夠丟臉的。

  但東皇太一卻深知這麼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就算他不如自家哥哥帝俊心思多,卻也知道那青衣尊者在洪荒的地位。

  鴻鈞道祖和她互稱道友,女媧聖人謝她,三清尊她,十二祖巫敬她,更有無數洪荒生靈信奉她,若是他不快點澄清,任由這個謠言散播下去,那麼或許等到第二天,妖族就會被這些人找上門。

  而東皇太一這個做法確實很簡單有效,當這誓言響徹天地的時候,正在暗暗關注這邊的洪荒修士們當即相信了東皇太一的話。三清、十二祖巫等人的眼神緩緩平靜下來。趕過去的楊眉眼中的殺意也逐漸淡了下來。

  「看來是我錯怪你了,不過這蚊道人畢竟是你那邊的人,他悄悄摸到我附近,一看就圖謀不軌,再加上他那些哭訴的話,我難免誤會。」

  嘴上說著難免誤會,但那青衣尊者從始至終面色都沒有變過,哪怕聽到東皇太一發起毒誓也沒有驚訝的模樣,她只是似笑非笑道。

  「只是,蚊道人意圖吸食我的淨世白蓮或許是他自己私心作祟,但是東王公一事,你又要作何解釋呢?」

  她確實知道蚊道人說的大部分肯定是假的,但想到東皇太一說話不算話,明面上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東王公一馬,背地裡卻殺個回馬槍,所以她才生氣的想要警告一下東皇太一罷了。

  東皇太一猛地抬眸,當對上對方的那雙眼睛的時候,他心裡一緊。此刻的他終於明白,希榕尊者何等聰慧,或許她一開始就沒有相信蚊道人的話,她只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

  東皇太一喉嚨仿佛堵了一團沾濕的棉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一邊的妖族隨侍大著膽子把之前的真相說了出來,試圖還他們東皇陛下的一個清白,在他們看來,提議是蚊道人提的,做也是蚊道人做的,他們東皇陛下被這麼污蔑實在冤枉。

  東皇太一被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又委屈又冤枉,明明尊者知道整件事都是蚊道人所為,怎麼卻還是把罪名扣在了他的頭上?

  「東皇太一,我對你很失望。我不敢想像一個修習霸道的人竟然會同意蚊道人這樣的計謀。」

  那青衣尊者看著東皇太一嘆息一聲,她第二次說了失望二字。

  如果之前的那句失望沒在東皇太一心中留下痕跡的話,此刻的這句失望卻直接砸得他心頭一震。

  而當他想明白自己都干了什麼後,他的手竟是微微顫抖起來。他修習的乃是霸道,皇霸天下的霸!

  不擇手段,非他的道。

  他一心想要殺了東王公,竟是執念入腦,違背了他的道!

  對於洪荒修士來說,沒有什麼事是比他們的道來得更重要的。一時間,東皇太一渾身氣勢明明滅滅起來。這是他無法接受,心境動搖的表現。

  隨後,東皇太一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渾身的氣勢弱了一截。

  只是嘴炮了幾句的希榕一驚。

  【沒誰對他下手吧?他這是怎麼了?】

  這是什麼?

  洪荒版碰瓷?

  三句話,讓東皇太一為她吐血?

  盤古看得分明:【他走偏了路,此刻被你這麼一番喝問,心境不穩,所以直接跌了一個大境界了。】

  希榕一愣,東皇太一之前才升至准聖境界,如果盤古說的真的,也就是說,她幾句話就把東皇太一罵回大羅金仙了?

  那一瞬間,深知境界修為提升有多難的希榕不由視線游移了一下。

  「既然你已經明悟過來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這蚊道人是你們妖族的人,就由你們自己去處置吧。」

  「多謝尊者點撥,我感激不盡。」

  東皇太一掉了個大境界,卻反而眼神更加清明銳利起來,他深深的對著那青衣尊者一拜,沒有絲毫的怨言。隨後他才凌空走向那蚊道人。

  孔宣見狀就收了五色神光,准備讓東皇太一把蚊道人帶走處置,但蚊道人何其精明,他一看那東皇太一眼神銳利,嘴角還帶著血跡,當即暗道不好。待到身上沒了束縛後,他變回血翅黑蚊的原形轉身就跑。

  東皇太一不善言辭,也沒什麼想要和蚊道人這卑鄙小人說的,他只是冷哼一聲,抬手放出混沌鐘,只聽那混沌鐘嗡鳴一聲,直直朝著蚊道人撞去。

  任由你蚊道人飛得再快,也不及這先天至寶的威力強大,只眨眼間,那血翅黑蚊慘叫一聲,就身死道消,只剩下一個被砸得扁扁的蚊子屍體了。這樣的狀態倒是和被他吸食後的靈獸異獸空殼一般的屍體有些相似,也算是一種因果輪回了吧。

  而希榕對此只是微微垂眸沒有多看,並未表現出什麼驚訝的表情,她又不是剛來洪荒,在她把蚊道人交給東皇太一的時候,就知道蚊道人可能會有的下場了。

  楊眉到底是離得有些遠,當他找到自家尊者的時候,東皇太一已經殺了蚊道人准備打道回府了。楊眉注意到東皇太一跌至大羅金仙的境界,微微挑眉後,倒是沒有攔住他們。

  隨後他上前和希榕打了聲招呼。悄聲道。

  「尊者,這妖族可是不老實了,是否要我去給他們一點警告?」

  他嘴上說著一點警告,但語氣卻透著一絲殺意。

  希榕搖搖頭。

  「不是什麼大事,我都已經處理好了。」

  她隨意的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番,隨後遲疑的看向楊眉。

  「對了,你不是出門尋找成聖的機緣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楊眉掃了一眼大地上那只丁點大的死蚊子屍體,隨後才笑眯眯的開口。

  「這不是遇到了件好事,所以想要先向尊者你稟告嘛。」

  他一甩袖子,一顆高大的巨樹頓時在空中懸浮,其有九個伸出來的樹枝,九個樹梢處皆有九個黃橙橙的果子,周圍環繞著濃郁的靈氣。寶光瑩瑩,顯然並不是凡間物。當然最有趣的還是那果子之上,竟然有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黃中。

  希榕一驚,脫口而出。

  「黃中李?」

  黃中李的形像實在太獨特了,她想認不出來就都不行。

  「看來尊者早就知道這黃中李了?」

  楊眉動作一頓,隨後就又覺得理所當然起來,畢竟尊者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多這一件事也不多。

  一邊的孔宣變回少年,到底還是小孩子,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這是先天靈果嗎?」

  楊眉這才多看他一眼。

  「你就是元凰的那顆蛋吧?天地間的第一只孔雀?」

  孔宣聞言拱手恭敬道了一聲。

  「孔宣見過道友。」

  雖然楊眉比他年紀大得多,但洪荒可不是按照年紀排的,孔宣是大羅金仙,只比楊眉若一個大境界,更是同在希榕尊者座下,所以互稱道友是可以的。

  楊眉也不在乎這些,因為同為尊者座下,他對孔宣的態度還算友好。主動承擔起了教導的責任。

  「這黃中李樹乃是先天靈根,上面的果子確實是先天靈果,且效果非凡,能讓尋常人仙吃上一顆,立馬升至大羅金仙初期!」

  孔宣驚呼。

  「好厲害的靈果!」

  見孔宣捧場,楊眉談興也起來了,又多說了幾句。

  「還不止呢。現在這九顆最是難得,其三萬年一開花,三萬年才結果,再有三萬年才能結出這九顆黃中李。之後若無人采摘,這果子也不會掉落,而是一直呆在枝頭吸納天地靈氣。距離開天地已經一個多元會了。我想來是第一個發現這黃中李樹的人,所以這果子在枝頭上這些年可是吸足了天地靈氣。現在這一顆,吃了能讓尋常人仙吃了直接變大羅金仙巔峰!」

  聽到這話,還是小孩子,見識少的孔宣瞠目結舌已經說不出話了。

  希榕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大羅金仙巔峰和准聖也就一步之遙了,要知道現在洪荒才幾個准聖?幾個大羅金仙巔峰?只吃一個果子,毫不費力就一步登天,這種事旁的洪荒修士做夢都不敢想!

  「但是,這黃中李卻有一個十足的缺點。」

  楊眉慢吞吞的又加了一句。

  「這黃中李一人一生只能吃一次,且吃了之後,修為再不得寸進尺。也就是說,哪怕吃著這果子,離准聖只差一步了,但這一步卻如同天塹。永遠也邁不過去。怎麼?你小子想嘗嘗嗎?」

  本來對那黃中李還起了些好奇和眼饞的孔宣一聽這話,當即後退一步,對著楊眉的提議十動然拒。

  他天生跟腳不凡,一出生就是大羅金仙,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少年,他自然向往的是無窮大道,哪裡願意止步於大羅金仙巔峰?

  故意逗小孩的楊眉呵呵一笑。

  「明智的選擇。」

  黃中李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批量制造大羅金仙的打手。尋常有些志氣的人都不願意選擇這條路,不過這洪荒總是不缺天賦慘淡,並且壽元將近,想要再掙扎一番的洪荒修士的。

  隨後,楊眉就把這黃中李樹獻給了那青衣尊者。詢問尊者是想要先嘗嘗果子的味道,還是准備先讓果子繼續掛在樹梢,而他把樹種在不周山巔。

  希榕趕忙道:「這是你的機緣,給我算什麼?我又不缺這些。」

  她這可不是假話,不周山巔已經三種靈根了,尋常人哪裡有她富有?

  但楊眉卻笑著表示,尊者對他的恩情他無以為報,區區一顆先天靈根算什麼,退一萬步說,這黃中李對他的作用其實也沒多少,而且他本身就跟著尊者住在不周山巔,若是尊者不收下這樹,那他怎麼辦?總不能把一棵樹踹在兜裡到處跑吧?

  希榕:……你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然無言以對。

  「這黃中李……罷了,你想種在不周山上就種吧。只是不知這黃中李性格如何,你最好把它種得離芭蕉樹遠一點。」

  希榕摸了摸懸空的黃中李樹,其樹葉歡快的簌簌作響,還枝條微動著,把一顆黃中李湊到了希榕的面前,看著性格似乎很熱情乖巧的模樣。

  但芭蕉樹對希榕同樣的熱情乖巧,這可並不影響芭蕉樹本身的暴躁性格。

  在她的不周山巔上,悟道茶樹最穩重溫柔,芭蕉樹最暴躁,而葫蘆藤大概是年紀小,喜歡到處攀爬撩閑。

  於是希榕:……每一天都能看見芭蕉樹在扇葫蘆藤大比兜。

  為了避免黃中李離芭蕉樹太近也會挨揍,所以希榕不得不多叮囑了一句。

  楊眉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正要把黃中李收回去的時候,眼見那黃中李依然不死心的把自己的果子往希榕面前湊,他不由又道了一句。

  「那尊者可要先摘一個嘗嘗味道?」

  雖然低境界的修士不能隨便吃黃中李,但高於大羅金仙巔峰的修士卻可以隨便平常,不用擔心修為給凝固,只是也因為修為高,所以黃中李對他們也是沒有提升效果的。

  希榕動作一頓,第一反應是想要拒絕,畢竟在她的觀念裡,黃中李是不能隨便吃的,但隨後路她就想起來,

  那是對旁人說的,黃中李對她又起不了作用,左右不過是個果子,想嘗就嘗唄!

  所以希榕果斷摘下了那顆一直往自己面前湊,都快貼自己嘴上的黃中李。並且順手摸了一把黃中李樹。

  「謝了。」

  黃中李樹被摸過的樹枝上的樹葉微微卷縮起來,仿佛害羞的小姑娘捂住了自己的臉。緊接著就被楊眉收回了袖中。

  希榕啃了一口黃中李,那美味的汁水頓時在口中蕩漾開,只能說,不愧是先天靈果,簡直是夢幻般的味道!

  「味道真是不錯。」

  眼看著那能讓人仙升至大羅金仙的先天靈果就得了這麼一個輕飄飄的評價,若是旁人恐怕會暗暗心道一聲實在奢侈。

  但楊眉和孔宣卻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畢竟尊者這樣的人,天地間有什麼是她不能取用的?

  品嘗了黃中李,肖想了一下還未出世的蟠桃樹後,希榕並未和楊眉一塊回不周山巔,她讓楊眉先回去把黃中李栽種下去,而她則是准備帶著孔宣去人族逛一逛。

  她這一次倒不是衝著三清去的,畢竟距離她上次提點三清並未過去多久,還是讓他們好好感悟才是。

  所以她這一次只是單純的好奇人族,想要去人族看看罷了。

  森林之中,一群身穿粗麻布衣的男人女人正林中快速的奔跑。他們蓬頭垢發,並不穿鞋,抬手就能抓住樹上的藤蔓蕩到另一棵樹上,抬腳就能跳過比他人還長的大坑。

  他們無論男女,甚至是小孩身上都有著薄薄的肌肉,既不臃腫也不干瘦,一看即使極具爆發力和耐力的身體。在林間跑動的時候似獵豹、似猿猴。

  但此刻,他們每一個人的面色都十分的驚慌和恐懼,時不時面色驚恐的回頭張望著什麼,他們不是在奔跑而是在逃跑!

  與此同時,在他們的身後,一群獠牙森白,留著涎水的餓狼緊追其後,眼睛在林間散發著綠油油的光芒。

  他們張開血盆大口,發出貪婪的聲音。

  「抓女人,女人的肉嫩!」

  「不對,抓小孩,小孩的肉才最嫩了!」

  為首的狼王齜牙怒罵一聲。

  「都閉嘴,快跑起來,把他們全部抓回去!」

  狼群仰天嚎叫著應了一聲,而聽到身後那狼嚎聲的一種人族面色煞白,跑得更快了,恨不得女媧娘娘再給他們添上十七、八條腿!

  而你追我跑的兩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上空,巨大的白蓮寶座之上一個青衣女子正端坐著垂眸看著下方的他們。

  「妖……吃人。」

  青衣尊者一向清澈的眼眸此刻閃著一簇跳動的火焰。說話的語氣冷若冰霜。

  希榕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人族了,變成一棵榕樹的她再也無法回歸人族的身份了,按照洪荒的風氣,她應該向著其他洪荒大能學習,明白何為順其自然。人吃野獸,吃草木,那麼妖獸吃人聽起來也完全正常。

  但……希榕的境界似乎到不了這麼高,上輩子作為人的記憶促使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而無動於衷。

  她緩緩拿出了自己許久未用的芭蕉扇。對著狼群就是一扇。只見狂風大作,狼群驚懼的哀嚎聲才剛剛起了個頭就戛然而止,被狂風裹挾著朝著遠處飛去。

  花草樹木同樣因為狂風拔地而起,被卷著飛遠了,眨眼間,郁郁蔥蔥的密林之間竟是多了一條滿地大坑的大道!


第114章

  希榕顧忌芭蕉扇威力巨大,為了不傷及人族,特地標准的是狼群的中段和尾部,所以大部分狼妖被扇飛之後,跑在最前面的狼王外加幾只狼妖幸存了下來。

  當狂風的怒吼和狼群那短促的哀嚎消失後,本來滿眼放綠光流著涎水,正在追逐人族的幾只巨狼停下了腳步,仿佛木頭人一般渾身僵硬的轉過頭去。

  而前方狂奔的人類察覺到後面狼群的異樣,先是一個兩個驚慌的往後看,結果頓時怔愣的停在了原地,這樣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所有人族全都站在了林間,目光發直的看著遠處的一切。

  一向樹冠遮天蔽日,少有陽光直射進來的密林第一次有這麼視野開闊的時候,大片大片的陽光肆意的灑在滿是大坑和斷裂樹根的腐殖層上。人們仿佛已經感覺到了那潮濕的黑土是如何被大片的陽光照得水分快速蒸發的。

  但在場的狼妖和人族可以發誓,就在剛剛,他們才從那巨大的古樹樹根上跨過,粗糙的藤蔓上蕩過,低矮的灌木叢中踩過!

  樹呢?

  草呢?

  狼呢?

  人族傻呆呆的看著那蔚藍的天空,仿佛半夜醒來發現房頂飛了一樣。

  而狼妖可比這些實力低微的人族眼神好多了,為首的狼王很快發現了上空那位坐在白蓮之上的青衣女子以及其邊上凌空而立的小少年。

  作為一只未化形的狼妖,他也沒什麼見識,並不知道這兩人的身份,卻本能的知道這兩人不好惹,他趕緊四腳跪地,趴伏在地面顯示自己的臣服和求饒。

  「不知是哪位高人大駕,我們不過是一群山野小狼,還請高人放我們一條性命!」

  他沒有問人家為何忽然就扇了他們狼群一個『大比兜』,畢竟在洪荒有時候出手的原因並不重要,或許是為了天材地寶,或許是為了他身上的狼皮,又或許恰好心情不好。

  其余狼妖當即學著狼王的模樣求饒。

  希榕對吃人的狼觀感並不好,但她想了想還是問道。

  「你們何故追趕這些凡人?」

  人族出來後,人就不再指代單純化形後的洪荒修士了,但洪荒修士大部分都看不起弱小的人族,自覺這些弱小的人族在稱呼上不足以和他們相等同,所以凡人這個詞就出來了。

  本來回過神來想要偷偷逃跑的人族隨著這兩句話,這才注意到了遠處天上有兩個人。一看那氣勢就知道這應當是兩位修煉有成的仙家高人了。並且他們隱約明白過來,剛剛恐怕就是這兩位之中有人出手,才避免了他們的這一場災禍。

  這麼想著,一群本來還驚慌的人族緩緩安靜下來,默默站在大地上悄咪咪的觀望。

  而那狼王聽到這話,遲疑了一下實話實說道。

  「傳聞人族以先天道體為形,生而有靈,滋味最是鮮美不過,又沒尖牙利爪,十分好抓,小狼們對此早有聽聞,今日撞見了這群人,所以就想著抓回洞中填填肚子。」

  妖吃人其實沒什麼復雜的緣由,不過就是因為人味道美,營養高,還極容易抓,這樣高品質的獵物,換誰誰不喜歡吃啊?

  那青衣尊者垂眸冷聲道。

  「你們既然知道人族生而有靈,那你們可又知道,吃了人族會有何後果?」

  吃了人族的後果?

  吃得香,睡得香,腰部酸腿不疼了,修為增長更快了算是後果嗎?

  狼王雖然不聰明,但卻有屬於野獸的本能,他隱約覺得自己這話應該不是對方想要的,所以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青衣尊者:「人族乃女媧成聖所造生靈,與女媧氣運相連,其不僅生而有靈,滋味鮮美,更是身負大功德大氣運,你們吃多了凡人,初時或許能有些好處,當長此以往,因果糾纏、業力纏身,怕是會被戾氣凶性蒙蔽靈智,從而走火入魔,到那時,你們當如何?」

  此刻妖族只是才發現凡人味美且能更快的增長他們的法力,逐漸口口相傳開來。但卻還不知道吃人的壞處。而希榕故意對著這幾只狼啰嗦幾句,就是為了這件事透露出來。

  正所謂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以希榕在洪荒的微妙地位,若是她就此扎根在人族天天幫他們驅趕妖族,那對人族的影響到底是好是好壞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所以希榕只能寄希望於在源頭上,讓妖族管住自己的嘴。

  在此刻的洪荒,可沒有什麼魔道也是道,我與修魔法力無邊的概念。道魔之爭之前,洪荒眾生根本沒有魔的概念,道魔之爭之後,聖人這個概念一出,洪荒眾生更是瘋狂的求道,想要超脫於天地間。

  至於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或許日後魔修肯定會出現,但現在合該是修道告訴發展的時候,還不到魔祖羅睺嘚瑟的時候,所以但凡和魔矮點邊的事情,洪荒眾生都嫌晦氣。

  所以她這話一出,完全不知道吃人竟然還有這等恐怖壞處的狼王頓時驚愕道。

  「高人說的可是真的?」

  就連一邊靜悄悄的人族都不由眼中微亮,隨著妖族出現第一個吃人的妖後,人族味美這種事就不知怎麼傳了出去,搞得他們人族本就艱難的生活更加難過了。對於這個問題,他們一直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但現在……只要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一定能大大緩解他們人族的困境!

  眼見這群小狼膽敢質疑尊者,孔宣雖然沒說話,但卻冷眼瞪了過去,發出聲音的狼王頓時縮了縮脖子。

  而那青衣尊者只是淡淡道。

  「你這小狼莫非有什麼值得騙的不成?更何況這事想要驗證本也不難,你去找找那些吃人的妖不就知道了?」

  這樣的反問倒是說到了狼妖們的心坎裡,他們不由對那青衣尊者的話信了七八分。待到那青衣尊者揮揮手讓他們離開後,幾只狼妖看也不看不遠處的人族,敬畏的趕緊離開了。狼王一邊惦記自己被吹飛的族人,一邊有些疑惑那身穿青衣的高人是何人。

  而當他日後探聽到那青衣尊者的身份後,頓時對其說過的話頓時信了個十成十。

  與此同時,眼看著那群嚇人的狼妖走了後,一群人族這才敢陸陸續續的從密林間出來,走到那滿是坑坑窪窪的空地上,為首的一個面色嚴肅的中年女子帶著眾人對著天上的仙人就趕緊遙遙一拜。

  「我等人族拜謝高人救命之恩。敢問高人名諱?我等日後一定謹記在心。」

  而當希榕說了自己的名字後,那為首的女子驚呼一聲。

  「可是昔日聖母娘娘造人之時,黃河畔的那位希榕尊者?」

  黃河畔的希榕尊者是什麼稱呼?

  希榕一愣,隨後打聽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在還沒有倉頡創字的洪荒,洪荒修士們使用的蘊含力量的道文,也不是他們能隨意書寫使用的,所以人族目前還處於結繩記事的時期,記錄詳細一點的東西基本上是在洞穴石壁上畫畫、雕刻。

  被女媧最先創造出的三位玄仙以大法力在洞穴石壁上雕刻出了女媧造人的場景,其中希榕就有幸在其中占到了一席之地。

  幾乎每個人族都懷著敬畏的心祭拜過那副壁畫,而在人族的口口相傳下,希榕這個促成了女媧造人,在黃河畔親眼見證了人族誕生的人,在人族還是有很大的名氣的。

  之所以剛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主要是這個時期人族大家的畫工都比較寫意……咳咳,也可以說是比較抽像。

  當聽到這事的時候,希榕面色微動。忍不住表示,她能否去看看?

  現在的人族看似有中年,青年和少年人的差別,但其實離女媧造人才多久?

  他們也不過是一群大寶寶罷了,一個個淳樸的很,見希榕尊者竟然想要去人族逛逛,眾人半點猶豫也無。

  不過這一只隊伍乃是燧人氏的采集隊,他們在領路之前,先和希榕告罪了一聲,然後跑去前面把剛剛被狼群驚嚇而丟了的野果和藥草都撿了回去。

  在他們領路的時候,希榕主動下了淨世白蓮,和他們一起用雙腳走路。走在眾人之間,和身邊的人族說話的時候,那一刻,她莫名有種久違的輕松感。就仿佛……她再次變回了上輩子的那個普通人。

  孔宣跟著尊者下了地,默默的用腳走,他對這些人族並無什麼感覺,或者說,他這樣跟腳不凡的生靈,性子大多高傲,對於大部分修為低微的種族都只當腳邊螻蟻罷了。

  所以他在走動間,有些疑惑的看著似乎很愉快的青衣尊者,不是很明白為何她會對人族這般青睞。

  就這樣,希榕和孔宣跟著這群人回了附近的燧人氏族地,一抬眼就看見了滿林子的樹屋,形狀很是粗糙,基本就是用樹枝和茅草胡亂搭建的。說是屋子,其實就像是個帶屋頂的鳥巢。

  之所以建造的如此粗糙,一來是因為人族出世的時間太短,沒有機會見到別的洪荒修士的道場居所。無法借鑒旁人,二是因為人力物力等條件都不允許。

  當采集隊回去的時候,一群正在搓麻制衣、切割獸肉、修補茅草屋的燧人氏族人就注意到了那一身青衣的希榕和相貌艷麗俊美的孔宣。

  很快,族長也出來了,燧人氏的族長就叫燧人氏,或者說,她本沒有名字,當她發現了鑽木取火後,她就有了燧人氏這個名字,而這個部落也被冠以了燧人氏部落這個名號。

  當聽到族人纖細的描述了他們如何狼口獲救的經過後,燧人氏感激的抖著希榕深深一拜。

  「見過希榕尊者。多謝尊者救我族人性命。我們燧人氏部落沒什麼好東西,只這兩碗蜜水若是尊者和這位仙人不嫌棄,還請潤潤喉吧。」

  說話間,她邊上的一對男女就淺笑著,恭敬的把手裡的木碗遞了過去,木碗粗糙,裡面的蜜水卻透著甜香的氣味。

  雖然希榕喝多了瓊漿仙釀,卻深知這一碗蜜水對於現在一窮二白的人族來說,絕對算得上是珍貴物品了。

  然而注意到燧人氏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和略有些局促的待客舉動後,希榕卻動作一頓,剛剛那股回歸人族的錯覺消散,她忽然意識到,就算她能走在人群中間,和他們說笑,但她對於人族來說……到底只是個客人。

  不過看著眼前的蜜水,希榕到底沒有推辭,反而接了過來直接喝了個干淨。隨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

  「味道不錯,甚是解渴。」

  蜜水很甜,希榕忽然對盤古道。

  【盤古,幸好還有你。】

  在每一次她覺得自己孤獨的時候,她都越發的慶幸盤古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話音頓了頓,又語氣不明道。

  【快點復活吧,我都等不及和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了。】

  盤古不懂希榕暗藏的梗,但卻聽得懂希榕的言語中的情緒,他豪爽一笑。

  【放心,我能感覺到這一天很快就會來了,到時候你想看什麼我都陪你去看!】

  不是這樣被困在希榕體內,而是兩人一起。再把希榕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都再看一遍!

  另一邊的孔宣遲疑的看了眼那一碗蜜水,說實話,他對著蜜水沒什麼興趣,畢竟他母親元凰當年可是相當挑剔的,非竹實不食,非梧桐不棲。而孔宣也很好的繼承了元凰的這股挑剔。

  但眼看著尊者都喝了,他最後還是忍著喝下了這碗蜜水。當然,喝完了他閉嘴不言,半點要贊嘆的意思都沒有。

  在他看來,那蜜只有齁甜的味,水大概也是普通的山泉水,木碗就更別說了,醜得對顏值很有要求的孔宣都不忍心細看。他能喝下去已經是給尊者面子了,若是讓他說假話贊嘆一番,那可就真是難為他了。

  不過好在燧人氏眾人並不介意,因為希榕和孔宣喝下蜜水這個舉動就夠給面子了。意思到兩位仙人對人族的友善後,燧人氏臉上的笑意更濃。知道希榕要去看壁畫,當即就帶著她和孔宣往一處山洞走去。

  那處山洞大概是燧人氏部落祭祀女媧娘娘用的,希榕還沒進山洞,遠遠的就能看見山洞內有一尊四、五米高的女媧石像。

  陽光照射進山洞內,灑在女媧石像上面,其人身蛇尾,雙眼微垂,渾身都透著一股悲天憫人的神性。

  而在其身後的洞穴石壁上,刻畫著大大小小的壁畫,第一個自然是女媧造人的場景。希榕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結果看了半天後,她迷茫了。

  【奇怪,不是說有我嗎?我在哪呢?】

  就算是女媧原形太大,所以等比例畫法下,把她縮得太小了,但她就差拿著放大鏡去找了,不至於這麼久還找不到吧?

  就在希榕摸不著頭腦的時候,盤古倒是一開口就指點出了壁畫上的她。

  【怎麼找不到?這不就在黃河邊上呢?你往左邊看,對對,再往左邊走點,女媧尾巴尖那邊,看見了嗎?】

  【看見了……但……你確定這個人是我?】

  當希榕終於看到壁畫上的自己後,頓時沉默了良久。

  因為是粗糙版的壁畫,自然就不指望塗色了,所以在一眾小人中,壁畫上的她並不起眼,加上因為體型小,不好畫五官,就怎麼說呢……初具人形吧。也就和她小時候畫丁老頭差不多的技術了,所以希榕剛剛才一直沒有認出來這個竟然是她自己!

  但盤古卻振振有詞的表示,壁畫上的希榕明明那麼顯眼,他一眼就從萬千小人中認出來了。

  並且還舉例了一些特征,比如希榕身上飄逸的衣裙,要知道除了最開始的幾個泥人,其余的泥點子化人都是光屁股的。

  再看人族大多都是頭發蓬亂,就她木簪挽髻,最後盤古還讓希榕仔細再看那肩膀上。那裡不還飄著縮小的淨世白蓮嗎?

  希榕更加沉默了,一時不知該吐槽盤古那神奇的找人能力,還是該驚訝那一坨黑黢黢的竟然是她的淨世白蓮。

  而隨後,希榕轉頭又看起了其他壁畫來。這些壁畫就是人族短暫的歷史,上面纖細記錄了,伏羲是如何帶領他們來到這處平原的。

  接著人族分為三個部落開始比鄰而居,部落開始第一次狩獵,采集,不久之後,隔壁部落升級為有巢氏,並且教導他們搭建房屋。再後來,族長發現鑽木取火,她從此被叫做燧人氏,這個部落被叫做燧人氏部落。

  希榕看著這些壁畫,它們無疑是粗糙的,但一種莫名的敬畏心卻讓她甚至都不敢伸手觸摸。因為這就是人族的傳承啊。

  她透過這些壁畫,仿佛已經看見了上輩子繁華的人族都市。人族確實身體脆弱,壽命短,但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是最重視傳承二字的存在,而也正因為傳承,才造就了後世人族的輝煌

  希榕帶著孔宣花了三天,去了人族三個部落,看了整整三天的壁畫。偏偏就是這幾天,三清因為一些事沒在人族附近,等到後來才知道了這事,結果緊趕慢趕也沒趕上。三人大嘆可惜。

  而隨後當聽部落中人說,那青衣尊者來了之後什麼也沒干,只是各個氏族看了三天壁畫後,他們就不由疑惑了。

  元始遲疑道:「人族的壁畫有什麼能吸引尊者的嗎?」

  老子表示不清楚,不過他卻肯定道。

  「尊者做事向來都是有她的緣由的。」

  通天最為干脆。

  「也不知那人族的壁畫有什麼好看的,竟然讓尊者看了整整三天,不若我們也去看看吧?」

  老子和元始本也好奇的很,於是三人一拍即合,也跑到了山洞的壁畫前觀摩。

  起先他們並未看出什麼東西來,事實上,壽命太長且記憶力極佳的三人最開始並不能理解人族記錄這些發生過的事情的用意。

  同樣也看了三天三夜卻沒看出名堂的三人有些失望,很快就又各自分別,散落在人族周圍繼續尋找自己成聖的機緣了。

  一切的改變發生五十年後,在他們第一次注意到第一批人族開始老去的時候。第一批生來就是壯年的人族若是沒有天賦,有的連最低等的人仙都突破不了,於是他們開始變老,兩鬢生出白發。耳朵聾了,背也坨了,此刻人族的處境在洪荒依然算不上多好。

  或許在洪荒靈氣的滋養下,普通人族也能活個兩三百歲,但在這個確實醫療條件,生活水平極低的時候,壽終正寢實在是個難事,他們老了,身體太脆弱了,一場寒風,一點小病,甚至只是狠狠跌上一跤,就夠要了他們那把老骨頭的命了。

  人族比起最初變了很多,人族的數量正在不斷往外擴張,洞穴裡的壁畫開始越畫越多,畫不下就換個山洞畫。部落裡出現了老人和大量的孩子,生與死開始每日在部落裡出現。

  女媧造人的事對於三清仿佛還在昨日,畢竟百年對於他們也只是彈指一揮間,但在沒有傳承記憶的人族中,白發蒼蒼的老人卻只能憑借自己的記憶和壁畫教導著小孩們,何為女媧娘娘,何為捏泥造人,他們生活的平原再往前走多遠,就能看見那條奔騰不息的黃河。

  那一刻,三清忽然感悟到了何為傳承的真意。他們心頭微動。

  原來如此,想來當年尊者光看三天三夜的人族壁畫,想要告訴他們的就是傳承二字吧!

  尊者,我們悟了!

  雖然還沒有抓住成聖的機緣,但他們卻知道,自己已經離那個答案不遠了。於是三清再次潛心開始感悟。

  又過了百年之後,一日,老子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閉目講道,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聲音所到之處,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而他的周圍圍了密密麻麻的人和獸。他們全都或是端坐或是趴伏在老子不遠處。正沉浸在道之中。

  而當老子收聲之後,一點明悟湧上心頭,這不像是女媧的靈光一閃,而是一種水到渠成的明悟,他緩緩抬眸看了看四面八方的人與獸。

  忽然間,他一抬腳飛上天空,聲音不大,卻響徹雲霄。

  「天道在上,吾乃老子,今日吾大道初成,偶感人族修道艱辛,今日立下人教,教化洪荒人族!人教立!」

  其話音剛落,他身上的先天至寶太極圖當即飛出,滴溜溜的亂轉,先天至寶有鎮壓氣運之效,此時不用在人教上,又要用在何處?

  在他說話之時,頭頂就已經出現一朵龐大的功德金蓮,待到他話音落下,那巨大的金色光柱也轟然落下,籠罩住了老子。緊接著一股強悍的威壓掃遍洪荒大地。

  老子成聖!

  而隨著老子成聖,遠在人族其他地方的元始和通天猛地抬起頭,他們也悟了!


第115章

  正在一處山洞中的元始飛身出去,一身墨紫色的道袍襯得他通身氣派。

  他面色端肅立在半空,仰天道。

  「天道在上,吾乃元始,今日吾大道初成,特立闡教,闡教,明也【注1】乃順天而為之道,以此教化洪荒眾生,闡教立!」

  盤古幡自動從他的袖中飛出,在天上撒下道道瑞氣霞光。此後,它就是闡教鎮壓氣運之寶了!

  巨大的功德金蓮早就已經在他頭頂彙聚完畢,緊接著功德金光落下,聖人威壓再次席卷整個洪荒大地,壓得無數人在這聖人的強橫實力下撲通撲通的齊齊跪地。無數由純粹靈氣凝結而成的天花飄飄灑灑落在了跪地眾生的頭上身上。

  一些修為低微的洪荒修士暗暗叫苦,早知道剛剛跪過太清聖人之後就不站起來了,如此猝不及防被迫跪了兩次,膝蓋都磕青了!

  而一些機靈的眼見太清聖人和玉清聖人都已經出現了,所以當聖人威壓收斂後,並未立刻起身。

  果不其然,隨著元始成聖沒多久。又是一道清亮的聲音響徹洪荒天地。

  「天道在上,吾乃通天,今日吾大道初成,欲傳下道統,特立截教,此乃截取一線生機之道。天下有緣者皆可如我門下,截教立!」

  隨著通天的話語落下,周圍再次出現天地異像,無數霞光、瑞氣鋪在空中,天花洋洋灑灑落下,金蓮不斷在地面綻放。

  只是誅仙四劍雖然鋒利,非四聖不可破,但正因為太鋒利了,所以並不能鎮壓氣運,故此,通天手中並無鎮壓氣運之寶。

  不過此刻驕傲的少年人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問題,他剛剛成聖,就如脫胎換骨一般,體內奔湧著強橫無比的聖人之力,多年苦修,一朝得道讓他正沉浸在收獲的喜悅之中。

  三清成聖後,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腦子裡,其中最鮮明的就是天道對聖人的束縛。

  比如聖人不住在洪荒大地,就並非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是刻意選的清淨之地,又或是為了符合聖人高高在上的身份臉面。天道需要聖人,但卻不允許聖人不經祂的允許,過多插手洪荒之事。天道給予天道聖人權利和力量,但同時也給予了他們更多的束縛。

  但無論如何,成聖都是值得的。他們畢生所願,為的不就是證得大道嗎?

  同時,既然已經立教了,一直是光杆司令也是不行的,老子修得是無為之道,所以最是干脆,直接一指下方的一個青年。

  「玄都,你與我有緣,合該是我的弟子,你可願拜我為師?」

  老子在這附近講道數年,因為周圍生靈悟性不佳,所以數年來,聽到的生靈都是有所流動的,能一直堅持在他身邊聽道這些年的不多。同時,把種族定位人的話,那就更少了。

  但偏偏人教的弟子自然得是人族才行,而這玄都恰好就是那唯一一個在這數年一直待在老子身邊聽道的人族。

  這人心性純真質樸,是難得的赤子之心,因為不曾辟谷,所以花上半天的功夫獲取食物和水,剩下半天則是聽道,且他從不曾打擾襲擊周圍聽道的動物,反而會徒步走上很遠尋找那些未開智的動物捕捉,一來一回步行的時間花的多了,打獵采集的時間就少了,但他不管有沒有捕到食物,都會准時回去聽道,所以他時常餓得肚子咕咕叫,但即使是這樣,他依然沒有破壞自己定下的規則。

  這樣的品性和堅韌的意志早就讓老子注意到了他。對於玄都這個徒弟很是滿意。而玄都顯然也對老子這個老師很是滿意,他面露驚喜,當即磕頭拜師。從此就成了人教的大弟子,當然,真要說的話,人教也就他一個弟子。

  得了個好徒兒的老子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再次開口。

  「聖人超脫於洪荒之外,不得隨意插手洪荒大地之事,我隨後會在大赤天太清境開辟道場,兜率宮。自此如非必要,只以身外化身在大地行走!」

  接著他身子一動,一個手持拂塵,白發白須的老者就從他體內走了出來,對著玄都慈愛的笑了一下。

  「好徒兒,大赤天你是暫時不能去的,如此,就先隨我去大羅山玄都洞潛修一段時日吧。」

  玄都很是乖巧的應了。

  「是,全聽老師吩咐。」

  老子對著身外化身點了點頭,隨後踩著祥雲朝著天上飛去,眨眼就沒了蹤影。

  元始和通天可沒有什麼天賜的好徒弟。眼見大哥那邊結束了,元始這邊才開口表示。他將會在大羅天玉清境開辟道場,玉清宮。同樣日後聖人非洪荒要事不出,只以身外化身在外行走。

  而他將會把闡教道場設立在昆侖山玉清宮,屆時他會親自設下考驗,有想要入他闡教門下的,只要通過考驗,就會成為他的弟子。

  他說話間,對著昆侖山的方向一甩袖子,那裡自然有一座巍峨的宮殿在山頭拔地而起,寬大的匾額上書幾個端正肅穆的大字『玉清宮』。

  上清聖人通天則是在禹余天上清境開辟道場,碧游宮。把截教道場設立在蓬萊島碧游宮,凡是想入他截教門下的,三日後去蓬萊島就是。

  同時,蓬萊島上也有一座碧游宮拔地而起。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大字『碧游宮』!

  吧?

  眼看著三個聖人陸續飛升到天上去了,一群膝蓋劇痛的修士們苦著臉。

  該說這盤古三清果然是三個好兄弟嗎?成聖這種事竟然還能一起成的?

  雖然你們三兄弟敢情好是好事,但以後有這種事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才站起來就砰的被壓得跪下,才站起來又砰的被壓著跪下,如此三次,他們這些修為低微之人的膝蓋骨都要爛了!

  但面對聖人他們又能說些什麼呢?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過去了,別說三位聖人齊出是什麼稀奇的場面,就說今天總不可能再冒出個四清聖人讓他們下跪吧?

  而另一些心思活泛的洪荒修士們則是完全被元始和通天的收徒宣言給吸引了。

  就如同當初紫霄宮三千客因為鴻鈞道祖收徒而激動一般,此刻不少洪荒修士們也激動的滿臉通紅,一心想著,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正所謂找棵大樹好乘涼,如果能給聖人做徒弟,不說得了聖人的指點和傳道他們的修為如何增進,就單單說聖人弟子這個身份都夠他們日後在洪荒橫著走了!

  一時間,不少洪荒修士躁動起來,呼朋引伴的准備去昆侖山和蓬萊島碰碰運氣。

  很多人被三清集體成聖的畫面震撼到了,只有極少數人才發現三道成聖的功德金光各自有分出三股落在了不周山巔。

  而與此同時,不周山巔之上。希榕正站在悟道茶樹旁,仰頭遠遠的看著三清飛身消失的畫面。

  此刻的不周山巔只有她和孔宣,狪狪在族地履行族長的義務,而楊眉則把黃中李種下後,再次離開尋找自己成聖的機緣去了。

  孔宣則是被聖人之威壓得跪在地上,心中滿是對三清一齊成聖的震撼。半晌,他才緩緩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小心的瞄了一眼不遠處的青衣尊者,眼底滿是崇敬和佩服。

  想不到三清的成聖之道竟然是如此,怪不得當年尊者對三清說他們成聖的機緣在人族,算算之前一次的,天地間攏共就五位聖人,除了鴻鈞道祖外,女媧、三清竟是都得了尊者的指點!

  只是動動嘴,就造就了四位聖人,這就是……恐怖。

  沒錯,就是恐怖,除了這個詞,孔宣實在無法想到別的詞來描繪尊者神秘莫測的手段了。

  但隨後他就又注意到,三清都已經沒了蹤影,但尊者卻依然仰頭看著天空,仿佛在……等著什麼?

  尊者在等什麼?

  之後……難道還會發生什麼嗎?

  孔宣的心頭不知怎麼砰砰跳動得有些快。

  遠在西方的接引、准提二人,一個面容憂慮,一個面容愁苦,看起來神色都不太好。

  接引喃喃。

  「西方……西方……」

  「尊者當年提點我們二人的這兩個字,我們揣摩了一百五十年,直到今日,方才終於明白了。西方,原來如此!」

  准提雖然這般說著,卻面色更加愁苦起來。

  「可只是這樣,這份功德可不夠我們兄弟二人一起成聖的啊。」

  接引沉默了許久,最終長嘆一聲,面色越發的悲天憫人起來。

  「為了我西方昌盛,有些債,背了也就背了。」

  准提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我西方貧苦,為了西方眾生,我們兩理當如此。」

  說話間,兩人飛身到了半空中,他們面對面,互相雙手合十,隨後仰天道。

  「天道在上,吾乃接引(准提)今日大道初成,深感眾生皆苦,特立西方教,教化洪荒眾生一心向善,早登極樂!西方教立!」

  巨大的功德金雲出現在兩人的頭頂,其間功德金光在雲間吞吐,卻欲落不落。

  接引和准提早就心有所感,知道這是為什麼。

  他們垂眸繼續道。

  「我若證得無上菩提,成正覺已,所居佛剎……【注2】」

  剎那間,天上多多金花落下,空中隱約有梵音陣陣。

  如此這般,接引、准提二人一口氣對天許下四□□宏願。說是宏願,其實就是對天借債,他們以現在的宏願向天道借日後宏願完成所能得到的功德。而這之後,他們所許諾的四十八個宏願就成了他們身上的債務。

  這也是為何接引和准提之前苦著臉的原因,畢竟天道的債務可不是那麼好背負的。不過好在這個舉動果然很有效。隨著宏願一個個發出,他們頭上的那朵功德金雲越來越大,最後那功德金光終於願意落了下來。

  接引和准提身上的威壓越來越強,最後壓向洪荒眾生。西方二聖齊出!

  撲通撲通又是無數洪荒生靈跪地的聲音出現,跪地不難,但被壓著突然跪地,對膝蓋的要求可就高了。

  一些修為低微,膝蓋早就青了的洪荒修士跪在地上,秒出痛苦面具。

  『四清』竟然真的出現了……就踏馬離譜!

  「我與准提將於西天開辟極樂世界,凡是入我門下者,日後只要一心向善,懷大慈悲心,做普度眾生之事,皆可在西天尋得極樂!」

  接引聖人悲天憫人的開口。

  隨後又在西方大地點出了靈台方寸山和雷音古剎兩處地方,作為他們日後化身所居住的地方。凡是想要入他們西方教的,大可以去這兩處地方拜入他們門下。

  因為西方教講究的是普土眾生,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所以凡是來他們門下求道的,他們都會接受。

  這話一出,倒是讓不少忐忑著又想做聖人弟子,又怕聖人瞧不上自己的洪荒修士們眼睛一亮,紛紛想著這西方教倒是不錯,若是在元始和通天兩位聖人那落選了,或許可以去西方碰碰運氣。

  至於為何同為聖人,西方二聖卻處於了被選擇的末尾,這主要還是因為洪荒眾生見得成聖畫面次數多了,隱約對幾位聖人成聖時不同的聲勢有了些許猜想。

  從幾位聖人本身的跟腳實力、凝聚的功德金雲的體型、以及拜入鴻鈞道祖門下的地位似乎就可以看出。現在已經出世的幾位聖人中,三清的實力絕對是最強的,女媧次之,而西方二聖立教還不夠,還要發下四□□宏願,如此一看,他們的實力當是最弱的。

  但最弱的聖人也是聖人啊,西方二人成聖,除了他們本人,最高興的就是西方的生靈了。

  他們西方可苦太久了,如今西方有兩位聖人出現,若是能照拂他們西方一番,那他們西方也能發展起來了!

  一時間,無數西方生靈朝著靈台方寸山和雷音古剎的方向湧去,想要加入西方教。

  不周山巔,自以為親身經歷過女媧成聖,世上沒有什麼大場面他沒看見過的孔宣看著已經沒有西方二聖身影的天空保持著瞠目結舌的模樣。

  「五……五……」

  五聖齊出!

  一天之內,五個聖人竟然一齊出世?!

  他此刻仿佛口舌都被棉花堵住了,以至於話都有些說不利索,只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

  孔宣保持著跪在地上的模樣,他甚至都忘了站起來,直直的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青衣尊者,似乎想要求證什麼,而那青衣尊者則是緩緩收回了看天的視線。面色略微有些松動,嘴角微勾,仿佛在高興什麼。

  孔宣的瞳孔一縮,那一刻,他仿佛已經明白過來。

  尊者知道,她早就知道今日不只是三清成聖,所以她剛剛才會那副作態,她竟然早就知道今日必將五聖齊出!

  可這怎麼可能……

  距離出殼到今天,也有一百多歲的孔宣雖然依然是個少年人的模樣,但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對很多事都懵懵懂懂的雛鳥了。他已經熟練的掌握了很多洪荒的常識,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驚愕和不可置信。

  就算尊者掐算之法修煉的爐火純青,但聖人成聖後自此不再沾染因果,超脫於世界之外,這樣一來,又有哪個能算出有關成聖的事情?

  但在他的腦海中,卻自動閃過了當年青衣尊者陸續提點了六位聖人成聖機緣的畫面,對方當年的舉動和現在連在一起,讓孔宣不可置信卻又不得不想,難道這一切都在尊者的預料之中嗎?

  就在這時,那青衣尊者的聲音卻緩緩傳到他的耳邊。

  「孔宣。」

  「在。尊者有何吩咐。」

  孔宣因為這聲音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還跪在地上,趕緊站起身恭敬的開口。

  「雖說我應了你母親的話要把你放在身邊照顧,但你如今歲數也不小了,如今面對妖族也算是有了些自保之力,若是一直被拘在這不周山巔,怕是對你的修行不好,對道心也無益處。更何況,今日五聖齊出,四教並現,洪荒大概也會熱鬧起來了,正是你下山歷練的好時候。今日,你就下山去吧。」

  那青衣尊者慢慢走到孔宣身邊,看著眼前這個也算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少年,抬手從自己的腰上取出自己沒用過幾次的芭蕉扇。

  似乎是察覺到了主人的意思,芭蕉扇有些不樂意的震動起來。

  「乖。」

  那青衣尊者摸了摸它,柔聲道。

  「他怎麼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不放心他一人下山,你最是厲害,就暫且幫我陪他走一趟如何?若是有你的話,那我就安心多了。」

  最是厲害?有它在就安心多了?

  芭蕉扇一聽這話,頓時腰不酸腿不疼,渾身也不震動了,它順從的從青衣尊者的手中飛出,懸浮在了孔宣的面前。身上的寶光閃爍。

  分明只是一把扇子,卻硬是讓人看出了一股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芭蕉扇:沒錯,它就是尊者最喜歡,最厲害的小寶貝了。既然是尊者發話了,那麼它就給這小孔雀一個暫時得到它的機會吧!

  孔宣:……不愧是先天靈寶,果然有靈性。

  青衣尊者:「洪荒畢竟危險重重,這把芭蕉扇就暫且借給你。你且好生收著,遇到打不過的,就扇他幾扇子。保管就算准聖都近不得你身。」

  「多謝尊者賜寶,孔宣下山一定好好歷練,絕不墮了尊者威名。」

  孔宣感動而孺慕的點點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離開不周山巔後,希榕就繃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總算忽悠走了。】

  雖然對騙小孩有些歉疚,但盤古即將出世,這裡實在不是孔宣能在場的地方。

  她這麼想著,有些迫不及待的走進了榕樹林中那最大的主干之中,當她再出來的時候,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朵巴掌大的混沌青蓮。不只是盤古,就連一向『普通』的希榕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仿佛和手中的混沌青蓮產生了聯系。

  困住盤古元神十幾萬年的禁錮這些年一點點的在松動,而到了現在,它終於徹底解開了!

  希榕走到空地出,她看著那晴朗的天空,緊握著碧玉蓮莖的指節微微泛白。

  【盤古,你准備好了嗎?】

  盤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

  【別擔心,一切有我。】

  他不犯傻的時候,聲音十分的厚重沉穩,就仿佛眾人腳下這片沉默寡言的大地。

  希榕那顆莫名焦躁的心在他的話語中逐漸恢復了平靜,她深吸一口氣,隨後把那混沌青蓮朝著天上一拋。隨之而去的還有盤古的元神。

  巴掌大的混沌青蓮在半空中懸浮,並且越變越大,那蓮莖粗壯的仿佛通天的建木一般,隨著增長,它直直的扎進了不周山巔的大地。

  當它終於停止變大的時候,就仿佛不周山巔突兀的長出了一朵巨大到遮天蔽日,遮蓋住了整個不周山巔的碧玉色蓮花!

  而因為這個異動,整個不周山都開始震動起來,作為頂天立地的洪荒第一高山,它一震動,周圍的區域也跟著震動。這樣大規模的異動引得不少附近的修士猛地朝不周山巔看去。結果有的修為低微的看不穿九重天的雲層,而有的就算修為高深神識穿透了九重天的雲海,但想要再往雲海之上的不周山巔探去的時候,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阻擋了。

  緊接著,震動只是剛開始,不周山巔上空開始出現翻滾的烏雲,其聲勢浩蕩的幾乎席卷了整個九重天天之境的上空。無數的雷光在其中吞吐,仿佛要把整個九重天變成了雷澤一般!

  「原來如此「」

  不知何時,第三十三重天深處,紫霄宮內,鴻鈞道祖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睛變了,如果說他以前的雙眼蘊藏了無數宇宙奧妙。那麼現在他的眼睛就像是一片過於平滑的鏡子,裡面只是平淡的倒映著所看見的天地萬物。

  他嘆息道。

  【怪不得你如此縱容希榕。原來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以身合道後,雖然天道不只是鴻鈞,道鴻鈞已經算是天道。他也終於知道了天道所允諾的真相。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希榕就是那遁去的一,她就是洪荒之中人人都渴望的那一線生機!

  天地需要秩序來維持運轉,但同樣需要有那一線生機來使得天地活起來,而不是一團死物。

  而且真要說的話,天道和她都是大道所出,兩者說得簡單點,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當然,因為天道是沒有性別的,而希榕塑造的肉身是女性,所以天道是哥哥還是姐姐暫且不論,希榕是妹妹這事倒是一定的。

  無論從哪方面說,天道縱容希榕的一切都實在是有理有據,讓人無可指摘。

  如果說,之前的鴻鈞還對天道總是縱容希榕,把命運搞得稀巴爛而心有怨言,覺得洪荒遲早要完的話,那麼現在,就算是他也因為天道給出的這個理由而心服口服了。

  因為祂所做的一切當真是為了洪荒著想,無論是天道還是希榕,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洪荒能演化的更加完美而努力!

  想到這,鴻鈞感慨出聲。

  【以前我是命運魔神,我一直覺得我所見的命運就是既定的命運,是必須要遵守的東西,卻不知,那只是我所見的命運,所見並非既定,誰又能說,現在被改變的命運不是命運的一種呢?】

  以身合道後的鴻鈞對命運一道又有了更新的感悟,此刻的他已經到了另一種境界,他多了一絲平常心,對著天道保證,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那麼日後,他一定會遵從天道的意志,不在對希榕的事過多干涉的。他會尊重咱妹的一切意願的!

  在鴻鈞看來,天道雖然沒有人的七情六欲,但祂並非全無一點情緒。在天道告知鴻鈞真相的時候,祂就一直把希榕定位為祂的妹妹。

  這倒也很正常,天道心中,在這個大道隱沒的洪荒,希榕是祂唯一的同類。所以祂天然對希榕有一種親近之意。

  而鴻鈞算得清楚:希榕算是天道的妹妹,他以身合道後算是天道,所以以此可得,希榕是他的妹妹!

  誰知這話一出,他就感覺到和自己聯系頗深的天道傳來一股暴怒之感,鴻鈞一愣,還以為天道是因為他搶祂妹妹生氣了。

  結果下一刻他就聽天道用毫無起伏的聲音急促道。

  【她才不是我妹妹,我再也不要這個妹妹了,她這個大騙子!大騙子!她竟然背著我想要復活盤古,那個盤古到底有什麼好?!鴻鈞,快去阻止她!】

  分明是毫無起伏的聲音,但鴻鈞硬生生從中聽出了無數的委屈。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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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當洪荒的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五聖齊出,聖人要收徒的驚訝和狂喜中時,天空飛速變幻的異像把他們從美好的暢想中驚醒。

  不周山巔幾乎全被濃重的烏雲給籠罩,並且這烏雲還在不斷擴大,眨眼間,整個洪荒都變得烏雲密布起來。

  大地在震動,恐怖的紫黑色天雷在烏雲中吞吐。凶猛的狂風在呼嘯,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種種異像疊加起來,實在是一副毀天滅地之景!

  最先發現異動的是剛剛才下山的孔宣,他面色一變,驚愕的看向不周山的方向,隨後慌忙就要飛回去。結果這時他才發現,他竟然回不去了。

  明明剛剛還毫無異常,但現在整個不周山的威壓卻激增到了一種厚重且恐怖的地步!

  越是往上,不周山的威壓就越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平日太乙金仙就能抵抗的威壓,到了現在,哪怕是孔宣這個大羅金仙變回原形扇動自己那寬大的雙翼,也只能在不周山半山腰上空打轉。

  那羽毛艷麗的孔雀翅膀盡力伸展,簡直是每一根骨頭,每一片羽毛尖都在用力,但他依然無法突破那恐怖的威壓,被壓得面色痛苦,毛孔中甚至滲出絲絲血液。

  但孔宣卻又實在不願意就這般放棄,只能在半山腰不斷盤旋,衝著不周山巔焦急的哀哀鳴叫著。

  尊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為何他前腳剛下山,後腳就出現了這麼恐怖的天地異動?

  難道尊者你是算准了這場禍事,才故意讓他下山避開的嗎?

  「不周山巔?」

  「是希榕尊者的道場?」

  「怎麼回事?」

  大地上的十二祖巫等人最先發現了大地的震動,隨後就找到了震動的源頭,而就在第十重天上的妖族天庭等人同樣也很快發現了異像。

  「我去看看!」

  來不及多想,十二祖巫當即就要朝著九重天飛去,結果卻發現他們竟然進不去九重天。雷雲在整個洪荒鋪開,無數恐怖的天雷在其中閃爍,它並沒有針對誰,但當有人試圖往九重天飛的時候,它立刻就會發動攻擊!

  這恐怖的天雷哪怕是十二祖巫這樣已是准聖且肉體強橫的人都受不住的,他們只能換個法子,先去不周山腳,試圖順著不周山去往不周山巔。

  結果他們就在那裡遇到了和孔宣一眼的難題。哪怕他們仗著修為和防御力,拼著皮膚龜裂也只不過比孔宣飛得更高一點罷了,別說到不周山巔了,連第一重天的雷雲都繞不開,自然也看不到處於第九重天的不周山巔的情形。

  另一邊,身處天庭的帝俊、太一等人本來試圖用神識查看,卻發現自己的神識竟是連九重天都穿透不進去,

  心頭閃過一絲狐疑,也同樣帶著人朝著九重天去。之後他們的遭遇和十二祖巫殊途同歸。

  因為雷雲阻隔,他們無法下到第九重天,於是就想著從大地想辦法看看,也幸虧他們天庭有南天門這樣法寶可以直通洪荒大地,否則第九重天被整個封鎖後,他們天庭的人想下去都難了。可惜最後他們依然同樣止步於不周山上

  而大概是因為帝俊、太一的實力和十二祖巫差不多,所以他們竟是遇到了一塊。

  妖族和巫族經過這些年的摩擦,早就成了死對頭,平日裡若是遇見,必然要起一番衝突,但此刻,所有人都沒有空閑去理會自己的死對頭。頂多是互相嫌惡的看了兩眼就撇開了視線。

  與此同時,在不周山巔,希榕眼看著那雷劫狂暴無比,生怕盤古抗不過去。下意識的就在心中喊了盤古兩聲。

  誰知她喊了兩聲卻沒人應答,隨後她才回過神來,想起來盤古的元神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內,不在和她一體雙魂了。

  十幾萬年來的習慣此刻一朝沒了回應,希榕心裡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但她很快就把這扔在了腦後,看著遮住天空的巨大混沌青蓮。試探的開口。

  「盤古……」

  「我在。」

  渾厚而有力的聲音在整個九重天回響,只一聲,就帶給了希榕滿滿的安全感。

  但顯然天道不是這麼想的,漫天的雷雲本來還在虛張聲勢,光有聲不打雷,但隨著盤古的聲音一出現,它頓時猛地膨脹起來,緊接著,內裡紫黑色的天雷化作巨大的雷柱朝著那混沌青蓮劈去!

  並且這一次的天雷可不是一道兩道來計數了,它仿佛不要錢一般,成千上百道的天雷陸續轟下,本來因為烏雲而暗沉的九重天一下子仿佛有人在電焊一般,雷光滋啦啦的爆亮,不說這天雷的威力,就說它附帶的光污染都足以直接讓一個普通人在一瞬間瞎眼!

  而在這狂暴的雷海之中,巨大的混沌青蓮卻紋絲不動,它仿佛一把大傘籠罩住了下方的青衣尊者,並且快速的吸收雷劫之力,瘋狂的把這些力量再哺給體內孕育的盤古,就仿佛還在混沌之中一般。

  盤古正在其中,他盤腿而坐,正在把自己的元神全力融入新身體之中。這具只是由他的一滴血長成的新身體自然是比不上原裝的,沒有被如何消化的天雷之力被粗暴的灌輸進他的體內,使得他的五髒六腑乃至於皮肉都崩裂了一次又一次,又快速恢復了一次又一次。

  這樣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盤古卻好似磐石一般動也不動,甚至甘之如飴,因為他知道,天道自有規則,這天劫不僅僅是劫難那麼簡單。

  當年他有幸因為希榕保留了一絲元神,所以他其實並不算證道失敗,只要他度過了這次天劫,真正的活著出現在洪荒世界,那麼這場持續了十幾萬年的證道之路就算成功了,到那時,他將證得大道聖人道果,成就大道聖人之位,從此實力比肩天道!

  也到了那時,天道就算再排斥他也不可能再做什麼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這不周山巔,給希榕建最大最漂亮的宮殿!

  而就在盤古暢想未來的時候,狂暴的雷海之中,有電弧打到了下方的雲海上,這天雷本就厲害,此刻不管不顧的轟炸間,很快就把下方的雲海打出了窟窿,從第八重天、第七重天一直打到了第一重天。

  本來在不周山半山腰或站或飛的眾人只聽得見雷聲看不見畫面的。現在不周山上籠罩的層層雲霧被打穿了數個大窟窿,遮擋物不見了,眾人終於仰頭,極佳的目力很輕易就讓他們看見了不周山巔此刻的景像。

  孔宣驚叫。

  「那是什麼?!」

  而其余人則是震驚的瞪大了雙眼,呼吸一窒。

  平日裡不周山巔最顯眼的東西自然就是希榕尊者的本體,那占據了大半個不周山巔的榕樹林,但此刻,不周山巔卻突兀的長出了一朵巨大的碧玉蓮花。它簡直大得離譜,花瓣舒展間,竟是把下方的不周山頭都給遮擋下了。

  而和別處不同,不周山巔的烏雲翻湧著,咆哮著,就仿佛一張來自世界的血盆大口,不斷落下數以百計雷電就是它的獠牙,蓄勢待發的想要把那巨大的蓮花給吞吃入腹!

  「是天罰,好厲害的天罰!」

  感受著那烏雲之中狂暴的力量,帝俊喉頭微動,眼中閃過濃濃的忌憚。隨後又驚疑不定的看向那位青衣尊者。

  她到底做了什麼?才會引來如此恐怖的天罰?

  而那青衣尊者卻只是面無表情的仰頭看著上方巨大的混沌青蓮和那狂暴的雷雲,完全沒有要做任何抵抗和防御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紅雲和鎮元子一起飛來,不周山的四面八方,還有無數洪荒修士往這邊飛來。當他們到了之後,也齊齊變成了仰頭驚愕的模樣。

  狪狪和楊眉也趕了回來,他們本來並不在一塊,但因為察覺到了不周山的異像,於是都第一時間朝著這邊飛來,中途楊眉和狪狪碰見,到底都是尊者座下的,楊眉和狪狪這些年也算有些交情,他眼看大羅金仙的狪狪飛得慢,當即一把撈過這家伙,帶著一起飛了回來。結果同樣被那厚重的威壓困在了不周山半山腰。

  他們倒是知道一些東西,當兩人看見了那和一座山岳一般大的碧玉青蓮後,齊齊驚愕出聲。

  「混沌青蓮?!」

  混沌青蓮?

  什麼混沌青蓮?

  在天道的有意壓制下,大多數的洪荒修士都只聽過盤古破開混沌創造洪荒,但對混沌的一些具體消息卻是半點不知的。

  忽然,四面八方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希榕,你可知錯?」

  隨後,漫天的雷光之中,一個穿著粗麻道袍的華發男子凌空而立。此人正是前不久才以身合道成功的鴻鈞。他才剛剛知道希榕的身份,就又被天道通知希榕做了這種驚天動地之事,以至於此刻他低頭看向下方青衣尊者的面色很是復雜。

  一些曾經紫霄宮聽道之人驚愕出聲。

  「道祖?」

  「是鴻鈞道祖!」

  「我何錯之有?」

  而那青衣尊者站在大地上冷笑出聲,她雖是仰頭看著上空的鴻鈞道祖,但氣勢確實半點不弱,甚至此刻算得上囂張得過分。

  鴻鈞嘆息:「盤古已死,你卻避開天道,試圖復活盤古這還不是錯嗎?」

  結果這時天道憤憤的來了一句。【這不算是希榕的錯,都怪當年的盤古,一定是他蠱惑了希榕,所以她才干出這種傻事來!】

  鴻鈞:……雖然他已經知道你們兩個是同類了,但你能不能別這麼偏心眼?

  什麼聲音?

  希榕覺得自己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的,但那聲音卻很是模糊,讓她聽不清楚。

  她疑惑了一瞬就把這件事暫時放下,回答鴻鈞道。

  「盤古不該死在開天之後,我只是想讓他看看他創造的洪荒有多美。」

  鴻鈞冷著臉開口:「但他出現在現在的洪荒並不是什麼好事!」

  希榕面無表情,寸步不讓。

  「但也不能算是壞事。」

  她知道鴻鈞或者說天道在擔心什麼,他們擔心盤古的出現會使得天道失去對洪荒的絕對掌控,打破洪荒的平衡,但希榕卻相信盤古比任何人都愛他所創造的洪荒!

  「盤古……」

  這時,楊眉喃喃的聲音傳來,他的雙眼緊緊的盯著上頭的情況,哪怕混沌青蓮在雷光下還沒什麼動靜,但光聽那青衣尊者和鴻鈞道祖的對話,他就已經隱約明白過來。

  楊眉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身形踉蹌了幾下。

  「是盤古……原來……尊者竟然真的在試圖復活盤古!」

  楊眉無法理解他一直敬仰的希榕尊者逆天而為也要復活盤古的瘋狂念頭,而同時,他更害怕於這件事本身的凶險。天道必然會使出千般手段不讓盤古出世,他不管盤古是死一次還是死兩次,但楊眉絕不想讓尊者為了盤古而死!

  可這些事情哪裡是他想不想就能左右得了的,楊眉咬著牙想要回不周山巔,但他只是走了幾步就已經到極限了,那雙腳仿佛黏在了不周山的山體上,再也無法抬起半分,若是此刻他是飛在空中,怕是會被那威壓壓得直接給地上砸個人形的大坑。

  而連靠近都做不到,自然就沒法談及其他了。

  「盤古?!」

  而另一邊,從鴻鈞道祖口中聽到盤古二字的帝俊等人驚愕出聲,他們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聽到這個名字。

  這裡除了楊眉的所有人都是在盤古之後許多年才出生。他們的認知中,盤古一詞透著一股遠古得不能再遠古的氣息。他是洪荒的創造者,是萬物的起源,是三清和巫族的父神。盤古的時代離他們太遙遠了,以至於盤古一詞對於他們更多的是一種模糊的概念而非一個具體的人。

  但現在,卻有人告訴他們有人在試圖復活盤古?

  這怎麼可能?

  盤古已死,怎麼可能被復活,天道又如何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說出這事的是鴻鈞道祖。並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由不得他們不信。

  驚愕過後的帝俊等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已經被震驚到遲鈍的大腦艱難的轉動著,終於意識到了那青衣尊者的意圖和對方所處的危機。

  天道落下天罰,連道祖都被驚動了,這希榕尊者難不成想在天道和道祖的壓力下復活盤古?

  鎮元子摸了摸胡子,面色復雜道。

  「尊者與盤古之間的情誼……果然非你我所能及也。」

  雖然他與紅雲之間情誼深厚,當年若是鯤鵬害了紅雲,他豁出命也要讓鯤鵬一命抵一命,但捫心自問,鎮元子知道,自己也只能做到這份上了,把自己代入那青衣尊者,他是絕對無法為了復活紅雲,而去忤逆天道的。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實在是……尋常的洪荒眾生壓根就不會想到忤逆天道這種事情來!

  震驚過後,意識到楊眉可能知道什麼的眾人不由湊了過去,想要探聽一些消息,但楊眉卻充耳不聞,他只是仰頭看著那不周山巔之上,雷海環繞之中的青衣尊者,眼角含淚。近乎哽咽出聲。

  「尊者……你……你怎麼這麼傻啊!」

  那盤古憑什麼?

  為了他人逆天而為,這真的值得嗎?

  一不小心,這就是神魂俱滅,十數萬年苦修皆成飛灰的下場啊!

  另一邊,帝江等祖巫的面色又驚又喜。

  「父神……」

  「是真的父神!」

  「父神回來了!」

  但隨後,他們露出了一絲憂慮。

  看那天雷的模樣,天道明顯是不許父神回歸的,這實在是逆天之舉,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沒成,那就是萬劫不復了。

  而心思更敏感的後土想得更多一些,她看著那和鴻鈞道祖對峙的青衣身影,面色透著一股復雜之感。

  尊者不是個莽撞的人,所以她在做出這些事的時候,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呢?

  到底是傳說中的一線生機,也算是自己的『妹妹』。鴻鈞還想再勸勸。

  「但是盤古的神魂已經消散於天地間,你現在復活的也不過是一具軀殼罷了。他終究不是真的盤古,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咦?

  希榕眼眸微動,聽到這話猛地意識到,鴻鈞似乎到現在都沒察覺到盤古的元神在裡面。鴻鈞會出現在這,說明他肯定已經合道了,他看不出來也就是說,天道也看不出來?

  她的心念一動,隨後略有些明悟過來,盤古到底曾經是半步大道聖人,或許他的元神已經有所異變了,所以只要他不搞大動作,天道很難發現他的元神的蹤跡,不過這個特點也沒什麼用了,畢竟再過不久盤古就要出世了,到時候天道只要不是眼瞎,這件事肯定會被察覺到的。

  殊不知這一幕落在鴻鈞以及旁人的眼中,就成了那青衣尊者被問到了心中的痛處,卻依然面無表情,倔強的半句話也沒有。仿佛在說『就算如此又如何?她只想讓盤古看看現在的洪荒,哪怕……那只是一具沒有神魂的軀殼。』

  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得復雜起來。

  楊眉已經老淚縱橫了。他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失職,明明一直都知道尊者記掛盤古,也偶有狐疑尊者似乎有復活盤古的念頭。但他到底沒怎麼太過上心,這些日子更是因為自己的了鴻蒙紫氣,一心撲在尋找成聖機緣之上。以至於他竟是……竟是從來都沒有發現尊者的心中竟然有這樣悲涼的想法。

  若是他早一點發現,早一點開解尊者,是不是尊者就不會走上這一步了?

  「軀殼……」

  後土也哽咽出聲。

  「是了,父神已經身死道消,再怎麼神魂也是回不來的。尊者這般實在是……不值得啊……」

  在這個元神為根本的洪荒,軀殼雖然重要,但某些必要時候,也就如同一件衣服,生死之際,舍下軀殼換個身軀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所以任誰都覺得,冒著逆天的風險只是為了復活一具軀殼,這實在是太不值甚至太傻的一件事了。

  鴻鈞也是這麼想的,他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最後只能嘆息了一句。「痴兒!」

  然後微微抬手,一只用法力凝結的大手就朝著那混沌青蓮抓去。無論如何,就算只是一句盤古的軀殼,也是不該存在的,必須毀去。

  希榕心中一緊,一股焦急從心頭湧起,雖然她相信盤古,但看見這一幕,她還是忍不住擔心。而她沒看見的是,隨著她袖中的拳頭捏緊,在她身後的榕樹林,那些榕樹枝條竟然蠢蠢欲動起來,最後變作一只巨手徑直拍向鴻鈞的『大手』。兩只『手』互拍一掌,瞬間相互粉碎。

  臥槽?

  她這麼牛的嗎?

  希榕壓根沒想到這一幕,眼見天上無數碎裂的榕樹枝葉飄落,她頓時有些怔愣。

  而就在這時,天道氣了個夠嗆,毫無起伏的聲音急促道。

  【她竟然為了盤古打我?!太過分了!】

  鴻鈞無語:【……她明明是在打我。】

  天道:【你已經以身合道,乃是我的一部分,打你當然就是打我!她竟然為了盤古打我!】

  鴻鈞:……

  他不在理會抽風的天道,對著希榕試圖以理服人。

  「希榕,你確實很強,但現在的你並非我的對手。」

  准確來說,是並非天道的對手。

  希榕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鴻鈞以此表明自己的態度。鴻鈞無奈,只能再次對著混沌青蓮發起攻擊。他一抬手,無數陣法符文就飛了出來,一部分試圖擋住希榕,一部分對著混沌青蓮攻擊過去。但這一次,他攻擊再次被擋住了。並且不是希榕出的手。

  鴻鈞道祖意識到了什麼,皺眉看向不遠處。

  「呦,這邊挺熱鬧的啊!」

  一個身穿黑紅道袍,腳踩滅世黑蓮的俊美男子出現在半空中。

  鴻鈞對於羅睺的態度可沒對希榕的好了,他語氣冰冷道。

  「羅睺,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羅睺嘻嘻笑著。

  「沒辦法,下面這麼熱鬧,我也想來湊湊熱鬧嘛。」

  只是他嘴上說著湊熱鬧,但身形卻若有若無的擋在了混沌青蓮和鴻鈞之間。

  雖然在看見他出現的時候,鴻鈞道祖心裡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但在注意到他的動作後,他還是面色一冷。

  「羅睺,你不是我的對手,」

  「這我當然知道,畢竟和你打就是和天道打嘛,現在在這洪荒,誰能是你的對手呢?」

  羅睺嘴上這麼說著,但一抬手,手中卻多了一把黑紅□□,這不是弒神槍,不過因為用槍順手,所以這是他用純粹的法力凝結而成的。

  「只是我也確實有些好奇,你我之間現在的實力差距有多少呢,想必鴻鈞道祖你肯定是不惜賜教的吧?」

  說話間,羅睺就笑著朝著鴻鈞衝了過去。當然,他可不是去送死,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身為魔祖,天道不會輕易殺了自己,另一方面,他壓根不會和現在的鴻鈞實打實的對拼,他只需要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只需要一點點的時間,盤古的軀殼就可以從混沌青蓮之中孕育而出。到那時,只要操控著盤古軀殼。或許殺了鴻鈞也不是夢!

  這麼想著,羅睺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覺得自己實在忍不住自己那股興奮勁了。

  「羅睺,你找死!」

  鴻鈞躲開羅睺的一擊,抬手朝著他打去。面色透著隱隱的怒氣。他到底和羅睺作為死對頭多年,正所謂最熟悉你的人有時候不是你的親朋而是你的敵人,所以此刻鴻鈞對於羅睺的想法也算猜了個七八成。

  所以,如果說希榕因為純粹的情誼而試圖復活盤古的軀殼這個行為在他看來雖然傻卻透著赤子之心的話,那麼羅睺眼中的算計則是賺夠了鴻鈞的嫌惡和怒意。

  這種時候他都夠頭疼的了,羅睺這個家伙還想趁火打劫?!簡直找死!

  一時間,鴻鈞和羅睺兩人交手,打了個你來我往、熱火朝天,齊齊忘記了一邊的希榕。

  希榕眨了眨眼睛,默默贊嘆了一聲。

  打得好!繼續!千萬不要停!


第117章

  如果說剛剛只是仿佛要天崩地裂一般,那麼現在不周山巔的景色就是已經真的的天崩了。在道祖和魔祖的爭鬥之中,黑沉沉的烏雲被打散又重聚,周圍無數道或大或小、狹長黝黑的空間裂。洶湧而恐怖的空間亂流在九重天出現,這玩意兒簡直就跟絞肉機一般,任誰被其纏住,那就會立刻被混亂的空間切割成無數份。

  好在不周山巔此刻既有榕樹林的保護,又有巨大的混沌青蓮在最前面遮擋,所以不周山巔才免去了地裂的結果。

  不過在不周山上的帝俊等人可就不好受了。

  早在出現異像的時候,不周山上的那些異獸雖然未開靈智,但卻也有些危機意識,早早的就屁滾尿流的朝著山下狂奔,有多遠跑多遠了,此刻不周山上除了那些花草樹木,也就帝俊等自己湊上來的洪荒修士們。

  雖然不周山高得可怕,他們只是在半山腰,離第九重天的不周山巔隔了十萬八千裡,但是他們到底都是未成聖的,最高的也不過准聖修為,鴻鈞和羅睺兩人這個層次的打鬥,實在不是他們好觀戰的。

  別說兩方打鬥的余波,光是道祖和魔祖兩人的威壓就不是那麼好受的,一時間,哪怕是皮最厚的十二祖巫也覺得渾身的皮膚刺拉拉的疼,從九重天吹下來的風仿佛刀子一般,像是要把他們的血肉全給削下來一般!

  但就算是這樣,此刻的眾人也不願意離去。

  「兄長莫慌,看我的。」

  東皇太一第一個出手,混沌鐘嗡鳴著出現,化作半透明的金色大鐘,徑直罩住了他、帝俊和妖族其余人。

  以妖後羲和以及妖師鯤鵬為首的妖族人是後續找過來的。

  因為九重天的動靜越來越大,鬧得第十重天的天庭好似遭遇了大地震,平日裡堅硬如地面的雲海此刻成了真正的『海』,狂風呼嘯,波濤洶湧,雲海中的『巨浪』一道一道的湧起落下。若不是天庭的建築乃是天地生成的,足夠堅韌,到現在怕不是已經坍塌了!

  眼見著天庭的建築個個出現裂縫,花園花圃這些地方被震得一片狼藉,鯤鵬等人也實在坐不住,下來找自家妖皇和東皇了。卻不想會看見這樣讓人不可置信的場面。

  再有鎮元子,抬手放出防御至寶,地書,籠罩住了周圍的一片地方。

  十二祖巫沒有這樣的寶貝,他們當即變回萬丈真身的模樣,用原形更加強橫的肉體來防御。

  其余的洪荒修士此刻也是更顯神通,無數法力和道韻在他們的指尖翻飛,而他們這麼做,卻只是為了擋住道祖和魔祖大家的余波罷了。

  眼見自己以及到了極限,怎麼都無法前進一步,十二祖巫和楊眉等人只能咬牙站在原地看著,想幫忙都幫不上。帝江暗恨道。

  「那三清是怎麼回事?平日裡不是一直標榜自己是盤古正宗嗎?明明前腳才風光成聖,這個時候他們又到哪去了?」

  帝江又急又氣,竟是連聖人都顧不上尊敬了,在這個時候,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三清聖人會不會報復?他只想要那三個剛剛成聖的家伙趕緊下來幫忙!

  雖然他也知道鴻鈞是三清的老師,但在十二祖巫的眼中,老師哪有父神重要?!

  而此刻的三清卻實在是有苦難言,他們已經是聖人了,當下方剛出現異動,他們就心神一動,不自覺地神識掃過大地,自然就看見了不周山巔的烏雲滾滾以及那巨大的混沌青蓮。

  三清下意識的察覺這事不簡單,而當他們聽到鴻鈞道祖的話語之時,當即面色突變,也不顧自己還修為不穩,就要往下方飛去,結果他們就發現,自己被困住了各自的大赤天、大羅天和禹余天!

  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總算明白了何為天道聖人的含義,元神寄托於天道之中,固然能不死不滅,但此刻天道讓你不准動,你就不准動。別說是本體了,連他們之前留在下界玄都洞、玉清宮和碧游宮的身外化身都被限制了行動,根本無法離開!

  這樣的情況女媧和接引、准提同樣也有,他們道場點化的童子侍從們只知道各自本來在打坐的聖人老爺和聖人娘娘忽然睜開眼睛,面色有些難看的坐在那動也不動,殊不知此刻的六位聖人都被天道給禁錮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地上的事情發生。

  與此同時,魔祖羅睺漸漸有些難熬了。畢竟就算曾經他和鴻鈞勢均力敵,但現在鴻鈞已經以身合道,羅睺自然不是鴻鈞的對手了。

  之所以兩人能打得這麼有來有往,一方面是因為羅睺一直不正面對敵,只單純為了拖延時間,二是因為鴻鈞顧忌洪荒世界的穩定,一直有意收著手。並不敢使出全力。

  但就算是這樣,羅睺也是撐不了多久的。只聽砰的一聲。

  羅睺被從天上重重的打下去,直直的撞進了不周山巔,鴻鈞強大的力量讓他被從這一頭打進去,然後直直的從山巔的另一頭飛出去。堅硬且龐大的不周山的山頭竟是被打出了一個兩頭通風的隧道!

  山石和煙塵四散,羅睺從另一頭倒飛出來,在空中踉蹌了許久才穩住身形。

  「咳咳!」

  此刻的羅睺面色蒼白,嘴角帶血,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在他的胸腹、腰腹以及後背更是多了數個深可見骨的傷口,眉心更是有一點小孔,正滲出一滴鮮紅的血跡,從他的右半邊眉骨鼻梁骨緩緩滑下。

  就差一點,剛剛就差一點他的元神就會被鴻鈞直接攝走,雖然他心知不到萬不得已,鴻鈞或者說天道不會要他性命的,但把一個修士最重要的元神攝走,想要把其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手段可多的是!

  想到這,羅睺隨手抹了一把臉,把那點血跡抹去,隨後再次朝著鴻鈞衝過去的同時對著希榕怒吼。

  「希榕,你好了沒?!搞這麼慢你孵蛋呢?!」

  希榕嘴角一抽。她又不是老母雞,孵個鬼的蛋,再說了,又不是她不想快!

  「快了,快了,你先撐住,盤古他……」

  她站在混沌青蓮下方,對著羅睺含糊的開口,試圖先穩住他,然而她話才剛剛說完,就忽然眼睛一亮。

  「……快要出來了。」

  她最後一句話的聲音並不大,完全是下意識的話語,在此刻這個混亂而嘈雜的九重天,尋常人就算湊到她邊上也無法聽得太清楚,但鴻鈞和羅睺是什麼實力,他們的神識早就鋪滿了整個九重天,希榕一說話,那聲音就直接鑽入了他們的耳中。

  鴻鈞自然是面色一黑,下手又重了幾分,而心中一直另有算計的羅睺則是眼中閃過狂喜。

  終於出來了,不枉他費盡心思謀算,還當了肉盾拖延時間這麼久啊!

  不過羅睺並不是個莽撞的,他深知現在不是暴露自己真實目的,引得希榕警覺的時候,所以他只是朗笑著開口。

  「好好好,快讓他出來,你來操控盤古,有了盤古的肉身相助,我兩合力,定能打退這鴻鈞!」

  說話間,他的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光。他心裡暗自繃緊神經,直等盤古的軀殼孕育而出,他就立刻偷偷給其種下一顆心魔種。

  當年的盤古很強沒錯,但此刻孕育著的盤古只是一具軀殼罷了,哪怕這具軀殼一出世最低也有天道聖人修為,但……還有什麼比在一具沒有元神的軀殼種下心魔操控來得更容易的事情嗎?沒有!這具盤古的軀殼根本就是為他這個魔祖量身打造的強大傀儡!

  想到這,羅睺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眼底那過度的興奮簡直快要溢出來了。心裡卻還在假惺惺的嘆息。

  希榕啊希榕,他承認你和盤古之間的情誼,以及你為了盤古付出的決心確實讓他很佩服和羨慕。但可惜……這一次,你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呢。

  待到把鴻鈞打退後,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你發現盤古的肉身因為你而變成他的傀儡後的表情了!

  羅睺沉浸在自己算計即將得逞的暗喜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半山腰的帝俊猛地失聲叫道。

  「那是什麼?!」

  平日裡一向傲氣的他此刻震驚的聲音甚至有些破音。而他之所以這般,則是因為那混沌青蓮之中竟是伸出了一只大手!

  天道的聲音響徹天地。

  【盤古?!】

  洪荒眾生沒有聽見天道的聲音,但是以身合道的鴻鈞以及希榕卻聽了個清清楚楚,希榕猛地抬頭朝四周看了看。

  本來已經成陪襯的烏雲又再次劇烈的翻湧起來,無數的雷柱暴怒著咆哮著朝著那朵混沌青蓮轟然落下

  此刻若是從上往下看,那巨大的混沌青蓮六顆簾子都不見了蹤影,蓮台仿佛一個盛滿天雷的大碗,狂暴的雷電聚集成橢圓的雞子狀。已經有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從中伸出,當更多的雷柱落下後,全都朝著那深處的手和手部與『雞子』連接的裂縫打去,很快,那只大手之上就雷蛇嘶鳴、雷光四溢。

  只是眨眼間,那蜜色的皮膚就龜裂焦黑再到復原進行了十數次。並且在這過程中,其血肉越來越堅韌強橫,到最後,那只探出來的大手一揮,就吸握住了一道天雷,粗壯的雷柱在大手中仿佛一條狂舞的雷蛇,其用力一攥,雷蛇頓時哀鳴的崩碎四散!

  伏羲等人瞠目結舌,愣愣的站在原地。

  「這是盤古大神……」

  這就是屬於盤古的手嗎?僅僅只是沒有元神的軀殼,僅僅只是一只手,不僅能抵抗那麼狂暴的天雷,甚至還強橫到直接把天雷握碎?

  等等,不是說這裡面孕育的只是盤古大神的軀殼嗎?一具軀殼怎麼會自己動?

  一時間,一群洪荒大能們全都一副見鬼了的驚疑模樣。

  一巴掌打飛羅睺的鴻鈞停下了自己後續的攻擊,平日淡漠的臉上此刻出現了滿滿的不可置信。

  「盤古……」

  「盤古?!」

  被打得吐血的羅睺狼狽的立在空中,他顧不上自己渾身的傷痛,同樣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去。

  而這個時候,那高大的巨人已經從『雞子』中破殼而出,隨著他的新生,混沌青蓮則是開始崩碎解體。片片青色的花瓣似乎有意識的拂過它所孕育而出的孩子的臉龐,緊接著混沌青蓮崩碎的各部分迅速化為了無數光點。仿佛一片光雨洋洋灑灑的朝著希榕落下。

  它到底是不完全的混沌青蓮,當年的混沌青蓮孕育出盤古後,就迅速解體了,而此刻殘缺版的混沌青蓮強行再次孕育了一次盤古,狀況更加糟糕,這一次,它會直接崩碎為靈氣,融入這個世界。從此世間再也沒有混沌青蓮的存在。

  但這是它自己的選擇。想來它應該是不後悔的。

  「多謝。」

  看著混沌青蓮的消失,盤古的聲音近乎嘆息。

  看見盤古出世,漫天的雷蛇猛地膨脹,瘋狂的纏滿了盤古的全身,那雷蛇越聚越多,似乎要把那凌空而立的巨人給埋了,又或是再把他塞回『雞子』裡面去。

  希榕的耳邊再次出現了那個古怪的毫無起伏的聲音急促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他不該再出現在這世間的!】

  希榕此刻可顧不上疑惑那聲音中暗藏的委屈,她眼見那狂暴的景像,當即一驚。

  「盤古!」

  「我在。」

  滿天雷鳴之間,盤古的聲音緩緩傳出。

  緊接著,他蜜色肌膚下的肌肉緊繃,強橫的力量猛地衝出,兩股力量對衝間,只聽一陣劈裡啪啦的巨響,無數天雷被崩碎消失。甚至連不周山巔之上的雷雲都被衝散了半邊,已經快要化為雷海的九重天一下子干淨卻安靜下來。

  天上的雷雲翻湧著,卻遲遲沒有天雷再次落下,事實上,天道很清楚的知道,盤古已經出世,天雷對他已經沒用了。天道剛剛的天雷其實只不過是一種氣急敗壞的泄憤罷了。也因為如此,鴻鈞在看見盤古出世後,他才沒有繼續動手。

  而此刻的盤古並未恢復那頂天立地的身形,不過他依然是個巨人,他矮下身,伸出手捧起不周山巔站著的希榕。臉上露出笑容。

  「希榕。」

  被盤古英俊的大臉盤子占據了全部視線的希榕心頭慢了半拍,誰知下一刻就聽盤古眼睛閃亮亮的開口。

  「你真的好小一個,把臂同游雖好,但你畢竟這麼小,不如以後你還是坐在我手裡吧,我捧著你走!」

  盤古早就想這麼干了,所以第一時間就把嬌小可愛的希榕捧在了手心裡,感受著其小腳踩著自己手心的觸感,頓時心砰砰亂跳。話語中透著一絲興奮和迫不及待。

  盤古:我要把希榕放在手心裡進行愛的供養!

  瞬間冷靜下來的希榕面無表情:「呵呵,既然如此,你怎麼不說讓我坐你頭上呢?」

  盤古撓了撓自己粗硬的到處支棱的短發。

  「可以是可以,我就是怕你在你裡面迷路出不來。」

  希榕:……你這家伙是不是聽不懂好賴話?

  「盤古?你……你還活著?!希榕,這到底怎麼回事?」

  終於回過神來的羅睺面色驚怒交加,因為他已經隱隱意識到事情好像和說好的不太一樣了。

  盤古對希榕是一臉笑模樣,對羅睺就沒啥好臉色了。他隨意瞥了一眼沉聲道。

  「我以為這件事的答案應該很明顯。」

  希榕注意到他那一副看傻子的模樣嘴角微抽,你一個鐵憨憨哪來的自信去質疑別人的智商?

  不過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拆盤古的台,希榕站在盤古的大手中,聞言只是對著羅睺道。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羅睺氣得傷口疼。

  「可你明明說的只是以無盡血海的那滴血復活盤古的軀殼,他怎麼會活了?他的元神是怎麼回事?」

  盤古已經真正出世,希榕不再隱瞞。

  「就是那麼回事。從一開始,盤古就沒有真正的魂飛魄散。」

  「你……你算計我?!你……」

  羅睺氣得手指著希榕哆嗦了半天。

  在這個連小醜這個詞都沒有的洪荒,羅睺卻已經感受到了後世那種『小醜竟是我自己的』震驚、悲痛之感。

  搞半天,這家伙故意說要和他合作推翻天道,其實只是拿他當工具,以誘餌來蠱惑他幫忙幫她弄到那滴血,為她的計劃保駕護航!可憐他半點不知道其中的算計,剛剛還自己跑過來拼命幫她護住那混沌青蓮,結果最後半點好處沒撈到,還慘遭鴻鈞毒打!

  此刻的羅睺整個人又氣又惱,又羞又怒,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啊,我就是算計你又如何呢?」

  希榕對於羅睺的質問,卻嗤笑一聲。

  「你當初那麼氣我,我不過是小小的報復一下罷了。」

  以她和羅睺的關系,她給羅睺下套子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嗎?

  報復?

  羅睺腦中快速閃過自己當初和希榕的幾次口角,想到自己那一句『寡婦』而被搶走的弒神槍,再想想剛剛孕育盤古的混沌青蓮,以及自己當初費勁千辛萬苦才在無盡血海弄到的那滴血,他頓時哇的一口老血吐了出來,這次不是被揍的,而是純粹的被氣的!

  希榕只是過過嘴癮罷了,沒想到羅睺竟然會被氣吐血,當即嚇了一跳。

  而半山腰的眾人也被這瞬息萬變的局勢轉變給震驚到了。

  最初希榕對上鴻鈞道祖處於弱勢,所有人都以為希榕尊者要遭,但後來卻冒出來了一個魔祖羅睺,幫她頂住了壓力,所有人自然以為他們是一伙的,還在暗自心驚尊者如何會和魔祖這樣狼子野心的人合作的時候。

  結果局勢再次反轉,盤古大神真正意義上的復活了,無論是高高在上實力超群的鴻鈞道祖,還是看似和希榕尊者一伙,性格邪性的魔祖羅睺竟然都是受害者。

  真要說的話,竟然是全程都站著沒動的青衣尊者成為了本場博弈之中最大的贏家!

  哪怕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但此刻無論是帝俊、太一、十二祖巫還是天上的六位聖人卻都已經暗自心驚,復活盤古大神,和天道以及鴻鈞道祖作對,算計魔祖羅睺。這三件事無論是哪一樣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那青衣尊者卻一次性把三件事都做絕了!

  這一刻,洪荒眾生再一次認識了那位青衣尊者,藏在她那平日裡溫柔和善的面目下的,竟是如此聰明絕頂的頭腦以及一顆瘋狂且大膽的心。

  如果說剛剛眾人還因為盤古出世時純粹的力量而被折服的話,此刻的他們則看著那站在盤古手心中的青衣尊者而心間顫栗。因為他們從中看見了另一股恐怖的玩弄人心的力量!

  十二祖巫、楊眉、三清等人對於這個結果自然是狂喜的,但是對於帝俊等人來說,他們更多的是驚懼和仰望。仰望的是那青衣尊者,驚懼在於盤古大神復生了,日後的洪荒局勢又該如何呢?

  鴻鈞此刻的面色很不好看,一方面是因為盤古真的復活帶給他的刺激太大,另一方面是因為天道此刻正在他腦海中不停的叨叨。

  【她騙我,她竟然騙我,她把我騙得好慘,她怎麼能騙我?她怎麼可以騙我?】

  聽得頭疼的鴻鈞淡定的回了一句。

  【因為都是盤古蠱惑了她。】

  這句話成功轉移了天道的注意力,祂頓時從被至親欺騙的委屈中回過神來,開始把一切的問題都扣在了盤古的頭上。

  身為道本身,祂不會有錯,希榕也不會有錯,所以有錯的肯定是盤古!

  另一邊,鴻鈞在電閃雷鳴的背景下,面色復雜的看了眼那高大巨人,眼前的盤古是有元神的,他絕不是一具軀殼,一個沒有神魂的死物。

  雖然同是混沌出生的生靈,但他可沒有和盤古敘舊的打算,鴻鈞轉頭看向希榕。難看的面色緩和了不少,變作了一聲嘆息。

  「原來從一開始,你想要的就不只是一具軀殼,你要的竟然是真正的復活他……」

  他面色閃過一絲復雜。

  「不過也是,如果是你想做的話,仔細想想,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希榕就是那一線生機,雖然天衍四十九,她只是那道遁去的一,但她的神秘和強大卻足以和整個天道匹敵。她是變數、是希望、是奇跡,她存在的本身就是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

  希榕懵逼了一瞬,不是很能理解鴻鈞的話。

  鴻鈞轉頭看向盤古,嘆息了一聲。

  「你不該復活的,混沌已經消失了,現在的洪荒也不再需要你。」

  他對盤古沒有意見,但他也是真的不希望盤古復活。

  盤古:「因為我想和希榕一起看看這個洪荒。」

  希榕:「我需要他!」

  兩人的話一前一後的傳來,盤古一愣,而希榕卻看著鴻鈞面色嚴肅一字一頓道。

  「混沌不需要,洪荒不需要又如何?我需要他就夠了!」

  希榕有些生氣,她千方百計才復活的人,你在這和她扯什麼需要不需要的,一個人活著的價值難道只是被需要嗎?先不說這個話多奇怪,就算真的如此的話,那她需要盤古不就夠了?!

  「希榕……」

  盤古的心頭一顫,他控制不住自己那快滿溢出來的感情,捧著希榕用英俊的大臉盤子蹭了蹭。隨後聲音感動道。

  「我亦是如此,就算你不被全世界需要,我也需要你!」

  個頭太小被蹭得跌坐在盤古掌心的希榕:……

  她此刻真的很想要告訴眼前這個感動過頭的鐵憨憨。事實上,被天道排斥,不被全世界需要的就只有你,她在洪荒混得還是很風生水起的好吧!


第118章

  高大的巨人和掌心的小人之間那深切的情誼在此刻展露無疑,帝俊等人之前只是聽聞,此刻才算是真的明白了盤古大神和那位青衣尊者之間的情誼有多麼深厚。

  就連鴻鈞心中都是雖然不理解,但佩服的模樣,然而在天道看來。眼前的畫面簡直刺眼的可以,於是天上的雷雲翻湧間就是一道天雷劈在了盤古的腦門上。同時精准的避開了盤古托著希榕的那只手。但足以打得一位大羅金仙都身死道消的天雷對於盤古來說簡直和撓癢癢一般。

  鴻鈞嘆息一聲。

  【盤古已經出世,你現在再氣也是沒用的。】

  盤古是擁有無窮偉力的力之魔神,是洪荒的創造者,想要阻止盤古復活,只能在他還未出世之時讓他『胎死腹中』。偏偏希榕竟是把每一步都算好了,哪怕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她都還記得欺騙全洪荒,讓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復活的只是一具軀殼。

  以至於他和天道當時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否則他們拼著毀壞部分洪荒大地,也得全力毀了那混沌青蓮才是,但現在盤古已經出世,說什麼都晚了。當年他已經證道半步大道聖人,此刻復生就是走完了剩下的那半步。

  雖然現在大道隱沒,他還未把元神寄托於大道之中,不算真正的大道聖人,可他的實力,已經足以比肩天道了。

  天道出手的目的根本還是在維持洪荒的平衡和秩序,而到了這種時候,天道和盤古要是真的打起來,洪荒怕是會步上混沌的後塵。這樣的事自然不是天道願意看見的,所以天道此刻是真的拿盤古沒辦法了。

  天道委屈的不行。祂完全不理解希榕身為遁去的一,身為祂的同類,身為祂的妹妹為何不幫祂,反而做出這種事。偏偏因為希榕現在還不是完整的遁去一的原因,所以祂無法直接和希榕對話,只能一遍遍的委屈嘀咕。

  【她為了盤古騙了我,盤古到底有哪裡好才蠱惑了她,她是洪荒的『道一』,不是盤古的『道一』!】

  對於這件事,鴻鈞實在說不上來,要說盤古哪裡好,他雖然和盤古不熟但要說出幾個優點倒也不是難事,因為盤古真的是個很優秀的魔神。

  但對於情緒淡漠,從混沌魔神到洪荒道祖都是一個人走來的鴻鈞來說,想讓他理解一個普通人因為千萬年孤寂的歲月裡對另一個人產生依賴和執著等情緒可就太難了。

  所以最後他只能掃了一眼不遠處凌空而立的羅睺。只見本就被鴻鈞毒打得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羅睺此刻面色蒼白,嘴角帶血,雙眼無神。顯然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之中回不過神來。

  鴻鈞卻難得眼中閃過一絲愉悅的譏諷。

  【雖然希榕騙了你,但往好處想,她只是瞞了你一些事,你不是被騙的最慘的,羅睺才是。】

  如果說希榕和盤古是本場最大的贏家的話,那麼本場最大的輸家無疑就是羅睺了。

  被當做取血的工具人,勞心勞力的又是避開天道從無盡血海提煉一滴血,又是想方設法把血送出去就不說了。最慘的還是今日,要知道希榕和他可是沒有商量過今天之事的。是他想著計劃到了關鍵時候,自己必須過去守著,結果從天外天下來被鴻鈞當沙包毒打了半天,希榕才告訴他:嘿嘿,盤古的元神壓根沒死,他是真正的復活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辛苦忙碌了幾千年的羅師傅當即就是一口老血吐出來。

  幸福感就是要對比出來的,天道這麼一聽,忽然覺得沒那麼生氣了。但是祂雖然因為這事情緒緩和下來,但卻完全沒有憐惜魔祖羅睺的意思。在意識到還有這麼一個攪屎棍在邊上的時候。天道頓時開始施壓。

  羅睺只感覺一股久違的視線鎖定了他,並且周圍隱隱有獨特的威壓壓著他。天上烏雲之中的天雷也隱隱有瞄准他的意思。

  鴻鈞作為天道的代言人,很好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他對羅睺冷聲道。

  「羅睺,無論你之前打的如何算計,現在想必也全部落空了,你該回你該回的地方了。」

  羅睺自然知道這是天道在驅趕他,若是他再不走,雷雲之中的天雷怕是會轉頭劈在他腦袋上了。如此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要被灰溜溜的趕走,這樣的結果讓羅睺氣得面色鐵青。

  但他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卻最後到底是沒有對盤古、希榕又或是鴻鈞出手。無他,只因為眼前的三個人,他一個都打不過!

  心知現在若是怒火上頭衝上去,也只是繼續慘遭毒打的羅睺氣得嘴角再次滲出血跡,他隨後一擦嘴角的鮮血,一雙氣得赤紅的眼睛看了眼盤古,最後盯在了那嬌小的青衣尊者身上。

  「希榕,今日是你技高一籌,我羅睺記住今天了!」

  話音剛落,羅睺的身影就迅速消失在了第九重天。

  隨著羅睺的離開,希榕和盤古的視線和鴻鈞對上,九重天的氣氛開始沉默下來。

  事情已成定局,鴻鈞這才有空垂下眼眸,注意到了不周山半山腰旁觀的那些人,他抬抬手,被打穿的數重天的雲海開始重新聚攏恢復。而無論是第一重天還是第九重天的雷雲也開始緩緩消失。眨眼間,洪荒大地就恢復了陽光燦爛、雲舒雲卷。半點也看不出剛剛那烏雲密布,天崩地裂之景。

  「既然你剛剛說要和她看看這個洪荒,我若是讓你住到第三十三重天去想必你也是不願意的。」

  鴻鈞定定的看著盤古半晌。

  「這本是你創造的洪荒,按理我其實不該多說什麼,但既然我已經以身合道,元神徹底和天道相融,那麼洪荒的安危也成了我性命的根本,所以我必須提醒你一句,你的力量太大,元神又暫時無法寄托於大道之中,之後你必須收斂好你的力量。以你現在的實力,哪怕只是跺跺腳,都有可能給洪荒帶來滅頂之災。」

  不是鴻鈞不相信盤古,事實上,他真是實在太相信盤古強大的實力,才會如此擔心。

  聖人超脫於天地間,對於他們本身自然是好的,但對於洪荒卻有利有弊,因為哪怕是天道聖人大打出手,都會讓洪荒四分五裂,更何況盤古還不是天道聖人,他是大道聖人,甚至因為大道隱沒,他的元神無法寄托於大道,此刻連個能限制他力量的途徑都沒有,全靠他自己自覺。

  而自覺性這個詞實在太玄乎了,鴻鈞這樣絕對理性的人遇到這種情況,這讓他如何能不擔心?

  盤古對此只是視線掃過下方的雲海,強大的神識透過雲海掃過整個洪荒大地,從波濤洶湧的北冥,看到東海之中的群龍,再到南面不死火山的鳳棲梧桐,西邊佛光普照、雷印古剎。

  他露出一個豪邁的笑容,言語間透著絕對的自信和一絲自傲。

  「洪荒是我創造的,它的大地是我的身軀,它的江河是我的鮮血,它的日月是我的雙眼,我怎麼可能會傷它?」

  鴻鈞聽懂了盤古的言下之意,洪荒就是盤古的一部分,盤古比任何人都要愛這個世界,傷它就是傷己,所以鴻鈞的話完全是多此一舉。

  這就是盤古啊。

  雖然盤古復活這件事打了鴻鈞一個措手不及,但是看著眼前笑著的盤古,他卻仿佛再次看見了當年那個劈開混沌,頂天立地的巨人。

  或許……盤古再次出現在洪荒也沒什麼不好,哪怕現在的洪荒發展已經不需要他了,但他對於洪荒的意義到底是不同的。

  然而因為鴻鈞的元神已經融入天道,他的心裡話根本瞞不過天道,天道聽了之後當即炸毛。對著鴻鈞就是一頓氣憤跳腳的輸出。

  基本大意就是『想不到鴻鈞你這濃眉大眼的家伙也叛變革命了!譴責,必須強烈譴責!』

  鴻鈞:……他還未成聖的時候,可萬萬沒想過他以後的『道』竟然是這樣子的。

  當聽到天道又說了什麼後,他轉頭看向希榕。

  「祂讓我給你帶句話。」

  祂?

  希榕不知道是哪個他,但她下意識的明白,鴻鈞所指的祂就是天道。她不由面色嚴肅起來,還以為天道是准備警告她或者說是斥責她一番。當然,也不排除如同羅睺那樣放狠話,讓她日後等著的可能。

  誰知下一刻,她卻聽鴻鈞道。

  「祂說,雖然你被……盤古蠱惑了,但祂相信,你早晚會明白過來洪荒才是最重要的。明白祂的……苦心。」

  雖然在鴻鈞道祖看來,這話實在有些黏糊,但他還是面無表情的轉述完這句話,

  還以為要被天道指著鼻子罵的希榕:???

  被盤古蠱惑?

  這話說的,怎麼搞的好像盤古是什麼狐狸精一樣?

  雖然不知道為何天道說話這麼的……怨婦,但希榕想了想還是決定維護一下盤古的名聲。表示自己並未被盤古蠱惑,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天道:……吾妹叛逆傷透吾心。

  片刻後,鴻鈞離開,天上的烏雲已經消散,燦爛的陽光灑下來,不周山巔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盤古卻能察覺到一股視線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他很快明白過來,這應當是天道的視線,而天道的意思也很明顯。

  天道:祂會一直看著你的!

  看就看唄,盤古自覺自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希榕身上。第一次和希榕近距離接觸的盤古幸福的不行,興致勃勃的用手指戳了戳手中的小人。

  「這個角度看,希榕你的臉好小,手也好小。」

  那手指頭比希榕的腦袋還大,希榕被他戳得一個踉蹌。頓時黑了臉。露出一口白牙危險的開口。

  「我不僅個頭小,牙也小小尖尖的你要看看嗎?」

  盤古看著那希榕紅唇微張,露出排列整齊,一點點小的小白牙和粉色軟嫩的舌頭的時候,反而心頭一跳,隨後興奮的開口。

  「好啊,好啊。我看看。」

  說著一張大臉就使勁朝著希榕湊過去,他長得很英俊,但再英俊的臉比人還大還要湊過來,那就讓人沒法欣賞了。

  「滾蛋吧你,還不快把我放下來。」

  希榕瞪眼呵斥了一聲,同時又氣又狐疑的看向盤古,之前一直都只是和盤古神魂交流,看不清臉色。所以她只當盤古是個鐵憨憨,但此刻……看著盤古那興奮期待的模樣,她莫名有種這家伙怕不是故意曲解她意思的錯覺。

  盤古有些舍不得,但又無法拒絕希榕的意思,只能遺憾的把手中的小人放在地上,不過很快他自己也縮小身形。繼續往希榕那邊熱情的湊過去。

  希榕側過頭看向盤古,此刻的盤古已經是正常人的體型了,但依然比常人高大些。雖然她不是沒見過盤古的樣貌,但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她的視線不知不覺間細細的在對方的臉上掃過,盤古很英俊,其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寬肩窄腰大長腿。腰間只有一塊布圍著,讓他那蜜色的肌膚大面積的暴露在陽光下,結實分明的胸肌腹肌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這是一種最純粹陽剛的英俊,透著一股獨屬於男性的魅力。讓希榕一時間仿佛真的被蠱惑了一般。

  盤古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他不閃不避,反而豪邁的對著希榕展示自己的身軀。

  「怎麼樣,好不好看?這具身軀已經近乎於道,絕對是世間最完美的身軀!」

  他表現的相當大方,就仿佛在對自己的小伙伴炫耀自己新得的玩具一般。但希榕卻猛地回過神來,頓時臉上飛起一抹薄紅。

  「有什麼好看的,我只是在看你怎麼還不穿衣服!」

  她扭過臉,不知為何聲音有些大。

  「這又不是你開天的那會兒了,現在洪荒都什麼時代了,你怎麼還裹著那塊破布,赤著雙腳?還不快變一套衣袍出來!」

  光不出溜的就裹塊破布什麼的,能不能注意點隱私!

  從出生到身化萬物都一直穿著這麼一塊布的盤古迷茫了一瞬,不是很想改,畢竟他這麼穿都多少年的事了,都已經習慣了,何必更改?

  希榕心知和盤古談論什麼羞恥心是沒用的,要是這家伙有羞恥心,就不會在她面前這麼……咳咳,心虛的她又不好直說自己最近有些不正常了,盤古這樣容易引她犯罪,最後她只能強硬的表示。

  「若是你不換衣服,那你就離我……十丈……不對,百丈遠!」

  這話一出,盤古自然是不願意的,他想要再次獲得身軀就是為了和希榕貼貼,結果在元神被縮在希榕體內的時候不能貼貼就算了,復活了還不能貼貼,那他復活個什麼勁啊?

  於是盤古沒有再多話,腰上圍著的那塊破布瞬間變作一整套的衣袍。

  希榕定睛一看,這是一套青色的衣袍。和寬袍大袖的道袍不太一樣,袖口有些窄,露出他有力的手腕和骨節分明的大手。腰上被一條鑲嵌碧玉的腰帶給束起,勒出精壯窄腰。下袍隱約露出穿著長褲的修長有力的大長腿,腳上是一雙簡潔大方的墨青色長靴。

  整個人就仿佛一只被迫套上了衣服的豹子,哪怕穿著最華貴的衣服,也褪不去那股與生俱來的原始野性。

  就是吧……希榕隱約覺得這衣服似乎有些眼熟,但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在哪看見過。隨後她看了看自己常年穿著的青色衣裙,只當是因為兩人撞色了,所以才覺得眼熟。

  但若是她再仔細想想,又或是盤古此刻腰上掛上一柄寶劍的話,那麼或許希榕就會回憶起來,盤古的這套衣袍分明是借鑒了通天當年的那身青衣。

  在換衣的時候花了點小心思的盤古雖然覺得這樣有些別扭,但法力變出來的衣袍舒適度還是有保證的,他很快就適應了過來,對著希榕有些期待的開口。

  「怎麼樣,好看嗎?」

  希榕的視線掃過盤古的窄腰、長腿,其實還是不錯的,這套衣服很好的勾勒出了盤古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但聽到盤古的問話的時候,她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說實話,其實還是剛剛圍塊破布的時候更好看些……或者說是……澀氣?』

  咳咳,不可以澀澀!

  希榕趕緊把自己腦中的念頭給壓回心底,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視線口是心非的開口。

  「就……一般吧,一套衣服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盤古對於這個答案有些不滿意,臉上有些失落。

  明明希榕當年還誇過通天穿這套衣服好看,怎麼到他這裡就變成一般了呢?

  盤古不是個會隱藏情緒的,他失落的模樣明晃晃的寫在臉上,倒是讓希榕莫名的有些負罪感了,她只能含含糊糊的又補了一句。

  「不過人好看嘛,穿什麼都好看。」

  人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希榕誇他好看!

  盤古瞬間得出了這個等式,眼中頓時閃過驚喜的光,哪裡還有半點失落。他興衝衝的湊到希榕身邊。

  「希榕你也是,你好看,穿什麼都好看,旁人都說人靠衣裝,但你就算不穿也最好看!」

  某人現學現賣,努力的想要誇獎希榕,讓對方和自己一樣高興,然而他這話一出,希榕卻是臉上的薄紅越發明顯,惱羞成怒的推開某人擠過來的大臉。

  「等我以後有空非得好好教你說話的藝術不可!」

  被推開的盤古懵逼了一下,不是很理解自己明明是在很用心的誇贊希榕,她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模樣。而且說話的藝術是什麼?說話這種事不是人人都會的嗎?這還要學?

  不過雖然不知道希榕為何生氣,但盤古還是抬抬手,用法力快速衝泡出一杯悟道茶來。

  「你別生氣,喝茶,喝茶。」

  希榕確實有些想喝水了,她坐到了石桌前,咕嘟喝下半杯茶水,想要把自己心底那些躁動的想法給澆滅。待到情緒稍緩。她拿起桌上的茶壺給盤古也倒了一杯悟道茶。

  「今日你有了身軀,咱們終於能面對面的一同品茶了,請。」

  「確實,今日我終於能和希榕你對飲了。」

  盤古笑了笑,毫不客氣的端起茶杯就把那剩下的半杯茶水給一飲而盡。隨後他才想起來品茶、品茶最重要的是品字。於是他趕緊又仔細感受了一下喝下去的茶水滋味。很嚴肅的表示。

  「喝起來甘甜的很,味道不錯。」

  這話說得實在太糙,顯然盤古並不是個精通品茶之道的人,若是旁人知道堂堂悟道茶只得了這麼一個評價,怕是會暗道牛嚼牡丹。

  但希榕的關注點卻顯然不是這個,她面色有些僵硬的坐在盤古對面,半晌才開口道。

  「你喝的是我的茶水。」

  盤古完全沒理解她的意思,還迷茫的問了一句怎麼了嗎?

  見希榕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還以為希榕是沒喝夠,於是當即把自己身前的那杯茶水給希榕遞了過去。話語十分的大方。

  「你若是還想喝,這還有一杯呢,喝完我再給你倒就是了。」

  希榕頭疼的扶額。

  「盤古,我不是給你倒了一杯?你既然已經重新出世了,好歹注意點形像,不能總是和我喝一個杯子的茶水!」

  盤古更加不解了,之前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怎麼他一有身軀就不行了呢?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希榕羞惱的開口。

  「之前和現在那能是一樣嗎?」

  之前盤古元神被縮在她體內,喝水什麼的也不過是用法力吸取罷了,她自然不當回事,但是現在的盤古變作正常人的體型,拿著她喝過的茶杯一飲而盡,喝的還是她喝過的那一邊,這不就是……就是間接接吻嗎希榕現在光是看見盤古被沾濕的嘴唇都有些耳熱。

  眼見盤古不明白,心知他不懂男女之事的希榕只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要好好的教導一下他這些知識。

  她表示,這把間接接吻的概念說了一遍,然後嚴肅的表示,這種過於親密的事情是只能道侶之間才能做的。盤古不能對她也不能對旁人這麼隨便做!

  然而盤古聞言卻自有一派理論。十分理直氣壯的表示。

  他表示自己自然不會對旁人這麼做,但希榕不是說過,他們之間的情誼遠比親緣、朋友、道侶更加深刻親密嗎?既然如此,道侶能做的他們自然也能做才對啊!

  希榕無語凝噎。

  「你壓根就什麼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道侶的真正含義,人家一對道侶是可以親親抱抱繁衍後代的,咱兩怎麼能做?!你想想不惡心嗎?」

  「希榕說的是陰陽交合之道嗎?」

  盤古眼睛亮了亮。嚴肅的表示。

  「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我……」

  若是能和希榕更親密一些,他高興來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覺得惡心?

  然而一臉『還有這種好事』的盤古話還沒說完,天道就再也忍無可忍,轟隆一聲,晴天降下一道霹靂,正中盤古的腦門。也打斷了他的話。

  盤古撓了撓頭發,仰頭看了眼天空,難得有些深沉臉的表示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已經超脫,實力已是大道聖人,怕是無法孕育出後代的。」

  希榕:……

  希榕木著臉坐在石桌前,雖然在盤古的元神還在她體內的時候,他們兩人的談話也很容易拐到奇怪的地方。但就算有了經驗,此刻的她依然無法明白他們的談話怎麼會拐到這種詭異的地步。

  什麼叫唯一的問題?問題很多好吧!誰說她要和你陰陽交……呸呸,她都說不出來那個詞,盤古到底是怎麼才毫不臉紅的對著她這麼大大咧咧的說出來的?!

  你可以她不可以!

  最重要的是,你不用解釋的那麼清楚,她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孕育不出後代!

  還處於情感朦朧期的純情少女被某人的直球砸了個鼻青臉腫,希榕表示實在受不住了,當即准備下山。

  盤古疑惑了一瞬。

  「下山?做什麼?」

  希榕卻只是道。

  「不是說好的要一起游遍洪荒的嗎?不下山怎麼游遍洪荒?」

  其實剛剛因為盤古的出世,希榕和羅睺、鴻鈞甚至是和天道對峙還是有些累的,她本打算兩人在不周山巔先休息幾日再說。但現在她改變了這個想法,

  必須趕緊下山去,最好找些人多的地方湊,否則她覺得自己再和盤古單獨相處,她就快要被某人的『直球』給砸死了。

  她雖然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有些饞盤古的身子,但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盤古對於希榕的決定一向都是毫無異議的,而在兩人飛出不周山巔的時候,因為不周山突然增強的威壓而無法上到山巔的楊眉當即察覺到了什麼,仰頭往天上看了一眼,隨後朝著那個方向迅速飛去。


第119章

  當鴻鈞道祖把雲海的窟窿補上之後,眾人就看不見九重天的景像了,天地恢復了往日的安寧,同時,不周山激增的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這裡實在不是一個好待的地方,但誰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們默默的等在不周山半山腰,不知道在等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一位白眉老者忽然踩著祥雲朝著遠處飛去。而十二祖巫反應也不慢,前後腳的功夫也跟了過去。再之後是孔宣、狪狪等人。

  當希榕和盤古從不周山巔下來的時候,遠遠的就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

  「尊者!」

  希榕扭頭一看,就見楊眉正朝著這邊飛來,後面緊跟著十二祖巫、紅雲、鎮元子、伏羲、孔宣等等一眾熟人。

  人群中的其他人則是還沒到跟前,就已經遠遠的開始拜禮。

  「見過盤古大神。」

  「父神!」

  十二祖巫仿佛乳燕投林,在空中大步朝著她和盤古這邊跑來。一雙雙眼睛眼角含淚滿是孺慕之情。

  這人群中怕是沒有誰比十二祖巫更高興的了,盤古父神重現世間,這簡直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都滾燙得很,心中閃過千般話語想要對父神訴說。

  然而還沒等他們靠近盤古,為首的帝江卻只覺得身上一陣酸軟無力,竟是雙腿一軟,在空中踉蹌了一步。其余的祖巫同樣如此。

  這種失誤對於十二祖巫這樣的強者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們不自覺的停住腳步,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隨後遲疑的看向盤古。

  「父神,這……」

  「你們最好莫要靠我太近。」

  盤古眼睛一掃就知道了他們現在的情況。他完全沒有考慮十二祖巫的心情,平鋪直敘的話語透露出殘酷的事實。

  「你們從我的心頭精血中誕生的,天生沒有元神,本就不算是完整的生靈,所以你們一旦靠我太近。就會回歸我的身軀。」

  祖巫們沒有元神,他們的一切都來自於體內的精血,他們的存在與其說是生靈,倒不如說是盤古無意識弄出的殘缺的身外化身。所以祖巫的身軀其實很不穩定。

  同時,對於這些精血來說,盤古的存在卻有著十足的吸引力,它們每時每刻都想要回歸盤古的身軀。想要重歸完整。

  所以真要說的話,曾經的盤古是祖巫們的創造者,但此刻的他其實算是祖巫們的威脅,因為只要他念頭一動,祖巫們就會意識徹底消散,化為一團血液回歸盤古的身軀。

  希榕沒想到還有這一說法,心知十二祖巫有多崇敬盤古的她不由多看了幾眼帝江等人,誰知帝江他們卻在驚愕片刻後,竟是面色堅韌的表示。

  他們本就是盤古父神的十二滴精血所化,是父神給予了他們生命,若是父神需要他們,那他們願意重新回歸父神的身軀!

  「父神,我們以你的血脈創造了一個種族,名為巫族。」

  「我們的族人和我們一樣崇敬父神。」

  「待我們回歸父神的身軀,希望父神能照拂巫族一二。」

  帝江等人的說話的時候半點沒有猶豫,一臉的視死如歸,倒是讓其他人驚愕了片刻,畢竟他們不是十二祖巫,他們無法理解十二祖巫對於盤古的感情,所以也無法理解為何會有人在好不容易獲得生命之後,竟然會如此干脆的自願抹殺靈智、回歸本源。

  盤古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十二祖巫們,隨後豪爽的表示。

  「我又不差這幾滴血,何必讓你們為此斷送性命。而且既然你們已經生出了靈智擁有了生命,那就是你們的緣法,怎麼能輕易放棄?當好好珍惜才是。另外。巫族既然是你們幾個所創造的,這照拂巫族的責任自然是你們的。」

  他話音頓了頓,看了眼希榕又笑道。

  「再說了,我還要和希榕一起去看遍洪荒美景呢,哪有空管這些?」

  希榕對上盤古的視線,不自覺的偏了偏頭。

  雖然這種話盤古以前也說了很多遍了,但是往日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似乎也沒什麼,此刻盤古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她說這話,她反倒就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結果一轉頭,就見楊眉正用一種復雜得過頭的眼神看著自己。

  希榕:……總覺得楊眉現在想的東西絕對不是她想知道的。

  另一邊,十二祖巫和其他人卻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畢竟剛剛希榕在不周山巔說的話他們可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拼盡全力、逆天而行只為了讓盤古看一眼現在的洪荒,這樣的事情嘴上說說只會讓人覺得荒誕,但當它真正發生在眾人的眼前後,就只會給人帶來無窮的震撼,哪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不由動容幾分。畢竟這世上親緣、朋友、伴侶雖多,但這樣的純粹的真情又能有幾份?

  也正因為如此,若是盤古不和希榕一起去游遍洪荒,那才叫人覺得奇怪和遺憾呢!

  而十二祖巫中的祝融則是忍不住道。

  「既然如此,那尊者和父神可想好要去哪游玩了?若是還沒想好的話,不若去我們巫族逛逛?」

  帝江等人頓時眼睛一亮,把父神請進家裡,這更是他們做夢都夢不到的美事啊!

  他們趕緊應和。

  「是啊,父神不如和尊者一起去我們巫族逛逛吧,我們必然好生招待。」

  最喜歡烤肉和篝火晚宴的玄冥道。

  「要大宴三天……不,九天九夜!」

  最喜歡美酒的祝融則是道:「父神,你可喜歡美酒?大宴之上,我們必定送上我們巫族最好的血酒!那酒喝起來醇厚熱辣,實乃酒中極品!」

  「還有我們巫族的戰舞,父神肯定沒見過吧,我們巫族的戰舞特別好看,到時候我帶人一起給父神舞一曲!」

  這是對自己的舞姿自信過頭的強良。

  盤古確實很感興趣,不過他卻還是搖了搖頭。直指一個根本問題。

  「那些巫族不就是你們以體內的精血創造出來的嗎?我若是過去了,不說大宴九天九夜,只說他們圍著我舞一曲,你們確定還有他們的命在?」

  無論是十二祖巫還是巫族都是從他的精血中誕生的產物,因為其本身的局限性,導致了他們一旦和盤古靠太近,那麼就會不自覺的想要回歸本源。雖然盤古有辦法阻止,但最好的辦法還是不要過多接觸。

  十二祖巫頓時遲疑起來,祝融嘟囔著不如到時候告誡族人離遠點圍著父神,但話說到一半就發現這樣的場景似乎有些奇怪,不由沒了聲音。

  而希榕聞言則是微微側目看了一眼祝融,因為祝融提議的畫面她可不要太熟,這不就跟游客在動物園看大猩猩一樣嗎?

  最後十二祖巫只能遺憾的放棄,但又不想就這麼離開,磨磨蹭蹭的和盤古說些這些年的事情,試圖在父神身邊多留一會兒。

  周圍的人在邊上看得心中感慨,心想往日巫族只是盤古遺脈,雖然在洪荒勢力很大,但不少厲害的大能也有看不起不修元神的巫族的,但現在盤古大神復活了,巫族瞬間搖身一變,從不修元神不通天機的小可憐變成了背靠盤古大神的族群,此後洪荒的天怕是又要變了。

  這麼想著,鎮元子不由往後瞄了一眼遠處,在他們飛來的時候,帝俊等人雖然也跟上來了,但不知怎麼,速度並不慢的他們此刻卻吊在了末尾。並且隨著巫族對著盤古的交談,帝俊等人的面色開始不好看起來。

  誠如鎮元子所想,帝俊此刻確實在擔心巫族有了盤古這個靠山,日後妖族豈不是要矮上巫族一頭。他已經開始幻像巫族之後要如何借著盤古大神的勢對著妖族耀武揚威了。

  但他低估了十二祖巫對盤古的孺慕之情,已經十二祖巫傳承於盤古的耿直性格,在旁人都以為十二祖巫想要討好盤古,抱上盤古大神的大腿的時候,那十二祖巫竟然說起了當年巫妖大戰,造成洪荒生靈塗炭的事情。

  對著盤古父神懺悔的帝江垂頭。

  「當日我們只覺得怒火蒙了心智,一心只想要妖族付出代價,卻不想竟然釀成大錯。最後更是不顧尊者的阻攔,只顧著和妖族打鬥。」

  「枉我們一直以父神的血脈自居,卻不想竟是讓父神你用身軀化成的洪荒大地受損。」

  「幸好當時尊者教了後土學會了盤古大陣,招出了父神你的虛影,這才讓我們停下來,否則我們還不知道要錯到什麼地步呢!」

  隨著這些話出來,十二祖巫們仿佛十二個做錯事的孩子,主動自首尋求懲罰。

  對於他們這種自爆的行為,眾人又是嘆為觀止,就連帝俊等人都沒想到十二祖巫會在這種時候自曝其短。而緊接著他就回過神來,趕緊朝著盤古一拜。

  「妖族同樣有錯,當年一事是我們鬧得太過荒唐,若是盤古大神要降下責罰,我願意一力承擔,絕無二話。」

  帝俊想得很清楚,現在事情已經被爆出來了,而且當年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若是盤古大神會因為這種事生氣,那麼現在絕不是耍小聰明的時候,勇於認錯才是最正確的。想來事情都過去了,當年他們也算是受到了盤古虛影的責罰,現在的盤古大神就算要處罰他們,也應該不會要他們性命才對。

  盤古哪裡知道帝俊心中的這些彎彎繞繞,他只是看了眼十二祖巫和帝俊等人。很是大氣的擺擺手。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而且你們當年既然已經受了責罰,自然沒有再受第二遍的意思。不過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當年的錯,那你們自當好好謹記於心,莫要再犯了。否則我必然還是會出手的。」

  盤古是個有一說一的人,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可以帶上威脅的語氣,但任誰都不會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無論是十二祖巫還是帝俊、太一等人聽到這話都是心裡一緊,趕緊點頭表示記下了。

  帝俊更是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出了一聲冷汗。

  就算之前他們沒親眼見過盤古,但剛剛盤古出世之時的動作,眾人可是都看見了,這位可是被天雷劈也只當撓癢癢,一只手就能捏碎無數道神雷的強者,他們的肉身可不夠人家一只手捏的!

  帝俊以己度人,若是妖族真的惹惱了盤古,說不定下一刻就是滅頂之災!

  片刻之後,希榕和盤古一起離開,身後跟著楊眉、孔宣、狪狪幾人。

  十二祖巫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們也想要如楊眉一眼常伴父神身側,只可惜他們的體質不允許,而且看父神的模樣,顯然他也並不需要他們的隨身侍奉。

  其余人剛剛湊過去,也不過是為了和盤古大神、青衣尊者行個禮,一是因為好奇二是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之情,現在人都走了,他們也各自散開,並且一個個腳下祥雲飛快,□□坐騎四蹄匆匆。顯然是裝了滿肚子的話想要快點找人討論討論。

  因為任誰都知道,盤古大神的復生很可能會改變整個洪荒的格局,參與了這種大事,誰不想發表一二三四個感想?而其中,帝俊等人跑的是最快的,畢竟妖族和巫族是死對頭很久了,現在盤古復活,妖族頓時處於劣勢,他們自然得開個會,好好想一想妖族未來的發展方針。

  唯有十二祖巫在半空中駐足了許久,直到看不見盤古父神和那青衣尊者的蹤影後,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後土閉了閉眼,當最初的狂喜褪去,她的面色閃過一些復雜。

  「今日就像是做夢一般。我總覺得我還未睡醒。」

  父神真的復活了嗎?

  這該不會是她的一個夢又或是她被某個幻境困住了吧?

  畢竟無論怎麼看,這兩個原因都要比盤古父神復活來得大得多。

  其余人一聽這話,臉上也閃過一絲患得患失。確實,今日這事真就跟做夢一般。讓人無法提起一絲真實感。

  這時,一雙蜜色的雙手照著後土的溫婉秀麗的臉就是一頓毫不憐香惜玉的揉搓。直把後土的臉揉得通紅。能把肉身強悍的祖巫揉成這樣,足以看得出對方用了多少力道。

  後土趕忙抓開玄冥的手。有些嗔怪道。

  「姐姐,你這是干嘛?」

  「怎麼樣?清醒了沒?」

  玄冥嘿嘿一笑。反而得寸進尺的又捏了一把後土妹妹的臉。

  「你啊,就是喜歡想太多,什麼夢不夢的,就算是夢,今日也是個十足稀奇的美夢,你只管享受就是,何必苦著個臉!」

  帝江點點頭。

  「說得好。反正不管我們如何想,是夢還是不是夢都沒差別,那就別多想了!」

  其余祖巫頓時露出爽朗的笑容。

  「玄冥說的對,就算是夢,能見到父神復活那也是個十分稀奇的美夢了。咱們今日只管回去好好慶祝一番!」

  「對對對,要慶祝,把好酒都端出來,我們今日好好喝個痛快!」

  「你個祝融,根本就是想喝酒吧!」

  除了後土以外的祖巫想來性格比較大大咧咧,他們很快就把心頭的那點患得患失拋在腦後,說說笑笑著朝著巫族族地飛去。

  後土夾雜在其中,嘴角含笑,但心中卻有又閃過一絲憂慮。腦海中回想著之前盤古父神說的話。

  她之前一直只知道巫族元神是個問題,卻原來,他們之所以沒有元神,是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生靈,天生殘缺不全嗎?

  當年,尊者說的機緣……又到底是什麼呢?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幽深的密林之間,皎潔的月光如水般灑下來,樹影婆娑,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希榕沒帶著盤古走多遠,他們的第一站就是不周山腳附近綿延千萬裡的山脈和森林,同時這裡也是昔日的麒麟族地。

  昔日麒麟族本就數量稀少,經過了龍鳳大劫後就更少了,他們並不像是龍族和鳳凰一族一般一個退居東海一個退居不死火山,大概是不周山腳沒有什麼天險,護族大陣也損壞嚴重,實在算不上安全。所以僅剩的麒麟族族人早就遷移離開了。

  希榕心知始麒麟鎮壓著中央大地,其余麒麟應當不會離太遠,不過他們躲得很好,誰也不知道那些麒麟到底在哪。雖然拋棄族地重新開始是比較艱苦的一件事。不過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起碼在鳳凰一族和龍族遭到旁人覬覦和騷擾的時候。淡出旁人視線的麒麟族反而是最安逸的。

  盤古這樣性格的人憋了這麼久,終於能跑能跳了,此刻看什麼都透著趣味。

  「這麒麟洞雖然外面沒什麼,不過裡面倒是別有洞天。希榕,我們一起進去看看?」

  麒麟洞已經廢棄,不過到底是洞天福地,除了部分地方有些破損,依然是個靈氣四溢,芝蘭玉樹的好地方。盤古神識一掃,就想要邀希榕一起進去看看。

  外面破損的護族大陣還在苟延殘喘,修為太低進不來,修為高的抬眼看了看不周山巔,想到那青衣尊者似乎和麒麟族昔日關系也不錯,於是就也放棄了這處洞天福地。

  但希榕卻道。

  「你自己進去看吧,我在外面坐會兒。」

  盤古一愣,他下意識的想說,你不進去他怎麼進去。但隨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已經有了肉身了,此刻的他能走能跳還能倒立狂奔,自然不用想去哪都得讓希榕帶著去了。

  想明白這一點,他不僅沒有多開心,反而心頭有些悶悶的。不過他心中記掛這一件事,還是想要進去看看,所以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哦了一聲。

  隨後盤古暫時和希榕分別,獨自走進了麒麟洞內。麒麟洞很大,房間倒是不多,也就簡單分了個外室、內室、庫房之類的。

  外室最大,洞內既有小橋流水,又有玉樹生花,頂上鑲嵌著大大的夜靈珠,散發著柔和的靈氣和柔光。同時放了待客的矮桌,四下放著麒麟端坐的青銅雕像,雖然看著漂亮,但可惜裡面的靈核已經碎裂,已經無法再用來催動對敵了。

  內室放有四柱床,始麒麟處理內務的矮桌,樣式簡單的青銅燈。銅燈之中的燈油還在散發這淡淡的靈氣,但當年在燈下處理族內事物的始麒麟卻已經肉身融入中央大地,往日熱鬧的麒麟族也已經拋棄了他們曾經用生命誓死守護的麒麟洞。

  不過盤古對於這些興衰並不感興趣,他只是很有研究精神的把那雕花的木梁,頂上的夜靈珠,邊角的芝蘭玉樹都給看了個仔細。

  大概希榕自己都忘了她曾經說過想要建造一個宮殿的想法了,但是盤古卻記得清清楚楚。

  當然,以盤古的修為,其實他完全可以隨手就變出一座宮殿,他之所以沒有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他深知希榕和他的審美有億點點差別,這差別大概就跟巫族的石屋和紫霄宮的區別一般。所以為了避免自己變出來一座希榕不滿意的宮殿,盤古決定先學習一番再說。

  這麼想著,盤古的視線掃過室內心中慢慢盤算。

  這個床太簡單了,硬邦邦的,想來始麒麟並不常在上面睡,不好不好,希榕之前在紫霄宮的時候說過,她喜歡軟一些床。

  這些芝蘭玉樹雖然漂亮,但比它們更漂亮且珍貴的靈根也不是沒有,這些也算了。

  「也就這夜靈珠還算漂亮精巧,希榕你……」若是喜歡,我之後給你多尋幾個。要是能尋得多,還能按照周天星鬥的順序排列成陣法。

  盤古仰頭看著洞頂那珍貴的極品靈珠,心裡一邊盤算著怎麼把這靈珠弄成星河璀璨,一邊下意識的張口和希榕商量。但話說到一半他回過神來。

  希榕不在這,她還在外面呢。

  雖然復活是好事,但現在,似乎也沒那麼好了。希榕的體質特殊,他就算有心傳音給她,她也是聽不見的。

  十幾萬年的朝夕相處讓盤古實在無法習慣這種情況,剛剛還吸引他的夜靈珠似乎也失去了光彩,他沒有心情去學習了,很快就轉身出去,想要回到希榕的身邊。

  眼看著盤古進了麒麟洞,隨著身邊某人的視線越來越明顯後,希榕終於裝不下去了,她無奈的扭頭看向楊眉。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大兄弟,你從剛剛就一直盯著她看也就算了,你的眼神還變來變去的是算怎麼回事?

  希榕覺得楊眉現在的眼睛就仿佛一個扇形統計圖,三分愧疚、三分悲傷,還有四分不知對誰的憤怒。

  一邊的孔宣和狪狪也是什麼都不問,只一味的用復雜的眼神看她,一路上直把希榕看得背後發毛。也就盤古那個心大的沒有感覺到,這也是她沒跟著盤古進麒麟洞,而是在外面想要和他們談一談的原因。

  誰知她這話一出,楊眉竟是直接老眼一紅,落下淚來。白眉老者因為那青衣尊者的一句話再次老淚縱橫,卻只是搖頭道。

  「尊者……我沒有什麼想說的。」

  一句話把准聖都給說哭了的希榕:……


第120章

  楊眉也以為自己有很多想要說的,比如當年青衣尊者那給他盤古感覺的神識、法力到底是怎麼回事,比如盤古的元神為何會還活著,比如這麼多年背地裡,尊者為了盤古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但是當他看著眼前的青衣尊者的時候,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如果說他在盤古復活之前發現了尊者的秘密,那麼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去阻止尊者,但是現在盤古真的復活了。雖然楊眉並不喜歡盤古,但總歸……對於尊者來說,這個結果是好的。

  盤古很強,尊者也很強,想來他們兩人聯手,天道就算在暗處虎視眈眈,也不敢輕舉妄動的。他們終於可以如尊者一直暢想的那般一起游遍洪荒,看遍世間美景,而不是如當年那般,尊者在半空飛行、山中行走,走著走著就雙眼放空,仿佛在回憶著什麼記掛著什麼。

  楊眉總是跟在尊者身後的,對於尊者那時常望著某處出神的模樣他很是清楚,同時他自認為對於尊者的想法,無非就是思念二字。

  楊眉沒嘗過思念的味道,他本不會思念,但他卻已經在那青衣尊者的身上看見了也明白了何為相思之苦。

  可恨他一直跟在尊者身邊,但到了現在才終於徹底看清了她往日心中的苦楚,此刻他眼見尊者和盤古在一起笑得越開心,越是覺得這些年他實在是不稱職。

  一時間楊眉心中悔恨交加。這才老淚縱橫止也止不住。簡直恨不得捶胸頓足,仰天長嘆一番才好。

  大概是楊眉老淚縱橫看著希榕一直不說話的場面實在太感染人了,狪狪都忍不住跟著抽噎起來。他哭花了一張臉,卻還在努力笑著道。「尊者,你不必說的,我們都懂的。今日你終於能夠如願,實在是太好了!」

  希榕默默的看著這群老懂王:……你們到底都懂了什麼?她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呢?

  孔宣在一邊沒說話,但眼角也悄悄紅了。

  他跟著希榕尊者的時間最短,但他不傻,哪怕不看旁人的話語和態度,只看之前不周山巔,尊者那為了盤古復活,在天雷之下舍生忘死的模樣,就足以讓他明白很多事了。

  所以他此刻半點沒有要問尊者為何之前要騙他下山的事情。只是心中默默感動。尊者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哪怕她之後要做的是那等一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逆天之舉,但她在這之前,卻依然會記得溫柔的把他支開。甚至還把芭蕉扇借給了他。

  又或者……有沒有一絲可能,尊者雖然做好了萬全之策,卻依然知道這事稍有不慎就會失敗,所以她才會把芭蕉扇給他,如此……若是尊者最後沒有成功,那麼他有了這芭蕉扇護體,尊者也算是完成了對他母親元凰的承諾了。

  孔宣想到這,頓時覺得腰間的芭蕉扇實在燙手,他反應過來後,趕緊把芭蕉扇拿出來雙手奉還給那青衣尊者。

  「對了,尊者,這芭蕉扇你還是拿回去吧。」

  希榕本來就被三人那哭唧唧的模樣搞得一臉懵逼,聞言更是懵逼道。

  「我把這芭蕉扇借你,是讓你下山游歷的時候護身用的,怎麼現在就還給我?」

  隨後她話音頓了頓,露出一絲淺笑道。

  「孔宣,你已經年紀大了,難不成還想要像是小孩子一樣膩在我身邊,不敢出去游歷不成?」

  希榕當然不是真覺得孔宣是如此性格,她只是因為覺得現場這哀傷的氣氛實在有夠詭異的,所以試圖說些俏皮話重單一下氣氛。然而這話的效果卻似乎格外的不好。

  「出門游歷罷了,我有何不敢的,只是我忽然覺得,我並不需要這芭蕉扇來護身而已。」

  孔宣眼眶更紅了。

  「尊者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只要有尊者在,我出門游歷就不必懼怕任何人,這便是最好的護身符了。」

  他低垂著頭,聲音微微沙啞的開口,在『有尊者在』這話中微微加了重音。

  希榕本就跟不上孔宣的思路,所以並未聽出這點玄妙的重音,但孔宣這話卻在楊眉和狪狪心中猛敲了一錘。立刻明白了孔宣意思的兩人心中頓時一陣鈍痛。

  他們不由審視自身,一時間,當年他們下山之時,尊者對他們出遠門時看似尋常的叮囑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尊者比誰都知道她要做的事情的凶險,所以她故意支開了他們三人,現在楊眉等人回過頭想想,獨自守著秘密,心知接下來九死一生的尊者叮囑他們出門小心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又在想什麼呢?

  楊眉老淚更加洶湧,一臉淚水沾濕了衣襟,而狪狪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聲痛哭出聲。孔宣眼角含淚,並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執拗的雙手捧著那芭蕉扇朝向那青衣尊者,鐵了心要把和先天靈寶還給對方。

  「你們這是……在干嘛?」

  就在這時,盤古已經從麒麟洞走了出來,早在麒麟洞內,他就因為鋪開的神識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此刻他一臉懵逼的看了看哭得各有特色的楊眉、狪狪和孔宣,然後默默的看向了一邊端坐在淨世白蓮之上的希榕。

  他進麒麟洞都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吧?你怎麼就把人給弄哭了?

  擁有著十幾萬年默契的兩人光是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的意思,希榕頓時死魚眼:……我不是,我沒有,我是無辜的!

  希榕被三人的眼淚弄得頭皮發麻,別說盤古搞不明白,她自己更是搞不明白,她攏共就說了兩句話。並且這兩句話怎麼聽也不像是有什麼異常的樣子。誰知道楊眉他們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陪了希榕這麼多年的人,而且一個是老人模樣,兩個是少年模樣,希榕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傷心流淚。

  眼看著他們眼淚不斷落下,希榕明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做,都不由多了一絲愧疚和心疼,她接過了孔宣手中的芭蕉扇,然後從淨世白蓮裡面找出三條手帕,這三條手帕是之前元始送來的法寶,雖然希榕在上次和西王母舉辦的宴會上分出去了一些法寶,不過她自己也留下了一些想著日常用用。

  而現在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莫哭了。莫哭了。」

  她拿著手帕,很有耐心的幫狪狪、孔宣兩個少年人擦干淨眼淚,把沾濕的手帕塞進他們手裡後,又把剩下的干淨手帕遞給楊眉。嘴裡疑惑又關切道。

  「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還哭起來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越是溫柔,越是楊眉等人心中愧疚難受,以至於她話音落下,楊眉等人才擦干淨的淚水又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希榕動作一僵,默默的扭頭看向盤古。

  你看,這不關她的事!

  盤古:所以這到底怎麼回事?

  希榕:她哪裡知道?

  盤古是個想說就說的,於是當即看向楊眉三人疑惑道。

  「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哭啼啼的?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了?」

  他現在最大的難事就是不想看見你!

  楊眉動作一頓,趁著用手帕擦眼淚的空蕩偷摸瞪了盤古一眼,雪白的長眉都透著一絲冷光,頗有種橫眉冷對的味道。

  對於楊眉來說,尊者自然是沒錯的,她對盤古的那份遠超尋常朋友、親緣、道侶的情誼和執念沒錯,背地裡瞞著他們復活盤古沒錯,和天道對著干沒錯。

  當然,盤古本身也沒什麼錯,但楊眉哪怕知道這些,依然不妨礙他看盤古不順眼。

  「讓尊者見笑了。」

  楊眉擦干老臉上的淚水,他到底是准聖,道心遠超常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恢復到了往日的模樣。只是他依然避而不談自己剛剛為何忽然哭了。只是道。

  「昔日麒麟族地有一處麒麟潭,其上瀑布若白練落下,潭水周圍有著無數奇花異草,最是漂亮,是昔日

  水麒麟長老的的住處,尊者可要前去看看?」

  希榕隱約察覺到楊眉並不想多談他剛剛忽然哭出來的原因,她沉默了一下,最終沒有再問。點了點頭同意了楊眉的提議。

  希榕和盤古慢騰騰的往南邊邊飛邊逛,他們的身邊只跟了一個楊眉,孔宣被希榕趕去游歷去了,雖然希榕之前是想要支開他,但孔宣也確實到了該歷練的時候了。希榕可不想把本來能成為聖人以下第一人的孔宣給耽誤了。只是不知為何,孔宣死活就是不要芭蕉扇護身。

  剛好狪狪看出了希榕的煩惱,於是自告奮勇的表示他也算是經驗老到的洪荒修士了,可以陪著孔宣游歷,所以兩人就結伴離開了。

  幾個月後,一處山谷之中正細雨綿綿,點點春雨落在大地上,本就靈氣充沛的山谷,已經有無數新綠的嫩草開始冒頭,讓整個山谷的土地一片嫩綠,看上去毛茸茸軟乎乎的。

  其余的灌木喬木也煥發了生機,開始冒出新芽,抽枝長葉,為日後的開花結果做准備。當然,在這些還略微有些光禿禿的草木之間,還有一大片的濃綠分外的顯眼。

  那就是幾乎占滿了大半個山谷的榕樹林,仔細看就會發現,這榕樹林乃是由一顆巨大的榕樹獨自形成的,那榕樹主干極高,極大,乃是山谷中最高的樹,幾乎要長出了山谷的範圍,其根深葉茂,從上往下看去,這榕樹林就仿佛一個綠色的大傘蓋住了大半個山谷。

  而在山谷的一處瀑布水潭邊上,有著一個高大的石像,其面容溫和,嘴角含笑,衣袂飄飄,仿佛隨時都會活過來一般。在這石像的腳邊,還放著幾朵鮮花、幾顆靈果外加一些漂亮的石頭、葉片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

  當希榕飛到山谷的上方往下看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只松鼠從鼓起來的嘴巴裡吐出幾枚滿是靈氣的堅果和漂亮的玉石放到那石像的腳邊,然後似人一般對著那石像跪拜了幾下才跑開。

  希榕一愣,邊上的盤古卻興致勃勃的看著。

  「這是松鼠?似乎是金仙境的妖?她看起來很喜歡你啊,還給你送禮物。」

  楊眉心中冷哼一聲,然後在邊上對著希榕開口。

  「尊者,這松鼠妖想來是來感謝你當年的恩情的。」

  希榕一愣。

  「我?恩情」

  她怎麼不記得她幫助過什麼小松鼠了?

  楊眉表示,當年尊者在這處山谷曾經以妙曲引動千裡靈潮湧動,後來又引來了百鳥朝鳳。如此種種異像,讓當年在周圍的生靈都受到了尊者的恩惠,全都生了靈智,踏上了修行之路,並且之後這這一片地方的靈氣遠比尋常地方來的濃郁,千萬年間不知讓多少生靈受了好處。所以說是那松鼠受過希榕的恩惠是完全說得通的。

  當然,這些事也沒沒有親身經歷過,知道這些還是之前聽九尾狐說起過的。而那座尊者的石像,也是九尾狐一族放在此處的。

  說到這,楊眉很是滿意的捋了捋雪白的長眉。

  「這一座石像只是權做紀念尊者之用,在青丘狐族內部的尊者石像比這更加精致漂亮。這些年狐族日夜香火不斷,也算他們有心了。」

  香火一道是最近這些年才興起的,雖然只是小道,雖然尊者並不需要這些香火,但知恩圖報這樣的品質總是讓人喜歡的,起碼楊眉就對青丘狐族的觀感很好。所以這些年才會願意時不時下山去照拂狐族一二。

  「我覺得這個就已經很好看了。原來還有更漂亮的嗎?」

  盤古早就注意到了那石像,他第一個落了地,走到那高大的石像邊上,那石像足有十米高,大概是體型的問題,其面容溫和中透著一股威嚴端莊,而縮小成普通人體型的盤古和它一比倒是成了小矮子。

  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好欣賞,他身形變大到和那石像齊平,興致勃勃的摸了摸那石像的頭發,戳了戳石像的臉蛋,順便揪了揪石像飄起的腰帶,仿佛一個手欠的熊孩子。

  最後盤古期待的看向希榕。

  「希榕,你這石像真不錯,我能拿走嗎?」

  畢竟是一體雙魂相處了十幾萬年的人,在盤古的潛意識裡,他和希榕早就是一體的了,所以他的就是希榕的,希榕的就是他的。

  但希榕可無法理解盤古對石像的喜歡,她只知道,人家做個石像放著好好的,你若是喜歡,當著她這個正主的面對石像『鹹豬手』也就算了,想著給人抗走算幾個意思?

  所以希榕對於盤古的請求,冷酷的表示了拒絕。

  盤古不理解。

  「為什麼不行?」

  「這雖然是狐族做的我的石像,但還是屬於狐族的。你怎麼好隨便拿走?」

  就算過了這麼久,但希榕的思維依然和洪荒原住民的思維有些不同,或許在洪荒修士們看來,青丘狐族已經是希榕的附庸了,那麼別說是這一尊石像了,就算是狐族本身希榕也是想要拿什麼就拿什麼。

  但在希榕看來。她只是恰好幫了青丘狐族一些忙,被狐族這般尊敬已經受寵若驚了,但隨便拿人家的東西還是不應當的。

  結果盤古聞言思索了一下,然後就仿佛打通任督二脈一般,對著希榕福至心靈道。

  「可是真要這麼說的話,這石像還是用我的血肉做的,那這豈不是本來就是我的?」

  希榕一噎,隨後反應過來發現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洪荒大地的極深處乃是當年的濁氣,而眾人眼前觸目所及的洪荒大地則是盤古的身軀所化,所以這石像真要說的話,還真就是盤古的!

  希榕:……沒當她以為這家伙就是個純粹的鐵憨憨的時候,為什麼他總是會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靈光一閃?

  無語的希榕眼見自己爭不過盤古,只能冷酷無情的表示。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這石像真的很好看,和你一樣好看。」

  盤古還是不想放棄,大手忍不住再次去戳石像的臉蛋。同時他心裡想著,希榕臉蛋看著就軟乎乎的,和他一點也不一樣,他特別想上手摸摸,可惜希榕不願意。

  但還沒等他戳幾下,晴天轟隆一聲響,一道落雷直直打在了盤古的腦門上。

  這種事幾個月來偶有發生,希榕和楊眉已經從最初的驚愕變作現在的淡定了,見此情形,希榕只是默默道了一聲。

  「看到了吧,不只是我不同意,老天也不同意。你放棄吧。」

  盤古才不管天道的意思,但他一向不會拒絕希榕的意願,最終因為希榕的堅決拒絕,他只好放棄了把石像抗回不周山巔的想法。

  盤古遺憾的看了一眼那石像,隨後他縮小體型,回到希榕身邊。

  希榕則是轉頭看向了潭邊的一株蘭花。

  「想不到這花還在啊。」

  當初她總喜歡在這譚邊的石頭上坐著,而這株蘭花是日日都能見到的,本來她以為自己忘了,卻不想再次故地重游看見它的時候,她就又想起來了。

  而希榕的話一出,那蘭花微微搖晃起來,仿佛在應和什麼。

  希榕立刻反應過來,這蘭花已經生了靈智。但似乎……也只是生出靈智,連化形都做不到。

  「這麼久才生出靈智嗎?」

  距離她之前離開山谷已經一個元會了吧?這蘭花僅僅是生出靈智,能活到現在估計是因為這山谷靈氣充沛,草木生命力旺盛,否則換做是別的修士,早沒了壽元,身死道消了。

  楊眉掃了一眼那蘭花道。

  「洪荒眾生各有各的緣法。尊者別看它花了這麼多年只是生出些許靈智,當年尊者在此山谷停留就是一份機遇,說不定若是沒有尊者,它連這點靈智都是生不出的。」

  而有靈智和沒有靈智乃是一條天塹,這蘭花既然生了靈智,也算是半步踏上了修行之路,比起那些春生冬死,渾渾噩噩過完一生的其他生靈來說要幸運多了。

  「說的也對。」

  希榕點點頭,心裡知道是她多想了,大概是因為她身邊圍繞的都是跟腳不凡的幸運兒,導致她眼光也高了起來,卻不知洪荒多的是活了數萬年都不能化形的存在,否則那些動輒千年萬年的靈草靈芝從哪來呢?

  心裡感慨一番後,希榕轉頭就見盤古也在細細的看著水潭邊的幾株芝蘭,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湊過去,鼻尖輕嗅。

  因為他本身英俊剛猛的長相,配上此刻的模樣,倒是頗有種猛虎嗅薔薇一般的溫柔感。希榕動作一頓,竟是不自覺的多看了片刻。

  隨後她才回過神來,略有些不自在的開口。

  「想不到你還懂賞花了?」

  「賞花?」

  盤古微微抬頭迷茫了一瞬,隨後再次嗅了嗅花香很是感興趣道。

  「啊,我就是突然覺得,它們這樣子還挺漂亮的,比長在我身上的時候漂亮多了。」

  比長在他身上的時候漂亮多了?

  這話一出,希榕的腦子卡殼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再看那『猛虎嗅薔薇』的畫面哪裡還有什麼心動之感,只解決的眼角抽搐,既然你知道這是什麼,就不要一個勁的對著那些花嗅啊!

  瞎了,她的眼睛要瞎了!

  楊眉也是稍加反應才意識到盤古的話,隨後他面皮一抖,一雙老眼也不敢直視盤古那嗅花的動作了。他看了眼自家溫柔和善,舉止優雅的尊者,再看看那個盤古,最終只是在心中恨恨的罵了一句。

  粗俗!

  可惡,為何偏偏就是盤古?這家伙除了修為又有那點配得上尊者?

  此刻的洪荒還沒有『鮮花插在牛糞上』這種話,但楊眉卻已經無師自通了這事的憋屈感。

  盤古可不知道楊眉對自己的嫌棄越發的深了。他看著那些花,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對了,希榕,我們之前路過人族的時候,我看見人族有些人會把花編成花環待在頭上,還挺好看的,我幫你做一個吧?」

  希榕死魚眼狀的看向他。如果盤古是之前說的這話,她大概會欣然同意,但現在……

  「呵呵,你自己戴吧,我才不要。」

  盤古湊了過去,很是疑惑的詢問。

  「為什麼?我記得你不是挺喜歡的花的嗎?」

  希榕看著某人湊過來的英俊臉蛋上滿是無辜的表情,有些惱怒的伸手捏住他的臉頰往兩邊扯。

  「不要就是不要!沒有為什麼,明白了嗎?」

  臉頰被捏變形的盤古口齒不清的開口。

  「明波(白)了。」

  見盤古這副模樣,希榕嘴角翹了翹。心情倒是好多了。當然,高高在上的天道外加楊眉的心情可就不是很美妙了。

  天上一道炸雷響起,不過這一次大概是因為希榕和盤古離得太近,所以雷並沒有劈到盤古的腦袋上。而楊眉則是仿佛一個嚴肅、見不得任何風花雪月的老學究一般,在邊上黑著臉暗搓搓的瞪了盤古一眼。然後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希榕和盤古之間過於和諧黏糊的氣氛。

  「尊者,既然是舊地重游,這山谷逛完後,可還要去青丘狐族那邊看看?」

  盤古視線掃了楊眉一眼,楊眉這一路上暗搓搓瞪了他不知道多少眼了,大道聖人的神識怎麼可能連這點小事都發現不了。所以盤古是知道的。

  對於這些瞪視他並沒有在意。畢竟盤古道心堅韌,根本不會因為這點事而多想些什麼,更何況楊眉身為混沌魔神,不喜歡他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隱約覺得楊眉這些日子的話似乎有些太多了。以前他和希榕一體雙魂的時候,楊眉的話明明沒有這麼多才對,而且還總是在他和希榕聊天的時候插話。

  當然還有天雷什麼的,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時候劈他。天道明知道這對他沒有用處,為何還非要這麼劈他?

  壓根不知道『電燈泡』這個概念的盤古疑惑中透著一絲總是被打擾的煩悶。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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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青丘很大,這裡有著數座高山,群山連綿、層巒疊嶂,山中植被根深葉茂,無數奇花異草或是暗香浮動,或是霞光點點。溪流邊壽鹿靜臥,水潭中銀魚躍起,密林草地之上,青蝶翻飛,靈狐追逐。一派秀麗祥和之景。雖然不比昆侖山、蓬萊島這樣的好地方,但也算得上一處洞天福地了。

  這樣的好地方,或許當年尚有朱厭一族覬覦,但現如今卻已經沒人再敢隨便打青丘的主意了。甚至尋常修士路過都會遠遠的避開,絕不肯踏入青丘的邊緣半步。

  這一方面是因為洪荒眾生都知道青丘狐族是那青衣尊者的眷屬,有大能庇佑,不可輕易得罪,另一方面這是因為青丘狐族自己爭氣。

  這些年,青丘狐族努力鑽研幻術,也算是把這幻術一道學了個爐火純青。甚至還把幻術運用在了陣法上面。整個青丘都被狐族的護族大陣給籠罩著。內裡鑲嵌著無數的幻術。

  這些幻術可並非是一次加進去的,而是這千萬年來,狐族不斷的創新發明融合,如此不斷調整,竟是當真摸到了一絲當年希榕說過的『明知是假的,卻依然忍不住沉迷下去』的境界。便是准聖進去若是道心不堅定,那都會中招。簡直是堪比心魔一般可怕的東西,所以最是注重道心的洪荒修士們,如非必要,是不會隨便和青丘狐族對上的。

  而當希榕等人出現在青丘附近的時候,巡邏的狐族立刻注意到了他們,幾個或是俊美或是漂亮的男狐女狐對著上方的尊者一行人行了一禮後,當即飛快的前去稟報族長。

  「尊者!」

  得到消息的九尾狐穿著一身白底金紋的仙衣,飛身前去迎接。因為當初盤古復生的動靜並不小,這會兒洪荒都傳遍了,所以九尾狐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之情,只是略帶敬畏的看了眼盤古,隨後對著三人行了一禮。

  她打開護族大陣請希榕三人進去,表示她已經差人去准備宴席了,若是希榕有什麼事找他們狐族的話,也請盡管吩咐,她狐族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希榕笑了笑。

  「我只是順路,所以來你這裡看看罷了,不必這麼麻煩准備宴席了。」

  九尾狐自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麻煩的,她巴不得尊者一直在狐族長住,她天天准備宴席來招待呢!

  她熱情的領著希榕和盤古、楊眉游覽了一番青丘的景色。

  雖然希榕不是沒來過青丘,但中間到底隔了太久時間,青丘狐族也早就從當初那個小族群變成了數量可觀在洪荒也算是有些名號的大族了。因為發展的很快,她每一次來青丘都會發現青丘的面貌與之前有很大改變。讓她在欣賞美景之時,也恍惚間發現了時間的流逝。

  之前她只道洪荒歲月漫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時間仿佛凝固住了一般,結果現在回首望去……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希榕站在連同一處懸崖的木橋上,她朝著下方的山谷望去,在她上次來的時候那兒還有一處瀑布,下方則是一條大河,甚至她閉上眼仿佛還能記起它們存在的模樣。但此刻本該是瀑布的地方只剩光禿禿的懸崖,大河也早就變成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青丘各處依然有很多到處打滾追逐的狐狸崽子們,但想想尋常狐族人的平均壽命,再想想她距離上次來青丘的時間,想來青丘那些修為低的狐族早就死了好幾批了。

  此時此刻,希榕終於明白了何為滄海桑田。上輩子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竟是恍如一場夢一般。人的心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被觸動。她不自覺的停住了腳步,垂眸看著下方的山谷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邊的盤古還記得希榕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東西,正想說要不要下去摸摸那些小毛團子,誰知扭頭就見希榕站在邊上,垂眸看著下方,視線沒有焦距。

  希榕出神的模樣楊眉看多了,但盤古卻是第一次見,他微微一愣,隨後下意識的抬手抓住了希榕的手腕。

  「希榕。」

  希榕回過神來,注意到盤古的舉動,她疑惑道。

  「怎麼了?」

  盤古卻只是反問道。

  「你剛剛在想什麼?想那麼入神?」

  「沒什麼,就是忽然有些感慨,曾經以為時間過得很慢,但現在回過頭再看,時間似乎又過得很快。」

  希榕搖了搖頭。

  「就像我以前下意識覺得咱兩會被鎖在一起很久很久,結果轉頭一看,你就已經復活好些日子了。」

  大概是因為不習慣吧,有好幾次,她都下意識的在心裡和盤古說話,沒有得到回應後才忽然想起來盤古已經復活了。

  希榕無法准確訴說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能說,到底或許是活得太久了,故地重游就容易產生很多莫名其妙的感慨吧。

  結果這時盤古卻沉默了一下。

  「我現在倒是覺得復活也不是好事了。」

  希榕疑惑的看過去,就見盤古面色失落,仿佛一只耷拉著耳朵的大狗。

  「重新擁有身軀後,和你相處似乎總是隔了一層。」

  就比如剛剛,若是他還與希榕一體雙魂的話,希榕總是會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任何心裡話,任何感慨都會和他說,而就在剛剛,希榕明明就站在他身邊,但卻又像是離得很遠。再也沒有之前那般親密無間的感覺了。

  這樣的錯位感讓盤古很不適應,他想了想,悶悶的開口。

  「哎,要是咱們能如之前一般神魂相交該多好。」

  可惜希榕體質特殊,壓根無法運用神識,自然也無法和他神魂相交了。

  雖然盤古之前元神被鎖在希榕體內是個秘密,希榕還用這個秘密騙過了天道、鴻鈞還算計了一把羅睺,在盤古復活後這個秘密就沒有重要性了,所以希榕和盤古談話的時候沒有刻意避開的意思。

  而盤古自顧自的在那可惜。卻不知他的話給前面引路的九尾狐以及後面跟著的楊眉帶來了多大的暴擊。

  九尾狐和楊眉哪裡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們只聽見了盤古透露出來的那幾句話,以至於現在滿腦子就四個大字「神魂相交!」

  九尾狐面色僵硬:啊這……神魂相交是她想像的那個神魂相交嗎?這種事真的是她能免費聽的嗎?!

  而聽到這些話的楊眉則是瞪大老眼,腦海中閃過當年希榕那給他盤古感覺的神識和法力,似乎隱約意識到當年盤古的元神藏在哪了。但下一刻,他就顧不上這些,注意力全被『神魂相交』四個大字所吸引,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楊眉:他的拂塵呢?他的拂塵呢?他要抽死盤古這個不要臉的!

  以楊眉的修為,他當然無法完成這個壯舉,不過好在他不行,天道可是行的很,只聽轟隆轟隆數下,盤古青天白日被直接賞了個五雷轟頂!

  盤古還沒反應過來天道干嘛又平白無故的劈他,另一邊的希榕就已經臉上緋紅一片的怒罵。

  「你瞎說什麼呢?誰和你……咳咳,你能不能長點心,別總是胡說!」

  什麼叫她和你神魂相交?

  好吧,或許這件事確實是事實,但你也不能張嘴就往外說啊!

  要知道,雖然後世也喜歡用神交已久這種詞,但在洪荒,神魂相交最常用的其實是它字面上的意思。簡單翻譯就是兩個人的元神交纏。

  元神是什麼?這是洪荒修士們最看重也是最重要的東西,是他們力量的源泉,也是往往是他們的死穴,洪荒修士肉身死了大部分不會死,但元魂死了,那可真是魂飛魄散、身死道消了。

  因為這個重要性,所以注定了神魂相交是件危險的事,就算是親人和摯友之間通常都是不會做的,那麼什麼時候會有人願意這麼做呢?

  那就是為了繁衍,早在姻緣這個詞沒出來之前,一些人會冒著風險與旁人神魂相交,進行一些靈魂上的深入交流,從而繁衍出跟腳更優秀的後代。而這個做法還有個高大上的詞,叫做有感而孕。

  而在姻緣一詞出現後,這個詞也幾乎成了道侶之間的專用名次。帶上了一絲曖昧的味道,是有人若是隨便對不認識的人提一句『我想和你神魂相交』就會被以為是侮辱、性騷擾而被追殺的程度。

  當然,希榕和盤古之間的關系顯然更復雜,因為這只是一種被迫的巧合,而且希榕和盤古當年雖然一體雙魂、神魂相交,但也僅僅是貼貼,並未做什麼瑟瑟的事情。所以希榕在最初的別扭後適應良好。但是她知道這一點,旁人不知道啊!

  盤古這鐵憨憨看不懂九尾狐和楊眉的眼色,她可是還要臉呢!

  希榕臉上滾燙,羞窘的瞪了盤古一眼,恨不得把這人的大嘴給縫上。

  偏偏盤古雖然情商不行,直覺有時候卻又意外的靈敏,他遲疑的看了眼希榕,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生氣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希榕冷哼一聲沒說話,只是甩開盤古還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扭頭自顧自的往前面走,以此顯示自己真的超級生氣的,讓這個鐵憨憨長長記性。

  可惜她腿不如盤古腿長,還沒她為了顯示態度多走幾步,盤古就趕緊大步一跨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很是嚴肅的表示。

  「希榕你別生氣,你說我哪錯了?我之後就改!」

  眼見希榕還不說話,他遲疑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隨後撓了撓頭道。

  「你要是特別生氣的話,要不你也劈我兩下?」

  他這話說完,天雷當即又落下來兩道。

  天道:這麼想挨劈?祂幫你,不用謝!

  盤古當真是個心胸豁達的人,反正天雷對他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連頭發絲都劈不壞,所以他也不生氣,甚至都沒理會天雷,只是專注的看著希榕。

  希榕見此情形差點繃不住了,她嘴角翹了翹。

  盤古見她笑了,也跟著笑。

  「你不生氣了?」

  希榕哼了一聲。

  「你只要少說胡話,我自然不生氣。」

  隨後她側頭看向一邊的九尾狐,本想解釋什麼,但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畢竟盤古其實也沒說錯什麼,只從字面意思來說,盤古和她曾經確實是神魂相交的,按照她對盤古的了解,這個家伙估計就是單純的感慨。

  但這種時候,希榕如果把事實說一遍似乎也沒什麼用,因為無論她和盤古怎麼想,這件事本身確實是有些曖昧色彩的。而她又總不能干巴巴的對著九尾狐和楊眉說上一句『事情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這話聽起來就遮遮掩掩,反倒是越描越黑有沒有?

  於是最終希榕只能把話憋了回去。轉而裝作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開口。

  「不是說要帶我們去月牙湖嗎?怎麼不走了?」

  「啊?哦!哦!尊者和盤古大神隨我這邊來。」

  九尾狐回過神來,趕忙努力壓下自己震驚翻湧的情緒,努力讓自己恢復成專業的引路人。

  與此同時,楊眉依然跟在希榕和盤古的後面,只是繼續往月牙湖走的時候,某人的一雙老眼不去看風景,反倒是死死的盯著希榕和盤古之間。

  跟著九尾狐走的希榕很快就注意到了後面的楊眉的視線,她疑惑的看了眼楊眉,然後順著對方的視線落到自己的手上,結果就發現盤古的手還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也不知抓了多久。

  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希榕本就『身子不正』,所以難免心虛,不由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發現盤古抓得還挺緊,她剛剛才冷卻的臉又是一紅,扭頭瞪了盤古一眼,隨後眼神掃過對方握著自己的手,示意他趕緊把爪子松開。

  誰知盤古注意到她的眼色,疑惑了片刻後做恍然大悟狀,緩緩松開希榕的手腕,然後左手改握住希榕的右手。

  盤古的手很大,骨節分明,直接把希榕的手包裹在了裡面,讓希榕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粗糙的皮膚和微微發熱的掌心。

  而這個時候,身後楊某人的視線更加凶狠了。天雷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劈累了,反而沒了動靜。

  希榕:……說好的十幾萬年的默契呢?

  她氣惱的又瞪了盤古一眼,另一只手惡狠狠的抓開盤古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然後壓低聲音道。

  「不許隨便抓我的手。」

  雖然她知道這樣是擋不住九尾狐和楊眉那過人的耳力的,但她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為什麼?」

  盤古委屈了。

  「你說好要與我把臂同游的。」

  既然是把臂同游,不牽手咋行?

  希榕被這個問題問得一噎,對上盤古那委屈巴巴的眼神倒是難得起了點心虛和負罪感。畢竟盤古這個鐵憨憨根本不懂這些,而說起來,把臂同游還是她率先提起的,結果因為她最近莫名其妙開始饞某人身子就……咳咳……

  盤古還在邊上滿臉失落的嘀咕。

  「自從我出世後,你就對我越來越冷淡了,這不許那不許的。既不願意站我手心,也不願意坐我肩膀上,現在連牽個手都不行。」

  哢嚓哢嚓,這是遠在巫族聖地的盤古殿出現裂縫的聲音。好在就在這時,心虛的希榕實在受不了盤古這副模樣,心軟的側過臉,右手塞進盤古的大手中。

  「行了行了,讓你握行了吧!」

  轟隆,又是一道雷打在盤古的腦袋上,但盤古卻半點不在意,只是滿意的再次握住了希榕的手。心裡美滋滋的想。

  希榕的手軟乎乎的,比他的好摸多了!

  而在兩人身後的楊眉本來還因為希榕讓盤古放手而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結果這抹笑容還沒持續片刻,他就眼睜睜看著盤古竟然三言兩語就騙得尊者心軟了。頓時氣得手幾次想要往袖子裡伸。

  他的拂塵呢?

  可惡的盤古,竟然裝可憐,簡直太卑鄙了,呸呸呸!

  「就他?胡玥,你糊塗了?外族人哪有真心想要與我們狐族共渡一生的?多的只是一時被咱們的皮相迷惑住的!」

  就在希榕等人到了青丘月牙湖的時候,遠遠的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希榕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胡思,當年的那個三尾小狐已經長大了,此刻的胡思的長相比當年要更成熟,氣質也更英姿颯爽,只是性子似乎還是不太穩重。

  她正環手抱胸,一副不高興的模樣,而她的面前站著一男一女,男的長相周正秀氣,而女的則是一副嫵媚妖嬈的模樣,讓希榕一看就知這女子應當也是狐族人了。

  一來是因為狐族大多長得貌美,二來是因為狐族這麼多年越來越精通幻術,這也導致了從小修習幻術的狐狸們自帶一股蠱惑人心的氣質。本來七分的美貌被這氣質一帶也就變成了十二分。

  名叫胡玥的狐族女子輕笑了一聲。

  「姨母,哎呀,你聽我說,我又沒說我要和他結為道侶。」

  她這話一出,胡思還沒說什麼,那個外族男子反倒是睜大了眼睛。

  「胡玥……」

  看著自己姐姐的女兒,胡思無語道。

  「那你還把他帶回族內?」

  胡玥嘆息:「姨母,你忘了,是你非讓我把人帶進來的,否則我這會兒早就帶他去青丘之外尋個洞府住著了。」

  話音頓了頓,她又道。

  「姨母也不必擔心我忘了族內,我只是幻術一道實在難以精進,又恰好遇到了這麼一個合心意的人,所以想著嘗嘗情愛的滋味可能幫我對世間百態多些感悟。待到我與他的情淡了,我自然就會回族內的。」

  那外族男子急了。

  「這怎麼可以?」

  胡玥卻只是側了側頭。

  「這怎麼不可以?」

  男子認真承諾道。

  「我……我是真心喜愛你,我想要和你結為道侶的!」

  誰知胡玥卻只是搖搖頭。

  「你這話以前也曾有不少人對我們族內的其他男狐女狐說過,只可惜……情到濃時或許是真心實意的,但情一旦淡了,這些話也就隨風而散了。」

  簡而言之,她不相信自己的情郎。

  「可……」

  男子還沒說完,胡玥的手就輕點在他的唇上,美人輕笑,如花如霧。

  「咱們壽數還長的很,所以也不必必須把長久之詞掛在嘴邊,只爭朝夕就夠了。」

  男子面色掙扎了許久,最後咬牙表示,他會讓時間來證明自己的決心的!

  此刻九尾狐已經帶著希榕等人走近了,眼看那三人還沒注意到他們,九尾狐無語的咳嗽了幾聲。

  胡思等人轉頭過去,隨後胡思先是一愣,最後狂喜的上前行禮。

  「尊者!」

  然後又對著楊眉行了一禮。最後她才注意到邊上的盤古。胡思驚疑不定的看了眼母親九尾狐,得到對方的眼神答復後,她才不敢置信的對著盤古行了一禮。

  「小狐見過盤古大神!」

  另外的一男一女面色驚愕,隨後也趕緊行禮。

  希榕多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有些敬佩。

  不愧是洪荒,談戀愛都能和求道掛上鉤!

  九尾狐對於自己的孫女拿外族人感悟幻術一事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想,很快就讓這兩人下去了,隨後九尾狐和胡思帶著希榕等人又簡單逛了逛青丘,就把人引到了狐族大殿內,那裡已經准備好了宴席,其上的靈果佳肴雖然不是頂頂好的,但卻都是青丘特色。吃起來味道也十分的不錯。

  半夜時分,希榕正在床鋪上坐著,仰頭就能透過窗戶看見外面的月色。青丘確實是發展好了,之前還多是住山洞呢,現在山間卻是各種亭台樓閣,待客的臥室也不再只是簡單的雲榻,而是以香木做成的四柱床,以鮫紗鋪成的床鋪、靈蠶絲織成的被子。這些金貴東西可比法力變出來的雲榻珍貴多了。

  雖然已經沒有睡覺的習慣了,不過偶爾在這麼好的床上睡一睡倒也不錯。

  希榕欣賞了一會兒月色,正想要躺下休息,結果一扭頭就見自己的床腳邊站了一個人,她嚇了一跳,隨後就發現那人正是盤古。

  希榕:……

  「你不在自己房間休息跑我這干嘛?」

  盤古眼巴巴的看著希榕。

  「一個人待著沒意思,我真的不能和你住一間房嗎?」

  事實上之前胡思領他們進客房的時候他就已經這麼問過希榕一次了,結果也很顯然,希榕當時斷然拒絕。

  而這一次,希榕依然還是拒絕。

  盤古卻不願意走。他沉聲抱怨著。

  「可這距離也太遠了,我們從沒離這麼遠過。」

  就算他復活後,無論白天黑夜,他都是跟在希榕身邊的。

  希榕卻無語的開口。

  「這還叫遠?不就隔了一間房嗎?」

  狐族給他們准備的客房自然是靠在一起的,希榕在最右邊,而中間那間房被楊眉眼疾手快的搶了去,以至於盤古只能住在了最左邊。但就算這樣,也實在稱不上遠吧?

  盤古眼巴巴的繼續瞧。

  「真的不行?我們一直都在一起的,只我一人在屋內,我覺得好無聊。」

  作為一個洪荒人,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入定打坐嗎?嗖的一下天就亮了!

  畢竟是一體雙魂這麼多年,一起睡的日子多著呢,其實也沒什麼好講究的,希榕到底沒抗住盤古的小眼神,最終只能讓出一半的床鋪。

  「我不管你,反正我是要睡覺的,你自便吧。對了,第二天一早你就回你房間,不許讓別人看見你是從我房間出去的!」

  「哦,我知道了!」

  盤古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躺上了希榕的床,和她只隔了一拳的距離。

  大概是因為盤古對於希榕來說就跟她的半身差不多,盤古的氣息並沒有給希榕帶來任何不適感,甚至似乎還多了一絲安全感,讓她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盤古這會兒卻完全不覺得無聊了,側過身子一雙眼睛輕易透過黑暗看向希榕,眼中閃著一絲新奇。畢竟這樣看希榕的睡姿還是第一次。睡著後的希榕臉看上去軟乎乎的,好想戳一戳。

  但是不行,希榕之前說了不讓他亂碰。明明之前不這樣的,好像自從他復活後,希榕和他就沒有之前那麼親密了。

  但越是這樣,盤古於是覺得心裡空空的,讓他總有種不滿足。他還想要和希榕更親密。

  盤古心裡嘆了口氣,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戳向希榕臉蛋的他開始轉而『看』向周圍,大道聖人的神識是很恐怖的,只要他願意,甚至可以一瞬間看遍整個洪荒大地的景像。

  不過他現在只是想看看青丘的景色轉移一下注意力。結果在神識『看』到某一處的時候,他的動作一頓。

  只見小樹林裡,月色之下,白日裡才看見過的那個狐族女子正帶著她的情郎站在樹下呃……嘴對嘴?

  能說出陰陽交合之道的盤古其實並不像希榕想的那般無知,比如他一眼就看出這兩人此刻的動作名為親吻。盤古不是個喜歡看這些的,他的神識很快略過了這一對,但大概是大道聖人的神識太過強悍,以至於哪怕只是一眼掃過,那兩人月色下擁吻的場面卻鮮明的印在了他的腦子裡。

  親吻並非是陰陽交合之道的根本,這麼做說實話沒有任何意義。為何那兩人卻似乎很沉醉其中呢?這就是情愛嗎?

  盤古這麼想著,看著希榕的視線不知何時從她的眉毛睫毛滑到鼻梁再到那紅潤的嘴唇上。

  說實話,黑暗中一個人在閉目沉睡,另一個人卻側身眼睛炯炯有神的死盯著對方的雙唇的畫面實在有些詭異。

  誰也不知他看了多久,而沒多久,窗戶外就天光大亮。

  因為沒關窗,希榕被陽光照得猛地驚醒。她醒過神來並未注意到邊上盤古的異常,只是一臉懵逼的看著窗外日頭大亮的天空。

  「這什麼時候了?中午了?我感覺我也沒睡多久吧?」

  就仿佛夢回社畜一般,只覺得自己才剛剛閉上眼睛沒多久,一睜眼天就大亮了。

  「不是你的問題,你確實沒睡多久。」

  盤古從那不知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心虛的移開視線,大步走到了窗外。其實不用看,他的神識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是天的問題。」

  看到窗外天空的畫面,盤古眉頭緊皺,面色嚴肅起來。

  「天上有十只金烏正在作祟!」

  十只金烏?

  希榕驚愕的從床上下來,湊到盤古身邊朝著窗外仰頭看去。果然就見天上明晃晃的掛了十個太陽。不對。如果盤古剛剛沒騙她,那麼現在就應該是夜晚,洪荒天圓地方,並不分南北半球,在這裡,夜晚看不見太陽是因為太陽星在夜晚是不工作的,也因此,此刻天上的太陽並不是太陽。而是十只金烏!

  十日當空!

  希榕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這怎麼可能?

  有盤古在,妖族和巫族不該夾緊尾巴做人嗎?這種么蛾子怎麼會發生的?!


第122章

  相信洪荒生靈們永遠都不會忘了這一天,這一天,夜晚的安寧被打破,十只小金烏正在天空高亢的鳴叫,聲音尖利的不像話。

  他們不愧是妖皇帝俊和羲和女神孩子,每一片羽毛都散發著猛烈的光和熱,仿佛十個太陽,他們只是從湯谷的扶桑木起飛到了這洪荒的天空之上,只眨眼間,漆黑的夜幕變為白晝。所有正睡得香甜的生靈們猛地驚醒,一些生靈下意識的朝著天上看去,頓時捂著眼睛慘叫出聲。

  十個太陽強烈的光芒瞬間刺痛了不少生靈們脆弱的眼睛,甚至當場被照瞎的也不是沒有。但這已經算是十日當空所造成的最低的傷害。

  隨著十只金烏在天空振翅翱翔,洪荒大地的溫度開始迅速升高,水分迅速蒸發,剛從睡夢中醒來的無數生靈們哀鳴著朝著樹木蔥蘢的陰涼地方跑,但它們跑的速度甚至都跟不上那些草木枯死的速度。

  整個大地仿佛被打翻了調色盤,離十只金烏最近的地方受災最嚴重,原本屬於春季的翠綠快速被枯黃覆蓋,緊接著草葉枯死脫落,最後只剩下焦褐色的枯樹皺著干巴巴的樹皮,無望的對著天空伸著樹枝。

  與此同時,當干渴的生靈們試圖去水源處躲一躲的時候,卻驚愕的發現,它們熟悉的水源正在快速消失,先是溪流、池塘,再到湖泊河川。水迅速消失,大片大片灰白的河床迅速露出來,以及一些來不及躲進深水區就被過熱的河水給燙死的魚蝦。

  妖族……

  盤古眉頭緊皺,既是憤怒於十只金烏的肆意妄為,更是因為心頭的疑惑,他已經算是大道聖人,就算元神暫時無法寄托於大道,無法知過去未來,但以他修為,怎麼可能在十日當空之前一點異樣都發現不了?若是他在之前察覺,那麼今晚也絕不會出現十日當空這種事才對!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盤古當即就要飛身過去阻止那十只金烏,卻不想這一次,希榕竟是比他還快上一分。

  盤古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邊的希榕就化作一抹青影從窗戶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相處十幾萬年,他可是知道希榕連爬雲都不會的!

  盤古面色一驚,趕忙化虹朝著希榕而去,攔住了明顯不正常的希榕。

  「希榕,你這是怎麼了?」

  「我又看見了。」

  此刻的希榕仰著頭,面色卻不復剛才初見十日當空的震驚,她哪怕被盤古攔在半空也沒有看向盤古,反而死死的盯著天空。

  「劫,我又看見了劫。我能感覺到……那裡面有東西。它出來了。」

  青衣尊者仰頭,雖然她剛剛第一眼看見的是十日當空,夜晚變白晝,但是當她仔細看的時候,她的眼前卻多出了一抹濃重的黑暗。

  在她的眼中,天空仿佛裂了一個大口子,一個巨大的黑暗漩渦籠罩在十只金烏以及無數生靈的上方,濃厚的黑霧仿佛活了一般在不斷的湧動著。其涵蓋的範圍很廣,足有上千裡之遠。在眾人的頭頂張牙舞爪的透著不祥之氣。

  希榕已經知道了這些東西的來歷,但她的視線還是被那黑暗的漩渦所吸引,她能感覺得到,在那漩渦之中有東西,就在那裡。它就在那裡面!

  希榕此刻神色恍惚,神情很不尋常,盤古下意識的開口。

  「它?它是什麼?」

  但希榕此刻卻仿佛夢游一般,她並未再回答盤古的話,反而身形一轉,繞開了盤古繼續朝著她眼中的黑色大漩渦而去。

  盤古眉頭緊皺的追著希榕而去,同時眼睛看向希榕一直緊盯著的方向,到底是已經證道成功,這一次他凝眸細看,就看見了一片黑雲。

  他當即意識到,這就是劫了。

  而尋常的劫難他剛剛不會沒發覺,能這麼隱蔽的……莫非這劫氣屬於無量量劫?

  可希榕說的東西和它又是什麼?

  這時,地面生靈們的哀嚎吸引了盤古的幾分注意力,他看了眼生靈塗炭的洪荒大地,對准十只金烏就打了一掌。強大的法力凝結成遮天蔽日的『大掌』。

  以盤古的修為,他的一掌制止那十只金烏綽綽有余,而且還有鴻鈞和天道看著呢,所以一掌打過去後,他就很放心的跟著希榕一頭衝進了那綿延千裡的黑雲之中。

  事實上,盤古那拍出去的遮天蔽日的大掌確實籠罩住了十只金烏,也確實一巴掌就拍得十只金烏重重的墜落到了大地上,甚至效果比盤古想像的還要更狠一些,他本來想著這十日當空之事實在蹊蹺,所以想著留這十只小金烏的性命之後回來問一問。卻不想他這一巴掌打過去,十只金烏瞬間死了九只。

  「唳!」

  凄厲的金烏啼叫聲傳來,隨後九只金色中夾雜著黑霧的大鳥從九只小金烏的屍體中飛出。它們正是九只小金烏的元神,但不知為何,金烏本也算靈獸瑞獸之列,這九只金烏的元神卻渾身透著不詳,仿佛已經完全被死亡的怨恨給侵染。眼神中沒有屬於雛鳥該有的靈動活潑,有的只是暴虐嗜血!

  當它們振翅重新飛上高空的時候。天空出現了九個金色中夾雜著絲絲黑霧的『太陽』。而旁人看不見的黑雲也越發活躍的湧動起來。

  更加猛烈更加扭曲恐怖的光和熱開始向著洪荒大地擴散。本來溫度稍稍下降一些的大地再次被滾燙的烈陽所照射。

  平日溫和、包容萬物的大地此刻仿佛一個巨大的煎鍋,那些被九個太陽直曬的地方光線都扭曲了,尋常生靈踩在上面都得被燙掉一層肉來。

  因為樹木也在不斷枯死,於是動物們只能紛紛擠進石洞石窟這些陰涼地,以至於形成了一個山洞之中,野狼和雪兔並坐,猛虎和羔羊同臥的情形。而這其中,更有一群人族正蜷縮在一起,面色驚恐的看著外面這恐怖的天災。

  巫族之中,雖然巫族天賦全點在了肉身上,但是尋常的巫人的實力還是不高的,隨著那九個邪異的『太陽』不斷的在天上發光發熱,不說尋常人族了,就連巫人也開始出現脫水中暑,甚至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再無聲息的事情來

  遠在一處山谷之內的巫族小部落中,一個披散著頭發,胡子拉碴的大巫怒吼一聲。

  「帝俊!豎子爾敢!」

  隨後他迅速化作九千丈的巨大真身,邁開大腳朝著天上的九只小金烏的元神就追了過去。同時伸手就想要抓住天上亂飛的小金烏元神,眼看著族人死亡的憤恨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掐死這幾只惡鳥來給他的族人償命。

  若是希榕在這,她哪怕不知道這個巨人的名字,卻絕對會立刻明白他是誰。

  這巨人正好是傳說中的誇父,而這一幕正是誇父追日!

  只是雖然他真身高大,但天上的小金烏們卻很是靈巧,在他的大掌揮舞間飛來飛去,半點都沒被誇父碰到。反而是誇父被小金烏們那恐怖的大日金焰所傷,他的大掌頓時散發出熟肉的氣味。

  「啊啊啊,孽畜!」

  誇父狂奔了許久,不知不覺跑到黃河,又跑到了渭水附近,他干渴的厲害,一路上陸續喝干了兩條大河。【注1】

  而就在他即將憑借自己的毅力抓住其中一只小金烏的時候,一聲怒喝傳來。

  「住手!」

  終於發現了洪荒大地出現的災難,以及自己的兒子們不見了的妖皇帝俊出現在了半空中,身邊還跟著妖後羲和、東皇太一,以及妖師鯤鵬、九大妖帥等等人。

  下來的帝俊眼見自己的十個兒子,九個肉身已死,並且還有巫族大巫在攻擊孩子們的元神,帝俊當即一抬手就是一道大日金焰。

  十二祖巫還顧忌著之前盤古父神的警告,所以並不願意和妖族起衝突,只想要先護住族人和讓帝俊從天庭下來處理這件事,卻不想那帝俊竟然一下來竟是問都不問一聲,直接就對著誇父出手。

  玄冥驚叫一聲。

  「誇父,停下!」

  帝江怒吼:「帝俊,你敢!」

  誇父不知道其中凶險,心中憤恨讓他本想著拼著受傷也要捏死一只金烏。

  卻不想帝俊的大日金焰可比小金烏們的厲害多了,只一下就燒得他一只手皮開肉綻,並且那股凶猛的火氣從傷口處順著他的筋脈竄入體內。

  「啊!!!」

  五髒六腑被灼燒的感覺可不好受,誇父痛苦的慘叫一聲,巨大的身軀之上條條青筋暴起,他只覺得渾身由內到外都仿佛被烈火灼燒一般,痛苦且干渴的朝著遠處大澤的方向跑去。

  但他剛剛因為追逐那九只金烏的元神已經脫水的厲害,現在被帝俊下了這麼一個重手,終於支持不住,巨大的身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半個大地都在震動。

  誇父死後,他巨大的身軀變作一座滿是蔥蘢草木的高山,其上是大片的桃林,在這一片干枯龜裂的大地上分外的明顯,周圍的生靈們本能的從逐漸滾燙的石洞之中跑出,跑到了這處高山之中,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只是這些生靈們並不為此高興,狼群仰頭發出哀嚎,鳥兒在桃林枝頭哀啼。

  「誇父!」

  和誇父交好的大巫後裔目眥欲裂,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竟然死在這裡。

  天上的黑雲更加龐大了,絲絲縷縷的黑霧不知何時已經籠罩了這一片地方。而以帝江為首的十二祖巫此刻只覺得一股洶湧的怒火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們怒火上頭間,哪裡還記得盤古的囑托,一心只覺得妖族此次實在太過分了,這些人必須為誇父的死付出代價!

  「帝俊,你縱容你的幼子在洪荒之上肆虐,如今竟然還敢殺我族大巫?!」

  「兄長,休要和他廢話!

  「殺了這些扁毛畜生,肅清洪荒!」

  「對,殺了他們!」

  話還沒說完,他們就已經朝著帝俊他們衝了過去,誓要這群囂張的妖族血債血償。

  「住手,我不想和你們打!」

  「你們難道忘了之前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的叮囑了嗎?」

  帝俊、太一還顧忌著那位尊者和盤古大神的警告,不敢直接挑起巫妖兩族的大戰,剛剛帝俊出手之時一時情急,現在他只想帶著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的孩子們趕緊離開。

  但死了族人的祖巫們自然不願意帝俊等人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化作萬丈真身招招都朝著帝俊等人的要害打去。

  大概是天氣太熱,帝俊等人只覺得心中也逐漸被打出了真火,心中暴躁起來。當然,帝俊一向理智,在這個時候他還是保留一絲冷靜,一邊想著都這種場面了,尊者和盤古大神怎麼不出來,一邊又想著該如何讓祖巫們停手。

  結果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鳥叫吸引了他和其余人的注意力。

  只見天空之上,一只小金烏的元神朝著下方墜落,在墜落的時候緩緩散做無數金光,別看這畫面唯美,但其實這是魂飛魄散的像征。如此一來。這只小金烏顯然是再也活不成了。

  一時間,其余八只小金烏的元神在天上凄厲的鳴叫起來。而在一處光禿禿的山峰之上,卻站著手持長弓,背後背著箭筒的男人。他正是巫族的大巫後羿!

  後羿本就因為洪荒大地生靈塗炭而心中不忍,又因為好友誇父的死而悲痛萬分,於是看著天上那九只不斷飛舞的小金烏眼中就染上了殺意。

  但他也知道,小金烏速度極快,又有大日金焰護身,他只憑肉身是殺不了他們的,於是他當即取來自己的弓箭,運足了法力後,對准其中一只小金烏就射了過去。只一箭,那小金烏就被射了個魂飛魄散。

  「等等,停下!」

  羲和驚叫一聲,竟是顧不得玄冥打向自己的手,拼著受傷朝著小金烏那邊跑去。

  她想說平日裡小金烏們都是很乖的呆在湯谷,他們絕不是有意出現在洪荒的,她想說小金烏們還只是一群孩子,她想說他們妖族這次真的沒有想要做什麼,這一切都是意外。

  但是此時此刻,她說什麼都太遲了,而玄冥隨之而來更加猛烈的攻擊也讓她根本無法開口。

  「想過去?休想!」

  羲和被玄冥攔住,帝俊等想要過去的妖族人也被帝江他們攔住,而後羿對於他們的祖巫們似乎有著十足的信心,他看也不看帝俊等人,拉起弓箭再次對准了天上的小金烏們。

  一只,兩只,三只……後羿一箭跟著一箭,把那九只作亂的小金烏的元神全部射殺。看著那害死無數生靈,間接害得他好友誇父慘死的惡鳥魂飛魄散,後羿的眼中透著一絲冰冷的快意。

  而看著那作亂的九只金烏徹底死去的洪荒眾生們頓時發出感激的嚎叫聲。其中還夾雜了巫族、人族和其他洪荒修士的叫好聲。

  不過他們那邊喜氣洋洋,妖族這邊卻截然相反。

  「不!」

  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魂飛魄散,羲和的哭叫聲撕心裂肺、直衝雲霄。

  她怎麼也想不到明明就在前不久,還在湯谷嬉鬧的乖巧可愛的孩子們會出現在洪荒上空,並且在她眼前被殺。

  而帝俊眼睜睜看著自己活潑可愛的幼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耳邊聽著妻子凄厲的哭嚎,他腦中的一根弦也瞬間崩斷了。

  妖皇帝俊終於不再留手,化作一只巨大的金烏,聲音透著憤怒的殺意。

  「後羿,巫族。你們都得死!」

  眼看著帝俊、太一等人紛紛化作巨大的原型攻擊過來,帝江等人不閃不避,而是萬丈真身直直撞上去。個個聲音都透著和妖族沒有差別的憤怒和殺意。

  「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你妖族如此霍亂洪荒,該殺!」

  「今日我定要殺了你們為我巫族這些年死去的族人們報仇雪恨!」

  此刻九只金烏沒了,只是帝俊和太一兩個『太陽』的話,洪荒倒是沒有那麼熱了,只是隨著妖族和巫族之間的交戰,衝天的殺氣、血氣、煞氣混雜成一股大凶之氣直衝雲霄。看得洪荒修士們心驚膽戰。

  正在鎮元子道場中做客的紅雲背後一寒。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紅雲本來回過神來就要出去幫忙,無論巫妖兩族之間有什麼恩怨,其余的洪荒生靈可是無辜的!

  但是他卻被鎮元子給拉住了。當時的鎮元子只是道了一聲:「這事有些奇怪,你我再看看。」

  結果看著看著,紅雲就看出了問題。妖族和巫族身在局中看不真切,但紅雲等人卻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

  太快了,雖然妖族和巫族早就摩擦,甚至可以說是深仇大恨,何時何地打起來都不會讓人意外,但是今日這個打起來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當十只金烏飛到天上,讓黑夜變白晝的時候,紅雲和鎮元子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同時他們也注意到了飛身過去的青衣尊者和盤古大神。

  但不知為何,那青衣尊者直直的飛上雲端就消失不見了,而盤古大神朝著那十只金烏打了一掌後也是緊跟其後不見了,兩人似乎都急匆匆的。而他們的神識在雲端上掃了又掃,卻怎麼也找不到飛上去的青衣尊者和盤古大神。

  而還不等他們想明白這是什麼原因,小金烏那邊的情況就更瞬息萬變了。

  先是巫族的一個大巫追著小金烏跑,然後是帝俊下來給了那大巫一擊,接著是那大巫身死,祖巫怒火上頭和帝俊等人打起來,之後就是後羿射日,妖族那邊也再也忍不住,和巫族徹底打成一團。

  仔細算算這一系列時間發生的時間,竟是不到一個時辰!

  「妖皇帝俊是個聰明人,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幼子的威力,也不可能放任那十個小金烏出現在洪荒天空之上才對。」

  鎮元子面色微沉道。

  「尊者和盤古大神剛剛的行動也有些奇怪,妖族和巫族這打起來的速度也快得嚇人,另外……都鬧得這麼大了,不說鴻鈞道祖,怎麼那另外的六位聖人一個都沒出手的意思?」

  紅雲因為鎮元子話語背後的含義而覺得遍體生寒。

  「你的意思是……」

  鎮元子也沒賣關子,直接開口道。

  「你看那些巫妖兩族交戰的模樣,像不像當年的龍鳳大劫?」

  紅雲倒吸一口涼氣。

  「無量量劫!」

  如果說最初洪荒眾生還不知道無量量劫是什麼,但經歷了龍鳳大劫又聽過鴻鈞道祖紫霄宮三次講道的他們已經略略明白了無量量劫的恐怖。

  「可是……什麼時候,我們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能讓你我第一時間察覺到的還能叫無量量劫嗎?」

  鎮元子苦笑著搖搖頭。

  「無量量劫下,不成聖,你我皆在劫中,既然身在劫中,又如何能看出端倪。昔日的龍族、麒麟族和鳳凰一族盛極一時,聲名顯赫,最後卻依然無知無覺的入了這無量量劫,成了現在這副樣子,而這不正是無量量劫的恐怖之處?」

  紅雲聽得心裡一緊,這種大難臨頭卻不知道,一抬頭卻發現大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可不好受。

  倒是鎮元子心態放寬道。

  「好在咱們醒悟的也不算遲了。想來這一次無量量劫,咱們並不是最主要的入劫之人,只要好好呆在這,應該不會被波及,真正被盯上的……想來就是那巫妖兩族了。」

  紅雲他看著外面交戰人員不斷增加,最後幾乎是傾巢出動的巫妖兩族,面色掙扎了片刻。

  「不行,我不能呆在這。我得出去看看。」

  鎮元子一愣,隨後怒斥一聲紅雲糊塗。

  「你放心,我不是想去阻止巫妖兩族的交戰,我也自知我沒有這個能力。既然是無量量劫,連聖人都不會輕易出手,我自然不會不自量力。只是……」

  紅雲看著遠處眼神透著一絲憐憫。

  「其余的生靈都是無辜的,剛剛十日當空之時,那些脆弱的生靈就死了不知凡幾,而隨著巫妖兩族的交戰,到時候怕是又要生靈塗炭,若是不管一管,待著場劫難過去,這些生靈還能活下來多少?」

  鎮元子神識一掃,看著大地上那些身軀脆弱、哀嚎出聲的生靈們,沉默了許久後,到底也是心有不忍。

  「罷了,我和你一起去。」

  為了避免被無量量劫影響,他們不敢靠近巫妖兩族戰場,只是在邊緣把那些因為兩族戰火而遭難的生靈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在做這事的時候,他們意外的還看見了一些熟人也在幫忙救助這些生靈。其中就有西王母、孔宣、楊眉等人。

  跟丟了尊者和盤古的楊眉臭著臉救助生靈,跟著尊者這麼多年,他似乎也染上了一絲慈悲心。而狪狪也跟著孔宣趕來,身後還帶著一批瑞獸狪狪。

  也在洪荒大地的伏羲沒有去,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光是照顧人族就已經自顧不暇了,人族對比洪荒其他種族的一大特點就是繁衍速度快。經過這麼久的繁衍生息,人族的人數一直在快速上漲,從最初的三個部落分成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部落。獨屬於人族的文明也在逐漸萌芽之中。

  但人族又怎麼能想得到有一天天上竟然會出現十個太陽呢?

  回顧神來的伏羲哪怕拼盡全力,可他到底是一個人,人族卻有數以萬計的人口,還分為大大小小的部落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他如何全部照看到。

  於是人族身體較為脆弱的老幼最先無法適應這樣酷烈的天氣,因為酷熱和脫水而死的,再之後又有不少人族因為烈日而死。

  而當那些小金烏好不容易被後羿射死後,不知為何,巫族和妖族竟是又打了起來,一群真身或是萬丈、千丈、百丈。或是三頭六臂、虎背熊腰。九個腦袋、八條尾巴的巫族和妖族打在一起,

  抬手一揮雲彩就被攪碎,抬腳一跺大地被踏裂。一拳更是把山岳被打穿。丘陵打成盆地。如此的威力,哪怕只是波及人族部落一點點,也不是人族的可以抵擋的,伏羲又只能費心費力的幫著人族遷移。躲開巫妖兩族的戰場。

  如此一來,把他也給累得夠嗆。同時眼看著自己的妹妹女媧一直不下來幫忙,伏羲也隱約察覺到了今日之事的異常。

  於此同時,女媧並不在自己的媧皇宮中,而是站在第三十三重天的紫霄宮門外。女媧眼看著自己費盡心血創造的人族受到重創,仿佛風中殘燭風一吹就全滅了,心中只覺得刺痛不已,所以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跑到了這裡,在門外高喊道。

  「老師,求你憐憫!」

  然而紫霄宮卻宮門緊閉,一片死寂,女媧喊了數聲,最終也只得了鴻鈞道祖一句淡漠的話語。

  「回去吧,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女媧不能,他不能,天道也不能,這件事……只能是她來才行。


第123章

  希榕和盤古一頭鑽進天上那旁人不可見的黑雲漩渦之中,按理來說,他們一直往上飛,以他們的速度,眨眼間就能到達第二重天。

  但實際上,他們扎進那黑雲漩渦之後,卻仿佛扎進了一片無邊的黑暗。濃重的黑暗仿佛潮水淹沒兩人的頭頂。

  一直在前面飛的希榕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盤古趕忙飛到她的身邊,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希榕。

  「希榕?你聽得見嗎?」

  察覺到希榕恍惚的神色,見識過當年希榕如何暴打羅睺的盤古立刻意識到希榕此刻應當是又陷入了那股奇怪的境地了。

  「找到它。」

  希榕凌空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如果是其他時候,她早就心中一萬個驚愕和吐槽了,但現在,她卻眼神恍惚間透著一絲古怪的銳利,說話也驢頭不對馬嘴。

  「找到什麼?它在哪?」

  雖然什麼都不清楚,但盤古總是站在希榕這一邊的,一聽希榕的話,盤古就下意識的讓神識掃過周圍。

  大道聖人的神識覆蓋整個洪荒都是綽綽有余的,但是很快盤古幾驚愕的發現,無論他的神識朝著哪裡伸展蔓延,都只能看見無邊的黑暗,無盡的死寂。這樣的情況簡直讓盤古夢回當年的混沌。

  不對,這裡比混沌還要糟糕,到處都是凶猛的煞氣、冰冷的殺氣、腥臭的血氣,無數不詳的氣息彙聚在一起,讓這一片黑暗仿佛是由純粹的惡意組成的,即將吞噬一切的泥濘沼澤地。盤古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在這其中行動的凝滯感,無數淤泥一般的惡意使勁往他的七竅、元神之中鑽,試圖把他吞噬。

  當然,以盤古的修為和實力,這些都是小問題,並不會讓他出什麼狀況,但盤古依然面色嚴肅起來。他都是大道聖人了,還能被這股奇怪的氣息所影響,這足以說明這股氣息的厲害之處。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若是尋常人,哪怕是准聖被這股氣息侵染,也只能被吞噬。甚至就算是聖人被這氣息侵染,也絕不會討得到好。

  作為洪荒的創造者,盤古第一反應就是,洪荒怎麼會存在這麼一股惡心的氣息?

  這股氣息之前到底是藏在哪裡?他之前竟然半點沒有察覺到。

  雖然這些東西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影響,但是他卻可以想像得到,這種不祥之氣一旦在洪荒蔓延開來,絕對會是一場大災難。

  聯想到他們之前是如何進來的,盤古略有所悟。

  「這無盡的黑暗,這些不祥之氣,莫非就是劫氣,我們在……無量量劫的裡面?」

  盤古說到後面把自己都整不自信了,畢竟說這些不祥之氣是劫氣還能理解,可無量量劫是個形容詞,劫氣還能說是一種介於有形和無形的東西,無量量劫又不是具體的事物,人如何能在這無量量劫的裡面?

  不過盤古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個奇怪的空間不簡單。

  明明從外面看這一片小小的黑雲只有上千裡,結果進來後,他一個大道聖人的神識都無法覆蓋完全這片黑暗,而神識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掃去,也只能掃到一片黑暗,既看不見他們進來的漩渦入口,也看不見漩渦外面的洪荒大地。

  另一邊的希榕本來並沒有心思和盤古聊天,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找到它。』哪怕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但隨著盤古的話一出,她的心頭閃過一絲明悟。

  凌空而立的青衣尊者眼睛閃過奇異的亮光。

  「它就在這裡!」

  「什麼?」

  盤古還未反應過來希榕的意思,就見她忽然抬起腳,對著腳下黑暗重重跺了下去。

  這一片黑暗本是虛無的,按理來說,希榕一腳踏下去也不過是踏在空氣上,但事實上,隨著她的動作,整個空間忽然震蕩起來,本來如同泥沼般粘稠安靜的不祥之氣開始劇烈湧動。哪怕是肉身強悍如盤古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晃蕩感。就仿佛有個調皮的孩童拿著一個裝了半瓶水的玻璃瓶正在不斷搖晃一般。

  希榕一腳踩下去,比起盤古來說,她很明顯身形踉蹌了一下。

  「小心!」

  一直注意希榕情況的盤古趕緊伸手,結實且溫熱的右臂緊緊摟住她的腰肢。

  若是往常的時候,希榕怕是早就不自在了,但此刻處於特殊狀態的她直接無視了這些,任由自己被帶進盤古懷裡,自顧自的抬腳再次狠狠跺了一腳。面上滿是冰冷。

  「出來!」

  濃稠的不祥之氣仿佛大海一般波濤洶湧,而有什麼似乎正從中緩緩浮上來。

  一種龐大的、晦澀的氣息在不經意間流出一絲,也只是這一絲,讓盤古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大道?!」

  不會錯的,他雖然創造了洪荒,但真要說他以活著的形態活著的時光中,還是在混沌的時間最久。更別說他本身也是從大道三千之中的力之法則誕生的,所以盤古瞬間就確定了自己的念頭。

  不會錯的,這就是大道的氣息!

  難道希榕要找的就是大道?

  盤古的眼神閃過沉思,可以說,所有洪荒人都能念叨一句,洪荒出,大道隱,天道現。

  但這句話誰又真正深究過?

  洪荒眾生日常只念天道,誰又知道大道隱沒後,大道去了哪裡?

  幾乎沒有人認真想過這件事,因為對於洪荒眾生來說,大道隱就和天是天,地是地一般,是一出生就刻在他們的傳承記憶裡的事情。只需要接受,不需要多思考,不需要多質疑。

  當然,作為大道聖人,盤古是絕對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因為他想要把元神寄托於大道,他當然不是想要把自己送上門去受制於大道,而是想要更加深入感受道的本源,了解道的真諦。

  而這麼做的風險其實也並不大,畢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道並未演化完全,所以才會那麼的呃……活潑?

  而大道至公,祂不需要聖人來補全自己的缺失,不會隨便拿天雷往盤古的腦門上劈,祂甚至不會理會世界的存亡,如果說天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洪荒,那麼大道就是什麼都不做,祂只會看著世間萬物的發展,甚至眼睜睜看著混沌的毀滅。

  而結果顯而易見,盤古的神識就算搜遍了整個洪荒,結果依然找不到大道的蹤跡。卻不想,他竟然會在此時此刻感受到大道的氣息。

  但是盤古這次確實想錯了,那一絲大道的氣息一閃而過,隨後就再次沒了蹤跡,快得讓人以為那只是個錯覺。

  而隨著希榕的幾次跺腳,反倒是另一個東西緩緩浮現了出來。那是一個巨大的磨盤。它通體純黑,黑得無法放射一絲光。

  隨著它的出現,比那些濃稠的不祥之氣更恐怖的氣息出現,整個空間躁動起來,一股毀天滅地、碾碎萬物的恐怖氣息橫掃過來!

  盤古倒是沒感覺到害怕,只是摟著希榕腰部的手臂緊了緊,略有些警惕的看向那突然出現的奇怪東西。

  他和希榕眼睛在這一片黑暗中也能輕松視物,但無論盤古怎麼使勁看那磨盤,半空中的巨大磨盤也仿佛一個黑色剪影,看不出半點細節。甚至盤古的神識掃過去,竟然都無法穿透進去!

  但他也不需要穿透進去『看』多仔細,因為當他的神識觸碰到那巨大的磨盤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磨盤的名字。

  「滅世大磨?!」

  雖然只是隱有所感獲得了一個名號,但是光光是知道一個名字,就足夠讓盤古心驚的了。畢竟名字這東西玄奧無比,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配得上滅世二字的。由混沌青蓮的蓮子化作的滅世黑蓮就是如此。

  而此刻盤古看著那通體純黑,氣息恐怖的滅世大磨,當即就意識到,這玩意兒絕對要比滅世黑蓮厲害的多,也恐怖的多!

  洪荒怎麼會藏有這麼一個大殺器?!

  天道連他都千般防備,怎麼卻讓這種東西存在在洪荒?!

  與此同時,當滅世大磨出現的時候,希榕的面色明顯更冷了。

  「找到你了!」

  她不顧盤古摟住自己的手臂,一閃身就從盤古的懷裡飛了出去,目標明確的朝著滅世大磨飛了過去。

  盤古一驚,趕忙追了過去。

  希榕最先抵達滅世大磨的身邊,她也不多啰嗦,一抬手就朝著滅世大磨抓去,全然不顧滅世大磨周身那狂暴恐怖的黑氣。

  當兩者相接觸的那一刻,生機和毀滅兩股巨大又勢均力敵的力量對衝,發出爆炸般的恐怖響聲。滅世大磨頓時倒飛出去一段距離,而希榕也被彈飛出去。

  盤古正好在她後面,趕緊抬手把人接住。

  嗡!

  另一邊的滅世大磨發出刺耳的嗡鳴聲。但它卻並沒有攻擊希榕的意思,反而迅速化作一道黑光沉入這一片黑暗之中。

  「不許跑!」

  希榕此刻全副心神都在滅世大磨上,她掙扎著從盤古的懷裡退出來。身子一動就化作一道青影追了上去。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盤古也只能皺眉跟了上去。

  滅世大磨的速度很快,快得離譜,但希榕的速度也不慢,她今日展現出來的實力簡直讓盤古暗自心驚,對於她體內蘊含的真正實力再次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但是還不等他們追上那滅世大磨,這個黑暗的古怪空間就開始寸寸碎裂,下一刻,黑暗的空間消失,外界刺目的白光照進來。

  盤古回過神來,就見他們此刻正站在雲端之上,雲海潔白,陽光燦爛,哪裡有什麼黑暗空間,滅世大磨?

  「嘶~我剛剛這是……怎麼了?」

  希榕倒吸一口涼氣,終於從那恍惚的情況中清醒過來。

  她捂住自己的額頭,回憶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整個人陷入了迷茫之中。

  就在剛剛,她竟然仿佛一個竄天猴一樣,不借助淨世白蓮,嗖的一下就上了天,並且頭鐵的一頭就鑽進了那一看就很是不詳詭異的黑雲漩渦之中。

  要是換了尋常,她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畢竟這不是妥妥的恐怖片開場嗎?

  結果她不僅鑽了,還在那片黑暗之中瘋狂跺腳,把一個奇怪的磨盤給跺了出來不說,她竟然還衝了上去,和那磨盤打了一架?!這也離譜了吧!

  然而雖然希榕的理智告訴自己整件事都太離譜了,她做夢都不敢這麼編,但她的心頭卻還固執的纏繞著一個念頭,讓她必須找到那個磨盤。

  盤古注意到希榕恢復了往日的神色,略微松了口氣,趕緊過去關切的看向希榕。

  「沒事吧?可有哪裡不舒服?」

  因為希榕的身軀拒絕任何神識探查,所以盤古只能這麼口頭詢問。

  希榕搖搖頭,正想說自己沒事,卻忽然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她迅速扭頭看過去,頓時瞳孔一縮。

  「殺!」

  「殺了帝俊、太一!」

  「一群披鱗戴甲、濕生卵化之輩,看我們這就剝掉你們的鱗甲,拔光你們的鳥毛!」

  「不過是一群茹毛飲血之輩。」

  「你們巫族生來不修元神、不同天機,本就是一群殘次的廢物,也敢在我這狂吠?!」

  「今日我就把你們扒皮抽骨!」

  洪荒大地之上,一半都淪為了戰場,無數的妖族和巫族族人聲嘶力竭的喊打喊殺,太陽一般的三足金烏和混沌無面目的帝江不斷攻擊對方,周圍的山脈被余波掃過,頓時轟然碎裂。

  巨大的妖獸和真身千丈的大巫狂奔著撞在一起,大地都在顫抖,邊上百丈的巫人和三頭六臂的妖獸互相撕咬著。鮮血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噴濺灑落。

  足足打了三百年的巫族和妖族已經忘記了昔日那青衣尊者和盤古大神的叮囑,也忘記了顧忌自家族人的性命,他們此刻已經殺紅了眼,滿腦子都是殺死敵人,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仿佛他們求生的本能已經消失了一般。

  以傷換傷在這裡已經不再罕見,哪怕是死,他們也要在敵人的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

  這種不正常的嗜血、癲狂讓他們狀若瘋癲,越來越多的洪荒修士察覺到了這場巫妖大戰的不對勁,但是出於暴風眼的巫妖兩族卻渾然不知。

  不對,也有一個人發現了,那就是最為精明的妖師鯤鵬,或許是他命不該絕,他在中途忽然醒悟過來,眼看著周圍的生靈塗炭、屍山血海血,他背後猛地一身冷汗,隨後看了眼殺紅眼的帝俊等人,他悄咪咪的退到了戰場邊緣,然後迅速朝著北冥飛去。

  「他倒是有些聰明。」

  注意到這一幕的楊眉眼中閃過一絲感慨,此刻的鯤鵬讓他想起了當初,當年他也是這般忽然醒悟,只是他的情況可比鯤鵬要凶險的多,若非有尊者相助,他怕是很難退出戰場的。

  想到這,楊眉忍不住垂眸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尊者現在到底如何了。

  自從三百年前,尊者和那個盤古朝著天上飛去後,就再也沒了蹤影。任誰都找不到那兩位在哪。

  要知道尊者和盤古對於洪荒的維護之情眾人是有目共睹的,在這種時候他們卻不出現,肯定是因為他們不知什麼原因無法出現。

  畢竟已經三百年過去了,該跑的跑了,該救的也救了,戰場附近也沒有什麼需要救援的生靈了,所以楊眉看了眼遠處的戰場,心裡嘆息,希望尊者快些回來吧,又或者……起碼讓這一場大戰快些結束吧。

  然而楊眉的心願卻一個都沒有實現,希榕和盤古依然沒有露面,並且巫妖兩族的戰鬥竟是有了要升級的趨勢。

  戰場上,鮮血已經染紅了周圍的每一寸土地,山岳被打碎,大地被踏裂,但說到底巫妖兩族的實力都差不多,就算打了三百年,但似乎依然無法分出勝負。

  終於,巨大的三足金烏發出凶厲的鳴叫聲。「今日,我就讓你們嘗嘗這周天星鬥大陣的厲害!布陣!」

  「是!」

  無數妖仙仰頭應和,喊聲震天!

  隨後他們迅速脫戰,有意識的以一個玄奧的方位各自站立。另一邊,帝俊周身環繞的河圖洛書猛地朝天衝去。緊接著,三百六十五道星光仿佛被吸引了一般,朝著下方落下。

  布陣的時候,帝俊似乎察覺到了妖師鯤鵬不在,若是平常他應該會在瞬間分析出鯤鵬這麼做的原因,同時警惕起來,但是此刻腦海中被殺意占滿的他卻根本顧及不上這些。

  他沒有理會鯤鵬的逃跑,轉而更加快速的催動著周天星鬥大陣。

  很快,帝俊、太一,九大妖帥,無數妖仙渾身氣勢節節攀升,一股獨屬於星辰的強大偉力開始在他們的身上出現。

  以太陽星、太陰星為陣眼的周天星鬥大陣已成!

  強橫的力量充斥全身的感覺十分的美妙,帝俊怒吼一聲。

  「巫族,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話音剛落,無數的星辰之力就朝著巫族攻擊過去,這些星辰之力浩瀚且恐怖,仿佛一顆顆星辰朝著巫族撞去,只眨眼間,就有無數巫族慘死!

  聽著族人們的慘叫,十二祖巫們本就赤紅的雙眼更紅了。

  祝融怒吼。

  「帝俊,今日我必殺你!」

  而帝江也終於繃斷了最後一根弦,「我們也布陣!」

  不用帝江多說,其余的祖巫就知道要布什麼陣了,他們當即應了一聲,懷揣著怒火讓自己的法力瘋狂的湧出。

  帝江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就被越發澎湃的殺意給壓了回去。

  他本來是不想用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畢竟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作用是召喚父神的虛影,而在帝江的潛意識裡,他或許也意識到了現在情況的不妥。但或許是族人的鮮血太紅,紅的刺眼,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和怒火。

  而隨著十二祖巫們的布陣完畢,巨大的盤古虛影出現在戰場上,對著妖族那邊席卷過來的星辰之力就是一斧頭。

  轟!

  兩股不相上下的龐大力量撞擊在一起,整個洪荒都在震動。

  關注著戰場局面的其余洪荒修士或是驚慌或是苦笑,這下可好,本來這巫妖兩族的戰場只是半個洪荒,現在兩個如此強悍的大陣一出,就變成整個洪荒了。

  「這些混賬!」

  楊眉又驚又怒的罵了一聲,但此刻除了暗罵幾句,他什麼也做不了,畢竟他雖然有鴻蒙紫氣,卻到現在還未悟出成聖的機緣,連聖人都不是的他自然也不可能去插手無量量劫這種事。

  他只能飛身出去,趕緊幫忙把附近會被余波波及的生靈給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只是現在的洪荒都被戰火波及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到底在哪呢?

  兩個大陣相撞,周天星鬥大陣雖然強悍,卻終究不敵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布陣的妖仙瞬間死了一片。鮮紅的血液在空中迸濺,仿佛一朵朵絢麗的花。

  然而下一刻,東皇太一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十二祖巫之一的強良身後。巨大的混沌鐘直直撞上強良的後心。

  噗!

  虎頭人身的巨人噴出一片血雨,血雨染紅了幾個祖巫的臉龐。隨後強良重重的倒了下去。

  「強良!」

  「強良!」

  「三哥!」

  眼看著數萬年相伴的血親死在自己的面前,帝江等祖巫全都痛苦的叫出聲,凄厲的聲音響徹雲霄。

  祝融臉上扭曲的朝著東皇太一衝過去。

  「太一,你該死!」

  其余幾個祖巫同樣朝著東皇太一圍攻過去,想要殺了他為自己的兄弟報仇。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面、臉上的血都來不及擦,此刻的模樣竟是好似魔神再世。

  但是東皇太一有混沌鐘護體,哪裡是那麼好殺的。反倒是巫族這邊,隨著第一個祖巫強良的死亡,十二祖巫中很快接二連三的有人隕落。

  先是奢比屍,之後是天吳、句芒。

  血親的血刺痛了帝江的心,混沌無面目的他扇動著自己的翅膀,他趁著東皇太一用混沌鐘攻擊其余祖巫的時候,憑借自己的天賦瞬移到了東皇太一的身後。強大的肉身運足氣力朝著東皇太一狠狠撞了過去。

  東皇太一察覺到身後的異樣當即想要躲開,帝江當即大喝一聲。

  「祝融!」

  其實不用帝江提醒,本來就和東皇太一交手的祝融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他拼著一只手被混沌鐘撞碎的痛苦,另一只手迅速抓住東皇太一的鳥爪,逼迫他不得躲開。

  然而誰都想不到的是,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只三足金烏帝俊撞開了抓住東皇太一的祝融,祝融抓著東皇太一踉蹌了一下,偏離了本來的位置。

  與此同時,帝江的攻擊已經到了跟前,作為十二祖巫之中最強的祖巫,他這一撞,就如星辰墜落之力一樣強悍,只聽一聲巨響和金烏的哀鳴之聲出現。

  那只三足金烏就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筋骨盡數碎裂,顯然是受了重傷,而離他最近的蓐收見此情形,當即大步過去,就要對帝俊斬草除根!

  「哥哥!」

  東皇太一目眥欲裂,一把打開祝融抓著自己的手,朝著帝俊快速飛去。但帝俊卻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朝著蓐收祖巫飛了過去。聲音沙啞透著瘋狂的殺意。

  「不必管我,殺!」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炸響,帝俊……自爆了。並且在死之前還帶走了本就受傷不輕的蓐收祖巫。

  那一刻,東皇太一徹底陷入了瘋狂。而另一邊再次看見兄弟慘死的祖巫們更是落下了血淚。所有人的腦海中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殺了他們,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妖族的九大妖帥全部死光,羲和女神隕落,妖仙更是死了不計其數,但巫族這邊也沒討到好,翕茲死了,祝融、燭九陰死了。甚至就連帝江都為了保護玄冥而死在了東皇太一手上。

  「啊啊啊,太一,我要你以命抵命!」

  共工瘋狂的朝著東皇太一追去。

  東皇太一剛剛也被臨死前的帝江祖巫重創,此刻不敢和共工硬碰硬,當即朝著遠處飛去,試圖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然後再繼續擊殺剩余的祖巫。

  僅剩的幾個祖巫當然不會讓他有這麼機會,當即追擊過去,共工是其中跑的最快的,緊跟著東皇太一的身影竟是筆直的朝著不周山靠近。

  玄冥意識到不對,當即開口。

  「等等,共工停下!」

  但是此刻的共工雙眼一片赤紅,眼裡只看得見天上那踉蹌飛著的三足金烏,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結果在千鈞一發之際,東皇太一猛地提高速度閃身躲開了前方的不周山,而共工躲閃不及,竟是一頭撞了上去。

  那一刻,轟隆的巨響響徹整個洪荒。所有正在暗地裡關注巫妖大戰情況的洪荒修士都面色驚愕的猛地站起身,有的甚至嘴巴長大得足以塞得進一顆雞蛋。

  撞上了……共工竟然撞上了不周山?!

  足有萬丈高的祖巫真身拼盡全力的撞擊就相當於一顆星辰落下的衝擊力,哪怕不周山是盤古當年的脊梁所化,可到底是時間久了,前不久不周山殘余的部分力量還被混沌青蓮吸取了不少,此刻說不好聽點,正是它正是骨質疏松的時候。

  於是被這麼一撞,頓時撞出了事端來。一陣讓人心驚膽戰的哢嚓聲傳來。不周山的半山腰出現一圈裂縫,竟是要倒了!

  而也正是這個聲音驚擾到了剛剛從那黑暗空間之中出來的希榕和盤古。

  希榕還沒從自己剛剛的奇怪舉動中緩過神來,就在雲端之上看著直插雲端的不周山緩緩傾斜,那一刻,她的心幾乎都要蹦出了嗓子眼。在那個瞬間竟是無師自通了飛行能力,如剛剛一般朝著不周山凌空飛去。

  臥槽!臥槽!臥槽!

  誰趁她不在偷家啊!

  等一等,不周山你別倒啊,我覺得你還可以搶救一下!


第124章

  不周山是什麼?

  不周山是盤古大神當年死後的脊梁所化,它是希榕尊者住了十幾萬年的道場,更是代替盤古大神頂天立地的承重柱!

  它就仿佛天與地一般的存在,杞人憂天這種情況還是很少的,在大部分洪荒生靈的心中,他們做夢都沒想過不周山有一天會被撞斷!

  但現在,事情就這麼發生在了他們眼前,從共工追逐東皇太一不慎撞上不周山,再到不周山開始出現裂痕,並且上半部分開始緩緩傾斜這整件事都發生的太快太快了,以至於眾人的心中只知道震驚怔愣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只只呆頭鵝。

  而哪怕在九天之上,那些三清、女媧、接引、准提這些聖人在看向下界,注意到不周山的遭遇後,他們也是如遭雷擊一般的驚愕。

  雖然聖人元神寄托於天道,可知過去未來,但事實上,無量量劫之下,他們也是覺得前路一片霧蒙蒙,看不清楚的。

  或許他們比旁人知道的多一點,在十日當空的時候就隱隱知道了無量量劫的到來,他們也隱約猜到這一次的無量量劫會讓洪荒生靈塗炭,但就連他們也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的無量量劫之中,竟然連不周山都不能幸免!

  哪怕他們身為聖人,是不會再被無量量劫籠罩的,但是無量量劫的凶殘依然讓聖人們面色沉寂,滿心復雜。

  哢嚓哢嚓的斷裂聲在周圍一片死寂之中越發的明顯。所有人都沒有出手,有些人是因為被嚇傻了,比如共工、玄冥等人,有些人卻是無法立刻趕過去,同時心中隱有所感,不周山天之柱的傾塌,不是他們可以阻止的。這其中就有楊眉。

  他捂著心口,老臉一片蒼白。正在東海附近的他雖然明知道不周山已經沒救了,但依然死死的盯著那邊看,想要用眼神送這位老伙計最後一程。

  但希榕可不這麼想。雖然不知道現在這是什麼情況,但她覺得自己的快樂老家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盤古!」

  一聲清脆的厲喝聲出現,因為周圍一片死寂,所以正用神識注意這邊的不少人都清楚的聽見了這道聲音。

  楊眉和孔宣等人本來蒼白的面色頓時爆發一絲神采,目光灼灼的看向不周山的方向。

  尊者,是尊者回來了!

  然而隨著這道聲音從雲端鑽出的卻並非是他們心心念念的青衣尊者,而是盤古,他也不多話,直接化作頂天立地的巨人,大手死死抱住自己不周山開始傾斜的上半部分,試圖把它給安回去。隨著這巨人的動作,周圍的雲彩被迅速攪碎。而那旁人都束手無策的不周山對他也仿佛是積木一般。

  此刻楊眉也顧不上嫌棄盤古了,眼中頭一次露出對盤古的敬佩和贊揚之情!

  同時,另一道青色的身影仿佛閃電一般飛速的從雲端鑽出,眾人定睛一看,正是希榕尊者!

  希榕到地方後,第一眼就看見了天上那濃稠的黑雲漩渦。

  又是一個?

  她心頭一跳,但這一次她強行壓下了自己想要衝進去的衝動,隨後眼神一掃下方,就看見了那滿頭是血,癱坐在不周山山腳還一臉茫然的共工,那一刻,她立刻明白了什麼。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共工怒觸不周山?!

  可為何共工還會怒觸不周山?

  明明盤古都復活了,一切都改變那麼多了,共工也不像是傳說中那般和祝融不和,更不可能因為和祝融打架打輸了,就氣惱的一頭撞向不周山才對。

  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命運,難道……這就是無量量劫的可怕之處嗎?

  希榕眉頭微蹙,但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生疏的運用著自己突然無師自通的飛行能力飛到盤古邊上。給了他一個贊揚的眼神。

  「干得好!趕緊把它扶回去!」

  就是這樣,快快,把不周山頭安回去,到時候他們把斷裂處用膠水粘起來,照樣還能住!

  盤古聽見希榕的誇贊面上帶笑,剛想說些什麼。誰知下一刻,天空忽然裂出一個不大的口子。巨大的水流轟隆隆的噴湧而出。頓時澆了盤古一頭一臉。

  盤古:咕嚕嚕嚕……

  不周山頂的芭蕉樹、葫蘆藤、黃中李和悟道茶樹:咕嚕嚕嚕……

  站在盤古邊上的希榕對比盤古就是個小米粒,有盤古那英俊的大臉盤子在前面擋著,並沒有被大水是澆到的希榕猛地抬頭朝著上方看去。

  隨後很快明白了現在的狀況,不周山巔是洪荒的承重柱,它立在這可不僅僅是為了好看的,而是為了頂住天地的,雖然不周山巔並不直接接觸第九重天的天,但是它那濃重的威壓就厚重的先天靈氣就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日復一日的托著那處天空。

  而現在不周山頭斷裂在傾斜中移位,所以那處薄弱處就承受不住裂開了!

  而第九重天連接第十重天的天塌了,天庭的天河之水也是不客氣,直接就從那裂口瘋狂湧出,起先那口子還不大,但隨著大水的衝刷,那口子越來越大。

  而天河之水好似巨大的瀑布垂下,轟隆隆的朝著大地落去。並且天河之水不是凡水,一滴水落在大地就能分化為百滴,這麼多天河之水落下,頓時形成了一股狂暴凶猛的大洪水迅速朝著洪荒的四面八方肆虐過去,不僅把盤古澆懵了,不周山附近的生靈也遭了殃。

  可憐這洪荒大地剛剛三百年前才經過了十日當空的炙烤,還未恢復什麼元氣,現在又被大洪水猛衝,不少地方干裂的黃土地頓時被衝刷走大量的泥沙,本來清澈的天河之水頓時變作泥濘的土黃色。無數生靈被卷入洪水之中,整個洪荒大地再次陷入了一片凄厲的哀嚎之中!

  雖然希榕早就聽說過不周山倒,女媧補天的故事,但是剛剛那種時候誰都是無法冷靜的,一心想要護住不周山的她自然也沒想起來還有這一出,卻不想事態發生的這麼迅速和眼中,只是眨眼間,大地就變作了一片汪洋。

  這算什麼,屋塌偏逢連夜雨嗎?

  仿佛在迎合著希榕的心意,不周山巔之上的那片榕樹林忽然動了,它們迅速的往上長,長得越發的高大粗壯,樹冠仿佛大傘一般朝著周圍『撐開』,籠罩住了整個不周山巔,替悟道茶樹等靈根擋住了那洶湧落下的洪水。

  同時,遠遠看著的洪荒修士們注意到不周山斷裂處的巨大縫隙之中隱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仔細看,那似乎是榕樹的樹根。

  眾人心裡一驚,要知道不周山的整體高度可有十二萬丈之高,從山巔到半山腰的裂縫處這段距離有多遠可想而知,往日他們本以為希榕尊者地表上那獨木成林的榕樹本體就夠大了,卻不想在那地下,竟然隱藏著如此龐大得可怕的樹根!

  而那盤根交錯的樹根仿佛活物一般在斷裂處的兩面穿插,仿佛堅韌的縫合線,正在對著開裂的地方縫縫補補。隨後樹根們一齊用力拉,不周山半山腰開裂的巨大裂縫竟然開始一點點閉合。

  只是它的力道還是小了點,一時半會並無法成功,好在希榕此刻不是一個人,那邊的盤古注意到大地的慘狀,眉頭緊皺。

  他知道必須盡快把事情解決,在注意到榕樹樹根的動作後,他當即大喝一聲,蜜色的手臂之上肌肉微微鼓起,斷裂傾斜的不周山頭在他和榕樹樹根那巨大的恐怖力道之下,開始緩緩回歸原位。

  雖然水流的衝刷力道很大,但是卻擋不住希榕和盤古的力量,隨著砰的一聲,不周山半山腰那朝天開口的裂縫砰的合上。不周山巔也回到了它本來的位置。

  天上的大洞被堵上,『大瀑布』瞬間中斷了水流。

  成了!

  希榕松了口氣,心中滿是劫後余生的慶幸。她正想說幸虧回來的及時,現在該去救人了,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忽然盤古的大手就朝著她蓋過去。

  「小心。」

  盤古並未抓住希榕,只是伸出巨手擋在了她的頭頂,希榕還納悶盤古讓她小心什麼呢,就聽見噗呲的聲音、熟悉的大水轟隆聲。與此同時,她的四面就被洶湧的水幕給遮蔽了,若非盤古的大手替她擋住了上方的水流,她怕是就在這大水裡面了。

  雖然她有『烏龜殼』在,倒也不會受什麼傷,但猝不及防被大水裹住,會嚇一跳是肯定的。

  很快,盤古的那只手就小心的虛握住,帶著希榕從大水下方出來。希榕抬眸一看,這才注意到洪水復發的原因,雖然不周山巔是回歸原位了,但是破了的天就是破了。

  水這東西本就是無孔不鑽的,往常這裡雖然是薄弱處,但天到底是完整的,將就著也能用,現在天出現了個窟窿,雖然被不周山巔堵住了,可水卻朝著破洞的縫隙使勁往外鑽,這天河之水或許奈何不了不周山那濃重上衝的威壓和先天靈氣,卻能撕裂這薄弱處的雲層,那天上的口子擴大到了脫離不周山巔能堵住的範圍,大水可不就再次鑽出來了。

  因為有著榕樹林這把『大傘』的保護,落在不周山巔的大水直接被彈開朝著四面散去,那幾棵靈根倒是沒事,可大地的情況就更糟糕了。

  因為下意識的護住希榕,盤古自己倒是被大水澆了個透心涼。不過他抹了一把臉,渾身的水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隨後他看著天空的窟窿面色嚴肅道。

  「糟了,看來光靠這樣是堵不住這個口子了。得想個辦法把天補上。」

  雖然大地上生靈的哀嚎聲讓人心焦,但是盤古道心堅定,倒是沒有在這時候亂了分寸,他心知救人的事自然有旁人來做,這個問題的根本還是在天的缺口上,他必須趕緊把這個窟窿堵上。

  可問題是,補天的材料該用什麼呢?

  本來盤古覺得自己實力到了就好,在之前沒有找到大道蹤跡後,倒也並未強求要把自己的元神寄托於大道,現在他卻覺得苦手起來,畢竟缺了這一步,他雖然是大道聖人,卻也無法通過大道來掐算這種事。

  這就有點難辦了,畢竟這天又不是誰家的泥巴牆,破了就隨便拿點爛泥稻草糊上就好了,天乃是當年的他開天之後的清氣上浮凝結而成。看似輕飄飄卻又具有強大的力量形成世界的一層層壁壘,若是隨便拿點什麼東西糊上去,那麼下場恐怕就如剛剛用不周山巔堵回去一般,只能是一時之效,天還是會再次漏的。

  總不能以後這天時不時的就要漏一次,而他時不時的就要補一次吧?

  盤古的腦海中閃過之前路過人族部落看見的情形,那些人住在樹上的茅草屋內,下雨天茅草屋內天上下大雨,裡面小下雨,到了天晴的時候,人族就會找來新的茅草在屋頂漏雨的地方修修補補。

  盤古:……好可怕的未來。

  「補天,對了,補天!」

  眼見把不周山巔堵回去還不行,希榕立刻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開口道。

  「天穹破損,當是女媧補天的時候了!」

  若是往日她不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但是現在……天都塌了,誰還顧得上這些?

  要知道下方無數生靈的慘叫哀嚎聲響徹雲霄,哪怕楊眉伏羲等人都在打撈落水的生靈,可是依然每時每刻都在死人,光是聽見那些生靈們瀕死的哀嚎聲,希榕就心髒緊縮,腦子一片空白,哪裡還記得其他?

  而她說話間,一道霞光裹著人影從天上飛落在了希榕的附近,霞光落下,希榕的話也說完了,而那霞光中的人影正是女媧。

  女媧對著希榕和盤古微微拱手。

  「見過盤古大神、希榕尊者。」

  她顯然是聽到了希榕的話語,在行禮間深深的看了希榕一眼。同時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老師讓我來助二位補上這天上的窟窿。」

  如果說之前女媧聽到鴻鈞道祖終於願意放自己下來的時候是驚喜卻心急的,那麼此刻她在聽見希榕的話語後,就對鴻鈞道祖的吩咐多了一絲猜測。

  天穹破損,女媧補天?

  看來這就是她的命數了,只是……以身合道的鴻鈞老師知道她的命數還可以理解,但連聖人都不是,元神也不在天道之中的希榕尊者又如何能知道她這個聖人的命數呢?

  「鴻鈞叫你來的,如此正好,你快把這窟窿給堵上吧!」

  盤古一聽這話,知道這估計是天道的決定。立刻反應過來這個女媧肯定是知道補天的關鍵的!

  女媧注意到大地上的慘狀面露心痛,但是卻為難道

  「這……老師只告訴我需要找到五彩石來補上這窟窿,但是五彩石在哪,我卻是不知……」

  盤古一聽這話頓時皺眉。仰頭看著天空,不知何時,那濃郁的黑雲再次遮蔽住了上空。他知道,無論是不周山被撞,還是這一場大洪水都是洪荒的劫難,天道作為規則本身,哪怕知道這劫難對洪荒的傷害,祂也是無法做太多事的。所以五彩石只能靠他們自己找了。

  「五彩石,五彩石……」

  希榕靈光一閃,忽然飛向了不周山巔,有『烏龜殼』在,周圍洶湧的水幕對於她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麼,她一口氣就衝了進去。當她再次從水幕中衝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幾顆閃閃發光的石頭。

  當看見那幾顆漂亮的石頭的時候,女媧頓時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

  「就是這個!」

  盤古當即道。

  「這個就是五彩石?」

  補天本就是女媧的命數,她心有所感,當即狠狠的點頭。

  「沒錯!用這個就可以補上天上的窟窿!」

  希榕沒有多廢話直接就把自己本來還挺喜歡的五塊寶石塞進了女媧的手裡。並且還擔心的問。

  「這些夠不夠?」

  這點石頭當然是不夠的,不過這不是難事,隨著女媧的開口,希榕當即表示她知道哪裡有大量的五彩石,不需要她多廢話,跟著希榕曾經去過五彩石山的盤古當即也想起了那些他曾經以為除了好看沒多大用處的石頭。

  他運轉法力去搬運,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無數的五彩石仿佛繁星一般出現在了他們周圍的半空中。心知補天絕不是簡單的事,所以他直接把五彩石山全給搬過來了!

  「這樣呢?可夠?」

  女媧此刻就仿佛有一杆秤,她眼睛這麼一掃,當即肯定的點點頭。

  「剛好夠了!」

  說話間,她就已經抬手,從她的袖中飛出一方小鼎,這正是之前鴻鈞道祖從老子那邊幫她借來的乾坤鼎,這一方小鼎和當年希榕的造化鼎一樣,都是混沌青蓮的半塊蓮台所化。乃是先天靈寶。

  隨後女媧素手一揚,把手中的五塊五彩石外加天上飛著的這些五彩石全都扔進了那小鼎之中,緊接著她手腕一翻,小鼎在空中變作大鼎,聖人強大的法力湧出,變作一縷火焰鑽入小鼎下方。

  只是這一上手,女媧的面色就難看了幾分。不是因為這件事很難,而是因為……「我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著下方洪水中慘叫哀嚎的生靈們,眼中的憐憫和不忍幾乎快要溢出來了,而看到自己視為孩子的人族也在洪水中掙扎的時候,更是心痛萬分。可她現在根本無法抽身去救他們。

  好在這時,盤古見補天這事沒自己也能行,早就轉而開始幫忙救助生靈了。他大手一揮,一座座高山隆起,本來洪荒已經快要淹沒大半了,有他這一手,當即就多出了不少可以讓生靈喘息的陸地。他再次大手一揮,大地裂出一道道裂縫,洶湧的水流開始朝著這些裂縫流去。

  另一邊,希榕的榕樹分身開始瘋狂的擴張,無數的樹根仿佛活了一般在水中伸展開,無數洪水中的生靈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然後順著樹根爬向榕樹樹干,再爬上枝干。

  希榕也是難得想起了自己那幾百年沒用過的游戲面板,點開之後果然看見又可以解鎖新的榕樹分身了,她的前三個榕樹分身,一個在南邊的山谷,一個在五色石山附近的西邊,一個在東邊的寂滅屍身上。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把這第四個榕樹分身設立在了北面。

  如此一來,四棵瘋狂擴張的榕樹林就仿佛四片在洪水中不斷擴大的高地,救下了越來越多的生靈。

  這面對這個全世界範圍的大災難,這依然是不夠的,只是當盤古想要再次揮手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盤古面色一沉,猛地朝上看去。

  希榕注意到盤古的動作微微側頭。

  「怎麼了?」

  盤古看著上方的黑雲,腦海中閃過的是之前看見的滅世大磨。

  「它在阻止我。」

  希榕一愣,但隨後她就感覺到一股奇怪的禁錮感,她仰起頭看著天上黑雲深處的漩渦,面色也難看起來。

  「它也在阻止我。」

  盤古運足了法力和那道禁錮對抗,他到底是大道聖人,這點力量雖然給他造成了一些阻礙,卻並不能徹底阻止他的行動。而他一邊救人,一邊看著上空低聲道。

  「滅世大磨是為了阻止我們插手這無量量劫?難道……它就是無量量劫的元凶?」

  希榕盯著那黑雲漩渦,仿佛又隱隱觸摸到了剛剛那玄奧的感覺。她的眼神恍惚道。

  「我只知道必須得抓住它,否則……會發生很可怕的後果。」

  這個念頭就仿佛刻在她的靈魂之上一般,只是到底是什麼後果,她卻一概不知。

  但希榕隱有所感,或許這件事和她那奇怪而異樣的體質有關,找到了這件事的答案,或許就能解開她身體內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謎團!

  盤古注意到希榕再次恍惚起來的神色,面色閃過一絲擔憂。希榕這樣的情緒實在太反常了,那滅世大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就在這時,希榕本來恍惚的神智忽然被那洪水中一個浮浮沉沉的巨大『鍋蓋』給吸引了過去,她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只龜甲純黑,其上有著乾坤八卦的大烏龜。其體型之大,竟然蓋過了鯤鵬,竟是仿佛有盤古的原形那麼大,又因為它是背著龜甲,四足且趴著的,所以肉眼看著,竟是比盤古還大。

  這烏龜遠遠飄過,好似一塊游動的『大陸板塊』,那烏龜也在有意的救人,每到一個地方就停下來讓那些落水的生靈往自己的身上爬,同時又有伏羲、楊眉等修士不斷的把生靈往上面送,此刻上面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生靈,有雞鴨狗豬,有猛虎野狼,同時還有為數不少的人族。

  他們大概是嚇壞了,一個個瑟瑟發抖,眼角帶淚,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就此躺平,能飛的人族修士到處飛來飛去的救人,因為修為不夠,過一會兒就會回到龜背上歇一歇,一些連飛都不會飛的青壯則是坐上老人和小孩努力造出來的小船,乘著那破爛的小船就敢下水去救人。屬於人族的堅韌和不屈在此處一覽無遺。

  而看著這給無數生靈創造生存機會的龜背,哪怕是希榕都不由感慨一聲。

  「哪來的這麼大的烏龜!」

  「什麼烏龜,老頭子我是玄龜……誒?尊者?」

  自覺跟腳高貴的玄龜最煩有人說他是烏龜,本來在水裡的腦袋當即不悅的探出來,結果一轉頭就看見了天上那熟悉的青衣尊者。

  玄龜當即低下頭,對著尊者就恭敬的行禮。

  「玄龜見過希榕尊者,多年不見,尊者可還安好?」

  希榕眼角一抽,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家都差點塌了,現在還在發大水呢,她能好嗎?

  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玄龜話語中的含義。

  「咦?你見過我?」

  玄龜開口。

  「自然是見過的,當年在駿河龍宮之中,尊者和通天聖人從那九嬰手中救下小老兒,還幫我保住了駿河龍宮,這等大恩,玄龜不敢相忘。」

  這麼一提醒,希榕頓時回憶起來。

  「你就是當年的那只玄龜?你怎麼長得這麼大了?」

  當年的玄龜雖然也很大,大得仿佛有一條大河大半寬,可也不像是現在這般恐怖啊,你這些年到底是吃啥長得這麼大?

  幸虧這玄龜四肢大半縮在龜殼內,否則它一站起來,龜殼怕是要頂到天!

  玄龜老實表示。

  「我也不太清楚,我長太大後,就給駿河龍宮設了個結界,然後去了東海,後來又長大了許多,龍族嫌我吃得多,我就去了北冥,這幾萬年來一直吃了睡睡了吃。不知不覺就這般大了。今日北冥漲水,我察覺到不對勁,所以就出來一看,卻不想天塌了個窟窿,於是就出來幫著救一救這些可憐的家伙。」

  就算是吃得多,但這也真的長太大了,這樣的體型實在有些不對勁,希榕凝眸思索一番,忽然想到了女媧補天的另一件事來。

  傳說中,女媧以五彩石補好天空後,為了防止天再次塌陷,於是斬殺了一只神龜,以神龜巨大的四足來支撐天地的四極,以此代替倒塌的不周山的職責。

  能代替不周山頂天立地的神龜的巨足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希榕的眼神掃過巨龜浸在洪水中,粗壯得可怕的四足,心裡隱隱有些猜測。

  啊這……該不會被女媧用來當做撐天柱的四足就是來自於他吧?

  看來她和盤古搶救不周山的行為還間接幫了這只倒霉烏龜一把。

  希榕眼神略微復雜的看了一眼玄龜。

  「干得不錯,你好好干,積攢些功德,對你以後有好處的。」

  玄龜哪裡知道希榕心中所想,聞言點點頭,表示自己肯定好好干。


第125章

  雖然天上的窟窿還在不斷傾斜著天河之水,大地依然一片汪洋,但是眾人齊心合力,倒是也勉強控制住了局面。

  隨後盤古一邊在那莫名的禁錮感中持續輸出自己的法力維持變化出的高山、峽谷。同時視線掃到了不周山腳的共工身上,他此刻化為萬丈真身,乃是個渾身黑鱗,蟒頭人身的模樣。

  顯然撞上了不周山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巨大的蟒頭滿是鮮血,腦門都有些凹陷下去了。

  共工最初是把自己都撞懵了,他跌坐在地上,腦中一片空白,似乎還不太明白想要去撞那東皇太一的自己為何會撞上一片堅硬的土石。

  而隨後,當大洪水從天落下澆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終於從那種懵逼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蛇瞳迅速緊縮,整個人渾身僵直,仿佛看見了世界末日。

  斷了……不周山斷了……他竟然把父神的脊梁,尊者的道場給撞斷了!

  那一刻,強大的恐慌和悔恨籠罩住了共工,他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只知道驚恐的看著不周山和那天上的大窟窿,其臉上的黑鱗變成了灰白色,瞳孔震顫,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恐懼到極點的僵直狀態。

  當然,還活著的玄冥和後土也不逞多讓,往日他們有多崇敬盤古父神,在看見不周山被撞斷的那一刻心中就有多震驚和絕望,整個人都傻了。

  而共工在這樣的情緒下不知過了多久,腦子幾乎不會轉了,直到盤古朝著他看了過來,那一刻,他才像是泥塑被注入了生氣,僵直的面容動了起來,透著滿滿的悔恨和局促。

  「父……父神。」

  他張張口,想要說什麼,但僅僅是那沙啞的父神二字就已經用盡了他的全部力氣。

  盤古只是垂頭看他。聲音低沉。

  「共工,你為何撞倒不周山?」

  「我……我不想的。真的,父神,我不是故意的。」

  共工眼中的赤紅褪去,慌裡慌張的解釋起來。

  「是東皇太一,是他故意引誘我撞上不周山的!」

  想到這,共工朝著四面凶狠的看去,眼中的殺意再次湧動,之前他一心只想殺了東皇太一為哥哥弟弟們報仇,一個不慎撞上了不周山,現在想起來,未必不是東皇太一故意引他撞上去的!

  然而他朝著四面八方看去,卻並未看見東皇太一的蹤跡。似乎是不知道藏在哪去了,這讓共工心中更加惱恨。

  回過神來的玄冥趕忙幫著解釋,表示這全不是共工的錯,她可以作證,真的是東皇太一故意使壞引得共工撞上去的。

  希榕聽到這話,眼眸微動。

  「那你們又為何會和東皇太一打起來?」

  「這自然是妖族欺人太甚!」

  玄冥想到幾位哥哥弟弟的死,英氣的臉蛋扭曲了一瞬,隨後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在她看來,這件事本就是妖族的錯,是他們沒有看好自家孩子,竟然讓十只小金烏跑到了洪荒上空,導致十日凌空,無數生靈被活活曬死。其中就有不少巫人。

  當日盤古父神抬手一掌,打得其中九只小金烏肉身損毀,本就是給他們一個教訓,結果這些扁毛畜生不吸取教訓,夾緊翅膀躲回他們的鳥窩,竟然還敢以元神作亂,更是罪無可赦。

  誇父前去想要阻止那些金烏,卻被戲弄、攻擊,之後更是被帝俊不分青紅皂白一道大日金焰給害死,如此行徑,實在惡劣至極!

  盤古面色一頓。

  「你說十只金烏,死了九只?」

  玄冥當即點頭道。「沒錯,我族大巫後羿乃是有名的神射手,一把長弓幾只羽箭,當即射殺了那九只不知悔改的小金烏元神!替誇父報了仇!」

  但其實玄冥誤會了,盤古要問的並不是這個。在聽了玄冥肯定的話語後,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掌。哪裡正不斷湧出澎湃的法力在大洪水中變化出分隔洪水的高山、峽谷。獨屬於大道聖人的力量讓人遠遠看了就心驚膽戰。

  但對於盤古來說,這份旁人懼怕和羨慕的力量就仿佛他的手臂一般,指哪打哪,以他的控制力,和龐大的神識輔助,絕不應該出現失誤才對。

  但現在……本來只是隨手一擊,想要重創那幾只小金烏的他卻被告知,十只小金烏有九個肉身毀在了他的手上。

  而另一邊的希榕則是面色閃過一絲復雜。

  她不過是鑽了一趟那奇怪的黑雲漩渦,結果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嗎?誇父追日、後羿射日這些事竟然已經都發生過了。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帝俊、羲和還有帝江、祝融等人竟然都死在了這次的巫妖大戰上。

  這不對勁,如果命運真的是無可更改的,那麼按照命運的發展順序,這一次的無量量劫絕不會這麼快結束才對。

  巫妖大戰並非一次就結束的,它總共持續了三次,這才第二次,還沒到巫妖大決戰的時候呢,按照洪荒動輒千年萬年的時間計數,帝俊等人的死亡要比既定命運中的巫妖大決戰早了起碼上萬年!

  還是說,命運的順序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歷劫之人,該死的必須死?

  希榕仰頭看著上空的黑雲密布,面色閃過一絲思索,大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的玄冥等人敘述時被怒火和殺意所干擾,所以話語間只有對妖族的恨意。

  但希榕聽著這些敘述,卻隱約覺得這一次的巫妖大戰實在有些不尋常。

  最大的不尋常就是太快了,無論是十日當空、誇父追日、還是巫妖大戰所發生的時間實在太快了。這一點楊眉等人當年在旁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拿著既定命運劇本的希榕自然不會沒察覺到。比照著那本該出現卻沒有出現的地第三次巫妖大決戰來看,現實中發生的巫妖大戰就仿佛開了二倍速,快的透出一絲詭異。

  這時候,玄冥的聲音低了下來。

  「父神,大哥,二哥他們都死了……我知道,這一次我們也有錯,我們甘願受罰,你想怎麼罰我們都行,但是……但是……能不能……」

  她平日裡最是直白大膽,但此刻卻雙眼含淚,眼中滿是懇求,仿佛看著救命稻草一般看著盤古。

  共工和後土仿佛被點醒一般,當即也懇求的看向盤古。

  其實不用玄冥說什麼,光是看他們的眼神,無論是盤古還是希榕都立刻明白了三人的想法。十二祖巫皆是從盤古的精血中誕生的,所以玄冥是在請求盤古復活死去的帝江等人。

  「我不能。」

  盤古不等玄冥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他低頭看著玄冥,這個從自己的血脈中誕生的姑娘,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你們是我從我的血脈中誕生的,我確實可以用精血再次創造出和你們一樣的祖巫來,但你們天生元神殘缺,身死之後元神不存,就算我創造出同樣的軀體,卻也絕不會再是你想要見的那些人了。」

  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會想要用替身來騙騙自己,但玄冥等人這些祖巫來說,若只是長得像的替身的話,他們自己動動手就能做出來。而這對於他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最後一絲希望被抽干的玄冥面色瞬間蒼白。她踉蹌了一下,忽然崩潰大哭。

  「祝融死了,天吳死了,奢比屍他們都死了,我還害死了大哥,大哥是為了我而死啊,為何死的不是我。該是我才對!」

  「姐姐……」

  後土眼角帶淚,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獨屬於混沌鐘的嗡鳴聲忽然出現。隨後巨大的混沌鐘就朝著共工砸了過去。

  不過混沌鐘才剛剛接近這邊,盤古就抬手一揮,把那混沌鐘攝入手中。

  「東皇太一,拿混沌鐘在我眼前殺人?」

  他說話間,面色冰冷的朝著遠處看去。

  「巫族殺我兄長、嫂嫂、侄兒十幾條性命,如此血仇,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

  巨大的三足金烏的身形忽然從那處冒出來,卻看也不看盤古,而是利爪朝著共工的頭顱狠狠抓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來得好!」

  共工躲開了東皇太一的襲擊,卻轉而深深看了眼盤古,言語沙啞道。

  「抱歉,帝俊、太一兩兄弟殺我血親,若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還請父神容我任性一回吧!」

  說話間,他轉身朝著東皇太一攻擊過去,玄冥和後土迅速衝上去幫忙,哪怕是平日裡最為溫柔的後土此刻經歷了血親的死亡,心中同樣有一絲止也止不住的憤怒。

  另一邊的盤古聽到這話,本來想要抬起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再動作。

  「不好,他們這樣打下去,怕是會……」死。

  希榕看著他們那以傷換傷,不死不休的打法,面色難看起來。

  「這是他們的選擇。」

  盤古默默的開口。他道心堅韌,哪怕明知道共工、太一等人的這般選擇可能會有何種後果,卻依然沒打算插手。

  不過注意到希榕難看的神色,他還是對著打鬥中的共工和太一說了一句。

  「想來你們應該察覺到了,這一次的無量量劫,你們皆在劫中,如果繼續陷進去,你們怕是會不得善終。」

  然而太一卻凄涼一笑。

  「晚了,我們早就泥足深陷了,伴我千萬,與我一同出世的兄長已死,嫂嫂、侄子亦是慘死巫族之手,倘若我不為他們報仇,我又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

  共工、玄冥他們更是直接的表示。妖族殺了他們的血親,更殺了巫族無數巫人,今日他們必要殺了東皇太一,如果他們不死,那他們就要殺光天下妖族!

  希榕聽得眉心一跳,深知如果說最初妖族和巫族打起來或許有劫氣迷惑了心智的原因的話,那麼現在驅動共工他們和東皇太一血戰的唯一原因就是血仇了。血海深仇可不是說放下就放下了。

  但她到底不比盤古心性堅韌,哪怕明知道沒有多少回轉的余地了,她還是忍不住朝著他們大喊。

  「可如果你們死了呢?剩下的巫人、妖族怎麼辦?而且活下來的那一只小金烏又怎麼辦?」

  這話一出,東皇太一動作一頓,差點被共工抓住,他眼中閃過一絲悲痛,最後只是發出一聲長長的鳴叫,內裡透著濃重的絕望和悲哀。

  「我欲為他的父母報仇,至於他自己,那就看他的造化吧。」

  誰都沒有注意到,東皇太一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要報仇,可是他的話語聽起來卻連仇恨都少了,只剩下一片死灰,他這分明是不想活了!

  一個不想活的人自然是很恐怖的,東皇太一心知自己的混沌鐘被收,自己之前也受傷太重,根本無法在三位祖巫的圍攻下討到好,所以他早在現身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這一戰足足打了七天七夜,大洪水也在洪荒大地肆虐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的時候,玄冥沒注意到東皇太一的異樣,利爪朝著東皇太一的心口就抓過去,而這卻反而給了東皇太一一個機會,他的眼神一片死寂,不閃不避,竟是迎面而上,朝著玄冥衝了過去。隨著他靠近玄冥,一股急速膨脹且不穩定的威壓在他身上吞吐著。

  既然打不過,那麼東皇太一打算效仿帝俊救他的做法,以自爆為代價能殺一個祖巫是一個!

  「不好!」

  後土一驚。當即朝著玄冥衝去,而離玄冥最近的共工反應最快,他衝過去伸手推開玄冥。

  然而被推開的玄冥卻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張開翅膀罩住了共工的身軀。玄冥的萬丈真身乃是人面鳥身,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把共工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隨後,轟隆一聲巨響,東皇太一自爆,一個准聖的高手自爆何等的可怕,就連淹沒大地的洪水都被炸出了一個巨大而恐怖的漩渦!

  隨後砰的一聲,背部破爛不堪的玄冥摔在洪水之中,瘋狂湧出的血液瞬間把這一片大洪水染成了赤紅之色。本就在遠處的玄龜注意到動靜,嚇得趕緊又四爪劃拉著再次跑遠了一點。心裡想著這大能打架真是可怕。那動靜跟毀天滅地沒什麼區別,也幸虧是在大地上炸開,要是在天上炸開,說不准又是一個大窟窿!

  與此同時,站在原地的共工顫抖著蹲下去,手顫顫巍巍的摟住自己的妹妹玄冥。

  「玄冥……」

  「玄冥姐姐!」

  後土此刻也趕了過來,她伸手想要查看一下玄冥背後的傷口,但是當看見那一片糜爛和殘缺後,她的面色頓時慘白一片,眼淚止不住的滴落在赤紅的洪水水面上。

  玄冥滿臉的血,明明是她救了共工,但她卻反而對共工艱難的道了一句。

  「抱……歉……」

  有時候,活著的人反而會更痛苦,她眼睜睜看著帝江大哥為了救她死在了東皇太一的手上,她實在是沒辦法再看著另一位哥哥也為了救她而死了。

  低啞的話音飄落,而玄冥也沒了聲息。緊接著,共工抱著玄冥的屍身坐在大洪水中,他呆呆的看了死去的妹妹片刻,隨後猛地伸手,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正在為玄冥的死而痛哭的後土驚叫。

  「共工你……」

  共工轉頭看向遠處的盤古,滴血的臉上透著苦澀。

  「共工撞斷了不周山,造成天穹傾塌,生靈塗炭,此乃大罪,共工願意以死謝罪了。更願意一力承擔巫族的罪過,請……父神原諒巫族。」

  他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小妹妹後土,因為他怕被妹妹發現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大哥死了,祝融死了,玄冥他們都死了,他也實在不想活在這世上了,但巫族總要有祖巫留下護持的。他不想成為這個人,所以就讓他用死來稍稍減輕一些巫族的罪過吧。

  共工對自己下了狠手,他也不奢求盤古父神的回答,只是在聲息斷絕之前,最後歉意的看了眼後土。接著他的屍身也砰的一下倒在了洪水之中。

  反應過來共工的想法的後土跌坐在洪水裡,赤紅的洪水圍繞著她,她呆呆的看著洪荒大地,眼淚一滴滴的砸在水中。

  希榕呼吸一窒,雖然她已經預料到會再次死人,但當這一幕出現在她面前後,她依然覺得不好受。她朝著後土那邊過去,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盤古垂眸看著,面色閃過一絲復雜。

  與此同時,女媧那邊經過了七天七夜的煉制,乾坤鼎中的五彩石已經煉化成了一汪散發著五彩霞光的液體。當那液體煉成時,五彩霞光衝天而起,把天空給映成了一片粉紅、桃紅、橘黃。讓人一眼望去,滿眼的驚艷。

  終於成功了!

  女媧站起身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掏空一般,疲憊不堪,這對於聖人來說是很少見的情況,實在是因為這些作為補天材料的五彩石堅硬異常,很難煉化,偏偏這事又刻不容緩,女媧顧不得其他,只能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法力抽干,這才剛剛夠用。

  不過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女媧也是心急了,也不搞什麼花裡胡哨的法術,直接變作人身蛇尾的真身,巨大的真身立在不周山巔上,剛剛好碰到那天上的大窟窿,她端起大鼎,把大鼎內的五彩液體朝著天上的窟窿猛地一澆。

  剎那間,天上的窟窿就被補好了,天河之水終於不再往下湧。洪水的源頭既然斷了,之後的事情就好解決多了。洪水很快被引導著進了東海、北冥、無盡血海等地方,又或是人為的造出西海、南海等地把這些多余的水裝進去。

  雖然也費了些功夫,不過很快洪荒大地總算擺脫了一片汪洋的窘迫境地,天上的黑雲不知何時已經散開,躲在高地上、榕樹樹冠上,巨龜背上的生靈們陸續從上面下來,擦擦眼淚就准備重返家園了。

  人族是其中反應最快的,他們雖然臉上依然滿是悲痛,眼角含著淚花,但一個個的動作卻都不慢,因為族地的東西都被大水衝跑了,他們有的到處翻找采集能吃的食物,有的尋找草藥救助受傷的人,有的找來材料試圖重新搭建家園。沒有人偷懶,連最小的孩子都跟在大人後面撿來樹枝茅草。

  隨著幾百年的發展,人族大概已經有了把族人的屍體埋在土中,防止野獸啃食,入土為安的習俗,所以他們在百忙中還分出了一部分人手開始殮屍,盡可能的找到附近的人族屍身。或許有些人並非是他們部落的,但此刻人族都是一大家,並沒有人會刻意區別對待。

  溺死的人顯然是很不好看的,入夜,人族把這些幾乎看不清原樣的屍身埋在地裡,哭泣著哀悼著這些生命的逝去。

  因為才重建的第一天,他們的茅草屋還沒搭建好,只能圍著篝火坐著,哀哀的哭泣聲隨著篝火的煙氣旋轉飄散開。

  盤古已經縮小成了普通人的體型,正在不周山忙上忙下,一來是去加固不周山半山腰的裂縫,免得哪天他和希榕在自家睡著睡著,結果不周山又歪了。二來是修補好不周山的表面,不周山巔的榕樹林只蓋住了不周山巔那一片,但不周山是一座山,上面尖下面大的那種,所以這一次的洪水,除了不周山巔,不周山的其余地方也被洪水衝刷的有些破損難看。原本青綠的草地和密林,這邊禿一片,那邊禿一片的,斑禿的仿佛癩皮狗,十分的難看。

  無論是作為道場,還是作為自己的墳頭,盤古都覺得這樣實在有點醜,所以他准備自己手動美化一番。

  希榕自己的能力本就是莫名其妙出現的,壓根沒搞明白呢,所以她就沒這麼多事了,此刻她正站在後土邊上的一棵樹上,靜靜的陪著對方。

  後土此刻依然是萬丈真身的模樣,巨大的蛇尾盤在地上,她的眼睛還含著淚花,正垂眸看著地上的一切

  如果說之前她聽到旁人因為生死而哀泣,她只是單純的憐憫,那麼這一刻,聽著大地上無數生靈為了死去的親朋摯愛而哭泣的時候,她卻多了痛徹心扉的一絲感同身受

  巫族的人來找過後土,但她卻把事情全權交到了後羿等幾個大巫的手中,而她則是這樣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月光下的後土開口。

  「我與他們一同出世,相伴數萬年,雖然生死無常,但我本以為我和他們永遠不會分離。」

  畢竟他們是十二祖巫不是嗎?

  以他們的實力,能殺他們的少之又少,所以誰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十二祖巫會死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現在,我才第一次明白了生命的脆弱。他們都死了,徒留我一人在這。」

  後土說著說著,又是兩行清淚落下。

  希榕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的來上一句:「節哀。」

  後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並未聽見這話。她自顧自的繼續道。

  「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死了,你聽,那麼多的魂靈在哀嚎,如果說,我們和妖族乃是咎由自取,可是這些死在十日當空,死在大洪水中的生靈們呢?他們什麼都沒做,卻丟了唯一的生命。這不公平……」

  「不過說起來,妖族死了那麼多人,可他們還有元神,我巫族不修元神,甚至……連死後魂靈在大地哀嚎的可能都沒有。這豈非也是一種不公平?」

  後土的眼中閃過濃重的痛苦和憐憫。

  這些生靈遭受的無妄之災不公平,他們祖巫生來就沒有元神也不公平。一切的一切,都不公平。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頭湧動,她喃喃自語。

  「難道,就不能再有一次機會嗎?」

  這話一出,後土的心頭仿佛被什麼觸動了一般,她忽然福至心靈。

  「原來……這就是當初尊者所說的我巫族的一線生機嗎?我明白了。」

  後土蛇尾微動的立起身,她捂著心口,扭頭笑中帶淚的看向希榕行了一禮。

  「多謝尊者提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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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星辰輪轉不會以世間生靈的變化而變化,哪怕大地上經歷了巫妖大戰,洪水爆發,哀嚎哭泣聲無數,但皎潔的月光依然如常且平等的灑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月光下的後土人身蛇尾,平日裡秀麗的面容透著滿是神性的悲憫,希榕心下一動。下意識的伸出手,卻是不知為何想要阻止後土。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十二祖巫前十一個都已經死了,帝江他們肯定是想要後土好好活下去的,但後土身化輪回,和死上一回幾乎沒兩樣,如此一來,十二祖巫全部回歸大地,這事實在有些可悲。

  但是她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因為她知道這是後土的選擇,也是……巫族唯一的出路。

  擁有著一顆憐憫之心的後土立起身子,看著滿是瘡痍的大地,無數生靈的屍體,以及那些還在哀嚎中的魂靈。她閉了閉眼睛,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大地上巫族。隨後仰天道。

  「天道在上,吾乃後土,此次巫妖大戰造成洪荒大地瘡痍、生靈塗炭,後土深感愧疚,今日又偶感洪荒天地有缺,魂靈游離天地之外,不得安息,所以後土願效仿父神當年之舉,以此身化輪回,補全天地缺口……」

  後土的話還沒說完,當聽到那句『以此身化輪回』後,所有的巫人的面色都猛地驚恐起來,後羿反應最快,當即瞳孔震顫的大喊。

  「不要!」

  後土聽到了動靜,但她只是用那一雙滿是悲憫的眼睛看了一眼後羿等族人,隨後堅定的對著天空開口。

  「……六道輪回,立!」

  剎那間,大地開始震動,而人身蛇尾,胸前雙手,背後七手的祖巫渾身金光閃爍。那放射狀的金光幾乎把大半個洪荒都照亮成了白晝。璀璨的光線中,隱約能看見無數建築的虛影。黃泉路、鬼門關、奈何橋、閻王殿,一處處滿是陰間氣息的建築虛影緩緩出現,組成了一個模糊的地府形像。同時一個散發著古樸且恐怖的六道之輪虛影也在逐漸顯露。

  這一天地異像頓時讓無數洪荒修士驚愕的看過來,隨後隱約明白過來到底是何事的洪荒修士們松了口氣。

  還都是牽扯到洪荒的大事,無論是十日當空,還是大洪水的時候,少有能獨善其身的,所以不少人都很是疲憊,可不想再來什麼麻煩事了。不過還好,看這樣子,這似乎是一件好事。

  只是別的洪荒修士覺得這是好事,可巫族卻不是這麼想的。

  「不!」

  「不要,停下!」

  「後土祖巫不要啊!」

  以後羿為首的大巫們在後土立誓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大喊,同時好似失心瘋一般化為千丈、百丈的真身朝著後土的方向衝了過去。大地在他們跑動的大腳板下發出轟隆隆的響動。

  但是以他們的速度,又如何能追得上後土身化六道輪回的速度?

  狂奔的後羿等巫族眼睜睜看著前方的後土祖巫在金光閃耀間,身形緩緩變淡,同時金光之中那地府之景,六道之輪開始緩緩凝實。

  「停下!快停下!」

  砰,有巫人在狂奔之中摔倒在地,她趴伏在地上看著遠處的後土祖巫痛哭失聲。聲音尖利又凄涼。

  「祖巫,求你!」

  「帝江祖巫他們已經去了,難道連你也要拋棄巫族了嗎?」

  「祖巫,留下來!求你留下來,不要拋棄我們!」

  無數巫族的哀嚎聲響徹雲霄,仿佛杜鵑啼血。十二祖巫把盤古視為他們的父親,而這些被十二祖巫所創造出來的巫族又何嘗不是把十二祖巫視為他們的父母。

  而且十二祖巫出世後,盤古已死並未照顧他們半分,但對於巫族其他人來說,十二祖巫可是實打實的悉心照料了巫族數萬年。可以說,十二祖巫就是巫族的核心,巫族的靈魂。

  但現在,帝江等祖巫已經死去,大戰之後殘破慘敗的巫族本想著靠在後土祖巫身邊舔舐傷口,卻不想前面的疼痛和悲傷還未過去,最後一位祖巫卻要身化輪回,離他們而去,這讓巫族如何能接受?

  後土卻反而看向了朝她狂奔而來的巫族,露出如同往日一般溫柔的笑容。

  「抱歉,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話音剛落,身形已經淡如雲霧的後土終於崩散成了金光點點,落在了大地上。此刻黃泉路、鬼門關、奈何橋、閻王殿等等地府之景已經不再是虛影,而是凝實的實體,它們懸浮在空中,透著森然的陰氣。而真正出世的六道之輪立在半空中,它身形巨大,無論從洪荒的哪個方向看,都能看見它的身影,那古樸威嚴且恐怖的氣勢讓無數暗暗看向這邊的洪荒修士們心驚。

  「祖……祖巫……」

  後羿等人停下了狂奔的腳步,不敢置信的看著遠處的金光點點,隨後他們虎目含淚,仰天哭嚎出聲。那一刻,所有的巫族哪裡還有往日的彪悍模樣,全都仿佛一群找不到家的孩子。

  希榕在邊上都不忍多看,不由側開了臉,

  與此同時,天空上方彙聚的巨大的功德金雲終於朝著那巨大的六道之輪轟然落下。六道之輪吸納了如海一般的功德金光,終於轟隆隆的開始轉動起來,並且裡面還飛出來了一個身穿黃衣,面色溫婉秀麗的女子。模樣竟是於後土有七分相似。

  她一手拿著一本金光閃閃的簿子,一手拿著一只同樣金光閃閃的毛筆,這兩樣東西皆是功德法寶,黃衣女子一出現,就對著希榕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平心見過尊者。」

  希榕心情有些復雜的微微頷首回應。隨後移開視線定睛一看,那簿子上書生死簿三個大字,而那毛筆身上雖然沒有明顯的字跡,但希榕立刻就明白過來,想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判官筆了。

  不是日後地府判官人手一只的仿制品,而是最初且最強的判官筆本體。一筆判你生死壽夭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隨著她的出現,後羿等巫族人下意識的止住了嚎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

  「祖巫?」

  「是後土祖巫嗎?」

  他們期盼的開口,想要像是往常一般得到後土祖巫熟悉的微笑。

  然而平心只是平靜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朝著天地大聲宣告自己的存在。

  「吾乃平心,從此坐鎮地府,賞善罰惡!幽冥地府,立!」

  這話一出,已經凝實的地府之景、六道之輪全部鑽入大地。同時大地上無數哭嚎的魂靈也在和這個時候全被吸入了大地。

  而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的是,洪荒大地之上,帝江等十一個祖巫死去的地方,有十一個不同尋常的魂靈鑽入了地下,進入了六道輪回之中。

  巨大的功德金雲再次在平心的頭頂彙聚,然後毫不吝嗇的把海量的功德金光灌入平心的體內。只眨眼間,平心的氣勢節節攀升,越發的恐怖威嚴起來。本來毫無修為的她的威壓飛速直衝大羅金仙、准聖,最後是半聖!

  那一刻,洪荒第一次有了半聖這個概念,洪荒眾生都對現在的情況隱有所感,後土化輪回補全洪荒缺口有大功德,天地喜之,所以有了平心的出現,她就是後土一直想要的元神!

  然而就算是希榕都說不清這對於後土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因為平心雖然擁有著後土的記憶,但是從她面對巫族的態度來看,平心並沒有後土的那些情感。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六道輪回這樣重要的地方,需要的絕不是一個對巫族偏愛的祖巫來坐鎮,天道要的必然是一個有著對萬物的博愛憐憫,卻絕不會偏愛任何一方的地府之主。

  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說,平心或許是後土斷絕七情六欲的的產物。相比於肉身,或許這才是後土所付出的最沉重的代價,平心確實是後土的元神,但是縱觀洪荒,誰會有肉身的時候一個名字,還給自己的元神單獨取一個名字?

  所以單從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平心……不是後土。

  洪荒修士們也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看著那位以大功德成就半聖之位的女子,隨後深深的跪下去。

  「拜見平心娘娘!」

  如果說洪荒修士們之前跪拜聖人的時候,滿心都是對聖人強大力量的敬畏,那麼現在,他們則是滿心的敬佩。

  畢竟不是誰都能甘願放棄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其他人再活一次的機會的。更何況這還不只是活一次,輪回轉世一事,光是聽著就知道是何等的功德無量。

  所有人都能從後土的選擇中感受到她對洪荒萬物的憐憫之心,這樣的事情他們想不出,做不到,所以心中越發的敬重。

  就連有著鴻蒙紫氣的楊眉雖然沒有跪拜,卻也是拱手深深一拜。

  「見過平心娘娘。」

  天上甚至傳來了三清、女媧、接引、准提等聖人的聲音。

  「見過平心道友。」

  連聖人都出聲了,但巫族人卻一片死寂,隨著平心剛剛的宣告,後羿等巫族人期盼的眼神就瞬間死寂下來。那一刻,他們比誰都明白,後土祖巫回不來了。

  他們想哭,但此刻他們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整個世界都在慶賀他們後土祖巫的死去,平心娘娘的誕生。

  隨著平心娘娘投入地府不見了蹤影,洪荒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希榕坐在樹上,愣神的看著邊上的空地。

  就在不久前,那裡還坐著後土,但現在,後土變作了平心,看似只是平平淡淡的過渡,沒有慘叫沒有血腥,但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場另類的死亡?

  甚至,這樣無聲無息的變作另一個人,才更讓人覺得悲傷。

  似乎是察覺到希榕的心情不好,盤古出現在了希榕身邊。他靜靜的坐在希榕身邊,兩人胳膊相貼,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希榕看著月亮不說話,盤古看著她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坐了很久。久到不知不覺天都亮了。

  半晌,希榕才回過神來,側頭看了一眼盤古。

  「你這是干什麼?跑過來安慰我?」

  盤古點點頭。

  「嗯,安慰你。」

  希榕抱怨。

  「既然是安慰我,那你怎麼不說話?跟個木頭一樣。」

  盤古看著她想了想,很認真的開口。「因為我覺得你現在大概不想聽我說話。」

  希榕一愣,心頭湧動著說不出的情緒。她忍不住轉頭看向盤古,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仔仔細細的看了他許久,視線猶如實質的在盤古英俊的臉上流連。

  盤古有些不自在的開口。

  「怎麼了?干嘛這麼看我?」

  這個家伙竟然還會有害羞的時候?

  她還以為這家伙是那種當街裸奔也會理直氣壯的類型呢!

  希榕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湊過去又看了好幾眼,只把盤古盯得蜜色的肌膚都泛紅了,這才緩緩開口。

  「沒什麼,就是……我有沒有說過,這麼安慰人的你其實還挺俊的?」

  盤古被她看得心頭怦怦直跳,但面對希榕的問題,他依然很耿直的表示。

  「沒有,你以前只說過我安慰人的樣子仿佛一個鐵憨憨。」

  並且每次都表示,他安慰的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希榕:……

  心頭的悸動頓時被打斷,希榕無語的從樹上跳下去,如果是以前,她這麼跳下去只會落在地上,但現在,她卻能凌空而立。

  縮小後的淨世白蓮在希榕的肩膀上閃爍著白光,似乎是因為希榕現在不用它而感到不高興,不過得到了希榕的摸摸後,它很快就安靜下來。

  安撫好淨世白蓮的希榕感受著吹拂過耳畔的風,雖然她一直以普通人自居,但經歷了這麼多,她自然也感覺到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普通了。

  只是……這份力量到底來自於哪裡呢?

  難道是游戲嗎?

  她疑惑的打開游戲面板看了看,但無論從哪方面看,這個過分簡單的小游戲除了種樹就沒有別的作用了嘛。

  那簡單到極點的面板顯然是無法給她什麼有用信息的,希榕關掉游戲面板,隨後仰頭看了眼上空,仿佛能透過那厚實的雲層,看見上方的那個人去樓空的妖族天庭。

  妖族大戰後,無數妖仙十不存一,雖然也有部分妖仙保留了性命或是元神,但他們大多數都躲起來養傷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露頭,就怕有那渾水摸魚的散修,把他們一刀宰了,剝取材料煉丹煉器。

  無論是妖族還是巫族如今都大勢已去了。希榕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就是牆倒眾人推了。要知道巫妖大戰後,這些家伙身上都沾有業力,殺了他們不僅不會有業力產生,說不定還有功德呢!

  巫族還好,後土身化輪回後,巫族的業力被抵消了不少,那些敬佩後土所作所為的洪荒修士們遇上巫族,想來也願意給幾分面子。只是妖族之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遙遠了,當務之急是搞清楚這次無量量劫的不對勁,還有那個……滅世大磨。

  這麼想著,希榕打起精神朝著盤古看去。

  「十只金烏死得只剩下最後一只了,你知道那一只小金烏在哪嗎?」

  如果不出希榕所料的話,那最後一只小金烏,想來就是未來有著斬仙葫蘆的陸壓了。

  盤古聞言放出神識一掃,當即找到了小金烏的位置,

  「在湯谷扶桑木上,他正在養傷。」

  希榕和盤古當即決定去一趟湯谷。只是飛出去沒多遠,她就看見了洪荒大地上,一群垂頭喪氣的巫族。大洪水過去,百廢待興,人族雖然依然臉上滿是哀傷,但卻化悲憤為力量,開始哼哧哼哧的重建部落了。而巫族此刻卻全都癱坐在地上,一個比一個的死氣沉沉。渾身上下寫滿了『喪』字。

  希榕嘆息一聲,朝著下方飛去。

  注意到希榕和盤古的到來,巫族才算多了幾分鮮活氣,他們起身朝著兩人行禮。

  「父神。」

  「尊者。」

  「見過父神、尊者。」

  希榕近距離看這些巫人,越發的覺得他們的狀態實在太差了,本來就是剛從大戰中僥幸活下來的,一個個面色蒼白,渾身是傷不說,還眼下青黑、眼神滿是死寂。仿佛下一刻就會跑到不死火山,說上一句『洪荒不值得』,然後縱身跳下去。

  希榕緩緩道。

  「巫族現在只剩下你們了,你們還當打起精神重整巫族才是。」

  後羿垂頭沙啞道。

  「尊者說的是。」

  天吳祖巫一脈的大巫風伯卻只是苦笑一聲。

  「帝江祖巫們都已戰死,現在就連後土祖巫都不要我們了,這巫族……還怎麼重整?」

  其余的巫人也面色哀傷起來。

  希榕不想讓後土被巫族誤會,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後土不是拋棄了你們,相反,她做到這一步,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你們。」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無數的巫人齊齊抬頭看她。

  大巫雨師緊緊盯著上方的青衣尊者,拱手問道。

  「尊者,此話何解?」

  「巫族不修元神,不通天機,這不是長久之道,若想長久,你們必須擁有元神才行,而後土化身輪回後……」

  那青衣尊者的視線掃過頹廢的巫族眾人。

  「你們以為只有她一人擁有了元神嗎?」

  幾位大巫眼神中無數情緒閃動。

  「這……尊者的意思是……」

  「我等愚鈍,還請尊者明示!」

  青衣尊者遲疑了一下,再次開口。

  「六道輪回不僅可以吸納神魂,供那些游蕩的魂靈棲息,轉世,更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修復補全破損的神魂。你們說是沒有元神,但若真的一點都沒有,那就只能是死物,又如何能產生靈智、修煉得道?所以可見你們是有的,只是殘缺不全罷了。投入六道輪回,自然就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元神。」

  風伯為難的開口。

  「可六道輪回不是那麼好去的。只有死人的魂魄才能去!」

  另一邊的雨師則是發現了更大的問題。

  「輪回轉世並不會因為前世是什麼種族,轉世就會是什麼種族,我們就算有族人死了,通過輪回轉世得到了完整的元神,可下一世的他不再是巫族,那還算我們的族人嗎?」

  後羿則是隱隱明白了什麼,面色有些絕望的看向一邊沒有說話的盤古。

  「祖巫們都已經去了,巫族本就是從父神血脈中誕生的,若是沒有新的精血添補,那些擁有完整元神的族人又轉世成他族,若干年後,巫族怕是會不復存在。」

  「巫族從我的血脈中誕生,所有巫人天生元神不全,並非是完整的生靈,巫族的繁衍問題也說明了它不是一個可以自主演化的種族。所以隨著時光逝去,它的消失是必然的。」

  盤古抬眸和後羿對上視線,話語平淡的說著一個殘忍的事實。隨後他話音頓了頓,又道。

  「後土想必也是知道了這個後果,所以才會選擇身化輪回,為洪荒生靈,為你們抓住那一線生機。你們切莫讓她失望。」

  盤古這話一出,頓時又惹哭了無數巫族的猛男猛女們。這些肉身強悍的巫族男女或是默默流淚,或是捂著嘴哽咽出聲,又或是嚎啕大哭、捶胸頓足、泣不成聲。

  「後土祖巫……她沒有拋下我們……」

  「她是為了我們……」

  「她為了那麼多人著想,為何……為何就不能為了自己想想?」

  盤古本意是想要勸誡一下這些頹廢的巫族族人,卻不想自己一開口,倒是把人給惹哭了,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道了一句「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隨後拉著希榕就飛走了。

  被帶著飛走的希榕挑眉。「把人惹哭了就跑?你都不安慰幾句的嗎?」

  盤古沉默了一下。

  「但他們好像就是被我安慰哭的。」

  他提起後土的時候,本意就是想安慰一下那些巫族,結果很明顯,那些家伙哭得嗷嗷的。

  希榕一愣,隨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大地之上,緞帶一般清亮的英河河水流入一處山谷,這就是湯谷了【注1】,其中有一顆巨樹,通體赤紅,數根枝丫朝上伸著,隱約有寶光閃爍,一看就很是不凡。

  扶桑樹的樹冠之中,一只精神萎靡的小金烏正趴在其中,雖然之前在洪荒上空的時候,小金烏渾身羽毛金光閃閃,仿佛一個小太陽,但當他收了神通後就能發現,他的羽翼未豐,絨羽還是嫩黃色的,一看就是沒長大的雛鳥。

  而這便是帝俊的第十子,陸壓了,他神色哀傷的看了眼周圍扶桑樹的枝丫,他同幾位哥哥,十只小金烏乃是一同從蛋殼中出世,因為年幼無法控制好體內的大日金焰,總是會誤傷周圍的人,加上性格調皮頑劣,於是被父親送到這湯谷之中,讓他們靜心修煉。

  湯谷不大,但他們兄弟每日玩鬧也夠了,每過一段日子,父親和母親就會來看看他們,這樣的日子本也沒什麼不好。但卻在三百年前被打破了。

  ……哥哥們死了,父親、母親死了,往日疼愛他的太一叔叔、常曦姨母也死了,大家都不在了,只有他一個人。

  還是幼年的陸壓遠沒有日後那般厲害,他用翅膀把自己的小腦袋蓋住,渾身透著哀傷。

  湯谷現在只有他一只金烏了,簡直安靜的可怕。可是他又不敢出去,因為不少人都試圖抓他,畢竟一只金烏渾身都是好東西,更不用說,他作為妖皇帝俊的幼子,妖族的太子,身上很可能會有不少好寶貝,或許還有妖族寶庫的鑰匙也說不定。

  妖族寶庫的鑰匙陸壓沒有,但是陸壓身上確實有些父親母親還有叔叔、姨母他們的贈予的寶貝。他雖然年幼,卻不是傻,在察覺到周圍的危險後,當即拼命避開那些覬覦的視線躲回了湯谷,到現在也不敢出去。

  可他不出去,卻不代表不會有人找上門來。

  另一邊,本來正在和希榕往湯谷飛的盤古動作一頓,隨後沉聲道。

  「那只小金烏遇上麻煩了,看來我們得快點了。」


第127章

  平常寧靜的湯谷內此刻正傳來嘈雜的動靜,有金烏的啼鳴聲,也有獸類巨大的怒吼聲。

  「唳!」

  還年幼的三足金烏陸壓振翅在湯谷中不斷飛舞,不時躲避著下方的襲擊,同時口中吐出大日金焰還擊。湯谷大半都是英河流進來的水,此刻因為大日金焰的影響,正咕嚕嚕的冒著泡,偌大的湯谷此刻仿佛一個煮沸的湯鍋。

  只是這一招似乎對下方的那只巨獸並無多大的作用,那是一只身形像是老虎,臉有點像人,嘴邊長著類似野豬的獠牙,同時尾巴粗壯好似長鞭的怪獸。

  他不僅反應速度很快,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的騰轉挪移,迅速躲開了三足金烏的攻擊,並且他的防御能力也意外的強,分明是一身厚實的皮毛,但是就算偶有幾點大日金焰濺在他身上,但連玄鐵、精金這樣堅硬的礦石都能融化的大日金焰卻只不過是在其上燙出幾點焦黑,傷害堪比刮痧。

  「小子,快快下來,讓你梼杌爺爺吃了你!」梼杌大吼道。

  小金烏聽到這個名號頓時心下一沉,雖然帝俊把十只金烏安排在了湯谷,但對於小金烏們的教育可沒有少,所以目前洪荒四大惡獸之一,梼杌的名號,陸壓也不是沒聽過。

  聽聞這梼杌體質清奇,天生一顆『七竅開了六竅,一竅不通』的實心,所以腦子有些問題,說得難聽點,就是個倔驢一般的實心眼,腦子繞不過彎來,偏偏這梼杌又是個極其凶惡、霸道、貪婪的性格,誰若是路上不小心擋了他的路,他可不會等對方繞道,而是直接活吃了那人,憑借著在洪荒如此橫行霸道的舉止,其在洪荒也闖出了一份赫赫凶名!

  而這樣的一個實心眼又壞到極致的家伙,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改變心意的,被他盯上,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小金烏作為妖族的皇子,曾經也是備受寵愛的存在,突然遭逢巨變,現在有出現了這樣的敵人,他的心中不由閃過一絲孤立無援的絕望,但緊接著就是一股衝天的憤怒。

  若是……若是父親、母親、叔叔、姨母他們還在,甚至……但凡他的九個哥哥還在,又哪裡輪得到這種貨色在湯谷叫囂?

  想到這,小金烏強忍著心中的悲痛,他雙翅一扇,就有一把金光閃閃的小劍朝著那梼杌射過去。

  「就憑你也妄想吃我?!」

  就算父母他們都不在了又如何,他也是三足金烏,既然當年父皇和叔叔能讓天下妖族都臣服於他們,

  那麼現在不過是一只有些能力的惡獸罷了,他可以對付!

  梼杌聽到那話哈哈一笑,竟是一躍咬住那柄小劍,尖銳的獠牙哢嚓哢嚓把那小劍咬成碎片吐向小金烏。

  「妄想?哈哈,你還當你是妖族的小太子呢?醒醒吧,小雞崽子,妖皇帝俊、東皇太一都已經死了,甚至連元神都沒留下,妖族更是分崩離析,現在一個個自顧不暇,誰會搭理你呢?你還是乖一點,也好死前少受些苦頭!」

  雖然陸壓的親人已經死光了這是事實,但是聽見那梼杌以這樣嘲諷的語氣說出來這話,依然讓陸壓怒火中燒。

  「閉嘴!」

  「哈哈,我就不閉嘴!小雞崽子,老老實實接受現實吧,沒了妖皇東皇他們的庇佑,你什麼都不是,倒不如把你的法寶都交出來,一身的血肉讓我嘗嘗滋味。」

  梼杌哈哈大笑著開口,他不僅不閉嘴,反而越發的刺激天上那小三足金烏,同時跳躍上半空,尖牙利爪朝著那小金烏撕咬過去。

  「哈哈,我還沒嘗過三足金烏的滋味呢。可惜了,妖皇帝俊和東皇太一都是自爆而死,別說元神了,半點骨灰渣都沒留下,否則我倒是還想嘗嘗他們的滋味,准聖級別的三足金烏,想必肯定比你這還未長成的小雞崽子味道更好吧?!」

  雖然小金烏也有大羅金仙初期的實力,但到底還太過稚嫩,梼杌又是天地間有名的惡獸,兩方只是打了不到幾下。梼杌就一爪子把小金烏的翅膀抓出五道傷痕,使得小金烏在天上踉蹌了幾下,差點墜落在湯谷那沸騰的水中。

  當然,比起身上的痛苦,更讓小金烏痛苦且憤怒的還是梼杌的那張破嘴。

  「閉嘴!閉嘴!閉嘴!」

  尚且稚嫩的小金烏咬咬牙,從嘴中吐出一只白金色的葫蘆,正是妖皇帝俊當年在不周山先天葫蘆藤處得到的先天靈寶,斬仙葫蘆!

  那葫蘆出現在半空中,當即從葫蘆口噴出一陣煙氣,內有一個長著翅膀,口鼻俱全的古怪人頭從中飛出。

  小金烏在空中對著其鞠了一躬,冷聲道。

  「請寶貝轉身!」

  話音剛落,那人頭狀的斬仙飛刀當即朝著梼杌迅速飛過去,其攻擊速度之快,就算是梼杌也躲閃不及,只是眨眼間,他那像是老虎又像是人的大腦袋就迅速飛起。當腥臭的血液濺起的時候,他那一雙虎目還透著不可置信的神色。緊接著梼杌殘缺的身體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雖然斬仙葫蘆出世許久,但之前帝俊有河圖、洛書這等厲害的伴生靈寶,並沒有用過它,此刻,才是斬仙葫蘆在洪荒第一次展現出自己的威力的時候,其不僅能快速斬斷敵人的肉身,更是能把敵人的元神一刀兩斷。這樣一件強力殺人法寶。便是一般的准聖在猝不及防間也會中招。實乃行走洪荒的護身利器。

  但殺了梼杌的小金烏卻並沒有什麼太過高興的模樣,他召回天上凌空而立的斬仙葫蘆,帶著濕潤的眼角透著一絲頹廢。他……果然還是太弱了,根本比不上父親、母親那樣厲害的大能,本想著靠他自己殺了那梼杌,結果到頭來,還是得靠父親留下的先天法寶保命。

  小金烏身上帶血的抱著斬仙葫蘆,渾身都是對未來的迷茫和頹唐。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扭頭厲喝。

  「誰?!」

  希榕和盤古緩緩靠近,他們其實早就到了,也並未特地躲藏,不過盤古在大地行走習慣了收斂那大道聖人過於恐怖的威壓,希榕的體質特殊又不容易被神識注意到,所以打鬥中的梼杌和小金烏這才沒有注意他們。

  盤古掃了一眼那斬仙葫蘆。

  「這是……先天葫蘆藤的葫蘆?」

  希榕的面色也閃過一絲懷念。當年帝俊取走那斬仙葫蘆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結果一轉眼,帝俊已經身死道消,而這斬仙葫蘆也已經到了小金烏的手上。

  說起來,在書上看的到底不如親眼見識一下,她和盤古之前還覺得小金烏有麻煩了,這才飛速趕來,結果到地方才發現似乎是他們多慮了。

  「你們是誰?!」

  突遭巨變的小金烏此刻就仿佛一只渾身長滿刺的刺蝟,見到又有陌生人進入湯谷當即豎起渾身的尖刺。不過當仔細看了幾眼那對一身青衣的男女,特別是那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後,他當即反應過來。

  「敢問……可是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

  盤古點點頭。

  小金烏當即行禮。

  「陸壓見過盤古大神,見過希榕尊者!」

  他沒有半點懷疑的意思,雖然他大多時候都呆在湯谷,但他可早就聽過了這兩位的大名,同時也知道,在這洪荒,絕不會有膽敢假扮他們身份的人。

  「免禮。」

  希榕飛了過去,注意到小金烏渾身傷痕累累,她拿了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那瓷瓶很小,只能裝幾滴三光神水,但三光神水在洪荒何其珍貴,小金烏遲疑的打開一看,頓時受寵若驚。同時又有些忐忑和狐疑的看向希榕和盤古。

  「尊者,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希榕開門見山道。

  「我們來這是想找你問些事的,你治好了傷,才好回話不是嗎?」

  十日當空曬死了那麼多人,希榕對於眼前的小金烏不是沒有一絲介懷,不過無論是金烏們還是妖族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她今日來只是為了問一些問題,又不是來替天行道殺了這最後一只小金烏的,倒也不必擺出一副橫眉冷對的模樣。

  本來正心中忐忑的猜測希榕和盤古的來意的小金烏聽到希榕的話,毛絨絨的鳥臉神色放松了少許,他也沒有再推辭,把那幾滴三光神水滴在了自己的傷口上,只是幾個呼吸間,他那被梼杌打出來的傷口連同三百年前的陳年舊傷都被治好了。

  隨後為了表示尊敬,小金烏變成了人形,和孔宣一樣,現在的陸壓人形態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渾身透著雛鳥的稚嫩感。

  陸壓少年朝著希榕和盤古伸手,把人引到了扶桑木上。

  扶桑木並不是普通的樹,作為先天靈根的它體格相當的大,粗壯的樹干簡直仿佛寬闊的大道,能讓人隨意在上面行走。

  陸壓變出三個蒲團,恭敬的請兩位大能坐下。

  「多謝尊者賜藥,尊者和盤古大神有什麼要問陸壓的,只管開口,陸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希榕跟著盤古坐上扶桑木上的蒲團,視線掃過面前的陸壓。因為盤古往日只對希榕一個人話癆,所以平常這種時候,都是希榕第一個開口的,但今天,盤古卻最先開口。直截了當的對著陸壓開口。

  「我想問你,當日你們十只金烏為何會飛到洪荒上空,造成十日當空,萬物凋零的慘狀。」

  陸壓少年渾身一僵。畢竟這件事可謂是他心中不可觸碰的痛處。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的九個哥哥死了,之後是父親、母親、叔叔、姨母……

  而且說起來,雖然最後滅殺了他九個哥哥的人不是盤古大神,但他哥哥們的肉身被毀,卻完完全全是因為盤古大神當時的那一掌。

  陸壓神色莫名的看了眼盤古大神,隨後垂眸悶聲表示。

  「昔日因為我和九個哥哥太過調皮頑劣,所以父皇把我們關在了湯谷,並在湯谷周圍布置下了禁制結界,我們輕易無法出谷。而就在三百年前,我們大哥最先修煉到了大羅金仙初期。之後我與剩下的幾個哥哥們也接連突破。其實……我們最初只是想要出去給父親一個驚喜的。」

  大概是正好就在湯谷,坐在扶桑樹上的陸壓說著說著,言語中帶上了一絲痛苦的暗啞,眼神恍惚間仿佛再次看見了當年他們十兄弟在那禁制前的模樣。

  「我們花了點時間,從那禁制中鑽出了一個口子,然後一起飛出了湯谷,本來我們商量著要往上面的星辰海飛的,直接飛到太陽星上或者去天庭找父親、母親,給他們一個驚喜。結果……中途大哥忽然說,早就聽聞洪荒大地美麗富饒,但我們之前被拘在天庭,後來又被關在湯谷,一直沒有機會見識一下,所以大哥說想要先去洪荒大地上看看。於是……我們就轉而去了洪荒大地。」

  沒有半點雲層的遮擋,十個小太陽立刻讓洪荒的夜晚變白晝,而之後的事情,希榕他們也知道了。

  希榕聽到這話不由眉頭緊皺。

  「你們做這事之前,難道就沒想過會造成的後果嗎?」

  要知道這十只小金烏在洪荒大地的上空那麼游玩一圈,害死的生靈可是數以萬計的,就算是性格頑劣,但這也實在太熊孩子了吧?

  陸壓聞言低下了頭,面色似乎也有些悔恨。

  「我不知道,我們當時就忽然想要去洪荒大地上逛逛,大哥提議後,我們當即就應了,誰也沒有多想後果會如何,但我和哥哥們平時也不是這樣的。」

  十只小金烏雖然頑劣,但他們只是頑劣,又不是傻,帝俊那樣的人,自然也不會把十個孩子教成天真蠢笨的傻子,所以被帝俊約束在湯谷嚴禁跑去洪荒大地的小金烏們是隱約知道如果他們亂跑會造成嚴重的後果的。

  事後陸壓每一次忍不住回憶,都會悔恨自己當初為何會那般,明明和哥哥們突破禁制後,直接去天庭找父親炫耀不好嗎?

  怎麼想,得到父親、母親的誇贊都要比去什麼洪荒大地更讓他們開心的吧?

  就算現在讓陸壓想,他都想不起來自己和哥哥們到底為何會在中途轉道,又為何如此莽撞的跑去洪荒大地後,甚至連收斂一下自身的大日金焰,避免被父親母親發現了怪罪這點意識都沒有?

  陸壓顯然不明白自身發生了什麼,還以為一切都是出於他們一時沒克制住的頑劣,這才害得親人乃至整個妖族落到了現在這個下場。但希榕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其實在她來找小金烏之前,心裡想過很多種可能,在不少她看過的小說中,十只小金烏會到洪荒作亂,大多都是被教唆陷害的,比如說被西方教的人教唆,被妖師鯤鵬教唆,或者被妖族心有怨恨的其他人教唆等等。

  而基本上教唆的套路無非就是告知小金烏們外面的世界多美妙,故意在帝俊留下的禁制上開個洞,然後誘騙他們離開湯谷。

  本來希榕來之前也猜測會不會有人教唆,結果現在聽起來倒像是……

  思索間,希榕給了盤古一個眼神。

  兩人的默契值點滿,盤古接收到希榕的意思,直接對著陸壓抬起了大手。

  坐在希榕和盤古的陸壓頓時變作一只雛鳥,被一股強大的法力攝過去。那一刻,陸壓嚇得渾身羽毛炸開,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還以為兩位大能是聽到了他那可笑的理由,所以判了他死刑了。但事實上,盤古的大手並沒有掐死那小雛鳥的意思,只是輕輕的蓋住了小金烏嫩黃的頭頂。

  片刻後,一點黑紅的光點被盤古從小金烏的身上吸出。盤古的兩只手指捏住那一點光點,不用看就能對希榕很肯定的表示。

  「是心魔。我之前竟是沒有發現。」

  說起後面一句話的時候,盤古面色閃過一絲狐疑。

  雖然他的元神沒有寄托在大道上,但他這大道聖人的實力也沒有水成這個地步吧?區區一點心魔,他都到了這小金烏面前了,怎麼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連你都沒發現?」

  魔祖羅睺這麼厲害的嗎?

  希榕第一反應就是羅睺是不是平日裡隱藏實力了,但隨後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陸壓的那點心魔上。

  「十日當空絕不是偶然,這麼隱蔽的心魔也絕不是偶然,肯定是羅睺那家伙親自種的。」

  希榕像是想通了什麼,面色黑沉下來。

  「那個混蛋,難不成是因為當年記恨我為了你擺了他一道的事情,所以故意來報仇的?」

  這麼一想,似乎就完全說得通了,畢竟當年魔祖羅睺被希榕騙得那叫一個慘。避開天道在無盡血海中大浪淘沙了不知多少年,才提煉出了那一滴能用的血液,之後不僅一面幫著希榕打掩護,更是在天道和鴻鈞要滅了那混沌青蓮的時候,及時出現在了不周山巔,頂著被鴻鈞毒打的壓力替希榕爭取時間。

  如果不提魔祖羅睺本身覬覦盤古肉身,想要做壞事的想法,單說他的舉動,實在算的上一個合格的合伙人了。

  結果就在羅睺被鴻鈞暴打得鼻青臉腫,卻還堅強的以為付出就會有回報的時候,下一刻,盤古從墳頭詐屍而出,就差沒對羅睺來上一句『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別的不知道,但是羅睺的精神估計是被刺激大發了。希榕回憶著當年羅睺氣得吐血卻因為武力值受限,導致只能灰溜溜回到天外天的神色。深刻的意識到,以當年那樣的情況來看,羅睺干出多麼離譜的事來報復她和盤古似乎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事實上,羅睺也確實找到了一個上好的切入口,以十日當空引動巫妖大戰,從而導致整個洪荒都受到波及,滿地瘡痍,生靈塗炭。

  只是……羅睺做這些的時候又如何能確定她和盤古當時沒辦法第一時間阻止的呢?還是說,他做之前壓根沒想過成功,只是心中憤恨想搞點事惡心她和盤古?

  此刻多想無益,知道在陸壓這得不到更多有效線索的希榕站起身。

  「看來我們有必要去一趟天外天了。」

  盤古手微微用力,把那點心魔捏的粉碎,隨後也站起身。

  「如果這正是羅睺做的,那我們確實得去一趟了。」

  只是兩人的目的顯然不太一樣,希榕的目的更多的是想要詢問驗證一番自己的猜測,而盤古則是純粹的想要去揍一頓羅睺。雖然沒有證據確鑿,不過沒關系,反正羅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遇事不決打他一頓准沒錯!

  第三十三重天,紫霄宮內。坐在蒲團之上的道祖鴻鈞眼眸半垂。

  【真的不需要我去給一些提示嗎?】

  【不行。】

  天道聲音毫無起伏的開口。

  【她要做的事,絕對不允許有一點差錯,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只是在邊上看著,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了。】

  【只能看著嗎?這個我倒是很擅長。】

  鴻鈞嘆息著開口。

  當初自己的家園混沌被盤古劈開的時候,他就只是看著。卻不想,這樣充滿無力感的事情竟然還要再次發生。

  【只希望……這一次的結果是好的吧。】

  天道不假思索的開口。

  【她說過,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她。】

  鴻鈞聽到這話略微有些感慨。

  【真是想不到,你身為天道,有時候倒是比我的情緒還要豐富。】

  天道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

  【畢竟我和她都是殘缺的,不像大道那般完美無缺。】

  雖然洪荒主流的說法都是大道至公、天道至公,但實際上,就算是天道也不得不承認,只有大道至公,沒有天道至公,因為殘缺,祂做不到絕對的公平,也正因為殘缺,祂無法如同大道那般視萬物興衰為尋常,哪怕混沌破碎也無動於衷。

  鴻鈞聽到這話,卻反而搖頭道。

  【我倒是覺得這樣剛剛好。】

  正因為天道有殘缺,所以祂也會害怕洪荒毀滅,祂跟著死亡和消失,這對於任何一個生活在洪荒之中的生靈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哪怕是鴻鈞也是如此。

  甚至他有時也會想著,若是當年混沌之中的不是大道,而是天道的話,說不定天道一腳就把注定開天地的盤古給踹飛了,而他們那些混沌魔神現在依然還在混沌遨游呢!

  【對了,最近怎麼不見你去劈那盤古了?怎麼?你終於認命了?】

  鴻鈞說話間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對著天道說認命二字,這話怎麼聽怎麼搞笑。

  【他現在是大道聖人,實力和我相當,我又能怎麼樣?若是希榕站在我這邊,我們兩個聯手,還是能打得過那家伙的。】

  天道的聲音雖然毫無起伏,卻莫名透著一絲怨氣。

  鴻鈞淡淡的指出殘酷的事實。

  【但事實上卻是,如果你要揍盤古,那麼希榕幫的絕對會是盤古。】

  突然閉嘴的天道:……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你倒也不必說的這麼清楚,謝謝。

  鴻鈞:【不過倒也不必這麼生氣,其實往好處想,有他在,也替希榕多了一份幫忙分擔的力量。】

  天道沒有說話,以沉默來顯示自己對盤古的嫌棄。

  鴻鈞也沒有再和天道聊天,他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忽然開口。

  「昊天,瑤池,你們速速到我面前來。」

  鴻鈞道祖的聲音不大,卻響遍了整個紫霄宮,頓時讓正在自己房內修煉的兩個小童子聽了個清楚,兩人趕緊站起身對著虛空應了一聲。

  「是,老爺。」

  沒過多久,昊天、瑤池兩個小童子就到了鴻鈞的面前。恭敬的行禮道。

  「敢問老爺喚昊天(瑤池)過來有何吩咐?」

  「巫妖大戰持續數百年,各族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皆是損失慘重。其中妖族之中,妖皇帝俊東皇太一皆已經身死道消,剩下的妖族四散奔逃,妖族天庭已經不復存在了。」

  鴻鈞道祖答非所問的說了幾句,隨後垂眸看向自己的兩個小童。

  「妖族如何我不管,但天庭、地府作為補全洪荒缺口的存在,卻是不能空著的。」

  昊天雖然毅力絕佳,但並不算敏銳之人,聽到這話眼神中只有迷茫,倒是瑤池生性機敏,隱約聽出了幾分端倪,但她卻不敢往深了想。只是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昊天後,對著鴻鈞道祖拱手恭敬道。

  「我與昊天愚鈍,還請老爺明示。」

  昊天是真的不懂,緊跟著也表示自己愚鈍,請老爺明示。

  鴻鈞道祖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仿佛能看到這兩個小童未來的命運軌跡。

  「你們也跟了我許多年,這次我便送你們一場機緣,這天庭之主,日後就由你們兩人共同擔任吧。」


第128章

  雪白綿軟的雲層隔開了一重重的天之境,希榕和盤古兩人並肩而行,正在穿梭多重天,朝著天外天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身後忽然聽到了一聲聲呼喚。

  「父神,且慢,父神!」

  「父神!」

  「尊者,父神,且等一等!」

  希榕和盤古扭頭一看,就見三清正朝著他們這邊飛來。已經成聖的三人此刻周身道韻流轉,早已今非昔比,但是他們面對希榕的時候,依然是如往日那般恭敬,而面對盤古的時候更是激動萬分。

  平日嚴肅古板的元始動作急迫,情緒最豐富的通天眼圈微紅,而平日最為淡然的老子身形都有些顫抖起來。

  他們趕到盤古的面前,努力克制住激動的心情,微微顫抖的拱手行禮。言語沙啞間透著濃重的感情。

  「太清老子,見過父神!」

  「玉清元始,見過父神!」

  「上清通天,見過父神!」

  隨後老子拱手道。

  「我等三清幸得父神眷顧,得以誕生於洪荒之中。今日見尊者和父神朝著這邊而來,特來拜見。」

  說實話,希榕在一邊看著老子頂著花白的頭發和滿是皺紋的臉龐對著盤古喊父神的時候,總有種奇異感。不過盤古倒是沒什麼感覺,他抬眸掃過眼前的三清。並未露出什麼特別激動的神色。

  「是你們啊。」

  但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已經足夠讓三清激動的了,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親耳聽見盤古父神的聲音。

  不過很快,老子的神色就黯淡下來。

  「我們慚愧,當年尊者助父神重生之時,我們已然成聖,不得隨意去往洪荒大地,竟是半點忙都沒幫上。」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幾百年,但這幾百年中,三清的心中時刻被愧疚填滿。要知道,他們畢竟是由盤古父神才誕生於這個世界的,枉他們平日一直以盤古正宗而驕傲自滿,結果在盤古父神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只能在天上眼睜睜的看著。

  反倒是希榕尊者……直到現在,三清也不知道她為了父神的重生到底付出了多少,三清越是敬佩和驚嘆於希榕尊者為盤古所做的一切,就越是慚愧於自己的毫無作為。

  元始原本激動的心情稍稍冷卻,面色閃過一絲慚愧。而通天則是期期艾艾的開口。

  「那件事過後,我們本想要去尋尊者和父神的,結果天道依然不許我們現身洪荒大地,只能由身外化身在外行走,我們想著初次拜見父神,如此不太莊重,就想著找機會以真身拜見,卻不想……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當時三清他們牟足了勁想要找個繞開天道以真身去往洪荒大地的。結果還沒琢磨出個什麼,巫妖大戰就開始了,緊接著希榕尊者和盤古父神就失蹤了三百年,就算是他們也不知這兩位去了哪裡,於是兩方的見面就拖到了現在。

  可以說,當感應到希榕尊者和盤古父神離開洪荒大地往天上來的時候,三清幾乎是火燒屁股一般就往這邊飛,生怕晚了他們就又要錯過了!

  「有得必有失,你們能有機緣成聖,自然也得承擔作為天道聖人的責任,所以不必多想。你們能補全天道,共同維護洪荒的運轉,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另外,倒也不必強求與我相見,有緣自然會見的。」

  盤古的話語很是平鋪直敘,透著他一如既往的耿直味道。但是對於三清來說,這些話卻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更能解開他們心中的愁苦愧疚。

  三清感動的對著盤古同時拱手。

  「是,老子(元始)(通天)謹遵父神之命!」

  希榕側頭看著異口同聲的三人,雖然她之前早就知道三清對於盤古的孺慕之情,但是這卻是第一次看見三清的情緒如此外露。沒有傳承記憶的她不是很能理解為何三清會對盤古擁有這麼深厚的感情。

  忽然,遠處遠遠的飛來一個身穿彩衣的身影,希榕定睛一看,發現是女媧來了。接著前後腳的功夫,接引和准提也來了。他們都是察覺到了希榕和盤古的經過,所以特地前來拜見。

  能讓六位聖人特意出來拜見,如此大的排場,整個洪荒,除了鴻鈞大概也就是希榕和盤古了,並且甭管三清、女媧、接引、准提對待旁人如何,他們在希榕和盤古的面前,都是一副尊敬的模樣。

  幾人見了禮後,女媧略有些好奇的開口。

  「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這是要去見老師嗎?」

  去見鴻鈞?

  之前希榕因為盤古復活的事情和鴻鈞算是明面上交惡了,所以她在遇到難題後,下意識的忽略了鴻鈞,但其實……去找鴻鈞問問也未嘗不可,畢竟鴻鈞作為道祖,天道的代言人,這世上怕是很難有他知道的東西。

  於是希榕中途改了主意。

  「我許久沒有見過鴻鈞道友了,確實想去拜見一下,順便我和盤古還有些事想要問問他。」

  小金烏心魔的事他們找羅睺就夠了,但滅世大磨的事情,她和盤古到現在還沒有頭緒呢。

  盤古的面色一頓,他倒是不怕去見鴻鈞,但現在的鴻鈞也算是天道的一部分,而想起天道盤古就忍不住回憶起之前他挨雷劈的日子。

  盤古:……頭皮略麻。

  通天最是積極,聞言當即道。

  「尊者和父神是遇上了什麼事嗎?若是有我和兩位哥哥幫得上忙的,請盡管吩咐!」

  老子和元始也跟著點點頭,表示只要希榕尊者和盤古父神開口,他們必定竭盡所能。

  「不是什麼要辦的大事,就是有個小問題想要搞清楚罷了。」

  希榕遲疑了一下,看向六位聖人。

  「不知你們可曾聽說過……滅世大磨?」

  她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三清等人面面相覷。

  「滅世大磨?」

  「那是什麼?」

  老子也不含糊,發現其余人都不知道後,當即伸手想要掐算,結果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掐算不出,這一幕和他當年掐算希榕尊者的時候差不多,但仔細深究卻又截然不同,掐算希榕尊者的時候是眼前霧蒙蒙的看不清楚,若想深入,就會遭到反噬。

  而成聖後,他們隱約知道這是天道主動遮掩的結果,一度對希榕尊者的身份產生了更多奇怪的猜測。

  但這一次老子掐算,卻掐算出了一片空白,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希榕尊者說錯了,世上根本沒有滅世大磨這種東西,不存在自然也就掐算不出了,第二,那就是老子的實力不夠,就算是得到了滅世大磨這樣的名字,也無法掐算出任何東西。

  聽到老子說算不出的女媧等人當即也想到了這兩種可能,他們隱晦的看了一眼希榕尊者,對方的神秘和強大讓他們直接就否定了第一個猜測。

  從開天之初到現在的種種事情已經足以表明希榕尊者的強大了,她的強大不僅在於她的修為和實力深不可測,更在於她的智慧讓人只能仰望。

  畢竟不是誰都能從開天之初開始算計,花費十幾萬年的時光在洪荒布下一盤詭秘的棋局只為了復活自己的友人盤古,並且不惜把魔祖、道祖乃至於天道都網羅其間。

  所以青衣尊者是絕不會錯的,這個念頭甚至已經不知不覺之中刻入了女媧等人的潛意識。

  那麼似乎就只剩下後一種可能了。可老子已經成聖,元神寄托於天道之中,連過去未來都能知道,這樣的實力去掐算那什麼滅世大磨,就算不能知道全部,也不可能只看見一片空白吧?

  同為天道聖人的女媧等人不信邪的自己也抬手掐算起來,卻一個個都得了個和老子同樣的結果。這樣的情況讓他們的面色微變,直覺希榕尊者口中的滅世大磨不簡單,雖然不知道這具體是什麼,但是光是聽那滅世二字,就透著一股凶惡不詳的意味。

  元始遲疑著問道。

  「不知尊者可還有這滅世大磨的其他信息?」

  「沒有。你們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

  本來希榕也就是問問,並未抱有多大希望,話音頓了頓,她又提醒了一句。

  「莫要再多追究。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識過那滅世大磨的詭異的盤古在邊上跟著點點頭。

  不是好東西是什麼東西?

  看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這副模樣,可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啊。

  女媧等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思索,但卻都沒有多問,很快,希榕和盤古就告別了他們,繼續朝上飛去,反正去天外天也要經過第三十三重天,所以希榕和盤古准備先去紫霄宮一趟。

  三清雖然可惜於這次和父神的見面實在太短了,但是卻也只能看著希榕尊者和盤古父神離開。而女媧、接引、准提也跟著一直看著那兩位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雲端。眼中閃過思索和感慨。

  自從幾百年前女媧等人在天上圍觀了那場驚世之舉後,他們對於那位青衣尊者的認知就再一次被顛覆了個徹底。那段時間,他們總是忍不住把那青衣尊者這十幾萬年來的舉動細細翻閱,又心驚膽戰的不敢再想。因為越想越覺得其心性之可怕,其算計之恐怖,實在是洪荒之中絕無僅有的!

  曾經的洪荒十幾萬年才出了一個這樣的希榕尊者,之後的洪荒怕是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希榕尊者了。

  女媧看著看著,忍不出發出一聲感慨。

  「怪不得尊者能和盤古大神成為摯友啊。想來也只有他們能跟得上彼此吧?」

  其余人紛紛點頭贊同,但很快,正要彼此告辭的他們就仿佛聽到了什麼,面色古怪起來。

  另一邊正准備去紫霄宮的希榕想的很透徹,雖然大概在天道和鴻鈞的眼裡,她和盤古就是兩根洪荒最新型號的攪屎棍,但鴻鈞好歹是個場面人,他們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他也不一定會對他們怎麼樣,就算鴻鈞真的想要揍他們……

  希榕瞅了一眼邊上的盤古,別的不說,就盤古這蜜色的肌膚和矯健的身姿看著就挺抗揍的。反正鴻鈞的攻擊估計就和天道的雷一樣,對盤古來說就是撓癢癢。

  盤古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不由側頭道。

  「怎麼這麼看我?」

  正暗搓搓想著鴻鈞要是發飆她要怎麼獻祭盤古的希榕聞言展顏一笑。

  「看你好看唄!」

  這話一出,盤古微微一愣,隨後一雙眼睛仔仔細細的看著希榕,然後認真的點評了一句。

  「你也好看。」

  大概是心中最近的異樣騷動起來,以至於希榕忍不住挑眉問了一句。

  「有多好看?」

  其實希榕並不算洪荒最美的,她或許在上輩子算得上有些漂亮,但在仙女遍地的洪荒,不說元凰、女媧、後土這些美麗的女神了。就算是孔宣這樣的少年都有著一副艷麗的好容貌。

  盤古似乎被問到了,他停下來低頭深深的看著希榕,仿佛要把她看進心裡。半晌才開口。

  「從前,我覺得我身化萬物後的洪荒是最美的,現在……我覺得你一人就抵得上整個洪荒那麼美。」

  他說的很認真,誰也不會覺得他此刻在說假話,而盤古也並不是一個會花言巧語的人,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希榕對上盤古的視線,眼神怔愣,心頭鼓噪。隨後她最先移開視線,低聲嘟囔了一句。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總是說這種話,她可是要當真的。

  盤古並不明白希榕話語背後的含義,很是疑惑的表示。「我當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

  希榕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抓住他的手腕。

  「快走吧,我還等著去鴻鈞那討口茶喝喝呢!」

  盤古臉上頓時閃過一絲迷茫。

  可是希榕不是總說鴻鈞那以道韻凝聚的茶好似白水一樣,沒滋沒味的嗎?

  兩人談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立下結界來遮掩,希榕是不會且沒有這個意識,而盤古更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遮掩的。

  而這點聲音對於還停留在原地的女媧等幾位天道聖人來說,簡直就仿佛有人在他們的耳邊說話一樣清楚,以至於當反應過來希榕和盤古對話的內容後,眾人的面色閃過一絲古怪。

  畢竟他們雖然都是沒有經歷過情愛之事的,但對於知己摯友這類的情誼還是感受過的,而尊者和盤古大神那些話聽著……怎麼也不像是尋常的摯友能說得出來的吧?

  三清這三個親兄弟,外加接引、准提這兩個認的師兄弟把他們代入其中想了想,頓時一陣肉麻,他們之間的情誼再深厚,可也是說不出『看你好看。你比整個洪荒都美』這種黏糊糊的話語的。

  女媧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抬手,衣袖擋住唇角意味深長的笑著來了一句。

  「尊者和盤古大神之前的情誼真是深厚啊。」

  她倒也沒有多八卦的意思,說完這話後,就直接告辭回自己的媧皇宮去了。

  巫妖兩族現在人口凋零,算是在洪荒之中半隱退了,女媧隱有所感,該是她人族興盛的時候了,人族和她氣運相連,雖然她已經成聖,倒也不求人族給她帶來什麼好處,但她依然是希望人族能興盛起來的。

  接引、准提和三清的關系可不太好,女媧走了,兩方也沒什麼好聊的,很快兩邊就分散開來。

  三清沒有散開,而是一路跟著老子去了他的道場。

  三兄弟雖然同根同源,但性格各異,喜好也有些不同,元始的道場最為華麗莊嚴,通天的道場多奇花異草、珍奇異獸。而老子的道場則是最為簡樸。也就煉丹室比較繁瑣一些。

  靜室內,剛坐上蒲團,元始就忍不住開口。

  「剛剛尊者和父神他們這是……」

  不等元始說完,通天就興致勃勃的開口

  「難道尊者和父神其實是像帝俊和羲和那樣的關系嗎?」

  雖然經過這麼漫長的時間,姻緣一詞在洪荒已經不算新鮮了,不過對於三清這類年紀大的洪荒大能來說,第一反應還是拿帝俊、羲和這對天婚來做比較。

  「通天!」

  元始瞪了通天一眼。

  「沒個定論的事,不可胡說!」

  通天振振有詞道。

  「這怎麼能算胡說?尊者和父神壓根就沒有避著我們的意思,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

  這話一出,倒是讓元始不知該怎麼反駁了。

  老子在離開盤古父神之後,就從激動中回過神來,恢復了往日『萬事皆隨它去吧!』的淡然模樣。

  「不管如何,這都是尊者和父神之間的事,我們不必多討論。」

  元始點點頭。

  「大哥說的是。」

  通天無語。「可是你們就一點也不好奇嗎?」

  元始卻只是道。

  「情愛只是小道爾,對於尊者和父神來說,怕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在這上躥下跳個什麼勁?」

  被二哥又教育了一頓的通天不服氣了。

  「雖不是什麼大事,但也不算小事吧?我只問你們一句,若是尊者和父神結為道侶,那麼到時候我們要喚尊者什麼?」

  這話一出,老子動作一頓,而元始也被問懵了。

  是哦,如果尊者和父神有了男女間的情愛,那麼他們很可能會結為道侶,而到時候,這個稱呼問題怎麼辦?

  繼續叫尊者?似乎不太好,之前這麼叫或許顯得恭敬和親近,但若是尊者和父神成了道侶再這麼叫,就難免有些排斥疏遠的意味了。

  那麼就換稱呼,比如……盤古父神,希榕……母神?

  那一瞬間,老子、元始、通天的面色都閃過一陣古怪的神色。總感覺這個稱呼有些奇怪的感覺,畢竟他們雖然尊敬希榕尊者,可卻從未想過希榕尊者有成為他們『母親』這個角色的可能。

  轟隆!

  就在靜室內陷入一片沉默的時候,一道炸雷在三人的中間炸響。威力巨大的雷霆直接把三人中間的空地炸出了一個巨大的凹陷。殘余的電弧在凹陷中劈裡啪啦的閃爍了許久才消失。

  很顯然,這是天道的一個警告。

  但是他們也沒說什麼過分的東西吧?不就是猜測了一下尊者和他們父神可能有的關系嗎?

  三清疑惑的抬頭望了望天。

  這年頭,天道連這種私事都要管了?這是不是管的有點太寬了?

  紫霄宮內,鴻鈞正盤算著如何對洪荒眾生宣告昊天、瑤池為天庭玉帝、王母,結果就察覺到了天道核心的躁動。

  【怎麼了?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天道語調毫無起伏,但語速卻急促的仿佛要吃人。

  【還能是誰?】

  已經很有經驗的鴻鈞無語的開口。

  【又是希榕和盤古?】

  【不是希榕的錯,都是盤古,是他在蠱惑希榕!】

  天道氣急敗壞的開口。

  【不行,我不能再忍了。鴻鈞,你現在就去把盤古塞回混沌青蓮!】

  鴻鈞眼角一抽。

  【混沌青蓮都徹底粉碎了,我從哪再找一朵混沌青蓮把那家伙塞回去?再說了,我哪裡是盤古的對手?】

  不過能讓天道說出這種話來,顯然祂是真的生氣了,鴻鈞當即讓祂消消氣。畢竟盤古都復活這麼久了,他都適應了,天道也早該適應了才對。要是不開心,就拿天雷去盤古腦門上劈幾道好了,何必這麼生氣?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那個盤古到底做了什麼!】

  天道不僅沒有消氣,反而越來越生氣,祂直接把盤古和希榕剛剛的那段畫面塞進了鴻鈞的腦海中。

  因為希榕和盤古身份的特殊性,平日裡鴻鈞是不會主動去探查他們的,畢竟這樣容易引起對方的警覺和不適。所以這也導致了他現在才聽到了希榕和盤古的那段對話。而那一刻,鴻鈞也總算明白了天道生氣的原因。

  砰!

  坐在蒲團上的鴻鈞一掌拍在地上,頓時紫霄宮的地基裂出無數黝黑的裂縫!

  「老爺?」

  「老爺你怎麼了?」

  昊天和瑤池一驚,畢竟在他們眼中,現在的情況就是鴻鈞道祖正和他們說著日後他們該如何掌管天庭的事情,結果說著說著,鴻鈞老爺忽然停下了話頭,眼神放空仿佛在查探什麼。接著他就像是看見了什麼他不願意見到的事情一般。面色迅速黑沉下來,最後竟是眼中閃過怒意,一掌拍在了地上!

  要知道他們侍奉了鴻鈞道祖千萬年,道祖對於萬事萬物一向是淡然處之的。可從未有過這般生氣的時候!

  回過神來的鴻鈞咬著牙道。

  「我沒事。」

  昊天和瑤池:……您這可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而事實上,鴻鈞確實很生氣,他真是好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雖然他沒有經歷過情愛,但他身為道祖,這點閱歷還是有的,自然看得出希榕和盤古兩人之間過於黏糊的氣氛。

  當然,他也並非是那種見不得情愛的人,若是盤古看上的是其他人,甭管是誰,哪怕是魔祖羅睺他都不會去多管,但是對像絕對不能是希榕。這不僅因為希榕算是他的妹妹,更因為希榕是『道一』的化身!

  道是世間的秩序,是世界的基石,對於鴻鈞來說,或者對於整個洪荒來說,道都是神聖的,是至高無上的,無論是那三千大道,還是那一線生機,都是無數生靈前僕後繼想要去追求的東西。所以這樣的『道一』如何能被盤古染指?被其獨占?

  而在對於道有著迷之濾鏡的鴻鈞看來,身為『道一』化身的希榕是純潔的,她本該不通情愛才對,現在會出現這種狀況,一定是盤古蠱惑了她!

  可惡,早知道如此,他當年拼著大地碎裂也要在盤古那家伙詐屍的時候把他塞回墳頭!

  就在鴻鈞越想越氣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兩道聲音。

  「鴻鈞道友,盤古(希榕)前來拜見。」

  鴻鈞猛地抬頭,隨後大袖一揮。

  紫霄宮的大門迅速開啟,希榕和盤古一抬眼就看見了裡面鴻鈞道祖。對方正黑著臉,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兩位道友,快請進吧。」


第129章

  當紫霄宮的門開了之後,希榕和盤古齊齊愣了一下,希榕稍稍仰頭往上看了看。

  紫霄宮的還是那麼古樸大氣,匾額上『紫霄宮』三個大字莊嚴肅穆,再低頭一看,鴻鈞道祖照舊穿著他的粗麻道袍,一派寬袍大袖,仙風道骨的味道。就是……他這個臉色黑沉沉的,平日一向淡漠的眼神此刻卻透著不一樣的銳利。

  希榕的面色猶豫了一下,想當年盤古復活的時候,鴻鈞也沒有露出這副臭臉啊,怎麼這會兒她和盤古上門就擺出這副樣子了?

  他難道是那種反射弧比較長的類型,當年回去之後越想越氣,所以……他該不會是想要把她和盤古騙進去揍他們一頓吧?

  盤古就沒希榕這麼多的想法了,他在紫霄宮的大門敞開,鴻鈞露面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有殺氣!

  與此同時,從內室瞬移到大殿的鴻鈞道祖見他們不動,當即又道了一聲。

  「兩位道友怎麼還在那站著?不是說來找我的嗎?快些進來吧。」

  希榕&盤古:……你這麼一說,他們就更不想進去了。

  不過到底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而且他們也是真心想要知道滅世大磨的消息,希榕心裡想著,反正以鴻鈞的實力和性格,應該無法對他們下重手才對。於是還是勇敢的和盤古一起進去了。

  結果下一秒。只聽砰地一聲,紫霄宮的大門應聲關上。

  希榕腳步一頓:……她開始有點不自信了。

  鴻鈞看向從內室跑出來的昊天和瑤池,直接道。

  「這裡不需要你們侍奉,且自去修煉吧。再過不久,自有你們真正的去處。」

  昊天和瑤池回想著剛剛鴻鈞道祖透露的意思,頓時心情激蕩,滿臉喜色的應了一聲,隨後兩人就回了各自的房間開始打坐修煉。

  緊接著,鴻鈞手一揮,大殿之上立刻出現了蒲團、矮桌外加茶水。他緩緩伸手。

  「兩位道友請。」

  此刻的鴻鈞道祖已經收斂了自己那難看的神色,神情變回了往日淡漠的模樣。

  希榕跟著盤古一起坐了過去,視線掃過那矮桌上清亮的茶水,她遲疑了一下,還是端起來喝了一口,心裡安慰自己。畢竟是主人家倒的茶,她現在有求於人,總不能一口不喝,反正她百毒不侵,喝了也就喝了。

  那茶水入口透著一股清甜的味道,倒是讓希榕動作微微一頓。

  咦?鴻鈞這是換茶了?

  該不會是因為知道她喝不慣他這裡那白水一樣的茶,所以特意換的吧?

  想到這,希榕疑惑的看了一眼鴻鈞,隨後贊嘆了一句。

  「好茶。」

  同時她對於剛剛對鴻鈞的胡亂揣測產生了一絲歉意,她就說嘛,鴻鈞道祖是何等光風霽月的人物,怎麼會干出在茶水裡面加料的事情。

  殊不知,就在她的邊上,盤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頓時僵硬了一瞬。那看似清亮的一口茶水入口,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在嘴裡爆炸開來,難喝得讓人只感覺呼吸艱難,心髒驟停。

  這點難言的滋味對於盤古來說倒也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卻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讓他一瞬間就察覺到了比『端茶送客』更濃厚的嫌棄和排斥。

  鴻鈞似乎注意到了盤古的視線,側頭緩緩道。

  「盤古道友,我這茶如何?」

  盤古默默的看著他把嘴裡的茶水咽了下去。

  「茶水很好。」

  好到哪怕是他這麼個總是被希榕說情商低的人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如果他能被毒死的話,鴻鈞怕是會毫不猶豫的在這個茶水裡面下十斤猛毒這種程度。

  鴻鈞不再看盤古,而是對著希榕道。

  「這是我為兩位特地准備的。若是喜歡,就多喝些吧。」

  希榕已經從茶水中充分感受到了鴻鈞對自己的善意,當即笑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

  而邊上的盤古轉頭默默的看了眼希榕的茶水又看了眼鴻鈞道祖,他都不用嘗一嘗,只是用神識一掃就能知道,希榕的那一杯就是正常的茶水,香氣四溢,靈氣充沛,而他的這一杯……

  能讓一杯如此『奇特的茶水』騙過他這個大道聖人的神識而入了口,顯然不是鴻鈞能做到的,那麼就只能是天道偷偷動的手腳,或者說,是天道和鴻鈞合伙干的。

  盤古:……雖然希榕沒有被天道和鴻鈞盯上是件好事,但這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於是完全不想再喝第二口茶水的盤古開門見山。

  「鴻鈞,我們這次來是想要問你一件事的……」

  不等盤古說完,鴻鈞就直接開口。

  「兩位前來找我的原因,我已經知道了,抱歉,有關於那滅世大磨的事情,我不能多說,只能你們自己去尋。」

  鴻鈞果然知道什麼!

  雖然鴻鈞表示無可奉告,但是希榕還是不死心的多問了一句。

  「真的一點都不能透露嗎?那滅世大磨顯然和無量量劫有關系吧?它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若是無量量劫和它有關系,那麼我們除了它不是更好嗎?」

  雖然洪荒到現在如此漫長的時間中,只發生了兩次無量量劫,但這兩次無量量劫的可怕卻已經根植在了希榕還有無數洪荒生靈們的心中。

  任誰在看見過那大地被鮮血染紅,白骨露於荒野,哀嚎響徹雲霄的畫面,都會想著讓無量量劫就此消失的。

  而盤古聽到這話則是微微側眸,果然一遇上那滅世大磨的事,希榕似乎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或許希榕自己沒有感覺到,但是他卻知道希榕是個多謹慎的人,若是平日,她是絕對不會在什麼都還不清楚的情況下,張口閉口就是除了滅世大磨的。

  鴻鈞對於希榕的問題避而不談,只是看著希榕道。

  「我只能說它和你一樣,都在大道之內,天道之外。所以我沒法幫你。」

  准確來說,是他背後的天道無法幫忙,天道立足於世界的根本就是規則二字,祂因為是規則本身而擁有無窮的力量,同時祂也無法違背規則的桎梏。看似最強,實則最身不由己。

  滅世大磨和一線生機就仿佛世上的光明和黑暗,是必須存在的東西,理論上,天道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的,所以祂不能幫希榕半分,哪怕是通過鴻鈞的口透露滅世大磨的一些消息也做不到,說出剛剛那句話已經是天道和鴻鈞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希榕瞳孔一縮。

  它和她一樣?大道之內,天道之外?

  這一句話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竟是同時涉及到了希榕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

  滅世大磨的來歷,以及她身體的奇怪之處。

  她的身子不由朝著鴻鈞那邊前傾過去。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鴻鈞。

  「你知道我……」

  鴻鈞打斷了希榕的話。但是他的眼神卻很是溫和。

  「這一切都只能由你自己去尋。不過別擔心,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畢竟她已經知道了滅世大磨的存在,那麼她很快就會知道一切了。

  不會太長是多久?

  跪求不要當謎語人啊!

  希榕看了鴻鈞半晌,平日裡她當謎語人倒是爽,但今天被別人『謎語人』了一回兒,倒是讓她體會到了何為抓心撓肝。

  不過她這一次,她卻並沒有追問,而是定定的看了鴻鈞幾秒後,身子坐回原位,換了一個問題。

  「好吧,這件事咱們暫且略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鴻鈞微微頷首。

  「請說。」

  「三百多年前,十日當空,引得巫妖大戰,不久之前,我與盤古一起去了一趟湯谷。詢問那唯一活下來的小金烏當年為何會和另外九只金烏跑出湯谷,卻不想發現他的體內有心魔種。」

  希榕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想知道,這次巫妖大戰是否是因為所謂的命運,所以由羅睺惡意挑起的?」

  「十日當空這事,確實是由羅睺挑起的,不過……」

  鴻鈞像是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道。

  「罷了,你們之後不是也要去找羅睺嗎?我與你們一同去看看他吧。」

  盤古見鴻鈞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出聲道。

  「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誰知剛剛還對希榕和顏悅色,基本有問必答的鴻鈞卻只是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問題,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何必多問?」

  盤古:……

  盤古不是個會拐彎的,他見此情形,沉默了一下篤定的開口。

  「你很討厭我。」

  鴻鈞冷笑。

  「我不該討厭你嗎?」

  連『道一』都想要染指,盤古他怎麼敢的?!

  但盤古哪裡知道鴻鈞心中的怒罵,他心中滿是疑惑。

  「我們在混沌之中也算是有些淵源,就算你以身合了天道,但也不至於這般厭惡我的存在吧?我這些日子可並沒有插手什麼洪荒大事。」

  鴻鈞再次冷笑。

  「你這還沒做什麼大事?你還想做什麼大事?」

  連『道一』都被你蠱惑了,你還想干什麼大事?!

  像是感應到了鴻鈞的心情,大殿內竟是憑空出現一道天雷打在空地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它並未給大殿上的任何東西帶來傷害,仿佛就是來增加氣氛的。

  但緊接著,盤古就猛地朝邊上扭頭,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

  因為就在剛剛,坐在他身邊的希榕不見了!

  好在就在盤古眼中閃過怒意,威壓幾乎在大殿掀起狂風的時候,他很快就發現希榕只是被瞬移出了紫霄宮,正在三十三重天的雲端上站著,並未出現任何的損傷。

  但鴻鈞剛剛的做法依然讓他很不舒服,他冷著臉看向鴻鈞。

  「你這是做什麼?你若是對我有任何不滿,大可以衝我來。但你不能動希榕,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這一句你們,直接把天道也涵蓋在內。

  誰知鴻鈞卻冷聲道。

  「我才是想要警告你,你若是敢動希榕,我們絕不會放過你的!」

  鴻鈞自然是無法對希榕如何的,所以把希榕暫時移出去的是天道。祂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給盤古一個警告了。

  所以在鴻鈞話音剛落,就有數道天雷朝著盤古轟了過去。這一次的天雷似乎比平日的更強一點,它們打在盤古身上,頓時讓他身上的衣袍爛出幾個大洞。

  盤古卻顧不上衣袍上的幾個破洞,剛剛才放過狠話的他懵逼的看著鴻鈞。

  「我動希榕?以我和希榕的關系,這話根本不用你來說吧?」

  他和希榕乃是至交好友,他怎麼可能傷害希榕?而且天道和鴻鈞哪來的立場說這話的?

  盤古的那句『以他和希榕的關系』頓時刺激到了天道和鴻鈞,一時間,更多的天雷炸響,整個大殿仿佛化作了一片狂暴的雷海。不過因為鴻鈞提前設了結界的關系,所以後殿的昊天、瑤池兩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前殿的異常。

  鴻鈞冷聲強調。

  「你對希榕是什麼心思你自己知道,我警告你,她和你不一樣,她復活你,我們都可以忍了,但你不應該再用所謂的情愛去蠱惑她!」

  一線生機對於洪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一線生機不該屬於任何人,而是屬於全洪荒。雖然盤古的人品還算有保障,但若是盤古知道了希榕的身份,他真的能抵抗得了誘惑嗎?

  萬一他動了別的心思,哄騙了『道一』,那麼這對於全洪荒都是一場災難。

  鴻鈞是個理智派,所以哪怕只是有一絲的可能性,他都會傾向於把它扼殺在搖籃裡。

  結果盤古卻只是喃喃了一聲。「情愛……」

  他眼睛一亮。

  「你也覺得我對希榕產生了情愛嗎?」

  雖然剛復活的時候,他還有些懵懂,但是隨著他復活後,神識時不時覆蓋整個洪荒大地,他就逐漸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漸漸意識到了自己不再滿足於只是和希榕當一個把臂同游的摯友,而是那種更親密的存在。

  雖然希榕總說他過分自信,但盤古卻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覺,他自信於他和希榕之間的情誼已經是無人能敵,但是只是這樣似乎還不夠,若是他能和希榕成為道侶,想必他就能對著希榕親親抱抱舉高高了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畫面,盤古的面上閃過一絲笑意,雖然這抹笑意讓他本就英俊的大臉更加的陽光燦爛,但是落在鴻鈞和天道的眼中,卻只覺得刺眼。

  「你聽沒聽到我說的話?我是讓你離希榕遠一點!」

  鴻鈞黑著臉,袖中無數靈劍朝著盤古飛出。

  「不可能,我只想離希榕近一點,再近一點!」

  盤古皺眉,狐疑的多看了鴻鈞一眼。

  「更何況,我和希榕之間的私事又關你和祂什麼事?」

  你們每天形影不離,就差粘在一起了,還要怎麼近一點?!

  鴻鈞一個沒忍住,把天道常常掛在口頭的話語說了出來。

  「因為我們和希榕才該是這個世上最親密的存在。」

  天道在暗中贊揚道。

  【說得好!】

  然而這話落在盤古的耳朵裡,卻變了一絲意味,雖然他還不清楚何為橫刀奪愛,但是他卻本能的品出了最根本的東西。

  鴻鈞和天道想要和他搶希榕!

  那一刻,盤古英俊的臉黑沉的可怕,雙眼銳利如刀。同時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無形的威壓讓整個紫霄宮都開始震動起來。

  「我不管你們為何把主意打到希榕身上,但……你們當真以為我盤古沒了盤古斧,就劈不開天了嗎?!」

  另一邊。希榕的眼中滿是茫然,她就記得剛剛鴻鈞和盤古不知怎麼言語就針鋒相對了起來,她正想要勸架,結果就眼睛一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就離開了紫霄宮,此刻正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雲海之上。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面色有些難看,該不會是鴻鈞和天道早就謀算著想要對付她和盤古,之前一直沒什麼動靜是在迷惑他們,現在准備把他們兩個分而殺之吧?

  可此刻晴空萬裡的,似乎也沒誰想要殺她的意思啊。至於盤古,他那麼強,天道想要殺他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吧?

  不過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希榕卻依然控制不住對盤古的擔心,朝著四面看去,想要找到紫霄宮的位置。只是她還沒看幾眼,忽然就聽轟隆一聲巨響。

  她一驚,趕緊朝著發出響動的方向飛去。還沒到地方就見雲海之上,一片廢墟。

  正坐在後殿房間各自打坐的昊天和瑤池因為鴻鈞設下結界的原因,直到周圍出現劇烈的震動才被驚醒,緊接著,隨著轟隆的巨響聲傳來,兩人不僅能抬眼就看見隔壁的對方,更是仰頭就能看見天上的白雲。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房間有特殊設計,而是……紫霄宮塌了。

  與此同時,廢墟炸裂,從裡面飛出了兩個人來,一個是華發俊美的鴻鈞道祖,一個是陽剛英俊的盤古。兩人都是氣勢不凡的人物,但現在卻衣衫一個比一個破爛。

  「老爺!」

  「老爺你沒事吧?!」

  昊天和瑤池懵逼了一瞬,隨後趕緊朝著自家老爺的方向跑去,而希榕自然是驚疑不定的衝到盤古身邊。

  「盤古!」

  鴻鈞運轉法力,只眨眼間,他的衣衫就恢復了完整,同時不遠處的廢墟也迅速飛去,再次變為了完好無損的紫霄宮。

  而注意到希榕的動向的天道則是暗暗跳腳。

  【這個家伙就會蠱惑希榕!不過等著吧,等到希榕明白了她的身份,她肯定會回到咱們身邊的!】

  畢竟祂和希榕才是同類!

  鴻鈞看了看那個注意力都在盤古身上的希榕,對於天道的話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放心,我沒事。就算是天道也殺不了我的。」

  另一邊的盤古很配合的讓希榕檢查了一下,隨後用法力再次變出了一套完整的衣袍。

  希榕見盤古真的沒什麼事後,這才松了口氣,疑惑的開口。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盤古還沒開口,那邊的鴻鈞就搶答道。

  「希榕道友不必擔心,我只是難得和盤古道友見上一面,一時手癢,所以我們兩人剛剛切磋了一番。」

  希榕:……這謊話也太不走心了吧?這句話怕不是只有那個『一時手癢』是真的?

  然而就在她看向盤古想要知道真實答案的時候,盤古卻遲疑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沒錯,我們剛才切磋了一下。」

  當年他剛復活之時,和希榕在不周山巔討論道侶一事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盤古當時雖然還懵懵懂懂,卻敏銳的察覺到,希榕似乎有些排斥談論這些。

  他本能的知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好時候。

  切磋?

  不對,盤古肯定有什麼事瞞著她!

  希榕狐疑的多看了盤古幾眼。不過她深知盤古的性格,絕不是個會故意瞞著她的人,想來這麼做應該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吧?

  想到這,希榕瞄了一眼鴻鈞,並未提起自己剛剛為何會被移出紫霄宮的情況,只是道。

  「那你們切磋好了嗎?可能去天外天了?」

  鴻鈞微微頷首。

  「自然可以。」

  天外天不是那麼好去的,不過有鴻鈞帶路過,他們進入天外天就很輕松了,只是眨眼間,就突破了雲層。

  那是希榕第一次去天外天,只一眼,她就被天外天的貧瘠和死寂給震撼到了。

  他們的腳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雲海,周圍是還算柔和的光亮,也不知是哪裡的光。而頭頂卻是一片黑暗,濃稠的黑暗距離雲海上方不遠處,仿佛凝固了一般,既沒有侵入光明的意思,也沒有退讓的可能。

  這裡就是洪荒天空的盡頭。這裡也有風,卻不是罡風,而是颶風,屬於當年混沌最深處,最頑固,最滿是煞氣的颶風,它們從未消失,而是一直在這天的盡頭呼啦啦的吹著,當年的混沌魔神都不敢沾染,而在現在的洪荒,除非是聖人之軀,否則哪怕是准聖過來,也只會落個魂飛魄散,身死道消的結果。

  但就是這樣的地方,卻是魔祖羅睺住了千萬年的居所,當然,說是囚牢更明確點。

  只是希榕放眼望去,卻並未看見羅睺的蹤跡。正疑惑呢,她邊上的鴻鈞和盤古已經目的很明確的朝著一個方向飛去,她跟過去,遠遠的就見雲海之上躺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結果飛過去一看,就見羅睺正仰面朝上的躺在雲海上,目光黯淡,衣衫襤褸,並且渾身是傷,就連俊美的臉上都帶著幾絲血痕,整個人仿佛一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

  本來還想質問羅睺的希榕一愣:「你這是怎麼了?」

  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幾百年不見,魔祖你怎麼混得這麼拉了?

  羅睺注意到三人的湊近卻動也不動,聽到這話也只是冷笑一聲。

  「你還問我,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才讓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希榕的視線掃過羅睺破爛的衣衫,袒露的胸膛和其上血色的道道傷痕,頓時面色嚴肅的表示。

  「我可什麼都沒做,你不要憑空污我清白!」


第130章

  「你沒做?」

  羅睺可不知道希榕的念頭已經歪到奇怪的地方去了,他躺在地上咳嗽了幾聲。恨恨的說了一句。

  「咳咳,不,希榕,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希榕遲疑的看著躺在地上,滿身狼狽的羅睺,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難道說,你這是之前在不周山巔被……的傷還沒好?」

  雖然希榕確實坑了一把羅睺,但她的心到底沒黑到那份上,所以面對羅睺的時候,她體貼的沒有把『被鴻鈞毒打』幾個字說出來。

  但是她這麼一說,依然戳到了羅睺的痛處,他頓時臉色黑下來。

  「區區小傷,怎麼可能在我身上留數百年之久?你是看不起我這魔祖嗎?」

  小傷?

  希榕默默的看了一眼羅睺。

  她記得你這家伙當初都被鴻鈞打吐血了嗎?這就是傳說中嘴硬的死鴨子嗎?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羅睺接下來的話語給吸引了過去。

  羅睺:「這些傷是我自己弄的。」

  聽到這話的希榕皺了皺眉頭,

  「到底怎麼弄的?」

  她倒不是關心羅睺,實在是這件事本身就透露著很濃的不對勁,畢竟只聽說過魔祖羅睺喜歡引得洪荒眾生自相殘殺,可沒聽過魔祖羅睺還有自虐的愛好啊。

  誰知羅睺卻冷笑道。

  「你不知道?」

  那副模樣說是恨意還不明確,說是怨婦倒是更貼切一點,單看他此刻的嘴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希榕對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希榕懵逼的回望,正想說她應該知道什麼嗎?結果下一刻,羅睺就面色難看下來,他從地上猛地一個彈跳,就從躺著變成了打坐的姿勢。本來就破爛的衣袍根本擋不住他精瘦的腰肢。緊接著,屬於魔祖的強大威壓迅速朝著四面八方掃過去,那強大的氣勢吹得衣袍鼓起獵獵作響。

  但是羅睺的面色卻越來越難看,一副忍受劇痛的模樣,在之後,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了,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那面色猙獰,力道之大,仿佛要把自己的腦袋揪下來一般。

  不過羅睺不愧是魔祖,就算是在如此的劇痛之下,他都沒有在地上打滾亦或是慘叫,反而對著希榕、鴻鈞等人厲喝一聲。

  「你們來找我若是只是來看我是如何狼狽的,那就滾出去!」

  盤古還等著盤問羅睺有關於心魔和巫妖大戰的事情呢,見此情形,他當即出手,想要檢查羅睺是怎麼回事。按理來說,以他大道聖人的實力去檢查魔祖羅睺的身軀、元神並不是一件難事,事實上,他的神識也確實進去了,但問題是,在他看來,魔祖羅睺除了體表的那些皮外傷,身上完好無損,並無任何的異常。而這就更不對勁了。

  因為之前鴻鈞的做派,盤古猜測鴻鈞對於羅睺的情況一定知道些什麼,所以下意識的側頭看去,而鴻鈞卻只是道。

  「別看我,我幫不了他。」

  說話間,鴻鈞扭頭看向了一邊的希榕。

  希榕自然是不會治病救人的,她上輩子最常用的自我醫療手段除了創可貼,就是自己衝泡板藍根。但是不知為何,她看著眼前面色痛苦的羅睺,確實是有一種自己的能幫他的微弱預感。

  她不知不覺走到了羅睺的身邊,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手後才遲疑的伸出去,她的本意是隨著自己的感覺走,但是當她的手直直的沒入魔祖的腦門的時候,還是讓她嚇一跳。

  這算什麼,不是要她掀開羅睺的頭蓋骨吧?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還有這一手啊?

  好在就在這時,希榕很快覺得她伸出去的手隱約摸到了什麼,她下意識的抓住,緩緩往回收。一邊的盤古和鴻鈞都在看她,就連羅睺都不知何時面色恢復了少許,半點沒有害怕希榕沒入他腦門的手。只是皺眉看著。

  隨著希榕白皙的手緩緩抽出,手心緊握著一團黑色的氣團,那氣團掙扎著想要動,卻仿佛被腐蝕一般,迅速在希榕的手心消融。

  那是……劫?

  盤古的面色一下子嚴肅起來。忽然發現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竟是對劫難的了解並不夠,他一直以為劫難就是大道、天道給予眾生的考驗,無論是混沌魔神還是洪荒修士都是在一道道考驗之中成長的。所謂的劫難就和颶風、海嘯一般,是一種天災。

  但隨著最近的幾件事的發生,他竟是隱約察覺到,所謂的劫似乎是活的。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猜測,在這時並不能作數,但有一點盤古卻是可以肯定的,他見過這種情況!

  希榕的反應也不慢,她怔愣的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手心,忽然道。

  「當年在寂滅的屍身處,我見過這個東西。」

  她是在寂滅的屍身處得到的淨世白蓮和三光神水,這兩樣東西在後來的日子幫了她不少大忙,而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進入了寂滅屍身所化的山腹內,眼看著淨世白蓮從那池子內飛出,緊接著就有一團黑氣從池子底部躥出,盤古碰不到它,而她想要去抓,結果最後還是讓它跑了。

  而現在想想,那時的黑氣和現在的這團黑氣何其相似?並且希榕的第六感仿佛也在告訴她,這就是一種東西!

  「我就知道這東西肯定和你有關。」

  雖然被希榕幫了一把,但是羅睺可沒有什麼好臉色,反而臭著臉道來一句。

  「一樣的看不見,抓不住,殺不死!」

  他所謂的看不見,並非是說肉眼,而是指的是神識無法看進希榕的本質,對於希榕的異常,羅睺是老早就知道的,以前只覺得她跟腳不凡,修為高深,所以才會導致神識無法看穿她,後來到了魔祖的位置上再看希榕,就又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來。

  以他的神識去看鴻鈞,雖然看不穿鴻鈞的內在,但他的神識卻能告訴他,這裡有鴻鈞這家伙的存在。而希榕就仿佛路邊的花草樹木,只能被肉眼看見,若只是神識掃過,卻並不能『看』清楚。所以他每次離開天外天下去找她之前,還得借助當年從楊眉那搶來的那片葉子掐算希榕的位置。

  而這情況似乎和那團黑氣很是相似。

  隨後,羅睺開始緩緩說起他這些年的遭遇。

  那團黑氣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紫府之中的,當時的他渾然不覺,說起來,還是多虧了希榕的那片葉子。在那天忽然變得滾燙起來,並且碎裂成粉末,於是有那麼一瞬間,羅睺這才看見了那團黑氣。

  當時那團黑氣已經鑽進了羅睺的紫府大半。一抬眼就看見一團濃黑的霧氣往自己的眉心鑽什麼的,這個畫面實在有些驚悚和詭異。尋常人怕是要被嚇死了,而羅睺也是一驚,卻不會因為害怕,而是驚愕於自己被不知什麼東西暗算竟然半點感覺也沒有。

  他反應也不慢,當即就抬手要把那奇怪的黑氣往外拔,結果一抬手就遇到了和當年盤古同樣的問題。他看得見那團黑氣,卻根本摸不著那一團黑氣!

  於是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那團詭異的玩意兒鑽進了他的腦門裡,那一刻,羅睺就仿佛被蟑螂騎臉的人一般,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惡心,恨不得把自己的頭蓋骨掀開把那詭異的玩意兒抓出來。

  事實上,如果真的這樣就能抓出來的話,他早就這麼做了。但以神識審視自身,卻根本看不見那團黑氣,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一樣。

  看不見摸不著,這要怎麼抓?

  不過羅睺到底是知道了這東西的存在,所以他的心中警惕起來,很快就發現了自身的不對勁。他的想法似乎被什麼東西影響了。

  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讓人很容易以為是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如果羅睺不是親眼見過一團黑氣鑽進了自己的體內,從而警覺心大為提高的話,他說不定真的會以為那些想法是他自己想的。

  畢竟那些產生的念頭實在很合他的性格,無論是想要攪動洪荒大戰,讓洪荒腥風血雨,還是去招惹希榕,報復希榕,這不都是他自己會做的事情嗎?

  但想做歸想做,若是有人強迫羅睺這麼做的話,活了不知多少年依然是個叛逆青年的羅睺心裡可就不舒服了。所以每次在那股奇怪的力量試圖影響他的時候,他都會審視自身這是否真的是他的想法。

  鑒於那股力量太過於高明,所以分辨不出的羅睺干脆用上了笨辦法。那就是什麼都不干,不做就不會錯!

  能讓天底下最卷的搞事王羅睺開啟人生第一次擺爛,這股奇怪的黑氣從某個方面說也確實很厲害了。

  最初這個方法也確實有些用,只是大概是因為羅睺不夠聽話,那股力量從一開始的無聲無息變得蠻橫起來,每每發作就讓羅睺頭痛欲裂,在掙扎中對自己造成了一些傷害。這也是他渾身是傷的原因。

  而痛到極致的時候,甚至會讓他意識恍惚片刻。在那段時間,他能隱約的感覺到身體被操控。做出了一些並非他本願的事情。

  希榕沉思起來。

  「所以說,給十只金烏種下心魔,導致十日當空進而引發巫妖大戰的並不是你?」

  「我不知道。」

  一向衝鋒在洪荒搞事前端的羅睺竟是少見的有些頹廢模樣。他沉著臉,捂著額角道。

  「其實最初我以為那股力量就和我的心魔種一樣,是能放大人心底的欲望,而十日當空、巫妖大戰其實都是我的想法,畢竟當年你讓我吃的虧我可還記憶猶新呢,若是有報復你的機會,我是絕不會錯過的。」

  這話一出讓希榕和盤古頓時眉頭微皺,但緊接著羅睺卻又道。

  「但是我有一天又猛地想到……那股力量既然能在無聲無息間影響我的想法,那麼……剛剛的那些念頭又到底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它刻意灌輸給我的呢?」

  希榕的呼吸一窒,對於這個問題有些不寒而栗。

  而羅睺本身比她更明白這個情況的恐怖性。因為他想著如果當初沒有希榕的那片葉子的提醒,他恐怕半點異樣都不會察覺到,那麼毫無警覺的他自然不會憑空想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影響他的想法,他只會以為那些都是他自己的念頭,從而愉快的去實施,但事實上,他的元神卻已經被奇怪的力量所操控。

  「希榕,那團黑氣到底是什麼?你到底知道什麼?」

  羅睺緊緊的盯著眼前的青衣尊者。

  對方和黑氣給他的相似的感覺,那片可以讓她短暫看見黑氣的葉子,以及,希榕和盤古消失三百年的時間,他可以明顯的察覺到,那股黑氣對他的控制力迅速變弱下來。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羅睺隱有所感,希榕一定和那黑氣有什麼關聯。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那股黑氣在引導著他對付希榕。這很難不讓人想到希榕和那股奇怪的力量敵對,結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情況,

  羅睺本來就生氣於當年希榕對他的算計,所以才在剛剛看見希榕的第一面的時候,才會惡聲惡氣的質問希榕到底做了什麼。搞得那股奇怪的力量竟然想要把他當槍使來對付希榕。

  希榕面色復雜的看了眼羅睺,本來她是帶著盤古來興師問罪的,卻不想羅睺似乎也是個受害者。

  而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頓毒打的羅睺眼見那青衣尊者沉默了一下,隨後緩緩開口,卻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什麼是劫?」

  羅睺一愣,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方為何問這個,而那青衣尊者似乎也並不需要他回答,很快就自顧自的開口。

  「萬物有劫,常為天災人禍,修行有劫,乃風火雷三災,天地有劫,無量量劫一出,聖人以下皆在劫中。而這一團黑氣……就是劫。」

  劫?

  羅睺沉默片刻,隨後發出沙啞的嘲笑聲。

  「希榕,你想要編瞎話也要編個像樣點的,你之前不是挺會騙人的嗎?甚至騙我幫你復活了盤古,現在怎麼退步這麼多了?」

  因為他還是盤腿坐在地上,所以站著的青衣尊者垂眸看他。

  「看來你不相信我?」

  「你這話讓我如何相信?」

  羅睺也不管自己的衣衫襤褸和身上的傷痕,不像是平日那個邪魅狂狷的魔祖,反倒是一身的狂躁之意。

  「你難道要我相信,我這些時間的遭遇是因為我的劫難到了,我大難臨頭了?希榕,你當我是那些隨你忽悠的小仙嗎?簡直是笑話,我可是魔祖,我已經以身合了魔道,什麼劫能落到我頭上?」

  盤古在一邊忽然沉聲開口。

  「普通的劫難或許不會,但你怎麼知道你認知的就是全部,若是……劫難其實是活的呢?」

  劫難是活的?

  這是什麼滑稽的話語?

  到底是他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羅睺想要嘲笑,但面色僵硬的他卻笑不出來。

  而那青衣尊者緊跟著道了一句。

  「你也說了你是魔祖,你已經以身合了魔道,既然你都這麼強了,那股黑氣卻依然能夠影響你,甚至讓你剛剛如此狼狽,這本身不就是個笑話嗎?」

  這種不可能的事都發生了,那麼那股黑氣是劫難,並且劫難是活的這種事又為何不能發生呢?

  這一次,羅睺垂頭沉默了許久,半晌才抬起頭。

  「你們還知道些什麼?」

  他一直都知道希榕的身上有些秘密,她也似乎總是能知道很多秘密,但他沒有哪一次如現在這般意識到希榕所知道的那些東西的可怕。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我們接下來准備去找滅世大磨。」

  已經把自己知道都差不多都吐露出來的希榕開口。

  但羅睺哪裡會相信希榕的前半句話。他只是如鷹一般緊盯著希榕。

  「滅世大磨又是什麼?」

  「三百年前,我和盤古看見了無量量劫的劫氣聚集成了黑雲,於是我們衝了進去,進入了一個無邊黑暗的空間,黑暗深處有一個大磨盤,那就是滅世大磨。」

  青衣尊者嚴肅道。

  「我和盤古一致認為,這個東西一定和無量量劫有關。」

  滅世大磨,和無量量劫有關。

  羅睺不是傻子,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些話的信息量有多大,他呼吸急促起來,正想再問,但看穿他想法的希榕卻頭疼的率先開口。

  「好了,這就是我所能說的全部了,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羅睺的心眼子多,聞言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能告訴他呢?

  不過他並未多問,而是站起身。

  「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身上法力微動,襤褸的衣袍就變得完好無損。

  「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我絕不會就這麼放下的。」

  「你確定和我們一起?」

  希榕挑眉。

  「我以為你已經再也不想和我合作了。」

  畢竟上一次希榕和羅睺之間的合作結局可實在不怎麼美妙。上一次兩人在不周山分別前,羅睺可是惡狠狠的盯著她放狠話,讓她等著呢。

  羅睺動作一頓,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再次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希榕,隨後冷哼道。

  「一碼歸一碼,我先和你們解決了那個奇怪的東西,然後咱們再算咱們的賬!」

  盤古在邊上聽到羅睺的狠話,緩緩說出一個殘酷的事實。

  「但是你當初就打不過希榕,現在我們兩個打你一個,你想必更不是我們對手了。」

  羅睺:……你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就在羅睺氣得恨不得用眼刀殺了盤古的時候,邊上一直沒說話的鴻鈞開口了。

  「你們這是把我徹底忘了嗎?特別是羅睺,這種話你確定要在我眼前說?」

  他身為道祖代表的可是天道,羅睺你在他眼前說要越獄,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尊重他啊?

  但是羅睺卻不怕他,反而挑釁的看了鴻鈞一眼。

  「你帶著他們來這,不就是想要我這麼做的嗎?」

  和鴻鈞做宿敵這麼多年,羅睺對於鴻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當鴻鈞帶著希榕、盤古出現在天外天的那一刻,羅睺就知道鴻鈞一定知道些什麼,但羅睺沒有半點詢問鴻鈞的意思,因為他同時也知道,鴻鈞該說的自己就會說出來,不該說的,他一句都不會透露。

  而鴻鈞聽了羅睺的話,卻只是道。

  「我可什麼都沒說。你可不要……憑空污我清白。」

  學了一句希榕的俏皮話,表明了他和天道兩不沾的立場後,鴻鈞仿佛想起了什麼。

  「你們慢慢聊吧,有關於天庭的事還需要我去處理呢,我就先告辭了。」

  說話間,鴻鈞身影化虹鑽入下方的雲端消失不見。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的態度很明顯,如果這個時候羅睺離開天外天的話,那麼他和天道都會假裝沒看見。

  羅睺對於鴻鈞的心思了如指掌,見此情形只是冷笑一聲。

  無論是他被天道關在這,還是三清等聖人成聖後,輕易不得真身去大地其實都是一樣的待遇,真要說起來,這些事是出於天道本身的意願,而並非既定的規則。

  天道不讓他們隨意去下方大地,是怕他們太過強大,舉手投足間都容易破壞洪荒的大地,傷害億萬生靈,但這本身是不合理的。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天道不公了。

  而這也是天道和大道的不同,如果洪荒是大道掌控,祂才不會管他們這些魔祖聖人住哪,也不會刻意阻攔盤古的復活,因為大道是博愛的也是無情的,祂給予眾生同等的愛,所以絕不會為了大多數生靈的安全而放逐少部分,這才是真正的大道至公。

  希榕、盤古和羅睺很快就離開了天外天。到了不周山巔,他們俯瞰大地,又抬頭看著天空,卻都暫時找不到去見滅世大磨的機會。畢竟無量量劫那種規模的劫氣,又不是天天有的。

  其余生靈個體的劫難倒是每時每刻都有發生,但是希榕等人都知道,這和無量量劫有著本質的區別,想要靠這個去找滅世大磨並不靠譜。

  於是他們行動的第一步就出現了難題,滅世大磨簡直就像是洪荒世界浸沒在黑夜中的影子,他們知道它的存在,卻看不見摸不著。

  希榕皺眉想了許久,忽然開口。「在這裡干想也沒用,我們再去一趟寂滅所化的那座山脈看看吧!」

  盤古點點頭。

  「可以,或許那裡可能會殘余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羅睺正揪著悟道茶樹的葉子玩,聞言一邊表示自己沒問題。一邊還手欠的想要再揪一片,但卻得到了來自希榕毫不客氣的警告。

  「你若是敢把我的茶樹揪禿了,我就把你當做肥料埋進土裡去。」

  悟道茶樹發出簌簌的聲音:噠咩噠咩!這個男人一身有毒有害的味道!

  魔祖羅睺哪裡知道一棵樹還敢腹議他,鑒於邊上的盤古虎視眈眈,羅睺嘀咕了一聲小氣,隨手把手上的茶葉扔到地上,生怕希榕和盤古真的那麼不講究,把他這堂堂魔祖埋到這悟道茶樹下。

  這事不僅丟面子,而且怎麼說不周山巔也算是盤古的墳頭,被埋進盤古的墳頭什麼的……噫,想想就惡心。

  就在這時,天邊遠遠的傳來了鴻鈞道祖的聲音。

  「妖族天庭已散,然,天庭地府都是為了補全洪荒缺口應運而出,不可空置,今日,我便封昊天為玉帝,瑤池為王母,共同掌管天庭,統率天庭眾仙家,維護洪荒大地運轉!」

  鴻鈞道祖的聲音剛落,天上就有金光閃過,洪荒大地上的生靈竟是隱約看見了第十重天上天庭那亭台樓閣的虛影。同時更有兩個金燦燦的人影飛入天庭之內。

  這便是昊天和瑤池了,只是此刻的他們卻再不是之前童子的模樣,反而一個變作了面相威嚴的男子,一個成為了不怒自威、端莊凜然的女子。他們的身上的服侍也變了模樣,華光四溢、威嚴肅穆,好一派天宮之主的氣勢。

  洪荒眾生靈見狀,不少人下意識的跪拜下來,叩拜玉帝王母。一些修為低微的修士也拱手彎腰行禮,當然,如同楊眉、孔宣、紅雲這樣的人物只是仰頭看了看。隨後就不感興趣的移開了視線。

  畢竟到了他們這個修為和實力,天庭對他們的束縛幾乎等於沒有,更何況……妖族天庭散了,現在的天庭基本就是個空殼子,還不知道等多久才能恢復運轉呢。

  希榕倒是多看了第十重天顯露的天庭虛影一眼。遙想著當年帝俊、太一入主天庭後又是如何的意氣風發,現在連天庭也換了人了。

  不過她也就是心中感慨了一聲,很快就轉過頭,率先朝著寂滅屍身所化的方向飛去。

  倒也不是不能通過本體快速去往榕樹分身的所在,只是希榕剛剛看向了本體,就被盤古一個眼神阻止了,要知道草木精靈的本體可是他們的弱點,就算盤古知道希榕體質特殊,但依然不希望希榕隨意的讓旁人胡亂進入她的本體。特別還是羅睺這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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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時隔多年,希榕再次到了寂滅屍身所化的山脈,不過經歷了兩次無量量劫,又有大洪水衝刷的山脈已經變了些樣子。

  當年從上空往下看,可以從山脈的形狀看出寂滅的體貌特征,但是現在卻是不行了。好在希榕還記得當年所走的路。

  當年那個裝滿三光神水孕育出淨世白蓮的池子還在,經過數萬年的積蓄,池子裡面已經再次出現了淺淺一層的三光神水。寶光瑩瑩的很是誘人。

  不過到了羅睺這個層次,這種東西也無法引動他的情緒了,他只是快步走到池子邊探頭一看。

  「你之前說的第一次看見的那團黑氣就是從這裡飛出來的?」

  「沒錯。」

  希榕和盤古也走了過去,三光神水閃爍著寶光,照亮了這個不大的洞窟,而池子底下沒有任何的淤泥,有的只是純淨通透的玉髓。

  盤古大手一揮,三光神水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拖著飛到上空,而那滿是玉髓的池底就迅速出現巨大的裂縫。讓人可以直接看到地底深處。

  當年被那團黑氣跑掉的後,盤古就想這麼干了,只可惜當初他還被困在希榕體內,不好隨便動用法力,現在終於得以如願。

  只是裡面卻空空如也,並沒有半點當年那團黑氣所遺留的痕跡。

  羅睺的神識深入大地探查,半晌皺眉道。

  「什麼都沒有啊。」

  為了防止是因為自己看不見黑氣導致的疏忽,他讓希榕也去看,但希榕卻也是搖了搖頭。雖然她沒有神識去查看,但自從那次滅世大磨事件後,她仿佛覺醒了一個奇怪的雷達,可以感應到滅世大磨和那些黑氣的存在。而在這裡,她並沒有感知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這似乎在某方面也變成了問題所在。盤古想了想開口。

  「如果這裡什麼都沒有,那麼……寂滅的心髒在哪裡?」

  這話一出,希榕和羅睺當即反應過來。

  「對啊,寂滅的心髒呢?」

  羅睺仿佛被點醒了什麼,神識迅速放開搜查,但卻依然一無所獲,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失望,畢竟調查事情不怕找不到東西,就怕發現不了異樣。或許這會是一個突破點也說不定!

  希榕聽到盤古的話眼中也閃過沉思。就像是盤古死後,心髒化作盤古殿一樣,寂滅魔神那麼強大,他死後心髒這種東西肯定不會隨便消失,按理來說,如果不是另外變化成什麼東西,那也應該是跟著屍身化作一處洞天福地才是。

  可仔細看這個地方,看似靈氣充沛,既有三光神水又有淨世白蓮,可關鍵是,三光神水乃是日光、月光、星光之精華彙聚而成,而淨世白蓮是混沌青蓮的一顆蓮子所化,兩樣寶貝本身是和寂滅沒有任何關系的。

  而除開這兩樣寶貝和那團奇怪的黑氣,這裡就只是一個靈氣比較充沛卻空空如也的迷宮罷了。堂堂寂滅魔神的心髒,內裡包含了無窮的偉力,就算是化為土石,也不可能這麼窮酸吧?

  「寂滅的心髒不在這裡。」

  羅睺想了想,又道。

  「或許有化作什麼寶物流落在外的可能,不過按照天道的德行,這種可能極低。」

  至於天道什麼德行,懂的都懂。寂滅這種魔神活著的時候是天道的心腹大患,他又不是盤古,有開天功德護體,所以天道拿他心髒化作的盤古殿沒招。如果寂滅的心髒真的變作了什麼寶貝,天道是絕對會在注意到它的第一時間就讓它直接報廢。

  而之後羅睺掐算了幾下表示,他只看到了一片空白,這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有人遮掩了天機連魔祖羅睺都擋住了,要麼就是這個世上壓根不存在寂滅心髒所化的東西。

  「說起來,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為何寂滅會出現在洪荒。」

  盤古抬眸看了看洞窟,陷入了回憶之中。

  「無論怎麼想,我都只想起我用盤古斧從他的肩膀劈到他的心口再到腰腹,按理來說,他早該被我殺死在了混沌之中才是。」

  盤古又不是傻,怎麼可能會讓寂滅這樣凶惡的魔神苟活到他開天之後,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在攻擊最強的四大混沌魔神之時,下手毫不留情。

  雖然當年沒有把寂滅給大卸八塊,但是他的盤古斧何其鋒利,不僅可以攻擊肉身,更是能攻擊元神,那寂滅的神魂都被一刀兩斷了,這還能活?

  羅睺看向希榕。

  「你當年斬殺寂滅的時候,寂滅有什麼異樣嗎?」

  希榕動作一頓,說實話,如果說最初她一覺醒來大家和她說,是她斬殺了寂滅,拯救了世界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怕是還未睡醒。但是一路走來發生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連同她的身體都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後,希榕的心神開始動搖。

  或許、可能、大概當年斬殺寂滅的……真的是她?

  只是……無論怎麼想,夢中打個蚊子都能斬殺一個能毀天滅地的混沌魔神,這聽起來實在仿佛做白日夢一樣。

  希榕努力回憶了片刻,隨後搖了搖頭。

  「我沒什麼感覺。就是有種厭惡感。」

  當時她只當自己在討厭蚊子鬧哄哄的吵她睡覺,這種情況實在是太正常了,所以她從未細想過,可現在想想,如果蚊子就是寂滅的話,那麼她又為何會感覺那麼煩躁和厭惡呢?

  「其實當初寂滅魔神跑出來的時候,我也很驚訝。我也以為他早該死了才對。」

  羅睺看了眼盤古,倒是沒提自己當年是怎麼在心裡暗罵盤古不靠譜的。

  「現在想來,以寂滅自己的實力,他是不可能逃得過盤古你的眼睛的。或許當年他確實死了,也有可能半死不活,但……有什麼東西幫了他一把。留了他一條命轉而完成自己的目的。」

  當年的羅睺和鴻鈞在三千混沌魔神中其實並不是最強大的,最強大的是另外四個混沌魔神,寂滅就在其中。所以當年在戰場上其余的混沌魔神對比他們就好比日月與星光的差別。可想而知,盤古只要不是瞎子,就絕不會出現放跑這四條大魚的情況。

  那麼拋開寂滅靠自己逃生的可能,就只有外界因素了。

  結合羅睺之前的遭遇,這讓他不得不懷疑,寂滅當年突然跳出來滅世的舉動到底出自他自己,還是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了思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想滅世的到底還是不是寂滅。或者說,活在洪荒的寂滅還是寂滅嗎?

  反觀他自己,現在的他又是否真的脫離了那團黑氣的影響,他現在的想法到底是他的還是別的什麼施加給他的?

  就在羅睺越想越深入的時候,邊上的盤古忽然開口。

  「羅睺,靜心。」

  羅睺猛地回過神來,背後出現了一聲冷汗。最近的事情實在有些太匪夷所思了,竟是讓他的道心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點動搖。

  看來必須要快點找出答案了,已經融合了魔道的他或許不會修為崩散,但是一旦他長久的拐不過這個彎來,那麼他的道心肯定會在自我否定間崩散,到那時,魔祖羅睺想必就是一具被魔道規則所充斥的傀儡了。

  有些後怕的羅睺眉頭緊皺又松開,隨後對著盤古道了一句。

  「多謝。」

  盤古微微頷首,隨後道。

  「這裡找不到什麼線索,我們去寂滅的眉心看看吧。」

  眉心之後正是元神紫府處,乃是修行的重點部位,同時也是某些意圖奪舍他人最喜歡侵入的點。羅睺當初被那團黑氣侵入的地方就是他的紫府。

  希榕和羅睺沒有意見,三人也不出這山腹,只見盤古朝著前方的石壁走去,石壁自然而然裂開一道石道,供他們直接朝著山脈的『眉心』處走去。

  只是這處山脈,當年希榕和盤古就已經為了研究寂滅會在洪荒出現的問題而仔細檢查過一次了,現在就算再次檢查,也實在看不出什麼。

  不過在這山腹中,希榕倒是意外的遇見了一個熟人。

  寂滅所化山脈的『眉心』處,乃是一個靈氣濃郁的洞天福地,當年希榕和盤古去的時候,裡面住著的是一只長相形似蜥蜴的異獸。

  而這一次再來,漂亮的鐘乳石依然倒掛在山洞上,點點靈液滴答滴答的落下來,一個天然的石床上,頭發花白,兩條雪白長眉垂落到胸前的老者正在那打坐入定。

  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後的石壁不知何時竟然裂開了一個大裂縫,裡面隱約有人在往這邊走來。察覺到動靜後,那白眉老者嚇了一跳,猛地扭頭看去。

  要知道他到了這個修為,可是少有人能在不驚動他神識的情況下摸到他的身邊了!

  不過他這麼一看,原本警惕且富有攻擊性的神色頓時緩和下來,驚喜的下了石床朝著那從裂縫走出的青衣尊者行禮。

  「見過尊者!」

  「楊眉,想不到在這遇見你了。」

  希榕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楊眉,她腳步一頓,隨後露出一抹微笑。

  「楊眉也想不到會在這遇上尊者和……這兩位。」

  楊眉對著希榕滿臉笑容,轉頭看向盤古和羅睺的時候面色就垮下來。顯然是很不待見他們。

  盤古倒是沒什麼感覺,畢竟他一向不關心旁人的想法。倒是羅睺性格惡劣,眼見楊眉不喜歡他,他反而偏要湊過去。

  「呦,這不是楊眉嗎?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你還是這麼弱啊。說起來,當初擁有鴻蒙紫氣的人中,三清、女媧、接引、准提他們都已經成聖了,好像就你還只是個准聖吧?」

  希榕眼角一抽,羅睺這家伙還真是別人哪裡痛他踩哪裡。楊眉也不是什麼多好的性格,聽到這話不氣才怪。

  果不其然,楊眉的老臉頓時漲紅。毫不示弱的對羅睺譏諷道。

  「我確實比不上你,堂堂魔祖多厲害啊,能住在天外天你可是獨一份的,今個怎麼有空下來玩啊,不怕待會被天雷追著劈嗎?」

  這話可謂是十足的陰陽怪氣,就跟羅睺喜歡罵鴻鈞是天道傀儡一般,楊眉沒指著羅睺的鼻子罵他是個吃天道牢飯的,就已經是顧忌羅睺的修為高了。

  被天道一直關著確實是羅睺最討厭別人提起的一點,聽到這話,他的臉也黑了下來。都是混沌裡混過的,雖然現在楊眉混得有點拉,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和羅睺互相瞪視起來。

  希榕頭疼的開始勸說。

  「好了,個人有個人的機緣和活法,這種事又有什麼好吵的?還是正事要緊。」

  本來已經准備給楊眉一點顏色看看的羅睺動作一頓。

  「好吧,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說話間,他斜藐了一眼楊眉,隨後在這處洞天福地搜查起來。

  楊眉衝著羅睺的背影冷哼一聲,隨後他看向希榕。

  「尊者你們這是要忙什麼?若有我能做的,還請盡管吩咐。」

  「也沒什麼要做的,就是最近遇上了一些問題,來找找一些線索罷了。」

  楊眉到底是跟了希榕這麼多年的人了,所以希榕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很快就把有關於黑氣和滅世大磨的事情和盤托出。

  當然,為了照顧到羅睺的面子問題,所以她並未把羅睺差點被黑氣操控的事情說出來。

  「活的劫難?滅世大磨?」

  楊眉聽到這話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作為經歷過兩次無量量劫,甚至連混沌破碎、洪荒初開都親眼見識過的混沌魔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劫難的恐怖。

  結果現在希榕尊者卻告訴他,這些劫難並非是如同颶風海嘯一般的存在,而是活的……可是這怎麼可能?

  劫難只不過是一種介於無形和有形之間的事態,這種東西怎麼會是活的?

  如果說劫難是活著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說,天地間發生的兩次無量量劫並非是由龍族、麒麟族和鳳凰一族,以及巫妖兩族挑起的,而是劫難本身挑起的龍鳳大劫和巫妖大戰?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只是順序變一變,整件事就變得格外驚悚起來了!

  可是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卻是尊者說的。如果說這話是旁人,哪怕是羅睺、盤古對楊眉說的,他都要想一想,但希榕在楊眉的心中早就變為了無所不知的代名詞,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楊眉根本提不起質疑的心思。

  「所以當年尊者和盤古一起消失了三百年,就是因為鑽入了劫雲,看見了滅世大磨?」

  希榕點點頭。

  「沒錯,無論是那些能自主活動的劫,還是那個滅世大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我們想要找到更多線索,最好是抓住它們。」

  她話音頓了頓,又道。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楊眉聞言略有些慚愧的解釋了一下他之前的情況。

  原來楊眉當年看見後土化輪回後,不知怎麼,心中若有所感,他還以為這六道輪回藏有他成聖的機緣,所以就跑到了幽冥地府逛逛。

  去了之後,內部隱藏著奇妙空間的六道之輪確實給了他一些對空間之道的感悟,只是他覺得這還不夠,於是干脆為了大道獻身,竟是大膽的和平心娘娘打了個商量,然後分出了一絲元神投入了六道輪回之中。

  可以說,為了成聖楊眉也是真的拼了,他甚至沒有選擇要投什麼胎,直接衝著不斷轉動的六道之輪就衝了進去,打算隨緣投到哪算哪,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大概是撞進了畜生道,投成了個豬胎。並且運氣還不太好,以至於沒過幾天就被一只老虎給吃了。

  希榕都驚了。

  好家伙,他們分開也沒幾天吧?你就已經投胎轉世過一回了?

  而且你這個遭遇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呢?若是你沒被老虎吃了,等你長大點,你不會還要去高老莊迎娶高翠蘭吧?

  一邊偷聽的羅睺聞言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楊眉和希榕都沒理會他。

  希榕抬眸看了眼楊眉。

  「那看來你這回所獲不少啊?」

  剛剛楊眉在那入定打坐應該就是在消化那些感悟吧?

  楊眉點點頭。

  「六道之輪之內的空間確實有些奇異,只可惜投胎太快,沒法細細在裡面入定感悟,不過經此一役,我隱約能察覺到我成聖的機緣就在這空間二字上。只是……具體為何,還是沒有頭緒。」

  「別急,成聖的機緣急不得,該是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

  楊眉成聖的關鍵在於什麼,這個希榕也不知道,所以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楊眉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但是下一秒,她卻話鋒一轉。

  「對了,我現在還有一事讓你幫忙,你可否低下頭來?」

  楊眉一愣,不過他向來不會拒絕希榕的任何請求,聞言當即低下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透著疑惑和恭敬。

  而希榕卻並未多解釋什麼,本來搭在楊眉肩膀上的手拐了個彎,竟是朝著楊眉的眉心處伸去。眉心後面就是紫府,聯通元神,這可是洪荒修士們最重要的地方,平日裡就算是親人摯愛都是碰不得的。

  楊眉在察覺到那只手伸向自己的眉心後,也不由脖子微微後仰,但想到希榕尊者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還有這些年的教導和幫助,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躲開的動作。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希榕尊者的手最後就那麼直接沒入了他的眉心,希榕的手就算不大,但一只手插進別人的腦門裡這畫面也足夠嚇人了。

  早就得到希榕眼神示意的盤古站在一邊,一旦楊眉有任何反常的舉動他都會立刻出手,就連原本四處查看的羅睺都不知何時停下了動作,抱胸靠在石壁上。

  好在楊眉並未有任何動作,事實上,他並未感覺到任何的異樣感,希榕尊者的手就仿佛是虛影是空氣一樣,她也沒有對他的元神做些什麼。

  但隨著那只手緩緩退出去的時候,楊眉的眼睛卻猛地睜大。因為就在希榕緊握的手中,一團黑氣正在左突右撞,試圖逃跑!

  黑氣……這就是尊者所說的活的劫難?

  可是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他的體內?

  它是怎麼進入他的軀體的?他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幸好是尊者發現了,否則他自己一直發現不了的話,豈不是就要像尊者說的那樣,不知不覺間被這團東西操控?

  想到尊者之前說的這黑氣的特點和可怕之處,楊眉頓時背後一寒。

  與此同時,一回生二回熟,已經是第三回 抓住這玩意兒的希榕熟練的把這團黑氣緊緊握在手心,眼看著它逐漸消融直至消失。

  「我剛剛一看見你,就莫名的覺得你這人忽然討厭的很,不過我想著,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就討厭你,所以就想到了那些惡心的黑氣。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東西在作怪,不過別擔心,已經沒事了。」

  希榕簡單解釋了一下,她從第一眼看見楊眉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但是她畢竟對於那些黑氣的了解太少,既不清楚楊眉到底有沒有被黑氣侵蝕,也不清楚他真的被侵蝕了話,又是什麼程度和情況,所以她只好先套話。確定一下楊眉的精神狀況。

  好在楊眉的精神狀況和之前沒什麼差別,看起來可比之前飽受頭疼折磨的羅睺好多了。並且她似乎還得到了一些新的頭緒。

  「你說你之前去了地府是嗎?」

  聽到青衣尊者的問題,還處於震驚中的楊眉趕緊點點頭。

  「沒錯,因為地府陰氣太重,靈氣不多,我也不想和地府生靈搶奪那少得可憐的靈氣,所以我得了些感悟後,就回到了大地,就近找了這處地方潛修。」

  楊眉漸漸反應過來後,也明白了青衣尊者的意思,所以在最後又加了一句。

  「尊者和我分開也沒多久,如果說之前的我沒問題,現在忽然出了問題的話,那麼最可疑的地方應該就是幽冥地府了!」

  「是了,地下!」

  羅睺猛地一拍掌,忽然明白了什麼。

  「無論是天外天還是那三十三重天之境我們下來的時候也順路看過了,就算我和盤古沒法輕易發現那些黑氣,但是希榕你這些年也不是沒去那幾重天逛過。既然天上沒有,大地上沒有,那麼很有可能就在地下了!」

  鴻鈞三次講道,希榕可是足足去了三次,但是她從未在那些天之境內發現黑氣的存在。本來他們只以為是那些黑氣和滅世大磨藏得嚴實。

  卻不知他們是走入了誤區,竟是沒想到地下這個可能!

  不過這也實在怪不得他們,畢竟後土化輪回也沒幾天,幽冥地府對於洪荒還是個新鮮詞呢,所以他們一時間沒想到那邊去也可以理解。

  希榕當即拍板。

  「既如此,我們就去地府逛逛吧!」


第132章

  幽冥地府說難進很難,尋常生靈根本找不到其入口,就算是死後,靈魂也必須要由鬼差牽引才能進入地府。但對於希榕等人來說,進入地府卻不是什麼難事。直接飛身下去都可以。

  不過為了給平心娘娘面子,他們選擇了從連接了大地和幽冥地府的黃泉下去,整個幽冥地府都是後土的肉身所化,平心娘娘身為後土的元神,可以操控整個幽冥地府,所以當希榕、盤古、羅睺、楊眉四人進了黃泉之中的時候,她立刻就感應到了他們。

  楊眉前不久才來過,怎麼又來了?

  尊者和盤古大神也來了,咦?魔祖羅睺什麼時候竟然能隨意下來了?

  地府最深處的平心娘娘看著這個怪異的組合心中有些疑惑。緩緩站起了身。

  與此同時,希榕等人順著黃泉一路往下,沒過就到了幽冥地府,因為他們不是從鬼門關進來的,所以直接略過了黃泉路。到了奈河橋下方,准確來說,他們是直接進了和黃泉連同的奈河之中。

  因為幽冥地府才剛剛成立,此刻的奈河還沒有後世傳說中那般,因為有著無數不得輪回的惡鬼在其中掙扎哀嚎所以變得污濁不堪。

  除了顏色有些血紅外,奈河水還算干淨,當然,就算不干淨,這些髒污也觸碰不到希榕等人的身上,他們飛身從奈河之中出來,血紅的水滴隨著衣服滾落回河中。

  河岸上和橋上的鬼魂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雖然奈河水奈何不了希榕他們這些洪荒大能,但卻有著禁錮惡鬼的能力,所以尋常鬼物都會下意識的遠離河邊。

  「什麼人?!」

  而河岸上正在押送催促鬼物們快些走的鬼差們當即大喊。

  雖然那從奈河之中飛身而出的幾人一看就是修為高深之輩,但是鬼差們還算盡忠職守,哪怕有些害怕,還是握緊了手中的勾魂索、哭喪棒。

  好在這時,奈何橋上站著的一位老婆子笑呵呵的表示。

  「不必驚慌,這些都是娘娘的貴客。」

  希榕一看,發現這位老婆婆的身前擺了一個大鍋,鍋中奇怪的湯水正在咕嚕嚕的冒泡。只一瞬間,希榕就已經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果不其然,老婆婆正是傳說中的孟婆。

  「孟婆見過希榕尊者、盤古大神、魔祖和楊眉道友。」

  孟婆笑呵呵的對著希榕等人行了一禮。其余的鬼差們生前也是在洪荒大地上混過的,自然聽過這些大能的名號,只是一時名字對不上人罷了,此刻一聽這話當即嚇了一跳,誠惶誠恐的對著希榕等人行禮,就連周圍的鬼屋們也是恭敬畏懼的齊刷刷行禮。

  當然,這個畏懼主要是對魔祖羅睺的,目前這些快要把地府塞滿的鬼物基本都是十日當空、巫妖大戰以及大洪水之中死去的生靈的魂魄,希榕、盤古當年和女媧聖人力挽狂瀾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楊眉幫忙救人的畫面他們中不少人也見過,所以這個大禮他們行的是心甘情願。

  「這就是地府?」

  羅睺沒理會向他行禮的孟婆等人,只是自顧自的掃了一眼周圍。

  幽冥地府自然是沒有燦爛的陽光、奇花異草的,有的只是黑黢黢的大地,昏暗的光線,灰黑的陰氣以及一群群死狀千奇百怪的鬼物們。並且無論是建築還是鬼差們的衣著,都選用的是墨黑、藏青、灰白等顏色。整個幽冥地府到處都透著一股死氣沉沉,陰風陣陣之感。

  大概也就遠處黃泉路上的彼岸花海。還能讓人看一看。

  羅睺不由看向一邊的盤古。「想那後土也是你的血脈吧?好歹也是有你一點開天功德的祖巫,結果她的元神平心只能坐鎮如此陰森森的地府,倒是鴻鈞座下那兩個童子,竟是一躍成了天庭之主。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啊。」

  盤古聞言只是道。

  「這是兩件事,做不得比較,更何況這是後土自己的選擇。」

  希榕聽出了羅睺的挑撥之意,聞言側眸看了他一眼。

  「咱們現在還有要事要做,你要說就說些有用的。」

  羅睺無趣的哼了一聲,隨後飛身落在了奈何橋上,周圍的鬼物趕緊讓開位置,好讓他近距離的查看孟婆和那口大湯鍋。

  「你站在這是干嘛的?這一大鍋湯聞起來……奇奇怪怪的。」

  「回魔祖的話,這魂魄要入六道輪回,需洗去前世記憶,否則直接輪回轉世很容易造成大地上不得安寧,只是但地府初開,人手不足,所以娘娘就分出了一絲元神化作了我,賜名孟婆。讓我熬制這可以洗去魂魄前塵往事的湯水,因為是我熬制的,所以就喚做孟婆湯。」

  孟婆對於羅睺不太禮貌的發言並未有任何情緒變化,依然笑眯眯的回話,畢竟誰還指望魔祖羅睺是個講究四美五好的優秀青年不成?

  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孟婆又道。

  「幾位可是有事要找娘娘?若是如此?娘娘坐鎮地府,不可隨意走動,孟婆倒是可以帶幾位貴客前去。」

  平心娘娘就是幽冥地府的核心,看似權利極大,但受到的桎梏也極大,藏身於地府極深處,看護六道輪回的核心,平日輕易不得離開。

  都是常年被禁錮在一方天地不得自由的人,羅睺對平心的觀感還是有些好感度的,他倒也沒有為難孟婆。

  「那你就帶路吧!」

  孟婆點點頭,隨後把湯鍋暫時交給一邊的鬼差照看,這一鍋湯都是熬好了的,直接喂給排隊等投胎的鬼物就好。

  隨後她起身走下了奈何橋,她腳下的地面頓時裂開一道裂縫,孟婆率先走進去領路,希榕等人也緊隨其後。

  沒過多久,希榕等人就跟著孟婆到了幽冥地府的極深處,也就是平心娘娘的住所。

  說是住所,這裡其實什麼都沒有,仿佛是另外的空間一片,灰蒙蒙的一片虛無,一個巨大的六道之輪在虛空中緩緩轉動。這就是六道輪回的實體核心,也是幽冥地府最重要的東西。

  而平心娘娘正站在六道之輪的邊上,因為地府的動靜皆在她的掌控中,所以希榕等人一進入這個空間,她當即就揚起了一抹微笑。

  「希榕尊者、盤古大神。楊眉道友還有……魔祖。」

  注意到平心娘娘言語間態度的變化,魔祖羅睺挑眉。「看來你不太歡迎我啊。」

  平心娘娘只是微笑。

  「魔祖說笑了。」

  至於到底是否認羅睺的話,還是在說羅睺明知故問,那就見仁見智了。

  羅睺:……不愧是盤古的後裔,性格還挺剛。

  盤古可不管羅睺和平心在打什麼機鋒,或者說他壓根沒聽出兩人在打機鋒。他直接對著平心就開門見山的表示。

  「我們今天來是有些要事想要你幫忙。」

  「父神請盡管說。」

  面對盤古,哪怕平心已經沒了後土的情感,但她依然態度尊敬。畢竟無論她是不是後土,盤古都是她的父神。

  而隨著盤古的簡單講述,平心先是驚愕於對方口中那兩樣東西的詭異和危險,隨後她想了一會兒就搖頭表示,她並未在幽冥地府注意到什麼奇怪的黑氣,也沒見過滅世大磨這種東西。

  羅睺湊到希榕身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平心。讓希榕看看對方有沒有問題。

  自從經歷了自己和楊眉都被無聲無息的侵入的情況後,羅睺難免在這方面敏感一些,生怕遇上的都是被黑氣給控制了的家伙。

  希榕微不可查的搖搖頭,表示她已經確定過了,沒問題。

  盤古聞言很快就開啟了他們的另一個計劃。

  「那些黑氣狡猾的很,顯然不是這麼容易追查到的,既如此,我們便一寸寸的搜過去好了。」

  這雖然是個笨辦法,但往往就是這種辦法最為細致好用。不容易有所疏漏。

  希榕等人也不耽擱,確定從平心娘娘這得不到線索後,當即離開。開始在地府大地細致的搜索起來。

  洪荒大地有多遼闊,地下的幽冥地府就有多大。不過因為幽冥地府才剛剛成立,所以並未有多少建築,除開主要的地區外,外面是大片大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希榕等人快速的在荒地上空飛過。當然,其余人基本是陪跑,重點還在作為黑氣探測儀的希榕身上。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花費了大量時間把整個幽冥地府都逛了一遍,最後依然什麼線索都沒有得到。

  羅睺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之前吃了那麼大的虧,結果他都忍辱負重的和討厭的希榕、盤古再次合作了,卻依然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一時間,羅睺心情陰沉,氣得一腳踹向路邊的大石頭。堅硬的冥石瞬間被踹成粉末。

  「什麼鬼東西,這麼會藏?」

  盤古這個大道聖人,加上希榕,他這個魔祖還有楊眉這個未來聖人,這樣的組合都夠把鴻鈞從第三十三重天打到地府第十八重地獄了,再次十八重地獄打回第三十三重天了,結果只是查個東西卻到現在都摸不著對方的影子。

  若非他親眼看見那黑氣是怎麼鑽進他紫府,又是怎麼被希榕抓出來的,他恐怕會以為所謂的黑氣根本不存在!

  盤古思索。

  「是不是我們漏了哪裡?」

  我感覺我們好像已經都找過了。」

  希榕也有些煩躁了。

  「難道是我們猜測的方向錯了?那東西不在地府?」

  盤古見她的情緒有些躁動,握住了她的手安慰。

  「別急。既然存在必有痕跡,它能藏得住一時,當絕對藏不了永遠。」

  楊眉在邊上使勁回憶著表示,他和希榕分別後,就到了幽冥地府,隨後出了地府就是那處藏在山腹中的洞天福地,絕對沒有記錯的可能。

  忽然,努力翻看回憶的他想到了什麼。

  「說起來,整個地府似乎還有一個地方是我們沒去過的。」

  希榕等人當即扭頭看向他,楊眉也沒有賣關子,很快就表示。這個地方就在他們剛剛去過的地府極深處。平心娘娘的居所。

  「可是那裡我們不是才剛剛去過……」

  希榕下意識的開口,但話還沒說完,她就反應過來。

  「對了,要說沒去過的話,六道之輪內部我們不就沒去嗎?」

  楊眉之前可是說了,六道之輪內部是個很奇異的空間,他為了尋找成聖的機緣就分了一縷元神進去,雖然運氣不好投了個豬胎,沒過幾天這短暫的豬生就結束了的,但是他卻從六道之輪內部的空間中對空間之道有了更多的感悟。

  既然那裡也是楊眉曾經去過的地方,還是那麼一個隱蔽的去處,那麼會不會……

  希榕和盤古對視一眼,當即朝著來時的方向遁去。甚至都沒有想起邊上的羅睺和楊眉,這兩人也飛身跟了上去。

  飛在半空的途中,羅睺看著前面並肩飛行的希榕和盤古,忍不住對著楊眉嘀咕。

  「他們兩個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看上去……黏黏糊糊的?」

  羅睺也不是傻子,這些天早就把希榕和盤古之間過於親密的舉動看在了眼裡,難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果真和我當初說的那樣是……」

  然而羅睺八卦的話語還沒說完,一邊的楊眉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沒有,不可能!」

  羅睺多看了一眼情緒莫名激動起來的楊眉,隨後像是明白了什麼嗤笑出聲。

  「我看他們可不像是不可能的樣子。」

  隨著大地再次開裂,希榕等人又再次進入了地府的極深處。不等平心詢問,盤古就開門見山的表示,他們想要去六道之輪內部一趟。

  平心娘娘一愣,第一反應還以為盤古和希榕等人也想要效仿楊眉去轉世投胎。但想到之前盤古的話,她又意識到事情大概沒那麼簡單。

  她想了想開口。

  「父神和尊者若想進入六道之輪倒是沒關系,就是魔祖這邊……」

  六道之輪乃是幽冥地府的核心,是平心娘娘所守護的寶物,她可以放心盤古和希榕進去,卻不敢讓魔祖這種搞事精進去。

  羅睺因為這種區別對待黑了臉。但也知道現在不是他亂來的時候,只能冷笑一聲。

  「呵,你以為我稀罕?」

  希榕對於平心的顧慮倒是很能理解,直接開口道。

  「既如此,那麼羅睺你和楊眉在外面守著,我和盤古進去。」

  按理來說,六道之輪只能由神魂進入,且進去後根本待不了多久就會開啟投胎轉世之旅。但是這兩項對於希榕和盤古來說卻不起作用。

  他們直接就走進了六道之輪中,這裡果然有一個奇異的空間,准確來說是分割為六份的次空間,它就仿佛一個巨大的滾筒洗衣機,隨著轉動不斷的把空間內的靈魂傳送至大地上的幼童、幼獸之中。

  在一個角落,希榕還看見了成百上千道靈魂在閉目沉睡,他們有著粗獷的面容,健碩的身材,只是身形比起尋常的魂魄更為虛弱透明。隨著六道之輪的每一次轉動,他們殘缺的魂魄在緩緩補全。

  而為首的十一個沉睡的神魂還是希榕的熟人,希榕一眼就看出了祖巫大哥的帝江、急性子的祝融、英氣勃勃的玄冥。如此一來,他們身邊躺著的那些應當就是在巫妖大戰中死去的巫人們了。

  盤古緩緩開口。

  「他們等到元神被補全後,就會轉世投胎了。雖是最小的那個,但後土做的卻是最多的。」

  十二個祖巫看似全部沒了,但已經獲得元神的帝江他們轉世投胎,或許還有機會重新想起身為祖巫之時的記憶,但受到天道壓制的平心娘娘,卻是再也無法變回後土了。

  不過感慨完畢的盤古就注意到希榕的面色不對,他側過頭。

  「怎麼了?」

  「有點不對勁。」

  希榕盯著帝江等人的神魂仔細看了看,隨後她大步走了過去。因為驗證的方法不難,所以希榕直接抬手就伸向帝江的眉心。

  這一次,她親眼看著自己的手是如何鑽進別人的神魂之中,又是如何在別人半透明的神魂之中,忽然往虛空處一抓,手中就多了一團黑氣。

  看到這一幕,希榕和盤古當即對視一眼。

  找到了!

  只是兩人的面色卻並沒有多欣喜,反而面露嚴肅,只覺得這些黑氣真是無孔不入,不僅在平心的眼皮子底下藏身於六道之輪之中,更是染指了帝江等人的神魂!

  雖然尋找這些黑氣花了很多時間,但是抓住這些黑氣後,它們就很快在希榕的掌心消融了,一共十一個祖巫,個個都中了招。好在其余巫人們的神魂沒有這種情況,否則光是幫他們把黑氣抓出來恐怕都要費不少功夫。

  隨後,希榕站起身,眼中望著六道之輪的深處,那裡是連接六道空間的連接點,黑黝黝的一片,誰也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但希榕卻道。

  「我能感覺到,我們想要的就在最裡面。」

  盤古點點頭,跟著她一起往裡面去。然而還不等兩人觸及那片黑暗,裡面就有什麼東西藏不住了,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湧動,隨後猛地朝著希榕和盤古衝來,大片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希榕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迅速扭頭。她甚至不需要看,只憑借心中的感覺就道。

  「在那裡,抓出它!」

  「我看見了!是滅世大磨!」

  為了防止六道之輪損壞,力量強大的盤古不敢在這裡出手,眼看著滅世大磨飛出六道之輪內部空間,他一把拉住希榕,也從六道之輪中跳出,

  「什麼東西?!」

  守在外面的羅睺先是見濃重的黑暗從六道之輪中溢處,瞬間充斥了整個地府深處,有什麼東西擦著他過去,

  而希榕和盤古緊隨其後的跳出來。

  他反應也很快,當即大袖一揮,那袖子仿佛活了一般追上去,就要把那逃竄的奇怪東西罩住。誰知只聽布帛撕裂的聲音傳來。魔祖羅睺的寬袍大袖瞬間變成了性感露肩裝!

  肩膀頭子和一條胳膊都露在外面的羅睺:???

  「想跑?」

  地下空間有限,盤古不敢變回真身怕把地府的天花板頂穿,只好雙手一搓,變作一把盤古斧的虛影,隨後對著那逃竄的滅世大磨遠遠就是一斧頭劈下去。絢麗的斧光飛出,驅散了他周身一小片的黑暗。

  緊接著,斧光撞上滅世大磨,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聲。

  「唔!咳咳!」

  楊眉修為最低,竟是直接被那聲音震得雙耳滲出血跡!

  當然,半聖平心娘娘還有魔祖羅睺的面色也閃過一絲痛苦。

  羅睺強忍著捂住耳朵的衝動朝著希榕道。

  「那就是滅世大磨?」

  「沒錯!我們進了六道之輪中,在帝江等人殘缺的神魂之中發現了黑氣的跡像,想要去六道之輪深處查看的時候,它就自己躥了出來,如此看來,那些黑氣、所謂的無量量劫,絕對和這滅世大磨逃不出關系!」

  話音未落,希榕已經飛身擋在了滅世大磨逃跑的路上。

  現在的她不像是之前那般恍惚,所以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心中湧動的憤怒、厭惡,以及務必要抓住這滅世大磨的念頭。

  另一邊被希榕和盤古兩面夾擊的滅世大磨當即拐了個彎就想要換個方向逃跑。盤古一斧頭再次劈過去。而希榕腳一蹬,眨眼間就到了滅世大磨的近前,一把抱住了它。明明滅世大磨極大,她的兩只手對比滅世大磨就仿佛玩具娃娃的手一般,但卻真的阻止了滅世大磨的行動。

  「這一次……絕對不會讓你跑了!」

  好快!

  羅睺的眼中閃過驚愕,此刻希榕的速度甚至比當年在不周山巔追著他打的速度還要快,難道當年的希榕看似因為暴怒而顯露了真實實力,實則依然還是隱藏了部分實力?那她到底有多強?

  最重要的是……你這麼強你要復活盤古的時候何必來算計他,害得他被鴻鈞一頓暴打?!

  希榕哪裡知道羅睺心中的驚怒,她現在眼中只有眼前的滅世大磨,隨著她雙手觸碰到滅世大磨,兩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一起,刺耳的嗡鳴聲再次出現,周圍由黑色霧氣凝結成的濃重黑暗開始寸寸碎裂。余波震得羅睺等人或是踉蹌幾步,或是痛苦的捂住耳朵。

  察覺到楊眉和平心的窘境,發現自己插不上戰鬥的羅睺嫌棄的撇撇嘴,不過還是揮手制造出了個結界,擋住了戰場傳來的余波。

  好受些的楊眉和平心敬畏的看著遠處正在和滅世大磨抗衡的希榕,他們一直知道希榕尊者強,但卻想不到她這麼強,怪不得尊者平日裡總是不願意出手,旁人都道尊者性子太好,現在看來,以尊者的修為,她舉手投足間都能毀天滅地。平日裡不出手就已經是尊者對洪荒最大的慈悲了!

  與此同時,哪怕是知道希榕體質不凡的盤古都沒有想到希榕會在那一瞬間爆發出這樣大的力量。就算是他都一時間無法插手希榕和滅世大磨的對抗中,生怕突然打破平衡會傷到希榕。

  只是這股力量平日裡都隱藏在哪了?為何之前半點都沒有顯現出來,直到滅世大磨出現後,希榕的這股力量才真正的開始露頭,並且隨著希榕越是和滅世大磨對抗,那股力量就越是顯露更多更強。

  這就像是……希榕和滅世大磨注定是死對頭一般。

  被抓住的滅世大磨劇烈的嗡鳴著,試圖從希榕的懷中飛出去,事實上,它也確實從希榕的手中掙脫了片刻。

  好在希榕並非一個人。

  「盤古!」

  隨著希榕的一聲喊叫,千鈞一發之際,一直在邊上時刻准備著的盤古當即出手,他一斧頭劈過去,滅世大磨試圖逃跑的身形一頓。希榕的手再次死死的抓住了它。

  剛剛的嗡鳴聲再起,希榕低頭看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隨著兩股力量的對衝,滅世大磨正在被她的雙手腐蝕,但是這樣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滅世大磨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希榕總覺得它下一秒就要再次脫手而出了!

  這樣下去不行,她花了數個元會的准備和等待,這一次絕對不能放跑它!

  希榕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隨著這個念頭越發的強烈,她的意識仿佛困倦了一般,緩緩沉入黑暗之中。

  「希榕?!」

  「尊者?!」

  盤古和楊眉等人驚叫一聲。

  在他們的視線裡,無盡的黑暗之中,一棵巨大的榕樹代替了希榕的位置出現在那裡,它樹冠翠綠、枝繁葉茂,在黑暗中散發著點點熒光十分的顯眼。龐大的根須代替了希榕的雙手死死的絞住那巨大的滅世大磨。隨著樹根的包裹。滅世大磨的嗡鳴聲逐漸弱下來,直至消失。

  但同時,大榕樹也只是靜靜的屹立在虛無的黑暗之中,沒有一點想要變回去的意思。


第133章

  地府的極深處,濃重的黑暗已經破碎,整個空間變回了之前霧蒙蒙的狀態,六道之輪照常運轉著,平心娘娘、魔祖羅睺等人或是擔心或是皺眉的朝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大榕樹看去。

  盤古正面色微沉的撫摸著樹干。

  「希榕,醒醒……醒醒……」

  楊眉皺著一張老臉急的團團轉。

  「尊者,若是你聽得見就應一聲吧!」

  羅睺皺眉低聲嘀咕。

  「那滅世大磨看著就不是個簡單的,她不會為了封印那個玩意兒,把自己搭上了吧?」

  這話一出,羅睺背後一寒,他下意識的抬頭,就見楊眉、平心正對著他怒目而視,當然,最具殺傷力的還是盤古看過來的冷漠視線。

  羅睺對上盤古的視線,一瞬間渾身僵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呼吸苦難,直到片刻後才回過神來,背後已經被冷汗打濕。

  大概是盤古出世後這些年都一直跟在希榕屁股後頭,從未做過什麼大事,以至於羅睺都差點忘了對方可是實力比肩天道的大道聖人了。

  羅睺也不是看見毒打的可能就在前方非要皮癢去硬抗的人,他深吸一口氣,難得有些示弱道。

  「好吧,好吧,算我說錯了。」

  盤古這才緩緩收回視線,隨後繼續一聲聲呼喚著希榕。似乎是他的聲音起了作用,那一棵在虛空中懸浮的大榕樹樹冠微微抖動。粗壯樹干中緩緩走出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正是希榕。

  盤古等人趕緊圍上去詢問她的情況,是否有事。

  「我沒什麼事,就是剛剛……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那青衣尊者神色有些恍惚的凌空而立。她扶額遲疑道。

  「我睡了多久?」

  盤古表示:「沒有多久,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是嗎?」

  希榕喃喃。

  看著希榕這副雖然只是過了一盞茶卻恍若隔世的表情,盤古眉頭皺得更深。嚴肅的詢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問題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我真沒什麼事,就是夢裡的事情讓我有些消化不過來。」

  希榕看向盤古緩緩開口。

  「我夢見了你。」

  「夢見了我?」

  眼見希榕只是神色恍惚,並沒有什麼痛苦神色後,盤古心頭一動,不由有些期待的看向希榕。

  「你夢見了我什麼?」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希榕是夢見和他一起把臂同游,和他親親抱抱舉高高,還是夢見了之前和他並肩作戰的事情了?

  誰知希榕下一刻就嘆息道。

  「在我夢裡,你又死了一回。」

  盤古:……

  希榕沒注意盤古有些失望的表情,只是道。

  「最開始是夢見你手持盤古斧開天地的模樣。不過在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世。」

  盤古和楊眉等人面色閃過疑惑,就算希榕做的夢是屬於回憶性質的,但是她可是混沌之中就存在的生靈,怎麼可能盤古都要開天地了,她還沒有出世呢?

  希榕卻沉浸在自己情緒中,她依靠著大榕樹,視線盯著虛空仿佛又看見了夢中的一幕幕。她把這些一點點的說出來,她似乎也不在乎周圍有沒有聽眾,只是想要通過這樣來梳理自己的記憶。

  「吾乃盤古,今手持盤古斧,開天!」

  高大英俊的巨人揮動手中的盤古斧。

  「辟地!大道鑒之!」

  盤古就和她記憶中的一樣揮了三下盤古斧,於是混沌被劈開,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一個嶄新的世界初具雛形。

  在夢裡,她仿佛回到了最初穿越的狀態,不能動,不能說,甚至這一次,她連巴掌大的小苗身軀都沒混上,她沒有軀殼,沒有元神,整體介於有形和無形之間。

  但她現在的『眼睛』卻似乎看得格外的遠,只是心念一掃,就看盡了整個洪荒。她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浩瀚玄奧的規則正在漸漸隱去,不知遁走到了哪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團和她差不多的存在好似飄帶一般環繞著整個洪荒。

  她仿佛終於得到了洪荒標配的生而知之的能力,在注意到這一幕的時候,一種了悟在她心頭浮現。

  她所看到的就是大道隱,天道現!

  「你說你在夢裡看見了大道和天道?那你這夢可真夠怪的。」

  羅睺仿佛一個杠精,在其他人都在安靜傾聽的時候,他跳出來直指希榕話語中的錯漏。

  「無論是大道還是天道都是無形的,祂們無處不在,卻又不在任何地方,別說我了,就連盤古怕是都只能感應祂們的存在,而無法看見,更別說是看見天道具體的形狀了。」

  「大概是因為,夢中的我不是現在的我吧。」

  那青衣尊者聽到這話微微側頭。

  「天地初開,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夢裡的那個我,似乎就是那遁去的一。大概是因為本就是同樣的存在,所以夢裡的我可以看見天道?」

  她最後用的是疑問句,似乎處於恍惚中的她無法對夢中的一切做出判斷。但此刻誰也顧不上她語氣的問題了,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周圍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希榕。

  半晌,羅睺伸出手指著希榕驚愕道。

  「你說……你就是那遁去的道一?」

  楊眉和平心也同樣面色震驚,在洪荒,無數人都在猜測希榕的修為和實力,如果說最初希榕沒有成聖還有人質疑過她的實力,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她以一己之力復活盤古後,就沒有人再敢多討論她一句了,所有人都默認了她的實力一定不容小覷。

  楊眉心中暗自把自家尊者的實力和鴻鈞的實力做了等號,這也算是洪荒主流的猜測了,雖然剛剛希榕對戰滅世大磨的舉動讓他發現尊者的實力似乎比他想像的還要更高一些。但就算是如此,他也從未想過尊者會是那『道一』啊!

  畢竟之前他猜測的尊者實力再強,那都還是屬於人,屬於生靈這個範疇,但是道這個詞在洪荒何等的高貴威嚴,誰能想像和天道同等存在的『道一』竟然會有形體?這對於楊眉、平心等人來說,簡直和普通人忽然聽到好友自爆自己是神仙還要離譜!

  唯有曾經和希榕一體雙魂,深刻知道希榕體質的奇特之處的盤古略微有些恍然大悟。

  隨著希榕能發揮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他也一直在猜測希榕跟腳、體質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才會早就這樣的希榕,現在想來,『道一』這個說法看似有些離譜,但細細深究,卻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沒說我就是道一,我只會說夢裡的我是如此。」

  樹下的青衣尊者似乎不太滿意被他們驚愕的話語打斷了回憶。

  「你們還要不要聽了?」

  盤古等人當然要聽,趕緊讓她接著說。

  「夢裡的我作為那遁去的一線生機,並未如現在的我一般擁有著身軀,在洪荒大地行走,她只是隱沒在天地間到處流竄,一直在尋找著滅世大磨的蹤跡。」

  當時沉浸在夢中的希榕像是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之中,她覺得這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她就仿佛一個看客,在看一部以異世界同位體的她主演的電影一般。

  她眼看著盤古死去,不周山拔地而起,洪荒開始出現生靈的痕跡。而自己卻半點沒有想要參與到那些熱鬧之中的意思。只顧著在洪荒到處亂竄。

  雖然沒有前景提要,但是希榕卻知道這是在做什麼,她在尋找滅世大磨,准確來說,是身為一線生機的她在尋找滅世大磨。

  「夢中的我似乎是唯一知道滅世大磨存在的,並且也只有我知道它的危害。」

  希榕垂眸看向樹下的根須,仿佛能從那密密麻麻的根須中看清內裡被封印的滅世大磨。

  滅世大磨乃是混沌之中孕育而出的至寶,但是它卻不能被任何人所操控。

  昔日,它藏身於混沌深處,吸取混沌異獸、混沌魔神廝殺所產生的殺氣、煞氣、怨氣、血氣,如此污穢的氣息被它全數吸納。如果單單從這方面看的話,它其實是個不錯的垃圾桶。

  因為有了它,整個混沌才不至於被這些污濁的氣息所籠罩,干干淨淨的煥發生機。

  但一旦滅世大磨吸取這些氣息到達了一定程度,就會有所溢出,這些溢出的力量就是所謂的無量量劫。

  「滅世大磨?無量量劫?」

  哪怕知道要保持安靜,但是此刻羅睺幾人實在憋不住了。最不講究規矩的羅睺快走兩步靠近希榕。詢問她這是不是真的。

  而楊眉和平心也眼巴巴的看向希榕,想要得到一個答案。這件事實在太重要也太恐怖了。

  隨著兩次無量量劫出現,見識了它們恐怖威力的洪荒生靈可謂是對無量量劫避之不及。有的連提起都覺得晦氣。關於無量量劫到底是為何會出現的,所有人都只道是洪荒如同人一般,需要歷劫,所以才會沒過一段時間就會有席卷全世界的大災難出現。

  所以希榕所說的情況如果是真的,那麼這簡直是顛覆性的,直指無量量劫的根本,說不定就可以利用這一點消除下一次的無量量劫。

  對於希榕說的話,盤古向來都是不假思索就相信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對著羅睺等人道。

  「希榕都說了,這只是她的一個夢。」

  隨後他略帶擔憂的看向希榕。

  「你接著說。」

  希榕對著盤古露出一絲淺笑。隨後她繼續道。

  「洪荒眾生只看到了龍鳳大劫、巫妖大戰兩次無量量劫,都道無量量劫的恐怖,殊不知這其實也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恐怖的還在後面,盤古你當年血戰三千魔神其實從根本上,就是一次無量量劫,或者說是滅世大劫。」

  她話音未落,楊眉等人已經倒吸一口涼氣。

  希榕嘆息著繼續講述著她的夢。

  旁人只道盤古血戰三千魔神後,洪荒出現,新的世界青山綠水、奇花異草、珍奇異獸不斷,好一派欣欣向榮之態。這如何能算是劫難?

  但仔細想想,混沌破碎,混沌生靈全部慘死,剩者寥寥無幾,如此豈不是天大的慘案?如果這都不能算是劫難?什麼能算是劫難?

  並且在夢中,昔日混沌毀滅後,滅世大磨沒有跟著混沌毀滅,而是釋放了所有的能量後回歸了初始形態,在混沌破碎之中鑽入了洪荒,並且潛藏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滅世大磨依然隨著吸收的『垃圾』越來越多而溢出劫氣。無量量劫開始在洪荒出現,而每一次無量量劫,同樣會讓天地間產生更多的血氣、殺氣、煞氣。再次被滅世大磨吸收。

  如此循環往復,不用多說,潛藏在洪荒的滅世大磨肯定會如同混沌之中一樣,逐漸到達飽和狀態,當真正飽和的那一刻來臨,滅世大磨就會再一次轉動起來,整個洪荒都會被它所磨滅!

  而這也正是滅世大磨最恐怖的地方。也是夢中的希榕,那一線生機必須找到滅世大磨的原因,

  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怕秘密已經讓楊眉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這種辛秘是他們能免費聽的嗎?

  雖然尊者一直在說著只是個夢,但是到了他們這種實力,睡覺都已經不是必須了,做的夢更是會帶有玄妙的色彩,絕不可能只是一個單純的夢,就算退一萬步來說,誰單純的做夢會編得這麼有頭有尾?所以怎麼看這種事情都根本不可能是個夢吧!

  至於平心娘娘,她只是洪荒開辟後才出現的生靈,甚至連洪荒第一批次生靈都算不上,對於混沌也沒什麼了解,所以隨著希榕越說越多,她已經聽得兩眼迷茫了。

  另一邊的羅睺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張張嘴又想開口,但對上希榕的視線,他頓時閉上了嘴,倒是盤古在一邊道。

  「那你……那夢中的你找到了滅世大磨了嗎?」

  「沒有。」

  希榕搖了搖頭,面色有些惆悵。

  在夢裡,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龍族、麒麟族、鳳凰一族稱霸洪荒,龍鳳大劫,道魔之爭,鴻鈞成聖,聖人齊出,巫妖大戰,不周山倒。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不斷發生,她依然沒有找到滅世大磨的本體所在。

  而在這個世界,龍鳳大劫、道魔之爭後,大地本就滿地瘡痍,說一句破破爛爛也不為過,隨著不周山倒塌,不僅天塌了個窟窿,當天河之水不斷衝刷大地後,大地開始開裂。

  洪荒本就不算穩定和圓滿,這一次,沒有了元凰、祖龍始麒麟以身融入大地添補缺口,沒有了希榕、盤古女媧等人穩住不周山巔,以最快速度找齊五彩石補全天空的窟窿,本就有裂痕的洪荒開始震動起來。

  隨後轟然一聲,洪荒破碎,不過倒不至於如同混沌一般消失,隨著混亂的空間打亂重組,天庭越發的往上浮,地府越發的往下沉。中間的大地則是化作三千世界!

  羅睺、楊眉這兩個經歷過混沌破碎的混沌魔神隨著希榕的描述想像著她夢裡的畫面,頓時面皮一抖,什麼叫化為三千世界。說難聽點就是碎成了三千片吧?

  想到這,不說心中傷感的平心了,就楊眉和羅睺都忍不住多看了盤古一眼。

  先是脊梁骨化作的不周山被撞斷,又是血肉化成大地碎了個稀爛,就差沒有被挫骨揚灰了,死得慘的見多了,死得這麼慘的他們還真是頭一回見!

  盤古:……照希榕這麼說,夢中的他因為開天地而累死似乎反而是最不嚴重的那個。

  希榕還在繼續描述。隨著三千世界的開辟。可供滅世大磨躲藏的地方就更多了。夢中的她開始穿梭於三千世界尋找滅世大磨。而希榕也看見了三千世界發展。

  因為三千世界繼承的屬於洪荒大地的靈氣靈物傳承各不相同,所以發展也開始出現不同。不過唯有一件事是一樣的,那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每個小世界繼承的本就不多的靈氣因為世界上生靈的爭鬥變作煞氣、血氣等污濁的氣息被滅世大磨吸取,又沒有新的靈氣填補進來。於是三千世界全都或快或慢的走向了末法時代。

  平心一愣,忍不住開口。

  「按照尊者的這個說法的話。就算洪荒不碎裂成三千世界,靈氣也肯定會逐漸減少,從而落到末法時代的地步吧?」

  靈氣這種東西對於洪荒生靈來說,簡直就和普通人面對氧氣一樣,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平日裡也不會特意想起來,但卻是最無可取代,絕對無法缺少的東西。

  而洪荒開辟後,天地靈氣都是有定量的,並不會憑空增加,若是靈氣不斷被轉變成污濁的其他氣息被滅世大磨所吸取,那麼就算洪荒再大,靈氣再充沛也早晚有被吸光的一天。

  如果說滅世大磨所帶來的滅世危機是讓人一眼就看得見的恐怖的話,那麼靈氣的逐漸消失就是一種溫水煮青蛙的驚悚!

  楊眉嚴肅的點點頭。

  「很有可能。」

  「不過我這些年可沒覺得洪荒的靈氣又減少的跡像,想來這個過程需要很多時間,而現在滅世大磨已經被我們找到了,所以想來你所說的……那些夢是無法成真了。你現在說這些,是准備誇耀一下你的功績?」

  羅睺挑眉開口,在說到『那些夢』這三個字的時候,面色透著一抹『我已經看穿你』的模樣,顯然,在羅睺看來,希榕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夢,也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種夢來,所以這一定是有什麼用意的。

  被算計過一回的羅睺本就覺得希榕心機頗深,此刻更是暗暗想著希榕之前一路上表現的對黑氣和滅世大磨的疑慮和陌生或許只是她的偽裝,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滅世大磨的可怕,所以才會費那麼大的力氣來追查抓捕滅世大磨。

  希榕顯然也聽出了羅睺言語間透著的探究。她看了羅睺一眼道。

  「恰恰相反,我正在反思我竟然差點犯了和夢中一樣的錯誤。」

  她閉了閉眼,繼續把夢中故事的結尾說完。

  在某個到達了末法時代的世界內,夢中的她終於抓住了滅世大磨。但一線生機和滅世大磨就如同世界的光於暗,一線生機不能也沒有力量把滅世大磨給毀了,所以她選擇封印了滅世大磨。

  可這並沒有什麼用,滅世危機依然還是來了。原來她所封印的不過是那個世界滅世大磨的一個投影。她從未摸到真正的滅世大磨的本體。當滅世大磨真正的出現在世間,喪屍復活、異種入侵都是開胃小菜,滿地瘡痍,生靈哀嚎成了主旋律。

  到最後,三千世界如同泡影一般破滅。天庭傾塌,地府破碎。一切重歸最初。並且重頭開始演化。

  希榕之後訴說的別說平心沒有聽過,哪怕是楊眉、羅睺乃至盤古都是不曾知道的。就像是洪荒生靈很少好奇混沌一半,他們也從未好奇過混沌之前是否還有別的世界存在過,而事實上,是有的。

  最初的世界,乃是一片虛無,名曰太易。太易逐漸演化,成為了有著先天一炁的太初,之後是有形無質的太始,開始出現物質的太素,最後是太極,如此五個原始的宇宙形態過去【注1】,混沌才開始出現。

  這似乎成了一場讓人看不到盡頭和希望的輪回。

  這一刻,周圍一片死寂,哪怕是羅睺都收起了有些散漫的姿態,面色略有些難看。

  而希榕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的這個空間回響。

  「夢中的我開始想辦法自救,當末法時代,滅世大磨出現後,她鑽進時間長河,想要回溯時間去尋找挽救之法,最後,她也確實找到了。她回溯了時間,分出一絲力量轉世投胎,在無盡的歲月中,本沒有七情六欲的她終於孕育出了一個屬於『人』的神魂。當那個『人』到了最後一世後,得了一個名字,名為希榕。接著,她封印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把那個脆弱的神魂放在了最深處,夢中的天道送她在時間長河之中逆流而上,越過了她本該在洪荒初開出世的節點,竟是直接到了混沌之中。」

  當然,夢中的天道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的,這樣明顯破壞規則的事情,讓祂直接付出了自我毀滅的代價。甚至於,那一線生機順著時間線逆流而上,屬於她的意識同樣被一點點磨滅,這就仿佛一個博學的老人時光倒流過了頭,直接從老年、中年、青年、少年變作了受精卵一般。

  所以當『道一』到達混沌之時,她原本的意識消失,相當於死了一次,而被保護在最深處的那抹神魂成為了這個純白的『道一』的新意識。

  這也是為了盤古最初並未發現她的原因。因為『道一』是在洪荒初開的時候才誕生的,那個時候的希榕本不該出現在混沌。

  而那只一開始想要攻擊還是幼苗的希榕的混沌異獸,乃是大道出手,為了修正時間錯亂。但是最後,大道卻放了她一馬。

  大道自然不會對希榕有憐憫心的,祂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大道至公,滅世大磨和一線生機是命中注定的死對頭,滅世大磨在混沌孕育,而『道一』卻在洪荒除開才出現,這本就不公平,一線生機在時間長河中逆流而上到了混沌自救,這也是一種公平。

  接著,在混沌之中的希榕以為楊眉最先看見了自己,但實際上,是她選擇了讓楊眉看見。

  如同天道的力量源泉在於規則本身,希榕的力量源泉就在於那一線生機,當時力量被封印大半的她本能的選擇了給予楊眉一線生機,以此來恢復自身的力量,所有當年大半力量都被封印,只是一株幼苗的她送出了一片葉子,立刻就又能長出了一片葉子。

  一切的一切,哪怕她什麼都不知道,卻已經本能的去做了。

  看著再次陷入回憶的青衣尊者,盤古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塊沾滿水的棉花堵住了,實在悶得慌。

  哪怕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是一場夢,那麼希榕後續所說的『夢』早就已經映照了現實,但盤古卻還是開口問道。

  「這真的是一場夢嗎?

  希榕低聲回答。

  「也許吧。」

  雖然夢中的天道和一線生機從意識方面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和天道才是這個洪荒的『道一』和天道。但是任誰在經歷過那漫長的一個前世後,都會有些心情復雜的。

  實際上,楊眉等人的心情比她更復雜,心中百般滋味根本說不清楚。

  就連羅睺都忍不出沉默的看向希榕。

  他一直都覺得希榕不簡單,是一個手段高明心機深沉的人,自從希榕算計過他一回後,他就更是如此認為了。

  但是此刻,當聽到她緩緩說出了這些事後,他卻徹底對希榕改觀了。畢竟一個人把自己都算計進去,只為了為整個洪荒求得一線生機,如此作為,哪怕是他這個魔祖也不得不不佩服。


第134章

  就在希榕還沉浸在剛剛得知的一切而面色恍惚時,一個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你終於想起來了。】

  那聲音毫無起伏,平淡的毫無滋味,但希榕卻硬是從中聽出了一絲欣喜和親近之意。她先是一愣,隨後睫毛輕顫。

  【天道?】

  身為同類之間的感應讓希榕立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並且她也終於意識到,當年她在紫霄宮做夢之時聽到的聲音是誰了。

  【我遵守了承諾,沒有喚醒你破壞你的自我封印。】

  天道略有些委屈的開口。

  【我一直在等你想起來。】

  雖然上一任的天道為了幫助一線生機回溯時間而導致根基崩壞碎裂,但祂的部分記憶卻被這一任的天道所接受。

  在原本的時間線裡,一線生機緊隨著天道出世,這也是天道一直認為希榕是妹妹的原因。

  結果妹妹為了不驚動滅世大磨,直接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和記憶,根本不認識祂。天道只能忍著不去接觸希榕,這本來也就算了,卻不想希榕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摸復活了盤古,整天和盤古黏黏糊糊的。

  想必任誰的妹妹在失去記憶後不認識自己,之後反而為了自己討厭的家伙為做出反抗自己的行為來,都是不會開心的。所以天道可不就是委屈了?

  另一邊,雖然這算是希榕和天道的第一次正式接觸,但是她還是從中感受到了天道對她的親近,而她也因為剛剛的一場大夢,而對天道產生了好感。

  【多謝還有……抱歉。】

  一場大夢之後,希榕一直以來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運氣那麼好了,也明白為何她之前會覺得天道對她多有留情了。原來她和天道竟然是這樣的關系,除開大道,殘缺的他們是彼此唯一的同族,他們本該一齊出世,一齊掌管洪荒的興衰,一齊度過這漫長的時間。不是血親勝似血親。

  只可惜為了改變滅世大劫的結局,她的力量被封印,連帶一些事情也被封印,以至於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天道的關系。前期只當天道是空氣,後期為了復活盤古,更是對天道格外的警惕。總以為天道會想要害她。想到這,希榕不由對天道產生了一絲歉意。

  終於能和妹妹接觸的天道當即道。

  【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洪荒的永存,所以你永遠都不需要像我道歉。】

  祂話音頓了頓,又道。

  【而且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既然已經想起了你的使命,那麼你快些回來吧,你所封存的另一半力量還在我這裡。】

  雖然天道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心中的算盤打得叮當響,祂的妹妹已經想起來了一切,肯定也已經明白了她的身份,祂們才是一家的,盤古就算再怎麼強,那也只是萬千生靈中最接近道的那一個,和祂們還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

  所以清醒了的希榕肯定很快就會意識到盤古和她之間的差距,從而疏遠盤古,回到祂的身邊,待到解決了滅世大磨,希榕就可以拋棄這具沒用的軀體,變回『道一』的形態,和祂一起俯瞰整個洪荒大地!

  紫霄宮內,已經以身合道的鴻鈞旁聽著天道和希榕的談話,熟知天道心思的他聞言嘴角一抽。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天道思想天真,還是該說祂賊心不死。

  希榕哪裡知道天道的想法,她聽到天道的話沉默了一下,隨後道。【確實,我也該拿回我的力量了。】

  畢竟真正的滅世大磨本體還在等著她呢。

  地府之中,希榕面色嚴肅的看向羅睺等人。

  「你們確定要和我去?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一個不慎……」

  盤古比她更加嚴肅的開口。

  「你我之間,何必多說這些?我永遠都是站在你身邊的。就像是你一直站在我身邊一樣。」

  「你這家伙說話還挺肉麻。」

  羅睺一副雞皮疙瘩都被你激出來的模樣,但緊接著就對希榕道。

  「你也不必勸我,雖然我不比盤古強,但事情不是那麼算的,那什麼滅世大磨竟然招惹到了我頭上,我若是不去找它麻煩,那我那三百多年的頭疼之苦豈不是白受了?更何況……這可是自從鴻鈞以身合道後,我難得的比得過他的機會。」

  成聖是為了補全天道的缺失,以身合道也是為了補全天道的缺失,而滅世大磨的存在雖然是萬物所厭惡的,但存在即是合理,天道本身是沒有辦法去剝奪滅世大磨的存在的。

  所以無論是三清等聖人還是鴻鈞道祖都無法參與到這件事中來,按理來說,魔道也算是天道三千大道之中的一部分,但因為是滅世大磨先對魔祖羅睺下的手,兩者有了聯系,所以羅睺去討債也是應當的。

  楊眉想得更簡單。先不說他的性命就是希榕給的。就說一旦希榕失敗了,那麼洪荒的生機就會斷絕,或許這個過程會花上一些時間,但也不過是洪荒的苟延殘喘罷了,一線生機沒了,那麼誰都無法阻止滅世大磨的轉動,滅世大劫一出,他們依然是個死。

  說的難聽點,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那麼他們不如拼一把。

  另一邊的平心面色嘆息和可惜,她倒是想要跟著去,但後土化輪回後,作為後土的元神,她看似擁有了整個幽冥地府,在這片地下世界,她就是獨一無二的王,但實際上,幽冥地府、六道輪回也化為了禁錮她的枷鎖。平心作為幽冥地府的支柱,她一旦離開,地府就會震蕩起來,所以她絕對不能離開地府半步。

  否則滅世大劫還沒來,剛成立沒多久的地府就迎來滅頂之災了

  希榕見到這個情況,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道。

  「既如此,那麼我們就先去不周山巔。」

  幾人說走就走,而就在剛剛告別了平心娘娘,離開了地府的核心深處後,當即就有一道功德金雲彙聚。

  希榕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當即大袖一揮,鴻蒙量天尺從她的袖中飛出。大股的功德金光頓時朝著鴻蒙量天尺轟然落下。

  其實當希榕來到地府最深處的時候,鴻蒙量天尺自帶的丈量洪荒的任務就被已經功德圓滿了。只是因為當時他們在地府的核心深處,功德金雲無法進去,所以只能當希榕從那裡出來後,大量的功德金光才終於落下來。

  地府的表層,一眾陰氣纏身、面色蒼白慘綠的鬼屋和鬼差們全都敬畏和羨慕的看著空中那把金燦燦的鴻蒙量天尺。

  這就是堪比先天靈寶的功德至寶啊,果然看著就不凡,也就只有希榕尊者這樣的大能才能擁有這樣好的寶貝吧!

  希榕則是看著那空中如鯨吞一般吸取功德金光的鴻蒙量天尺,回想著最初得到它的場景,不由微微一笑。

  「原來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完了整個洪荒了。」

  當年的她還因為無法學會那什麼元神烙印、無法使用法寶心塞了很久,現在想想,身為『道一』的她當然不可能學會這些,畢竟這些法寶是給洪荒生靈准備的,她身為『道一』自然不能和生靈們爭搶的。

  至於那些對她沒屁用的功德金光就更好理解的。

  功德金光是天道對生靈的嘉獎,規則上其實不允許天道把一絲一毫的力量轉送給希榕,但若是在希榕做了大功德之事後真的不給,那就顯得有些奇怪了。所以天道依然會賜予希榕功德金光,但實際上嘛……希榕壓根沒到手任何功德金光。這只是天道所做的一個過於絢爛的特效。

  真要說的話,真正的生靈獲得的功德金光是真金白銀這種貨真價實的獎勵。而希榕的功德金光特效相當於電子屏幕上炸了朵煙花,純屬口頭表揚,

  希榕:……她就說她得了功德金光怎麼感受不到,原來給的虛擬幣啊!

  好在這個時候,希榕也不會計較這些小事了。待到鴻蒙量天尺把功德金光吸取干淨,它已經變成了堪比先天至寶的極品寶貝。身上金光璀璨,金光之中更是隱隱有各種漂浮的大道真言顯現,一看就比之前更厲害了。

  注意到這一份變化的鬼屋和鬼差們有的偷偷咽了咽口水。畢竟他們這輩子都沒接觸過多少法寶,以他們對這方面淺薄的認知,他們這輩子都沒有想到過,都已經堪比先天靈寶的功德法寶竟然還能再次成長升級的!

  幾個新晉鬼差們看了看手中粗糙的後天低階法寶勾魂索、哭喪棒,再看看人家那本就厲害結果一眨眼就更厲害的鴻蒙量天尺,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下來。

  不過作為鴻蒙量天尺主人的希榕卻並未多看,隨後一揮就把鴻蒙量天尺收回了袖子裡。隨後她對著盤古和羅睺他們示意了一眼,幾人就順著黃泉離開了地府,一路飛到了不周山巔。

  在這裡,大榕樹林依然那麼郁郁蔥蔥。悟道茶樹、芭蕉樹、先天葫蘆藤等靈根注意到希榕回來,立刻樹葉簌簌的打招呼。樹林的地面上,多了幾顆五彩石,想來是女媧補天用剩下的。

  一切都和希榕離開前的場景沒兩樣,讓希榕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十分想要如同往日一樣坐在石桌前喝杯茶,或者躺在樹干上小憩一下,可惜她此刻回來可不是來休息的。

  希榕走到大榕樹最粗的主干前,大袖一揮,一團濃郁黑氣裹著一個大磨盤就飛了出來,這就是之前她在六道之輪找到的滅世大磨了,准確來說這不過是滅世大磨在這個世界投影。只有真正的滅世大磨十分之一的力量,否則以滅世大磨的可怕,還未完全解開封印甚至不知前塵往事的希榕根本不可能抓得住它。

  這滅世大磨的投影一被放出來,立刻就像化虹逃跑,但榕樹林卻震動起來,滿是混沌息壤的地面齊刷刷的鑽出無數的根須。卷住那滅世大磨的投影就往地下拉。兩方角力了一會兒。片刻之後,再次被禁錮住的滅世大磨投影被拉入地下。

  而就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這片榕樹林的樹葉開始無風自動,翠玉一般的枝葉之間,絲絲縷縷的先天靈氣開始飄散出來。本來就雲霧繚繞的不周山巔,乳白色的靈霧更加濃重,沒一會兒就使得整個不周山巔都像是泡在了雲海之中。因為霧氣太重,普通人在這怕是會伸手不見五指。

  但是盤古等人神識強悍,這些對他們根本造不成影響。盤古的手一伸,乳白的靈霧在他的手心形成一道氣旋,他細細的感受了一下,略有些驚愕道。

  「好純淨的先天靈氣?!」

  「你之前說過,靈氣會因為生靈之間的爭鬥而被污染,而滅世大磨會吸納這些被污染的煞氣、血氣,從而溢出劫氣影響天地。隨著時間流逝,天地靈氣就會逐漸減少,末法時代來臨,也標志著滅世大磨即將開始轉動,使得一切回歸本初。」

  羅睺陰謀詭計玩得溜,聰明也是真聰明,很快就明白過來現在的情況。

  「但你也說了,世界不毀,滅世大磨永存,既然它是殺不死的,所以你這是准備把滅世大磨封印住,奪取滅世大磨所吸納的那些污濁氣息,把其淨化成最初的靈氣,從而讓滅世大磨無法吸納足夠的力量,以此來阻止滅世大劫的來臨?」

  「沒錯,以不周山為中心,四棵榕樹分身鎮守東西南北四極。淨化劫氣為靈氣,這是她所想出來的,能救整個洪荒的唯一辦法。」

  希榕用的是『她』,而不是我,因為她知道,雖然都是那一線生機,可她和上一世的『道一』是不一樣的,上一世的道『道一』意識更偏向於道,而她這個被人工孕育而出的意識,則更偏向於人。

  她無法把自己和那個『道一』重疊起來,同時也敬佩對方為了洪荒的謀算。

  要知道,雖然時間線的最後,洪荒將會被滅世大劫毀滅,但無論是『道一』還是天道,祂們既然可以在時間長河之中穿梭,那麼只要付出一定代價,或許祂們完全可以活在那一段時間長河之中,哪怕沒有未來,但還活著不是嗎?

  可是祂們卻選擇直面死亡,想要找到那一個讓整個洪荒都可以延續下去的可能,或許這一次,希榕可以成功,也或許不會成功,但無論如何,上一任『道一』和天道消散的意識是回不來了。

  但好在,起碼在現在看來,這都是值得的。

  希榕摸了摸榕樹主干那粗糙的樹皮。

  這一場布置了十幾萬年,甚至跨越了一個輪回的計劃,在今天終於嘎吱嘎吱的轉起來。

  隨後,她緩緩把腰間的芭蕉扇,懷裡的淨世白蓮,袖中的鴻蒙量天尺等等東西都拿了出來,放在了石桌上。

  滅世大磨雖然沒有完整的靈智,但它卻又趨吉避凶的本能。所以當年的『她』才會封印自己,而現在,明白了自己使命的希榕知道自己的動作必須要快。這會是一場決定了整個洪荒命運的閃電戰。

  而這樣級別的戰鬥帶上這些法寶自然是沒用的,希榕也不忍心陪伴了她這麼多年的法寶們在戰鬥中損壞。淨世白蓮等法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發出朦朦寶光。朝著希榕依戀的飛去,其中鴻蒙量天尺身上的金光最是璀璨。但是希榕卻還是狠心的讓它們呆在了這裡。

  於是不周山巔的小石桌上,幾個極品先天法寶散落著,雖然數量不多,但質量卻遠超鴻鈞之前的分寶崖。

  最後,希榕留戀的看了眼這不周山巔的一草一木。帶著眾人轉身朝著第三十三重天飛去。

  他們一飛進第三十三重天,紫霄宮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並且大門是打開著的,鴻鈞道祖如同當年講道一般,端坐在大殿的雲榻上。只不過這一次他等待的不再是紫霄宮三千客,而只是一個人。

  「你來了。」

  鴻鈞仿佛沒看見盤古等人一樣,只專注的看向希榕。一語雙關道。

  「我等了你很久了。」

  自從他以身合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他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不過嘛……【看來是你輸了,她不是一個人來的。】

  正要回答鴻鈞的希榕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天道的聲音。

  【這不算,她沒讓盤古來的,是那個家伙死皮賴臉的硬貼上來的。】

  鴻鈞道祖淡定的表示,既然你知道是盤古硬貼上來的,又何必那麼生氣?

  天道頓時一噎,而旁聽了這幾句對話的希榕面色遲疑道。

  【天道?鴻鈞?你們在說什麼?】

  這個時候不該是鴻鈞和天道嚴肅莊重的把她被封印的另一半力量還給她,然後目送她上戰場嗎?什麼輸了贏了的?雖然聽不太懂,但這種時候,你們這樣的語氣多少有些不嚴肅啊!

  鴻鈞直接開口。

  【祂非要和我打賭,說當你知道了你的身份後,一定會踹了盤古來找祂的。畢竟你是祂的妹妹,你們才是同類。】

  希榕一驚。

  【啊這……你們知道我對盤古……】

  天道當即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知道!】

  至於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聽,那就見仁見智了。

  而鴻鈞則是淡定的表示,【一開始不知道,但後來……你並未掩飾不是嗎?】

  其實還是想要掩飾但掩飾不到位的希榕略有些尷尬,啊這……不會全洪荒除了盤古自己,其他人都知道她饞那家伙身子了吧?

  鴻鈞見希榕沒有說話也沒有想法,轉而站起身,領著希榕往內殿走去。

  「你剩下的那一半力量就在裡面,進去吧。」

  希榕沒有遲疑的走了進去,她走進去之前看見的分明是一個簡單的靜室,但當她的腳跨進門內後,瞬間就到了一個一片虛無的空間。

  不過她並未有任何的慌張懼怕,因為她知道,這裡就是天道的內裡。天道和她都是介於有形和無形之間的存在,在這裡,天道依然不存在於人的視覺和觸覺中,但祂其實無處不在。

  虛無之中,幾點光點正靜靜懸浮在空中,那是屬於三清、女媧和接引、准提的元神。不過這裡並沒有鴻鈞的元神,因為他的元神已經徹底成了天道的一部分。

  而在虛無空間的最深處,另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長久的沉睡中醒來,緩緩朝著希榕流動過去。身軀被力量充盈的感覺讓人貪戀,希榕閉上眼睛,等待全部力量的回歸。

  這時,天道開口。

  【我還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經恢復了記憶,為何還要和盤古黏在一起,你和他明明是不一樣的。】

  終於能和希榕說上話的天道准備趁此機會苦口婆心的勸說一番。

  誰知希榕卻道。

  【大概是因為,我不是上一世的道一,我是希榕,我覺得我是人。而我,喜歡盤古,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想要和他常常呆在一塊,這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雖然之前的夢確實帶給了她很大的衝擊,但大概是在混沌變成樹苗的時候就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所以希榕在短暫的恍惚過後,卻很快擺正了立場。她沒有順著那個夢把自己擺在『道一』的立場上,而是依然把自己擺在了人的立場上。

  因為是人,所以她看見落難的人才會想要出手相助,因為是人,所以發覺滅世危機後才想要拼死一搏,因為是人,所以會想要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

  但是天道對這些有聽沒有懂,祂只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果然和鴻鈞說的一樣,那個盤古已經把你的心拐跑了。那些洪荒生靈也都是這樣的,妹妹總是容易被奇奇怪怪的家伙拐跑。】

  咳咳,鴻鈞才是,你到底都給天道灌輸了什麼奇奇怪怪的知識啊?

  希榕身形一僵,隨後有意轉移話題道。

  【這些咱們暫且不提,你不如先和我說說,為什麼我是妹妹?】

  天道一驚:【你當然是我妹妹,難道你為了盤古連我都不願意認了嗎?】

  這都哪跟哪啊?

  希榕無奈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雖然在上個時間線,我確實是在你之後出世的,說是你妹妹也不為過,但時間線已經回溯,我現在可是早在混沌就已經出世了,這怎麼還算你妹妹?按照順序來說,不該是你喊我一聲姐姐嗎?】

  這話一出,天道沉默了一下,然後堅定的強調。

  【但這只是我們的計劃,按照命運的順序,你就該是我的妹妹。而且……而且你能回溯時間還是因為上個時間線的我呢!】

  一直把希榕認為是妹妹的天道堅決不承認姐姐這個稱呼。

  與此同時,正在紫霄宮大殿的眾人氣氛則沒有希榕和天道那般融洽了。

  鴻鈞、羅睺、楊眉、盤古雖然都是混沌出身,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可都不太美妙,以至於大殿內的氣氛很是僵硬。

  鴻鈞看向盤古。

  「雖然我早就猜到她會帶上你,但真的在這看到你,我依然不是很高興。」

  盤古上一次來紫霄宮還把這座宮殿打塌了,所以他對於這個地方記憶猶新,並且結合當初鴻鈞莫名其妙的話和希榕的身份。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之前會那麼警告我,是因為希榕的身份?」

  鴻鈞緩緩開口。

  「你知道就好。」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你就該知道你不應該用所謂的情愛去玷污道。

  盤古成功接收到了鴻鈞暗藏的意思,但他卻沒有半點猶豫,只是盯著鴻鈞沉聲道。

  「我答應過她,我會一直在的。而我並不是一個喜歡食言的人。」

  所以無論希榕是何種身份,只要希榕還需要他,那麼他就會一直在。

  楊眉和羅睺在邊上聽得滿眼迷茫,有聽沒有懂。

  而鴻鈞則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盤古。

  「你最好記住這句話。」

  否則若是你這家伙食言而肥了,日後一天十二個時辰,你十三個時辰都在被雷劈。

  與此同時,鴻鈞對著天道開口:【你也聽到了,這可不是我沒努力啊。】

  他這打鴛鴦的大棒子揮舞了半天,人家卻依然梗著脖子表示他們情比金堅。

  另一邊同樣沒有棒打鴛鴦成功的天道委屈的沒說話。


第135章

  找回全部力量的希榕從內殿走了出來, 第一眼就看見了大殿之中的盤古。眼神略有些古怪。收回力量的她

  一個沒收住,重新化作了『道一』的形態。

  那一瞬間,她從人形變成了無形,她就像是天道一般,仿佛哪裡都不在,又仿佛無處不在。整個洪荒都隱約被她看在『眼』裡。而盤古和鴻鈞剛剛在大殿之中的對話,她自然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希榕知道,盤古一定知道她『聽』到了,畢竟盤古作為大道聖人,實力比肩天道和她。他肯定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盤古也確實知道希榕聽到了,但他卻似乎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因為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話是需要解釋的,畢竟在他看來,自己每天跟在希榕身邊,這類的話語他說了無數遍。

  可以說,他的所有情緒都從未有過隱瞞希榕的意思,他早就已經把自己攤開在希榕面前,只要她願意,一低頭就能把他看個清楚。

  他好像並不是什麼都不懂,他似乎……真的喜歡她。

  雖然盤古日日都在身邊,但是希榕此刻才恍惚的想著,不是那種摯友、知己的喜歡,而是摻雜了一絲男女之情。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希榕微微避開了盤古過於坦誠的視線。

  「走吧,我們該去於真正的滅世大磨見面了。」

  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眾人收起各自的情緒,嚴肅的點點頭,跟著希榕迅速飛出紫霄宮,化作長虹朝著天外天飛去。

  而紫霄宮的宮門迅速關閉,第三十三重天傳來了鴻鈞道祖一如既往的淡漠聲音。

  「我在這裡等著你們回來。」

  這是一場生死之戰,此戰只有兩個可能,滅世大磨被永遠封印等同於死亡,或者,希榕等人全部隕落。當然,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出現的話,那麼連同天道、鴻鈞的整個洪荒都可以洗干淨脖子等著日後的滅世大劫了。

  而聽到這話,和他針鋒相對十幾萬年的羅睺邪魅狂狷的大笑。

  「那你就瞧好了吧,這一次,該是我魔祖出風頭的時候了!」

  不消片刻,眾人就穿過了雲端到了天外天,但他們卻沒有停下,而是直直的朝著天外的一片黑暗中飛去。希榕的夢中,真正的滅世大磨就隱藏在這天邊的黑暗之中。直到滅世大劫之時,它才會真正的出現在世界上空開始轉動,磨滅一切。

  而上一世的『道一』忽略了這一處邊界,一直在洪荒之中尋找,之後洪荒大地碎裂成三千世界,讓搜查的難度大幅度提升。以至於她直到滅世大劫開始後才明白了這一點,這可正是對應了那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雖然只是法寶,但滅世大磨的力量甚至比我、盤古都更高一籌,所以我們不能分散,容易被逐個擊破。」

  希榕嚴肅的吩咐。

  「不必心急,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裡,它就再也藏不住了。」

  而只要封印了滅世大磨,雖然世上還會有劫難,雖然類似龍族、麒麟族、鳳凰一族和巫妖兩族這類的族群鬥爭和野心家對弈或許還會出現,但是卻絕不會再出現劫氣彌漫天地間,眾人心智被蒙蔽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來的情況。而滅世大劫更是會被扼殺在搖籃裡。

  這不算一個充斥著光明美滿的未來,但對於希榕等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希榕等人在這一片濃重的黑暗中不斷的搜查,這裡是洪荒的天邊,在這裡並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他們不知飛了多久,似乎很久也似乎只有一刻。

  而最終,對滅世大磨的氣息最為敏銳的希榕猛地扭頭。

  「在那裡!」

  眾人當即朝著希榕所看的方向飛過去,隨著他們逐漸靠近,楊眉的面色第一個不好看起來。因為他感受到了周圍的黑暗仿佛泥沼一般朝著他們擠壓過來。仿佛要把他們溺死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同時,一股強烈的殺意、憤怒、悲哀湧上心頭。

  盤古沉聲道。

  「靜心!」

  他的聲音瞬間喚醒了楊眉的神智,他趕緊閉眼穩住心神,不知過了多久才睜開眼睛,而他也終於透過那濃重的黑暗看見了那在虛空漂浮著的巨大磨盤!

  雖然周圍一片黑暗,但是這並不影響希榕等人視物,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滅世大磨靜靜的懸浮在那,下方一股股或是血紅或是慘白或是灰黑的污濁氣息被滅世大磨吸了進去。這就是被污染的靈氣,當然洪荒修士們更願意把它們稱之為煞氣、血氣、邪氣。

  而滅世大磨在吸取這些污濁氣息的同時,上面則是在不斷的逸散濃厚的黑氣。這就是劫氣。說白了就是把那些污濁氣息吸納在體內淬煉提純,淬煉再提純後得到的更加恐怖的毒氣。裡面包含了洪荒生靈的所有負面情緒,也是導致楊眉等人剛剛差點心神失守的罪魁禍首。

  親身體驗過這劫氣的厲害後,楊眉倒吸一口涼氣,一邊回想著當年盤古血戰三千魔神的時候,那些混沌魔神那狂暴的模樣是否是受了這劫氣的影響,一邊又想著,怪不得每一次無量量劫都會那麼慘烈,受到這種鬼東西的影響,可不得慘烈嗎?

  大概是剛剛的心神動搖讓楊眉受到了一些影響,他不由低聲道。

  「我們真的能封印這東西嗎?若是它也學著尊者你……怎麼辦?」

  雖然他沒說清楚,但希榕卻秒懂楊眉的意思,這是怕滅世大磨也學著上一世『道一』的做法回溯時間,那麼這就會是又一場無止境的輪回。不過希榕聞言卻沉穩的搖搖頭。

  「不必擔憂。它確實很強,但正因為如此,它天生就受到了大道壓制,只是個法寶,並無完整的靈智。」

  可以把滅世大磨看做一個被制定好規則的滅世程序,它雖然強大但卻死板,它永遠不會做出跳脫自出自己規則的事情。可以說,哪怕自救之法就擺在它面前,滅世大磨都不會去做的。因為它沒有完整的靈智,也根本沒有求生的概念。

  從某一個方面說,滅世大磨才是最像大道的,因為大道同樣是一個永遠死板的按照規則行動的程序。

  而『道一』和天道卻因為演化之時的天生殘缺,雖然實力比不上大道,卻也擁有著更完整的靈智,更充沛的情緒。所以祂們才能衝破自身死板規則的束縛,哪怕意識毀滅也要選擇共同回溯時間,只為了讓洪荒有一個可以期望的未來。

  大概也正是因為上一世的『道一』明白了七情六欲所帶來的力量,所以她才會選擇孕育出希榕這個更傾向於人的意識體。

  而事實上,希榕也正如她期盼的那樣,一路走到了現在。

  解釋完後,希榕身上青光吞吐間,成百上千的身外化身從她的身上飛出,把滅世大磨團團圍住。而另一邊,盤古已經化作十幾萬丈高的真身,手一搓,一把用力量凝結的盤古斧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次的戰鬥可不簡單,目前作為四人中最弱的楊眉最為謹慎,直接搖身一變,變作了十二萬丈的空心楊柳樹。

  而羅睺手腕一翻,一把用力量凝結的弒神槍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敢利用我,今天勢必讓你付出代價!」

  家門口出現了這麼多不速之客,滅世大磨雖然沒有完整的靈智,但卻也察覺到了眾人對它的殺氣,它當即身形震顫起來,隨後化作一道黑光就朝著虛空直衝而去。

  「它要跑,攔住它!」

  希榕當即一聲大喝,話音未落,她那成千上百的身外化身就仿佛潮水湧動一般齊刷刷的朝著滅世大磨飛去,那樣子十分的震撼。

  盤古等人也沒閑著,三人呈現三角站位,把滅世大磨圍在中間,滅世大磨一旦朝他們那邊飛去,他們當即出手攻擊。

  而被包圍的滅世大磨並未第一時間開啟攻擊,而是左突右撞的想要逃跑。

  雖然滅世大磨這名字聽起來凶,轉動起來毀滅世界也很凶,但它本身只是個沒有完整靈智的法寶,所以哪怕它擁有強大的力量,但面對危機後,它就仿佛尋常法寶一般,會本能的選擇化虹遁去,找一處新的地方躲藏。

  說實話,若非這滅世大磨會導致滅世,希榕他們也不會吃飽了撐著去對付這麼一件沒有自主意識的法寶。

  這一場戰鬥,盤古等人都只是起輔助作用,出力最多的還是希榕,不過這不是因為盤古等人不想出力,而是因為想要封印滅世大磨,就必須希榕親自出手。

  只是幾個呼吸間,原本希榕放出來的成千上百的身外化身迅速減少,而仔細看就會發現,滅世大磨尚未反擊,這些身外化身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們飛過去後,主動撲到滅世大磨的身上。

  希榕和滅世大磨是天生的死對頭,他們的力量就仿佛水與火一般不相容,幾乎在那些身外化身觸碰到滅世大磨身上的時候,立刻就有滋啦啦的聲音出現,那些身外化身如冰見了陽光一般快速消融,而滅世大磨的身上也開始出現被腐蝕後的些許坑洞。不過很快又自動恢復了。

  不夠,這遠遠不夠。

  要想封印滅世大磨,必須讓她的力量侵入對方的核心,讓其短時間無法行動,如此才能徹底鎮壓滅世大磨。而這保守估計可能需要用掉她大半的力量。

  不過只要能封印滅世大磨,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希榕深吸一口氣,周身青光劇烈震動,更多的身外化身從中飛出,呼啦啦的一大群朝著滅世大磨撲去,遠遠看著就仿佛飛蛾撲火一般!

  嗡!

  發現自己無法逃離的滅世大磨防御機制開啟,周身的黑氣猛地暴漲,渾身開始嗡鳴起來,一股直戳神魂的刺耳聲音頓時刺得希榕的身外化身在空中僵硬了片刻,隨後離滅世大磨最近的衣裙身外化身當即被黑氣所吞噬。

  盤古看見這一幕,當即運足氣力,朝著滅世大磨狠狠一劈。

  「希榕,往這邊來!」

  滅世大磨身上的黑氣頓時被披散了一小部分,甚至本體上開出現了一抹斧痕,不過眨眼間就又有了愈合的趨勢。

  希榕的動作也不慢,隨著盤古的動作幫她開道,她的身外化身立刻順著黑氣的缺口往裡面飛,當即在那一抹斧痕的基礎上,腐蝕出了一個往裡面深入的大窟窿!

  但也僅此而已,滅世大磨周身湧動的黑氣很快補好了缺口。

  羅睺大喝一聲。

  「就對准那個點,再來!」

  他話音剛落,手中用法力凝結的弒神槍就飛了出去。楊眉的楊柳枝緊隨其後,當他們的攻擊落到實處,盤古這才一斧頭劈過去。

  希榕順著他們開辟出的缺口,無數身外化身瘋狂的朝著那邊缺口撲去。剎那間,滅世大磨的嗡鳴聲猛地拔高,就仿佛人發出慘叫一般。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身外化身消融,希榕似乎也不好受,面色開始出現一絲蒼白。畢竟身外化身不是捏泥人,每一個身外化身都是她分出去的一絲元神和力量,對方受傷她都是有感應的。

  如此短的時間內大量身外化身死亡疊加的痛苦不容小覷,可以說,她用來封印滅世大磨的根本是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法子。

  所以盤古在揮舞盤古斧的同時,時不時擔憂的看向希榕。但他抿了抿唇又什麼都沒說,畢竟他不可能勸希榕放棄,而戰場之上說太多也無濟於事,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幫助希榕封印滅世大磨,畢竟時間越久,希榕所受的痛苦就多。

  就在這時,滅世大磨似乎是受到了的傷害到達一定程度後,開啟了更強的反擊模式。它周身爆發出更加濃重的黑暗。

  而眾人忽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殺!」

  眾人眼前一花,當他們回過神來,發現他們似乎回到了洪荒大地,但卻是過去的洪荒大地。

  希榕抬頭,眼看著上空群龍怒吼、麒麟咆哮、鳳凰啼鳴,這些強大的巨獸們互相撞在一起,大地都在震動,鮮紅的血液灑落,白骨露與荒野。

  「這世上龍族當為萬靈之首!」

  「我鳳凰一族才是天地間的主宰!」

  「麒麟族絕不屈居你們之下!」

  「殺!」

  希榕等人當即認出現在的情況,這是龍鳳大劫之時的場景。

  「是幻境?」

  盤古作為以力證道的大道聖人,行事風格向來簡單粗暴,直接舉起盤古斧對著這個假洪荒就是一斧頭。

  轟隆一聲巨響,這個幻境頓時碎裂,但是這個幻境仿佛會再生一般,龍鳳大劫的畫面很快就又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而天地間傳來一個毫無起伏的聲音。和天道的風格類似。

  「三族之爭,使得洪荒滿地瘡痍,生靈塗炭,無量量劫起,洪荒數千萬生靈入劫,此三族罪無可恕,當以死謝罪!」

  話音剛落,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龍族、麒麟族和鳳凰一族全部砰的一聲自爆,天上下起血雨。天地間恢復了平靜,大地開始自動復原,草木開始重新煥發新芽,生靈開始繼續繁衍生息。

  正打上頭的羅睺握著弒神槍皺眉道。

  「這是在搞什麼東西?」

  而這個時候,天地間的幻像又變了。

  「妖族欺人太甚!」

  「你們巫族才是狂妄自大!」

  「陪我九個孩兒命來!」

  「今日我巫族必叫你們血債血償!」

  「殺!」

  這一次,天地間出現了無數的巨人,或是萬丈,或是千丈、百丈,更有九個腦袋、十條尾巴、滿身眼睛的巨大妖獸狂暴的在天地間怒吼著。

  巨人和巨獸們撞在一起,撕咬著,怒吼著,翻滾著,大地再次震蕩開裂,無數生靈開始哀嚎哭泣。緊接著,不周山倒了,天穹傾塌,天河之水傾斜而下,無數生靈在大洪水中悲鳴。

  天地間再次出現了那個毫無起伏的聲音。

  「巫妖之戰,使得洪荒滿地瘡痍,生靈塗炭,無量量劫起,洪荒數千萬生靈入劫,巫妖兩族罪無可恕,當以死謝罪!」

  話音剛落,還在互相打鬥的巫妖兩族全部人砰的自爆,天地再次被鮮血染紅。

  下一刻,這個幻像同樣消失,希榕等人站在再次復原的洪荒大地之上。耳邊聽到了來自天邊的審判。

  「爾等貪嗔痴念紛雜,不思慮本身,卻意圖阻止無量量劫洗淨天地,罪無可恕,當以死謝……」

  原來如此。

  希榕頓時明白過來,滅世大磨這是准備以幻像攻心為上?

  她不等那天邊的話語說完,當即冷笑一聲。仰頭道。

  「無量量劫既然是為了洗淨天地紛呈雜念,為何劫氣反而引得洪荒眾生靈台蒙塵,心智遭污?又為何你要操控魔祖羅睺蠱惑十只金烏,以此引發巫妖大戰?本無髒污硬要引得髒污再美曰其名無量量劫清洗天地,豈非本末倒置,顛倒黑白?!」

  這正是滅世大磨的問題所在。它本身的定位其實是世界的垃圾桶,清道夫。但它的本身實在太過於死板了,比如那巫妖大戰明明因為希榕和盤古的存在,一時間沒有發生,但因為滅世大磨本身的機制提醒它此刻該是發生無量量劫的時候了,所以它才會操控羅睺使得無量量劫如期進行。

  這可真是垃圾桶的極品修養,沒有垃圾,創造垃圾也要掃!

  而這種近乎於脫褲子放屁的事情,正常人當然干不出來,也就只有死板的滅世大磨做得出來。

  而這正是它本身規則的矛盾點,所以希榕這麼一說,正中要害,瞬間把天邊的聲音頓時卡殼了。

  一個天生就被大道壓制的缺心眼還想和她玩攻心?

  希榕嗤笑一聲。

  「果然靈智不全。」

  邊上的盤古這個鐵憨憨也毫不客氣的譏諷了一番,然後一抬手,盤古斧再次對著這虛假的洪荒大地劈下。這一次,幻境碎裂後沒有再次出現。

  希榕一出幻境第一時間看向滅世大磨,果然看見這家伙又想跑。她迅速變出更多的身外化身包圍了它。

  「整得倒是挺花裡胡哨的,但看上去也沒有希榕你說的那麼難對付嘛!」

  羅睺把弒神槍挽了一個槍花,然後抬手朝著滅世大磨射去。

  盤古和楊眉也配合著他再次打出缺口,好讓希榕的力量可以直接觸碰到滅世大磨的本體,但是再次嘗試了一次後,希榕看著滅世大磨龐大的黑氣和它快速愈合的本體,眉頭緊皺道。

  「這樣不行。它一心只想防御,我們這樣苦耗下去,最後吃虧的只會是我們。」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法力漸漸用盡,到那時若是還沒有封印住滅世大磨,那等它再次遁入虛空,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想到這,希榕咬咬牙,直接道。

  「你們幫我一把,我看看能不能直接飛進去!」

  身外化身到底不如本體,她若是能接近滅世大磨,或許侵入的速度會更快。

  「不行!」

  盤古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面色十分難看,他自然知道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辦法,但同樣這也是最危險的辦法。若是希榕被困在裡面出不來,那可就危險了!

  楊眉和羅睺也表示這太危險了。

  「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而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我們絕對不能錯過。」

  希榕面色嚴肅的開口,隨後她看向盤古,眼神湧動著說不出的情緒。

  「盤古,幫我。」

  這不是疑問句,因為她不接受同意以外的答案,盤古英俊的大臉盤子黑沉下來,但他到底還是無法拒絕希榕的請求。

  「……好。」

  希榕的臉上頓時揚起一抹的笑容。但盤古卻難得的沒有看她,沉著臉手持盤古斧,對准那被希榕的身外化身包圍的滅世大磨就是一斧頭。

  這一次的他簡直用足了十二分的力道,強大的法力帶著他心中的憤怒和無奈朝著滅世大磨衝去。劈得滅世大磨再次發出劇烈的嗡鳴聲。周身的黑氣潰散了大半,露出被辟出一道斧痕的本體。

  而希榕緊隨著那道斧光,仿佛一根離弦的箭直直的衝進了滅世大磨的本體。她身上的青光觸碰到滅世大磨的本體,就仿佛水遇上了活,滋啦啦的聲音越發的響亮。

  滅世大磨的本體當即被融化出一個窟窿,希榕悶頭直接扎了進去。

  當然,她也不好受,力量對衝間,她體表環繞的法力快速消失,她不得不咬著牙迅速抽出體內的法力補上,但就像是滅世大磨無法防御到身體的每個部分,被他們鑽了空子一樣,希榕在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保護自身,

  她的身軀也開始出現了被腐蝕的痕跡。

  注意到自己的滿頭青絲已經不見了的時候,希榕苦笑,這下子可就真成了禿頭少女了。

  身軀被腐蝕的劇痛是很可怕的,好在希榕能屏蔽掉這種痛苦,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她根本不可能把珍貴的法力用在保護自己肉身這上面。

  於是對著滅世大磨的拼命抵抗,以及她的不斷深入,希榕雖然感覺不到痛,卻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軀正在一點點的被腐蝕消失。最後她別說禿頭少女了,連人都做不成了,肉身全部消失,她重新回歸到了『道一』最本初的形態。

  雖然心疼跟了自己十幾萬年的肉身連點渣都沒留下,但是這樣的付出還是值得的,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土撥鼠一般不知道鑽了多久的希榕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滅世大磨的核心。

  找到你了!

  感受到體內急劇消耗的力量,希榕張開自己無形的身軀迅速裹了上去,隨後,屬於一線生機的力量開始從四面八方開始侵蝕滅世大磨的核心!

  而滅世大磨察覺到希榕的意圖後,它體內的劫氣終於全部噴湧而出,並且它的本體隨著嗡鳴是咯吱咯吱響了起來,它竟是要開始轉動了。

  這一點就連希榕都沒想到,原來滅世大磨不誒呦只是會在力量飽和之時轉動,引起滅世大劫,在遇到真正的危機後,這個法寶的自毀程序也會啟動!

  希榕被嚇得差點直接松手,生怕自己此行不僅沒有阻止滅世,反而提前讓滅世大劫來臨。那可就真的芭比Q了。

  然而就在這時,盤古直接上手,猛地抱住滅世大磨,硬生生用肉身阻擋住了滅世大磨轉動的動作。這樣的動作對他的傷害不小,眨眼間,他結實的手臂就一片血肉模糊,但他面色不變,反而還有空對著滅世大磨內部的希榕道。

  「希榕,別怕,繼續做你該做的。」

  短短的幾句話,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鋪直敘,但卻暗藏了一份說不盡的溫柔。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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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黑黢黢的虛空之中,巨大的磨盤懸浮在空中,十幾萬丈的巨人用大掌和雙臂死死的抱住這滅世大磨。其蜜色的胳膊肌肉鼓起,直接接觸到黑氣的手臂內側已經血肉模糊。那些血液甚至來不及滴落就已經被黑氣腐蝕殆盡。

  與此同時,咯吱咯吱讓人牙酸的聲音還在掙扎這響起,滅世大磨仿佛一只老狗,苟延殘喘的想要使勁轉動起來。

  哪怕盤古已經是大道聖人,可滅世大磨可是日後能毀滅整個洪荒的法寶,它比起盤古強上一線,隨著它的掙扎,盤古內裡的筋骨已經寸寸斷裂。這樣的傷勢不可謂不痛,但盤古卻只是皺著眉、抿著唇,一聲不吭。

  他心知此刻希榕正在全力侵入滅世大磨的核心,這可比他的情況還要危險的多,這種時候,希榕絕對不能分心,所以他絕對不可以發出聲音。

  好在這時,羅睺衝了過來,抬手抓住滅世大磨,而楊眉也伸出無數楊柳枝纏繞著滅世大磨的其他地方,只一下,羅睺的手當即被磨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但他卻沒有想放開的意思,只是咬牙暗罵了一句。

  「都有滅世的名頭,這玩意兒怎麼這麼難搞?!」

  他的滅世黑蓮平日裡只當做一個代步工具,可從未有過這麼強的時候,再說那寂滅,呵,當初只當他有多厲害,現在想想原來也不過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還是被這樣一個連靈智都不全的法寶所控制,最後稀裡糊塗就身死道消了,現在想來實在讓人唏噓!

  另一邊楊眉那連尋常准聖都掙脫不開的楊柳枝此刻仿佛枯樹枝一般,剛剛纏上去就寸寸碎裂,不過楊眉卻只是運足了法力,讓更多的楊柳枝全都纏繞上去,最後甚至連自己的根須也都伸過去,遠遠看著,倒像是長上去了一般。

  雖然主要的根須和枝條斷裂對於楊眉來說不亞於人的手臂被扯斷,但是他卻反而有些慶幸。

  「這滅世大磨果然強悍,哪怕受到大道壓制只是一件法寶實力也如此恐怖,若是它和我們一樣,那恐怕這世上就再沒有它的對手了!」

  「不,你錯了。」

  感覺到滅世大磨越發用力的掙扎,盤古深吸一口氣,越發用力的摟住那滅世大磨,此刻不僅是他的手臂已經露出白骨,就連他的胸膛也被磨出了血痕!

  不過似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還有空對楊眉解釋道。

  「哪怕沒有大道壓制,它的力量本身也注定了它無法擁有完整的靈智。」

  滅世大磨吸取承載乃至淬煉的都是洪荒最不詳最污穢的氣息,就連盤古等人這些洪荒頂尖的強者都會在接觸劫氣之時差點被影響心智,那麼作為這股力量的擁有者,在得到更強大的力量的同時,也必須要承受這股力量帶來的副作用。

  所以可以想像一下,滅世大磨如果擁有靈智,那麼它長久的被這股力量所浸染,靈智遲早也會被這股力量所承載的無盡的暴虐、悲傷、痛苦給消磨的一滴不剩。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滅世大磨本身的構造注定了它注定只會成為一個無情的滅世法寶。

  楊眉聽到這話面色若有所思。不過很快就被根須寸寸斷裂的劇痛所打斷。

  與此同時,屬於滅世大磨核心的希榕也不好受,恢復了『道一』存在的她此刻就是一團有意識的規則。

  隨著不斷的把自己的力量注入滅世大磨的核心,她開始迅速衰弱下來。這不是個好兆頭,如果她把全部力量注入進去,而滅世大磨的核心還未被她所短暫封印的話,那麼反過來很可能是她被永遠的封存在滅世大磨的體內。沒有力量的她就再也出不去了。

  但到了現在這種情況,她已經沒有選擇了,此戰,只能進不能退!

  希榕這麼想著,咬牙再次努力從體內榨出法力注入進去,親手榨出自己的法力,感受著自己一點點衰弱下去的過程是很痛苦的,就仿佛一個少年人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一天之內變成彎腰駝背的老人。

  不過好在希榕的付出是值得的,隨著她的堅持,滅世大磨漆黑的反射不出一絲光亮的核心開始褪色,點點青色仿佛繁星一般在其核心上閃耀,接著快速朝著周圍蔓延,連成一片。十分的耀眼璀璨。

  當然,如果滅世大磨有完整的靈智的話,它怕是絕不會認為這是繁星點點,只會認為這就像是惡心的霉菌,在它的體內扎根生長,讓它痛苦不堪。

  嗡!

  可憐滅世大磨不會說話,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只能渾身震顫,發出刺耳的嗡鳴聲。緊接著一股黑氣衝天而起。盤古等人猝不及防下,瞬間被這股力量給衝得倒飛出去。竟是直接從天邊摔回了洪荒大地。

  「啊!」

  楊眉最慘,他因為之前渾身的枝條根須都盡可能纏繞在滅世大磨身上,此刻被這麼一彈飛,所有的枝條和根須在一瞬間全被扯了下來,讓他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主干,如此的劇痛哪怕是他都忍不住痛叫了一聲。

  「唔!嘶~」

  羅睺整個嵌進了大地裡,給大地砸出一個很深的裂縫,他費力的從土裡鑽出來,兩條手臂已經消失不見。

  而盤古反應最快,倒是沒有如楊眉和羅睺兩人那麼狼狽,只是上半身血肉模糊幾乎能看得見心髒,他在大地上踉蹌了幾下站穩,顧不得身上的傷口直接朝著天上望去,隨後瞳孔一縮,腳一蹬再次朝著天上飛去。

  「希榕!」

  只見黑暗的天邊,完全顯露身影的滅世大磨沒了阻礙,迅速轉動起來!

  天邊迅速開始出現時空裂縫,強大的滅世之力好似利劍直衝而下,所過之處,天之境破碎、天庭塌陷,大地碎裂,連地府都開始震動!

  好在鴻鈞道祖帶著六位聖人齊齊出手,這才在短暫的止住了這滅世是勢頭。但隨著滅世之力的寸寸逼近,他們也不復聖人莊嚴肅穆的姿態,一個個額頭出現了冷汗。

  「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

  「是盤古大神!」

  「發生了什麼事?」

  一群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洪荒修士們驚慌的飛上半空,然後在那席卷了整個洪荒的恐怖滅世之力下瑟瑟發抖。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盤古已經重新飛到了滅世大磨的身邊。不過正在轉動的滅世大磨有多可怕,也不顧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他再次抱住了滅世大磨。

  嘎吱嘎吱的牙酸聲音再次出現,屬於大道聖人的兩條手臂出現了恐怖的扭曲,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氣中。但盤古卻只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出現異樣。

  「希榕,好了嗎?」

  剛剛因為滅世大磨的爆發希榕被震得差點暈厥過去,此刻聽到這個聲音才迅速清醒過來,她猛地提起一口氣努力不顯示出自己的虛弱。

  「快了。就快了……成了!」

  滅世大磨仿佛卡殼了一般停住了轉動,內部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一股無形的清風從滅世大磨中鑽出。裹著盤古就迅速後退。

  與此同時,那滅世大磨的內部仿佛往熱油鍋內加了一瓢冷水一般,它不再轉動,卻仿佛瘋癲一般飛快的在半空中左突右撞。像是要突破某個無形的操控,最終它在角力中失敗,靜靜懸浮在半空不動了。

  「終於……成功了。」

  希榕累得只是說話都費勁。卻還是強撐著一口氣迅速卷起已經被封印的滅世大磨,仿佛投擲鐵餅一般把它精准的扔到了不周山巔大榕樹下,榕樹林的根須齊齊鑽出,把滅世大磨卷著帶入了地下。隨後這些根須如同對待之前的滅世大磨投影一般,把它一寸寸的纏繞個結實。

  從此以後,滅世大磨徹底被封印在了這大榕樹的根須下。它依然可以吸取天地間的污濁氣息,但這些氣息卻不會再被淬煉成劫氣,而是會被大榕樹直接淨化,變會干淨的靈氣重新回到洪荒之中。看似水火不容的兩種力量,在此刻卻奇妙的結合,形成了一個靈氣永動機!

  只是滅世大磨雖然被封印了,但它所帶來的爛攤子卻還在,希榕剛剛松了一口氣,結果下方大地就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滅世之力實在太強大了,雖然洪荒大地有了元凰等人的填補,但它依然不算太堅固,此刻滅世之力一擊之下,它的內部不斷震動分裂,竟是如同上一世那般要碎裂開來。

  只一個呼吸間,就有無數生靈被大地碎裂的裂縫吞噬,萬千生靈慘叫哭嚎。

  臥槽,這滅世大磨真是個禍害,被封印之前還要給她整這一出!

  希榕一驚,隨後想到了什麼,對著大地就是大喝。

  「楊眉!」

  她記得,上一個時間線裡,洪荒大地因為自身的殘缺和天河之水的衝刷,也出現碎裂,正是楊眉在從中牽引,才成就了三千世界。只不過因為楊眉需要以自身維系三千世界的穩定,所以並不經常露面,所以後世只知有三清、女媧、接引、准提六位聖人。而不知他。

  當然,以身軀來成就三千世界,這其實並不是什麼舒服的事,希榕本以為這一次洪荒大地不會再碎裂,還想著之後楊眉借助這一次封印滅世大磨的功德也能成聖,卻不想有些命運得以規避,而有些命運還是如期而至了。

  「是尊者!」

  楊眉一聽天邊傳來的希榕的聲音,當即就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他也不含糊,失去了枝條和根須的空心楊柳樹從大地掙扎著飛到空中。

  說實話,此刻光禿禿的楊眉本體看上去實在有些滑稽,但是感受到他身上節節攀升的氣勢讓周圍驚慌的洪荒修士都安靜下來。

  「天道在上,吾乃楊眉,洪荒大地生來有缺,今日我與尊者、盤古大神、魔祖羅睺共同封印滅世大磨,以阻止未來的滅世大劫,卻不想讓洪荒大地破碎。楊眉深感慚愧,願以此身融入洪荒大地,以空間大道助洪荒大地演化為三千世界。」

  楊眉的聲音,響徹洪荒天地,他這話還未說完,巨大的功德金雲就已經在他的頭頂彙聚。不過這其中只有楊眉以身軀融入洪荒大地,助洪荒大地化作三千世界的功德,並無封印滅世大磨的功德。當然也無間接導致洪荒大地破碎的業力。

  因為滅世大磨對於洪荒來說,雖然會引發滅世大劫,但它本身作為垃圾桶、清道夫也有好的一面。當然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滅世大磨和希榕一樣,都跳出了天道管理的範圍,在這個大道隱沒的時代,天道不可能越俎代庖的給楊眉等人發獎勵。只能想著日後偷摸從別的方面補上。

  而隨著楊眉的話說完,他的身軀瞬間崩碎,化作三千份融入正在逐漸碎裂的洪荒大地。剎那間,大地轟隆隆的震動聲越發的明顯。但這一次不再是破碎,而是三千世界應運而生!

  龐大的功德金光轟然籠罩住楊眉的元神,三千世界的天空同時紫氣東來,霞光四溢,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聖人的威壓橫掃三千世界,無論是三千世界的眾生靈還是天庭和地府的仙家、鬼物,都在此恭敬的跪下恭賀天地間再多一位聖人。

  楊眉成聖!

  三清、女媧、接引准提等六位聖人出現在半空齊齊拱手。

  「恭喜楊眉道友!」

  大地之下,身為半聖的平心娘娘也沒有跪,遙遙對著大地之上拱手道。

  「恭喜楊眉道友。」

  「哈哈哈,同喜,同喜!」

  楊眉之前擁有鴻蒙紫氣卻一直沒成聖,眼看著其余聖人出世,之後更是連平心娘娘這個半聖都出現了,他的壓力也不是沒有。

  如今雖然沒了肉身,但成聖對於他來說依然是喜事。

  不過他也不能久呆,為了維護初生的三千世界的穩定,很快就遁入了虛空,大半元神寄托於天道之中,入定打坐,讓自己的身軀更好的融入三千世界。束起三千世界的世界壁壘,避免有生靈出現在世界邊緣而被卷入空間夾縫之中。

  不過除此之外,這三千世界還有一處不完美。希榕一眼掃過去,這三千世界因為洪荒大地碎裂的不均勻,所以環境也有所不同,最根本的靈氣含量也天差地別,有的過於充沛,比如包含了不周山的世界,大概是有始麒麟中央大地的努力,這一塊世界最大。且有不周山巔的榕樹林源源不斷的產生靈氣,短短時間內,這個世界的靈氣濃度還提高了。

  而有的世界卻不僅小,靈氣還貧瘠的可憐。

  都是洪荒生靈,只因為在動亂間被倉促分到的世界不同,世界資源就天差地別,這可太不公平了。一些在洪荒大地習慣了充沛靈氣的洪荒修士感受到自己世界的靈氣貧瘠,頓時面色難看,內心苦如黃連。

  對於他們來說,求道可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結果一朝之間洪荒巨變,自己被分配到了這麼個窮鄉僻壤,這也太倒霉了一點吧?

  今天出門蔔算的那一卦也沒說他們今日會烏雲罩頂啊?!

  希榕見此情形也覺得不妥。她注意到自己分散在五個世界的榕樹本體和榕樹分身,忽然心念一動,一道雄雌莫辯,平淡若白開水一般的聲音響徹大地。

  「三千世界根基不穩,靈氣不均,日後恐生禍患,當有三千界樹,立於天地之間,勾連三千世界,平衡三千世界靈氣不均。吸納眾生濁氣淨化為天地靈氣,反哺天地!」

  這個聲音一出,下一刻三千世界之中,樹冠翠綠的巨樹拔地而起,而本來就已經存在的榕樹本體和榕樹□□也開始跟著變化。屬於榕樹的特征開始消失。此刻的希榕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身份,隨著這些變化開始,榕樹本體和榕樹分身的區別也逐漸消失,它們被打亂重組,一直長一直長,最後頂天立地於天地間,成為了一棵棵巨大的、莊嚴肅穆的新品種巨樹,其名為界樹!

  而在每一棵界樹的根須纏繞間,都有一個滅世大磨的投影。

  為了保證把滅世大磨徹底封印,希榕在想到界樹平衡三千世界靈氣的時候,還靈機一動,把滅世大磨分為了三千份,可以說它們都是投影,也可以說它們都是滅世大磨本身。

  從此就算單一世界的滅世大磨因為某些原因重新出世,那也絕不是希榕的對手,她可以迅速將其鎮壓,再不會出現如同今日這般苦戰了!

  同時,滅世大磨們吸取此方世界的污濁氣息,而三千界樹在勾連三千世界,平衡世界靈氣不均這件事的同時,還需要承擔淨化這些污濁氣息並釋放靈氣的重任。

  三千世界的洪荒生靈聽到這話,感受著界樹出現後產生的濃郁靈氣,不由歡呼起來,唯有一些當年參加過圍剿寂滅魔神行動的洪荒老人在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後,不由神色一陣恍惚。

  不過改變到現在還未結束,之後就是天道出場的時候了,不過因為祂無法直接和洪荒生靈溝通,所以這件事由天道代言人鴻鈞道祖代為效勞。

  他的身影出現在三千世界的半空之中,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每一個生靈的耳朵。

  「洪荒大地碎裂成三千世界,但不代表著爾等生靈修行無望。且,天庭不可無人,三千界也需要有人治理,所以之後三千界有修為深厚者,可去界樹叩問天庭求得飛升,天庭以南天門接引三千界飛升之人,地府六道輪回當與界樹勾連,派遣鬼差接引三千界身死之鬼,且,若有修士向往地府者,亦可去界樹叩問地府,晉升為陰神之列。」

  鴻鈞道祖的話語頓了頓,隨後又加了一句。

  「此外。界樹勾連三千世界,其上去往其他世界的通道不可亂開,萬千修士也不可隨意叩問,當有守門人的存在。此要職交由天庭代為派遣。」

  鴻鈞道祖的幾句話,就讓一眾洪荒修士日後修為高深後有了去處,說白了就是修士們若是想要求得天庭更濃郁的先天靈氣以及更好的公務員待遇,那就去努力修煉,然後去界樹那面試,面試通過了就能混上鐵飯碗。

  而若是不喜歡天庭,也可以去地府考公務員,成為一名陰神,兩個方法都能獲得靠山和高待遇,修為的增長速度也會比人界提高不少。就是接受庇佑的同時也需要受人管束。

  或者也可以努力成為闡教、截教、西方教弟子,或者拜鎮元子這樣的老師學習。實在生來放蕩不羈愛自由,那就什麼都不加入,當個自在散修,就是行走世界抗風險能力會比較低。

  至於讓天庭派遣三千界樹的守門人就更好理解的。畢竟三千世界的生靈太多,不提多個世界亂竄有多麻煩,只說若是是個人都來玩鬧般的叩問一番,那天庭和地府整天也不干別的事了,盡去看這些三千世界的面試者去了。

  當然,緊跟著希榕的一聲提醒,也讓鴻鈞給出了一個恩典。一年之內,那些因為洪荒大地驟然動蕩而導致分散的人若想去往對方的世界定居,可以隨意更換,避免親人、摯友、道侶分散的慘事發生。不過一年之期過去,三千界樹通往異世界的大門就要關閉,守門人嚴守,此後輕易不得打開。

  三千世界的生靈當即跪拜。

  「多謝鴻鈞道祖慈悲,我等謹遵道祖法令。」

  鴻鈞微微頷首,身影迅速隱沒在雲端。消失不見了。

  才上任沒多久的玉帝和王母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說實話,剛剛天庭遭受那股恐怖怪力的襲擊,忽然塌陷的時候,他們的心差點蹦出了嗓子眼。

  之後洪荒大地開始碎裂,楊眉身化三千世界,三千界樹拔地而起的場面更是讓他們看得目瞪口呆,不懂為何事情變化的這麼快。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玉帝和王母對視一眼,趕緊風風火火的找各自的男仙和女仙們吩咐去了。

  地府也不逞多讓,亂作一團,三千世界也鬧哄哄的,有的人要趕緊去找自己的失散的親友,而有的人剛剛經歷了恐慌懼怕、驚愕懵逼等一系列情緒變化後,此刻正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幾個熟人聚在一起對著剛剛天地的巨變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一會兒討論洪荒大地碎裂簡直嚇死人,那個滅世大磨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一會兒好奇那個讓三千界樹拔地而起的聲音到底屬於誰的?

  一會兒又討論最後一個聖人楊眉聖人成聖的舉動實在恢弘盛大,通過身軀融入洪荒大地,以空間大道助洪荒大地化為三千世界這一招成聖之法實在太驚奇了,讓一些修習空間之道的修士大呼學到了學到了!

  於此同時,在於滅世大磨交戰一番獲得勝利的希榕卻並不十分開心,她看著盤古身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一眼就明白了什麼,此刻她分明是無形的狀態,並無心髒,卻莫名有股心頭酸澀之感。

  「盤古你……」

  她張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說他怎麼那麼傻,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但那個狀況下,盤古怎麼可能不拼命?

  想問盤古疼不疼,可這傷口她看了都幻肢痛,又怎麼可能不疼?

  結果血肉模糊的盤古本人卻反而露出爽朗的笑容。

  「哭什麼?這點小傷過不了多久就會好,我們成功了。該是開心才對!」

  希榕又好氣又好笑。

  「我都沒有形體了,你怎麼知道我哭了?」

  盤古卻不假思索道。

  「這又什麼難猜的,我傷得這麼重,你會哭很正常。」

  就像是他當年死的時候,希榕哭得稀裡嘩啦一樣。盤古壓根沒想過自己會猜錯的可能,這是他對兩人之間感情的自信。

  希榕哼了一聲。

  「是啊,我哭了,要不是現在我哭不出眼淚,我肯定把你整個人都給淹了,然而你倒好,我肉身都沒了,你還笑的出來。」

  「我笑是因為你還活著,只要你還活著,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盤古卻依然笑著,明明他看不見眼前的希榕,但感受著身前的『清風』,他的眼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柔情。

  「我會想辦法復原你的身軀的,就像……你曾經為我做的一樣。」

  希榕一愣,看著盤古眼中那對於她過於赤裸的情緒忽然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忽然道。

  「你喜歡我。」

  她用的是篤定的話語,而盤古聞言笑起來。

  「我以為這事你早就知道了。」

  他用的也是篤定的話語,因為他知道自己從未掩飾過,希榕要是不知道才是奇怪。

  希榕看著這麼開心的盤古,忽然又問道。

  「那麼你覺得我呢?」

  她問的沒頭沒尾,但盤古卻瞬間聽懂了她的問題

  「我覺得你也喜歡我!」

  盤古向來不知道謙虛是什麼,他語氣篤定,仿佛這件事他也早就知道了。之後,他話音頓了頓。笑意更深。

  「你說過互相喜歡的男女才能結成道侶,那麼你說我們現在算不算互相喜歡?」

  「算……吧……」

  希榕看著盤古拉長了語調。

  「不過和我結成道侶,你不怕遭雷劈嗎?」

  希榕話音剛落,天邊就傳來一聲落雷炸響。而此刻的希榕半點也不害怕,只覺得好笑。之前她或許還不明白,不過在找回自己的身份以及和天道交流過後,她這才明白了為何之前盤古動不動就挨雷劈了,敢情是這個原因!

  盤古哈哈一笑,透著說不出的豪邁。直言天道祂劈任祂劈,能把他頭發劈掉一根算他了!

  這話一出,天邊再次炸開無數道響雷,把漆黑的天邊幾乎給照亮了。可見天道有多氣,偏偏盤古因為剛剛和滅世大磨一戰此刻身上的傷還未好,天道怎麼也不可能真的去劈他,最後倒是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氣。


第137章

  貫徹天地的大異變來得快去的也快,度過了最初幾天,有著強大適應能力的洪荒修士們開始湊在一起互相八卦起來。

  一個自以為掌握了最新小道消息的藍衣修士湊到好友們身邊張口就是。

  「誒,你們聽說了嗎?」

  藍衣修士那略帶激動和得意的面色簡直把『我有大料要爆』幾個字寫在了臉上,幾個好友也知道他的性格,湊趣的把人拉到一處天然石桌坐下,主動端來茶水。

  「聽說了什麼?」

  「你若是知道什麼趕緊說。」

  「快別賣關子,有事就說!」

  得了好友們捧場的藍衣修士頓時滿意了,他故作神秘的壓低嗓音。

  「自然是那滅世大磨的事情啦。想來你們還不知道吧?」

  「你有滅世大磨的新消息了?你哪聽說的?靠譜嗎?」

  眾人眼前一亮,要說當初的大異變過去他們最好奇的是什麼,一是那讓三千界樹拔地而起的聲音到底是誰, 第二就是楊眉聖人口中的滅世大磨,偏偏這種層次的事情,實在不是他們能隨意知道的,這些天不好自詡消息靈通的人到處打聽也沒查出個只言片語。偶有消息傳來,後來也很快被證實是假消息。

  可以說,這些天三千世界最火熱的話題就是這個了,哪怕你和旁人不認識,只要提一句這個,立刻就能和陌生人打成一片。

  那藍衣修士拍著胸脯道。

  「保證靠譜。我有個朋友的哥哥的道侶的外甥修為不錯,運道也好,和那位散修第一人,紅雲道人有些交情,這可是聽那紅雲親口說的。他那樣的大能總不可能信口雌黃吧?」

  鎮元子雖然沒有成聖,但得了個地仙之祖的名頭。在大地之上幾乎無人敢惹,而紅雲心態糾正過來後,修為一再突破,雖然也沒有成聖,但他的名聲也在洪荒大地響亮起來,號稱逍遙散仙,天地間散修第一人。

  不過一些洪荒修士對紅雲的印像還處於,「就是傳聞中那位把鴻蒙紫氣拱手相讓給……咳咳。」

  因為聖人靈感強大,眾人不敢直呼楊眉聖人的名號,但是懂的都懂。

  那藍衣修士感慨一聲。

  「只能說緣法這種東西玄而又玄。我倒是覺得紅雲道人那樣的決定才是最明智的,否則現在怕是已經……」

  眾人想了想,紛紛覺得這話也對,雖然他們這樣修為低微的散修當年壓根沒法去紫霄宮聽道,也沒親眼看過整件事的發展,但是光是聽著流傳出來的情況,他們就仿佛能看見當年的危險了,聽聞當年若非那位希榕尊者算到紅雲道人有難,特意前去搭救,紅雲道人早就因為那道鴻蒙紫氣隕落了,哪裡還有現在的逍遙自在?

  隨後,發現話題歪了的眾人趕緊催促藍衣修士。

  「你接著說滅世大磨。」

  「要說那滅世大磨可不得了。你們是不知道,我之前聽到的時候腦子都懵了。」

  說到這個,藍衣修士又起勁起來。若非此刻連說書先生這個職業都沒有,否則他怕是還要變出一把折扇一塊醒木來。

  「別的不說,當年開天之初,有魔神寂滅出世,意圖毀滅洪荒這個故事你們應該都聽過吧?」

  眾人表示依稀聽過一些,他們中有些也才幾千歲,幾百歲,比不得那些能從開天之初活到現在的厲害大能,

  自然不可能親眼見到這種事,只能聽一聽流傳下來的傳聞。

  藍衣修士:「而這忽然在洪荒出世的寂滅魔神,就是那個滅世大磨搞的鬼。幸虧當年有神秘人力挽狂瀾,否則哪裡有現在的洪荒。對了,咱們現在洪荒大地破碎成三千世界也和那滅世大磨有關,當初正是它運轉滅世之力,意圖毀滅洪荒。」

  有人聽了皺眉。

  「這滅世大磨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這麼強大?」

  藍衣修士卻老神在在的搖頭。

  「人?滅世大磨可不是人,它只是一件靈智不全的法寶。」

  眾人一驚。紛紛狐疑起來。

  「不可能吧?」

  「一件法寶能引發如此大的變動?」

  「這話真的是紅雲道人說的嗎?」

  藍衣修士趕緊道。

  「當然是真的,那滅世大磨就是一件法寶,不過它不是洪荒孕育而出的法寶,而是混沌之中孕育而出的,混沌被盤古大神劈碎後,它就悄悄潛伏到了洪荒。而它的作用就是自主吸納洪荒生靈所產生的污濁之氣。淨化洪荒。」

  有人挑眉:「聽你這麼說。這滅世大磨怎麼似乎也不太凶惡啊。」

  藍衣修士搖搖頭。

  「你若是這麼想可就太天真了。這些污濁之氣最是陰毒難搞,這滅世大磨只是吸納天地污濁之氣,不是讓它們消失,最後這些污濁之氣反而會在滅世大磨的體內淬煉,最後轉化成一種咱們雖然沒看見過,但是絕對接觸過的東西……無量量劫的劫氣。」

  這話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畢竟如果這話是真的,也就是說那恐怖的無量量劫並不是天地自主形成的,而是區區一件法寶所帶來的?!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那紅雲道人說,滅世大磨吸納污濁之氣轉化為無量量劫的劫氣,無量量劫的發生又會讓天地間的污濁之氣更多,此消彼長,不僅天地間的靈氣會越來越少,最後滅世大磨吸納了足夠多的力量,就會開始轉動。」

  藍衣修士為了增加恐怖氛圍,聲音壓得更低。

  「到那時,滅世大劫就會出現,之前的滅世之力你們也感受到了吧?那還只是一瞬間,多虧了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他們竭盡全力在最後關頭毀了那滅世大磨,否則別說洪荒大地破碎了,怕是整個洪荒連同你我都要跟著一起被磨滅消失!」

  很顯然,藍衣修士的做法很成功,聽著他可以壓低的沙啞聲音,周圍的人回憶著之前一閃而過的恐怖力量,背後頓時一陣冷汗。

  本以為是洪荒大地倒霉,楊眉聖人該是此刻應運而出,卻不想背後還潛藏著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說,在他們毫無知覺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

  隨後有人最先回過神來又問。

  「你說的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毀了那滅世大磨又是什麼意思?」

  藍衣修士聞言當即一笑,開始給小伙伴們科普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如何感應天機,從而和魔祖羅睺,楊眉聖人一起組隊去天邊找到了滅世大磨,經過一場苦戰後,最終毀滅滅世大磨的情況。

  他的口才倒是不錯,把四位大能英勇的身姿描述的淋漓盡致,不知道的還以為當初他就躲在戰場的某個角落偷看呢!

  最後他還神秘兮兮的透露,雖然紅雲道人當時沒有明說,但根據小道消息,那位曾經在寂滅魔神出世之時力挽狂瀾,之後又讓三千界樹拔地而起的神秘人正是希榕尊者。

  眾人聽他說得如此有頭有尾,不由也信了幾分。殊不知,這些故事雖然有七分真,但也有三分假。

  無論是天道、鴻鈞還是聖人們都覺得這樣的功績不該毫無聲息,所以這些事其實是他們故意想辦法透露出去的。

  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所以傳聞和真實故事出現了一些偏差。

  比如藍衣修士只知道滅世大磨的部分信息,並不知道它還是混沌至寶,實力甚至比天道還高上一線。更不知道滅世大磨和一線生機是死對頭又是世界密不可缺的一部分。

  至於他以為的滅世大磨被毀了,這自然也是假的,這是為了避免日後有別有用心之人在知道滅世大磨被封印在界樹下面而動小心思。

  再有,因為希榕更喜歡以人的身份行走於洪荒大地,為了不讓自己一線生機的身份嚇到洪荒眾生,所以流傳出的故事中並未透露半分她是『道一』這件事。傳聞的側重點著重放在了希榕等人是如何英勇無畏上面。

  而這個故事的效果也很好,一經流傳出去,崇拜希榕尊者的人越發的多了起來,本來就崇拜她的人,更是越發的虔誠,屬於她的石像、木像遍地開花。若非希榕是『道一』而非人,只靠這些香火之力,她就足以去天庭做個高級公務員了。

  又因為和希榕曾經的榕樹本體、榕樹分身分到一個世界的洪荒生靈眼看著不周山巔、山谷中、寂滅屍身上的榕樹林消失變為樹冠巨大的界樹。所以他們徹底篤定了希榕尊者就是那位神秘人的說法,並且因為一年之期可以通過界樹隨意通往其他世界,所以這個說法也被傳到了其他世界。

  不知怎麼傳的,最後竟是傳成了,希榕尊者因為不忍三千世界靈氣不均,生靈修行困苦,親朋摯愛失散。所以抽出脊梁骨,朝著三千世界一扔,這才有了現在這莊嚴肅穆的三千界樹。

  眾生感念她的恩德,多年以後陸陸續續在各自世界的界樹邊建造廟宇,內裡的壁畫雕刻的大多就是她從身後抽出脊梁骨往外拋的畫面。

  親眼見證流言是如何產生的希榕:……

  當然,此刻的希榕還不知道有關自己的流言正在往離譜的方向發展,她此刻正在不周山巔。

  紅雲、鎮元子來了,孔宣、狪狪來了。三清、女媧、接引、准提也來了,不過因為聖人不能隨便下來,所以來的只是他們的身外化身。

  最中間坐著的不是希榕,而是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他可不是楊眉,而是鴻鈞聖人的身外化身,至於楊眉,洪荒大地才剛剛碎裂成三千世界沒多久,他還有的忙了,實在是沒空過來。

  盤古不在這,說是給希榕找重塑身軀的材料去了。

  而作為主人家的希榕此刻正在桌子上,准確來說,沒有形體的她就仿佛一團清風,飄在整個不周山巔。

  「尊者,我聽聞你需要重塑身形?你看看我這個如何?」

  老子抬手,一粒圓潤的紫金色丹藥在他手指間散發著寶光,周圍更是有濃郁的紫氣環繞,形成祥雲的模樣,可以清楚的看見祥雲之間龍騰虎躍、鳳凰展翅。

  正是老子以聖人法力煉制了一千兩百九十六年的先天造化丹!這樣的好寶貝,就算是對於老子來說也是難得的珍貴丹藥,自己吃都是舍不得的,但一聽希榕尊者在封印滅世大磨之時身軀被損壞,他立刻就揣著先天造化丹來了。甚至連自己的兩個弟弟都沒叫。畢竟尊者只需要一具身軀罷了,老子覺得自己的先天造化丹完全可以勝任這件事。他快去快回,就不需要讓兩位弟弟跟著費心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始和通天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三個特意繞開哥哥/弟弟們的聖人化身在不周山巔面面相覷的相遇。

  再一看,鴻鈞老師早就到了,女媧、接引、准提等人陸續趕來。三兄弟心中暗道不好,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現在看似乎要競爭上崗啊。

  眼看著老子已經率先出招,元始不甘示弱的拿出一柄玉如意。

  「尊者不是一直對昆侖玉贊不絕口嗎?這一柄玉如意正是我用昆侖山靈脈深處最珍貴的靈玉髓雕刻而成。乃是先天無量玉如意。不知尊者覺得如何?」

  雖然看不見希榕,但他們知道希榕就在這。

  其實按理來說,對於找回了記憶和力量的希榕來說,並不需要什麼身軀。

  畢竟她生來最本初的狀態就是沒有形體的,她就好似一陣風,在洪荒大地穿梭,人能模糊的感覺到生機和奇跡存在,卻看不見她也摸不著她。而軀殼對於她來說更像是一件衣服,方便她在大地行走的工具。

  但因為希榕的性格更偏向人而非道,所以對她來說,這件『衣服』還是很重要的,穿太久了一朝脫下,讓她有種自己在裸奔的錯覺。

  只是雖然很想快點重塑身軀,但是面對老子和元始的好意……她覺得不如何。

  希榕默默看了眼那紫金色光芒璀璨的先天造化丹,又看了看先天無量玉如意,光是從這兩個名字就能聽出這兩樣寶貝的不凡,但是……用仙丹來重塑身軀?這也太饞人了吧?不說別人饞,萬一她自己饞得受不了咬自己一口怎麼辦?

  再說那玉如意,她說喜歡玉那只是當做裝飾品的喜歡,不代表她喜歡變成昆侖玉好不好?

  聽到希榕十動然拒的話語後,老子和元始不得不失落的把東西收起來,邊上的通天當即很自信的把自己帶來的寶貝拿出來。

  「此乃弒神劍,此劍一出,萬神當避其鋒芒!」

  通天的介紹很簡短,這個少年人自信的覺得自己的寶貝足夠好,誰都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凡,所以不需要再多介紹了。

  而事實上,相比於前兩個哥哥的寶貝,他所做的法寶就如同他這個人一眼,鋒芒畢露,站在人堆裡也是最奪人眼球的那一個。哪怕是老子和元始都不由多看了那把劍一眼,不敢相信通天什麼時候弄來了這麼一把寶劍。

  然而希榕看到這把劍後,沒有臉的她也覺得自己臉僵硬了。然後再次婉言謝絕了通天的好意。

  劍很好,但是……她真的不想當個劍人啊!而且還是這麼一把明晃晃的銀劍!

  雖然大概這個時候的洪荒生靈並不知道這個梗,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洪荒的發展,後世那種繁榮的人族盛世終將會出現,某些梗也終將會出現,到那個時候,她要怎麼見人?

  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劍人,最並且金劍不練練銀劍的那種!

  於是通天也很快就得到了希榕的十動然拒。

  通天雙眼睜大,仿佛有些大受打擊。

  畢竟這把弒神劍可是不善煉器的他用純粹的劍意溫養數萬年而成,連善於煉器的元始都不由側目,對於他來說,更是天地間舉世無雙的寶劍,是通天的心頭寶,前不久才煉成,煉成之後他愛不釋手。

  所以通天以己度人,還以為此劍一出,尊者一定會喜歡,卻不想最後竟然會被婉拒。

  見到三清的寶貝如此誘人都鎩羽而歸,女媧等人不由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自己准備寶貝拿了出來。

  接引、准提送的是金光閃閃的佛寶,讓人看了就覺得佛光普照、梵音陣陣,讓希榕現在就有一種除去三千煩惱絲立地成佛的感覺。

  目前沒有頭發但並不像永久失去頭發的希榕:……佛寶很好,但還是送給有需要的人吧!

  紅雲拿的寶物是他煉制的一片白雲,很漂亮,但是這雲霧飄渺的,希榕總感覺不太結實,鎮元子拿出的是他道觀的特產,嬰孩模樣的人參果。

  希榕:謝謝,但是她距離上輩子看三歲半的文已經很久了。

  所有人中,大概就只有女媧拿出的寶貝最合希榕的心意。准確來說,這也不算是什麼寶物,只是以三光神水和九天息壤而做成的人族軀體。

  當然因為是女媧的得意之作,所以這個小泥人跟腳要比尋常的人族好很多,若是能出世絕對是金仙級別。

  「我見尊者似乎對人族有些……好奇,所以做了這具軀體,不知尊者可喜歡?」

  女媧說話的時候微不可查的頓了頓。說是好奇,但其實希榕對人族的偏愛並沒有太隱蔽。

  希榕看了不由感慨。女媧親手捏的小泥人果然比隨便甩出來的泥點子好看的多,女媧分明是按照她的樣子捏的,但細細一看,就是比她原本的長相精致很多。

  只是希榕看了一會兒,最終卻還是拒絕了,畢竟她已經夠偏向人族了,再有一具人族的身軀,她怕自己分不清自己的上輩子和這一世。而人族日後注定昌盛。並不需要她再多加扶持,有她在這添一把火,反而會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來有些忐忑的女媧聽了這話松了口氣,人族是她的孩子,她一方面自然希望人族更上一層樓,另一方面卻也怕人族氣運太過火。現在尊者給出了她的選擇,而女媧相信這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鴻鈞道祖眼看著希榕拒絕了所有人的寶物,他眼皮耷拉著。

  「我把你能用的寶物列出來,結果你一個都不要,現在他們送來禮物你也一個都不收,怎麼?你和盤古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非他送的禮物不收的地步了嗎?」

  從中聽出濃濃怨氣的希榕無語。

  「這話是你想說的還是祂想出說的?」

  之前因為天道太過聒噪所以她把祂禁言了,這話絕不是鴻鈞說的出來的,說的出來的希榕有理由相信這話出自天道。

  鴻鈞道祖沉默了一下,然後為了天道強行挽尊。

  「這是我和祂共同的想法。」

  希榕看著這樣的道祖深深嘆氣:……鴻鈞實在太不容易了。

  就在這個時候,希榕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迅速轉頭,而三清等人也在同一時間扭頭。孔宣和狪狪修為最低,什麼都沒感覺到,茫然地跟著扭頭,唯有鴻鈞道祖端坐著不動,而他的腦海中,天道正在冷哼。仿佛恨不得某個狗男人跑太快摔斷腿。

  沒過一會兒,盤古的身影就是說現在住人眼前。人未到,聲先到。

  「希榕,快看看我給你准備的新身體!」

  「咦?你們都來了?」

  盤古神識掃到鴻鈞等人,先是愣了一瞬,隨後就沒再多想,借著感應來到希榕邊上,手一伸,一朵紫黑色的漂亮蓮花出現在他手心。

  那蓮花寶光瑩瑩,通體一股墨玉質感,點點黑紫色的霧氣升騰,邊上似乎有一朵朵紫黑色蓮花虛影浮現。

  盤古解釋,他走遍了三千世界,甚至去了天庭和地府一趟,找到的寶貝倒是不少,但都不合他心意,最終在蓬萊島發現的一朵紫玉黑蓮,乃先天靈根。

  當然如果只是先天靈根這一點,盤古也不至於看上,主要是因為它蓮花的造型讓他很有感觸。加上熟知希榕的喜好,知道她就喜歡類似淨世白蓮這種東西。其實淨世白蓮也可以作為重塑身軀的材料,但是希榕舍不得。

  而這紫玉黑蓮作為先天靈根卻如同當年的先天葫蘆藤一般,並無靈智,所以給希榕重塑身軀再適合不過。

  然而希榕一看那盤古精心挑選的紫玉黑蓮,頓時心中抽搐。

  等她用了這個……好家伙,黑蓮花成精?

  只是她剛剛推拒了其他人的寶貝,心裡其實也確實有想要等盤古的意思,而且說句實話,她可以歉意的拒絕其他人的好意,但看著盤古期待的眼神卻說不出推拒的話。

  於是,希榕收下了盤古的紫玉黑蓮,而在她話音落下之後,除鴻鈞以外的其他人當即用一種復雜古怪的眼神看著盤古。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盤古:???


第138章 合籍大典

  畢竟已互表了心意,所以當盤古表示,想要她宣誓為道侶的時候,希榕並未拒絕。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直接對著天道宣誓,在這個大道隱沒的時代,現在這宣誓都是歸天道管,當然,對於希榕盤古的身份來,對著天道宣誓也不過是走個形式,本身是沒有什麼約束力的。事實上以們人的實力,天底下怕是只有大道能管束們了。

  但大道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慌,怎麼可能管們情讓生活如何。

  可以,旁人結為道侶之時與天道宣誓是為了求個心安,求個束縛,避免人心易變,但對於希榕盤古來,一體雙魂十幾萬年都走過來了,要變早變了,畢竟這樣太過親密的距離尋常的道侶都是受不了的。

  但是們的情卻仿佛陳年佳釀,越久越香。

  只是讓希榕沒想到的是,盤古卻阻止了她要直接立誓的舉動。

  已用紫玉黑蓮重塑身軀的希榕挑眉看過去。

  「怎麼,你怕天道用雷劈你?」

  從她上一次拒絕了天道、鴻鈞以及清們的好意,只獨寵盤古一人後,天道就仿佛遭受了什麼打擊,躲回去閉了,最顯著的表現就是不再總是暗搓搓的圍觀她盤古的相處,時不時降下一道天雷給盤古撓癢癢。

  代入天道,希榕也能理解祂的想法,畢竟天大地大,但所謂的道,只有大道,天道她這個遁去的一同根同源,又因為大道太過完美,並無七情六欲,反倒是祂們這個殘缺的擁有情緒,所以她天道一句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結果為了拯救世界,費勁巴力的把妹妹送到混沌,如此憋了十幾萬年,終於看勝利的曙光後,天道然就盤算著讓妹妹回歸本位,祂貼貼了。

  誰知妹妹卻被勾搭走了,壓根不想回歸本位,祂可不得生了。

  但是希榕知道歸知道,卻不會因為這一點就改變己的注意。

  然聽了她的話,盤古卻搖了搖頭。

  「不,我的意思是,只是宣誓為道侶實在太過簡單,我想要為我們舉辦一場合籍大典。就像是昔日帝俊羲那樣……不,應當盛大才對。天庭、地府、千人界,洪荒生靈無論死的活的都可來參加!」

  好家伙,還無論死的活的,雖然知道你指代的是地府的陰、鬼,但是你這話也太滲人了吧?

  剛剛被盤古的前半句話動了的希榕眼角一抽,不過多的是從心頭湧現的暖意。她好奇的抬眸。

  「你以前可不像是講究這些形式的樣子。」

  對於一個之前恨不得連衣服都不穿,只在腰圍一塊破布的家伙,盤古可不是個講究這些的。

  「但你喜歡不是嗎?當年帝俊、羲大婚的時候,你似乎很喜歡當時的氛圍。」

  盤古話音頓了頓又道。

  「你喜歡我就喜歡。」

  本人雖然不在意這些,但喜歡為希榕准備這些。

  對上盤古那認真的眼,希榕心頭微動,這家伙什麼時候這麼會話了?這是去哪裡進修了嗎?

  幾天後,盤古大將要在半個月後希榕尊舉辦合籍大典,結為道侶的事情在天庭、地府以及千人界迅速流傳開來。

  但凡有想要來參加的,只要通過界樹之門,就能到合籍大典現場!

  一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所有人都沸騰了,無論是人還是天庭、地府的最火話題迅速刷新成這件事,在等待的這些天內,頭幾天每人面的第一句話都是「誒,盤古大希榕尊要結為道侶這事你聽了嗎?」

  後來似乎是發現大家都聽了這個大新聞,於是面的第一句話又變成了「誒,你去嗎?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有生之年能遇上這樣的盛事實乃幸事,我爬也要爬著去!」

  到了最後那幾天,大部分人都已迫不及待的呼朋引伴、拖家帶口到了界樹下。就等著到時後,立刻順著界樹之門過去。同時每天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還沒到日子啊,可急死我了!」

  就這樣,最後的幾天熬過了過去,當合籍大典那天,界樹周圍已密密麻麻的圍滿了人,當然,這個人指代的不只是人族,還有不少的洪荒修士。

  這些洪荒修士平日裡或是躲在道場潛修,或是在深山老林尋找寶。但此刻們全都出現在了這裡。甚至圍繞在界樹周圍的還不只是這些人,有無數無法形卻開了靈智的異獸、靈獸,有些人還看了有些修士或異獸手裡捧著、背上馱著小花盆、大花壇。裡面乃是開了靈智卻還未形的草木之精。

  這類的修士大多也是草木成精,托帶的應該是家中還未形的小輩,同樣沒形的異獸則應該這些草木之精是朋友關系。因為草木之精在行動方面天生有些吃虧,所以只能這麼辦。

  這些開智的靈獸靈智雖然還未形,卻都知道這場盛事乃是何等的機緣。所有哪怕心中有些忐忑,它們還是來了。

  天空的第一縷陽光落下,眾人的視線全部看向了界樹枝丫上站著的那位守門人。守門人當即飛身下來。手中出現一個光團,

  界樹之門並非是實體的門,乃是守門人得了天庭制作的界樹鑰匙後,從可以在頂天立地的界樹身上任意一處開啟的任意門。手中的光團就是那把鑰匙。

  平日裡為了顯示界樹的威嚴,守門人都是把界樹之門設立在雲霧繚繞處的樹干上,但今日卻有所不同,因為盤古大希榕尊廣邀天下生靈,只要願意都可以前去。

  所以為了避免那些修為不高甚至沒有修為的生靈們飛不上去,選擇飛下來,落地後抬手把那光團拍進了界樹的主干根部,主干上綻放出白光,一個威嚴肅穆的大門當即出現。砰地一聲動大開。內裡一片白光,看不清任何東西。

  平日裡略顯高傲的守門人此刻面露意。

  「今日是盤古大希榕尊的大喜之日,凡有靈眾生皆可參加,諸位,請吧!」

  「多謝守門人!」

  眾人當即拱手行禮,無法話的草木彎腰,不會話的異獸仰天長嘯、聲音震天。隨後們齊齊跨過界樹之門,身形消失在白光之中。

  本來界樹之門並不會長久的開著,但這些天是特例。盤古大希榕尊的合籍大典會舉辦天,這天這界樹之門都會一直敞開著,方便所有想要參加的有靈眾生過去。

  守門人站在界樹之門門口開始站崗,心裡有些可惜,雖然守門人這個職位很不錯,不僅隸屬天庭待遇好,還大部分時都在下界不受太多管束,是背靠界樹吸納濃郁的天地靈修為飛漲。但遇上這盛事,卻是不能參加的。

  這樣的景像在其余世界也同樣開始上演。

  合籍大典那天,希榕卻並不在該在的地方,早在半個多月以前,她就被盤古帶離了不周山,安置在了她曾住過的小山谷。什麼要給她一個驚喜。

  今天,就是驚喜兌現的時候了。

  「來,我帶你去。」盤古牽著希榕的手,帶著她朝著不周山飛去。

  此刻的希榕因為盤古的話,識收斂,雙眼緊閉,所以看不任何東西,這對於尋常的洪荒修士是無法想像的事情,如果不是對牽引的那一方格外信任,沒有誰敢做出把己全部托付給對方的舉動。

  但是對於希榕盤古來,交付對方絕對的信任,這就好似呼吸一般尋常。

  們很快就靠近了不周山,速度快的不少修士都只當是一縷清風拂過,不過盤古卻並未帶著希榕去不周山巔,是直直的撞向不周山的石壁。

  接著,們就仿佛泥牛入海,迅速沉入石壁內。

  希榕的睫毛微顫,隨後聽到了盤古的聲音。

  「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順著盤古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隨後雙眼盛滿了驚艷。

  這是一片虛無的空,無數的浮空島在其內懸浮,這些島嶼之上,奇花異草搖曳,芝蘭玉樹生輝。靈霧升騰、靈泉湧動。

  每一處島嶼都有一個傳送法陣,其上白光唰唰唰的閃過,來天庭、地府、千人界的生靈們正在不斷的湧入這片天地。

  來往的侍從乃是由希榕的狪狪帶領一群瑞獸狪狪,以及青丘狐族擔任。有趣的是,雖然盤古並未因為賓客的身份劃分出不同的島嶼安置,但大概親疏有,大能小仙之也有壁。所以眾人己倒是有意識的把島嶼做了劃分。熟悉的坐一堆,修為相同的坐一塊。

  希榕識一掃,仿佛能把整個洪荒百態盡收眼底。

  比如龍族帶著一眾水族呆在一個島嶼。大概是因為這些年都是青龍在管理龍族,所以當年囂張霸道的龍族這些年勢收斂了不少,少了一絲霸道,多了一絲穩重。

  希榕聽聞最近天庭的人有意從龍族中選一些填補天庭的空缺,想來日後的四海龍王,河龍王,井龍王這類的官職已不遠了。

  再有另一邊,曾人數最多的麒麟族現在成了族之中人數最少的那個,於是以瑞獸的身份一群在洪荒有名的靈獸、瑞獸呆在一個島嶼。一群瑞獸身邊常有祥雲相伴,弄得那島嶼祥雲升騰,雲霧繚繞,越發的仙起來。

  鳳凰一族則是這些年交好的一些飛禽鳥妖們呆在一個島嶼。孔宣這些日子也有些鳳凰一族少族長的模樣了,因為母親元凰不能來,所以此刻正代替母親管理鳳凰一族。鯤鵬陸壓也在那裡。

  雖然鯤鵬曾是妖師,但因為當年臨陣脫逃的做法,陸壓並不喜歡,正巧鯤鵬也不喜歡這個當年十日當空接導致妖族天庭毀滅的小太子,所以人雖然在一個島嶼,卻一個坐南邊一個坐北面,隔了老遠的距離。

  讓人從座位上就能瞬覺到人對對方的嫌棄之情。

  另一處到玉山,鴻鈞道祖,清、女媧、接引、准提楊眉等人因為無法真身到場,於是都以身外身前來。

  不過雖然只是身外身,卻每一個都穿得或是莊嚴肅穆,或是華麗隆重,或是佛光普照。腰上掛的誅仙劍,底下坐的功德金蓮,手中拿的七寶妙樹杖可都是真貨,明閃閃的好華彩。一看就是仔細打扮過的。

  們這些聖人占一個島嶼。就算島嶼上的位置還很多,但眾人看著那幾位聖人都腿軟,所以遠遠的拱手行禮後就繞開了,沒人敢去那裡湊熱鬧。

  再有巫族,雖然巫族沒落,甚至注定了消失,但現在這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嘛,所以們也有一席之地。此刻正地府陰鬼們擠在一個島嶼,眼巴巴的望著代替平心娘娘來參加的孟婆。

  孟婆則只是老臉嘆息的遙遙敬了們一杯酒,隨後一飲盡,仿佛在,『她不是平心娘娘,就如平心娘娘不是後土祖巫一般,往事成空,不必追憶。』

  一群五大粗的巫人們當即面色失落的回敬了一杯,但想到這是尊父的大喜日子,趕緊又打起精來。

  人族那邊則是派了個代表遙遙的給女媧娘娘敬了一杯酒。隨後伏羲大坐在一塊。此刻的人族雖然還未告訴發展起來,但是過多年的積累,人族也已有了金仙,太乙金仙、大羅金仙這樣的高手,總算不是那個誰都打不過的小可憐了。

  哪怕不知道後世的發展,洪荒眾多修士在邊上看著,也能猜到隨著時的發展,日後的洪荒必有人族的一席之地。

  希榕多看了人族一眼,心裡想著現在的人數還是少了,只夠坐滿一個島嶼的,想來是大洪水那個時候讓人族也受到了重創,不過待到日後人族逐漸發展起來,們的數量乃至創造力生命力都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隨後她眼一掃,只人教、闡教截教的弟子坐在了一塊,教的弟子都不多。連數量最多的截教弟子也只是比另外教多上一點罷了。

  這其實希榕也有些關系,前不久她曾找到了通天表示。

  既然你建立截教,取的是截取一線生機之意,那麼她這個真正的一線生機可就有話了。截取一線生機可以,有教無類可以。

  但你得明白有教無類的意思,有教無類指的是,不歧視生靈之貧富貴賤乃至善惡這差異性,因為有的人覺這差異是可以通過教導來消除的。

  在希榕看來,前面的話重要,後面的話重要,因為後面的才是過程乃至最終目的。若是你只一股腦的收下來,卻不管教,這如何能叫有教無類?這分明是甩手掌櫃。

  通天一向只管收弟子,真要如何嚴加管教卻是沒有的,聽了希榕的話當即恍然大悟的表示受教了。於是此後,截教弟子就發現截教的氛圍嚴苛了不少。

  原本截教算是教裡面氛最由散漫的,結果現在卻是變成了最嚴格的那個。不只是在修煉上嚴格,在道心上也格外的嚴格。

  也是這個時候,通天才真切的受到己收的弟子中,竟然有這麼多人道心有問題,道心不堅定也就算了,竟然還有道心肮髒,滿肚子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人。

  當然,通天到底是通天,若是元始怕是已得把人給一掌拍死了,但通天雖然怒火中燒恨不得把人一劍刺死,但最終沒有,是把這類人投入了問心崖,在石壁上刻下的講道之聲,日日重復。

  如此一來,當再有各類人想要進入門檻最低的截教之時,就會發現,截教的准入門檻雖然低,但准出門檻卻高的離譜。通天教主的包容心很大,但對徒弟的標准卻也嚴苛的離譜。

  截教什麼人都可以進,進去之後,就算達不到通天教主的標准,就算修行低微,內心險惡,通天教主也不會歧視你,只會讓人壓著你加努力的修道,加努力的修心。沒達標的標准前,是絕對不能做任何其事的。簡直不是坐牢甚似坐牢!

  一些堅持不住想要逃跑的修士們痛哭流涕:跪求通天教主歧視們一下吧,們真的不想當截教弟子了,們現在只想要回家!

  通天雖然講究有教無類,但聖人之尊,也不可能強逼這些人當徒弟,所以暗罵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就應了這些人的哭訴,把們掃地出門了。

  如此一來,截教內部反倒是變成了另一派的景像,不每一個人都是真善美,但絕對是個個道心堅定的大卷王!

  無論是哪個時代,大家都是很願意欣賞這類夠執著夠拼命的人的。

  哪怕之前元始座下的闡教弟子有些看不起截教弟子都是一些濕生卵,披鱗戴甲之輩,最後在接觸,也被這樣的堅韌奮鬥的勢被震懾到了。開始緩緩對這群狂熱的修道有了改觀。

  所以在最開始的接觸後,闡教截教的弟子時常有一起論道的。哪怕是元始在看那群拼命郎模樣的截教弟子後,都不得不承認通天這個弟弟在教導弟子上確實有一套。

  當然,此刻最有意思的還是那個島嶼上的另一群人,西方教。

  也不知怎麼,人教、闡教、截教、西方教此刻都在一個島嶼上。人教、闡教、截教似乎正在西方教論道。你一言我一語的,希榕都仿佛能聽到火藥味了。

  不過方人到底沒打起來,就是論道激動時語速越來越快、唾沫橫飛,一副恨不得用口水把對方那群人淹死的模樣。

  一群小輩在這裡恨不得那板凳錘對方腦門,結果清接引准提卻在眯眯的喝茶?

  希榕看了看處島嶼截然不同的氛,嘴角勾起一絲意。

  與此同時,鴻鈞等修為高深察覺到盤古希榕的到來,當即看了過去。

  盤古手一翻,手中頓時多了杯美酒。一杯遞給希榕後,希榕盤古飛到上方,對著所有賓客舉杯,聲音響徹這片虛空。准確的傳入所有生靈的耳朵裡。

  「今日,是我與盤古的合籍大典,有靈眾生皆可來共享歡喜,諸位,請滿飲此杯!」

  一眾賓客們頓時很給面子的歡呼起來,舉著杯子一口悶了。恭賀的聲音彙聚在一起幾乎震耳欲聾。

  又簡單了幾句話炒熱氛後,希榕盤古就讓賓客們繼續玩樂了。

  接著希榕轉頭看向盤古。

  「這些島嶼倒是漂亮,是你用混沌息壤祭煉的?且我們……這是在不周山內部?」

  「沒錯,不過我准備的還不只是這些。」

  盤古了。

  希榕挑眉。也不知道是誰教的,竟然還學會賣關子?

  聽到這話的她朝著四下看去,最後注意到了島嶼們的上空,那裡日月同輝,繁星璀璨。暗合周天之數的百六十顆星辰以一玄妙的位置緩緩浮動。

  不過這並非是真正的日月星辰,是祭煉成的法寶。希榕的識一掃,立刻發現了虛空深處的陣盤,其上刻畫著無數符文組成一個絕妙的陣法,那是……「周天星鬥大陣?」

  好家伙,以周天星鬥大陣做裝飾品?這是什麼絕妙的想法?

  要知道過了巫妖大戰後,洪荒眾生對於周天星鬥大陣十二都天煞大陣可都是心有余悸。若是讓那些膽子小的修士知道了這些看似漂亮的星星其實一個個都有著堪比大羅金仙爆的威力,們怕是要躲到矮桌底下去了!

  誰知盤古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眼頭頂的日月星辰。

  「不是。這只是尋常的裝飾罷了,我的是這個。」

  話,微微抬手,轟隆隆的巨響在最中央也是最大的那座浮空島上出現。頓時吸引了所有賓客的目光。

  在眾人的目光中,一座華麗巍峨的宮殿在浮空島上拔地起。它以昆侖靈玉鋪地,五色琉璃做蓋瓦。玉髓做雕欄。大門上,一面刻畫著盤古開天,大地荒蕪,一邊刻畫著高大界樹下,狪狪趴伏、九尾狐矮身、無數生靈跪拜的畫面。

  在尋常賓客看不的宮殿內部,香爐裡,玉膏生煙,梁柱雕花上,彩鳳振翅。仰頭望,上方乃是一幅幅有關於榕樹出世、盤古開天、千界樹拔地等事情的壁畫,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上面的人就會飄然下。

  希榕用識看著這一幕幕,不由屏住了呼吸。心頭不出的情緒,只覺得情緒翻湧微微脹痛。轉頭望著邊上的盤古久久不出話來。

  盤古道。

  「干嘛這麼驚訝?我不是早就過了,我會為你建造一座宮殿的。」

  但……她以為早就忘了,畢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一直也沒有時……

  希榕心頭鼓噪,片刻後她才找回己的聲音。

  「但是……這個是你的盤古殿吧?你怎麼……」

  雖然盤古殿已被改造的面目全非,但是希榕看得很清楚,這座宮殿分明是以盤古的盤古殿為基礎建造的!

  「因為我用識掃過大地,總能聽旁人情話時,己的心裡永遠住著對方。不過們都是已,只有我是真的。」

  盤古道。

  「我把我心髒所的盤古殿改造成你住的宮殿,如此一來,你就能一直住在我心裡了。所以,你喜歡嗎?」

  話一如既往的耿直。半點沒有旁人情話之時的甜蜜語,但是誰都不能否認,此刻盤古所的話遠比世上的任何情話都要動聽。

  「喜歡。」

  希榕的眼眸深深的看著盤古,隨後她一把勾住盤古的脖子,帶著人瞬移到了那座宮殿之中。接著仰頭吻上了盤古的唇。

  「無論是這座宮殿還是你,我都特喜歡。」

  盤古身形一僵,隨後沒有話,只是看著希榕璀璨的雙眼,頭深深低了下去。

  這個時候,天道卻是難得的沒有發出天雷警告,顯然是不想破壞希榕的好心情,當然祂到底有多生,那就只有鴻鈞道祖知道了。

  滿腦子都是天道罵罵咧咧之語的鴻鈞道祖:……可真是太難了!


第139章 番外一:美猴王

  天庭之上, 雲霧繚繞,仙氣飄飄,玉帝王母於高台上並排而坐, 下方乃是一種仙家, 他們正在議事。自從東王公得了鴻鈞道祖責罰, 撤下了男仙之首一職,而希榕尊者又主動自己辭了女仙之首的位置後,男仙女仙現在由天庭掌管。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招聘, 目前天庭的人手已經多了起來, 不是之前那個捉襟見肘的時候了。當然, 喜歡逍遙自在的散仙, 或者有門有派在山中潛修的修士的還是很多,不過大多都是安分守己。

  真正讓天庭忙碌的, 還是三千人間界的那些事情, 說處理困難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偶有千年萬年的妖魔出沒,或者人界出了要殺盡天下人的邪修之類的, 派一些天兵天將下去也能解決。

  關鍵還是在於這些事太多,全都是些瑣碎的雜事。下面人又不敢自己拿主意, 就只好勞累玉帝王母審閱了, 這也是玉帝王母一直以來頭疼的一點。

  他們也不是沒聽說過有人議論天庭規矩大,其實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想有這麼多的規矩,因為規矩多就代表著處理事務緩慢, 並且容易互相推卸責任, 上位者也要更加勞累些。

  但不這樣做又不行, 一來, 玉帝王母兩人的實力這麼多年也只是准聖,並且看樣子,怕是也不可能一躍成聖的了。所以他們的修為是有些壓不住底下的眾仙家的。只能靠增強規矩、威嚴來彌補。

  另一方面,他們也是切實的為了人間著想,這洪荒道心堅定無暇的還是少數,仙人又不是都修無情道的,他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而且他們的壽命還特別長,普通人活個百八十年的還會犯錯,仙人動不動就是活個千年、萬年的,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犯錯。

  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都說普通人一怒血濺五步,人間的皇帝一怒伏屍百萬,那麼擁有著天庭賦予的職能權利的仙人怒了,那可就是真·屍山血海了,搞不好一個人間界都得毀滅。

  因為這個後果實在太嚴重了,所以玉帝王母只能通過各種規矩來束縛這些借助天庭職位在某方面掌握了強大力量的仙人們。

  而且都說天庭規矩大,結果就是這樣的天庭裡,行雲布雨不上心,讓這邊大旱數年,那邊洪澇頻發的仙人不少,因為貪酒享樂誤了要事的也偶有發生,更有那腦後反骨的,直接反叛到下界為非作歹去了!

  仙人自在散漫慣了不好管,但又不能不管,光是如何調節好天庭內部人員的團結友好就夠讓玉帝王母頭疼的了。

  哎,當初聽老爺說能入主天庭的時候,他們是一百個開心,結果誰能想到這位置竟然如此的難做啊。還是希榕尊者和盤古大神最逍遙,修為高深又不受天道束縛,天地間想去哪去哪,自在隨心。

  正想著,忽然間,眾仙家腳下的雲海之下有兩道璀璨金光直衝上來,頓時打斷了眾人的談話聲。

  什麼東西?

  難道是有寶貝出世?

  寶貝自然是誰都不嫌多的,特別是天庭這樣一個人手頗多的大集團,玉帝王母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當即千裡眼和順風耳前去查看。

  結果等兩人查探回來後卻表示,三千人間界之中的一個小世界內,有四塊被海洋包裹的大陸,其中一塊大陸喚做東勝神洲。其上有一個石猴從花果山的石頭上蹦跶而出,眼睛金光璀璨,這直衝天庭的金光正是那石猴眼睛的緣故。

  一聽不是法寶,玉帝和王母的興趣頓時消失了。其余仙家也沒了好奇的神色,又不是寶貝,只是一只天生地養的生靈罷了,這種跟腳的生靈他們又不是沒見過。

  然而緊接著,千裡眼和順風耳就表示,那石猴除了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之外倒是沒什麼特別,不過不知怎麼,千裡眼隱約看見希榕尊者從那個小世界的界樹上飛下,並且似乎正朝著那花果山的方向飛去。

  千裡眼的神通奇就奇在他修煉的不是神識,而是本身的目力,因為本質上是以肉眼查看,所以他才能看見那位青衣尊者的身影。當然,這個神通的弊端就在視線感太強,哪怕是比千裡眼修為還弱上一線的仙家都能察覺到千裡眼窺視的視線,也就是希榕尊者不介意這點視線,否則她一個簡單的隱身訣,千裡眼就看不見她了。

  也正因為這個弊端,千裡眼這個神通通常只能充當昆侖鏡的替代品查看一下下界情況。

  不過他今天說的這個消息倒是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希榕尊者往花果山的方向飛?

  玉帝和王母遲疑著對視一眼,不過最終還是吩咐下去不必多理會。

  畢竟那位的蹤跡和想法可不是他們可以胡亂推測的。不過也因為如此,在場的人倒是又對那石猴產生了好奇。難道這猴子還有什麼特殊之處不成?

  而事實上,那只石猴的跟腳雖然不錯,但也達不到頂尖,修為更是沒有。對比洪荒其他跟腳不凡、修為高深的人來說,這只石猴實在不夠看。

  但對於希榕來說,這只石猴最大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本身!

  因為穿梭世界花了些功夫,找到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也花了些功夫。所以當她找過去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正值夏季,驕陽似火,大地到處都是熱騰騰的,少有陰涼的地方。花果山上,大多數生靈都躲在了陰涼處,避開了正午火辣的日頭。

  一群猴子也是如此,正在一處山澗邊的林間嬉戲打鬧。這些猴子得天地靈氣的滋養,早已生了靈智,會說人言,不過沒有修為,不知化形之法。

  此刻正在林間說說笑笑,嘻嘻哈哈,吃一口果子,就拿著互相砸,把猴性頑劣給演繹的淋漓盡致。

  而這其中,就有一只長手長腳,金棕色皮毛,尖嘴猴腮,眼睛比其他猴子更清澈機敏的毛猴。

  忽然,他仿佛看見了什麼,本來和猴群蹲坐在樹上的他從樹枝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朝著遠處道。

  「你是哪裡的人族,跑到我花果山上來干嘛?」

  這話頓時吸引了其他猴子的注意力,他們一扭頭,當即就見不知何時,林間離他們不遠處的松樹下,竟是多了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

  群猴嘀嘀咕咕道。「這是人?」

  「她身上的衣服真好看!」

  「人族不都是在山下住著嗎?她怎麼跑到咱們這山上來了?」

  這就是猴哥啊。

  希榕看著第一個發現她的石猴,眼睛微亮。

  「我並非人族。只是忽然感應到前不久你已經出世,所以前來看看你罷了。」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其中的激動只有她自己知道,畢竟誰還沒有一個親眼見見齊天大聖孫悟空風姿的夢想呢?

  群猴壓根不聽她的話,只在那自顧自的嘰嘰喳喳,有那活得久見識多的通臂猿猴站了出來。

  「你們是被日頭曬傻了嗎?咱們這花果山岩壁陡峭,尋常的獵人都只敢在山腰以下活動,哪裡敢來這裡,更何況還是在咱們都沒發現的情況下忽然出現。更何況,那些到咱們山上來的人族我也見過,大都穿著灰撲撲的粗麻布衣,哪有那人的衣服鮮亮?」

  老通臂猿猴掃了一眼那個青衣女子又道。

  「這人穿著不凡,氣勢不凡,日頭這麼大,咱們都曬得頭暈腦脹,汗流浹背,但她卻渾身干淨,嫩生生的仿佛一根翠竹。要我看,她不是神佛仙就是化形的妖魔。」

  群猴頓時驚訝。

  「哇?神仙?」

  「妖魔?」

  「怪不得她不怕我們,之前偶有人族見了我們都是大吵大叫的。」

  猴子們大概以為他們的聲音很小,其實那些議論的聲音就算是普通人都能。

  石猴上下打量了一下那青衣女子。

  「你說你感應我出世所以來看我?你我之間莫非還有什麼淵源不成?」

  青衣尊者笑眯眯道。

  「淵源說不上,只不過昔日女媧補天,所用五彩石無數,只有幾塊遺留在我手上,其中一顆我把其放在了花果山的山頂上。」

  猴子們聽到了新詞,立刻又好奇起來。

  「女媧補天?那是什麼?」

  「五彩石又是什麼?」

  「不過那石猴確實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沒錯。」

  相比於其他的猴子,老通臂猿猴看向那青衣女子的眼神多了一絲敬畏。他跳下樹來,對著那青衣女子學著人類的模樣拱手。

  「這位……高人,我曾聽聞聽說過,天地人三界,唯有神、佛、神聖,不入輪回不死不滅【注1】,而神聖也就是聖人。傳聞當年天空曾經出現過一個大窟窿,有大洪水從天上落到地上。女媧聖人把天補好了,水才不漏了,不知高人說的可是這個典故?」

  希榕點點頭正是。

  「正是。」

  通臂猿猴驚愕的看了眼樹上的石猴。

  「如此說來,石猴你的跟腳倒是比我們的厲害不少,怪不得生來沒多久就如此力大迅捷。」

  其余的猴子不懂什麼女媧補天,聖人厲害,不過也隱約察覺到石猴身世似乎比他們這些猴子厲害不少。

  石猴只知道自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卻不知道還有這種事,他警惕的神色稍緩,從樹上蹦下來。來到希榕近前。

  「想不到還有這段淵源。那你既然不是人族,又是什麼?」

  他打量著希榕,眼中滿是猴性的好奇。最初的警惕褪去後,他毛手毛腳的摸了摸希榕的頭發,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此刻才剛剛出世沒多久的石猴完全是一只野性未脫的毛猴。

  樹上的其他猴子也在蠢蠢欲動,若非有通臂猿猴等老猴子制止了他們,他們的小賊手怕是也要對著希榕戳戳碰碰了。

  尋常的仙人當然不會任由一只山間的野猴子隨便碰自己的衣袖,但希榕自帶濾鏡,看著眼前的石猴就仿佛看見了未來的那個美猴王,那個威風凜凜的齊天大聖。她笑著道。

  「我啊,姑且算是神吧。」

  這自然是假話,不過不說這世上少有知道希榕真實身份的人,就說以猴群們的知識量,就算希榕說自己是『道一』,他們怕是也不會明白希榕的意思。

  「神?」

  「她說她是神誒?!」

  猴群驚嘆了幾句,然後發出疑問。

  「神是什麼?」

  老通臂猿猴被這些過於活潑的猴子猴孫被搞得無語。

  ……你們壓根不知道神是什麼在那瞎驚嘆什麼?

  倒是石猴最為聰慧機敏,立刻想起了老通臂猿猴剛剛提過的話來。

  「剛剛他說天地人三界之中,唯有神、佛、神聖三種不死不滅,不入輪回,你既然是神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生老病死了?」

  此刻的石猴還不像是在花果山待了數百年後,見多了生老病死,所以對其充滿了煩惱。不過只是出世短短幾個月,在山中見過生病和死亡的生靈後,他顯然對於生老病死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希榕點點頭。

  「自然。求道之人修煉有成,就可增加壽元,遠比尋常生靈活得更久,輕易不生病痛,而修道到了超脫後,也就如他和你所說的,不死不滅,沒有生老病死了。」

  目前洪荒之中求得長生的辦法也就那幾種,成聖這條路很難,幾乎是不用想了,而天賦不足的,可以選擇犧牲一部分自由加入天庭或者地府獲得編制,如此有了上面大佬們的照拂,修為增長加快,壽元也就增加了。

  而修為高強的,肉身到了壽元盡頭,元神還可以奪舍,當然,往日洪荒這種情況沒人管,自從玉帝和王母把天庭做大做強後,這種事也被控制住了。一般都是一些走歪了路的妖怪或者魔修在做。

  目前對於神佛的來說壽元將近的通用路子就是放棄肉身,帶著記憶或者封印記憶入輪回歷劫,轉世重修,以此達到永生的目的。

  石猴的眼睛亮了。他確實很機敏,兩只毛茸茸的手當即學著通臂猿猴的模樣對著希榕行了個蹩腳的拱手禮。

  「既如此,那高人能不能教我長生之法?」

  其余的猴子們也一個個嘰嘰喳喳的開口,說想要學習一下長生之法。那笑嘻嘻和好奇的模樣,怕是連長生真正的含義都不知道,就在那胡亂起哄。

  不過看著這群毛茸茸的單純靈物們,希榕倒也不覺得他們異想天開。她只是笑著對石猴道。

  「不行,你的師父不該是我,我與你沒有師徒緣分。」

  話音頓了頓,她又道。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好地方,那裡面或許有你們的機緣?」

  猴子們懵逼道。

  「機緣?什麼是機緣?」

  「我們喜歡吃果子,不吃雞。」

  正因為那青衣女子的話而激動的老通臂猿猴頓時扶額。什麼雞不雞的?這群傻大個,真是看見了果子山都不知道好東西就在眼前!

  他趕緊對著希榕就是恭敬的拱手。

  「敢問高人……你說的這機緣在何處啊?」

  「好說,好說。」

  大概是氣氛正好,希榕硬凹出一派仙風道骨的感覺,若非沒有胡子,她怕不是還要捋一捋自己的山羊胡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們順著這水的源頭去就能找到了。」

  群猴都是急性子,一聽到這話,也不顧其他了,把手裡吃到一半的果子一扔,就在樹林間蕩開來,朝著山澗那水的源頭找去。

  石猴雖然才出世幾個月,但一直都是群猴中力氣最大,速度最快的,所以他當仁不讓的跑在了最前頭。只是他跑著跑著,就注意到希榕遠遠墜在猴群的後面,明明是不疾不徐的走路,但不知為何,走一步就能到達數米之外,如此一來,那用兩條腿走路的倒是比他們四只爪子著地狂奔的還要快。

  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縮地成寸這個法術的石猴心中暗暗吃驚,不再是單純的想要求得長生之道,而是心中第一次強烈的燃起了對於這一種力量的渴望。

  不多時,群猴就到了這山澗之水的源頭,正是一處大瀑布。群猴傻了眼。這瀑布自峭壁的半腰衝出,就仿佛從石壁之中自己鑽出來的,這要如何去尋源頭。他們總不能把那堅硬的石壁鑿開吧?

  於是希榕就見到了西游記中的名場面,有猴子高呼,能帶領猴群找到水的源頭習得長生之道的就是猴王!

  石猴自然當仁不讓,第一個縱身躍進去。片刻後他驚喜的招呼猴群進去。

  瀑布之內,花果山水簾洞的風景之美自然不用多說。

  只是猴子們快活的在這水簾洞內到處摸索玩鬧了一陣,卻又一個個疑惑起來。因為他們找了又找,卻根本沒找到希榕說的長生之道。

  老通臂猿猴知道這類高人一向喜歡打機鋒,自己抓耳撓腮的想了半天,奈何到底也沒想出來,另一邊的石猴倒是光棍。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希榕對他的親近之意,笑嘻嘻的湊過去。

  「高人,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山野的猢猻,莫要言語含糊了,快快把那長生之道教給我們吧?」

  希榕挑眉看向水簾洞洞口的石橋。

  「這並非是我所修的長生之道,我修的長生之道你們也學不會,又談何教給你們?我說的長生之法,乃是這處洞府昔日的主人曾經刻畫在這的。說起來,你們不是還有一處地方沒仔細找嗎?」

  她之所以會主動提出到這水簾洞內,就是因為她的神識包裹整個花果山的時候注意到了那石橋下的奧妙。

  上個時間線上的猴哥不知這個奧妙,也不知是本就沒有,因為她改變了命運而出現的變化,還是因為上個時間線的猴哥也沒有發現這一點。

  石猴順著她的視線朝著石橋看去,先是疑惑,那石橋他們也不是沒搜,怎麼算沒仔細找?

  不過很快他就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

  說話間,他跑到石橋上,水簾洞的瀑布的源頭就在這石橋下方,所以橋下流水波光粼粼,而石猴看了幾眼,就終身一躍跳到了橋下的水中。

  水流有些湍急,不過石猴的水性不錯,過了一會兒,他就從水中冒頭,石橋上的群猴當即把他撈上來。

  石猴還未上去,就興奮著嚷嚷。

  「見著了,我見著了,那長生之道就在下面!」

  「啊?在水下?」

  群猴頓時面面相覷。

  「這水流實在湍急,那瀑布又連著大海,稍不注意就隨著水衝到海裡去了,咱們可怎麼下去看?」

  「不必下去看,也就幾句話,我都記下來了」

  石猴笑嘻嘻的,卻不說看見了什麼,反而大搖大擺的坐上了那石椅上。詢問群猴可還記得進來之前說過了什麼?

  群猴也是一時玩鬧忘了,此刻被這麼一提醒當即記起了之前的承諾,對著石猴就是納頭就拜。猴王自然得是有個響當當的名號的。

  因為石猴在猴群中最是長相俊美。所以群猴抓耳撓腮一般,就提出了美猴王這個名號。

  希榕一聽這熟悉的名號,頓時笑眯眯的表示她對此也很贊同。

  石猴一聽也覺得和自己十分相配,他也是個坐不住的,才學著人的模樣在椅子上做了一會兒就渾身癢癢似的站在了椅子上。

  「好,從此以後我就是美猴王了!你們跟著我,我絕不會虧待你們,咱們一起共修長生之道,從此在花果山長長久久的快活!」

  群猴一聽,頓時嘻嘻哈哈笑著大喊大王萬歲。

  眼看群猴們性子一起,竟是把高人都忘在一邊了,老通臂猿猴趕緊提醒新上任的美猴王。

  「大王,這場機緣既然是那位高人帶來的,我們自當感激,不若我們也學著那人族,把高人的名號記下,做個牌位或者神像,放在水簾洞中日日香火供奉一番如何?」

  石猴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朝著希榕看去,就問希榕的名號是什麼。

  「我不過是一介山野小神,沒什麼名號,而且這洞府不是我的,長生之道也不是我刻畫的,我不過是偶然知道提點了你們一句,也當不得你們的香火供奉。」

  希榕卻搖搖頭。

  「我只是在知道你出世後來看看你罷了。現如今已經見過了,我也該走了。」

  見證了美猴王誕生的希榕很滿意,抬腳就想要離開,並不准備多打擾猴哥的生活。

  誰知這時,猴哥卻叫住了她。

  「等等,高人……」

  猴哥雖然臉毛茸茸的,但一雙眼睛卻格外的閃亮,透著野性的狡黠。

  「高人剛剛說與我沒有師徒緣分,我的師父不該是你,那麼……我的師父在哪呢?」

  只是無心一說的希榕一愣,忽然有些理解了猴哥的聰慧程度,怪不得被菩提老祖敲腦殼三下,就知道菩提老祖要暗中傳他道法。

  要是把猴哥換成了她。怕是菩提老祖只能無語到天明了。

  這樣想著,希榕緩緩道。

  「你今日得的這法不過納氣煉神之法,雖然潛心修習也能得長生,可似飛天遁地,行雲布雨,千裡眼、順風耳這類術法確實沒有的。而這種法術,只能去拜師學藝。」

  從未接觸過這些的猴哥聽了那幾個詞頓時心馳神往,當即表示要去拜老師,請希榕指點一個門路。

  希榕沉默了一下。

  「海外仙島、洞天福地內神佛無數,你只管自去尋找,既然有緣,那麼終究會相見的。」

  話音落下,她的人影瞬間消失在水簾洞中,飛在雲端之上的希榕朝下望了一眼花果山。心裡有些復雜的想著,也不知道這一次,猴哥的師父還會不會是菩提老祖。

  西游在原本的時間線上,也是一次無量量劫,而上個時間線猴哥的入劫已經在冥冥中就安排好了。看到猴哥從無畏的齊天大聖被強行改變塑造成鬥戰勝佛的時候,希榕是有些難過的。

  但另一方面,滅世大磨已經沒了,無量量劫不再有,很多事都已經改變了,無論菩提老祖是不是准提的身外化身,是不是佛門為了西游安排的人,他都是猴哥最敬重的師父。

  是他教會了猴哥千般道理。是他教會了猴哥萬般法術,猴哥從未後悔過在斜月三星洞拜師學藝。

  所以……還是看緣分吧。

  雖然希榕可以掐算出答案,不過她並未這麼做,只是心裡想著,反正這一次有她看著,准提肯定不敢搞什麼小動作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畢竟無量量劫已經沒有了,准提身為聖人,也不可能費勁巴拉的去算計猴哥了吧?

  那位尊者一走,八卦心濃重的天庭仙家們都開始暗搓搓的往下界的花果山群猴身上看去,特別是那只被尊者贊嘆了俊美的毛猴,更是他們的重點觀察對像。

  但是……左看是只猴,右看是只猴,橫看豎看還是一只猴,一眾仙家眼睛都瞪紅了,也沒看出來這只猴子到底比其他猴子俊美在哪裡。

  尊者到底是從哪裡覺得這只山野猴子俊美的?

  一群仙家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盤古此刻更是郁悶。

  老夫老妻這麼多年,希榕誇他英俊的次數屈指可數,結果她今日竟然因為一只猴子出世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不僅給人家找房找功法,更是誇一只猴子俊美?

  盤古越想面色越深沉,怎麼辦?難道時隔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終於要遭遇婚姻危機了嗎?


第140章 番外二:現代時光

  洪荒三千世界的一個小世界內, 今天的天氣不過,燦爛的陽光灑在大地,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穿著短袖短褲, 長裙短裙。

  不過除了大部分是人族外,其中還夾雜了不少妖族, 修為高的妖族人形態看上去和人族無異, 不過也有些小妖化形之術還未掌握好,所以還露著毛茸茸的耳朵尾巴,又或是皮膚上露出些許鱗片。眼睛在陽光下是凌厲的豎瞳。

  經過了漫長時間的發展, 人族幾番興衰,一直屹立在眾靈之長的位置上,

  不過也人族的發展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為了生存資源,人族和妖族也曾經發生過大規模的衝突, 在經歷了一段人妖互相討伐的血腥年代後, 三千世界格局一變再變。

  部分被妖族占領的被稱之為妖界。被人族占據的地方稱之為人界,後來一些修魔的人族和妖族異軍突起,摒棄了自己本來的種族名,把自己稱之為魔族。因為魔族的出現。

  哪怕修魔的人與妖很少,但三千世界聚少成多,數量也是很客觀的,妖族和人族短暫的統一戰線, 聯手鎮壓魔族於一個小世界中, 那個小世界從此被稱之為魔界。

  再有就是當年洪荒大地碎裂成三千世界之時,龍族、麒麟族、鳳凰一族等等大族群的領地也隨之分散在這些小世界內。

  隨著這些族群的日益發展, 這些小世界也逐漸冠上他們的名字, 比如龍域、麒麟域、鳳凰域。再有青丘界、歸墟, 西昆侖等等小世界。

  分裂之初大同小異的三千世界隨著時間的發展,逐漸形成了各自的特色。是不少人間界的凡人們格外向往的地方,可惜的是,三千世界之間通行的條件十分的嚴格,不是能隨便去別的世界逛逛的。

  對於大部分天賦不佳的人族或者妖族來說,想要去別的世界,最容易成功的辦法就是考進好的大學,然後拼命修煉,以期望在大學期間被學校派去別的世界的大學當交流生。

  當然,如果你是一個人才,能為世界建設做貢獻,那麼其他世界也是很歡迎你過去定居的。

  大路上,一群吃著雪糕的少男少女們正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臉上滿是青春的活潑明媚。他們大多都是人族,只有一個少年長著狐耳,屁股後面拖著一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誒,你們都准備考哪所學校啊?」

  「我還沒想好,不過我爺爺可是想得老美了,他不是在地府當鬼差嗎?前個竟然特地來托夢,叫我去考六道輪回學院,說是繼承他的衣缽,我真是謝謝他老人家對我的信心了。」

  一個帶著眼睛斯斯文文的男孩大吐苦水。

  「現在又不是我爺爺那會兒地府人手不夠就隨便找人走陰陽的時候了,他們那會六道輪回學院還只是個掃盲班規格,咱們活人只需要學個簡單操作規範就能拿到活無常的暫時上崗執照。但現在你們說說哪可能?那地府可是除了魔界,在其他世界都設立了學院的,我又不是什麼學神,本來因為家學淵源,那點成績和本國比還有點可能,但放眼全世界就有些夠嗆了。至於和三千世界的其他競爭者比?天吶,饒了我吧!」

  「你那還算好呢!你曾爺爺也就是托夢一說,不可能天天盯著你,而我在家那可是天天被父母耳提面命,說什麼他們吃夠了散修的苦,讓我一定要考個好成績,好去龍虎山、青城山、茅山那些大道觀報名。」

  一個女孩苦著臉道。

  「我就說了一句就我這成績肯定是不成的,當個散修多自由快活,結果就被他們御劍追了幾百裡!」

  另一個女孩惆悵道。「我父母倒是對我沒有要求,反倒是我自己,真是做夢都想有個好成績考上九霄學院。不說混得一個能吃上蟠桃的職位了,就算只是一個土地婆也好啊!」

  九霄學院乃是天庭在除了魔界的三千界開辦的學院,和地府開辦六道輪回學院一樣,就是為了給天庭培養優秀人才的地方,不過能飛升的依然是少數中的少數,也就比其他學院或者散修群體的飛升率高一點罷了。

  所以聽到女孩的夢想,所有人都只能表示,夢想是美好的,但是就你這個成績……只能說,再接再厲吧。

  眾人說了一圈,隨後把視線放在了唯一的狐耳少年身上。他並非是純正的狐族,只是有一些狐族的血脈,聽聞他的曾奶奶是一個美麗的青丘狐族族人。

  聽聞眾人問他日後打算如何。狐耳少年想了想。

  「我的話……暫時還沒想好要報考什麼學校,不過我日後想去煉器專業。」

  「這倒是不錯,你本來就有些這方面的天賦。」

  「如果日後學得好的話,可以申請去青丘那邊當交流生。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青丘界看看嗎?」

  「順便或許還能接觸一下青丘的幻術。青丘的幻術可是一絕,若是能學上幾手就很厲害了!」

  眾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狐耳少年笑著點點頭,表示他就是這麼想的。很快,一群少女說說笑笑著走開了。殊不知,他們的對話都被希榕聽在了耳朵裡。

  一男一女正站在路邊,他們的長相都很普通平凡,讓人見過就忘。而他們正是從不周山下來到其他世界游玩的希榕和盤古。

  希榕正在看著這車水馬龍的繁華景像,面色微微有些恍惚和感慨。雖然平日裡她也會時不時的下山逛逛,但這麼數個元會的時光過下來,她的時間觀念也逐漸發生了改變。以至於平日沒覺得過了多久,結果下山的時候往往就會發現之前去過的地方早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大多數人族占據的世界發展迅速,已經逐漸和希榕記憶中的世界開始有些重疊了,但細細看來,卻又分外不同。

  上個時間線的最後,無數小世界遭遇末法時代,關於道法仙術這些早就失傳,自然也是沒有這繁榮盛世的。

  盤古看著天上飛過的公共載人法寶,地上供無修為的人族用的共享單車。以及無數穿著靚麗衣服說說笑笑的男女老少,緩緩道了一句。

  「真美。」

  這樣的景色遠比洪荒無數或是壯觀或是秀麗的奇景更美!

  說話間,他熟稔的抬起手,遞給了希榕一杯奶茶,正值夏季,奶茶當然要喝冰的,奶茶杯壁上掛著水珠,內裡是奶蓋和青葡萄形成的雪白與青綠交加的顏色。希榕抬手接了過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發現味道還不錯,當即又喝了一口。

  「走吧,我們去青丘看看。」

  說話間,她身形一閃已經躍上雲端,朝著遠處的界樹飛去,雖然三千界樹因為她而生,不過界樹當時三千世界的界樹,而不是她一個人的工具,所以希榕主動階段了和三千界樹的連接。

  當然,以她現在的能力,也不是不能直接穿過世界壁壘去往另一個世界,但是有路可以走,干嘛非要穿牆呢?又不費什麼功夫。

  盤古應了一聲,把手中那杯冰冷的綠豆湯拿起吸光,隨後手微微一抬,垃圾就飛進了垃圾桶。這一手放在希榕上輩子的末法時代倒是漂亮,只可惜在這個全民修仙的現在,路上的人根本不瞅一眼,早就見怪不怪了。

  只是眨眼間,兩人就順著界樹到達了青丘界。正准備先去青丘狐族領地看看,卻遠遠的就聽到了一聲巨響。

  希榕神識一掃發現是孔宣和猴哥正在打鬥,頓時無語了。

  「孔宣和孫悟空,他們怎麼又打起來了?」

  雖然沒了無量量劫,有些命運已經改變,但有些事情卻還是照著原本的命運上演,雖然猴哥沒有入劫,成為佛門東渡的棋子,最後也沒成鬥戰勝佛,但他到底是鬧了一次天庭。

  事情原因倒不再是因為弼馬溫吃蟠桃了,而是因為早期的猴哥野性未去,從菩提老祖那學藝歸去後,占山為王,以他的性格自然做不到燒殺搶掠,所以他也算附近名聲不錯的妖仙,只是到底還是交了牛魔王、蛟魔王那些狐朋狗友。

  那幾個妖魔日夜開懷暢飲,喝大了就開始吹牛皮,一個說自己是混天大聖,一個說自己是平天大聖,於是猴哥見狀覺得不能丟了面子,就把自己喚做了齊天大聖。

  那幾個妖魔本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又搞出這麼個名號,頓時吸引來了天庭的注意力,玉帝王母當即派天兵天將下界來捉拿這幾個妖魔。

  而結果可想而知,幾個妖魔被打得死的死逃的逃,就猴哥最厲害,不僅打退了天兵天將,還打上了天庭。這一打,齊天大聖孫悟空的名號頓時響徹三界。

  怎麼說呢……這大概就是性格決定命運吧。

  而希榕說這話的時候,卻沒注意盤古眼神閃過一絲郁悶。

  孔宣和那猴子為何老打起來?還不是因為你?

  希榕對那猴子的態度實在好得過分,最初喚那美猴王,之後又叫他大聖,後來注意到以她的身份這麼說容易給那猴子帶來麻煩,這才稍稍收斂,叫他孫悟空。

  也正因為如此,可以說是希榕親手孵出來的孔宣心裡自然就有些別扭,而等到孔宣真正見到孫悟空的時候,又見那猴子雖然跟腳不錯,修為厲害,但是性格可說不上好,說一句桀驁不馴,腦後反骨都夠了。於是他心中的排斥就更嚴重了。

  當然,孔宣這樣高傲的性格,倒也不會對孫悟空暗地裡做些什麼,他只是在孫悟空鬧上天庭的時候,難得的給了天庭一個面子,跳出來和孫悟空打了一架罷了。

  因為孔宣早就心裡憋了一股氣,所以他沒讓天庭的二郎神和哪吒幫忙,而是說要單對單捉拿這只可惡的妖猴,至於這其中到底有幾分是真心想要幫天庭的那就見仁見智了。

  當時的孫悟空已經算是大羅金仙,仗著法術奧妙和武器的神妙,倒是有和准聖一戰之力。這才能直上天庭,不過天庭也並非是沒有人的,之所以他能一直打到凌霄寶殿,一是因為事情太過猝不及防,厲害的神仙一時沒趕過來,二是玉帝王母顧忌身份不想出手,也顧忌孫悟空背後的菩提祖師,以及那對孫悟空似乎有些淵源的女媧聖人、希榕尊者,所以不願出手。

  但孔宣可不是一般的准聖,此刻已經褪去稚嫩,化作成年男子的他早就成了聖人之下第一人,五色神光無物不刷。任你聖人以下的修為高深,法寶奧妙,只要被他的五色神光一刷,就全被他收進了尾羽空間之中。

  於是孫悟空遇上本就不喜歡他的孔宣,當即被暴揍了一頓。孫悟空被捉拿歸案,因為無量量劫已經沒了,整件事沒有佛門參與,自然也就沒有了五指山和去西天取經的劇情。

  當時天庭的人手夠了,但有能力的天將卻還是少,玉帝王母看了看孫悟空,大手一揮讓孫悟空給天庭板磚(劃掉),給天庭將功贖罪五百年。

  這五百年內,孫悟空聽調不聽宣,相當於天庭叫他,他就抄家伙去和妖魔打架,沒架打的時間就歸他自己。孫悟空倒也很配合,畢竟是自己技不如人被人抓了,再說了依照他勇猛好鬥的性格,怕是壓根不覺得抄家伙和妖魔打架有什麼不好的。

  但孫悟空的性格可不只是勇猛好鬥,他還不畏強權、敢於迎難而上,這本是讓人喜歡的地方,可也正因為這個性格,讓孫悟空與那孔宣第一次交手後,徹底盯上了孔宣。發誓要有朝一日找回場子,把孔宣給揍一頓。

  於是,那五百年間,但凡天庭不找孫悟空的時候,他不是在和孔宣打架,就是去找孔宣打架的路上。五百年期限一過,那就更不得了了,孫悟空不住在花果山,改住在不死火山附近了,每天清早第一件事就是去鳳凰一族的族地大喊。

  「孔宣,快來和俺老孫打一場!」

  如此持續了幾百年,孔宣再也受不住躲出去了,而孫悟空自然是追了過去,於是接下來的幾萬年,三千世界的每個地方都有可能出現孔宣被孫悟空找到而打起來的畫面。

  正是應了那句話「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幽暗的森林間,一個穿著紫色道袍,長相艷麗、氣質高傲的男子閃身躲開金箍棒。臉色相當的臭。

  「孫悟空,你煩不煩啊!」

  孫悟空可不是個會反省自己的猴,這個時間線不需要西天取經的他每天閑得蛋疼,大多數時候都在找人切磋打架中度過。而孔宣則是他最喜歡與之交手的那個。

  所以他壓根不聽孔宣的話,興衝衝的舉著金箍棒,

  「孔宣,你別光顧著躲啊,來來來,和俺老孫好好打上一場!」

  相比於孔宣長相艷麗卻喜歡傳統的衣袍,孫悟空可新潮多了,他也沒變人形,照常一幅毛茸茸的猴子模樣,身上卻套著白色的連帽衛衣,上面印著一個大大的Q版孫悟空圖像。下面穿著大褲衩,印滿了無數的小黃雞。露出毛茸茸的兩條小腿,就連毛茸茸的腳爪上都穿著一雙最新款跑鞋。

  此刻隨著他的攻擊動作。他的帽子連同帽繩都在一蕩一蕩的。

  孔宣毫不客氣的冷哼。

  「懶得理你,你以為我和你這無業游民的臭猴子一樣啊?我之後還要去參加飛鳥學院的講座呢!」

  到底經過了這麼幾萬年的相處,孔宣倒是對這個性格堅韌的猴子觀感好了不少,當然……如果這猴子不要總是一見到他就嚷嚷著打架就好了。

  而飛鳥學院是鳳凰一族開辦的學院,起初只是在鳳凰界有一座,只招手鳳凰族人以及鳳凰一族的眷屬飛鳥族群的適齡學子,不過後來辦得越來越紅火,吸引了不少其他世界的新鮮血液來到飛鳥學院,並且有一部分人才和妖才之後就留在了鳳凰界居住。讓鳳凰界發展的越來越好。

  發現這一點後,鳳凰一族開始在其他世界也開始試著承辦飛鳥子學院,希望能給自己的世界吸納更多的人才和妖才。

  畢竟事關鳳凰界的發展,已經從母親元凰那接過膽子,徹底成為鳳凰一族族長的孔宣自然不願意遲到。

  說話間,他就朝著遠處飛去。

  孫悟空當即追上去。

  「講座那玩意兒有什麼好的,嘰裡咕嚕聽得就讓人頭暈,要不我和你去那什麼什麼鳥學院,咱兩當著那些學生老師的面打一場,保證讓他們受益良多!」

  孔宣面皮一抖。

  「你打架向來都是收不住手,咱兩在那打一場,不說那學校的教學樓會不會塌。你讓那些修為低微的學生們去地府受益嗎?」

  兩個准聖的大打出手,山河都能打穿,那些學生豈不是被余波觸之即死?

  他去飛鳥學院開講座是去傳播知識的,不是傳播死亡的!

  希榕聽到這話,一個沒忍住頓時笑出聲。

  正在一個逃一個追的孔宣和孫悟空當即轉頭看去,隨後孔宣當即驚喜道。

  「見過尊者和盤古大神。」

  就連孫悟空都拱手行了一禮。

  「見過尊者和盤古大神。」

  這個禮他行的一點也不勉強。

  他本是女媧補天留下的五彩石,因為希榕尊者而到了花果山,吸收日月精華化為了生靈,之後更是

  因為希榕尊者的指點而走上了修行之道。

  他雖然猴性頑劣,但也不是好歹不分的,早在不知道尊者名號之前,他就已經對其心生敬意了。

  後來知道了昔日那青衣女子就是希榕尊者,聽聞了她和盤古大神的事跡之後,孫悟空佩服的心服口服,對於這樣的大能,他心中也是敬重的。

  「本來是想要去青丘狐族那逛逛的,卻不想在這遇見了你們。」

  希榕有些好奇的看向孔宣。

  「你弄的那飛鳥學院我也知道,只是胡思竟然願意讓你在青丘界辦那學院?」

  和孔宣上位成鳳凰族族長一樣,九尾狐也退下了青丘狐族族長的職務,雖然胡思上頭有幾個姐姐,但修士們之間一向不分長幼,而看實力。

  所以修為最高,幻術造詣最強的胡思成了狐族族長,這些年也把狐族打理的不錯,青丘界在三千界也是有些名聲的。現在其他種族想起狐族,不再是狐族出眾的美貌,而是他們那讓人防不勝防的幻術!

  孔宣聽到這話,微微一笑。

  「青丘界的妖族到底是走獸比較多,飛禽並不多,而且……我們鳳凰一族也同意了飛鳥學院安插青丘基礎幻術幻陣專業的要求。所以目前算是互惠互利。」

  他這麼一說,希榕頓時就明白了。

  基礎幻術幻陣專業?若是學生學了這個專業,雖說其他世界也不是沒有高深的幻術可供學習,但是青丘狐族可是三千世界公認的幻術聖地,日後學生們想要深造,大多目標肯定還是會定在青丘界。

  所以胡思這是准備借著鳳凰一族把飛鳥學院推向其他世界的東風,也在外面吸納新鮮血液壯大青丘界?

  就在這時,孔宣又道。

  「對了,前不久,我母親來青丘狐族和九尾狐敘舊還未離開,此次的飛鳥學院就開辦在青丘狐族領地不遠,因為要開辦講座,九尾狐和母親說過要去,不知尊者你可要也去看看?」

  昔日元凰承擔了鳳凰一族九成的業力,以身融入洪荒大地,這才讓鳳凰一族有了一線生機,因為日後必須是元凰的肉身徹底融入大地,業力消散,元凰的元神才能自由。

  當時希榕以為元凰很可能是不會有這一天了,但命運到底是眷顧了一次元凰。洪荒大地化作三千世界後,隨著楊眉以身融入大地,以空間之道穩定三千世界,這個結構反而讓洪荒更穩定了。這一異變也讓元凰的肉身徹底融入了大地。

  此後元凰又在不死火山中待了十幾萬年,終於是徹底洗清了身上的業力,從而在一萬年前重新獲得了自由。當然,始麒麟和祖龍也是如此,如此漫長的時間到底給他們帶來了一些影響。

  元凰、祖龍、始麒麟不復當年的雄心壯志,一個個開始佛系,或者說是鹹魚擺爛。大概是自覺為族群付出的夠多了,而現在族群也有了新的族長,所以他們一個個都喜歡往塵世中鑽,偽裝成凡人開始了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

  希榕聞言笑了一下。

  「確實有些時候沒見這些老朋友了。既如此,我們就一塊走吧。」

  孔宣當即高興的在前面帶路,順便還給了孫悟空一個得意的眼神,有尊者在側,這下子你這臭猴子沒辦法犯渾了吧?

  打不了就打不了唄,嘚瑟什麼?

  孫悟空翻了個白眼,隨後擁有社交牛逼症的他湊到青衣尊者的邊上開始聊起了人間最近百年發展出來的好東西,電競游戲!

  現實打架有現實打架的滋味,在游戲裡和別人交手也有不一樣的精彩,反正孫悟空是迷上了,時不時就壓低自己的實力去和凡人打游戲,在游戲裡嘎嘎亂殺。

  「人間最近出現的那些游戲確實有些意思。」

  聽到感興趣的東西,盤古對這猴子的好感多了一些。

  孫悟空是個沒有等級觀念的,見盤古大神也對這個感興趣,當即就如數家珍的把自己最近玩的幾個游戲說出來,結果恰好是盤古也玩的。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嘰裡咕嚕就說起了游戲裡的各種事,甚至還約好了日後好一起打游戲。鑒於一邊的青衣尊者表示自己不會玩,於是孫悟空和盤古兩人當即保證帶她飛!

  希榕看盤古和孫悟空聊得興起的模樣,不由輕笑。

  之前不是還不太喜歡猴哥的嗎?

  這麼快久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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