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數年後。
「哥,我進來了,」泉奈推開障子,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子前皺眉苦思的斑,他到對面落座,問,「還在煩惱千手的停戰協議麼?」
斑的眉頭依然擰得很緊:「不,我已經把它銷毀了。」
「那你在想什麼?」
「你看看這個。」斑把一紙文書推到他面前。
文書的署名是大良城城主,說來也奇怪,在八十八國之中大良城的實力遠不如火風水/雷土,可最近戰事頻頻爆發,大良城竟然取得連勝並成名侵占了周邊小國的領土,有向南方擴張的趨勢,川之國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獵物,所以籌了一大筆錢請求宇智波參與他們的國土保衛戰,可大良城城主有先見之明,先一步向宇智波提供了等量資金,要宇智波向他們承諾不會插手兩國戰事。
「……見面詳談,」泉奈垂眸讀完最後四個字,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大良一直以『城』自居卻做著挑戰五大國地位的事,實在很奇怪。」
斑也覺得奇怪,所以他拿著文書去了大良城,打算親自找城主問個清楚。
自從領土擴張後大良內城也開闊了不少,穿過筆直的游廊,清池映出斑的倒影,僕侍領著他從東西配屋繞過來,正當他感覺走過的這段路能再建起一座城池時僕侍終於停下說:「就是這兒了」。
可能來得不是時候,進屋時斑發現城主哆嗦了一下。
談話就此展開。
「我的想法閣下已經知道了,」城主正襟危坐,「攻打川之國是沒辦法改變的事,所以閣下只能在大良城和川之國之間做選擇。」
斑為和平而戰,說心裡話他也不願意發生戰事,但現實就是現實,成為宇智波的領袖後他知道利益對人有多重要。
「川之國臨海,物資豐饒,對於久居內陸的大良城來說的確是塊寶地,」斑看著眼前這位賊眉鼠眼的城主,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插手與否宇智波自會做出正確的判斷,我今天來找城主大人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城主咽了咽唾沫,磕磕巴巴地說:「什,什麼事?」
「恕我直言,大良城這幾年的發展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明明在之前還是塊砧板上的魚肉,誰都可以踩上一腳——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
不是他多疑,這件事真是太詭異了,千繪京叛逃宇智波和大良城崛起的時間完全吻合,而且大良城城主曾經還全境通緝過她,按照千繪京那有仇必報的性格,他沒辦法不把兩者結合起來,更何況……
斑微微抬眸,突然瞥見城主背後的梅花屏風底下有一片陰影閃過,他立刻站起來去查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動作太突然,城主一下子歪到地上,臉上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驚嚇。
是錯覺嗎,他還以為……
斑神色復雜,眼底隱隱透出幾分失望。
也對,死人不可能復生,他在想什麼呢。
泉奈從心底裡把千繪京當成恩師,他沒忍心告訴胞弟這位恩師背叛了宇智波,只說自己的傷是千手一族的人造成的,後來千繪京死亡的噩耗傳來,在雙重打擊下泉奈竟然陸續開了寫輪眼和萬花筒寫輪眼。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也一樣。
斑到現在都還記得千繪京背叛宇智波時是怎樣一副無所謂的嘴臉,把拋棄同胞說得理所當然,把串通敵人當成小孩子過家家,當那把自己送給她的刀成了擊殺自己的利器時,導師也好伙伴也好,全都不復存在了。
『在你有能力把這一刀還給我之前就這麼躺著吧,宇智波斑。』
他只記得這句話。
你人都死了,我怎麼還。
「斑閣下……」城主嚇得手心淌汗,聲音都在顫抖,「你你你……」
斑橫了他一眼,後者立刻抬起袖子擋住臉。
絕對有問題。
「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了,城主大人,」他特意加重了城主兩個字的讀音,轉身離開。
走在游廊上,望著這闊氣得不像話的寢殿造,斑逐漸陷入沉思。
他看人一向很准,剛才那個舉止猥瑣連話都說不利索的男人肯定不是大良城真正的城主,但是底下人都沒什麼異常,好像早就習慣了似的……那麼只有一種解釋,他被蒙騙了。
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一個小時之後天就已經全黑。
原先自稱為城主的男人正聳著肩膀跪在地板上,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來轉去,很不安。
斑靠在外牆上,手指推開窗戶,腳邊躺著幾個巡邏武士。
窗戶撐開的寬度漸漸加大,又忽然頓住,他的瞳孔驟然縮緊。
——坐在正位上的是千繪京!
——她沒有死?!
千繪京和記憶中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那張眼角眉梢都帶著清冷的面容,燭火映得她的眸子透光。
斑的視線再也沒有移開這一寸縫隙。
「千大人,」男人渾身的骨架子都要抖散了,「我已經按照您說的,把宇智波一族的首領請來了……」
千繪京一臉淡漠地看著他:「可你沒把我的話轉告給他。」
「我……我確實不敢……」
當時斑的氣場太強悍,他嚇得腿肚子都軟了,昨晚才背下來的東西瞬間忘得一干二淨。
為了挽救自己的前途,他稍稍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我不明白,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宇智波一族,為什麼不明著告訴他們?」
聞言,斑按著窗欞的手陡然用力。為了宇智波?宇智波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叛徒幫忙的地步了!
可男人接下來的話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您離開宇智波時把宇智波斑打成重傷放狠話,就是為了幫他開啟寫輪眼,兄長受傷,宇智波泉奈也會受到刺激開眼,您名義上是背叛了宇智波,可您假死隱姓埋名這麼多年,滿世界奔走哪一天不是在幫宇智波壯大勢力,就連大良城都是您為宇智波准備的後援,現在您的願望實現了,大良城再過不久就可以和五大國平起平坐,可您為什麼不肯說出真相,還讓我用這種方式勸宇智波斑不要干涉我們和川之國的戰爭!」
千繪京閉了閉眼,搖搖頭,不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默認之下是隱忍數年的心酸和苦楚。
斑已經完全怔住了,他自認為是背叛者的人其實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宇智波,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支持這個家族,而他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舍得給予……
千繪京是他心裡的一根刺,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
手不知不覺松開了窗欞。
「嘩啦」一聲,風動葉落。
「誰在那兒!」男人唰地一下站起來,跑到窗戶邊伸長脖子到處看,最後目光下移發現被打暈的武士,驚叫,「不好了,有敵襲!」
話音剛落,屋外立刻響起了其他巡邏武士趕來的腳步聲,千繪京卻無動於衷,悠悠然道:「演技真好。」
本來還在呼叫武士的男人頓時安靜下來,然後抬手撕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黑色的臉。
「演技不好怎麼跟你做事。」
他坐到剛剛跪著的地方,等待武士們巡查結束。
十五分鐘後,千繪京來到窗台前,細細撫摸著被斑按得有些凹下去的窗欞,平靜地說道:「他還是太善良了。」
「善良點不好嗎,」黑絕不解地看著她,「不然怎麼被你牽著鼻子走。」
這一切都是千繪京做出來的誘餌,無論是和川之國的戰事還是黑絕的表演,都是用來引誘斑聽牆角的。
只有斑明白了她這半真半假的苦心,才會為千繪京回到宇智波一族敞開道路。
障子外面響起熟悉的聲音:「黑絕,該把主公還給我了。」
「哎呀呀,」黑絕往後看了一眼,「真是分開一秒都不行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溶入地底,與此同時障子打開,鶴丸走進來,雪白的羽織一塵不染。
千繪京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點,她站在窗前,鶴丸從背後抱住她,月光明潔,照亮這寂靜的夜。
「火之國和風之國那邊我已經交涉好了,」溫熱的氣息噴在頭頂,「川之國是我們攻占的最後一片土地,從此以後大良城不再主動挑起戰爭,他們也不會給川之國提供任何戰力支援。」
這幾年千繪京在找人的同時把大良城城主查了個底兒掉,原來這位所謂的城主並不是什麼功績顯赫的武士,而是戰國時代時政分局的工作人員,大隱隱於市,通過時空流監查系統他們得知了總局覆滅的消息,千繪京是罪魁禍首,他們想要在這個時代扼殺她,好讓歷史復原,把斷掉的軌道再次接上。
千繪京沒有猶豫,找到付喪神的第一時間就暗殺掉大良城的時政工作者並取代了他城主的位置,通過清光的布防圖還攻占了分局的其他殘存勢力,川之國是最後一個。
這個時代的分局主管有點腦子,知道對付她最好采取分散戰略。
鶴丸將下巴墊在她的頭上,輕聲說道:「我要告訴你三件事。」
千繪京捏住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示意他繼續說。
「第一件,今劍去跟蹤黑絕,發現他經常出入宇智波和千手一族的領地,目的不明確,但至少能證明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他有問題。」
「畢竟我很難相信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幫手,」千繪京把手指送入鶴丸的五指縫隙中,對方立刻抓緊,「第二件呢?」
鶴丸把胳膊往回一收,千繪京轉了個方向,在他懷裡與他對視。
「大良城改名的事情已經寫在帖子上了,等川之國的戰爭一結束就會發出去,至於第三件麼……」
他俯下身,吻住對方微涼的唇瓣。
「我想你了。」
第147章
次日, 大良城城主下令攻打臨海之蘭川之國,雙方激戰三天三夜, 最終捷報傳入大良城,國戰就此落下帷幕, 七日後,城主廣發請帖邀五大國大名參與大良城慶功宴, 並更換國名為「武之國」。
千繪京總算知道了父親為什麼那麼多應酬。
一杯接一杯,她喝得爛醉。
鶴丸本來要替她喝, 被她拒絕了。
扶著酩酊大醉的千繪京,走過來的一路都彌漫著濃濃酒氣, 好不容易把這灘爛泥扶進房間裡,鶴丸也累得滿頭是汗了。
整個屋子都醉醺醺的。
千繪京睡相不老實, 老亂動, 和平常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別,嘴裡哼著小調, 鶴丸什麼都沒聽懂, 只幫她打水擦臉。
正忙著,這人忽然呢喃:「鶴, 鶴啊……」
「在呢,」鶴丸一邊應著一邊幫她擦脖子, 碰到衣領, 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腕, 然後對上一雙漆黑又明亮的眼睛:「你脫我衣服!」
鶴丸:「……」
他哭笑不得, 正想給這滿腦袋漿糊的人解釋一下剛纔只是個意外, 結果突然身體一翻,被千繪京坐在了床鋪上,兩人的位置瞬間調換。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千繪京太迷糊,跨坐在他身上後直接趴了下來,半分鐘之後才慢吞吞地爬起來,咂咂嘴:「你等會兒……」
然後,鶴丸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霸王硬上弓。
只見千繪京取下自己的發帶,順長的黑發散下來,同一時間他的雙手被迫舉到頭頂,手腕被發帶給系上了。
……
「主公,」鶴丸看著騎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的某人,微微眯眼,「這不好玩。」
千繪京哪兒管得了那些,現在她眼裡只剩下一個被自己壓著可以任自己施為的男人。
視線有些迷糊,她搖了搖頭,扒開鶴丸的腰帶,將礙事的羽織敞到最大,又三下五除二地把前襟往兩邊扯,恍惚間,鶴丸那光潔緊實的胸腹暴露在了空氣中。
說實話,他已經沒辦法淡定了。
酒氣能讓所有的理智潰散成意亂情迷,千繪京面色潮紅,鶴丸也好不到哪兒去,呼吸不自覺地加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多亂。
千繪京彎下腰,一口含住身下人的鎖骨,舌尖濕軟,鶴丸忍不住低哼一聲,手臂青筋突起,差點把發帶扯斷。
鎖骨那片肌膚被酒氣烘熱,泛出粉紅色,千繪京抬頭,霧蒙蒙的眼睛撞進了鶴丸心坎裡。
「要繼續嗎?」她用沙啞的嗓子問。
鶴丸的琥珀色眼眸暗沉了些,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千繪京又低頭在他同樣發紅發燙的耳廓邊舔了一下,鶴丸手握成拳,腰身繃緊,嘴角噙著笑意邀請一般低聲道:「任君采擷。」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千繪京滾燙的掌心已探入了他的褲腰……
屋外,付喪神們正在收拾飯桌殘局。
飯菜沒吃多少,酒倒是喝了幾大桶,首席大廚燭台切看見就心疼。
吉爾伽美什也不幫忙,就在一邊坐著嫌棄那些像癩皮狗一樣的大名,等僕侍把大名們搬到廂屋去,他才顯出實體,語氣有些不爽地說:「指望和這些雜種合作,宇智波真是蠢透了。」
「纔不是這樣呢,」亂在旁邊幫忙搬東西,「主公說了這些只是表面功夫,她的目的不是交朋友。」
「亂,」一期見弟弟又要跟吉爾伽美什吵起來,及時制止,「你去看看醒酒湯做好了沒有,主公今天喝了不少。」
亂癟了癟嘴,應下一聲乖乖去了。
他端著醒酒湯去千繪京的房間,心想主公在休息動靜不能太大,於是沒有敲門直接走了進去——
然後就看見千繪京正坐在鶴丸腰上手伸進了後者的褲子裡,可能是剛開始,大半只手掌還留在外面。
……咦?
……咦?!
……咦?!!!!!
亂瞬間不知所措,臉色倏地爆紅,緊接著一只枕頭朝他砸來正中腦門!
「滾出去!」
醒酒湯潑了大半,亂來不及收拾撒腿就跑,閉緊眼睛橫衝直撞,「對不起」三個字跑哪兒響哪兒。
吼完之後千繪京突然胸口一悶,「嗚哇」一下吐了出來,把所有的力氣都吐盡後身體虛弱得不行,直接癱倒在鶴丸身上,睡了。
火剛點燃就被勒令熄滅,鶴丸臉都青了,等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他低頭看著千繪京的睡顏,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於是只能嘆口氣,掙脫發帶,把這不負責任的人弄到床上,打掃干淨地板,輕手輕腳地朝浴場裡走去,衝涼滅火。
第二天一早千繪京是痛醒的,她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昨天的記憶也成了碎片。
「嘶……」她撐著額頭走出屋子,剛好遇見在外面澆花的三日月,「三日月,通知大家開會,嘖……還是下午吧,頭太痛了。」
「我去幫主公拿一碗蔬菜湯,喝完應該會好受些,」三日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放下瓢葫蘆轉身時不忘留下一句,「主公昨天把亂嚇到了。」
「嗯?」
「發生了什麼還記得嗎?」
千繪京跟他對視了幾秒,退回屋子裡關上門:「不想知道。」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開會落座前,千繪京發現鶴丸的臉色有些差,眼睛底下一圈黑色,而亂的視線一直在她和鶴丸身上打轉,千繪京看他一眼,他又猛地埋頭嘬了口茶,其他人臉上也都帶著「看破不說破」的迷之微笑,她皺了皺眉,整場會議就在這種莫名和諧的氛圍中展開了。
會議主題圍繞著戰後調理進行,和戰亂時代不一樣,千繪京根據現世的先進治理方法制定了一系列相關法案,畢竟要管理這麼大個國家,不仔細一點肯定會出亂子。
「除了以上這些還有我以前提過的忍者學校建設,戰亂時期肯定不能像和平年代那樣以理論知識為主,我需要你們教會他們正確的生存法則,」千繪京把安排表拿出來,分成兩迭左右發下去,「你們先看看自己對什麼職位有興趣……」
這時阿斯托爾福乘著駿鷹從外面飛進來,忙提醒道:「御主御主,黑絕回來了!」
千繪京果斷按下桌上的隱形按鈕,會議桌全部降下地面,隨後又升上來一張張放著茶果的矮桌,付喪神也們也迅速收好了安排表。
時政的高科技果然好用。
五分鐘後黑絕從地底鑽出來,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挨個掃過,最後回到千繪京臉上:「現在不是悠閑的時候。」
龜甲推了推眼鏡,微笑道:「適當的勞逸結合而已,畢竟打仗的時候你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我並不擅長進攻,」黑絕知道自己在這羣付喪神面前不討喜,敷衍一句後直接跟千繪京說,「我在南賀神社找到了一塊有意思的石碑,聽說只有萬花筒纔可以解讀。」
千繪京接過話茬:「你想讓我去?」
「去不去在你,我只是來送情報罷了。」
「當然要去,在宇智波領地時田島從來不讓我進入神社,現在有機會了,我為什麼不能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千繪京取過秋田遞來的外套,反手一掀搭在肩上,跟黑絕一起離開。
南賀神社是宇智波一族的集會所,這這一點無論經歷多久都不會改變,黑絕早就把宇智波的地形和值班安排打探得一清二楚,躲過巡邏兵把千繪京帶進來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他在前面引路,千繪京望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神社裡只有兩盞燭台,在古老的石碑兩側默默燃燒著,如同戰後苟延殘喘的敗將。
千繪京開啟萬花筒寫輪眼,一一瀏覽刻在石碑上的字。
剛開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可看到後來,她的眼神出現了十分明顯的變化。
「上面寫了什麼?」黑絕問。
千繪京沒有立刻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石碑上,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內心的波動。
太不可思議了……
難怪父親以前總是不允許她閱讀石碑上的內容,沒想到宇智波一族竟然會復雜成這樣。
寫輪眼,萬花筒,永恆萬花筒,輪回眼,以及……
「這上面記載了能帶來永久和平的方法,」千繪京頓了頓,「還有十尾。」
黑絕表示不理解:「我只聽說過一到九尾。」
光是九尾的力量就讓人難以招架,四代火影夫婦就死在它的手上,如今再來只十尾……千繪京微微皺眉,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有太多她無法駕馭的事情。
神社上方的天空出現層層烏雲,厚重得像是要塌下來一般。千繪京和黑絕從神社裡走出來,原本打算原路返回,誰知一到外面就遭遇了意外。
斑站在台階下,仰著頭,錯愕的表情隨著雷電突然降臨而忽閃忽暗……
今夜雷雨交加,一片漆黑中頻繁地出現極短的亮光,鶴丸打開地牢牢門,穿過鐵索橋,來到一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囚犯面前。
他渾身聖潔如雪,與陰森的地下監獄格格不入。
十字架意味著贖罪,鶴丸抽出佩刀,刀鞘尖端抵住囚犯的下巴,悄悄用力,囚犯就不得不睜開眼睛與他對視。
囚犯立刻掙扎起來,鎖鏈被扯得嘩嘩作響,他嗓子都冒煙兒了,卻仍嘶吼著:「……放,快放開我!」
鶴丸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那雙太陽般的琥珀色眼眸成了被陰暗蒙蔽的死物:「還不肯把忍者編年史交給我嗎?」
連續好幾天不吃不喝的囚犯再也撐不下去了,干裂的嘴唇張開,說出的話是充滿絕望的求饒:「我錯了……我,我把忍者編年史都背下來了,我馬上告訴你!」
鶴丸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他從旁邊桌子上拿來早就准備好的紙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紙上的黑字也越來越多,等句號畫完,他把紙折好揣進自己懷裡。
「……喂,別走!」囚犯瘋狂扯動鎖鏈,深陷下去的雙眼全是驚恐,「你不是要放我出去嗎!」
鶴丸偏過頭:「我只是來拿東西而已,你是時政的人,放不放你只能主公說了算。」
不再理會囚犯撕心裂肺的叫聲,他徑直走到一攤污水前,蹲下身,手指拉開衣領露出了鎖骨上的一點粉紅。
指腹輕輕地在上面摩挲著,彷佛這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昨夜纏綿的痕跡,他們心裡有對方存在的證明。
主公,我不會再讓這種敗類弄髒你的手。
第148章
今晚的雨下得很大,跟那天千繪京拒絕和斑的婚姻時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斑問道。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成長成了可靠的男人,他是宇智波一族的領袖,同時也是即將被載入史冊的傳奇,可不管他是誰,此時此刻都是一個站在雨中被淋得渾身濕透,面對曾經的好友,干淨雙眸裡流露出的情緒沒有絲毫遮掩的普通人。
隔著重重雨幕,他問那站在台階上不知道該被稱為朋友還是敵人的黑發女忍:「為什麼回來?」
說實話,他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千繪京,而千繪京也沒有做好現在就對上斑的准備,黑絕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必須做個了斷。
……算了,就當是提前實施計劃吧。
「只是路過這裡突然有些懷念而已,」千繪京決定將壞人的角色扮演到底,「怎麼,想把我帶到族人面前認罪嗎?」
她語氣涼薄,是鐵了心不肯松口,斑一時之間陷入了難題,面對這個人,是該直接拆穿還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陪她一直耗下去。
千繪京順著台階來到斑面前,兩人對視良久,沉默著什麼話都沒說,似乎是確定了可以安全離開,千繪京低下頭從他旁邊走過去,錯身時,胳膊突然被抓住了。
狂風呼呼刮著,暴雨在震耳欲聾的雷聲中下得越來越大。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千繪京臉色微變。
斑抓著她胳膊的力氣逐漸加大,幾乎要捏碎骨頭:「為了讓我們這兩個不爭氣的徒弟開眼,為了讓宇智波一族在最短的時間內戰勝千手,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不累嗎?」
千繪京猛地轉過頭,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很驚訝?」斑聽似平穩的聲音中隱藏著復雜的情緒變化,「你當初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攻擊我的,我想知道。」
他看見千繪京迅速收斂好所有能暴露內心真實想法的表情細節,然後換上了那張冷漠得像結了冰一樣的臉:「你想像力不錯。」
她掙扎著抽回胳膊,可斑無論如何都不松手,那雙銳利的黑眸在大雨滂沱中沒有現出絲毫狼狽:「回來。」
千繪京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他。
「回到我和泉奈身邊,宇智波不能沒有你。」
她的冷靜,智慧,力量,每一樣都強大到無懈可擊。然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泉奈之外最信任的人。
曾經他恨過她的狠決,但現在有的只是內疚。
千繪京移開視線,逃避對峙的目光,這一切落在斑的眼裡只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當初自己沒有相信她,她一定很難過。
「我不會回來了,」千繪京恢復以往的語氣,鎮定自若地說,「宇智波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
「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那為什麼不敢看我?」
這句話觸及到了千繪京最後的防線,她使勁甩開斑的手,逃也似的退到十米之外,壓抑著顫抖的嗓音低吼道:「我做的一切跟你們毫無關系,你根本不用為我開脫——」
「兩天後宇智波會對千手一族發起領地戰,」斑打斷她,「我等你。」
我需要你。
這個承載著宇智波一族所有榮耀的男人背過身去,在雨幕輕霧中慢慢走遠,後背的團扇族徽,血一般的紅色也逐漸縮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遠方。
黑絕從土地裡鑽出來,帶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傘。
「我差點信了,」他把傘丟給千繪京,後者抬手接過撐開,「你演技這麼好當忍者簡直浪費人才。」
千繪京輕笑一聲,哪兒還有半點痛苦的樣子:「這是忍者的必修課。」
「真想看看當斑知道你只是在利用他時會是怎樣一幅表情。」
套住一個人的最好方式不是一味地付出,千繪京利用斑的愧疚並把它擴大化,這份情感越濃厚她在宇智波的地位就越穩固,同時也會成為斑不忍割舍的一部分。
卑鄙是卑鄙了點,但她只在意結果,不在意過程。
黑絕:「你想通過他掌控宇智波一族?」
「是有這個打算,但不是全部。」
千繪京撐著傘,轉身往武之國的方向走去,黑絕留在原地默默望著她的背影,莫名生出一股違和感。
下棋的人能操控棋子的一舉一動,可為什麼明明是他在操控她,他卻覺得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此時的武之國也在被暴雨衝刷著,僕侍們手忙腳亂地搶救花圃裡的花苗,生怕國主回來的時候不高興。
不過千繪京不關心這些小事,她回來後直接去了書房,開始處理政事。
當國主比當一個審神者累得多,特別是國土劃分的問題,她需要安撫一下那些戰俘。
鯰尾進來送茶點,胳膊上搭著一件厚衣服,千繪京連頭都沒有抬起來,說了句「放那兒吧」就沒下文了,正當鯰尾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拿起了那件外衣。
鯰尾回頭一看,是鶴丸。
「這兒交給我吧,你去派送文件。」
點了點頭,鯰尾離開了。
正在奮筆疾書的千繪京忽然感覺肩膀一重,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機密文件整理好了嗎?」
「沒整理好我哪兒有膽子來打擾你,」鶴丸將她壓在領子裡的頭發撩出來,話音沉緩溫和,「學校的建設地點也已經定下來了,等你一句話,馬上就能開工。」
千繪京的脖子酥酥麻麻,筆尖一頓,她索性給自己臨時安排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然後站起身抬起腿,將鶴丸壓到了桌邊,他身體後傾,千繪京就順勢將手撐在了他的腰間兩側。
她伸手撥弄著鶴丸的衣領,低眼一瞧,有些意外地看見了粉紅痕跡。
「我干的?」
「酒後失德,」鶴丸笑了笑,「不過沒進行到最後。」
千繪京坐回原位,低聲咳了一下:「除了這些呢?」
鶴丸露出手腕上的印子,有些泛青,她微微掃一眼,臉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紅暈:「你可以反抗的。」
像是故意逗她似的,鶴丸將胳膊肘抵在桌上,支著腦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僅不反抗,甚至還很享受,如果主公喜歡捆綁的話,我不介意去向龜甲取取經……」
千繪京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忘記那件事。」
她的神情很不自然,鶴丸也不得寸進尺,只拿開捂著自己嘴的手,說:「主公,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沒等千繪京問是什麼東西,他已經把卷軸放在了桌上,卷軸外封寫著清清楚楚的五個大字,忍者編年史。
說不意外是假的,千繪京將桌上的文件全都挪到一邊,給卷軸騰出空來。
每個異世界的時政分局都會掌握一份有關這個世界大致走向的情報,統稱編年史,上面記載著過去和未來,她原以為忍者編年史已經在自己對時政分局的討伐中被毀掉了,沒想到……
察覺到千繪京的欣喜,鶴丸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先看吧,我出去等著,有事叫我。」
千繪京不喜歡在專注於某樣事物的時候被人打擾,更何況是忍者編年史這種關乎忍者世界命脈的東西,他推開門走出去,千繪京則一心栽進了這些白紙黑字裡。
編年史有上下卷,短時間內沒辦法全部研究透徹,於是她篩選了一些跟斑和黑絕有關的信息……
鶴丸忽然聽見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他忙衝進去,結果看見千繪京正在彎腰撿杯子。
「主公!」
「沒事,」千繪京把茶杯放到托盤上,「等會兒讓下人來打掃就行了。」
鶴丸還是不放心,問:「卷軸有問題?」
千繪京將卷軸卷起來鎖在櫃子裡,結印加封:「卷軸沒問題,黑絕有問題才是真的。」
而且遠比她想像的還嚴重。
屋外的雨不斷抽打著窗戶,發出「哐哐哐」的顫抖聲響,千繪京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原本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了一些,到後來,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變得明顯了。
黑絕,咱倆對著玩兒。
兩天後,宇智波對戰千手的日子到來。
微涼的風迎面吹來,斑目視遠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直到泉奈出現,說千手一族的先鋒隊已經到達距離這裡還有一公裡的地方,他們必須馬上迎戰。
……沒時間了嗎?
斑拿起焰團扇,轉身面向自己的一眾族人,高聲宣布:「行動!」
戰爭並不值得歌頌。
濃煙和紛亂充斥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忍者們殺紅了眼,大聲吼叫著揮動武器砍殺敵人,廝殺吶喊不絕於耳,連太陽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燒焦的旗幟倒在地上,旗面有著數不清的帶血腳印。
「斑,住手吧!」柱間跳到一邊,躲過來勢洶洶的豪火滅卻,「我們之間的戰鬥沒有任何意義!」
這種說辭斑已經聽了無數次,根本不會為之動容,他握緊佩刀直衝柱間而去,另一邊的泉奈也陷入了苦戰。
對手是千手扉間,實力與他旗鼓相當。
「火遁——豪火球之術!」
「水遁——水龍彈之術!」
剎那間水汽迸射,爆出白霧模糊了眾人的視野,聽著耳邊激烈的刀劍撞擊聲,泉奈開啟寫輪眼,躲過扉間擲來的苦無,可正當他覺得已經沒有威脅時,余光掃到了一枚標有術式的特殊苦無,只一晃神的功夫扉間已經瞬身到眼前!
——完了!
電光火石之間,「錚」的一聲長鳴刺入泉奈耳中,他猛地睜大雙眼,仿佛失去了行動能力——
「師……師父?!」
他聲音太大,柱間和斑通通轉過頭來,前者的震驚程度不亞於泉奈:「千繪京?!」
柱間認識千繪京?
斑覺得疑惑,但現在情況特殊沒空糾結那些事情,他迅速趕到千繪京那邊擊退扉間,三人聚集在一起,好像回到了少年時。
千繪京的樣貌沒有半點變化,泉奈一眼就認出了她,他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對方的身形有些不穩。
斑比他快一步反應過來,扶住了倒下的千繪京。
他們這才看清楚,她的胸前有一道很深的劃痕。
扉間的飛雷神之術是時空間忍術,以人類的速度就算是達到了極限也沒辦法和它做比較,千繪京能把攻擊攔截下來已經超乎了扉間的想像。
柱間本來想去看看她的傷勢,可泉奈根本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緊接著發生的事情更出人意料,只見幾隊人馬突然衝進戰場,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紛紛揮刀砍向千手一族的人,戰況就此發生驚天逆轉!
處於下風的宇智波一族得到支援士氣大振,察覺到苗頭不對的扉間立刻大喊:「大哥,快撤退!」
扉間不是傻子,他當即發出撤退信號召回族人,臨走前還有些擔憂地看了千繪京一眼。
斑應該高興的,因為千繪京回來了,但他沒料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哥!」泉奈很少這樣慌亂,「千手撤退了,我們快把師父送回去!」
斑一秒都沒有停留,立刻扶起千繪京想把人帶回領地,可還沒扶穩就感覺到有另一股力量把千繪京接了過去。
他和泉奈齊齊望向眼前這位銀發白衣的男子,對方把千繪京橫抱著,低垂的眼眸在看見懷中人血肉模糊的傷口時變得陰暗危險起來。
泉奈以為是敵人,下意識地結印,卻被斑打斷。
「哥?」
「他不是敵人。」斑記起了那張畫,日出東方,千繪京和她的戀人相互依偎。
鶴丸也沒有跟他們廢話的打算,把千繪京抱得更緊了些,徑直朝宇智波領地的方向走去。
戰場上的事情沒有定數,誰都不能保證上一刻的友軍下一秒會不會變成敵人,有名宇智波滿臉警惕地看著鶴丸經過,握著苦無的手指關節哢哢作響,這時鶴丸忽然側頭瞥了他一眼,那極力壓制著憤怒的眼神比刀子更鋒利,他手一抖,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鶴丸……」千繪京總算緩過勁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生氣了?」
這都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鶴丸沒有回答,只是步伐加快了。
「這是壓箱底的一招,從此以後宇智波一族的人只會發自內心地尊重我。」
她改變戰局,拯救了差點成為千手俘虜的宇智波一族,甚至還替族長胞弟擋了致命一擊。
她是怨靈,她不會死,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大概是心軟了,鶴丸終於肯開口:「你沒告訴過我。」
「告訴你了你肯定不會允許我這麼亂來,」千繪京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角度,「就這一次,行不行?」
半晌,鶴丸無奈的聲音在風聲呼嘯中響起:「你就仗著我喜歡你。」
第149章
扉間擊殺泉奈的時候毫不留情,就算千繪京有念的保護也不能把攻擊完全抵消掉。
「傷口上的藥我幫大將換好了,」藥研坐在千繪京身後,給紗布末端打上一個簡單的結,「這幾天忌辛辣。」
戰國時代的醫藥用品沒有二十三世紀那麼先進,所以千繪京拒絕了宇智波族內醫師的治療,只讓藥研給自己診斷。
藥研垂著眼,幫千繪京把外套披上,等對方光潔的背部被衣服罩住後才抬起頭,說:「還有你的眼睛……」
萬花筒對施術者眼睛造成的負擔太大,千繪京越來越力不從心,她需要一雙永恆萬花筒寫輪眼。
現在的宇智波一族中只有斑和泉奈擁有萬花筒,但她不想對他們任何一人下手,她的目標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宇智波鼬。
「我會按時服用緩解疼痛的藥,」千繪京揉了揉眼睛,有點糊,「還好不是很嚴重,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沒問題——對了,手術准備好了嗎?」
藥研點頭:「我已經把最先進的設備從未來現世轉移到了這裡,成功率能上升到百分之七十。」
「好,這幾天其他醫師給我開的藥我都不會用,我的傷由你全權負責。」
話音剛落,泉奈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語氣是一碰即碎的小心翼翼:「師父……好點了嗎?」
千繪京擋在他身前替他承受住致命一擊,那纖瘦而堅定的背影是他這輩子看得最清楚的一道光。
如果沒有千繪京,他已經死了。
初冬微涼,泉奈踩著滿地的枯枝落葉等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屋子裡的人已經睡著了才聽到一句:「我沒事。」
打算推開障子的手就這麼頓在半空,他沉默片刻,說話時噴出的氣息成了一團團白霧:「方便進去看看嗎?」
然後,障子打開,裡面露出一道清秀挺拔的身影。
「請進,」藥研側站到一邊,等泉奈走進去之後才把障子關上。
千繪京坐在床鋪上,看見來者之後反應相當平淡:「長大了啊……」
不像她,成為怨靈之後相貌不會像人類那樣每一年都在發生變化,如今的泉奈早已褪去少年時期的青澀,變成了一個可靠的男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問什麼,」她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似乎從那層黑色裡捕捉到了其他的東西,「我救你只是因為我剛好趕上而已,不用內疚或是感激,至於為什麼要傳出假死的消息……」
千繪京稍稍側過頭,仿佛是在糾結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一副有苦不能言又不想讓對方看出來的樣子。
她知道泉奈是什麼樣的性格,如果自己有苦衷的話他一定不會追問,果不其然,泉奈很自然地過渡到了另一個話題:「不,我只是想來問問你的傷勢。」
其實他有很多疑問,為什麼要假死離開宇智波的領地,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跟他們聯系,為什麼會和武之國的人待在一起……他隱隱約約能猜出來一些,可一見到千繪京這副樣子就什麼話都噎回去了。
「不管怎麼樣,能回來就好,」泉奈伸手拍了拍千繪京的頭頂,溫柔之中帶著點小得意,「師父是用秘術讓青春永駐了嗎?真沒想到有一天能站在你的角度看世界。」
後者立刻反應過來了,這是說她矮。
以前都是她這麼拍泉奈,現在風水輪流轉。
千繪京臉色一黑,泉奈見好就收,又跟她聊了些有關宇智波和千手一族的戰事,直到外面有人找他才不得不中止話題。
「我得去監督忍具的運送情況了,」泉奈把自己帶來的傷藥擺在千繪京面前,然後探身抱了抱她,距離和力道恰到好處,友好而不過分親密,「安心休息。」
千繪京應了一聲,說不清是不是敷衍。
等泉奈走後,她迎來了真正的冤家。
「你背叛宇智波的事我沒告訴泉奈,糊弄他的招數放在我身上可不管用,」弟弟前腳走哥哥後腳就出現了,斑坐在千繪京的床鋪邊,神情格外嚴肅,「上次時間緊迫沒空說清楚,這次應該很充裕。」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來討債。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
斑無意間散發出的氣場讓千繪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盡管她表面看起來還是那麼波瀾不驚:「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
聽到「咚隆」一聲,藥研迅速放下藥材清單往隔壁跑去,一眼就瞧見宇智波斑正拿焰團扇對著千繪京,他條件反射地抽出短刀擋開對方的武器,護在千繪京身前。
「速度不錯,」斑前半句話是在評價藥研,後半句話卻是對著千繪京說的,「獨自承擔一切,是不是覺得很偉大?」
千繪京沒回答他,只微垂著頭,黑發無力地耷在肩膀上,不知道為什麼,斑忽然覺得理虧的是自己。
千繪京確實拯救了宇智波,以一種犧牲自我的方式。
要不是她,自己和泉奈不可能這麼早就開眼,和千手的戰爭也不可能占據上風,泉奈更不可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而自己卻把她當成了叛徒……
斑的目光轉移到她的白衣前襟,那裡還隱隱滲著血色。
「為什麼不用我給你找的醫師,」他將視線轉移到藥研臉上,很清俊,也很年輕,「他不會醫療忍術。」
藥研直視他的雙眼,沒有因為受到輕視而氣惱:「我的確不會醫療忍術,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將的身體狀況,也比他們更有把握能醫好大將。」
雙方各不退讓,視線在空中碰撞激烈迸發出了火/藥味。
秉著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的原則斑先收回視線,卻不知道對方的年紀比自己爺爺還大,與此同時藥研也在千繪京身邊蹲下來:「大將,我讓今劍去拿藥材了。」
千繪京反問:「今劍?」
「我不放心大將一個人待在這裡。」
這時斑想起了當年千繪京離開宇智波時說過的話。
「今天來支援戰場的,就是你口中對你很重要的同伴?」他在確認,也是在試探,「你當初離開到底是為了幫我開眼還是為了找到他們?」
居然這麼快就有所察覺了。
千繪京拋出一句實話:「兩者都有。」
「你是武之國真正的國主?」
「是。」
「為了什麼?」
「幫助宇智波,」千繪京毫不猶豫地說出答案,這個答案也是真的,可惜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對付千手,背後必須要有大國撐腰。」
她考慮得比所有人都要長遠,也敢於付出實踐,斑以前和柱間討論過忍者世界的未來,可他們都被局限在名為「信任」的框架裡,只有宇智波和千手達成共識才能實現的夢想,千繪京卻已經跳出這個框架開始獨自撐起一切了。
「我追求和平,但這個目標實現起來太難了,所以我想,只要能培養出能超越所有忍族的優秀武裝團體,議和文書的簽訂與否就不再重要,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誰都不會再反抗,」她編造著最無辜的謊言,「當初不告訴你是覺得你會反對。」
這不是最好的辦法,甚至有一點瘋狂。斑的神情變得復雜了不少:「如果不是我偶然得知了真相,你是不是還要瞞我一輩子,直到背負著叛徒的罪名死去?」
千繪京對答如流:「不能把所有族人的性命都壓在這個計劃上,只有我親自去試一試才知道水有多深,叛徒就叛徒吧,名聲臭了也不會少塊肉……不過這些年我經歷了很多事,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固執了。」
斑皺了皺眉,不由得放輕呼吸,把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你們的和平算什麼和平,」她攥著被角,看起來有些緊張,「抱歉,以前我……」
「誰讓你道歉了,」斑稍稍別開視線,神情不太自然,「你做的事全是為了宇智波,身為宇智波一族的族長我不認為你有道歉的必要。」
千繪京捅了他一刀讓他看清現實,那時瘋狂湧上心頭的只有憤怒和憎惡,現在雲開霧散,甚至有名為理解的種子開始萌芽。
他今天來這一趟並不是要問罪,而是想讓千繪京親口告訴他她沒有背叛,得到回應了,也就釋懷了。
可千繪京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之前差點殺了你……」
「你救了泉奈一命,和捅我的那刀扯平了,」斑掏出一個藥瓶丟到對方懷裡,「內服的,和泉奈給你的一起用正好。」
說完就瀟灑離開,半句廢話也沒有。
只是跨出門檻前撂下一句:「以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允許你繼續以宇智波族人的身份自居,以及……我的同伴。」
啪嗒,門被拉上。
屋內陷入了沉寂。
藥研等待片刻,察覺不到斑的氣息後才說:「大將,是否還要按計劃進行?」
「飛雷神之術比想像中的厲害,推遲兩天,」千繪京伸手摁向自己的胸口,真疼,不過值了。
武之國的政務那邊有吉爾伽美什代勞,最古英雄王處理起國事來簡直得心應手,小部分付喪神則轉移到了宇智波這邊,負責千繪京的安全。
龜甲站在溪邊,冬天的溫度加上溪水潺潺涼意更甚,他仰望天空,喃喃道:「應該快下雪了……」
「來本丸這麼多年,感覺如何,」長谷部從他身後走出來,兩個以前水火不相容的人現在倒是能站在一起和平地對話,「時間過得可真快。」
「你來找我不會只是單純地想感慨一下吧?」
長谷部掃了他一眼,嗓音忽然變得低沉了些:「我負責的第一隊時間溯行軍已經達到彼之河河畔了。」
「剛好,第三隊也到達目標地點了,」龜甲的煙灰色眼眸中含著笑意,「主公這是准備給她的同胞帶來一個驚喜?」
由於時間差的關系,千繪京沒辦法把自己創造的時間溯行軍從地獄裡帶過來,所以只能利用時政的現有設備捕捉溯行軍的出現地點,然後由付喪神分別帶隊把他們從四面八方吸引到一處,等時機一到就開始動手。
一片落葉掉下枝頭,落到溪面被水波緩緩衝走。
對於龜甲喜歡揣測千繪京的用意這點長谷部向來不贊成:「主公做事有她自己的道理。」
「正是因為她不按常理出牌,我才覺得格外有意思,」龜甲舔了一下唇瓣,「不知道這次又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領地另一邊,鶴丸正在練習居合斬。
一擊制敵,干淨利落。
泉奈站在高處的山崖上,觀察著對方的一招一式。
不久後斑也出現了,兄弟二人並肩站著,鶴丸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不過沒有停止訓練。
「他是師父的戀人?」泉奈問道,「好像是個武士。」
斑沒說話,默認了。
「刀術練得倒不錯,就是不知道對上敵人時有沒有寫輪眼管用。」
這話說得不客觀,不過斑也理解,泉奈打心眼裡敬佩千繪京,今天突然得知千繪京已經有了戀人,而且並非什麼名門望族,難免會質疑對方的實力。
「你可以去找他切磋,」斑也同樣在意這一點,「記住,別輕敵。」
第150章
「真有你的。」
趁藥研不在,黑絕從角落的陰暗處鑽出來,看著像個變態。
「一套謊話編下來,不僅讓斑沒有追究你另尋組織侵略別國,還允許你回到宇智波一族原諒以前的事,」他這話意味不明,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嘲諷,「而且他們還如你所願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真是一箭三雕啊。」
千繪京淡淡掃了他一眼,手指撥弄著族中小孩兒送過來的達摩玩具。
大概是看她沒反應,黑絕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對了,還記得我們在南賀神社發現的石碑嗎?」
千繪京手一頓,達摩圓滾滾的身體立了起來。
「關於輪回眼……」
「我正好要跟你商量這件事,」她背對著黑絕,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嘴角上揚了些許,「我會利用斑對我的信任安排一場宇智波對千手的戰爭,到那時會有另一班人馬前來干擾,你趁亂襲擊千手柱間,我需要他的細胞。」
根據石碑記載,輪回眼的開啟必須要有柱間細胞,即他身體上的一部分。付喪神和她目標太明顯,沒有人比黑絕更適合埋伏偷襲。
只有擁有輪回眼才能發動無限月讀解開大筒木輝夜姬的封印,這個要求黑絕求之不得。
等他走後,千繪京又開始撥弄起了達摩。
忍者編年史上記載過,黑絕利用斑迫切追求和平的心理讓他召喚出神樹十尾,並發動無限月讀放出了查克拉之祖輝夜姬,現在歷史改變,斑的命運原封不動地轉移到她身上,黑絕還會按照原來的計劃把她給引上不歸路,而她卻有不同的選擇。
思索間,千繪京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不知死活的東西。」
風過,卷起一地蒼涼靜默。
清光坐在枯樹下,臉上帶著半張面具,身上披著黑色披風,他的手臂搭在屈起的膝蓋上,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出神。
不久後耳邊有聲音傳來:「你怎麼在這裡?」
他回頭,從兜帽邊緣看見了山姥切的半個身影。
自從回到本丸後他就整天獨自待著,除了千繪京之外再也沒有跟其他人講過話,這種情況直到最近幾年才有所改善。
山姥切已經不再對自己是仿品這件事情抱有情緒,他只知道自己是千繪京的刀,其他什麼都無所謂了,為了證明這點,他扔掉了那件披風也扔掉了過往,現在看著清光不免被勾起回憶。
「恨主公嗎?」
聽見他的問題,清光搖頭。
紅色的頭帶被風帶動微微飄揚,襯著山姥切的金發更加奪目,但清光只覺得心裡一陣刺痛,目光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視野裡,千繪京正朝這邊走來。
他連忙站起身,下意識地把披風裹得更嚴實,低著頭,直到千繪京走近:「主公……」
千繪京沒理他,直接問山姥切:「看見鶴丸了嗎?」
清光抿緊嘴唇。
「他好像正在宇智波的第三訓練場練習居合斬,」山姥切知道兩人關系尷尬,可惜他什麼都不能說也不能做,「主公,我跟你一起去。」
千繪京默許,轉身走向第三訓練場,一會兒之後又停下:「還不走,等我請你?」
山姥切跟在她身邊,這句話是對清光說的。
這幾年來她從不允許清光靠近她,一起走路更是想都別想的事,所以清光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對我很忠心,我對你的懲罰也夠了,」千繪京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淡得跟這初冬一樣,「從今天開始我會把你的名字加進近侍名單裡,你最好不要出什麼差錯。」
清光像根木頭似的愣在原地,一下子從地獄裡解脫出來,他根本不敢相信。
山姥切側過頭,示意他趕快跟上,而千繪京已經頭也不回地繼續前行,清光急忙朝她所在的方向邁出步子,這第一步仿佛有千斤重。
離千繪京近了一些後,他幾乎是用跑的來到山姥切身旁,踩著千繪京的影子,心髒劇烈跳動,堵著滿腔言語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在今年的冬季找到了丟失已久的晴天。
第三訓練場,鶴丸和泉奈的比試還沒有結束。
泉奈實力強勁,但在刀術上和擁有上千年經驗的鶴丸相比還是遜色不少,寫輪眼的輔助不是萬能的,更何況對方還閉著眼睛。
鶴丸和千繪京對練過,他知道寫輪眼有多麻煩,所以從一開始就閉上了眼睛,憑借聽覺和經驗占據上風,衣袂翻飛,每一招都直擊泉奈的破綻。
好強……
泉奈皺了皺眉,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鶴丸俯身躲過,下一秒已衝到他的面門——
太刀與苦無交鋒,發出強烈刺耳的撞擊聲。
「你們是在切磋?」熟悉的女聲忽然響起,「我怎麼感覺是在動真格的?」
二人同時停下,往那邊看了一眼後自覺地把武器收了起來。
千繪京站在不遠處,沉默片刻後抬頭望向還在山崖上看戲的宇智波斑:「你挑唆的?」
「不過是場測試而已,」斑也不說明到底是什麼測試,只是巧妙帶過了這個話題,「怎麼,找我有事?」
千繪京不給他面子:「誰找你了,我找鶴丸。」
斑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
「不過確實也要找你,」她故意停頓了下,惡作劇一般,「等我跟他聊完之後。」
斑的臉黑了一半。
在宇智波兄弟二人的注視下,鶴丸大大方方地往千繪京面前一站,向對面兩位同伴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然後十分親昵地幫千繪京拿下發間的枯葉:「傷好了?大冷天的跑出來。」
他剛訓練完,額頭還蒙著層細汗。
「我沒那麼嬌弱,」千繪京的語氣和平常不太一樣,「長谷部飼養的那幾匹馬好像受傷了,你回去後記得接管。」
——長谷部有沒有控制住時間溯行軍,你去找他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鶴丸會意,說:「龜甲負責的花圃貌似也出了問題。」
「山姥切會去。」
把聯絡工作安排好後,付喪神只剩下了一個加州清光,她把斑和泉奈全帶去秘密會所,讓清光旁聽著。
千手剛吃了敗仗,士氣不振,她以此為借口跟斑提出發動奇襲的建議。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泉奈想了想,說,「那天師父帶武士支援我們,他們一定猜到我們已經和武之國聯手了,按照千手柱間的性格不會再對我們下戰書,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給他們一次致命打擊。」
千繪京擅謀略,再加上泉奈的附和斑難免會動搖,他並不想發動戰爭,更不想和以前的朋友為敵,但身為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他不得不為了家族利益犧牲私人感情。
「我找了幾個很適合埋伏的地方,」千繪京攤開地圖,在上面標注紅圈,「你們過來看看。」
其實她早就已經定好作戰地點,其他地方只不過是煙霧/彈罷了,在接下來的商議中她明裡暗裡地把斑的思維往彼之河引,斑哪兒知道她的心思,還以為她是真心幫助宇智波一族打勝仗,什麼都沒懷疑。
兩個小時後,他們制定好了作戰計劃。
等這兄弟兩人離開,千繪京一改之前的嚴肅表情,說:「把剛才的計劃告訴各個部隊的隊長。」
清光點頭,立刻出發了。
在忍族之戰中失敗的千手柱間此刻也沒有閑著,他派人去調查了武之國的兵力部署情況,還遞了拜帖。
可武之國的人沒收。
「他們早就和宇智波串通一氣了,」扉間一想起那天的戰局就不爽,「要不是那個女忍者,宇智波哪兒能囂張到現在。」
聽到「那個女忍者」,柱間的眼底透出幾分懷念。
斑由於家族的原因必須站在他的對立面,可為什麼連千繪京也……對了,她也姓宇智波。
就算他們有相同的抱負,就算他們衷心希望和平的到來,也敵不過這充滿荒謬和無知的戰爭。
柱間拿起那封被退回來的拜帖,嘆氣。
然而這世界上的事只會更不盡人意,沒過幾天,千手的後方據點受到襲擊了。
宇智波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柱間親自帶人去追擊對方的奇襲部隊,很快就進入彼之河河域,這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族長!」感知忍者火急火燎地跑過來,「不好了,敵人不見了!」
他們一進來敵方部隊就散開了,柱間作戰經驗豐富,第一時間察覺到有詐,臉色驟變:「緊急撤退!」
可斑沒有給他撤退的機會,隨著一聲令下無數巨石滾落,柱間快速結印,釋放木遁保護族人。
在一片嘶吼喊殺中,黑絕早已附身成功,他緊跟著柱間行動,悄悄掏出淬好毒的短刀。
只要這把刀刺進去,他的目的就能達成——
戰爭還在繼續,鋪天蓋地的火焰映襯天空殘陽如血。斑沒有讓千繪京上戰場,只留她在後方當軍師。
……斑真的對她很好,但千繪京從來都不會因為誰對她好而改變自己。
付喪神迂回包抄,千手追擊部隊腹背受敵,忍者們死命砍殺,山石被炸毀,掩埋一地屍骸。
千繪京站在最佳觀察點,每一個參戰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時,土地裡溢出了黑色溶液。
「失敗了,」黑絕兩手空空地回來,「千手扉間突然出現,我沒法下手。」
千繪京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是嗎。」
面對她的態度,黑絕很是奇怪,任務失敗了這人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越想越不對勁,正要問千繪京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倏地,胸口一陣刺痛,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殺!」「絕不能後退!」「他跑了,快追!」「去死吧!」
廝殺還未停止,黑絕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這把刀上裹挾著高壓靈力,一旦被刺中就絕對無法逃脫。
「是不是很驚訝?」千繪京眺望遠方,話音就像雲霧一般縹緲,「黑絕,你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了。」
「其實你本來可以得手,卻在最後一秒選擇放棄,因為你察覺到了異樣。我是個無論什麼事都喜歡親自去做的人,輪回眼這麼重要,我怎麼可能派你去?」
「你謊稱千手扉間阻止了你,可你知不知道,泉奈已經纏上他,並且現在還沒分出勝負,」千繪京轉過身,注視著黑絕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我的付喪神比你想像中的更強,他們就是我的眼線,哪怕我一步都沒有動過也能知道整個戰況。」
清光將刀推進幾分,加快了靈力纏絞的速度,黑絕只覺得身體快要爆炸,疼得死去活來。
「為什麼……」他高仰脖子,渾身灼熱像是有火在燒,「你明明很信任我的……」
千繪京忍不住笑了:「信任你?你出現得不明不白,又一直慫恿我追求和平引導我去開啟輪回眼,我拿什麼信任你,說實話,我對和平這種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不是聖人,也不是好人,我喜歡陰謀詭計,喜歡爭殺搶奪,你錯就錯在相信了我的演技,相信了我願意為了和平犧牲所有的假像。」
建設武之國的這段時間黑絕不斷地向她灌輸和平與博愛,她最擅長將計就計,在利用與被利用之間選擇後者,實際上卻是一切的掌控者。黑絕很聰明,也夠狡詐——如果沒有忍者編年史的話,他獲勝的幾率還不至於降為零。
清光抬起頭,面具下的紅瞳流轉著詭異的光芒:「你的計劃早就被主公看穿了,大同木輝夜姬,你以為她的封印還能被解開嗎?」
聞言,黑絕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他知道千繪京的背景沒那麼簡單,可怎麼都沒料到她竟然會挖出自己的目的,這一瞬間什麼都想明白了:「你讓我去偷襲千手柱間,是為了讓他殺掉我?!」
他的實力遠不如柱間,如果付喪神放棄配合的話被殺掉的只能是他,千繪京打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沒錯,」千繪京不怕計劃敗露,「可惜你臨死前聰明了一次……不過也只多活了幾分鐘而已。」
「輪回眼你不要了?!」
他不信,他正是看准了千繪京覬覦寫輪眼的最終形態才會同意這個計劃,這把力量看得比什麼都重的女人不可能不想要輪回眼!
對此,千繪京沒有否認:「我想要的東西怎麼可能得不到?」
話音剛落,她的瞳孔驟然變成了猩紅色,查克拉暴漲,深藍色骷髏扎眼便將她包裹起來,經絡血肉交叉纏繞,天狗鎧甲成為最強的防御力,這一瞬間,天地都為之失色。
黑絕心裡一顫,須佐能乎!
這龐然大物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連斑都轉過頭來在戰爭中開了小差。
千繪京站在須佐能乎的中央位置,站在遙不可及的力量中心,眼底閃過一絲傲慢。
「清光。」
清光握緊刀柄,邁出幾步把黑絕推到懸崖邊緣,與此同時須佐能乎抬起了手臂,掌中力量瘋湧,查克拉迅速彙集成一把槍支。千繪京淡淡說道:「臨死之前讓你見識一下我的須佐能乎,應該沒有遺憾了吧?」
說話間,槍支中心有無數查克拉壓縮成彈丸的形狀,上百名忍者紛紛停止戰鬥,滿臉驚恐地看著那柄槍支對准了千手柱間。
「族長!」
就算只是個普通人也看得出這種攻擊根本沒法硬扛下來,斑迅速逃開,柱間趕緊結印用木遁作防御,但千繪京並沒有給木遁成型的時間,須佐能乎催動查克拉,一聲巨響之後那積壓已久的力量徹底爆發,白色光束所經之地盡數開裂,比刀還鋒利的氣流徑直噴放如山洪爆發——
出雲銃,千繪京須佐能乎的最強攻擊招式。
遠處,察覺到力量波動的鶴丸忽然睜開眼睛,他放出信號彈,在彼之河上游待命的付喪神在同一時間抽身離開,剛才交戰的溯行軍哪兒能善罷甘休,當即追著他們往下游跑去……
今天的忍族戰被攪成了一灘渾水。
黑絕正面挨下出雲銃,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他到最後也不明白自己的計劃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柱間受重傷,在族人的掩護下逃回領地,斑今天才知道千繪京竟然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他有太多問題要問,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當天夜裡,柱間命懸一線。
扉間從來都沒有面臨過這麼大的難題,忍族戰結束後直接趕往渦之國尋找漩渦水戶,千手一族受到兩次重創,再不搬救兵就完了。
夜晚漆黑,是潛入的最好時機。
燭台上的火焰動了一下,柱間掙扎著睜開眼,看見自己腳邊多了一道陰影。
「千繪京……」他艱難地開口,臉部神經痛得要命。
氣氛令人窒息。
千繪京一點都不在意柱間對她的戒備,蹲下身,一臉的風輕雲淡:「你的族人都被我的同伴引走了。」
面對童年好友,柱間心裡五味陳雜:「你比我更有能力完成當年的夢想。」
只不過方式不同,他求和,她卻是向往專權。
「你以為我會殺你?」千繪京伸手蓋住柱間的心髒,那裡的跳動非常微弱,「出雲銃是我的最強攻擊招式,可你還活著,命真大。」
要是正面對上柱間她不一定能贏,但有斑吸引火力,再加上有充足的時間給出雲銃蓄力,重傷這位忍者之神完全能做到。
柱間的呼吸斷斷續續,他注視著千繪京,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干什麼。
「忍著點,」千繪京繃直指尖化手為刃,「可能會有點痛。」
柱間的眼中映出手刀落下的殘影,鑽心的疼痛驀地傳來,他低吼出聲,卻被一秒捂住嘴。
手臂上的肉缺了一塊。
忽然,房間裡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
鶴丸接過千繪京手中的血肉:「主公,守衛要來了。」
千繪京站起身,松開捂著柱間的手,後者猛地咳嗽幾聲,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側過臉,語氣不明地說:「柱間,不再見。」
朋友也好敵人也罷,都沒有意義了。
回到武之國,藥研已經准備好手術,只不過不是給千繪京的。
千繪京有個大膽的猜想,兩個同樣擁有萬花筒寫輪眼的人如果互換眼睛的話是否會同時獲得永恆萬花筒,她要讓這個猜想在泉奈和斑身上得到證實。
如果能成功的話也算是給他們的一點補償,畢竟她利用了他們這麼多年。
「主公,」今劍抓著千繪京的手,力氣很大,怎麼都不肯放開,「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後者點頭。
她體質特殊,細胞移植的一般手術沒法起效,藥研需要大量時間准備,而且戰爭時代距離和平時代太久,時空磁場的混亂沒有消除也不能使用時間轉換裝置。
現在距離和平時代還有八十多年,千繪京必須等待,她的所有復仇目標都在那裡。
三日月拍了拍今劍的頭,今劍苦著臉看了他一眼,不舍地放開千繪京,其他付喪神也圍在千繪京身邊,跟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守護好這個國家。
阿福最感性,抓著千繪京的衣服鼻涕眼淚全抹上了。
「有什麼可擔心的,」吉爾伽美什揚起下巴,嘴角一咧,「放心躺著去吧,有本王在天塌不下來。」
就是因為有你在才擔心……
千繪京暗自嘆了一口氣,又跟藥研說了幾句有關寫輪眼手術的事,然後轉身走進密室,把付喪神們都留在另一邊。
只有鶴丸跟她進來了。
密道很長,長得像是永遠沒有盡頭,大約走了半個小時才到底,裡面非常昏暗,偌大的地方只放了一張石床。
石床下堆著幾塊螢石,幽綠的光芒恍若凝固的煙霧。
千繪京躺上去,看了鶴丸一會兒說:「我會把自己的意識封閉八十年。」
鶴丸握著她的手,沒說話。
「你確定要陪我待在這裡嗎?」
在這墳墓一樣的地方。
唇瓣傳來一片柔軟觸感,千繪京對上鶴丸的琥珀色眼眸,那裡除了她之外什麼都沒有。觸感消失後,她聽見他說——
八十年而已,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