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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夕陽的容顏》作者:皮皮梅【完結+番外】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猴子小金(下)

  新幹線內的氣溫似乎越來越低了,裕太悄悄抬頭望瞭望對面與部長坐在一起的自家老哥,英俊的臉上帶著熟悉的、迷人的微笑,卻沒有了往日裡的溫暖,目光往下移,那部剛接收到一條短信的手機被老哥緊緊地握在手中,看那力道,有被肢解的可能,裕太不經意地朝窗邊挪了挪,拉開窗簾,午後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窗照射在身上,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暖意。裕太在心裡長歎一口氣,自今天上午十點二十五分老哥從房間裡出來後,一股低氣壓一直圍繞在老哥的身邊,遲遲不肯散去,當他向老爸老媽以及老姐詢問原由時,他們三人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但就是沒人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坐在不二身邊的金棕發少年一言不發地低頭翻閱著手中的德文書,如老僧入定般,狹長的鳳眸微微往旁邊一瞥,隔了三秒,他的嘴角比平時略微上揚了1度,眼眸中也隱藏著絲絲笑意,能讓雲淡風輕的青學天才失常的原因很少,尤其,僅用一條短信就能做到,也只有那位身在關西大阪的小丫頭了。

  善於觀察的乾沒有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從現在的資料看來,導致青學帝王以及天才不正常的原因是那條尚未計算出發信人是誰的短信,輕輕地用筆頭敲了敲本子,轉過頭,看向已經將臉貼在玻璃上的裕太,看來他應該知道些什麼,乾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白片眼鏡,咧嘴而笑,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

  正在努力汲取陽光熱度的裕太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風鑽進了背心,扭過頭來卻發現一道白光閃過,坐他隔壁的乾學長臉上露出了滲人的笑容。裕太深知每當乾學長要為新產品找實驗者時就是這樣的神情,他的小心肝不由得抖了抖。乾輕輕地咳嗽一聲,裕太「噌」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見四周的人都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對面的老哥睜開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眸,裕太頭皮有些發麻,見到不遠處的一道燈滅,忙說道:「那個,我……我要去趟洗手間,對,去洗手間。」說畢,頭也不抬地奔向了洗手間。

  不一會,乾也起身,將記錄資料的工具塞進褲兜,也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坐在走道另一邊的紅發大貓摸了摸下巴,眨了眨大大的貓眼,回過頭,望向靠窗坐的搭檔,壓低嗓門道:「呐,大石,大石,你覺不覺得不二今天有點不對勁喵?」自他們在學校碰面後,不二就一直維持著這種低氣壓狀態。

  「會不會是因為夕顏不在啊?」向來神經比較大條的桃城也察覺出什麼。

  「嘶……」海棠附和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大阪美食指南,一雙眼睛盯著大石。

  大石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滿是擔憂地看了一眼將頭轉向窗外的褐發少年,長歎一口氣後,低聲嘮叨道:「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不二今天是完全不在狀態,難道說是我這個做副部長的沒有盡到責任,對部員的關心不夠,沒能夠及時地排解他們心中的抑鬱之情,所以導致了不二今天這種狀況?這可怎麼辦呢?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全國大賽明天就開始了……」

  在聽到那一聲長歎後,三人就開始後悔,悔到腸子都青了……

  二十分鐘後,裕太與乾一前一後地回到了座位,二人盡是一副滿足的神情。

  與此同時,大石也停止了他的長篇大論,鐵青著一張臉的三人大松了一口氣:終於得救了!

  一聲長鳴,列車慢慢地駛進了終點站。

  提著行李,背著球袋,走出了新大阪車站。眼尖的菊丸發現了出站口處一身T恤牛仔褲打扮的黑髮少女,興奮地沖她揮了揮手,滴溜溜的貓眼再往少女左右兩邊望去,似乎有些明白不二失常的原因。夕顏的左邊站著手腕上掛著好幾個紙袋,埋頭努力將食物塞進肚子的紅發少年,雙手插進褲兜的棕發少年站在他身邊低頭說著什麼,引得紅發少年拼命搖頭大聲說不,站在夕顏右邊的是手臂上纏著白色繃帶,笑得溫文儒雅的白髮少年,菊丸小心翼翼地扭過頭,看了褐發少年一眼,卻見他笑得如沐春風,方才還是一直盤旋在頭頂上的那股低壓氣流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疑問號蹦上了大貓的後腦勺,按常理來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那股低氣壓不是應該更低嗎?

  「各位,好久不見!」白髮少年溫和地笑道,溫熱的夏風拂起他的髮絲。

  「歡迎光臨大阪,青學的諸位。」棕發少年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

  恢復一張撲克臉的手塚微微頷首,說道:「好久不見,白石君,忍足君。」

  「呵呵,謝謝白石君大老遠地趕到車站來接我們呢。」很自然地拉起夕顏的手,不二笑眯眯地望著白髮少年。

  看了看那十指相扣的手,再看了看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白石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我們也只是陪夕顏桑來的。」

  「顏顏初到大阪,謝謝你們照顧呢。」

  「哪裡哪裡,我們也只是盡盡地主之誼而已。」

  夕顏嗅了嗅,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怪異的味道,她仰起頭看了看身旁兩位笑得比夏日陽光還燦爛三分的少年,撇過頭,滿心狐疑地望向面無表情的自家部長大人,企圖能從他那裡找尋到答案,結果是可想而知,部長的臉上除了沒表情還是沒表情。

  這邊開始了寒暄,那邊也熱鬧起來。

  「啊咧,你在吃什麼喵?好香喵!」紅發大貓瞪著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望著埋頭苦吃的紅發猴子。

  「是仙女妹妹送給我的章魚燒!」紅發猴子從盒中抬起頭,樂呵呵地回答道,舔了舔殘留在嘴角處的紫菜末,繼續埋頭苦吃。在等待的過程中,腸胃的蠕動速度快于常人的金太郎感覺到腹中饑餓,看到車站旁有賣章魚燒的,便央著夕顏兌現她的諾言,於是乎,一百人份的章魚燒便打包送到了金太郎的手上。

  「仙女……妹妹?」沖天發少年有些不解。

  「對啊,就是仙女妹妹啊!」金太郎再度抬頭,一臉認真地回答,「就是那個送漂亮衣服和馬車給灰姑娘的仙女妹妹啊!」

  衣服?馬車?灰姑娘?他是在說火星語嗎?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曾與他同校同社團的棕發少年。

  忍足謙也拍了拍小猴子的紅發腦袋,開口為眾人翻譯:「小金口中的仙女妹妹是指夕顏桑。他是說夕顏桑在那出舞臺劇中扮演了那位送禮服與馬車給灰姑娘的仙女。」扭頭對金太郎說道,「小金,章魚燒不能吃太多了,會把胃撐壞的。」

  「嗯嗯嗯……謙也……說的沒錯。仙女妹妹很善良的哦,她真的送給我一百人份的章魚燒呢。」滿嘴包著章魚燒的金太郎喜滋滋地說道,那個「我」字的語氣異常得重。金太郎隨手一拋,一個空盒子在空中畫了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確無誤地落入了兩米外的垃圾桶裡,用手背抹了抹嘴巴,回過頭望著謙也,又是一臉認真的表情,他堅定地說道,「不會撐壞的的,我一定會把仙女妹妹送給我的一百人份的章魚燒吃完的!」拉開紙袋,取出一份,繼續開動。哼,壞蛋謙也,你休想打我的章魚燒的主意。

  看著金太郎的眼神,謙也就知道了這只從火星上來的單純生物心裡想的是啥,拳頭緊握,撇過臉去。

  裕太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了金太郎的小腹,已經鼓了起來。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呐,呐,你們圍在這裡做什麼?啊咧,是夕顏妹妹啊,赤也,是夕顏妹妹呢,夕顏妹妹,你好。」眾人聞聲回頭,只見一隻背著網球包的紅發小豬吹著泡泡糖,拉著一棵海洋植物,蹦蹦噠噠、蹦蹦噠噠地朝他們跑來,他身後跟著一群身穿土黃色運動服的少年,為首的是一位清雅如鳶尾的紫羅蘭發少年。

  「文太前輩好,幸村哥哥,真田哥哥,赤也君,各位前輩,下午好。」夕顏淺笑道。

  「比呂士,你聽到了嗎?」白毛狐狸靠在搭檔的肩膀上。

  柳生肩膀一抬,將那顆狐狸頭甩開,推了推眼鏡,很配合問道:「什麼?」

  「夕顏妹妹稱幸村、真田他們為哥哥,就連那海帶頭都是『赤也君』,卻把我們幾個概括為各位前輩,唉……真是傷心哪!」白毛狐狸長歎一口氣後,輕輕地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壓根就不存在的淚水。

  夕顏小臉一紅:「仁王前輩好,柳生前輩好,柳前輩好,桑原前輩好!」

  「是是,夕顏妹妹下午好。」白毛狐狸的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

  微閉著雙眸的少年與推著黑框白片眼鏡的少年對視了一眼後,分別在筆記本上寫下:仁王會被不二報復的概率為100%。

  「啊咧,你在吃什麼啊?好香啊!」同樣的臺詞,同樣的腔調,只是不同的語氣詞,在十分鐘後再度響起,紅發小豬將頭湊到了金太郎面前,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金太郎掛在手腕上的那幾個紙袋子。

  看著文太的眼神,金太郎機警地把手往身後一藏,將嘴巴裡的食物咽落腹中,伸出舌頭那麼一舔,殘留在嘴角處的物質被消滅乾淨,腦袋一擺,眼睛一瞪,說道:「沒有啦,吃完啦!」

  「啊,文太前輩,是章魚燒,大阪的章魚燒!」溜到金太郎身後的赤也欣喜地叫道。

  「真的嗎?章魚燒啊?」文太的眼睛裡流露出異樣的光芒。

  金太郎見狀,猛地一跳,蹦到了三米之外,一雙灰黃色的眼睛怒視著窺視章魚燒的紅發小豬和海帶頭,叫道:「不給,不給,就是不給你們,這是仙女妹妹送給我的章魚燒,是送給我的!我的!」金太郎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那些章魚燒的歸屬問題。

  文太嘴一癟,正準備說話,卻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文太和赤也的反應速度似乎比遠山君要慢許多呢!」

  「實在是太鬆懈了,柳,文太和赤也今晚的訓練度加大一倍。」真田牌冷氣機開始製冷。

  「是。」柳點了點頭。

  兩張笑臉立刻垮了下來,轉過頭,萬分哀怨地望了自家部長以及副部長一眼,又連忙把頭撇開,他們今天晚上會死得很慘,真的很慘!!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故鄉來客

  清晨醒來,聒噪的夏蟬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甜的熟悉的粥香,鳳雲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翻身下床,打開房門,香味更加的濃郁,還聽到從樓下飯廳裡傳來的聲音:「呐,呐,仙女妹妹煮的粥很好吃呢,真的很好吃,我還要,我還要啦!」拐下樓梯,果然,昨天循著香味翻牆過來的紅發少年坐在飯廳,依舊是那身豹紋背心以及黑色運動短褲,右手握著一個勺子,灰黃色的雙眸死死地盯著夕顏手上盛粥的大勺以及空碗,小臉上盡是期待的神色,看得雲琪不由得一陣好笑。

  一直眼巴巴地盯著夕顏手裡的那碗粥的金太郎聽到腳步聲回頭,嘴巴往後腦勺一咧,笑道:「早上好,仙女媽媽!」在他只有一根筋的腦袋瓜子裡,能生下仙女妹妹的人一定是仙女,所以仙女妹妹的媽媽也是仙女,那麼就應該稱呼仙女妹妹的媽媽為仙女媽媽。

  雲琪朝女兒點點頭,嘴邊的笑意更濃:「呵呵,小金早,今天這麼早就起來啦!」

  金太郎喜笑顏開地從夕顏手中接過粥碗,樂呵呵地說道:「是啊,是啊,我昨天答應仙女妹妹要跟她一起去網球場的。」昨天晚上與夕顏分別時,借宿在白石家的他自告奮勇地提出要帶夕顏同去球場,雖然遭到了白石與謙也的強烈反對,但也沒有打擊到他的積極性,今兒個特意起個大早,穿好衣服,背著網球包,屁顛屁顛跑了過來,恰巧碰到夕顏端著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八寶粥上桌,於是,順道蹭粥,但是,「呐,仙女妹妹,為什麼只給我半碗啊?太少了啦,我還沒有吃飽呢,」

  「你已經吃了三碗了,再說昨天就差點把胃撐壞了,怎麼能再吃呢。」夕顏忙攔住金太郎伸向那鍋粥的手。

  「可是,可是……」金太郎又眼巴巴地望著夕顏。

  「沒有可是,這是最後一碗了。」夕顏蓋上鍋蓋,用手壓著鍋蓋,撇過臉去,假裝沒看見小金一臉的哀怨。

  金太郎得知索粥無望後,癟了癟嘴,埋頭對付眼前的這半碗粥。

  目送女兒提著保溫壺隨白石和金太郎離去,雲琪關上鐵門,回過身,卻見身穿休閒服的丈夫站在不遠處望著她,雲琪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快步走向丈夫:「裕一郎。」

  鳳裕一郎望著妻子,問道:「顏顏走了?」

  「嗯,藏之介把顏顏和小金一起接走了。」雲琪點了點頭,攬上丈夫的胳膊,「我們去吃早飯吧,顏顏今天早上煮了八寶粥,小金吃了好些呢。」

  「啊。剛接到電話,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要到大阪來。」裕一郎任妻子拉著自己走向主屋,淡淡地述說著方才接到的那通電話內容。

  雲琪扭過頭看向裕一郎,笑道:「爸爸媽媽要來?是來看顏顏嗎?那我們去買些菜吧,家裡已經沒有什麼菜了。」

  「啊,好。」裕一郎點點頭,抬頭望向晴朗的天空,唇邊也勾起了一記微笑,還是到時給她一個驚喜吧。

  窗外的風景迅速地向後移動,坐在公車上的金太郎一點都不安分,一會兒扭扭腰,一會兒動動臀部,仿若在他的座位上安了一顆紮人的釘子,已經被他擠到長椅邊上的夕顏扭過頭望著他,一臉擔憂地問道:「金太郎君,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聽了夕顏的話,小猴子停止扭動,轉過頭,一臉認真地回答夕顏的問題:「沒有啊,我很好啊,沒有哪裡不舒服的,謝謝仙女妹妹關心。」嘴巴一咧,咧到了後腦勺。

  「哦。」夕顏點點頭,又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坐在二人身後的白石將這一幕看在眼底,看著坐在窗邊的小金繼續不安分地左右晃動,看著夕顏被小金擠得只剩下半個身子留在椅子上,微微一笑,拍了拍夕顏的肩膀,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置,示意她過來。

  夕顏微微一怔後,瞭解地點點頭,身旁的小猴子察覺到什麼,再度停止晃動,轉過頭,望著提著保溫壺起身的夕顏,一臉不解地問道:「啊咧,仙女妹妹,你要下車了嗎?可是我們還沒有到市立網球場呢。」

  白石側身讓夕顏進去,伸手指了指金太郎身旁那塊巴掌大的地方:「若夕顏再不離開,就會坐到地上去了。」

  小猴子低頭一看,手摸向後腦勺,抓了抓頭髮,一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說完,屁股朝裡邊挪了挪,空出三分之二的位置,再次望向夕顏,小臉上的歉意消失了,換上燦爛的笑容,「呐,仙女妹妹,你可以回來坐啦。」

  夕顏輕輕地搖了搖頭,金太郎小臉一垮,耷拉下腦袋,沒過一會,又抬起頭,轉過身,跪坐在椅子上,綻開燦爛的笑顏,看著夕顏,一本正經地說道:「呐,呐,仙女妹妹,今年我一定要贏青學的怪物!一定要贏,仙女妹妹到時候要來看哦。」

  「青學的怪……物?」夕顏不解。

  「是啊,是啊,就是那個體格高大,從手指發出毒素,還狠狠地瞪著三隻眼,從美國歸來的男人啊。」金太郎手舞足蹈地向夕顏解釋著他口中的青學怪物是何方神聖。(此時,整理好網球包準備開門下樓的越前打了一個很響亮的噴嚏,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壓了壓帽檐,嘴裡嘟囔了一句:MA DA MA DA DANE。)

  夕顏依舊是一臉的不解。

  「小金,你這句話兩年前就說過了。」白石長歎一口氣,用纏著繃帶的左手把紅發小猴子湊上來的那張大臉推開,避免他的口水再度噴到坐在他身後的夕顏臉上,轉過頭看向夕顏,笑著向這位被金太郎弄得一頭霧水的小丫頭解釋道:「其原意是有著優秀的運動神經,用三白眼斜視對手,從美國回來的越前。」

  「呵呵,原來是越前君啊。」夕顏回想起金太郎對越前的描述,不由得笑出聲來。

  「沒錯沒錯,他就是那個青學的怪物,跟他打球很過癮的說。」被白石推開的金太郎再次將腦袋湊了上來,繼續手舞足蹈地說。

  與龍崎教練,高等部的前輩以及初等部的部員們在酒店大堂匯合後,準備出門的越前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他,離他不遠的紅發大貓一個飛撲,摟著越前的脖子蹭了蹭:「呐,呐,小不點,是不是有人想你了喵?」

  「啊、啊喏,龍馬君,你是不是感冒了?」綁著兩條麻花辮的小女孩關切地問道。

  「越前這傢伙絕對不是感冒,絕對是有人想他了,絕對是。」笑得賊兮兮的桃城一臉調侃地看著被菊丸大貓摟著的越前。

  「嘶……」海棠同意。

  「什麼!有人想龍馬少爺?居然沒有經過我龍馬少爺後援團團長小阪田的同意擅自想龍馬少爺,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紮著兩條馬尾辮的小女孩叫道。

  「呵呵,剛出門的時候也聽到越前打噴嚏了呢。」住在越前隔壁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笑道,「看來想念越前的人還挺多呢。」

  「越前也到了約會的年紀啦。」乾推了推眼鏡,在筆記本上認真地記錄下這一資料。

  「越前,不要大意。」狹長的鳳眸掃了貓眼少年一眼,淡淡地說道。

  琥珀色的貓眼眨了眨,掙開菊丸的手,壓了壓帽檐,率先走出酒店,丟下一句話:「前輩們還MA DA MA DA DANE。」

  四個小時後,門外響起了喇叭聲,在廚房裡忙碌的鳳雲琪擦乾淨手上的水,向丈夫交代了一些事情後,朝鐵門走去,看著站在門外的四位老人和一位中年男子,她愣住了,過了半響,才回過神來,忙打開鐵門,接過母親手上的小包,開口說話:「爸,媽,你們……你們怎麼突然到日本來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說一聲呢?好讓裕一郎去接你們呀。」

  「你爸非說要給顏顏一個驚喜。」司徒青子瞥了身後的老伴一眼,笑著對女兒說道,「我們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老親家和清一郎去接我們的,今天也麻煩老親家和清一郎陪我們老兩口來。」

  「伯母您言重了。」清一郎笑道。

  「謝謝爸爸。」雲琪望向與父親站在一起的公公。

  龍次郎擺了擺手,笑道:「這也沒什麼,我們也想出來逛逛。老親家前幾天打電話來說要來日本看顏顏,但又不想提前告訴她,所以我們也沒有通知你們。」

  「還不是你媽說想顏顏了,我們才過來的。」司徒源踱著方步走進這幢老宅。

  司徒青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丈夫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跟著美代子朝客廳走去。

  「雲琪,顏顏呢?」在客廳裡巡視了一圈的司徒源沒有發現外孫女的身影,問道。

  忙著倒水的雲琪回答道:「在大阪舉行的全國大賽今天開幕,顏顏是他們學校網球部的經理,所以不在家。」

  「裕一郎,聽說顏顏交男朋友了?」司徒青子望著從廚房裡端出一盤西瓜的女婿。

  沒想到岳母會向他詢問這件事情,裕一郎愣了愣,點頭道:「啊,是的。」

  司徒源看了女婿一眼,問道:「那小夥子人品如何?能配得上我們家顏顏嗎?」兩個月前收到一張從日本寄來的光碟,他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外孫女,也看到了老親家在電話裡所說的顏顏的男朋友,長相嘛,還過得去,就不知道人品怎樣。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們親密地站在一起,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周助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每次到家裡來都會給我們帶小禮物。」美代子說道。

  這些表面功夫誰不會做。

  「這孩子還經常到我們家裡來幫顏顏補習功課。」龍次郎接著妻子的話,笑呵呵地往下說。

  說不定是借補課之名來……

  「周助很懂得照顧人,很細心。」雲琪將一杯溫水放在父親面前,笑道。

  嗯?這倒有些難得!

  「周助的棋藝不錯。」裕一郎說道。

  棋藝?那什麼時候找他下一盤。

  青子沒有錯過丈夫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與他共同生活了四十多年,她又豈會不知道老伴此刻心裡想的是什麼,嘴角微微上揚,笑道:「不二家在日本也是很有名望的家族,他們家出來的孩子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既然你這麼不放心,何不親自去見見那孩子。」

  「……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哪有不放心的。」司徒源老臉微紅,瞪了妻子一眼。

  司徒青子朝女兒笑了笑,沒有說話。

  在得到母親的暗示後,雲琪笑道:「爸,你跟媽第一次到大阪來,下午我們出去走走吧。」

  「去哪?」

  「去大阪市立網球場吧,那裡雖是球場,但風景也不錯,到時候我們順便去接顏顏和長太郎,然後一起去吃飯。」

  「……那也好。」司徒源點了點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見家長

  飯桌上的氣氛安靜地有些詭異,坐在角落裡的夕顏捧著果汁杯,咬著杯沿,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著,轉向右邊,是正襟危坐、一言不發的外祖大人,再轉向左邊,是眉眼彎彎、笑若春風的周助哥哥。仿若感覺到自己在望他,周助哥哥微微側頭,嘴角上的笑容更盛,看得夕顏小臉微紅,回以一個甜甜的微笑,此時卻聽到外祖父輕咳兩聲,嚇得連忙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低下頭繼續有一口沒一口地喝果汁,思緒飛到了兩個小時前。

  日落西山,全國大賽的第一天結束了。

  睡眼惺忪的橘黃色綿羊發現前方熟悉的身影,精神一振,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沒看走眼後,小臉上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扯了扯掛在肩上的網球包,雙足發力,屁顛屁顛地沖了上去,喜滋滋地望著夕顏:「呐,呐,小天使,今天跟我們一起去吃義大利菜吧?」

  「切,義大利菜有什麼好吃的,到了大阪就一定要去吃大阪的小吃。夕顏妹妹,夕顏妹妹,等會我們一起去吃大阪小吃吧!」紅發小豬嚼著泡泡糖,拖著小海帶跟了上來,沖慈郎癟了癟嘴後,笑嘻嘻地對夕顏說道,身邊的小海帶點頭附和。

  還未等到夕顏回答,就聽到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不可以,不可以,我今天早上就邀請仙女妹妹啦!。」急急忙忙從初等部的比賽場地趕來的紅發小猴子「嗖」地一聲躥到夕顏跟前,怒視著面前的慈郎,大聲嚷嚷道,「仙女妹妹會跟我一起吃拉麵!豚骨拉麵。才不會跟你一起去吃什麼義大利菜和大阪小吃呢。」

  「啊咧,夕顏妹妹不是跟我們一起去吃烤肉喵?」攬著桃城肩膀正討論如何避開烤肉奉行大人的指教而大開吃戒的紅發大貓歪著腦袋問道。

  夕顏停下腳步,雙眸死死地盯著前方,白皙的小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不二也愣住了,原本應在東京本家的鳳龍次郎夫婦出現在筆直的球場大道盡頭,他們身邊是鳳裕一郎夫婦、鳳清一郎,還有兩位陌生的老者。耳邊傳來隱隱的啜泣聲,不二微微一驚,回過頭,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掛在小丫頭清秀的臉蛋上。難道她認識那兩位元老人家?

  「啊,啊咧,仙女妹妹,你、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啦,你告訴我是誰,我去幫你打他。」看著夕顏臉上的淚珠,小猴子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善良的仙女妹妹因為被壞人欺負,所以哭了。

  「呐呐,小天使你不要哭嘛,是不是肚子餓了,等會慈郎請你吃蛋糕吧。」看著夕顏微紅的眼眶,綿羊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善良的小天使因為比賽時間太久而導致腹中饑餓,所以哭了。

  「夕顏妹妹喵,難道你跟不二吵架了喵……」大貓眼下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在夕顏和不二之間發生了爭執,但思來想去,這個理由似乎不能成立喵,這兩人橫看豎看都不像是會吵架的人。

  實在想不出理由的小豬唯有從口袋裡掏出兩個葡萄味的泡泡糖塞進夕顏手中,安慰道:「夕顏妹妹,你先吃個泡泡糖吧,吃了泡泡糖心情就會很好啦!」

  既想不出理由又拿不出零食的小海帶看了看夕顏,再看了看夕顏身旁的不二,最後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那一行人。

  就在這四隻小動物和一顆小植物絞盡腦汁地猜測著夕顏流淚原因的時候,他們口裡談論的主角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小臉上重新綻放著笑顏,她歡快地喊了一聲,沖向笑容可掬的老者。

  紅發大貓從冥思中回過神來,抬起頭,正好看見黑髮少女如乳燕投林般撲入老者的懷抱,撇過臉望向不二:「呐,不二,不二,夕顏妹妹認識那位元老爺爺喵?」

  不二笑而不答,他隱約能猜得出那句話的意思。

  聞聲走上前來的銀髮少年稍稍遲疑一下,說道:「他們……好像是顏顏的外公和外婆。」他曾在希晨哥哥的相冊中見過這兩位老人。

  「呵呵,夕顏剛才的那句話好像說的也是外公呢。」鳶尾花般清雅的少年微微揚起嘴角,說道。家中的表妹做過他幾天的中文老師,因此他自然也能大概地明白夕顏的那聲呼喚是什麼意思。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老者輕輕拭去夕顏臉上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嘴角處噙含著慈愛的笑容,仔細地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外孫女,及腰的長髮剪短了許多,小臉蛋也豐潤了不少,眉目間隱約地流露出堅定的神色,在日本短短的幾個月,也讓這小丫頭有了如此大的改變,老者嘴角處的笑容更盛,摸了摸夕顏柔軟的秀髮,抬起頭,眼前站著不少出色的少年,為首的幾位更是人中龍鳳,其中擁有一雙冰藍色眼眸的褐發少年吸引了老者的注意力,司徒源笑著望向夕顏:「顏顏,不給外公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

  夕顏聞聲轉頭,正好迎上了不二的目光,看著他藍眸中隱藏著的絲絲笑意,紅霞飛快地爬上了她的小臉,忙扭頭看向外公,再看向滿臉笑容的外婆,用著家鄉話一一介紹道:「外公外婆,這是手塚部長,跡部哥哥,忍足哥哥,幸村哥哥,真田哥哥,白石前輩……」

  當夕顏的手指向探出個腦袋的金太郎時,被忍足謙也整個身子擋著的紅發小猴子蹦了出來,一雙灰黃的大眼睛看著眼前慈祥的老者,小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仙女妹妹的外公外婆你們好,我叫遠山金太郎,請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看著眼前這只活蹦亂跳的小猴子,司徒源不禁莞爾,一直站在鳳雲琪身旁的司徒青子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這、這位是周、周助哥哥……」最後介紹不二時,夕顏漲紅著小臉,變得有些結巴,她有男朋友的事還沒向外公外婆坦白呢。

  老者微微地瞥了小臉緋紅的夕顏一眼,轉過頭,如炬的目光望向笑若春風的褐發少年,微微頷首後,又將目光投向了其他少年,揚起嘴角,笑道:「謝謝你們這幾個月對顏顏的照顧。」流利的日語脫口而出。

  司徒青子接著老伴的話往下說:「真的十分感謝。」一口純正而又地道的日語。

  兩位老人話音一落,周圍頓時安靜下來,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詫異的神色,即便沉穩冷靜如手塚與真田,雲淡風輕似幸村和不二,華麗如跡部,儒雅似忍足,溫和如白石,隔了半響,一個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片寂靜:「啊咧,夕顏妹妹的外公外婆竟然能說這麼流利的日語喵?好厲害喵!」眾人聞聲望去,紅發的菊丸大貓一臉崇拜地望著兩位老人,大大的貓眼滴溜溜地轉動著。

  ……

  一聲輕咳將小丫頭早已飛遠的思緒拉了回來,一雙筷子夾了一塊自己最愛的辣子雞丁放進了她面前的碗裡,夕顏忙抬起頭,順著筷子的方向望去,左邊的周助哥哥眉眼一彎,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夕顏心裡一甜,臉頰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拿起放置在手邊的筷子也夾了一小塊雞肉放到周助哥哥碗中。

  又是一聲咳嗽,似乎要比方才的重上三分,夕顏扭頭望向右邊,發現外祖大人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對勁。難道外公身體不適?夕顏歪著腦袋想了想,得出了以上結論,正欲開口表達自己的關切之情,卻望見坐在外祖父右手邊的外祖母沖自己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指了指外祖父面前的空碗,她明白了什麼,小臉上恢復了甜美的笑顏,不一會,司徒源面前的那個碗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餚。

  老者臉一紅,又咳嗽一聲,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撇過頭看了滿臉笑意的老伴一眼,再轉過臉望著讓他有些吃味的褐發少年,問道:「你叫不二周助?」

  「是的,司徒爺爺。」不二的嘴角微微揚起,禮貌地回答道。

  「多大了?」

  「今年17歲。」

  「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呢?」

  「家父,家母,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

  「令尊是從事哪方面工作?」

  「家父是一名外商公司的職員,長年派駐在英國。」

  「聽裕一郎說你的圍棋下得很不錯。」

  「那是鳳伯伯謙讓了,我才僥倖贏的。」

  「有時間陪老頭子我下一盤如何?」

  「那就請司徒爺爺多多指教。」

  「周助。」老者親切地叫著少年的名字,待他望向自己時,老者的臉上綻放著一朵盛開的菊花,「以後跟顏顏一樣叫我們外公外婆吧。」

  「是的,外公。」不二嘴角邊的笑容更盛。

  司徒源微笑著點點頭,顯然很是滿意這樣的稱呼,對於眼前這位少年,他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得體而又有禮的言談,謙虛卻又自信的態度,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那份優雅,為夕顏夾去沾在雞肉上蔥末的那份細心,也難怪老親家以及女兒女婿會給這位少年如此高的評價,就連他也十分滿意這樣的外孫女婿。

  深知丈夫脾性的司徒青子看了看滿臉笑容的丈夫,笑道:「周助,起筷子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是,我知道,謝謝外婆。」

  飯桌上詭異的氣氛一掃而淨,重歸和諧。

  「美代子,來嘗嘗這個菜,味道還不錯。」

  「周助哥哥,長太郎哥哥,你們要喝哪種飲料呢?」

  「龍次郎,來,咱們幹一杯。」

  「爸爸,少喝點酒,多吃點菜。」

  燒烤屋內煙霧繚繞。

  菊丸夾了一塊生牛扒放在燒烤網上,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他扭過頭,看了看已經化身為烤肉奉行大人的大石,悄悄地朝裕太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一邊刷著烤肉醬,一邊低聲說道:「呐,裕太,你說夕顏妹妹的外公會怎樣考驗你哥哥喵?」

  「我也不知道呢。」裕太搖了搖頭,夾了一塊已經熟了的烤肉準備放進嘴裡,就聽得大石前輩大吼一聲,「裕太,你手上的那塊肉還要烤一分鐘才會更加入味。」嚇得裕太趕緊將到嘴的肉放回燒烤網擺好。

  聽到大石前輩的一聲吼,桃城忙將伸向烤肉網的筷子縮了回來,摸著頭笑道:「沒想到夕顏的外公外婆日語說得這麼好,沒想到呢。」

  「嘶……是的。」海棠一邊點頭同意,一邊按照烤肉奉行大人的吩咐刷著烤肉醬。

  「嗯,這是個很好的資料,值得研究研究。你說是吧,手塚?」乾認真地將這一資料記錄下來,抬頭望向坐在對面的手塚。

  手塚面無表情地翻動著面前的牛扒,沒有回答。

  「英二,阿桃,說了多少次了,吃烤肉不用蘸鹽也不用蘸辣醬油,要這樣吃……」奉行大人怒視著偷偷蘸鹽和辣醬油的大貓和桃子,將一塊烤得恰好的牛扒放進了嘴裡,閉上雙目慢慢品嘗。

  就在大石閉眼的時候,圍在燒烤爐旁的眾人忙將烤網上的肉一掃而空,就聯手塚也加快了手下掃蕩的速度,待大石睜開眼後,烤網上換上了新的一批牛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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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那些真相

  熱情的夏風拂過臉頰,帶著火一般的灼熱,夕顏跟隨著父親走進這座古老的陵園,大道兩旁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遮擋住夏日的烈炎,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星星點點地灑在寂靜的陵園大道上。

  裕一郎回過頭,原本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兒落在了十米外,小丫頭正轉動著小腦袋四處張望,發現自己望著她,小丫頭吐了吐舌頭,一陣小跑後跟了上來,伸出溫暖的小手緊緊拉住他的在夏日裡依舊冰冷的大手,手心裡的那股暖意漸漸湧上了他的心頭,他手微微一緊,將小手完全包在大手裡……

  「走吧。」裕一郎說道。

  「是。」夕顏點點頭。

  昨晚從孫子那裡得知今天全國大賽停賽一天讓進入四強的隊伍休整,也得知了鳳家那個可愛小丫頭所在的學校進入了四強,於是乎,白石老太爺在吃完早餐後,穿上木屐又開始了他為期一天的串門之旅,踢踏踢踏地走出自家院落的鐵門,再踢踏踢踏地走進另一個院落的鐵門。

  剛一踏進客廳,就見小丫頭的外公盤腿坐在軟墊上,手中拈著一顆白子,聚精會神地研究著擺在面前的棋盤,就連自己進去也沒有發覺。

  聽聞咳嗽聲,司徒源抬起頭,見來人,笑道:「宗藏,來來來,陪我下這盤棋。」

  「你這老小子,明明知道我的棋藝不怎麼地,還來消遣我,找你家女婿下棋去,別來找我。」白石宗藏佯裝怒道,眼睛卻四處尋找著那小丫頭的蹤影。

  修剪完花枝的鳳龍次郎走進客廳,正好將白石老太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輕輕一笑,說道:「我說宗藏,你也不用到處找了,顏顏今天不在家,裕一郎也出去了,所以你還是安安心心地陪司徒下棋吧。」

  「都出去了?小丫頭出去嘛,可以說是約會,可這裕一郎不在家算是哪門子事啊?難道是不放心女兒和未來女婿的約會,跑出去跟蹤了?」白石宗藏著實也沒發現小丫頭和裕一郎的身影,盤膝坐了下來,拈起一顆黑子,隨手扣上,鏗鏘有聲。

  「我兒子不是跡部老頭,他可不會做出跟蹤晚輩約會這樣的事情。」龍次郎也坐了下來,斜斜地看了宗藏一眼。(此時,在神奈川幸村家做客的跡部老太爺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老太爺從汐美手中接過手帕,擦了擦,嘀咕道:是哪個不華麗的在罵本老太爺)

  宗藏只是笑笑,又信手將一黑子扣上棋盤,沒有說話。

  司徒源認真地看著棋盤上的走勢,嘴角微微上揚,手中的白子落下,抬起頭,笑眯眯地說道:「顏顏是跟裕一郎一塊出去的。」

  「宗藏……」鳳龍次郎輕喚一聲,待到白石老太爺從棋盤中將頭抬起來望向他時,他才低聲說道,「裕一郎應該是帶顏顏去那裡了。」

  「那裡?」白石宗藏有些不解,過了一會,他醒悟過來,望向老夥計,「你是說裕一郎帶小丫頭去那個地方了?」

  「是的。」鳳龍次郎面帶微笑地點點頭。

  看著老夥計臉上的微笑,白石老太爺也綻放出笑顏,夾在兩指之間的黑子輕輕扣上棋盤,說道:「還是這小丫頭厲害,短短的幾個月就把埋藏在裕一郎心中三十幾年的那個結解開了。」

  「我想太郎一定會喜歡這個孫女的。」龍次郎轉向落地窗外,金色的陽光已經射進屋來。

  對他們談論的這些事情略知一二的司徒源又落下一白子後,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大,繼續笑咪咪地說道:「我家那小笨蛋這麼單純,這麼可愛,誰會不喜歡啊。」

  「這倒是事實,就連成天華麗不離口的跡部老頭都看上那小丫頭,想搶她來做孫媳婦,幸虧不二家那大小子下手下得快。」白石宗藏終於將視線放回到棋盤上,看也沒看就扣上了一子,可當他仔細看時,卻發現,「……司徒老頭,為什麼我的路都被你堵死了?」

  司徒源還是笑眯眯地說道:「呵呵,誰讓你下棋不專心來著。」將無氣的黑子一顆一顆地拿掉。

  「這盤不算!重來!重來重來!」白石宗藏中氣十足地吼道。

  「落子無悔,大局已定,這盤棋你輸了。」司徒源慢慢悠悠地將白子放進自己面前的棋罐中,「再來一盤。」

  「你……」白石老太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他哼了一聲,氣呼呼地拈起一顆黑子,扣上了棋盤,「來就來,怕你不成,哼!」

  「唉,自希晨到日本後,家裡能跟我下上一盤的人也沒有了,我家那小笨蛋下的棋是奇臭無比……」司徒源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些許哀愁,白石宗藏正欲開口安慰,卻聽得他口氣突變,「本還以為自己棋藝大幅度下降,結果還行,看來今天下午能跟周助殺個兩三盤也不成問題。」

  白石宗藏的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拈著棋子的手冒出了青筋,一股掀桌子的衝動湧上心頭。

  司徒源咧嘴一笑:「對了,小笨蛋說明天的早餐是她親手做的粥,宗藏,要不要我幫你留一碗啊?」

  「……好。」白石老太爺咬牙切齒地將手中的黑子扣上棋盤,為了小丫頭親手做的粥,他忍了。自那只活蹦亂跳的紅發小猴子到處宣揚小丫頭的粥是天下美味後,他就一直想親自品嘗,既然機會就在眼前,他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放棄品粥呢,所以,這口氣他先忍下,到時候……哼哼……

  就在白石宗藏念叨著跡部老太爺的時候,坐在花園中正欲品上一口香茗的跡部慎也又是一個響亮的噴嚏,端著茶杯的手抖了抖,上好的烏龍茶被他白色的襯衣喝去一小半,跡部老太爺黑著一張臉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呵呵,看來有很多人想念慎也呢。」一旁品茶的幸村老太爺笑眯眯地說道。

  跡部慎也瞪了幸災樂禍的老夥計一眼後,說道:「哼,肯定是哪個不華麗的在暗地裡罵本老太爺呢。」

  「誰敢罵你啊!」在外人以及兒孫輩面前一直是冷臉的真田家主揚起嘴角,說道。

  看著跡部慎也愈發黑的臉,幸村老太爺收起玩笑的面孔,低下頭望著窩在自己懷裡玩著手指的孫女,說道:「汐美,去跟媽媽說一聲,讓媽媽拿一套嶄新的衣服給跡部爺爺,好嗎?」

  「好。」小人兒奶聲奶氣地回答了一聲,從祖父懷中溜了下來,沖進主屋找母親。

  幸村老太爺望著汐美離去的身影,轉過頭笑道:「慎也,謙和,聽說龍次郎的親家到日本了。」

  「啊,是的。」真田家主點點頭。

  「你是說顏顏小丫頭的外公外婆?」跡部老太爺側過頭問道。

  「嗯。」幸村老太爺點點頭。

  「既然到了日本,來者是客,那本老太爺就為他們舉辦一個華麗而又盛大的歡迎宴會。」跡部慎也悠閒地晃著搖椅。

  「免了。」真田謙和言簡意賅地否決了幾步老太爺的建議。

  「呵呵,我也覺得不必要。」幸村老太爺笑呵呵地說道。

  「為何?」

  「我們對於你的審美能力不信任。」真田家主的嘴裡蹦出了原因。

  幸村老太爺依舊笑呵呵,沒有說話。

  「你們……」跡部慎也的臉再度轉黑。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略顯斑駁地灑在墓碑上,銳利的雙目緊緊地鎖住碑身上的名字,帶著暖意的手指輕輕撫上碑頭,鳳裕一郎微皺的眉頭漸漸舒緩開來,扭過頭看向身邊的女兒,恰好迎上夕顏清澈如山泉的目光,他揚起嘴角,剛毅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輕輕地將女兒拉到身邊,攬入懷中,轉過頭去,再次望向那座冰冷的墓碑:「爸……這是顏顏,你的孫女。」

  夕顏微微一怔,側過頭看了看一臉笑意的父親,再扭過頭看著父親搭在自己肩膀上微微顫抖的手,最後將目光放在眼前的那座墓碑上,花崗岩的碑身上沒有相片,只是刻著剛勁有力的大字,墓碑主人叫鳳龍太郎,與祖父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別。

  轉過頭,裕一郎輕輕地摸了摸女兒柔軟的秀髮,望著女兒嬌憨的側臉,說道:「顏顏,這是你爺爺,親爺爺。」

  親、親爺爺?夕顏又是一怔,她原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沒想到……夕顏猛地回頭看向父親,小臉上盡是詫異的神情。

  裕一郎一眼就看出女兒臉上流露出來的神情代表著什麼,他輕輕地點點頭,說道:「沒錯,是親爺爺,他是爸爸的親生父親,現在的爺爺是爸爸的親叔叔,是這位龍太郎爺爺的雙胞胎弟弟。」

  「爸爸是說龍次郎爺爺應該是叔爺爺,對嗎?」夕顏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

  「是的。」裕一郎再次點點頭,「爸爸從來沒有見過你親奶奶,她把爸爸送到這個世上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再後來……你的親爺爺也因為疾病去世了,爸爸是被龍次郎爺爺和美代子奶奶撫養長大的。」

  「哦。」夕顏點了點頭,隨即提出一個問題,「那為什麼龍太郎爺爺的墳墓會在大阪呢,我們鳳家的本家不是在東京嗎?」

  裕一郎愣了愣,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問題會來得這麼快,低下頭望著女兒俏麗的容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地吐出這口氣,溫熱的夏風拂來,額前的劉海垂下,遮住了他的雙眸,他扭轉頭看向墓碑上父親的名字,低聲說道:「父親和叔叔雖是同胞而出,但是性格卻截然不同。父親愛權愛勢愛財,他十分看重這三方面,而叔叔卻十分淡薄于名利錢財這些東西,他看重親情和友情。由於他們二人的性格,導致當時日本大家族的繼承人都喜歡跟叔叔做朋友,而不願意多與父親接近。在我五歲那年,父親向祖父大人索要家族的繼承權,遭到了祖父的嚴詞拒絕,從此,原本就對叔叔不滿的父親更加憎恨叔叔,認為是叔叔搶去了自己應有的東西,沒多久,叔叔在下班回家路上遭遇……」裕一郎頓了頓,繼續說道,「遭遇了突襲,幸虧叔叔身手矯捷,躲過致命的一擊。那件事發生以後,氣得病倒在床的祖父不顧叔叔和嬸嬸的勸說,將父親逐出了家門,把我留在本家。八歲那年,祖父去世了,把鳳家家主的位置傳給了叔叔,父親回來奔喪,把我帶離本家,來到大阪,那時我才知道父親離開東京後,一直生活在大阪,叔叔嬸嬸背著爺爺拿出一大筆錢為父親買下了現在那棟房子,還托宗藏叔叔暗地關照父親。那三年,父親過得不是很好,健康狀況也差了很多,兩年後,父親就去世了,那年我十歲。」裕一郎又頓了頓,手心裡傳來一股熟悉的暖意,他撇過臉,夕顏一臉關切地望著他,看著女兒的小臉,暖意湧上了心頭,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父親臨終時,把我拉到他的病床前,讓我對天照大神發誓一定要把下任家主之位拿到手,在我對父親立下了這個誓言後,他便撒手人寰,離開人世,我按照父親的遺願沒有將他的骨灰帶回東京,而是葬在了大阪。在父親的葬禮後,叔叔和嬸嬸把我帶回了東京本家。」裕一郎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夕顏的小手已經攀上了裕一郎的胳膊,她緊緊地攬著,一言不發地看著父親。

  裕一郎彎下腰,嘴唇輕輕地碰了碰夕顏光潔無瑕的額頭,笑道:「顏顏,爸爸很笨,直到現在才知道有一些東西比家主的位置更重要,那就是親人,包括你,包括希晨,包括媽媽,還包括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你們都是爸爸最最重要的親人。」

  夕顏嘴角一彎,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顏顏,也謝謝你點醒了爸爸,讓爸爸明白了這個道理,如果沒有你那一聲親切的呼喚,或許爸爸還會不顧一切爭取著那些虛無的東西。」裕一郎將夕顏緊緊地摟在懷裡,閉上雙眸,淡淡的青草香鑽入鼻中,在冥冥之中,他仿若看見父親略顯蒼白卻久違的笑臉和希晨依舊笑容春風的臉龐,一顆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墓碑前,又被烈炎所蒸發。

  夕顏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父親,或許不說話是最好的安慰,想及此,小丫頭努力地伸長小手,企圖將父親完全的抱住,但由於小胳膊太短,造成這個安慰方法行不通,小丫頭就改變了策略,將小臉緊緊地貼在父親的胸前,聽著「砰砰」聲結實而有力的心跳,聞著父親身上傳來的肥皂的味道。

  無聲的安慰讓裕一郎的心更加溫暖,仿佛夏日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心上一般,久久不願鬆開。

  過了一會兒,夕顏感覺到有人拍她的腦袋,熟悉的觸感,小丫頭抬起頭,是父親。

  裕一郎低頭說道:「顏顏,我們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夕顏扭過頭看了看已經快爬上中天的太陽,沖著父親點了點頭,再轉過頭,望著鳳龍太郎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三躬,一臉正經地說道:「龍太郎爺爺,我是鳳夕顏,我想在這裡請您原諒爸爸沒有兌現他的誓言,但是,我們全家都喜歡沒有兌現誓言的爸爸,所以真心地希望您能夠原諒他。我要走了,會再來看您的。」

  聽了女兒的那一番話,裕一郎鼻子一酸,眼眶微熱,仰起頭,努力將淚水吞下,吸了吸鼻子,低下頭:「走吧。」

  「是。」夕顏點點頭。

  熱情的夏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大手緊拉著小手,離開了這座古老的陵園。

  司徒源讚賞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褐發少年,低垂眼眸,夾在兩指之間的白子輕輕地扣上棋盤,抬起頭時,老臉上盡是自信的神色。

  誰料一直在旁觀棋的白石老太爺大聲嚷道:「錯了錯了!不應該下在這裡,應該下這。」隨即伸手將司徒源剛放下的那顆白子拈起,落在了另一個地方。

  「觀棋不語真君子,你懂不懂啊!」司徒源轉過頭瞪了一眼白石宗藏,回過頭將移走的白子挪回了原地。

  白石老太爺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哼,我是害怕司徒老頭你因為棋藝太遜輸給自己的外孫女婿,而感覺到老臉上無光,才好心來幫你。」

  「不稀罕你的幫忙,你剛下的那著臭死了,比我家小笨蛋下的棋還要臭上三分。再說了,我怎麼可能會輸呢,少咒我,一邊呆著去。」司徒源用雙手護著棋盤防止白石宗藏的再度打擾,抬頭對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說道,「來來來,周助,我們不要理這個臭棋大王,繼續我們的棋局,該你下了。」

  被冠上「臭棋大王」稱號的白石老太爺頓時氣結。

  被外公點名的剛被媽媽趕出廚房的「小笨蛋」夕顏一臉茫然地看著相互鬥嘴的兩位老者。

  鳳龍次郎優雅地端起茶盞,用茶蓋撥了撥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沫子,微閉著雙眸,細品著香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看戲神情。

  坐在不遠處聊天的鳳美代子和司徒青子聞聲看了一眼後,回過頭繼續她們老姐兩的話題。

  在廚房裡忙碌著晚飯的鳳裕一郎夫婦連頭也沒往外探,洗菜的繼續洗菜,切菜的繼續切菜。

  不二笑而不語,手中的黑子緩緩落下。

  讚賞的神情再次出現在司徒源的臉上,他點了點頭,心中暗咐道:難怪裕一郎會對這小夥子刮目相看,他的棋藝果然了得。讚賞歸讚賞,這棋局還是要繼續下去的,司徒源低下頭看著棋盤,思索著這一子該落在何處。此時,一隻手伸進了司徒源手邊的棋罐,拈起一顆白子就扣在了棋盤上。

  司徒源抬起頭順著手的方嚮往上看,白石宗藏一臉得意地看著他。

  「你懂不懂下棋的規矩啊!」司徒源的小宇宙終於爆發了。

  「懂啊。」白石老太爺點點頭,「這次我可沒動口,只是動了動手而已。」

  「你……」這次輪到司徒源氣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戰立海

  烈日炎炎,陽光燦爛,紅旗飄飄,彩旗飛揚,歌聲,不,呐喊聲嘹亮,響徹雲霄,棲息在樹上的知了或許知道今天是個不平凡的星期天,因此唱得也格外起勁。比賽的雙方隊員在場館外相遇,所謂是仇人,不,宿敵見面,分外眼紅,每個人的身上都釋放著或強或弱的殺氣,就連一向嘻嘻哈哈的菊丸大貓和丸井小豬緊繃著一張臉望著對方,更別說逐漸朝著紅眼兔子發展的切原小海帶。現場的氣氛變得十分緊張,高聲呐喊助威的啦啦隊也安靜下來,唯有沉浸在音樂世界裡的知了沒有感覺到外界的異常,依舊吱呀吱呀地唱得十分歡快。

  時光在指縫間悄悄溜走,一分一秒地流逝,一直低頭盯著腕上手錶看的夕顏終於聽到一個無比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在心裡默默地記下這個時間,抬起頭,站在對面清雅如同紫色鳶尾的少年微微揚起嘴角,笑道:「手塚君,希望我們能打一場沒有遺憾的決賽。」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王者的氣息。

  「啊!我們不會大意的,期待與你們的比賽,幸村君。」己方清冷若冰山雪蓮的少年面無表情,淡淡地應道,但是隱藏在金邊眼鏡後的狹長的鳳眸中流露出傲視天下的霸氣。

  「呵呵,那賽場上見。」幸村唇邊的笑意更濃。

  「好!」手塚微微頷首。

  對視一眼後,兩位在氣勢上不相上下的部長大人帶著各自的部員朝兩邊入口走去,隨著他們的離去,方才緊張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夕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從身後的書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鉛筆。

  「呼……哎呀呀,不愧是我的美人哥,不愧是王者立海大的部長大人,下戰書都下得這麼有氣質。」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黑髮碧眼少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後,望著清雅少年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出言讚歎。

  「切,接戰書的手塚君也不凡啊!」卷發紫眸少女斜了一眼碧眼少女。

  「我又沒說手塚學長不帥啊,只是比起我哥來,他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嘛。」碧眼少女比劃出手指甲蓋那麼點的地方,「再說了身為青學網球部經理的夕顏都沒說啥,真夜學姐你幹嘛急著幫手塚學長辯護啊,莫非……」一雙充滿著戲謔的碧綠色眼眸看向了紫眸少女和白衣白髮男子。

  聽見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夕顏抬起頭,卻發現亞久津君一雙銳利的鷹眸射向了笑得一臉狡黠的小天,見事情與自己沒什麼關聯,便低下頭繼續完成她未盡的事業。

  真夜感覺到身邊男子在釋放著無形的殺氣,回頭沖他甜甜一笑,攬緊自家男友的胳膊,轉過頭望著臉上盡是狐狸般笑容的小天:「我只是抱打不平而已,我和小仁之間的感情是經得起任何考驗的,不怕你的挑撥。」殺氣逐漸消失。

  「哎呀呀,誰敢挑撥你們兩個啊。」狐狸般的笑容依舊停駐在小天的臉上,她扭過頭看向緊跟在夕顏身邊寸步不離的銀髮小丫頭,「小非離啊,你跟小天姐姐說,是幸村哥哥最帥,還是手塚哥哥最帥啊?」

  被點到名的小丫頭仰起頭,看了看左邊經常送美味蛋糕給她的真夜姐姐,再看了看右邊送美人哥哥相片給她的小天姐姐,一雙淺紫色的眼眸滴溜溜地轉了轉,說道:「……我覺得美人哥哥很帥,冰山哥哥也很帥,兩個哥哥都很帥,做他們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小丫頭還轉過頭望向身邊捧著筆記本埋頭寫著什麼的夕顏,「姐姐,姐姐,你說是吧?」

  夕顏將手中的筆記本合上,塞進了書包裡,轉過頭,有些茫然地望著扯她衣角的銀髮小丫頭,未等她弄明白,就聽到一聲輕笑,夕顏小臉上茫然的神色更重,她抬起頭望向了笑得開懷的碧眼少女,只見小天輕輕拍了拍非離的腦袋,笑道:「呵呵,你這狡猾的小鬼頭。你姐姐肯定會說她的周助哥哥是最帥的啦!」

  「就是,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夕顏眼中最帥的當然就是不二君。」在這一點上,真夜是舉雙手雙腳贊同小天的話。

  夕顏小臉一紅,沒有說話,就算再笨她也聽得出小天和真夜姐姐在說什麼,她轉過身望向懸掛在場館外的條幅,微紅的小臉掛上了淺淺的笑容,全國大賽的決賽,終於到了這一天,回想起自己在哥哥病床前的承諾,夕顏黑亮的雙眸中充滿了淚水,但臉上的笑容更盛,她終於可以實現這個諾言,終於可以幫哥哥看著青學站上今年全國大賽的冠軍領獎臺。溫熱的夏風帶著淡淡香氣,拂起場館外紅色的條幅,拂過夕顏帶著笑意的小臉,輕輕的,暖暖的,仿若是哥哥的手。夕顏取出脖間的項鍊,低下頭,望著靜靜地躺在手心裡的兩個銀質十字架,兩行晶瑩剔透的清淚滑落臉龐,滴落在十字架上,在陽光的照耀下,她仿佛看到了鑲嵌在如露珠般的淚水中哥哥那張熟悉的笑臉。

  「姐姐,快點快點,我們要進場咯。」熟悉的聲音傳來,夕顏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抬起頭,原本在自己周圍的四人已經站在了入口處,非離小丫頭沖她揮舞著小手,她嘴角一彎,將項鍊塞進衣領內,笑著朝他們跑去。

  坐在長椅上東張西望的菊丸大貓眼尖地發現了在與小天和真夜分開後朝他們走來的黑髮黑眸少女和銀髮小丫頭,臉上展開了笑顏,「嗖」地一聲站了起來,蹦蹦噠噠地跳到她們面前,習慣性地伸出手摸了摸銀髮小丫頭的腦袋:「嗨,夕顏妹妹,小非離,你們來了喵!」轉眼間笑顏消失了,大貓換上哀怨的面孔,「呐,剛才夕顏妹妹都沒有跟我們一起進來,沒有跟我們一起感受這振奮人心的時刻,真是好可惜喵!」再一轉眼間,哀怨的神色消失殆盡,轉而換上八卦的表情,「對了,夕顏妹妹喵,最開始的時候乾跟你說了些什麼喵?為什麼他會把他的筆記本給你喵?」這才是他最關注的,筆記本一向是乾最寶貝的東西,正所謂丟命都不能丟筆記本,但是剛才乾竟然會把自己最寶貝的筆記本給夕顏,其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對啊,對啊,姐姐,我剛剛看你在資料哥哥給你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的,你到底在寫些什麼呢?」在驚訝貓咪哥哥的變臉之術與八卦資料哥哥和姐姐的秘密這兩者之間幾經權衡後,銀髮小丫頭仰起小腦袋,一臉八卦地望向了夕顏。

  非離的話音剛落,夕顏就感覺到身上聚集了無數道灼熱的目光,抬頭望去,除了彎腰整理著鞋帶的乾學長外,其他人都看向她,在她的印象中一向與八卦絕緣的冰山部長大人也不例外。看著眾人均是一臉八卦的神情,夕顏的小手伸進褲兜裡摸著那幾張記錄著哥哥和幸村哥哥比賽資料的紙,看了一眼依舊在整理著鞋帶的乾學長,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顏顏,乾不會是讓你記錄一些資料吧?」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走到夕顏身邊,望著她手上緊握著的筆記本,根據以往經驗猜測道,「譬如說是記錄我們雙方對峙的時間,記錄雙方隊長交流的時間,又或者是……」

  終於將鞋帶整理好的乾抬頭起身,快步走向夕顏,就在不二準備伸手之際從小丫頭手中奪過筆記本,推了推架在鼻樑上閃過一道白光的眼鏡,嘴巴一咧,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秘密。」他不得不承認這小丫頭很單純,很聽話,自打她聽到手塚不讓她幫自己記錄一些在他看來是很重要的資料後,無論自己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能讓她接下自己委派的任務,但是,今天,小丫頭為了拿到那幾張紙,主動擔下記錄的重任。乾翻開筆記本,字跡十分工整,記錄十分詳盡,看得他頻頻點頭,十分滿意。

  「什麼東西是秘密啊,乾?」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眾人循著聲音扭頭望去,見來者,除夕顏外,青學網球部所有成員的臉上都流露出恭敬的神態:「大和部長。」

  大和部長?他就是是哥哥在日記中提到的大和部長?夕顏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眼前披著外衣的墨綠發男子,額上綁著一條白色的發帶,鼻樑上架著一副款式較舊的墨鏡,嘴角處始終流露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確是相片上站在哥哥身邊的那個人。突然想起盯著別人看是件很不利好的事情,夕顏小臉微紅,忙收回目光,低下頭:「對不起,我失禮了,大和部長。」

  在夕顏觀察大和的同時,大和也暗中打量著眼前這位與好友在容顏上十足相似的小姑娘,那雙如黑曜石般純淨而又明亮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了他,難怪希晨會對她萬般寵愛,就連他也渴望有一個這麼單純這麼可愛的妹妹。耳邊響起小丫頭道歉的話語,大和嘴角處的那抹微笑漸濃,雖然已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依舊禮貌性地問道:「你是夕顏?」

  「是的,大和部長,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夕顏點點頭。

  「初次見面,多多指教。」 大和從褲兜裡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遞到夕顏面前,說道,「這是送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你喜歡。」記得希晨說過他的妹妹最愛甜食,尤其是糖。

  望著眼前熟悉的盒子,夕顏愣了愣,還是伸手接了過來:「謝謝大和部長,讓您費心了。」脂粉未施的小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不二看了夕顏手中的小盒子一眼,嘴角一彎,沒有說話。

  大和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夕顏的腦袋,笑道:「夕顏,對今天的比賽有信心嗎?」

  「有!」夕顏不假思索地回答,「青學一定會贏。」

  「倘若……青學輸了呢?」

  聽了大和的話,夕顏又是一愣,她低下頭思索片刻,仰起頭笑道:「沒關係,那就等明年,明年青學一定會贏。」

  躲藏在墨鏡後的眼眸望著一臉堅定的小丫頭,嘴角處的那抹微笑更盛。

  「小天使!」

  「仙女妹妹!」

  一頭橘黃色的綿羊和一隻紅色的小猴子朝夕顏飛奔過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後勝利

  每一場比賽都進入了搶七局,每一場比賽都打得筋疲力盡,每一場比賽都打得驚心動魄,每一場比賽都打得扣人心弦。場館內沒有呐喊助威的聲音,沒有旗幟飛揚的身影,有的只是黃色小球擊打球拍和地面所發出的聲音,有的只是奔跑在球場上藍白色和土黃色的身影。

  夕顏輕咬著下唇,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地握著欄杆,目不轉睛地盯著賽場上奔跑的少年,生怕遺漏了一個動作,每一個球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現在的比分是107比108,部長暫時落後幸村哥哥一分。

  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在地,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左手腕上藏青色的汗帶已經換了兩條,手塚喘著粗氣,微皺著眉頭,狹長的鳳目中依舊流露出一絲堅定,與上場前無異,他一定要拿下這場比賽,不僅是為了青學的榮譽,還為了他們在希晨前輩墳前許下的諾言,想及此,手中的球拍握得更緊。

  一直披在肩上的外套早已脫去,手腕上的重力扣也早已脫下,額上青綠色的發帶似乎已經起不了什麼止汗作用,汗水順著紫羅蘭色的髮絲往下落,幸村伸手輕輕拭去滑過臉頰的汗水,紫羅蘭色的雙眸望著球場另一頭的金棕發少年,手中黃色的小球拋向半空,躍起,揮拍,一道黃色的光線越過球網飛向對面。

  手塚鳳眸一眯,目光跟隨著球的軌跡移動,揮拍,擊球。

  黃色的小球來回穿梭於兩邊的球場,你來我往,你攻我守,沒有一絲破綻。

  帶著熱氣的夏風從大開的天頂吹了進來,拂起夕顏柔軟的髮絲,仿若是哥哥溫暖的手,夕顏仰起頭,望向漸漸被染上晚霞般紅色的天空,左手放在胸前,隔著薄薄的T恤,她摸到了兩個十字架,右手傳來了熟悉的觸感,夕顏回過頭,對上身邊褐發少年冰藍色的眼眸,看著那抹醉人的藍色,夕顏微微揚起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

  「呀,不好喵,手塚打了一個吊高球喵!」耳邊響起菊丸大貓的疾呼聲。

  夕顏和不二聞言回頭,將目光投向球場,黃色的小球飛向高空,在天際畫出一道直線。

  手塚神色一凜,暗道一聲:「糟糕。」狹長的鳳眸死死地盯著球,餘光卻瞥向了幸村,猜測他的下一步。

  小天端著相機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幸村會扣球的概率為90%。」這廂的乾和那廂的柳同時報出這一數據。

  紫灰發少年的手指輕輕撫上眼角,他的腦海中上演著去年半決賽的那一幕:早已筋疲力盡的銀髮少年憑著自身毅力堅持到現在,失去血色的雙唇,蒼白無力的面孔,額上豆大的汗珠沿著下巴滴落,儘管如此,他黑亮的雙眸中依舊透出堅定的目光。黃色的小球在網前墜落,銀髮少年邁著沉重的如灌鉛般的雙腿朝落地的球跑去,方才滴落在地的汗珠還沒有完全幹,少年腳下一滑,整個身子由於慣性向前撲去,再倒地的瞬間,少年努力地伸長胳膊將黃色的小球挑了回去,球飛回對方的場地,但,球拍也脫手而出。

  「咚」的一聲將紫灰發少年從回憶中拉到現實,他定睛望去,黃色的小球砸在手塚的場上,急速旋轉,激起灰塵,並沒有彈起。去年,幸村也是這一招為立海大贏取了進入決賽的資格。

  「107比109,比賽結束,立海大幸村獲勝,比分為7—6。總比分3—2,立海大獲勝。」全場很安靜,只聽到裁判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整個網球館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掌聲。

  「冰山哥哥輸了呢,青學輸了呢。」非離看了看牆上的比分,低下頭,銀色的小腦袋埋進了長太郎的懷抱。她從長太郎哥哥那裡得知姐姐與希晨哥哥的約定,但是,約定在今天並沒有兌現……

  長太郎揉了揉非離銀色的秀髮,沒有說話。

  「幸村哥哥,恭喜你們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

  「謝謝你,夕顏。」低頭整理著網球包的清雅少年抬起頭,黑髮黑眸少女巧笑倩兮地站在他面前,可愛的小臉上沒有因比賽輸了而出現失落的神情,他微微揚起嘴角,回以一個淺淺的微笑。從柳的口中他瞭解到夕顏與希晨前輩的約定,但是,對於比賽,他不會因為這個約定而將冠軍拱手相讓,他想,如果希晨前輩還在,也不允許他這麼做。

  夕顏甜甜一笑,臉上流露出堅定的神色:「明年,大賽的冠軍一定會是青學。」

  幸村但笑不語,站在他身邊的海帶頭少年自信滿滿地說道:「王者立海大的三連霸是永遠沒有死角的。」

  夕顏微微一愣,隨即又綻開笑顏:「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忽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的名字,回過頭,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笑眯眯地望著她,夕顏報以一笑後,扭過頭望向眼前的少年們,「幸村哥哥,真田哥哥,小天,赤也君,各位前輩,我先走了,再見。」

  「嗯,再見。」望著夕顏跟隨青學網球部離去的身影,幸村嘴角處的笑意漸濃,他有些期待明年的比賽呢。

  「哥。」小天走到幸村身邊。

  「嗯?」幸村回過頭笑容依舊地望著自家表妹。

  「……如果換作是我,我沒有這麼大度去恭賀我的對手獲得勝利。」

  「呵呵……」

  「夕顏真的很特別呢。」

  「嗯。」

  「難怪小海帶會喜歡她。」小天扭過頭看著海帶頭少年,不出意外的小海帶變成了紅燒海帶頭,小天淺淺一笑,說道,「……不過如果我是男生,我也會喜歡她的。」

  走在鋪滿金黃色陽光的道路上,一路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唯有樹上的知了依舊不知疲倦地唱著相同的歌謠,夕顏望瞭望四周,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著因為比賽失利而蒙上的憂傷,即使一向面無表情的冰山部長也有著些許失落,側過頭望向身邊的褐發少年,他的臉上沒有了方才溫和的笑容,眉眼間流露著淡淡的哀愁。

  不二感覺到手上一緊,低下頭,卻看見夕顏白皙的小臉上掛著如山泉水般純淨的笑容,他想回以一個她所熟悉的微笑,但是自己的面部神經卻不給予配合。不二停下腳步,伸手將她摟入懷中,頭埋進了她的肩膀,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青草香,低聲說道:「對不起,顏顏。」

  聲音很輕很輕,但夕顏還是聽到了,她沒有說話,聞著熟悉的味道,纖細的胳膊攬上少年精瘦的腰。無聲的安慰是世間最好的藥,往日裡若春風般溫暖的笑容重新掛在褐發少年的臉上,他松開懷裡的丫頭,手輕輕撫上她笑顏依舊的小臉,輕輕地說道:「謝謝你,顏顏。」

  夕顏又是一笑,緊緊握住不二的手,回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同伴們都停下了腳步,紛紛將目光投向她和不二,當發現她回頭後,卻一個個撇過臉,裝做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終於,生來就不是個會裝深沉的主的菊丸大貓開腔了:「對不起呢,夕顏妹妹,我們沒有實現對希晨前輩承諾喵!」

  隨著他的道歉,輸了第二雙打的桃城和海棠葉也站了出來,桃城摸了摸已經坍塌了一半的沖天發,一臉內疚地說道:「對不起,夕顏。」他的話音剛落下,海棠的聲音響起:「嘶……對不起……嘶。」夏風輕輕地拂起他露在綠色頭巾外的兩縷劉海。

  看著正欲開口的大石前輩,回想起大石前輩開口後如同老太太裹腳布般又臭又長的發言,夕顏心裡就有些發怵,她忙說道:「其實,其實我應該向大家道歉呢。」

  夕顏的一番話成功地阻止了大石的長篇大論,也成功地吸引了少年們的注意力,包括在觀賽後欲離開卻被桃城強行拉住的現任青學初等部網球部的部長越前龍馬,他們一個個都十分驚訝地望著夕顏,期待她的下文。

  「我剛才……剛才擅自幫你們向立海大下了明年的戰書。」夕顏說道。

  「明年的戰書?」少年們的臉上更是驚訝。

  「嗯,剛才我跟幸村哥哥說明年全國大賽的冠軍一定會是青學。」夕顏隻字不漏地說出了她對幸村說的那番話。

  少年們的心微微顫抖,過了一會,憂傷和失落從他們的臉上消失殆盡,換上了對明年比賽的信心。

  「對啊,對啊,夕顏妹妹說的沒錯喵,明年的冠軍一定會是我們青學的喵,地區錦標賽,都大賽,關東大賽,一直到全國大賽,贏得永遠是青學喵。」菊丸大貓一掃剛才「立海大是偷他最心愛的牙膏的罪魁禍首」的神色,興奮地說道。

  「沒錯沒錯,明年的冠軍一定是我們青學,一定是。」桃城也變得興奮起來,他的手搭在身邊墨綠發少年的肩上,大聲嚷道,「夕顏這個戰書下的好呢,明年有越前的加入,我們青學的隊伍更加壯大,下的好,下的好。」

  琥珀色的貓眼少年掙了掙,沒有逃出桃城的魔掌,他壓了壓帽檐,低聲嘟囔了一句:「阿桃前輩還MA DA MA DA DANE。」

  「阿桃說的對,明年我們青學贏的概率為99.99%。」乾認真地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一資料,後面還有一個資料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夕顏所下的戰書而使青學網球部成員從失利中重新振奮的概率為200%。

  手塚推了推金邊眼鏡,望著站在不二身邊笑靨如花的黑髮少女,狹長的鳳眸中流露出贊許的目光,若不是她說起對立海大下了一封戰書,也不知道隊員們什麼時候才能從這次失敗中走出來。對於這個經理,他很是滿意,有了她的加入,乾的工作量減少了許多,每次她呈送上來的資料資料都十分詳盡;有了她的加入,部員們被乾汁荼毒的機會減少了一些,遇到適當的時機,她就會偷偷地將乾的懲罰茶換成顏色相近的果汁或涼茶,雖然被抓包的時候比較多;有了她的加入,菊丸被不二捉弄的次數增加了不少,每次撲向她的菊丸都會被不二小小的黑一下,但是被黑過後的菊丸過不了多久又會繼續著他未盡的事業,就如同冰帝的芥川一樣;有了她的加入……總而言之,她是希晨前輩留給青學網球部最珍貴的寶貝……

  「部長……」耳邊傳來一聲輕喚,手塚收回飛遠的思緒,順著聲音看去,夕顏站在他面前,有些擔憂地望著自己,見自己恢復過來後,甜甜的笑容重新掛上她的小臉,「部長,該走了。」

  「啊!」手塚應了一聲,轉身邁步離去。

  不二笑眯眯地看著手塚鳳眸中因走神被發現而流露出的一絲不自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家小笨蛋還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讓有著冰山名號的部長大人走神,呵呵,這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他轉頭看向一邊的資料狂,只見乾攤開手中的筆記本,埋著頭奮筆疾書。

  「餓死了,餓死了,我們要去哪裡吃飯啊。」向來大胃的桃城早已饑腸轆轆。

  「去吃壽司喵。」菊丸大貓提議。

  「拉麵吧。」越前小貓建議。

  「嘶……大阪小吃。」海棠說,。

  「要不,烤肉也行。」裕太道。

  「你們說的這些都要等,太慢了,等東西上上來,我都餓死了,啊,那裡有一間漢堡店,我們去吃漢堡包吧,漢堡包。」大胃王將夥伴們的提議全盤否定,提出自己的觀點。

  「嘶……笨蛋,一天就知道吃漢堡包。」

  「蝮蛇,你罵誰是笨蛋……」

  「誰應就是罵誰,嘶……」

  「要打架嗎?」桃城擼起袖子。

  「嘶……打就打,怕你不成……」海棠葉不甘示弱地擼袖子。

  方才還是一副死氣沉沉模樣的兩人恢復了精神頭。

  「我說你們兩個……」面對這一搭檔開始了的新的一輪幹架,青學的保姆大人大石副部長也開始了他的勸架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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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約定三生

  全國大賽完美地落下了帷幕,夕顏他們又迎來了新一輪的挑戰——期末考試。

  「裕一郎,雲琪,你們真的下定決心了嗎?」老者一臉慈祥地看著跪坐在他對面的兒子和媳婦。

  「是的,父親。」鳳裕一郎點頭答道,剛毅的臉上沒有一絲猶豫之色。

  「那,你們跟顏顏談過嗎?」老者繼續問道。

  「還沒有向顏顏提起這件事。爸爸,我和裕一郎商量過,如果顏顏想留在日本,那就勞煩爸爸媽媽費心照顧。」雲琪認真地回答。

  「說不上費心不費心的,不管怎麼說,顏顏都是鳳家孫女。再說了,像顏顏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我們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呢。」美代子微微一笑,說道。

  「老太婆說的不錯,不過我看那丫頭八成不願意留在我們身邊。」龍次郎看向在一旁愜意品茶的老親家,帶著些許酸意地說道,「自從她外公到日本後,那丫頭有啥好東西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外公。」回想起小傢伙這十幾天的所作所為,龍次郎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回家後叫的第一聲是外公,第二聲才是他;盛湯後遞上的第一碗是給外公,第二碗才是給他;飯後休息了吧,先給她外公捏肩膀,然後再幫他捶腿……

  司徒源放下茶杯,樂滋滋地望著努力在空氣中散播醋味的龍次郎,說道:「哎呀呀,鳳老頭是在嫉妒顏顏跟我的感情好啊!你說你都七老八十了,還學人家小姑娘小夥子吃醋。嘖嘖嘖……」

  「呵呵,其實顏顏最大的心願就是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看著龍次郎由白轉紅,由紅轉黑的臉,司徒青子淺淺地笑道。夕顏自幼在她身邊長大,對於小丫頭的想法,身為外婆的她又怎麼可能不瞭解呢,每當孩子問起自己父母時,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裕一郎與雲琪聞言,臉色微赧,垂下了頭。

  司徒源看著低頭不語的女兒女婿,心下一陣安慰,臉色一正,問道:「裕一郎,雲琪,如果跟隨我們老兩口回了四川,那你們的公司怎麼辦?」

  溫柔地看了丈夫一眼,雲琪答道:「前段時間,裕一郎與跡部財團現任執行董事蹟部慎吾見了一面,他同意收購公司的股權,讓公司成為跡部財團旗下的一個子公司,並會派人前來打理。」和談進行的很順利,雙方很快就簽下合約。

  司徒源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唇邊泛起了漸濃的笑意。

  匆匆忙忙往家的方向趕去的人們發現了這樣一幅畫,畫上的主人公是嬌小可愛的黑髮少女和溫柔如風的褐發少年,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潔白柔軟的小手,行走在夕陽西下的小道上,金黃色的光芒灑在他們身上,仿似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粉,宛若天人般。當人們走過他們的身旁都不由得放輕腳步,生怕驚擾了這一對從仙境中走出來的人兒。

  「周助哥哥。」黑髮少女輕聲喚道。

  「嗯?」褐發少年轉過頭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黑髮少女輕輕地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仰起頭直視著懸掛在天際搖搖欲墜的斜陽,說道:「爸爸媽媽說外公外婆年紀大了,也需要人照顧,他們打算放棄日本的所有產業,跟外公外婆一起回四川,好照顧兩位老人。」

  不二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那……顏顏的想法呢?」

  「我……」夕顏頓了頓,停下腳步,低下頭望著鞋尖,小聲說道,「周助哥哥,小時候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可是從我記事起,我的世界裡就從來沒有父母的身影,除了他們寄回來的一疊疊厚厚的鈔票。不過,現在不同了,我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

  夕顏沒有往下說,但不二已猜出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他轉過身看著小腦袋已經快埋進胸口的小笨蛋,微微揚起嘴角,鬆開與夕顏相握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柔軟順滑的髮絲,笑道:「顏顏想跟伯父伯母一起回去,是嗎?」雖然心裡有一些失落,但是對於夕顏的這個決定,他全力支援,但是……

  「……嗯,爸爸媽媽去哪我就去哪。」夕顏稍稍遲疑了一會,重重地點點頭,但又覺得這番話好像有些傷害了不二,忙抬起頭,望著眉眼彎彎的少年,說道,「但是……以後周助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不二放下手,彎下腰,將臉湊到了夕顏面前,笑眯眯地問道:「顏顏口中的以後,是多久以後呢?」

  看著眼前放大的俊臉,夕顏不由得小臉一紅,吱吱唔唔地答道:「就、就是……就是以後嘛!」

  「可是這個『以後』是一個很不確切的時間啊,可以是幾年以後,十幾年以後,二十幾年以後,甚至是更久,難道說顏顏忍心讓周助哥哥等這麼久嗎?」不二故作委屈地望著小臉緋紅的夕顏,臉紅的小笨蛋很可愛呢。

  夕顏愣愣地看著少年原本笑意滿滿的臉上露出了哀怨神色,有些手足無措。過了一會,夕顏發現少年依舊是萬分哀怨地望著自己,小腦袋一耷,小手拼命地絞著衣角:周助哥哥真的傷心了,她該怎麼辦?怎麼辦呢?

  不二將這一情形盡收眼底,他強壓下心頭發笑的衝動,說道:「顏顏,要不……我們做個約定吧?」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夕顏欣喜地抬起頭,黑亮而又純真的雙眸看向褐發少年,沒有絲毫猶豫地朗聲應道:「好!」只要周助哥哥不傷心,什麼樣的約定她都會應下來。

  聽著小笨蛋問都沒問就應下他的要求,不二心中湧出一股暖流,他微微睜開藍眸,如海水般湛藍的雙瞳中帶著絲絲情意,輕輕拉起夕顏的左手,溫柔地摸著手心裡的薄繭,嘴角微微上揚,另一隻手的拇指與食指圈成一個圓,套在了夕顏的無名指上,說道:「我把這個圈成一個圓環,套在你的手上,牢牢地將你圈住,今生,來生,再來生……我們約定三生,好嗎?」

  夕顏怔怔地看著套在左手無名指上用手指圈成的環,她單純,但不代表她笨,眼眶微微一熱,鼻子微微一酸,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在被不二牢牢圈住的無名指上,在金黃色的陽光照耀下泛著淡淡的金色。夕顏抽了抽鼻子,仰起頭,掛著淚痕的小臉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嗯,好!」

  「走吧,傻丫頭,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不二伸出手點了點夕顏的小鼻子,輕笑道。

  「嗯,我們先去優香姐姐那裡買花,然後就去看哥哥,把我們獲得全國大賽亞軍的消息告訴他。」

  「那買什麼花好呢?是仙人掌呢?還是仙人球?」

  「……買粉玫瑰。」果然,在周助哥哥的定義裡,花不是仙人掌就是仙人球。

  「呵呵,可是我覺得仙人掌或仙人球都挺不錯的呢。」

  「……哥哥送給我的第一朵花就是粉紅色的玫瑰,所以我也要送哥哥很多很多的粉玫瑰!」她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帶著仙人掌或仙人球去陵園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就買粉玫瑰吧。」

  嬌小可愛的黑髮少女和溫暖如風的褐發少年十指相扣,迎著夕陽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告別日本

  在走出機艙、踏上中國土地的那一刻,鳳裕一郎的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輕鬆感。與妻子分別帶著女兒和岳父岳母坐上回小鎮的計程車,他側過頭望著透明的玻璃車窗外漆黑的夜空和閃爍的燈光,望著看板上用七彩霓虹燈組成的熟悉而又親切的文字,如釋重負般吐了一口氣,忽然感覺有道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裕一郎心下明瞭,微微揚起嘴角,回過頭,只見坐在他左邊的小丫頭雙手緊緊地抱著一個裝有銀色球拍的黑色網球包,歪著小腦袋,沖著他甜甜地笑道:「爸爸,歡迎回家!」

  裕一郎微微一愣,在聽明白女兒所說的中文後,臉上的笑容更大,習慣性地伸出手撫上夕顏重新染回墨色的秀髮,說道:「是,我回來了。」腔調雖然有些怪異,但依然表達出他想表達的意思。

  聽著父親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夕顏小臉上的笑容更甜,將腦袋輕輕地靠在父親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七個多小時的飛行旅途讓她有些疲倦,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掛在脖子上的項鍊露了出來,鏈上的十字架少了一個,取而代之的是用白線穿好綁在銀鏈上的一顆極其普通的白色衣扣。

  看著從肩膀上漸漸滑落到胸口的小腦袋,裕一郎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摟在懷裡的網球包拿開,放在右手邊,再小心翼翼地將女兒的小腦袋挪到自己大腿上,理了理她的衣衫,用生硬的漢語要求計程車司機調高車內空調的溫度,輕輕搖下車窗,帶著些許熱度的夜風吹了進來,拂起他黑色的頭髮,看了一眼飛快倒退的路燈和大樹,裕一郎低下頭,輕輕地將遮著女兒小臉的青絲捋到耳後,望著夕顏俏麗的側臉,看著夕顏因美夢而微微上揚的嘴角,心中湧出一股暖意,對於自己放棄在日本打拼了十幾年的產業,他沒有一絲悔意。

  此時此刻,出現在夕顏夢鄉裡的不再是那位溫和儒雅的銀髮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

  褐發少年合上手機放進褲兜裡,靜靜地站在窗邊,任憑調皮的晚風吹起他柔軟的髮絲,低下頭看著躺在手心裡依稀還有青草香的銀色十字架,唇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耳邊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緊接著是轉動門把手的聲音,聽著熟悉的頻率,少年唇邊的笑意漸濃,他回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端著一杯青蘋果汁的褐發女子,喚了一聲:「姐姐。」

  「呵呵,周助在忙嗎?沒有打擾到你吧?」不二由美子走進屋,溫柔地問道。

  「沒有。」不二上前接過姐姐手上的蘋果汁,笑著搖了搖頭。

  「周助的左手握著什麼?」眼尖的由美子看著不二緊握的左手問道。

  不二鬆開拳頭,由美子了然一笑,伸手拿起躺在弟弟手心裡的物體,銀質的十字架上刻著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翻到另一面,是那個小丫頭的名字,由美子抬起頭,望向弟弟,只見他的身上還是穿著那件少了第二顆扣子的白色襯衣,她微微一笑,問道:「顏顏他們到中國了嗎?」

  「嗯,到了,剛才接到她的電話,說是已經到成都機場了。」不二笑眯眯地回答。

  「呵呵,看起來周助很開心呢,想必是顏顏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你的吧。」

  「不是。」

  「啊?」

  「顏顏先給鳳爺爺他們報了平安才打給我的。」不二依舊笑眯眯地說道。

  看著弟弟如風般溫柔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異樣,由美子心念一轉,問道:「周助後悔了嗎?」

  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蘋果汁,不二看著姐姐,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周助後悔讓顏顏跟隨鳳伯伯鳳伯母回中國嗎?」由美子笑眯眯地將問題補全。

  「呵呵,姐姐後悔等了卓也哥十年嗎?」不二笑眯眯地反問道。回想起幾天前與小笨蛋在夕陽下約定三生,不二就不由得想笑。後悔?或許在夕顏轉身離開進入安檢口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絲悔意,但是後來看著手心裡十字架上刻著的名字,那一絲悔意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聽了弟弟隱性的回答,由美子放棄了做知心姐姐的想法,淺淺一笑後,隨即轉移了話題:「對了,周助,你的便當盒恐怕要重新買一個呢。」

  「是壞了嗎?」

  「沒有壞啊!」由美子將手中的十字架遞回給弟弟,笑眯眯地說道,「我用它裝了一些黑莓派,作為禮物送給顏顏了呢。」

  不二伸手接過姐姐遞上來的十字架,同樣笑眯眯地說道:「呵呵,沒關係,我再去買一個就是了。」

  「嗯,那就好,我還擔心周助會怪姐姐呢。」由美子在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資訊後,優雅地轉身離去,在合上門的那一刻,由美子回過頭笑著說道,「周助,早點休息喔,不要太晚了呢。」

  「是,我知道。」待門合上,眉眼彎彎的少年將喝去大半的那杯青蘋果汁放在桌上,轉身再度走向窗臺,迎面吹來的是夾雜著淡淡香氣的夏風,他微微睜開冰藍色的眼眸,抬頭望向如幕布般漆黑的夜空,看著點綴著夜空的閃閃繁星,耳邊聽得一聲聲蟲鳴,唇邊的那抹笑意更濃:呵呵,顏顏,我……有些想你了呢。

  「唉……」一聲長歎。

  窩在沙發裡看書的茶發男子終於放下手上的書,轉頭望向坐在餐桌旁單手托腮做沉思狀的妹子:「小夜,這已經是你今天晚上第三十三次歎氣了,在這樣下去,你會早生白髮,未老先衰的。」

  「對啊對啊,小夜,你為什麼要歎這麼多次氣啊?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跟慈郎說說吧。」在忙著吃蛋糕的同時,橘黃色頭髮的少年不忘將自己的關心之情送上,在必要的時候,他還是可以扮演一下知心姐姐這一角色的。

  「該不會是跟亞久津吵架了吧?」在心愛的蛋糕面前左右開弓的紅發少年也仰起小臉望著坐在他對面的卷髮少女,關切地問道。

  「亞久津那小子欺負你了?」雖是疑問句,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正看著晚間新聞的黑髮男子扭過頭,紫色的眼眸微微一眯,全身上下釋放著殺氣。兩隻吃得正開心的小動物停下手中的動作,哆哆嗦嗦地望向製造冷空氣的黑羽家老大——黑羽和彥。

  「沒沒沒……不是不是不是……我家小仁對我可好了,他才不會欺負我呢。」真夜連忙搖頭否認,生怕遲了一秒自家大哥就會奪門而出,然後把親親小仁大卸八塊。

  殺氣逐漸消失,和彥回過頭繼續看新聞,在黑羽家上空盤旋的低溫氣團也轉移到其他地方。

  「唉……」又是一聲長歎,在氣歎完後,真夜終於開口為被她歎得暈頭轉向諸位解惑:「我是在感歎以後估計有好幾個月看不到夕顏了呢!」

  「夕顏?」茶發男子黑羽真彥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這名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裡聽過。

  「啊咧,小天使不是要來參加幾天後在跡部家舉辦的家族聚會嗎?為什麼小夜說以後都見不到小天使了呢?」慈郎停下手下的動作歪著腦袋問道,他軟呼呼的小臉蛋上沾滿了白色的奶油。

  「對啊,為什麼啊?」文太伸向蛋糕的手停了下來。

  「夕顏不會參加家族聚會了,她現在應該跟她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回到中國了。」真夜答道。剛放暑假沒幾天,就接到夕顏的電話,邀她出來見面,當時她也沒多問原由,便出門赴約,在她到達地方後,才發現來的不止她一個人,還有本應在神奈川的小天,有過幾面之緣的西雅,和一位靦腆害羞的淺藍發女孩,她們一個個面色凝重,害得她還以為夕顏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詢問之下,才瞭解到原來是夕顏要跟隨父母回中國,這次是來向她們道別的,還準備了一些禮物。

  「什……什麼?小天使回中國了……不會吧!一定是小夜在騙慈郎。」

  「夕顏妹妹回中國了……小夜騙人的吧!」

  兩隻小動物異口同聲地叫道,他們一致認為這是真夜編的謊言。

  紫色的眸子瞪向了兩隻動物,真夜怒道:「我又不是立海大那只狐狸,騙你們做什麼,我又沒有糖吃。你們若是實在不相信,那就打電話去問你們的部長,我想跡部水仙和幸村君一定知道夕顏回中國的消息。」

  綿羊和小豬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向可靠的人打聽消息去也。

  「夕顏?」黑羽真彥繼續糾結在這個名字上,突然靈光一閃,他說道,「你們所說的女孩可是姓鳳?」他終於想起在幾個月前無意間發現的那個名字。

  「對啊,她的全名是叫鳳夕顏。怎麼?二哥認識夕顏?」真夜回過頭望向自家二哥,甜美的小臉上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她可不知道自家老哥會認識夕顏,這裡面絕對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彥假裝沒有看見妹妹一臉八卦的神情,轉過頭,重新拿起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坐在他身邊的和彥撇過臉,望著弟弟一副沉思的模樣,低聲問道:「小夜口中的夕顏會是他的妹妹?」

  「嗯……應該是的。」真彥點點頭。自從那天起,他到處打探那個人的消息,直到兩個月前,他才在東京青山靈園與那個人見上一面,只不過,已是陰陽相隔,他萬萬沒想到時隔一年多,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那人冰冷的墓碑。

  真彥正在傷感之際,一雙雪白的小手搭上他的肩膀,拼命地搖晃著,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呐、呐,二哥,二哥,好二哥,跟我說說嘛,你怎麼會認識夕顏的?她來日本也才半年的時間呢……」

  此時熟悉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正苦惱著如何回答妹妹問題的真彥大松一口氣,拍了拍真夜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接你家小仁的電話吧。」

  真夜輕哼了一聲,決定暫時放過二哥一馬,朝著唱得正歡的手機奔去。

  過了一會,兩隻小動物探得可靠消息後合上手機,望著對方。

  「小天使真得回中國了呢!」

  「夕顏妹妹都沒有跟我們說。」

  「小天使是不是不喜歡慈郎,所以才不說的呀?」

  「應該不是,小天說夕顏妹妹還給我留禮物了呢。」

  「長太郎也跟我說他那裡有小天使送給慈郎的禮物呢。」

  兩隻動物臉上因夕顏離開沒有向他們道別所產生的哀怨一掃而空,四隻小手再度伸向了蛋糕。

  碧眼少女按下通話結束鍵,將手機隨手放在茶几上,繼續雙手抱膝蜷縮在沙發裡,電視機雖然開著,但是她沒有心情看,綠茶雪糕擺在面前,她卻沒有心情吃,輕輕歎了一口氣,卻感覺有人扯她的衣角,她回過頭,坐在身旁紫羅蘭發的小丫頭一臉擔憂地望著她,見自己回頭,小丫頭眨了眨紫羅蘭色的眼眸,卻沒有說話。

  小天微微揚起嘴角,一把攬過小丫頭,捏了捏她吹彈可破的小臉蛋,看著小丫頭鼓起的包子臉,小天的臉上綻開笑顏。

  「就知道欺負小美。」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雙修長的手伸了過來將小丫頭抱起。

  聞著熟悉的薰衣草香,小天轉過頭,自家老哥抱著小臉被捏得紅通通的汐美笑容滿面地看著她,小天癟了癟嘴,往右邊挪了挪,說道:「我哪有欺負啊,人家只是見小汐美可愛,忍不住想逗逗她嘛,哥盡會冤枉好人。」

  「呵呵……」幸村淺淺一笑,抱著小妹坐了下來,看著茶几上逐漸融化的綠茶雪糕,心下了然,回過頭笑著問道,「還在為夕顏的離開傷心呢。」

  「也不是傷心啦,只是覺得有點失落,感覺心裡突然就空了一小塊地方。」小天將身子往後一靠,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說道,「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只有兩個多月,但是她就像在我心裡埋下種子似的,已經生根發芽了。她突然離開日本回中國,總覺得丟了什麼東西。」

  「呵呵,看來小天已經把夕顏當做好朋友了呢。」幸村依舊笑道,自家妹子的性格自己又怎會不知曉,小天的性子與他相似,雖說看起來很隨和,但不是她認可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小天有這樣的感想。

  「哥……」小天直起身子望著自家老哥。

  「嗯?」幸村笑眯眯地應道。

  「哥哥,你能不能讓我抱一下,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小天央求道。

  幸村微微一愣,自小學四年級以後,小天就從來沒主動向他提過這個要求,看著她碧眼中流露出的絲絲哀傷,幸村點了點頭,將懷裡的汐美抱到一旁,攬過小天的肩膀,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

  淡淡的薰衣草香撲鼻而來,小天努力地蹭了蹭,心底深處的失落漸漸消失,只聽得哥哥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夕顏只是回中國而已,你們以後還是能夠見面的,再說了,她不是給了家裡的電話和郵箱位址給你嗎?想她了,可以打電話給她,發郵件給她。」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終於蹭得心滿意足了,小天鬆開手,好看的柳葉眉往上一挑,「人家剛才只不過想讓哥哥抱一下而已。」

  看著小天臉上恢復笑顏,幸村伸出指頭輕輕地點點她的鼻頭,笑道:「呵呵,你呀,竟然算計到你哥哥頭上了,等姑姑姑父回來,好好告你一狀。」

  「別呀別呀,哥哥,好哥哥,好精市哥哥,我知道你最疼小天了,最關心小天了,所以……」

  「呵呵,好了好了,快吃雪糕吧,都快化了。」幸村笑著打住小天的話。

  「是、是,我一定把它吃得光光的。」


番外 希望的晨光
  
冬之卷(上)

  天邊金黃色的太陽在一點一點地往下墜落,但它又有些不甘心,咬牙切齒地拖著碩大的身子想往上爬,卻又抵不過重力作用,漸漸地,漸漸地,太陽淹沒在群山中,失去了蹤影,只為人間留下一片絢麗奪目的晚霞。

  黑髮小丫頭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盯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踮著腳尖蹦了蹦,發現太陽公公真的回家睡覺後,扭過頭嘟著小嘴一臉失望地望向依舊坐在草地上仰頭看她的黑髮少年和大黃狗。

  「汪汪……」大黃狗轉過頭沖著已經下山的太陽吠了幾聲。

  溫和的黑髮少年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為妹妹拍去沾在短褲上的雜草,笑道:「走吧,顏顏,太陽公公都已經下山啦,我們也該回家吃飯啦。要不然外公外婆要擔心啦。」

  「……哦。」夕顏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看著妹妹一臉「我還沒看夠」的神情,希晨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伸出手緊緊拉住妹妹柔軟的小手,叫上一旁追尾巴追得正歡的大黃狗,朝山下走去。

  「哥哥。」

  「嗯?」

  「我們明天再來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沒看夠?」

  「百看不厭。」

  「這回成語倒是用對了。」

  「哼,壞哥哥,老是取笑我。」

  「好啦好啦,明天再陪你來看就是了。」

  「真的呀?哥哥太好啦,我最喜歡哥哥啦!」

  「剛才還是壞哥哥,現在就是好哥哥啦?」

  「嘿嘿……」

  如幕布般黑色的天空劃過一道銀白色的光,黑髮小丫頭興奮地蹦了起來,小手指向那一瞬即逝的白光,叫道:「哥哥,快看,是流星!」

  「快許願吧。」黑髮少年順著妹妹手指的方向望去,笑道,任憑凜冽的寒風吹在他溫暖如玉的俊臉上。

  「希望哥哥明年能取得全國單打冠軍。」沒有像別人許願般雙手合十,而是將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沖著漆黑的夜空大聲喊道。

  「汪汪汪……」坐在少年腳邊的大黃狗沖著流星消逝的方向吠了幾聲。

  「真是個小笨蛋,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少年摸了摸妹妹柔順的黑髮,笑道。

  「但是如果不大聲說出來流星聽不到啊。」小丫頭回過頭一臉認真地回答。

  「小晨,顏顏,你們兩個小笨蛋,大冬天的看什麼流星,當心感冒了。」一位老太太從屋裡走了出來,沖著站在庭院裡的外孫和外孫女說道。

  「小娃娃嘛,哪有這麼嬌氣,吹吹冷風有什麼不好的。」隨即出來的老爺子為兩外孫辯護,他喝的有點暈乎了。

  「有你這麼照顧娃娃的嗎?」老太太回頭有些不滿地望著老伴。

  「你出遠門的時候,我把娃娃照顧的好好的,沒少一根毛。」老爺子擰著酒壺吹噓道,「這孩子的教育要有嚴有松,嚴的時候不能松,松的時候不能嚴。」

  「是,是,你說的都是對的,那他們摘了你的金銀花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你要追著娃娃滿鎮的跑。」老太太反駁道。

  「那……呃……不一樣。」老爺子打了一個酒嗝,「我種的金銀花那是用來入藥的,這兩小娃娃把它拿來編織花環,這怎麼可以呢。」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躲在哥哥身後,那是作為自己忠實「粉絲」的哥哥獻給自己的鮮花。

  「呵呵……」希晨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站在他身後的妹妹的小腦袋,每次遇到他們兩個的教育問題,外公和外婆總是爭執的不可開交。外公是中國人,外婆是日本人,二人的相遇經歷從來沒聽老人提過,他只是知道而已。

  「哎呀,又有流星!」看著天空又劃過一道白光,夕顏大聲喊道,「希望外公外婆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汪汪汪汪……」

  凜冽的寒風呼呼地灌了進來,吹亂站在窗邊的少年柔軟的黑髮,他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相片上燦爛的笑顏,嘴角處噙含著迷人的微笑。輕輕的叩門聲將少年飛向遠方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將手中的相冊放置桌面,再合上大開的窗戶,轉過身,微笑地望向門口。門被推開了,與少年容貌上有七分相似的黑髮女子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走了進來,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房間讓女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快步上前,抓起桌上的遙控器將暖氣打開,調到適宜的溫度,將手中的牛奶杯放進少年手中,摸著他冰冷的雙手,女子的心微微一顫,說道:「希晨,東京不比四川,溫度要低得多,注意保暖。」

  希晨將手從女子的手中抽了出來,溫和地笑道:「知道了,我會注意的,謝謝母親關心。」

  鳳雲琪聽著兒子有禮卻又疏遠的稱呼,心裡有一股莫名的痛,撇過臉,卻望見放在桌面上的相冊,伸手拿起,映入眼簾的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兩張笑得異常燦爛的小臉,回憶起帶著希晨離開四川時小丫頭佈滿淚水的小臉,又是一痛,眼眶微熱,她連忙合上相冊重新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笑道:「希晨,你的日語進步了許多,想必參加考試已經不成問題了吧。」

  「是的,母親。」

  「爸爸幫你聯繫了冰帝學園的國中部,校方已經發出通知,要求你後天去參加入學考試,如果考試通過,就可以在冰帝就讀國三。」

  「嗯,我知道了,讓父親母親費心了。」

  「……現在也不早了,喝完牛奶早點休息吧。」在客戶面前口若懸河的鳳雲琪到了兒子面前變得不會說話。

  「是的,母親。」希晨看著手中還帶著溫度的牛奶,強壓下胃裡翻滾的不適感,一飲而盡,將空的牛奶杯遞給母親,微笑著目送她出門。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希晨捂著嘴巴沖進浴室,雙手撐著馬桶,剛喝下去的牛奶全部吐了出來,胃舒服了許多。

  「小……小晨,你……」去而複返的鳳雲琪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她折返回來是打算跟希晨說過幾天帶他去迪士尼樂園的事,卻不料……

  希晨按下沖水按鈕,輕輕拭去嘴角處殘留的牛奶,直起身子,轉過頭望向浴室門口,看著母親微紅的眼眶,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母親。」

  「小晨,你……不愛喝牛奶,喝了會不舒服是嗎?」雲琪輕聲問道。

  「嗯,從小就不怎麼喝,顏顏愛喝。」希晨點點頭。

  「那……那你為什麼不跟媽媽說呢?你……」鳳雲琪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想起來了,每天早餐裡的牛奶希晨壓根就沒有動,她……她怎麼就這麼粗心呢,孩子在她身邊呆了一個多月,她竟然沒有發現他不喝牛奶,但是每天晚上給他送上去的牛奶,卻又在她的注視下喝得一乾二淨。

  「母親,您找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希晨微笑著問道。

  「沒,沒什麼事,只是忘了跟小晨說晚安。」雲琪不經意地擦去溢出眼眶的淚水,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小晨現在想吃點什麼宵夜,媽媽去給你做。」

  「不用,不用麻煩母親了,現在天已經很晚了,您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去公司呢。」希晨笑著拒絕。

  「嗯……那好,你也早點睡,晚安。」看著希晨臉上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雲琪點頭轉身離開。

  「晚安,母親。」希晨微笑著將雲琪送出房門,關好,反鎖,轉身靠在門板上,撫了撫胸口,將那份強烈的不適感壓了下去。

  翌日,餐桌上的牛奶換成了豆漿。

  鳳家老宅,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站在庭院中,他抬起頭望向那幾株梅花和櫻花樹,粉紅色的梅花怒放在寒冷的冬季,而櫻花則依舊是光禿禿的枝丫,和服的衣擺被寒風輕輕吹起,思緒回到了幾個月前在真田家的一次聚會。

  秋高氣爽,涼風習習。

  真田家主喝了一口清茶,說道:「時間過的可真快,我們也都成了一個個老頭子。」

  「真田老頭,有空再這感歎歲月蹉跎,那還不如趁這個時間多周遊周遊世界。」將身上重擔交給兒子、媳婦後的跡部老太爺十分愜意地說道。

  「可我還有個心願未了啊。」真田謙和破天荒地沒有反駁跡部慎也的話。

  「你是說成義。」知曉老友心思的幸村老人微笑著開口。

  「嗯。」真田謙和點了點頭。

  「這倒真是件麻煩的事情。成義這小子去中國十幾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真田成義是真田謙和心中永遠的痛,深交多年,他當然也就知道,當初這件事還引起了日本上流社會的強烈反響,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也有一段時間,他們紛紛猜測是怎麼樣的女孩令的古老家族真田家的公子與之私奔。

  「說不定成義認為你還沒有原諒他,所以不敢露面。」鳳家族長龍次郎端起茶杯說道。

  「有可能。」手塚老太爺點頭附和。

  「龍次郎,你家的那兩個孩子呢?」白石老人關切地問道。他知道龍次郎在中國還有兩個孫輩,一男一女。

  「我這裡有他們兩個的相片。」這照片是老親家從四川寄來的,他如珍寶般地一直帶在身上,龍次郎忙放下茶杯從貼身的衣兜裡取出相片放在桌上。

  離它最近的日吉老太爺第一個將相片拿起,仔細看了看:「這兩個孩子長得如此相似,莫不是雙胞胎?」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照片上,男孩抱著網球拍,女孩則捧著一個大大的獎盃,笑得甚是開懷。

  「不不不,男孩是哥哥,今年13歲,女孩是妹妹,也有11歲了。」龍次郎解釋道。

  「叫什麼名字?」手塚老太爺從日吉手中接過相片。

  「男孩叫希晨,女孩叫夕顏,孩子的外公取得。」龍次郎高興地說道。

  「希望的晨光,夕陽的容顏,好名字。」幸村老太爺在沒看到相片前就讚歎道,擁有如此美麗的名字的兩個孩子不會是俗人。

  「給我看看。」向來眼光挑剔的跡部慎也接過相片,愣了愣,「這女娃娃不錯,做我孫媳婦可以。男孩嘛,勉強符合本老太爺華麗的美學。」男孩溫和,但是給他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女孩單純,如同一灣清澈見底的泉水。

  「去去去,我的寶貝孫女才不給你當孫媳婦。」鳳龍次郎忙說道。

  「若我有孫女,應該也如夕顏一般大吧。」看著相片中笑靨如花的黑髮小丫頭,真田謙和又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希晨也是打網球的麼?」幸村老太爺看著手中的相片,連忙扯開了話題。

  「嗯,這是希晨參加省網球比賽,獲得單打冠軍時照的相。」龍次郎驕傲地說道。

  「是青少年組的吧?」跡部老太爺癟了癟嘴,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不是,聽說是參加成人組的,當初報名登記的時候寫錯組別了,就一直沒有改過來。」龍次郎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他的一句話堵得跡部慎也說不出話來。

  「你還不打算將兩個孩子接回來嗎?」白石老太爺知道鳳家的家規。

  龍次郎長歎了一口氣:「我又何嘗不想讓他們回到我的身邊,但是總覺得兩個孩子跟著他們的外公會過的更好。」

  「龍次郎,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允許裕一郎這麼做。」跡部老太爺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若是他的兒子媳婦將孫子丟下,那絕對不要想進跡部本家的大門。

  「沒錯。」手塚老太爺和真田家主異口同聲地說道。

  聽了老友的話,鳳龍次郎又長歎一口氣:「但是對於裕一郎,我……」他有些說不下去。

  「唉,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你還沒有釋懷。」幸村老太爺知道龍次郎心裡的想法,看來時間並沒有抹去那件事在他心中留下的烙印。

  「雖然是過去二十多年,但是要徹底地忘記是不可能的。」龍次郎苦笑道。

  ……

  思及此,老者的唇邊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他萬萬沒想到,裕一郎夫妻倆為了那虛無的東西,竟然把希晨從中國接了回來。

  「爺爺,天冷了,您的病剛好,醫生說不要吹太多的風,還是進屋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將老者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回過頭,一頭銀髮的小孫在站在自己身後,臉上盡是擔憂的神色。

  老者微微點點頭,任由孫子攙扶著進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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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卷(下)

  黑髮少年呈上考卷,微笑著向監考老師行禮後,走出那間特意為他設下的考場,頭也不回地離開略微有點冷清的冰帝校園。

  考場內,頭髮花白、年近六旬的藤原老師掃了一眼手中剛交上來的試卷,渾濁的老眼一亮,情不自禁地從衣兜裡掏出紅色鋼筆,伏在講臺上當場批改起來,越到後面臉上的笑容越盛,直到最後一題,他不由得拍案叫絕,並不是說最後一題只有這少年能做得出,他讚歎的是少年在解題過程中所運用的方法,簡單而又直接,沒有拖泥帶水,沒有冗長複雜,讓人一眼明瞭。

  黑髮少年扯了扯背上黑色網球包的肩帶,抬頭看了看漸漸西斜的冬陽,嘴角微微上揚,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後,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轉身朝與車站相反的方向走去。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希晨找到小堂弟帶他去過一次的那個街頭網球場,剛踏上臺階,便聽到幾聲呵斥從球場的方向傳來:「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傢伙,我們這裡是雙打的球場,不是單打,你還是找到搭檔才來向我們挑戰吧。」

  「就是,小鬼,趕緊走吧,別等會打得你哭著鼻子找媽媽。」

  「跟他囉嗦什麼呀,趕緊發球吧。」

  希晨微微一愣,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上走。急切的腳步聲讓他抬起頭,一個背著網球包、理著平頭的褐發少年沖了下來,轉眼間就沖到了他面前,他來不及躲閃,而少年來不及刹車,於是兩人便撞到了一塊,跌坐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平頭少年撫著撞痛的額頭連聲道歉。

  「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到,請問你沒事吧。」希晨單手撐地站了起來,伸手扶起平頭少年。

  原以為會遭到一頓臭駡的平頭少年睜開緊閉的雙眸,他眨了眨眼睛,發現希晨掛在肩上的網球包,臉上先是一喜,但瞬間喜色又消失,說道:「你也是來打球的吧,可是上面的那個球場只允許雙打呢。」

  希晨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眼前的平頭少年就是剛才那些人呵斥的小傢伙,他沒有錯過少年臉上轉瞬即逝的喜色,淺淺一笑,發出了邀請:「我們兩個一起,不就組成雙打了嗎?」

  平頭少年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素不相識的黑髮少年,隔了好一會,平頭少年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要跟我一起組雙打?」見希晨欣然點頭,少年興奮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們走吧,去找他們吧。」他欣喜若狂地抓著希晨的手就往上跑,剛踏上平臺,就沖著球場上的人喊道,「喂,我找到搭檔了,剛才你們說過的話還算數不?」

  球場上奔跑的四個人聞聲停了下來,紛紛回頭看向站在場邊的兩個年紀相仿的小男孩,除了剛才來向他們挑戰的小鬼外,還多了一個黑髮小鬼,肩上還掛著一個黑色的網球包,四人相視一笑,湊在一塊商量了半天,為首的人回過頭笑道:「算數,當然算數,我佐佐部大爺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小傢伙,你既然這麼急著想死,那大爺我就成全你。」

  平頭少年狠狠地瞪了瞪一頭黃髮的佐佐部,回過頭望向新上任的臨時搭檔,只見他沖自己重重地點點頭,一雙如同黑曜石般純淨而又明亮的眼眸中帶著溫暖的笑意,平頭少年小臉一紅,胡亂地點頭算是回應。

  希晨將肩上的網球包放在場邊,脫下外套折疊好,連同褲兜裡的手機一併塞進球包,取出一支銀色球拍,抓了抓線,說道:「呐,佐佐部君,我們想先熱身。」看著佐佐部他們退出球場,希晨轉頭望向身邊的平頭少年,笑道,「我們先來打一局作為熱身運動吧?」

  「好。」平頭少年也是一笑。

  平淡無奇的發球飛向了平頭少年,速度不快,球飛行的軌跡相當清楚,平頭少年朝著球的落點奔去,揮拍擊球。就這樣,你來我往,十分鐘後,希晨單手接住朝他飛來的黃色小球,朗聲說道:「佐佐部君,我們熱身完畢,比賽可以開始了。」

  佐佐部自認為優雅地甩了甩他一頭的黃髮,邁著大步走進球場,說道:「那就開始吧。」

  「喂,佐佐部,我們好歹是國中生,不要讓別人認為我們在欺負小學生。」四人組之一的棕發少年叫住佐佐部,轉過頭望向希晨和平頭少年,「這樣吧,場地由你們選,也由你們先發球,如何?」

  希晨用目光制止了對面欲開口反駁的平頭少年,他望向棕發少年,笑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請多多指教呢。」

  佐佐部原本以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將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解決,但是事與願違,比賽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現在的比分是5—4,可是領先一局的並不是他們,而是那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怒火中燒的他不斷地加大擊球的力度,恨不得將那個笑得比冬日裡陽光還溫暖的黑髮少年一球擊飛。

  高速旋轉的黃色小球擦過球網,徑直地朝佐佐部飛去,飛行的軌跡沒有因為與球網的摩擦而產生絲毫偏差,佐佐部心中一驚,本能地將球拍舉到胸前,網球在撞擊球拍後彈向高空,正當佐佐部拍著胸口慶倖自己沒有被球砸中的時候,耳邊聽得同伴一聲驚呼,他抬頭望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望著球飛的方向,希晨臉上的笑容更盛,只見他半蹲地,起跑,躍起,雙手緊握球拍,優雅的空中轉身,黑髮迎風飛揚,黃色小球不偏不倚地擊中了球拍的正中央,網線在球的作用下微微彎曲,球被回擊過去,飛速擦過佐佐部的臉頰,重重地擊在水泥地上,沒有彈起,而是擦著地面飛出了界外。

  平頭少年與棕發少年目瞪口呆地望著停駐在白色界外的小球,作為裁判的其他兩人也驚得說不出話來,更別說親身經歷那一球的佐佐部,球與空氣之間摩擦所產生力道他深有體會,這個少年實在太可怕了。

  「6—4,是我們贏了呢,佐佐部君。」溫和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眾人回頭望去,黑髮少年微笑如常地望著他們,白皙的俊臉上掛著些許運動後留下的紅暈,漂亮的前額上冒出了細微的汗珠,濃密的黑髮因汗水貼在兩鬢,落日餘暉撒在他身上,如謫仙般的少年仿若浸潤在濃烈的金黃色光澤中。

  過了好一會,平頭少年回過神來,沖著佐佐部等人做了一個鬼臉,抓著球拍屁顛屁顛地跑到希晨身邊,興奮地說道:「你最後那一個球好厲害,居然沒有彈起來呢。」

  「謝謝你的誇獎,可是那一球還不是完整版的。」希晨微微一笑,坦然接受平頭少年的稱讚。

  「哈?不是完整版的?」平頭少年不解地望著希晨。

  「嗯,是的,完整版的『鳳還巢』是貼地而行的,而剛才的那一球離了地面大概有兩釐米的距離。」希晨耐心地解釋道。

  平頭少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現在的他只是覺得「鳳還巢」這個名字很好聽。

  「呵呵。」希晨看著平頭少年一臉懵懂的神情,不由得輕輕一笑,轉身走向場邊,拿起網球包,將手中的球拍放了進去,剛取出手機打算看一看時間,便聽見跟在他身後的平頭少年叫道:「哇,你包裡居然放了三個球拍,難怪這麼厲害呢。」

  聽得平頭少年孩子氣十足的話,希晨不由得笑出聲來,他回過頭看向一臉崇拜地望著他的平頭少年,說道:「呵呵,不見得球拍多球技就好,你的球技就很不錯,難道你也放了三個球拍在包裡嗎?」

  平頭少年認真地想了想,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包裡只能裝得下一個球拍。

  「那就對了,球技是靠練出來的,以後要加油哦。」看著平頭少年憨厚的小臉,希晨不由得想起家中的那個小笨蛋,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刺刺的小平頭,「今天很開心,跟你打球很愉快呢,希望我們還能有機會能再次合作。」

  「是,今天謝謝你了,我也很開心。」平頭少年頗為享受地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感覺到手心裡的手機傳來的震動,希晨背起網球包,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免得家裡人擔心。」

  「好的,再見!」

  「再見!」

  ……

  「啊!!我忘記問他叫什麼名字啦!!」

  「嘎嘎嘎……」兩隻烏鴉在夕陽下華麗地飛過。

  一彎新月慢慢爬上了柳梢頭,喧鬧了一天的城市終於安靜下來,夜空中的繁星眨巴著眼睛,靜靜地聆聽著從每一個角落裡傳出來的聲音。

  「呐,哥哥,哥哥。」

  「嗯?」眉眼彎彎的哥哥將手中的花灑放下,回過頭笑眯眯地望著弟弟。

  「今天我跟一個網球很厲害的人組雙打呢。」弟弟興奮地說道。

  「你們一定贏了吧。」哥哥猜測道。

  「啊咧,哥哥怎麼知道的?」難不成哥哥有千里眼,他明明記得哥哥說過今天呆在家裡的,那哥哥又是如何知曉他們的比賽結果呢?

  「呵呵,因為你今天回來很開心啊,所以我就猜比賽一定贏了。」哥哥望著一臉不解的弟弟,笑眯眯地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我以為哥哥看到我們的比賽了呢。」弟弟老老實實地說出心裡話,過了一會,他又手舞足蹈地叫道,「那個人真的真的好厲害呢,他的網球包裡有三支球拍……」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弟弟一股腦地將他所看到的,所知道的一切倒了出來。

  哥哥依舊笑眯眯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異樣,在弟弟倒完最後一顆豆子後,哥哥問道:「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呃……」弟弟小臉一紅,腦袋一耷拉,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呵呵……這個人看起來很有趣呢。」看著弟弟的窘態,哥哥又是一笑,扭過頭望向窗外,微微睜開雙眸,一片絢麗奪目的冰藍色,宛如雨後的晴空般乾淨清澈。

  
春之卷(上)

  陽春三月,粉色的櫻花漫天飛舞,校園的小道上鋪滿了粉色的花瓣,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裡都充滿著專屬於櫻花的淡淡香氣。三年A班的課室裡很安靜,安靜得就連一根銀針落地也聽得很清楚,安靜的原因是一位靠窗而坐的銀髮少年,只見他低頭垂目專注地看著筆下的題目,時而奮筆疾書,時而停筆不寫,白淨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冬日裡淡金色的陽光撒在他的身上,仿若那抹淺笑也沾染上陽光的味道。忽然,少年似乎感覺到課室裡的氣氛有些異常,抬起頭,一雙漂亮的黑眸看了看四周,帶著絲絲寒意的春風吹起少年耀眼的銀髮。不出意料的,少年聽到筆落地的聲音,聽到隱約的驚呼聲,甚至還聽到了吸口水的聲音,少年的額上流下一滴冷汗,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低下頭繼續朝眼前的這道數學題發起攻擊。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剛才發出吸口水聲音的人,紛紛用眼神譴責她方才的行為,女孩很是無辜地聳了聳肩膀,其實她也不想的,只是剛才那一美景實在讓她忍不住流口水,為了不讓帥哥看見她的不雅,才吸口水罷了。

  課室裡的氣氛更加詭異,男生女生互相望著,大眼瞪著小眼,長臉對著圓臉,總盼著有一個人能站出來化解這一尷尬,沒多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坐在銀髮少年隔壁的紅發少年。被三十多雙眼睛同時盯著,被看得心裡發毛的紅發少年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見三十多個腦袋同時點著,紅發少年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在眾人的注視下,哆嗦著從課桌裡抽出一本物理書隨便翻了幾頁,身子往旁邊傾了傾,將書遞了過去:「那、那個,鳳君,我想請教一下這道題,老師講的時候我聽得不是很懂,能麻煩你幫我講解一下嗎?」

  銀髮少年聞聲再度抬頭,看著眼前被主人拿反的物理課本,微微一愣,隨即接過課本,倒過來,認真地看著題目,略略思索了一番,從手肘下抽出一張草稿紙,筆桿一搖,開始講解:「這道題是這樣的……」

  課室裡詭異的氣氛一掃而空。

  「希晨君講題的樣子很帥。」

  「希晨君說話的語氣好溫柔。」

  「希晨君專注的神情特別迷人」

  「希晨君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好聞。」

  ……

  下課的鈴聲在同學們的不情不願中響起,希晨在草稿紙上寫下了最後一個數字,他將草稿紙推向了同桌,笑著問道:「明白了嗎?」

  「啊!?哦……嗯,是的,明白了,謝謝你。」沉浸在「希晨君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好聞」思緒中的紅發少年回過神來,拼命地點點頭。

  「嗯,那就好,如果還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我們可以相互交流一下。」希晨微微一笑,將桌面上的書本悉數收進黑色網球包裡,站起身來,「我先去參加部活,明天見。」

  「啊!?哦……嗯,好的,明天見。」紅發少年也回以一個他有史以來最為燦爛的笑容。

  希晨又是一笑,將網球包背在肩上,離開了課室。

  行走在落英繽紛的校園小道上,任憑夾雜著淡淡香氣的春風拂起他銀色的髮絲,拂過他如玉的臉龐,希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讓人覺得心曠神怡,他不由自主地閉上黑色的雙眸,憑著直覺朝網球部的方向走去。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希晨睜開眼睛,轉過身,一位一直低著頭向前沖的短髮少女撞進了他的懷裡,希晨唯有摟著少女的肩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待站定後,希晨鬆開摟著少女香肩的手,微微喘著粗氣的短髮少女抬起頭,希晨才看清這位對他「投懷送抱」的女孩子的廬山真面目,一頭墨綠色的短髮,黑亮的眸子如水般清澈,俏麗卻冰冷的小臉蛋上還掛著疾跑後留下的紅暈。

  「對不起,前輩,是我沒有看清路,撞到您實在不好意思。」短髮少女望見希晨襯衣上的銘牌,微微鞠了一躬,眼眸中流露出因聞到銀髮少年身上淡淡香氣而失神的一絲不自在。

  「呵呵,該道歉的是我,因為我太專注所以沒聽到腳步聲,才讓你撞到的。」希晨微微一笑,「請問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前輩關心。我先走了。」短髮少女說道,扯了扯書包帶,繼續向前沖。

  望著短髮少女漸漸遠去的背影,希晨掏出手機看了看,離部活開始只有五分鐘了,心念一轉,轉過身,鑽進了茂密的櫻花樹林。

  三月裡的櫻花林別有一番風情,踩在與腳腕齊高的草地上,看著隨風飄舞的粉色花瓣落在發間,落在身上,落在腳邊,在讚歎櫻花盛開的絢爛的同時也感歎著它生命的短暫。耳邊聽得輕微的鼾聲,希晨循聲望去,不遠處的草叢中,臥著一個身影,希晨走向前,看著趴在草叢裡睡的正香的橘黃色發少年,看著他嘴角處掛著的一絲透明的晶體,不由得輕笑出聲,蹲下身來,伸手捏了捏少年的鼻子,或是在夢中覺得呼吸不順暢,便張開嘴巴,沒有醒過來。希晨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拾過被少年丟棄在一旁的網球包,背在肩上,彎下腰抱起少年,朝網球部的方向走去。在球場外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抱著橘黃色發少年準時准點地踏進了網球場。

  「啊咧,啊咧,芥川君又被鳳前輩撿回網球場了。」藍發少年推了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笑道。

  希晨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輕輕地將懷中的少年放在長椅上,只見熟睡的少年微微皺了皺眉頭,翻了一個身,繼續睡。

  紅色妹妹頭少年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伸手掐了掐芥川慈郎軟呼呼的臉蛋,說道:「芥川君是豬嗎?居然這麼能睡!?」

  「唔唔……慈郎不是豬。小夜說文太是豬!文太才是豬!」仿佛是聽到妹妹頭少年的問題,慈郎在夢裡嘟囔了一句,繼續睡去。

  「小夜?文太?他們是誰?你知道嗎,忍足君?」妹妹頭少年一臉不解地望向藍發少年。

  「不知道呢。」藍發少年搖了搖頭,轉頭望著身邊紫灰發少年,「跡部,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本大爺怎麼會認識這兩個擁有這麼不華麗名字的人呢,是吧,樺地。」被問到的紫灰發少年一臉不爽地回答,隔了半響,沒有聽到回應聲,他才想起那名叫做樺地的小孩還在讀國小,思及此,紫灰發少年的左手撫上了眼角的淚痣,尷尬地撇過頭望向了其他地方。

  希晨又是一笑,依舊沒有說話。

  「希晨君笑的好溫柔喔。」

  「希晨前輩抱芥川君的動作好溫柔喔。」

  「希晨前輩銀色的頭髮上還沾著粉色的花瓣。」

  ……

  「憶林,看到剛剛進網球場的那個銀色頭髮的前輩了嗎?」球場外,較為活潑的黑色長髮少女轉過頭看著同伴。

  「嗯。」墨綠色短髮少女淡淡的應了一聲,那不是剛才被自己撞到的前輩嗎?

  「你知道嗎?他就是現在風靡整個冰帝校園希晨前輩,雖然說他是插班生,但是他的入學成績讓三年組的熊本老師都讚不絕口呢。」黑髮少女雙手捧在胸前,「而且希晨前輩不僅成績好,人長得帥,對人又很溫柔,網球也打得特別好,好多人都喜歡他呢,還有高中部的一些學姐都到我們國中部來看希晨前輩呢……」

  短髮少女側過頭,有些驚訝地看著身旁口若懸河地向她闡述著對這位希晨前輩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的好友,眨了眨眼睛,轉過頭,望向球場內的銀髮少年,回想起自己撞到他身上聞到的淡淡香氣,回想起他反過來溫柔地向她道歉,如水般清澈乾淨的眼眸中再次閃過一絲不自在,她輕輕咬著下唇,說道:「紫姬,我們的部活開始了,回去吧。」

  「……哦,好吧。」黑髮少女想起自己身為跆拳道社社長的職責,唯有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網球場,朝道館走去。

  
春之卷(中)

  四月初的陽光總是暖暖的,懶懶的,銀髮少年靠坐在古老的櫻花樹下,修長的雙腿放直,懷裡放著尚未打開的便當盒,修長的手指握著電話,認真地聽著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聽著小笨蛋向他投訴大黃偷吃自己剛烤好的紅薯,聽著小笨蛋向他炫耀自己又學會了一首新歌,俊美的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時不時地回應一聲,慵懶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照在他的臉上,一陣清風吹過,花枝隨風搖曳,一片片粉色的花瓣脫離了櫻花樹,在風的作用下,在地心的引力下,打了一個旋兒,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飄落下來,少年伸手接住一片,縮了回來,粉的近透明的花瓣上他似乎看到了遠在他鄉的那張嬌憨俏麗的笑臉,他嘴角上的笑意更大,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一聲呼痛拉回他的思緒,緊接著耳邊又傳來小笨蛋軟軟甜甜的聲音:「哥哥,外婆要我掛電話了,她說我打擾你吃中午飯啦,我不說啦,星期五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我存下來的零用錢夠打一個小時的。」少年可以想像到大洋彼岸的小丫頭捂著被敲痛的小腦瓜嘟著小嘴拿著話筒說話的情形,不由得笑出聲來:「嗯,好,那你這兩天就把新歌練好,下次在電話裡唱給我聽。」

  小丫頭戀戀不捨地掛上了電話,少年低頭望著手中有些發燙的手機,略帶無奈地笑了笑,晚上打電話回去怕打擾到即將參加升學考試的妹妹,唯有中午的時候抽出時間給中國的家人報一聲平安,每每跟外公外婆說上兩句,就聽到電話那頭小笨蛋急切的聲音,每每聽到那軟軟甜甜的聲音,他的心就沒來由湧出一股暖意。雖說在日本祖父祖母、叔叔嬸嬸對他很好,堂弟堂妹也對他十分尊敬,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如同一個普通的人家般和睦而友善,但他畢竟不住在本家,每每放學回「家」,望著諾大的一個「家」裡就剩下他和管家二人四目相對,心就如同掉進了一個冰冷的窟窿,沒有一絲溫暖,說實話,與管家相處的時間比與那對所謂的「父母」相處的時間要長得多,管家對他的瞭解比那對所謂的「父母」對他的瞭解要深,少年如黑曜石般明亮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苦澀。此時空空如也的肚子向他這位主人提出了嚴重的抗議,少年微微一笑,將手機放在柔軟的草地上,打開懷裡的便當盒。

  正當少年舀了一勺飯準備放進口裡,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是呼痛的聲音,循著聲音望去,不遠處的草地上爬起一位橘黃色發少年,只見他轉過頭,揉了揉眼睛,抽了抽鼻子,當他望見銀髮少年手中的便當盒是香味的來源後,惺忪的睡眼一亮,整個人撲了過來。

  銀髮少年本能地將便當盒往身後一藏,橘黃髮少年撲到了他的身上,蹭了蹭:「呐,呐,希晨前輩,你在吃什麼啊?」

  希晨微微一笑:「午餐。」

  橘黃髮少年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呐,前輩,你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便當盒裡放了什麼啊?」

  看著眼前少年軟呼呼的小臉蛋上掛著異常燦爛的笑容,希晨笑道:「可以,不過芥川君,你能從我身上下去嗎?」

  「哦,是是。」慈郎萬般不舍地鬆開手,希晨前輩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的注視下,希晨從身後拿出便當盒,不出所料的,他不僅聽到了吞口水的聲音還聽到了腹鳴的聲音,希晨笑道:「芥川君還沒吃午餐嗎?」

  「……嗯。」慈郎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為了補眠,他沒有去飯堂。

  希晨想了想,將袋子裡的便當盒蓋取出來,將還沒動過的飯菜分了一半到盒蓋上,再拿出一雙乾淨的筷子,一併遞給了慈郎。慈郎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飯菜,抬起頭看著面前溫暖如風的前輩,見他沖自己點頭後,橘黃髮少年一喜,接過盒蓋和筷子,一屁股坐在希晨對面的草地上,叫道:「謝謝前輩,我不客氣啦!」一手托著盒蓋,一手拿著筷子,瞄準手中帶著余溫的香噴噴的飯菜開動。

  希晨淺淺一笑,沒有說話,也低下頭吃飯。

  慈郎的速度可謂是餓狼撲食,淅瀝呼嚕地解決了手中的飯菜,抬起頭,用手背擦了擦油淋淋的小嘴,笑道:「謝謝希晨前輩,前輩對慈郎真好,慈郎最最喜歡前輩了。」原本以為跟小夜分開後,自己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再也沒有免費的午餐吃,再也沒有人會溫柔地叫起自己去打球,可是沒想到進了冰帝后,居然讓他碰到了這麼溫柔的前輩,不僅每次把他抱到網球場,還把自己的便當分給他吃,想到這,慈郎的眼睛裡充滿了感激的淚水。

  希晨咽下口中的飯,抬起頭,望著頂著一頭橘黃色頭髮、眼淚汪汪的小動物,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不客氣,芥川君。」

  「呐,呐,前輩叫我慈郎就可以了,叫我慈郎。」慈郎一本正經地說道。

  望著一臉正兒八經神色的慈郎,希晨點了點頭:「是,慈郎。」伸手拈去小動物頭上的一根雜草,再從小動物手中拿過便當盒蓋和筷子,收拾好一切放進袋子裡,拿起放在草地上的手機,站起身來。

  慈郎見狀也爬了起來,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屑,跟在希晨身後離開。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棵櫻花樹後閃出兩位少年。

  藍發少年說道:「難怪吃午飯的時候沒看到慈郎這傢伙,原來是躲在這睡覺了。」

  「真是不華麗的傢伙。」紫灰發少年修長的手指撫上眼角的淚痣,說道。

  「對了,跡部,你說希晨前輩剛才是跟誰通電話啊,會不會是他的女朋友?」

  「本大爺怎麼知道這種不華麗的事情……不過,聽祖父說前輩有個妹妹在中國,應該是跟她打電話吧。」

  「前輩的妹妹?嗯……應該是個美女吧!」

  「……忍足。」

  「嗯,怎麼啦?」

  「關西色狼果然名不虛傳。」

  「……」

  春天悄然逝去,夏天悄然臨近。

  與往常一樣,下課鈴聲打響後,希晨背著黑色的網球包離開教室,熱情的夏風輕吻著他俊秀的臉龐,想到黃金周後的都大賽,作為正選的他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身穿冰帝夏季校裙,過肩的墨綠色短髮,只見她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過來,手上還抱著一疊厚厚的資料。

  清水憶林從學生會辦公室出來,正埋頭走著,只聽得前面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學妹,請問需要幫忙嗎?」她抬起頭,一頭耀眼的銀髮,溫和的笑容,那不正是一個多月前她撞到的那位前輩,現在冰帝校園中風頭最勁的鳳希晨。

  在眼前的少女發呆之際,希晨伸手接過她手上的資料:「你要去什麼地方,我送你吧。」

  「……去跆拳道社。」清水愣了愣,回答道。

  「那走吧。」希晨微微一笑。

  「鳳前輩,這樣會耽誤你的時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回過神來的清水忙說道。

  「可是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還要拿重的東西,更不方便,我還是送你過去吧,跆拳道社離網球部也沒多遠,不會耽誤多久的。走吧。」希晨依舊笑著說道。

  「……嗯,那就麻煩前輩了。」清水見自己的理由無法說服希晨,唯有點頭同意。

  熱情的夏風吹拂過,墨綠發少女的小臉上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你的腳受傷了?」隔了一會,銀髮少年問道。

  「嗯。」墨綠發少女點頭。

  「那怎麼不在家裡養傷或者放學直接回家,還要參加部活呢?」

  「都大賽要開始了,部長今天去參加抽籤,身為副部長我不訓練也要看著部員訓練。」

  「原來是這樣。」

  ……

  「鳳前輩。」

  「嗯?」

  「如果我說要回家你也會送我回家嗎?」

  「……」希晨微微一愣,回頭看向走在身邊的墨綠發少女,只見她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狡黠,冰冷的小臉也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空出一隻手撓了撓頭發,再理了理網球包的肩帶,沒有說話,緋紅爬上了他白淨的臉。

  墨綠發少女臉上的笑意漸濃。

  ……

  「鳳前輩,謝謝你送我過來。」站在跆拳道社道館門口,墨綠發少女從銀髮少年手中接過資料。

  「不客氣。」銀髮少年點點頭,「那我先走了,再見。」

  在少年轉身之際,少女說道:「鳳前輩,我叫清水憶林,二年A班,請多多指教。」

  少年聞聲回頭:「鳳希晨,三年A班,也請清水學妹多多指教。」

  「啊咧,很少見到希晨前輩會遲到呢!」藍發少年一隻手拿著網球拍,一隻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望著姍姍來遲的銀髮少年笑道。

  向監督行禮道歉後的希晨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將肩上的網球包放了下來。

  「對了,前輩,我剛才看到一個很像你的人送一位女生去了跆拳道社呢,跡部也看見了。」藍發少年說道,他很不厚道地將身邊的紫灰發少年拖下水。

  紫灰發少年白了他一眼,扭頭走開。

  「希晨前輩,慈郎也看到了,那個女生是不是前輩的女朋友啊?」一向在部活時間呼呼大睡的小綿羊蹦蹦噠噠地跑過來,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望著希晨。

  望著周圍的人都停下手上的事情,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八卦的神情,希晨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看見她行動不便又抱著一疊資料,才把她送到跆拳道社的,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沒有女朋友。」難道說在日本這個年紀的小孩都特別的早熟?

  聽到「八卦」中的主角親自道出「八卦」的真相,眾人又換上了一副「我瞭解,我瞭解」的神情,各幹各的事,跑步的跑步,揮拍的揮拍,與別人對打的繼續對打,就連一旁坐著的監督大人也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著正選之間的練習賽。

  紫灰發少年望著站在不遠處已熱身完畢的銀髮少年,回想起祖父對他的稱讚,回想起寒假時他們在跡部本家的第一次見面,那時礙於禮節,沒有向他提出比賽的要求,但如今想與他一決高下的想法更加強烈,少年的手輕輕地撫上眉間,嘴角處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微笑,他走上前去,朗聲說道:「呐,希晨前輩,請跟我打一場比賽吧。」沒有用本大爺,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我。

  希晨抬起頭,看著面前高傲的少年,看著他雙眸中流露出來的自信與堅定,欣然同意。

  二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向坐在場邊的監督大人,只見監督大人伸出併攏的食指與中指,朝正前方一揮,口裡說道:「去吧!」

  「是。」

  無論是場內還是場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A球場上,紫灰發少年如傲視天下的王者,銀髮少年如降臨人間的天使,一個傲氣十足,一個淡定從容。

  「跡部君,請多多指教。」

  「希晨前輩,那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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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卷(下)

  春去秋來,時間就如同一條無聲的小河,不緊不慢地流淌著,在人們回過神來想抓住的時候,它卻又悄無聲息地從指縫間溜走。銀髮少年靠在灰白的牆上,抬起頭望著又高又藍的天空,望著天空中飄過的朵朵白雲,長長地籲一口氣,他的褲兜裡躺著一封信,那是早上在鞋櫃裡發現的,筆跡不算陌生,雖然沒寫上名字,但他也能隱約猜出那人是誰,也大概猜出那人找他何事。

  「對不起,希晨前輩,讓你久等了。」帶著一絲羞澀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銀髮少年收回目光,直起身子,轉過身來,微笑著望向迎面走來的黑髮少女:「我也剛到不久,中村學妹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前輩,你叫我紫姬就可以了。」一抹紅雲悄然地爬上了少女白皙的臉頰,她微微垂下頭,看著腳尖,手指絞著白色襯衣的衣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我……喜歡前輩,希望……希望前輩能答應跟我交往!」

  少女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希晨依舊聽得很清楚,他在心裡長歎一口氣,黑亮的雙眸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想了想,委婉地拒絕道:「謝謝中村學妹,只是……我現在還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所以對於你的……好意,我只能說抱歉,對不起。」這已是他今年第十次說同樣的話了。

  聽完希晨的話,黑髮少女臉上的紅雲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抬起頭,小臉煞白地看著一臉歉意的前輩,盈盈淚水在微紅的眼眶中打轉,始終沒有忍住,晶瑩剔透的淚珠滑過臉龐,滴落在地,哽咽出聲,她忙伸手捂著嘴巴,轉身跑開。

  望著少女遠去的身影,希晨從褲兜裡取出那封信,看了一眼,又歎了一口氣,重新塞回褲兜,正欲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呐,希晨哥又傷害了一個女孩的心。」

  希晨微微一笑,轉過身,望著那張盡是促狹笑意的小臉,說道:「我倒是沒有料到景吾也這麼……喜歡湊熱鬧。」

  「……我才不會做這麼不華麗的事情,只不過今天該輪到希晨哥指導我們,監督見你還沒有來,所以就讓我來找你,我只是不小心看到罷了。」紫灰發少年的手指習慣性地撫上眼角的淚痣,打死都會不承認他是在偷窺。在經歷那場比賽後,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祖父會給與眼前這位銀髮少年如此高的評價,優雅得體的言談,平易近人的態度,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貴族氣質,最重要的是在比賽中勝不驕敗不餒的心態,他心甘情願地稱比他大幾個月的少年為哥哥,在少年面前「本大爺」這個字眼他從來不用,想要得到跡部財團未來繼承人的承認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眼前這位銀髮少年卻輕而易舉地做到。

  「那我們走吧。」希晨又是一笑,沒有拆穿紫灰發少年蹩腳的謊言,轉身離開。

  「是、是。」跡部連忙加緊腳步,跟上希晨的步伐,想起暑假的時候無意間在祖父與鳳爺爺閒聊時聽到的一個消息,他略略思量一番,仰頭問道,「呐,希晨哥,明年你會繼續留在冰帝讀高中嗎?」

  「不會。」希晨搖了搖頭。

  「那希晨哥打算考哪個學校呢?」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跡部的心裡還是有些許失落。

  「青學。」

  「是因為青學那位一天到晚都帶著墨鏡的部長嗎?」

  「不是因為大和君,為什麼景吾會這麼想呢?」

  「因為在一次我們冰帝與青學的比賽結束後,我見到希晨哥跟那位大和部長還聊了很久。」

  「我和他只是一見如故的朋友,至於去青學讀高中,那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哦。唉……那以後跟希晨哥只能是對手咯。」跡部長歎一口氣。

  希晨笑了笑,沒有說話。

  「希晨哥還會住那嗎?」跡部又想起什麼,繼續問道。

  「那?」希晨回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走在身邊的紫灰發少年,從他期待的眼神中看懂了他話中的意思,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住那了,跟祖父商量好了,明年我要搬回本家。」看著少年由期待轉為失望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又說道,「不過……以後找景吾切磋,可不要拒絕哦。」

  跡部眼睛一亮,好看的眉毛往上一挑,笑道:「那當然,我要讓希晨哥沉醉在我華麗的球技下。」

  「景吾,明年的冰帝就要靠你們了呢。」全國大賽結束後,他們這些三年級只是做為指導偶爾去一下球場,其餘的都交給了下面的學弟,而眼前的這位紫灰發少年則是這些學弟中的佼佼者。

  「本大爺會讓所有人都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領導才能下。」跡部眉毛又是一挑,神采奕奕地說道,在話音落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銀髮少年面前又自稱本大爺,臉一紅,低下了頭。

  「呵呵,景吾自稱本大爺的樣子很帥氣呢。」希晨笑道。

  「真的嗎?」聽到誇獎的跡部抬起頭興奮地問道,再怎麼成熟,再怎麼穩重,他畢竟還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見銀髮少年微笑著頷首,他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天地失色的燦爛的笑容。

  十二月的東京雨霧濛濛,在五彩繽紛的霓虹燈的照射下,竟給人一種朦朧的美感,再加上聖誕和新年的臨近,天氣雖不是很好,但依舊阻擋不了人們過節的熱情。

  夜晚的校園很安靜,只聽到夜風吹過櫻花林發出的聲音,昏黃的燈光將行走在校園小道上的兩個人影拉得很長很長。

  抱著一疊資料的墨綠發少女抬起頭看了一眼走在她右前方背著黑色網球包的銀髮少年,看著兩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離,依稀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少女俏臉微紅,低下頭,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希晨前輩,謝謝你幫我整理資料,讓你這麼晚回家,實在是不好意思。」原本是自己的工作,結果卻讓前來學生會辦公室尋人未果的前輩幫了忙。

  銀髮少年轉過頭,微微笑道:「沒關係,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如果讓你一個人整理那會更晚,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

  「前輩人真好,難怪有這麼多人喜歡前輩,就連高等部的學姐們都經常跑到我們初等部來打聽前輩的消息,就連我們這個離網球部最近的跆拳道社都不放過。」墨綠發少女捋了捋頭髮,說道。

  希晨微微一愣,一抹紅雲爬上了他白皙的臉頰,為了掩飾不自在,他唯有輕咳一聲,扭過頭去,看著希晨的窘態,清水忍不住笑出聲來。

  耳邊傳來如山澗泉水般清澈的笑聲,希晨略顯無奈地輕歎一口氣。

  黑暗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少年少女離去的背影,她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地紮進手心,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疼意。

  翌日清晨,清水如往常一樣走進道館,剛換上跆拳道服就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抬頭循聲望去,黑髮少女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沒有往日裡熟悉的笑容,眼眶微微有些紅腫,清水有些不解,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如往常一樣向黑髮少女打著招呼:「紫姬。」

  「憶林,今天我們切磋一下吧。」中村紫姬說道。

  「切磋?」清水更是不解,「為什麼?」

  中村回答道:「也不為什麼,只是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分出過高下,覺得有些遺憾罷了,所以就想跟你正式地比一場。」至於她真是的想法,她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尚未等清水開口,就聽得一女生喊道:「部長和副部長要切磋啊?真的嗎,真的嗎?我很早以前就想知道到底是部長厲害還是副部長厲害。」

  「我也很想知道,那我們來猜猜看,部長和副部長誰會贏。」

  「好,我賭部長。」

  「副部長。」

  「副部長。」

  「部長。」

  ……

  ……

  中村掃了一眼更衣室裡的角落裡忙著下注的部員,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清水:「如何?」

  「……好,奉陪。」

  面對咄咄逼人的連環攻擊,清水唯有連連後退躲避,她的心裡愈發納悶,她知道無論是在訓練還是在比賽,紫姬的每一招都是優雅得讓人無可挑剔,每一式都給對方留下生機,可現在卻是步步緊逼,而且招招都有可能讓人致殘甚至是喪命,淩厲的腿風刮過臉頰,生疼生疼的。紫姬,今天到底怎麼了?

  「憶林,你為何總是後退?」中村收腿,厲聲問道。

  清水閉上雙眸努力將腦海中不好的想法甩掉,再度睜開眼睛,清澈透亮的眸子望向了站在她對面的黑髮少女,說道:「對不起,我剛才有些走神,我們現在重新開始吧。」

  「好。」中村面色一寒,眼眸中閃過一絲恨意,隨即而逝。

  如果說中村的腿法講究的是飄逸,那麼清水的腿法就是樸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從來不會拖泥帶水,一招一式都透出殺意。比賽時,她的小臉上從來不會流露任何表情,她的對手從來都不能猜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麼。跆拳道社的指導老師曾說過一句話:清水是冰帝能拿到全國大賽冠軍的最有力保證。

  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中村加大了攻擊的力度,也加快了攻擊的速度,來不及躲閃的清水已經吃了好幾腳。看著有些狼狽的對手,中村面無表情的小臉上露出了絲絲笑意,但又轉眼消失。

  清水伸手輕輕拭去滑落臉頰的汗珠,揉了揉穿著護具卻依舊生生作痛的胸口,低下頭,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並沒有看見中村臉上轉瞬即逝的笑意。待她再度抬起頭時,對方已經擺好了姿勢準備下一輪的攻擊,看著黑髮少女不留絲毫的餘地,清水的心微微一顫,隨著一聲嬌喝,她來不及細下思考,唯有收斂思緒應戰。

  晶瑩剔透的汗水順著髮絲滴落,兩人的戰鬥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而且戰鬥也越來越激烈。道館外站滿了圍觀的人,但是並沒有見到網球部少年們的身影。

  場邊的一位部員小聲嘀咕道:「我怎麼感覺部長和副部長是在做一場生死決鬥啊!」

  「部長的表情不像是切磋,倒像是……殺人……」

  「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部長喜歡的希晨前輩跟副部長走得很近啊?」

  周圍的其他部員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同樣的感受。

  響亮的撞擊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場上,只見墨綠發少女整個人倒在地上,不斷地呻吟,身子不住地顫抖,頭上的護具鬆開滾到了一邊,額上豆大的汗珠滴在墊子上,雙手死死地摳住柔軟的墊子,冒出了一根根青筋,而黑髮少女有些無措地站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倒地不起的對手。

  原本是看熱鬧的少年少女們被這一突發事件嚇呆了,聞訊趕來的跆拳道社指導老師沖進場地,對清水受傷的左小腿做了簡單的急救處理後,把她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來年的春天,開學伊始,跆拳道社的副部長清水憶林以腿傷為由向跆拳道社的指導老師遞交退社申請,獲得批准。

  第三年的春天,冰帝學園初等部三年級生、前學生會學習部部長,前跆拳道社副部長清水憶林以高分考進了青春學園高等部。

  
夏之卷(上)

  經不住小丫頭的軟磨硬泡,在一個炎熱的星期天午後,希晨和長太郎帶著九歲的非離開始了她口中的壓馬路之旅,其實小丫頭所理解的壓馬路就拉著兩個哥哥的手在東京的大街小巷裡胡亂地轉悠。當第三次經過同一道公園大門時,希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臨出門前長太郎會用「願上帝保佑我們」的目光看他,為什麼小嬸嬸會對他說費心二字。

  「非離啊,這個小公園的門口我們經過三次了。」看著眼前這道不陌生的大門,希晨終於忍不住開口。

  銀髮小丫頭轉過臉望著希晨,眨了眨漂亮的淺紫色眼眸,歪著小腦袋思考片刻,頗為體貼地說道:「希晨哥哥走累了吧,那我們就休息一會再走吧。」不由分說地拽著希晨與長太郎朝不遠處的休息椅走去。

  希晨與長太郎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無奈以及寵溺,長太郎聳了聳肩膀,希晨淺淺一笑,跟上了小丫頭的步伐。剛坐下沒多久,小丫頭就吵著要吃冰淇淋,無奈之下,長太郎唯有起身帶著妹妹朝最近的冰淇淋車走去。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星星點點地灑在地上,溫熱的夏風吹著,並沒有給這炎熱的夏天帶來一絲涼意,希晨將身子輕輕地往後靠,微微閉上雙眸,聆聽著樹上知了的鳴唱,靜靜地享受著這安靜的時刻,突然,他感覺到身邊有股不熟悉的氣息,睜開眼睛,一個紮著小辮的黑髮小姑娘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白皙的小臉蛋上沾了一些灰,如湖水般碧綠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穿著一身米黃色的連衣裙,裙擺皺巴巴的。

  見銀髮少年發現了她,小姑娘低頭想了想,邁開步子走了過來,手指輕輕地絞著衣角,說道:「呐,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做我哥哥啊?」

  希晨愣住了,他不解地看著與他家小笨蛋年紀相仿的黑髮碧眼少女,柔聲問道:「為什麼你要我做你哥哥呢?」

  「因為……因為我覺得做你的妹妹很幸福。」小姑娘一臉認真地回答道。她觀察了很久,覺得這位銀色頭髮的哥哥最適合做她的哥哥,最符合她哥哥的條件,不僅長得帥,而且還很溫柔,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哥哥。

  希晨又是一愣,繼續柔聲問道:「小妹妹沒有哥哥嗎?」

  「……有。」小姑娘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事,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可是……可是我哥哥不喜歡我了。」

  「這麼可愛的妹妹,你哥哥怎麼會不喜歡呢?」希晨從褲兜裡掏出一包紙巾,取一張輕輕地為小姑娘擦去臉上的灰塵。

  「哥哥以前喜歡我的,可是現在不喜歡我了。」小姑娘的眼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滴落。

  「為什麼現在不喜歡啦?」

  「嗚嗚嗚……哥哥罵我!嗚嗚嗚……」小姑娘越哭越凶,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流,灰巴巴的小臉蛋被淚水沖洗得白一塊,灰一塊,就像一隻小花貓。

  面對著越哭越傷心的小姑娘,希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紙巾奉上。

  「啊咧,希晨哥哥欺負小姐姐啦?」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

  希晨轉過頭,銀髮小丫頭左手拿著一個冰淇淋,右手拿著一個棉花糖,小嘴的周圍沾滿了奶油和白砂糖,她身後跟著一臉不解的長太郎。希晨弓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非離的腦門,小丫頭不滿地嘟起了小嘴,他微微一笑,從長太郎手中接過冰淇淋,遞給漸漸止住哭聲的小姑娘:「天氣比較熱,吃個冰淇淋吧。」

  小姑娘抽噎著,本欲拒絕,但看著銀髮大哥哥手上的綠茶雪糕,心有些動了,輕咬著下唇,抬眼看見銀髮大哥哥一臉溫和地鼓勵她去拿,小手伸了出去,再縮了回來,咬了一口,小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顏:「謝謝大哥哥。」

  「不客氣。」希晨微微一笑,說道,「吃完冰淇淋就回家吧,你哥哥會擔心的。」

  櫻桃小嘴微微一癟:「哥哥才不會擔心我呢,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傻丫頭,你哥哥怎麼會不擔心你,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如果他沒有看錯,不遠處的一棵櫻花樹後躲著一位少年,那應該就是這小姑娘口中所說的哥哥。

  「他就是不喜歡我,如果喜歡我,又怎麼會罵我嘛!」小姑娘倔強地說道。

  「那你能說說為什麼你哥哥會罵你?」希晨柔聲問道。

  「哼,不就是把他網球拍的線弄斷了,然後把他的獎盃摔碎了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他就很大聲很凶地罵我。」小姑娘鼓起包子臉,嘟著小嘴,說出了原由。

  「網球拍的線是怎麼斷呢?」

  「……外公家栽一棵橘子樹,結了好多好多的果子,然後我想吃,就踩在板凳上用哥哥的網球拍去打橘子,結果橘子沒打下來,反而把球拍掛到樹上了,因為那是哥哥最喜歡的球拍,我怕他發現之後會說我,所以就拉著拍柄拼命地往下拽,球拍雖然被我拽下來,可是線卻被樹枝掛斷了。」

  「那獎盃呢?」

  「獎……獎盃……」碧綠色的眼眸微微轉動,說道,「哥哥拿著斷線的球拍去修,家裡就剩下我和管家爺爺,管家爺爺去準備下午茶,我就溜到哥哥的房間裡看書,為了拿到上層的那本,我就踩在椅子上,依舊沒有夠著,然後用加了幾本厚厚的字典,剛把書取下來,就聽到『哐當』一聲,擺在最上面的獎盃掉了下來,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小姑娘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眼眶又漸漸地泛紅,「人家也知道錯了嘛,可是哥哥還是很大聲很凶地說我,他肯定是不喜歡我才這麼說我的。」

  「或許你哥哥並沒有不喜歡你,是你理解錯了呢?」

  「我才沒理解錯呢,以前哥哥從來不這樣的,肯定是不喜歡我了,不喜歡我做他妹妹了,所以我離家出走,到東京來找新哥哥。呐,大哥哥,你做我哥哥好不好。」

  「可是如果我的妹妹做了這些事情,我也會很大聲很凶地說她的。」希晨微笑著說道,看著小姑娘一臉的不解,他臉上的笑容更大,「首先我會說,要吃橘子為什麼不找哥哥幫忙,就算不要哥哥幫忙摘,也要讓哥哥在旁邊看著;其次我會說,拍子掛樹上了為什麼不跟哥哥說,偏偏自己逞強。萬一不小心摔下來受傷了就不是一件好事了呀。」希晨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說了,獎盃對哥哥來說是一時的榮譽,但是妹妹對哥哥來說是永生的寶貝,獎盃摔碎了沒有關係,最重要的是妹妹不要摔下來,妹妹不要被獎盃的碎片割傷了。我想你哥哥當時應該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才會很大聲很凶地說你。」

  「……真的嗎?」小姑娘有些遲疑地問道。

  「真的,你哥哥不是不喜歡你,而是擔心你。」希晨點點頭,「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問你哥哥呀。」櫻花樹後的少年走了出來,夏風拂起紫羅蘭色的頭髮,俊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清雅若紫色的鳶尾花。希晨微微一怔,竟然是他!

  「哇,好漂亮的姐姐,頭髮和眼睛都是紫羅蘭色的呢。」坐在長椅上吃完冰淇淋的銀髮小丫頭望著朝他們走來被她一眼認定為女生的清雅少年,讚歎道。

  小姑娘聞聲回頭,看著笑若春風的紫羅蘭發少年,小聲地叫道:「……哥哥。」

  「……哥哥?這麼漂亮的大姐姐竟然是小姐姐的哥哥?她不應該是姐姐嗎?」非離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希晨前輩好。」少年走到希晨面前,揚起嘴角笑道。

  「精市。」希晨微微頷首。

  「小天給您添麻煩了。」幸村拉起妹妹的手。

  「哪裡,我們聊得很開心呢。」希晨笑道。

  幸村伸手輕輕地擦去妹妹小臉蛋上的淚痕,說道:「我們回家吧。」

  「嗯。」小姑娘點了點頭。

  「小妹妹。」幸村望著銀髮小丫頭,笑道,「我是男生,不應該叫我姐姐呢。」

  「……哦,大哥哥好漂亮呢,比跡部哥哥都要好看,跟希晨哥哥一樣好看。」非離點了點頭,糾正了自己的錯誤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謝你的讚美。」幸村伸手手拍了拍非離的小腦袋,微微一笑,將頭轉向了希晨,「上次跟前輩打網球很開心,希望前輩下次能再到神奈川來,我們再一起切磋球技,弦一郎和蓮二都很期待呢。」

  「好,有機會一定去。」希晨接下了這封挑戰書。

  「那我們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從東京開往神奈川的大巴平穩地行駛在高速路上,黑髮碧眼小姑娘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身邊一言不發的紫羅蘭發少年,在發現少年看她時,又垂下眼瞼。清雅少年微微一笑,轉過頭望向窗外,看著飛速後退的燈杆和樹木,依舊沒有說話。

  「啊……啊喏,哥哥,你沒有不喜歡小天吧?你不會不要小天做你的妹妹吧?」隔了半響,小姑娘終於開口了。

  紫羅蘭發少年回過頭,微笑如風地看著耷拉著小腦袋的妹妹。

  「剛才那個銀髮大哥哥說你是因為擔心我受傷所以才會很大聲很凶地說我的,不是因為我弄壞了你的網球拍和獎盃,是真的嗎?」小天鼓起勇氣問道。

  「小天認為呢?」幸村不答反問道。

  「……哥哥,對不起,我錯了……」抬起頭看著哥哥與往常無異的笑容,小天鼻子一酸,撲進了幸村的懷抱,一股熟悉的薰衣草香鑽進了她的鼻子,小姑娘哽咽道,「我不應該誤解哥哥的意思,我不應該離家出走,我不應該想換哥哥。」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哥哥不好,哥哥沒有表達清楚,讓小天產生了誤會,哥哥向小天道歉。」幸村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哥哥是怎麼知道我在哪的?」小天將腦袋往幸村的懷裡蹭了蹭,問道。

  「自從你離家出走後,我就一直跟著你,跟著你上大巴,跟著你在小公園附近亂轉。你就像一頭倔強的驢子,在你生氣的時候我說什麼都聽不進去,所以我想等你的氣慢慢消了,再跟你說道理,卻沒想到你碰到了希晨前輩。」

  「人家以後改就是了嘛,哥哥別生氣了,大不了我把爸爸媽媽給我的零花錢都給哥哥,當做我賠哥哥的球拍。至於那個獎盃,我就賠不起了……」

  「笨蛋,只要你沒事就行了,球拍的網線早就該換了,至於獎盃嘛,反正以後還會拿的,再說,希晨前輩不是說過獎盃是一時的榮譽,而妹妹則是永生的寶貝嗎?」

  「嗯嗯,哥哥真好,做哥哥的妹妹真的很幸福。」

  
夏之卷(中)

  若非親身經歷,希晨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坐在他對麵茶發男子是個表裡不一的傢伙,別看他總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實際上惡劣得讓希晨想揮拳揍他。這不,男子撥了撥眼前的劉海,笑道:「小晨晨,不要這樣看著我,雖然說我們兩個正在『交往』,但是人家還是會害羞的啦!」為了配合自己的語言,還故意做出一副嬌羞狀。

  包廂裡唯一的觀眾面無表情地看著茶發男子聲情並茂的表演,過了一會,觀眾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見這一情形,男子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得有些過火,忙起身將希晨拉了回來,這銀髮少年可是老媽點名要見的人,要是就這麼走了,那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將希晨按在座位上,將空了一半的茶杯盛滿,放到希晨面前,換上一副正經的面孔,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希晨,是我錯了,是我錯了,請原諒我吧。你千萬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媽會萬分溫柔地對待我,我爸會祭出武士刀,到時候就很嚴重了,你以後就很有可能再也見不著我了。」

  希晨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喝了一口茶,將目光投向了窗外,思緒也飛到了遠方。

  他們的初次相識是十分的荒謬。

  新學期開始後的一個週末,希晨將緊好線的球拍塞進網球包裡,急急忙忙地往地鐵站趕,從一對爭吵的男女身邊經過,沒走多遠,卻被一個人大力地拉著手臂拽了回去,沒等希晨反應過來,便聽到一男聲:「我喜歡的是她!」

  她?那應該不是指自己,希晨奮力地一甩,沒有甩開,反而拽得更緊。

  「他?可是他是個男的!!」女子尖叫道。

  「……沒錯,我就喜歡男的!」男子愣了愣,在看清了他拽著的人的真實性別後,回答道。

  「你……你……」只聽見「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男子白淨的臉上,女子歇斯底里地吼道,「黑羽真彥,我恨死你啦!」

  看著女子的背影,男子,也就是黑羽真彥撫上印了五個清晰手指印的左臉,嘴裡嘟囔道:「這女人應該死心了吧。」

  「請問……你可以放手了嗎?」希晨如玉般溫潤的雙眸盯著拽著他的手不放的茶發男子,溫和如風的小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啊……對不起對不起……」黑羽真彥忙鬆開手,他仔細地打量著面前比他矮一個頭的少年,一頭耀眼的銀髮,白皙清秀的臉蛋透露著絲絲寒意,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射出道道精光,黑色的網球包掛在肩上,一身黑色的運動服。

  希晨縮回手,揉了揉被抓得發紅的手臂,又看了男子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黑羽真彥饒有興趣地看著希晨離去,嫵媚的桃花眼流露出惡作劇後得逞的笑意。

  他們的再次相見是十分的戲劇化。

  清新的晨風拂過臉頰,帶著微微的涼意,路上的行人還不是很多,落葉給街道鋪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地毯,踏在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看了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希晨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銀色的髮絲在深秋的風中飛揚。上午青學高中與國中網球部之間有一場練習賽,他可以見到那位大和讓委以重任的青學支柱,讓景吾、侑士都刮目相看的少年,想及此,腳下的步伐更快。

  為了能在約定的時間到達約定的地點,希晨鑽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巷子,卻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一位渾身是血的男子靠在牆邊,身邊躺著一部被砸得粉碎的手機,似乎是聽見腳步聲,男子艱難地抬起頭,蒼白的面孔,沒有血色的雙唇,嫵媚的桃花眼也沒有了往日的光芒,茶色的髮絲貼在臉頰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很快地,希晨回過神來,忙掏出手機迅速撥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蹲下身子,從網球包裡取出隨身攜帶的醫用繃帶,強作鎮靜地將繃帶纏上茶發男子流血不止的胸口周圍,那把刺入胸口的匕首他不敢拔,希望能用這個方法暫時減緩血流的速度。

  黑羽真彥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鼻間傳來淡淡的香味,很好聞,很安心。他也感覺到銀髮少年的手在輕輕顫抖,唇邊的笑意更濃,畢竟還是個孩子,能有這樣的鎮定實屬不易。

  「不要再笑了,會扯動傷口的。」希晨熟練地打了一個結,說道。

  「謝……謝」聲音有些沙啞。

  「你也不要說話,我剛叫了救護車,很快就會到了,我還有事情所以要先走了。」說畢,希晨站起身,背起放在一旁的網球包,抬腿準備離去,卻不料有人拉住了他的褲腳,他回過頭,望著臉色蒼白的茶發男子。

  「……陪我。」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是真彥卻吐得異常艱難,可笑他堂堂黑羽株式會所的二公子,日本第一黑道的二少主,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但是他卻願意讓這少年看到他的狼狽。

  希晨微微一愣,想了想,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我陪你一直到你家人來。」

  嫵媚的桃花眼微微往上一挑,真彥微微頷首,閉上了雙眸。

  希晨掏出手機,找到熟悉的名字,按下了通話鍵。

  結果,那場練習賽他沒有趕上,但他也沒有陪黑羽真彥等到他的家人。

  輕輕的叩門聲將少年的思緒拉回,希晨轉過頭,站起身來,門口站著一位身材嬌小的茶發女子,歲月並沒有在她美麗的臉上留下痕跡,她身後是兩位身材高大的黑髮男子,一位外表粗獷,身材魁梧,而另一位外表斯文,鼻樑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黑羽真彥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媽媽,爸爸,大哥。」

  「還有我,還有我。」一個橘黃色的小腦袋從兩位黑髮男子中間擠了出來,「真彥哥哥,慈郎也來了哦。」當他發現站在桌邊微笑如風的銀髮少年時,伸手揉了揉眼睛,在確定自己沒看走眼後,軟呼呼的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呐呐,希晨前輩,你也在這裡呀?」

  「慈郎,你認識他?」茶發女子轉過頭問身邊的小綿羊。

  「是啊是啊,明香阿姨,他就是那個對慈郎很好很好的希晨前輩哦!慈郎最最喜歡希晨前輩了。」慈郎的小腦袋點得就像啄米的小雞。

  聽了這頭單純的小綿羊的話,黑羽明香對眼前笑得溫柔的銀髮少年印象更深,她微笑著說道:「你好,我是真彥的媽媽,你不介意我叫你的名字吧!」

  「這是我的榮幸,黑羽伯母。」希晨笑著回答。

  「希晨跟慈郎一樣叫我明香阿姨就好,坐吧。」明香笑道。

  待眾人坐定後,明香看了一眼坐在銀髮少年身邊開心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慈郎,向希晨介紹她身邊的兩位黑髮男子:「這是真彥的爸爸,黑羽正雄,這是真彥的大哥,黑羽和彥,我們還有個女兒,只是她是住校的,所以今天沒有來。」

  「黑羽伯父安好,黑羽君安好。」希晨有禮貌地起身鞠躬問好。

  兩位黑髮男子微微頷首。

  「呵呵,希晨跟我們不用這麼客氣的。」明香繼續笑道。

  「呐,呐,希晨前輩,明香阿姨的女兒就是我跟前輩提過的小夜呢。」慈郎樂滋滋地說道,「小夜對慈郎也是很好很好,慈郎也是最最喜歡小夜的。」

  嫵媚的桃花眼又是一挑,真彥隔著希晨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橘黃色的小腦袋,笑道:「有奶便是娘的傢伙。」

  「這次我們是來感謝希晨的,謝謝你救了真彥,如果沒有希晨將他及時送到醫院,恐怕真彥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回想起當時她看到躺在病床上鼻翼間插著呼吸管的兒子時,聽著醫生說若是晚一刻鐘送到醫院,後果不堪設想時,她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我只是湊巧路過,如果是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這樣做的。」希晨微微一笑。

  「可是醫生跟我說,如果不是用繃帶減緩了血流的速度,那恐怕也……」明香沒有繼續往下說,轉換了一個話題,「希晨會醫術嗎?」

  「不會,只是外公是名中醫,我曾經見他這麼做過,只是依葫蘆畫瓢而已。」希晨搖了搖頭,回答道。

  明香滿意地看著面前溫柔的銀髮少年,不愧是日本古老家族鳳家的後代,話語言談間流露出一份真誠,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份優雅,白皙的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微笑,給人的第一感覺不是疏離,而是親和,銀髮少年身上擁有讓人不自覺想靠近的魅力,難怪如狐狸般狡黠的次子會對他讚不絕口,也難怪單純的慈郎會喜歡他,就連她,也有些心動,突然想到了什麼,明香轉過頭望向身邊的丈夫:「正雄,我突然覺得,希晨做我們男媳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你說呢?」

  看著妻子眼中促狹的笑意,黑羽正雄明白妻子在想些什麼,唯有點點頭配合著。

  「男……媳婦?」希晨微微一怔,不解地看著配合默契的夫妻二人。

  「對啊。真彥可是為了你,把我介紹給他的女孩子拒絕了呢!」想起那天的情形,明香就忍不住想笑。

  希晨的腦海中閃過他與黑羽真彥初次相識的畫面,神色一僵,紅暈爬上了他白皙的臉頰,他轉過頭望向了其他地方。

  「什麼什麼?什麼男媳婦啊?」正埋頭研究功能表的慈郎抬起頭,一臉好奇地問道,「難道是希晨前輩要嫁給真彥哥哥,做黑羽家的媳婦,可是希晨前輩是男的呀,男的和男的可以結婚嗎?我明天去問問跡部!」

  「慈郎,我們等會去打一場球吧,很久沒有跟慈郎一起打球了呢!」希晨忙轉過臉望向準備對「男媳婦」這一詞彙鑽研到底的慈郎。

  「真、真的?真的嗎?好啊好啊,慈郎很想很想和前輩打球呢。」被希晨成功轉移話題的橘黃色小綿羊點著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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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卷(下)

  「大和,你真的不去看比賽?」銀髮少年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柔聲問道。

  「不了。」墨綠發少年搖了搖頭,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老款墨鏡,臉上流露出堅定的神色,「我相信手塚他們一定會拿到今年全國大賽的冠軍。」

  銀髮少年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那座銀白色的場館,隱約能聽見從裡面傳來喧鬧聲和歡呼聲,他微微揚起嘴角,笑道:「我倒是有點想看精市和你口中那個拽拽的卻很有潛質的小傢伙的比賽呢!」

  「希晨是擔心幸村君會輸?」大和挑了挑眉毛。

  「大和就這麼篤定精市會輸掉這場比賽?有許多高等部甚至是大學部的網球高手都敗在了精市的滅五感之下呢!」希晨微微一笑,望向身邊的同伴。

  「但希晨沒有啊!」大和轉過頭同樣報以一笑。

  「那只是我僥倖而已。」希晨淺淺一笑,說道。

  「希晨哪,謙虛是你最大的優點也是你最大的缺點。」大和望著相識兩年的夥伴,笑道,「勝而不驕,敗而不餒,秉著一顆快樂的心是打網球的最高境界。你知道嗎?看你打比賽是一種享受呢!也難怪每次有希晨比賽的時候,女生特別的多呢!」

  被大和調侃的希晨臉微微一紅,站起身來朝場館的方向走去。

  望著銀髮少年離去的身影,大和也站起身來,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捉弄得逞後狡黠的笑意,兩年前在全國大賽的比賽場上認識了他,那時的他溫文儒雅,被人捉弄後不但不會生氣還會臉紅,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變,雖說不變是好事,但是再這樣下去怎麼可以呢,萬一以後碰到喜歡的女孩子,豈不是……嗯?不對,他怎麼越來越有向青學保姆大石發展的趨向了?(站在場外看臺上認真觀看比賽的雞蛋頭少年打了一個十分響亮的噴嚏)

  場館內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銀髮少年淺笑著望向場內被同伴們高高拋起的墨綠發少年,那應該就是大和口中青學新的支柱吧,能在落後精市四局後追平並且打敗精市的少年,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怎麼樣,希晨,有興趣見見我們青學的小武士嗎?」大和將胳膊搭上希晨的肩膀,笑道。

  「好啊,那勞煩大和引見一下呢!」希晨微微向前跨了一步,大和的胳膊從希晨的肩膀上滑落。

  「是是,這是我的榮幸,希晨君,這邊請!」

  希晨輕輕拍落大和伸出來的右手,走下臺階,沒走幾步,回過頭,笑著說道:「看慣了大和平日裡的神情,突然這麼紳士我都有些不習慣呢。」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說捉弄他的次數多了,反而被他捉弄了?大和扯了扯披在身上的外套,跟了上去。

  「呐,大石,你看你看,是冠軍喵,我們終於拿到冠軍了喵!」紅發少年雙手舉著象徵冠軍的旗幟,喜滋滋地望著身邊的搭檔。

  「是啊是啊,來之不易的冠軍啊!我們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終於拿到冠軍了呢!」雞蛋頭少年伸手撫過柔軟的旗面,撫過旗面上振翅欲飛的雄鷹,夏風拂起他額前的劉海,少年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哼,蝮蛇喲,我只是為了慶祝我們拿冠軍才勉強跟你擁抱,別以為我會喜歡你。」

  「嘶……誰會喜歡你這個笨蛋。」

  「你說誰是笨蛋!啊!蝮蛇,你要打架嗎?」

  「嘶……打就打,誰怕誰啊!」

  兩人同時擼起袖子,準備開戰。

  「我說呢,你們兩個,不要在這個時侯打架啦。」憨厚的少年出來勸架。

  「呐,河村也來拿一下冠軍的旗幟吧!」褐發少年眉眼一彎,將紅發少年手中的冠軍旗接了過來遞給勸架的少年。

  「可是,不二……」河村有些不解地從褐發少年手中接過旗幟,瞬間氣勢大變,「GREAT!BURNING……打起來吧!讓本大爺看看你們兩個誰打得贏……」

  重新戴上帽子的墨綠發少年望著眼前鬧得不可開交的前輩們,壓了壓帽檐,白皙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顏,大大的琥珀色貓眼一眨,嘴裡吐出一句:「前輩們還MA DA MA DA DANE。」

  「呐,小不點,怎麼可以這麼說前輩!」紅發少年不滿地撲了上去。

  「就是就是,越前,好歹我們是前輩,不能沒禮貌呢,不能呢。」沖天發少年也撲了上去,壓著墨綠發少年的腦袋就是一陣蹂躪。

  金棕發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狹長的鳳眸中沒有了剛才的笑意,他輕輕抬了抬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方才竟然隨便展露了自己的真實情緒,而且還被不二見到,實在是太大意了。

  黑框白片眼鏡微微一抬,從頭到腳都包著繃帶如同木乃伊般的少年馬不停蹄地在筆記本上狂寫一通,還時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

  年近六旬、高高紮著馬尾的棕發女子站在一旁,一臉慈愛地看著鬧得正歡的少年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龍崎老師,恭喜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女子回過頭,兩位少年站在不遠處,一位墨綠色的頭髮,發間綁著一條白色的發帶,另一位則是一頭耀眼的銀髮,俊美的臉上掛著如春風般溫和的笑容。

  「是大和啊!旁邊那位一定是鳳君吧!」龍崎老師嘴角微微揚起,望向銀髮少年。

  「是的,龍崎老師,我是鳳希晨,您直呼我的名字就好,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銀髮少年鞠躬有禮地回答,「恭喜青學獲得全國大賽的冠軍呢。」

  「呵呵,多謝呢,希晨,大和很久以前就向我推薦過你,一直很想跟你見上一面,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龍崎老師笑道。

  「是,實在是抱歉,龍崎老師,每一次都是我失約。」希晨一臉歉意地回答。第一次是高中與國中之間的練習賽,為了送受傷的黑羽真彥去醫院而錯失機會;第二次則是大和邀請他一同協助龍崎老師的合宿訓練,但為了飛回中國看望重病的小笨蛋,所以再次錯失了機會。

  「呵呵,沒關係,沒關係,大和都跟我說清楚了。不過對於你今天能來,很高興呢。」龍崎老師伸手拍了拍希晨的肩膀,笑得甚是開懷。

  希晨微笑著承受龍崎老師的鐵巴掌,說道:「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會不來呢?」

  「啊咧,是大和部長喵!」

  「大和部長!」

  「大和部長!」

  ……

  「呐呐,大和部長喵,這位前輩是誰喵?」紅發少年望著站在大和部長身邊笑得一臉溫和的銀髮少年,問道。

  「銀色的頭髮,溫和的笑容,目測年紀與我們相仿,目測身高一米八零左右,目測體重五十七公斤左右,身形修長,其餘資料不詳,有待補充,按照目前資料猜測,是高等部鳳希晨前輩的概率為99.9%,出錯的概率為0.1%。」又推了推架在鼻樑上黑框白片的眼鏡,從頭到腳都裹著繃帶的少年奮筆疾書。

  希晨靜靜地聽著從少年口中吐出的數據,嘴角始終微微上揚。

  「鳳前輩,好久不見。」金棕發少年的話證實了資料少年的資料的準確性。

  「什麼?他是青學高等部第一美人鳳前輩喵?」紅發少年瞪大眼睛望著希晨。

  「呵呵,據說也是高中網球部的第一高手呢!」褐發少年淺淺笑道,「您說是吧,鳳前輩?」

  第一美人?第一高手?這都是些什麼稱呼啊!希晨看著瞪著圓溜溜貓眼的紅發少年和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哎呀呀,希晨哪,看來你的名聲已經傳到了國中部了呢!」大和挑了挑眉毛,笑道。

  聽著大和的話,希晨壓下想翻白眼的衝動,撇開臉,卻看見不遠處一臉溫和的紫羅蘭發少年,望著那張如天人般俊秀的臉,希晨回以明媚如陽光的笑容,轉過頭看向大和:「大和,你們先聊,我去見幾個朋友,等會再過來。」

  「好啊。那我們在場館門口見,今天一起去河村家吃壽司慶祝。」大和順著希晨的目光望去,發現了不遠處的那些身著土黃色運動服的少年,一臉了然地點頭。

  「是的喵,是的喵,希晨前輩,我叫菊丸英二喵,今晚的慶功宴你一定要來喵!」一向是自來熟的紅發大貓揚起了燦爛的笑臉望著希晨。

  「好的,我知道了,菊丸君,謝謝你的邀請。」希晨微微頷首,笑著轉身朝紫羅蘭發少年走去。

  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目送銀髮少年的離去,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他回過頭,只見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的弟弟目不轉睛地盯著鳳前輩的背影,褐發少年有些不解,問道:「裕太,怎麼了?」

  「呐,老哥,你還記得兩年半前的那個寒假,我跟你提過的那位跟我一起組雙打的網球高手嗎?」額上有一塊疤痕的平頭少年說道。

  「嗯,記得啊,當時裕太還說那位高手很厲害呢。」褐發少年點點頭。

  「那個人與剛才離開的那位銀髮前輩很像呢,可是那個人的頭髮是黑色的,不是銀色的呢。」裕太撓了撓頭。

  「哦,這樣啊,那會不會是……」不二笑眯眯地思考道。

  「我絕對不會記錯的,我還記得當初他用那招不完整的鳳還巢的情形呢。」裕太大聲反駁道,當時的那一球他至今難忘。

  「鳳還巢?」大和轉過頭望向裕太,見平頭少年點頭,他推了推墨鏡,說道,「如果不二裕太君說的是那招在扣球後落地不彈、擦地而過的鳳還巢,那的確是希晨的絕招呢。」

  「……真、真的嗎?」裕太瞪大眼睛,一臉的不相信。。

  「是,真的。」大和點點頭。

  「什麼什麼,裕太以前跟希晨前輩一起組過雙打喵?」

  「真的嗎,真的嗎?裕太說來聽聽,不要小氣,好東西要大家一起分享,不能獨自一人享受呢,不能呢。」

  「喂,我說你們兩個,不要壓在我身上,很重啊!快點放開,放開……」

  「呵呵,裕太今晚跟我們一起去吃壽司吧!」眉眼彎彎的少年邀請道。

  「不去!」平頭少年斬釘截鐵地回答。

  「可是……鳳前輩也要去呢!」

  「……真的嗎……那就去看看吧……」

  「精市,弦一郎,蓮二。」

  「希晨前輩。」紫羅蘭發少年微微一笑。

  「鳳前輩。」面容剛毅、帶著黑色鴨舌帽的黑髮少年點頭。

  「鳳前輩。」一直微閉著雙眸的棕發少年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筆記本,嘴裡說道,「前輩來看比賽的概率為75%,看幸村比賽的概率為80%,順道來看我們的概率為20%,在比賽快結束後才出現的概率為99.9%……」

  「……蓮二。」希晨的嘴角微微抽搐。

  「是,前輩。」柳停筆望向希晨。

  「你跟我們國中部的那位帶著眼鏡的刺蝟頭少年應該認識吧?」

  「……啊,你說貞治啊?是的呢,我們是小學同學,曾經一起組過雙打。前輩怎麼知道的?」這是個好的資料,應該記錄一下。

  「……呵呵,因為他見到我就吐出了一堆的資料,跟蓮二一樣。」希晨微微一笑,答道。

  「呐,希晨前輩,你真的如蓮二所說,是在比賽即將結束的時候進來的嗎?前輩這麼不願意看我的比賽嗎?還是說希晨前輩認為我輸給一個十二、三歲的小鬼很不應該呢?而且在我住院動手術的時候,希晨前輩也很少來探望呢!真是傷心呢!」紫羅蘭發少年擺出了一幅哀怨的面孔望著希晨。

  希晨微微一愣,在看見少年紫羅蘭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笑意後,便明白過來,精市又開始了他的惡作劇,正欲說話,強烈的第六感讓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順著感覺扭頭望去,一頭卷卷的黑髮如同海帶的少年瞪著他,一雙血紅色的眼眸,看那架勢,敢情不是白髮少年和紫發少年拉著,說不定海帶頭少年會沖上來找他拼命。

  一記鐵拳落在海帶頭少年的頭上,真田爆喝一聲:「切原赤也,實在是太鬆懈了,明天繞著學校球場跑100圈。」說起這個後輩就頭疼,打球的時候腦袋瓜子就特別好使,在平常他的腦袋瓜就如同他的海帶頭一樣,一根筋到底的海洋植物。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精市在開玩笑,只有這株單細胞的海洋植物信以為真。

  「啊……為什麼?真田副部長……」紅眼的小惡魔瞬間變成柔順的小白兔,他摸著腦袋瓜上鼓起的包,苦哈著臉問道。

  「赤也,不許對希晨前輩無禮。」紫羅蘭發少年回頭微微一笑。雖然笑容如陽光般明媚,但在小海帶看來那是惡魔向他召喚,他頓時毛骨悚然、雞皮驟起,打了一個寒顫後,「咻」地一聲躲到了巧克力膚色的光頭少年背後。

  希晨淺笑一聲,說道:「那精市想要怎麼懲罰我呢?」

  「呵呵,這可是前輩說的。」幸村轉過頭,也是一笑,「不知道在學期結束後,前輩能不能在日本多呆幾天,因為自從生病後,我就沒有向前輩討教了,現在病癒出院,很想讓前輩指導一下,我想弦一郎和蓮二也有這種想法呢。是吧,弦一郎,蓮二?」

  「是的。」真田點點頭。

  「弦一郎想向前輩請教的概率為90%,精市想向前輩請教的概率為95%,而我的概率則是100%。」柳一邊回答一邊記錄。

  「沒問題,一定奉陪。」希晨笑道。

  「謝謝前輩。小天和汐美前幾天還問我前輩為什麼不去神奈川看望她們呢,現在總算對她們有交代了。」每當想起家中那個天天纏著他問的表妹和那個雖然沒有纏著他問、卻時不時用渴望的眼神看他的妹妹時,雲淡風輕的清雅少年也不由得頭疼。

  「呵呵,兩個小妹妹很可愛呢。那勞煩精市帶句話,放暑假後我一定去神奈川看她們。」希晨淺淺一笑,眼角的餘光望見青學眾人離開場館的身影,說道:「精市,我還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我們電話聯繫吧!」

  「嗯,好。」幸村也不挽留,嘴角微微上揚。

  希晨微笑著向立海大的眾人告別,轉身走上了臺階。

  「呐呐,部長,你們要跟這位前輩打比賽啊?他很厲害是不是?我也參加可不可以?」一個海帶頭從光頭少年身後探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赤也。」幸村望向小海帶。

  「是,部長。」小海帶站了出來,挺起身板。

  「為了讓你下半年能夠繼續留在網球部,這個暑假哪裡都不能去,柳生和柳會給你制定一系列的補習計畫,每天都會有兩個人監督你的學習。」幸村笑靨如花地看著立海大下一任部長。

  原本洋溢著笑容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小海帶的腦袋耷拉著。

                  
秋之卷(上)

  全場鴉雀無聲,每位觀賽者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穿梭在兩邊的黃色小球,看著場上來回奔跑的少年,每一次回擊,每一次防守,都足以讓他們提心吊膽。銀髮的溫和,紫羅蘭發的清雅,藍白相間的乾淨清透,土黃色的穩重成熟,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正式的比賽場上相遇,這也是全場比賽最關鍵的一局,誰比對方多拿兩分,誰就能帶領著隊伍進入全國大賽的決賽。

  離場地較近的人們可以看出銀髮少年早已筋疲力盡,蒼白得接近透明的面孔,毫無血色的雙唇,一顆顆汗珠吧嗒吧嗒地順著臉頰流到下巴滴落,藍白相間的運動衫褲被汗水浸濕,沒有一處是幹的,整個人如同從水缸裡撈出來一樣。忽然有人尖叫了一聲,只見銀髮少年的身子沒有任何預兆地往前傾,黃色的小球雖然被他挑了回去,但是銀色的球拍也脫手而出,而拍的主人也摔倒在地。

  所有懂網球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取勝機會,所有人都盯著那顆黃色的小球,只聽得「咚」的一聲,球砸在了銀髮少年的場上,急速旋轉,激起灰塵,並沒有彈起。「189比191,比賽結束,立海大幸村獲勝,比分為7—6。總比分3—2,立海大獲勝,進入決賽。」全場一片死寂,只聽到裁判的聲音。

  漫長的比賽終於結束了,但是場上沒有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依舊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趴在場地上一動不動的銀髮少年,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沒事吧?

  「希晨前輩,你沒事吧?」幸村夾著球拍,翻過球網,三步並作兩步走向銀髮少年,秀美的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希晨?」帶著墨鏡的墨綠發少年躍下看臺。

  「鳳前輩?」少年們緊隨其後。

  「希晨哥?」跡部跟在青學網球部正選後面,他的部員們也紛紛翻身跳下看臺,朝倒地不起的銀髮少年跑去。

  希晨微閉著眼睛努力緩解著突如其來的頭痛,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聽著關切的語調,他的唇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手肘撐地,抬起頭來,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笑道:「我沒事,謝謝大家關心,只是太累了,所以想歇一歇。」

  「真的嗎?」擁有敏銳的觀察力的跡部看著希晨依舊蒼白的臉,問道。如果他沒有看錯,希晨哥是踩到沒有完全幹的場地而摔倒的,但為何在他摔倒前,卻又看見他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呢?

  劇烈的頭痛總算消失了,希晨從地上站了起來,如往常般露出一個溫暖的笑顏:「當然是真的。難道景吾不相信我嗎?」

  「本大爺不屑做如此不華麗的事。」跡部大爺臉一轉,彆扭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太好了喵,太好了喵。希晨前輩沒事就好了喵,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喵。」菊丸大貓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

  「沒錯呢,沒錯呢,也把慈郎嚇壞了呢!」沒有一絲睡意的芥川小綿羊點頭附和著菊丸的話。

  「對不起呢,讓英二和慈郎擔心了。」看著大貓和小綿羊稚氣未退的臉上燦爛的笑容,希晨的心中湧出一股暖流,「也讓大家擔心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呵呵,希晨前輩沒事就好。」幸村笑道,但他的心中隱約有著一絲不安,卻又不知道這不安的來源是什麼。

  希晨微微一笑,伸出修長的手:「對了,還沒有恭喜精市呢,恭喜立海大進入全國大賽的決賽!」

  「謝謝希晨前輩。」看著銀髮少年臉上熟悉的笑容,幸村伸出手握住那只溫暖的手。

  「明年的全國冠軍一定會是青學。」黑亮的眼眸中流露出堅定的目光,希晨說道。

  「那明年請前輩一定觀戰。」

  「是,絕不食言。」

  夕陽西下,淡金色的餘暉穿透層層樹葉星星點點地灑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一切顯得那麼寧靜,那麼愜意,婆娑的樹枝在夏風的輕拂下,搖曳著曼妙的身姿,紅發少年蹦蹦跳跳地追上走在前方背著黑色網球包的銀髮少年,喜滋滋地說道:「呐,呐,希晨前輩,我們一起去吃漢堡包喵。」右臉頰上的創可貼隨著燦爛的笑容揚起。

  「呵呵,英二是想讓我幫你補習嗎?」希晨一眼就看穿了菊丸大貓的真實想法。

  被猜中心思的紅發少年臉一紅,伸手撓了撓頭。

  「呵呵,英二要請鳳前輩吃漢堡嗎?我也可以去嗎?」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也追了上來,笑眯眯地問道。

  「什、什麼……」菊丸大貓目瞪口呆地看著褐發少年。

  「菊丸要請鳳前輩吃漢堡包?那是為了補習英語的概率為99.9%,因為鳳前輩的幫助菊丸的英語過關的概率為100%,這樣菊丸不留級的概率為100%,能繼續留在網球部的概率為100%。」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眼鏡少年口裡吐出一連串的資料。

  「乾……」菊丸大貓面紅脖子粗地看著眼鏡少年。

  「呵呵……」希晨微笑著看著被不二和乾捉弄的菊丸,突然,那陣不算陌生的劇烈痛楚再度襲來,他伸手撫上前額,眉頭微微皺起,這樣的頭痛已不是一次兩次了,痛意並如他想像中的消退,黑亮的雙眸逐漸失去了焦距,一陣黑暗襲來,希晨只聽見幾聲焦急的呼喚,便失去了意識。

  待他醒來,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白色世界,床單是白色的,被褥是白色的,窗簾是白色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雖然純潔,但又顯得蒼白而無力。這應該醫院吧?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呢?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們……怎麼也在這裡?

  「希晨前輩,你醒了喵?太好喵!」菊丸回過頭,發現躺在病床上的銀髮少年睜開了眼睛後,欣喜地撲了上來,笑容雖然依舊燦爛,但希晨還是發現了隱藏在笑臉中的擔心。

  「是。我……」希晨微微一笑,準備說話,卻被圍上來的少年們打斷。

  「鳳前輩,醫生說你最近用腦過度,加上沒有注意休息,所以才會暈倒的。」不二雖然微笑如常,但希晨還是發現隱藏在唇邊的苦澀。

  「鳳前輩,對自己的身體不能大意。」手塚面無表情地說道,但希晨還是發現隱藏在眉眼間的憂色。

  「鳳前輩,人體最佳的睡眠時間為七至八個小時,按前輩的情況看來,你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五個小時的概率為99.99%。」鏡片閃過一道白光,眼鏡少年推了推眼鏡,吐出了這一個資料。

  「前輩想必是每天晚上熬夜整理英語筆記,這樣實在是太辛苦了。前輩,以後英二的英語由我來補習,這樣前輩就有充足的睡眠時間了。再說前輩也該為明年的大學統考做準備,自己也要複習,我們不能佔用前輩的時間……」聽了眼鏡少年的分析,額前飄著兩撮劉海的雞蛋頭少年一臉「都怨我」的神情開始了嘮叨。

  菊丸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大石的嘮叨是那麼的動聽,他附和地點點頭:「大石說的是喵,以後不用前輩幫我補習英語喵!」

  希晨從床上坐起來,站在床邊的不二連忙將一個枕頭塞到他的腰下,讓他靠得舒服一些。希晨又是一笑:「謝謝不二。其實也沒什麼,我也權當作複習罷了,而且我也不是每天都很晚睡,只是最近幾天而已。再說那本資料今天晚上就能整理出來,現在天色應該也不早了,我現在也沒什麼大礙,我們……」

  「不可以。」一直沒有說話的墨鏡少年開口了,「這段時間我見你上課時經常捂著額頭,看來這頭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忍足醫生說最好留院觀察,鳳伯母已經幫你辦好了住院手續,她說回去給你拿點換洗的衣服,還會給你帶一點晚飯。」

  「我沒……」希晨欲反駁,卻又被大和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明天我會幫你跟老師請假的,放心吧!」大和送上一個讓對方安心的笑容。

  「我……」希晨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是菊丸大貓。

  「希晨前輩喵,要好好養病喵,要乖乖地聽醫生的話喵,有了好的身體才可以繼續打網球喵。」菊丸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呵,前輩要配合醫生的工作呢。」不二笑眯眯地說道。

  「不能大意!」手塚還是那句一成不變的口頭禪。

  「前輩不介意的話,可以試試用我的乾汁來治療頭痛。」如同變戲法般,乾從身後拿出了一杯冒著泡泡的紫紅色液體,那詭異的顏色、刺鼻的氣味讓眾人齊齊變臉,面無表情的手塚與眉眼彎彎的不二也不例外。

  「呵呵,若那杯喝下去,估計頭不痛,胃該痛了。」希晨無奈地笑了笑,不就是想讓他在醫院裡多呆幾天嘛,乾居然將他的鎮部之寶給祭了出來,「我住院就是了。」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後,鳳雲琪腦子有些發懵,臉色有些發白,腳步有些虛浮,她的手裡緊緊抓著一張診斷書,一張宣判了她兒子命運的診斷書。一個趔趄,她連忙撐著牆壁以穩住身形,站起來欲繼續往前走時,卻發現雙腿有些不聽使喚,只好靠在牆上稍作休息。雖然太陽早已下山,但是它留給大地的暑氣還沒有消散,帶著一絲悶熱的風拂過,鳳雲琪將臉貼在雪白的牆上,有些貪婪地汲取著那一些些的涼意,眼眶中的淚水卻不由自主地滑落,溫熱的淚珠滑到唇邊,舔了舔,是苦的。

  「鳳夫人,您還好嗎?」一個值班的護士經過,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謝謝你關心。」鳳雲琪胡亂擦去臉頰上的淚痕,笑道。

  「哦。」護士點點頭,轉身離開。

  鳳雲琪將手中的診斷書折好放進隨身攜帶的小包裡,走進了最近的洗手間,對著大鏡子,攏了攏頭髮,理了理衣裳,擦乾臉上的淚痕,待她重新出來時,又恢復了往日女強人的形象,只是,此時的她,眉目間多了一抹哀意。

  輕輕地推開病房的門,房間裡只有一盞昏黃的床頭燈亮著,耳邊傳來微弱的鼾聲,鳳雲琪微微一笑,將腳下的高跟鞋脫下擺在牆邊,光著腳走進房間。坐在床邊,將昏黃的床頭燈調得更暗一些,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兒子熟睡的容顏,雲琪的唇邊露出一記帶著苦澀的笑意,伸手撫上他微微皺起的眉頭,撫上他愈發消瘦的臉頰,撫上他乾燥蒼白的雙唇,回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將小臉貼在她圓鼓鼓的肚子上吱吱呀呀地試圖跟妹妹說話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回想起十四年前那個連自己都站不穩卻想抱繈褓中妹妹的精靈剔透的小人兒,回想起十三年前那個在飯桌前一口一口地喂妹妹喝米糊糊的如天使般純潔的小傢伙,雲琪心中的哀意更濃,濃得如同一團化不開的墨,透明的淚水終究是沒有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如同斷線的珍珠般。

  正當雲琪低頭垂淚,暗自傷心的時候,一隻白皙的手輕輕地為她拭去了淚水,雲琪心中一驚,忙抬起頭,卻對上了希晨那雙如黑曜石般純淨而明亮的眼眸,她又是一驚,轉過頭,手忙腳亂地擦去淚痕,換上一個笑臉後,再度轉頭看向希晨:「小晨,你醒了?想吃點什麼嗎?媽媽去買。」她隨手將燈光調亮了一點。

  希晨搖了搖頭:「不用了,母親,我現在還不餓,也不是很想吃東西。」

  「那怎麼行呢,好歹要吃點東西,你都差不多一天沒進食了。」看著希晨臉上因為消瘦而凸現出來的顴骨,想起希晨午飯後沒過半小時又悉數將午餐吐了出來,雲琪鼻子一酸。

  「可是我真的不餓。」希晨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頭,微微笑道。

  雲琪伸手捋了捋希晨額前的劉海,說道:「那小晨吃個蘋果吧,媽媽給你削。」

  看著一臉堅持的母親,希晨點了點頭:「謝謝母親。」

  雲琪從擺在床頭櫃上的水果盤裡選了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拿過水果刀,認真地削了起來,心裡在盤算著如何告知兒子真相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正在她盤算之際,耳邊卻傳來兒子溫柔的聲音:「母親,腦部CT掃描的結果出來了吧,忍足叔叔怎麼說?」

  雲琪拿著水果刀的手抖了抖,險些劃到了手,她定了定神,頭也不回地說道:「結果還沒有這麼快出來呢,小晨別急,不會是什麼大病的,把身體養好就行,錢這方面你不用擔心,媽媽就算砸鍋賣鐵也會讓你把病治好的……」

  「母親,杞奈護士長說今天出結果。」希晨安靜地聽完母親的話,淡淡地說道。

  雲琪知道事情已經無法瞞下去,唯有轉過頭,看著希晨臉上掛著的一抹淺笑,看著他雙眸中流露出的堅強,她的心就如同刀割一樣,生生作疼,她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這一事實說出來,又閉上了嘴巴。

  看著母親欲言又止的神情,希晨心裡漸漸明白了,他的猜測從母親的神色中得到了一定的證實,他微微一笑,說道:「母親,我得的應該是癌症吧……而且還是腦癌。」

  雲琪手中的水果刀跌落,她瞠目結舌地地看著微笑如常的希晨,看著他那張始終掛著淺淺笑容的臉,看著他臉頰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她有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

  「媽媽,謝謝您!」希晨伸出一隻手握住母親微微顫抖的手,笑道。

  第一次從兒子口中聽到「媽媽」這個詞,雲琪的心中突然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她一把將希晨抱在懷裡,聞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強忍著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其中包含著心酸,包含著高興,也包含著些許的失落。她哽噎著說:「對不起,小晨,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我……想看看診斷結果。」希晨輕輕地拍了拍母親的後背,笑道。

  雲琪鬆開手,擦了擦眼淚,撿起地上的水果刀,說道:「媽媽先去洗一下刀,繼續削蘋果,等小晨吃完蘋果,媽媽再把診斷書給你,好嗎?」

  「嗯,也好。」希晨點點頭。

  雲琪一笑,站起身來,走進病房內的浴室。

  希晨靠在床頭,望著天花板,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心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秋之卷(下)

  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漫天飛舞的粉色櫻花,跡部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他最愛的紅玫瑰是那樣的刺眼,那個如櫻花般純潔無暇的人兒也如櫻花般在他生命最燦爛的時候隕落。耳邊傳來一聲輕咳,跡部回過神來,扭過頭,身邊的藍發少年用筆頭指了指三尺講臺的方向,跡部轉過頭,講臺上的數學老師一臉尷尬地望著他,看著老師身後的黑板上那道習題,他明白了什麼,站起身來,朝講臺走去,拿起粉筆,微微掃了一眼題目,「刷刷」幾下寫出了準確答案。聽著數學老師一如既往的稱讚,看著同班同學一臉崇拜的神情,跡部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今天他似乎沒有心情享受這一切。

  紫灰發少年少有的失常被忍足看在眼裡,嫵媚的桃花眼輕輕一轉,嘴角微微上揚,粲然一笑,低頭在草稿本上寫著什麼,然後將整個本子遞給了從他身邊經過的跡部。

  跡部伸手接過本子,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臉色一僵:小景也有失神的時候,真是難得呢。再看了看最後附上的那個燦爛的笑容,跡部心中湧起一股殺人的衝動,他一屁股坐了下來,大筆一揮,又丟到了忍足的桌上,發出「啪嗒」一聲。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看著一臉不爽的跡部,微微一哆嗦,假裝沒有看見他二人的互動,繼續他的授課。

  忍足看著被塗上一個大叉叉的笑臉,看著跡部的回話:本大爺才不會做這麼不華麗的事情,還有,不要學不二叫我小景!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大,合上草稿本,推向了一邊,將下巴抵在桌面上,扭頭看著如蝴蝶般飛舞在天空的粉色花瓣,他回憶起幾年前銀髮少年坐在櫻花樹下用著他一點都不熟悉的語言打電話時的場景,怒放的櫻花在風的拂動下紛紛揚揚地落下,銀髮少年就如同櫻花的精靈般恬靜而淡雅。

  下課鈴聲很快就打響了,數學老師剛喊了一聲下課,除忍足外,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都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教室,就連老師也沒有例外。

  「啊咧啊咧,小景今天的心情指數似乎比較低呢,老師和同學們都被你嚇跑了呢!」忍足推了推平光眼鏡,笑道。

  「都說不要叫本大爺這麼不華麗的名字!」跡部低聲喝道。

  「是是……」忍足連聲說道,看著跡部依舊坐在座位上沒有起身的意思,笑道,「呐,跡部喲,今天我們一起去個地方吧!」

  「哼,本大爺可沒有那個美國時間跟你去做那些不華麗的事情。」修長的手指撫上眉間,跡部不屑地說道。每次跟這關西色狼外出都沒什麼好事,上次跟他去酒吧,結果被一群發狂的母貓莫名其妙地糾纏了半天;上上次跟他去聽交響樂,結果被身邊一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猴子一直盯著直到音樂會結束,盯得他毛骨悚然、雞皮驟起,那不知混合了多少種香水的香氣熏得他頭暈目眩、幾欲作嘔,若不是因為這場音樂會千載難求,再加上他良好的素養,這位大爺早就拂袖而去;上上上次……

  「呵呵,但是今天去的地方不一樣呢。」忍足笑眯眯地說道。

  「哦?」跡部撇過臉看向笑的跟朵花似的關西色狼,聲調微微上揚,看著忍足那張「信我者永生」的笑臉,跡部略略思索一陣,說道,「本大爺姑且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讓本大爺失望才好,是吧,樺地。」

  「WUSHI!」教室門口響起大樹同學一成不變的腔調。

  「是是,跡部大爺,我們現在先去跟監督請假。」忍足將網球包掛在肩上。

  「嗯,走吧,樺地。」

  「WUSHI!」

  十五分鐘後,雙手插在褲兜的跡部大爺站在公車上,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聽著報站的聲音,嘴角微微抽搐,轉過頭,望著一臉悠閒的藍發少年,低聲說道:「為什麼我們要坐這麼不華麗的車!」有私家車不坐,偏偏跟著這匹狡猾的關西狼來坐公車,雖然人不多,沒什麼異味,但也讓他十分的不爽。

  「呵呵,偶爾體驗一下平民生活也是很好的嘛,再說了,公車上的風景也是很不錯的呢。」忍足愜意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回答道。

  「真是不華麗的答案,是吧,樺地。」

  「WUSHI!」

  「對了,小景,在公車上要站穩咯,最好抓著周圍的欄杆啊,椅背啊,什麼的,免得刹車的時候……」忍足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急刹車,由於慣性,紫灰發少年不由自主地朝著一邊倒去,幸虧站在他身邊的樺地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否則跡部大爺真是丟臉丟到了公車上。

  一臉尷尬的跡部有些不自在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髮絲,掩飾自己的狼狽,耳邊傳來忍足的輕笑聲,跡部回過頭,狠狠地瞪了藍發少年一眼,忍足頗為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將目光繼續投向了窗外。

  待跡部望著眼前的這道鐵門,他才明白忍足為什麼會這麼堅持地讓自己跟著他來,這裡是那少年長眠的地方。跡部修長的手指習慣性地撫上眼角下的淚痣,狹長的鳳眼中流露出淺淺的笑意,他回過頭看了看身邊的藍發少年,只見忍足嫵媚的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笑靨如花地望著自己,跡部冷哼一聲,轉身走進了附近的一家花店,藍發少年與大樹同學緊隨其後。

  不愧是東京最佳的賞櫻地,漫天遍野的櫻花將肅穆的墓園大道裝扮得別有一番風情,靜穆中帶著一絲浪漫,嚴肅裡夾著一抹溫柔。清新的和風拂過,帶著縷縷寒意,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仿佛是那少年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他在這裡並不寂寞!」跡部伸手接住一片落櫻,說道。

  「嗯,是啊,有這麼美麗的櫻花為伴,他又怎麼會寂寞呢。是吧,樺地。」忍足答道。

  「WUSHI!」走在後面的木訥少年一隻手捧著一束嬌滴滴的紅玫瑰,一隻手接著從樹上落下的粉色花瓣。

  站在墓碑前,望著鑲嵌在花崗岩石碑上銀髮少年的相片,望著相片上熟悉的面容,望著俊臉上溫和的笑容,跡部似乎有種錯覺,少年並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少年依舊在他的身邊,他還能感覺到少年身上熟悉的氣息,但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麼的真實,他知道,他的錯覺只不過是幻想而已,少年離開的事實依舊無法改變,他的眼眶在微微發熱,鼻子在微微發酸。跡部皺了皺眉頭,企圖把欲流出的淚水逼回去,卻發現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一滴淚珠依舊滑過了臉頰。

  樺地彎下腰,將手中的紅玫瑰輕輕地放在少年的墓碑前,將另一隻手中的粉色花瓣慢慢地灑落在花崗岩的碑身上,生怕驚擾了少年的休息。他還記得四年來銀髮少年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少年說:崇弘是景吾最好的夥伴呢;少年說:崇弘要打屬於自己的網球喔;少年說:崇弘很有才華呢,能把我的鳳還巢複製到九成相似,如果在扣殺的時候手腕能壓得再低一些,那會更加完美;少年說……

  取下架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忍足用衣角擦了擦,不知怎地,看著墓碑上少年的笑臉,他的眼鏡就有些模糊不清,想了想,將擦好的眼鏡放進了上衣的衣兜裡,嫵媚的桃花眼再次看向了那座墓碑,思緒飛到了四年前,他們第一次碰面的情形,那是一個飄雪的天,他和比他小幾個月的堂弟謙也回到本家,剛踏進那道大門,就看到站在庭院中的一抹身影,一件銀灰色的大衣裹住他修長的身形,隨風飛揚的黑髮,恬靜淡雅的面容,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他的頭上,肩上,腳下,仿若是雪中的精靈。雪化了,精靈也隨著融入土地。

  夕陽漸漸西斜,少年們離開了墓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忍足回過頭望著眼眶微紅的紫灰發少年,笑道:「小景,好像哭了呢!」

  「……誰哭了,本大爺才不會做這麼不華麗的事情。」跡部臉色微微一僵,「只是被風沙迷了眼睛而已,是吧,樺地。」

  「WUSHI!」大樹同學大聲地回答道。

  「呵呵,下個星期就是我們和青學還有立海大的合宿了呢,有點期待看到那個小笨蛋哪!」

  「本大爺看你是想聽她叫你色狼哥哥吧。真是不華麗的想法,是吧,樺地。」

  「WUSHI!」

  「……在我的悉心糾正下,那小笨蛋成功地改口了。」

  「換湯不換藥,雖然改口了,但是你在她心裡依舊還是色狼哥哥。是吧,樺地。」

  「WUSHI!」

  「……」

  飯桌上很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只聽到碗筷碰撞和牙齒咀嚼食物時所發出的輕微的聲音。一雙碧綠色的眼眸滴溜溜地轉動著,小天看了看左邊一言不發的外祖父,又看了看右邊合宿歸來的表哥,再看了看一直低頭吃飯的舅舅和舅媽,最後將目光放在了身邊紫羅蘭發的小丫頭身上,小丫頭滿嘴包著飯,眨了眨紫羅蘭色的眼眸,沖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粘在嘴角上的一粒米飯隨著她搖頭的幅度掉在桌子上。見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資訊,小天唯有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這條香噴噴的秋刀魚上。

  幸村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巴,輕道一聲:「我吃飽了。」便站起身來,朝樓梯口走去。小天和汐美目瞪口呆地望著紫羅蘭發少年離去的背影,是什麼事情讓一直謹守禮儀的哥哥如此的失態,二人齊齊轉頭看向了笑容可掬的白髮老者,企圖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愧是修行了千年的,一眼就看著這兩小丫頭心裡想的是什麼,幸村老太爺微微一笑:「望我做什麼,難不成我臉上有一條秋刀魚?」

  「小天,小美,快吃飯吧,菜要涼了。」幸村媽媽溫和地說道。

  「……喔,是。」兩丫頭重新端起碗,繼續扒飯。

  房門被輕輕地合上,光亮被隔絕在門外,紫羅蘭發少年將整個身子靠在門上,他沒有打開房間的燈,黑暗中,一雙如紫水晶般明亮的眼瞳有些黯淡,他就這麼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地面,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麼,心亂得猶如一團找不到線頭的麻線。一股夾雜著海腥味的晚風吹了進來,拂起他柔軟的頭髮,拂過他俊美的臉龐,雖然還在初春時節,但是帶著一絲暖意,他仿佛感覺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包圍在身邊,忙抬起頭,已經適應了黑暗的雙眸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少年再度低下頭,那應該是他的錯覺吧。

  思緒隨著風漸漸地飛遠了。

  那是一個深秋的夜晚,紫羅蘭發少年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聽著雨打窗臺發出的聲音,床頭的燈並沒有打開,房間裡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從門縫裡鑽進來的走廊外的燈光,床邊的櫃子上擺放著一盒還沒動過的藍莓蛋糕,還有一片文太帶來的紅色楓葉。恍惚間他仿佛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當他轉過頭望向門口時,聲音卻消失了,他輕笑一聲,自我解嘲道,誰會這麼晚的時候還冒雨來看他呢,肯定是因為自己過於孤單所以產生了幻覺吧。過了一會,敲門聲又響了,比上次的要重一些,還聽到有人輕喚他的名字,聲音很熟悉,也很溫暖,就如同冬日裡的陽光一樣,他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如著了魔似得應了一聲。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借著走廊上的燈光,他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揚,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微笑:「希晨前輩。」

  牆上的壁燈打開了,橘黃色的燈光一點一點地將黑暗趕跑,微笑如風的銀髮少年將手中的雨傘放在門後,走了進來,細雨淋濕了他身上的外套,只見他右手提著一個食盒,左手提著一個果籃,少年笑道:「精市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嗯,好一些了,謝謝前輩關心。」幸村淺淺一笑,回答道。

  希晨將食盒和果籃放在床頭櫃上,擰開了床頭櫃的燈,房間裡更亮了,原本是一片雪白的房間籠罩著淡淡的黃色中,整個世界仿佛充滿了陽光,到處都有陽光的味道。

  「前輩,都這麼晚了,而且天還下著雨,你怎麼還過來呢?」幸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針和分針的位置顯示著現在已經是九點了。

  希晨將微濕的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回過頭,淺淺地笑道:「許久沒來看望精市了,若再不來,恐怕會被精市埋怨了呢。」

  幸村聞言,笑而不語,望著銀髮少年被雨水濺濕的褲腳,望著床頭櫃上沾著雨珠的食盒與果籃,望著少年臉上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他心底的最深處湧出一股暖流,唇邊的笑意更濃。

  ……

  靠在門上,少年的拳頭緊握,指甲嵌入了手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手背上冒出了一根根青筋:他們不是約好的嗎?不是約好了今年來看立海大跟青學的比賽的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約好的卻又不能遵守呢?為什麼當初鼓勵自己戰勝病魔重新回到賽場的銀髮少年卻被病魔打倒離開人世呢?少年緊握的拳頭輕輕地捶打在門板上,卻聽到門外響起兩聲驚呼,是她們?

  幸村忙將房間的燈打開,轉動把手打開門,略帶無奈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兩個小丫頭,一個兩個都是一副驚恐的神情,一個兩個都瞪大眼睛望著自己,見自己打開了房門,較大的那個拉著較小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叫道:「哥哥,你要自虐嗎?」一雙碧綠色的眼眸滴溜溜地盯著自己,一眨不眨。

  「我哪裡要自虐了?」幸村無奈地笑了笑。

  「有啊,證據很多呢,你今晚吃飯少了,進房間後沒有開燈,剛才我們還聽見你用拳頭擊打門板的聲音,根據這些資料得出結果,你自虐的概率為99%。對吧,小汐美。」小天一臉篤定地看著幸村,為了證實自己資料的準確性,她還轉頭向自己的小跟班汐美求證。

  「嗯,嗯。」汐美一把抱住幸村的大腿,如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小天,你什麼時候把蓮二的那一套學會了?」幸村抱起地上的妹妹,笑著轉移話題。

  「我決定要向柳前輩學習,如果把資料帶進攝影中,那照出來的相片一定非常的好看……不對,哥哥,別試圖轉移話題,你今天到底怎麼了?」這一次,小天並沒有完全上當。

  「沒怎麼呀,我不是挺好的嘛。」幸村微微一笑。

  「騙人!」小天不滿地看了幸村一眼。

  「真的沒什麼。」

  「騙人。」汐美嘟起了小嘴。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們了?」

  站在地上的和被抱在懷裡的兩小丫頭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所以說啊,哥哥沒有騙你們,哥哥沒有自虐。我只是在思考如何排陣才能打好幾天後的地區賽而已。」

  「那你幹嘛捶門板啊?」小天將信將疑地問道。

  「……那是因為我想出了一個很好的方法啊,中國不是有個成語是拍案叫絕嗎?」

  「哦……對哦。」可憐的小天再一次被自家美人哥給忽悠了。直到一年後,她才從網球部的某位正選那裡得知了令自家老哥失態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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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之卷

  從他五歲那年起,每年生日的前一個晚上他都會做相同的夢,夢中總有一個小女孩的身影,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從心底裡卻能感覺那人應該是他認識的,而且還是他的至親,每年都能聽到小女孩用甜甜軟軟的聲音對他說:哥哥,要幸福喲。

  隨著時光老人腳步的移動,他一天天地長大了,夢中的小女孩也在一天天地長大。夢中,小女孩的相貌也越來越清晰。

  在二十七歲生日的前一個晚上,他擁著新婚的妻子進入了香甜的夢鄉。夢裡,女孩出現了,不,不是女孩,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女人,在她的身邊,還出現了一位男子的身影。

  他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熟悉,真的很熟悉,一頭耀眼的銀髮披在肩上,一張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小臉,白皙的臉上掛著純淨若山泉水般的笑容,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一雙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鑲嵌在臉上,宛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她的左手撫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能清楚地看見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帶著一枚沒有鑲鑽石的銀戒指,她的右手被則身旁的褐發男子緊緊握著,只見那男子俊秀的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微笑,一雙冰藍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絲絲溫柔,他看得出來,他們很幸福。

  「哥哥。」女子輕聲喚道。

  「嗯?」他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

  「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幸福嗎?」

  「嗯,很好,很幸福。」

  「有人唱歌給哥哥聽嗎?」

  「嗯,有。」

  「我現在過的很好。」女子甜甜一笑,回過頭看了身旁的褐發男子一眼,繼續望著他,「周助哥哥很疼我,現在肚子裡有寶寶了,所有的家務活都被周助哥哥攬下了,不過周助哥哥管我也管得很嚴,每天吃飯的時候都盯著人家,而且他還嚴格地按照藍藍懷小甯時的食譜和用餐時間來規定我,害得我現在都快吃成大胖子了……」說著說著,女子鼓起了有點嬰兒肥的小臉,略帶不滿地看著身邊的丈夫。

  「小笨蛋,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他也笑了,實際上他很想從那位名為周助的褐發男子手中得到那張女子懷孕的食譜,等妻子懷孕的時候也好做給她吃。

  「呵呵,我就知道哥哥肯定會罵我。」女子吐了吐舌頭,一臉幸福地偎依在男子的懷裡。

  看著女子調皮的笑顏,他也不由得笑出聲來。突然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搖晃著他的肩膀,並喚他的名字,他陡然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溫馨的黃色,轉過頭,妻子一臉焦急地望著他:「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

  他搖了搖頭,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讓妻子安心的笑容:「沒事,沒有做噩夢。」

  「那怎麼突然間笑起來了?」

  「楠楠,你相信人有前世嗎?」他不答反問。

  妻子沒有說話,繼續望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五歲那年,母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我在生日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有一個小女孩,大概三歲左右,她對我說,哥哥,要幸福。從那天開始,每一年生日的前夕,小女孩都會走進我的夢,都會對我相同的話……」他將那個埋藏在心裡二十二年的秘密說了出來,「……今天晚上,我又夢到了她,而且還看到了她真實的樣子,那種感覺很熟悉,讓我總以為在哪裡見過她,卻又實在想不起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那後來呢?」妻子問道。

  「她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有了寶寶,這一次她是跟她丈夫一起來的,跟我說了很多話,還向我抱怨她丈夫每天都在逼她吃東西……」

  妻子翻了一個身,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丈夫,聽他講述他夢裡的故事。

  「楠楠,她還問我過得幸不幸福?」

  「那你怎麼說?」妻子笑眯眯地望著丈夫。

  「能娶你做我的妻子,那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幸福。」他支起身子,在妻子誘人的紅唇上輕啄一口。

  妻子的俏臉一紅,推開丈夫放大的俊臉,嗔道:「一點都不正經。」

  「楠楠,我們也要個寶寶吧。要不然,再過段時間,妹妹的寶寶都要比我們的寶寶大許多了。」他伸手將床頭燈關上,壓上了妻子迷人的胴體。

  妹妹?妻子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丈夫口中的妹妹指的是夢裡的那位,而不是現實中的,她微紅著臉,攬上了丈夫精瘦的腰,熱情地回應著。

  「周助哥哥?」走在櫻花漫天飛舞的墓園大道上,小腹微微隆起的銀髮女子轉頭看向了身旁的丈夫,帶著花香的春風吹起她柔軟的髮絲。

  「嗯。」眉眼彎彎的褐發男子應道。

  「你說,哥哥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一定能。」

  「真的嗎?」

  「嗯,我剛才仿佛聽到『小笨蛋』這三個字了呢。」

  「真的嗎?」

  「在顏顏心中,我就是這麼不可信的嗎?」

  「不是啊,我很相信周助哥哥的話呢!」看著丈夫萬分哀怨的表情,夕顏連忙搖頭否認,她不是不相信周助哥哥說的話,只是被騙的次數多了,所以也就習慣性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笨蛋。」不二伸手輕輕點了點夕顏的鼻頭,輕笑道,「是真的,我真的聽到了,當你向希晨哥抱怨我逼你多吃點東西的時候,我就依稀聽見從風中傳來希晨哥叫你小笨蛋。」

  「我哪有抱怨啊,我說的都是事實。」

  「是是是,顏顏說的的確是事實,可是等會回去吃媽媽給你燉的鯉魚粥也是事實。」

  「還要吃啊!可是我出門前才吃過了啊!」

  「孕婦要少食多餐。」

  「……我遲早會變成一隻豬的。」夕顏嘟囔了一句。

  「那也是一隻又白又可愛的小豬。」不二應道。


番外

番外 鴻雁傳情

  為了遵守與周助哥哥的約定,每隔幾天,在中國四川的夕顏就會按時發放一封郵件給在日本東京的不二,彙報自己的生活近況和思想狀況。

  為了不被那頭精明得要死的北極熊發現,我們只能從中抽出一兩封放上來給大家看看,看完後,就一定要毀屍滅跡,不能讓北極熊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否則你今天晚上絕對會做惡夢,夢到自己置身于白色冰原,被一頭擁有冰藍色眼眸的北極熊追殺。

  周助哥哥:

  高二開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嫣然和雨憐的幫助下,雖然缺了高一下學期的課程,但依舊能跟得上他們的進度,所以周助哥哥不用擔心我會落下功課。

  前幾天,大黃去世了,外婆說它是老了,它是老死的,記得當時我和哥哥剛把它撿回家的時候,它還沒有我的一個胳膊長,可現在卻……我也知道,人有生老病死,狗也有生老病死,只是有些捨不得。鄰居家的小武哥哥給它做了一個木箱子,我把它埋在爬滿了金銀花藤的花架下,那裡是它以前最愛呆的地方。

  現在的四川的天氣漸漸轉涼了,不知道東京怎麼樣,周助哥哥要多注意身體。不多說啦,我該寫作業了,代我向淑子阿姨,由美子姐姐,裕太以及部長他們問好。

  組合音響裡傳出激昂而有力的曲調,電腦前的少年微微揚起嘴角,睜開的藍眸中流露出絲絲溫柔,窗外吹來一陣依舊帶著些許熱意的秋風,輕輕地拂過少年俊秀的臉龐,輕輕地拂起少年褐色的髮絲,少年微微閉上冰藍色的眼眸,靠在椅子上,享受著專屬於他的寧靜時刻。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小小的縫隙,一個腦袋貼在門邊,睜大一雙眼睛死勁往裡瞅,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腦袋縮了回來,門被輕輕地關上,門外的平頭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他撓了撓頭,一邊下樓一邊小聲地嘀咕道:「平白無故的,老哥幹嘛聽命運啊?」

  周助哥哥:

  新年快樂!

  再過七八個月,家裡就要增添一位新成員啦,媽媽的肚子裡有一個小寶寶了,我要做姐姐了,也不知道媽媽會生個弟弟還是妹妹,不過,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會很喜歡,但是希望小寶寶能繼承媽媽頭髮的顏色,這樣就不用就要像我和爸爸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把頭髮重新染黑。

  前幾天收到真夜姐姐的郵件,她說她在平安夜那天晚上,終於將亞久津君撲倒了。什麼叫撲倒啊?是不是說真夜姐姐不小心把亞久津君撞到了?那亞久津君有沒有受傷呢?需不需要我寄幾瓶藥油過去?不過看真夜姐姐信中的語氣挺興奮的,可能亞久津君也沒有受傷吧。

  不寫了,媽媽催我下樓吃飯了。最後,祝周助哥哥全家新年快樂!請代我向部長他們問好。

  自從看到郵件的第二段,冰藍色的眼眸就沒有閉上,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絲絲懾人的寒意從藍眸中流露出來,原本溫暖如春的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褐發少年轉頭望向窗外,今年的東京下起了罕見的大雪,鵝毛般的大雪將整個東京城點綴得分外妖嬈,樹梢上,房頂上,屋簷上,臺階上,院落中,草地裡,到處可見雪的蹤跡,銀裝素裹的東京別有一番風情。

  少年收回目光,微微閉上藍眸,與往常無異的笑容重新掛上了俊臉,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電腦螢幕上顯示的那封郵件,是不是該讓小笨蛋重新申請一個專屬於自己的郵箱,而她現在使用的這個郵箱就讓自己保留,這樣的話,小笨蛋就不會收到這些包含著不良訊息的郵件。

  站在宿舍的陽臺上,褐發少年抬頭仰望著九月繁星密佈的夜空,修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了戴在左手中指上毫無修飾的銀戒指,輕輕地摩擦著,一道白色的光芒劃過夜空,轉瞬即逝,他低下頭,望著中指上的戒指,唇邊露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少年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即轉過身,關上陽臺的落地玻璃窗,拉上窗簾,坐在了電腦面前,熟練地開機,進入郵箱,不出他所料,一封來自中國的郵件靜靜地躺在郵箱裡,他唇邊的笑意更濃,手握著滑鼠輕點兩下,郵件打開了。

  周助哥哥:

  忙碌了兩天,終於把該買的東西都買齊全了,宿舍收拾好了,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和弟弟也踏上了回四川的火車,臨走的時候,小輕颺還送了我一臉的口水。回來的時候坐的是公車,九月的北京,夜晚很漂亮,也很涼快,徐徐的秋風帶著涼意從車窗外吹進來,舒服極了。

  在來北京上學前,雨憐跟我說北京的秋天是最美的,乾淨清透的天空,漫天飛舞著的是各種顏色的樹葉,微黃的白樺樹葉,深紅的楓樹葉,金黃的白楊樹葉,要多美就有多美。等為期一個月的軍訓完畢後,我一定去香山看看,到時候把相片整理好後就發給周助哥哥看。

  好了,我不說了,軍訓明天就要開始了,早上六點鐘就要集合,我要早點睡,否則明天就起不來了,周助哥哥晚安。請代我向淑子阿姨,由美子姐姐,裕太以及部長他們問好。

  「夕顏的信裡竟然沒有提到我們的名字,真是傷心呢!你說是吧,弦一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褐發少年身後響起。

  「哼,東京大學也有醫學院,她還非要讀B大的醫學部,真是不華麗的小丫頭,是吧,忍足。」站在褐發少年身後的紫灰發少年直起身子,輕輕撫上眼角的淚痣,說道。

  「呵呵,這倒也符合小笨蛋的性格,如果她到東大來讀書,我反而會感覺到奇怪呢。」被點到名字的藍發少年推了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笑著說道。

  白髮少年溫和一笑,說道:「看起來忍足君對夕顏很是瞭解呢。」他的口氣中帶著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

  帶著一副黑框白片眼鏡的刺蝟頭少年看了看背對著他們一言不發的褐發少年,手持鋼筆,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開始了新一輪的資料收集:「忍足君對夕顏妹妹十分瞭解的概率為80%,喜歡夕顏妹妹的概率為49%,把夕顏妹妹當妹妹的概率為51%……」

  資料二人組的另外一位微閉著眼眸,手下的動作也是沒有停止,口裡報出了另外一組資料:「不二君希望夕顏妹妹到東大讀書的概率為100%,不二君想去北京看夕顏妹妹的概率為100%……」

  褐發少年靜靜地坐在電腦桌前,一邊寫著回信,一邊聽著同伴們的談話,按下發送鍵後,少年關上電腦,站起來,轉身望著眼前這一群原本應呆在各自宿舍的夥伴們,看著他們雖然神態各異,卻都是一副看戲的表情,他微微揚起嘴角,笑道:「呵呵,各位,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周助,我們一起去吃宵夜吧!」幸村笑眯眯地道出了來意,臉上的微笑始終如春風般溫暖。

  「很久沒吃烤肉了,要不今天就去吃烤肉吧!」忍足接著紫羅蘭發少年的話往下說。

  「吃烤肉啊?」微笑如風的不二稍稍思索了片刻,答道,「可以啊,我把芥末帶上,還有顏顏在暑假的時候從四川帶給我的辣椒醬也拿上,到時候抹在烤肉上,味道很不錯呢,我強力推薦。」

  ……小心眼的腹黑熊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番外 那年夏天

  又是一年夏天,溫熱的風徐徐吹來,向人們傳遞著夏日裡特有的熱情。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徹整個室內網球館,褐發少年睜開冰藍色的雙眸,望著球場內被同伴們抬起拋向高空的墨綠發貓眼少年,唇邊泛起了絲絲笑意,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站在他身邊的金棕發少年臉上並沒有他想像中的表情,依舊是冷冷的一張臉,仿佛眼前的一切與其無關似的,而另外一邊,帶著黑框白片眼鏡的刺蝟頭少年略帶失望地將手中特地準備拿來記錄勝利一刻同伴尤其是手塚表情的DV機收好,推了推眼鏡,躍過欄杆翻身下場,朝歡呼的同伴們走去。褐發少年唇邊的笑意漸濃,他看著身邊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金棕發少年,笑著說道道:「呐,手塚,我們也下去吧。」

  「啊,走吧。」手塚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看著部長大人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背影,不二微微一笑後,跟了上去,溫熱的夏風從大開的天頂吹了進來,吹起少年褐色的髮絲,拂過少年白皙的臉龐,仔細聞了聞,依稀能聞到風中夾雜著淡淡的香味。聞著熟悉的青草香,不二臉上的笑容更大,他越過歡呼的同伴徑直走向身著土黃色運動服的少年們。

  紫羅蘭發少年聽見腳步聲回頭,望著來人,溫和地笑道:「恭喜你們獲得全國大賽的冠軍呢,不二君。」他還記得去年比賽結束後,小丫頭來下的那封戰書,那封對青學無條件信任的戰書。

  「謝謝,幸村君。」不二笑著回答,轉頭望向了站在黑髮少年身邊的黑發藍眼少女,說道:「藍藍妹妹,你剛才錄下來的比賽能拷貝一份給我嗎?」

  湛藍色的眼眸眨了眨,少女點頭答道:「可以啊,小熊哥哥,等我回去整理好了就拿給你,不過可能會晚幾天呢,如果小熊哥哥急著要的話,那我把資料線和DV機都給你,你複製完後再給回我就可以了。」

  「呵呵,不急不急,藍藍妹妹整理好再給我吧,我在這裡先謝謝藍藍妹妹了。」不二輕笑道。

  被湛藍逗得小臉呈七彩色盤狀的小海帶恨恨地說道:「你是來向我們炫耀的吧,不二周助!哎呦……」他的話音剛落下,一記鐵拳便招呼在頭上,小海帶捂著被敲痛的腦瓜子,一臉委屈地看著暴行的實施者——副部長大人。

  真田黑著一張鍋底臉,說道:「切原,實在是太鬆懈了,回去繞操場跑一百圈。」

  「哎呀呀,可憐的海帶頭啊,再這麼下去,你遲早有一天會被這黑面神大叔敲笨的!」黑色短髮少女弓起手指輕輕地彈了彈小海帶的腦門。

  幸村回頭看向被短髮少女稱為黑面神大叔的夥伴,只見他黝黑的臉上泛起了絲絲不明的紅暈,少年淺淺一笑,並沒有說話,溫暖如風的笑意深及眼底,白淨俊美的臉上完全沒有比賽失利後的悲傷。

  「HOI,不二不二,夕顏妹妹打電話來了喵!快回來接電話喵!」遠處,紅發少年手舞足蹈地叫道。

  不二聞言,冰藍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寵溺,笑著向眼前的少年少女們道別後,轉身朝同伴們走去。

  湛藍望著褐發少年離去的身影,她沒有錯過少年眼中那抹包含著濃濃情意的溫柔,聰明如她,自然也猜出了一二。湛藍微微一笑,將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卻與一炙熱的目光相撞,望見他狹長的眼眸中毫不掩飾的情意,白嫩的小臉微紅,忙扭過頭,看向了別處。

  不二注視著已經斷線卻帶著余溫的手機,螢幕中的黑髮少女笑得那樣恬靜,望著熟悉的笑臉,他不由得微微揚起嘴角,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洋溢在白皙的俊臉上,淡淡的笑容中包含著無限的情意,合上手機,放進褲兜,抬起頭,卻與數道躲閃不及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輕輕一笑,沒有說話,低下頭將長椅上屬於自己的物品放進了網球包。

  按耐不住的人總是有的,好奇心極強的紅發大貓開始發問了:「呐,不二不二,夕顏妹妹跟你說什麼了喵?」

  不二停下手上的動作,再度抬起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將八卦二字寫在臉上的紅發少年,歪著腦袋略略思索一番,然後開口說道:「顏顏說前幾天她跟小天學妹通了一次電話,得知幸村爺爺的病情有所好轉後很開心,還說準備讓外公寫一個養生的方子給幸村爺爺。」

  「……夕顏妹妹的外公好厲害喵!」菊丸讚歎道,可他想知道的並不是這個,大貓轉了轉圓溜溜的貓眼,繼續問道「夕顏妹妹還跟你說了什麼喵,不二?」

  「顏顏是在醫院打來的電話……」

  不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中途打斷了:「她生病了?」

  褐發少年望向臉上佈滿關切之情的平頭少年,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是顏顏生病了,是鳳伯母昨天生了一個擁有黑色頭髮的小男孩,顏顏很高興地跟我說她當姐姐了,還說外公已經把小男孩的名字都起好了……」

  「男孩長得像希晨前輩的概率為40%,名字與希晨前輩類似的概率為80%……」眼鏡少年根據生物課上的遺傳學知識,計算得出以上的結論,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一臉自信地看向不二,咧嘴而笑,八顆白森森的牙齒在從大開的天頂處瀉進來的陽光的照射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看著乾自信的臉,不二又搖了搖頭,說道:「顏顏說,小輕颺跟希晨前輩長得有八分相似呢。」

  輕颺?八分相似?這與計算出來的資料相差很大!乾用筆頭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沒有說話,埋頭在筆記本中尋找著計算錯誤的原因。

  「不二前輩,夕顏還有沒有說其他的啊?其他的。」一個頂著半瓶髮膠的腦袋湊了上來,眨了眨絳紫色的眼眸,問道。

  「其他的?唔……好像沒有了呢。」褐發少年在思索一番後,三度搖頭,他一臉笑意地看著菊丸與桃城在他搖頭的瞬間垮下來的臉,看著裕太與海棠臉上流露出的些許失落的神色,看著越前琥珀色的貓眼中的一點點失望,看著乾遲遲沒有落在筆記本上的筆,看著大石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看著手塚在半空中停留了長達十秒鐘的手,不二臉上的笑意更盛,「啊,我想起來了,還有一件事,顏顏說她會在暑假的最後幾天來日本看我們,會給我們帶一些四川的特產,說是作為我們獲得全國大賽冠軍的賀禮。」

  眾人聞言,均驚訝地望向了不二,在發現少年冰藍色的眼眸中隱藏著的那絲絲狡黠,方明白過來,他們又著實被這腹黑的少年捉弄了一番。

  「各位,去我家開慶功宴吧,我跟我老爸說好了,今天我們家的壽司任吃。」貌相憨厚的少年開口說道。

  「真的嗎?阿隆前輩,真的是任吃嗎?那我要鰻魚壽司。」恢復能力非常人能夠想像的桃城喜滋滋地叫道。

  「嘶……笨蛋,一天就知道吃。」不消說,這是海棠的聲音。

  「你說誰是笨蛋啊?嗯,蝮蛇!」

  「嘶……誰應誰就是笨蛋!」

  「想打架嗎?」

  「嘶……打就打,誰怕誰!」

  對於這樣的場景,青學隊員們已經見慣不慣,沒有人上前勸架,即使是青學的保姆大人,只見大石將網球包掛在肩上,招呼上五位青學網球部的專職啦啦隊員,邁上臺階,與同伴一起朝球館大門的方向走去。

  將手機放進褲兜,夕顏雙手扶著走廊上的欄杆,一股夾雜著熱浪的風吹了過來,拂起鬢角的青絲,拂起額上的劉海,她微微閉上眼睛,側耳聆聽著夏風拂動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聆聽著夏蟬歡快鳴唱吱吱呀呀的聲音,時高時低,時長時短,雖然有些單調,但卻格外的悅耳動聽。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夕顏睜開眼睛,回頭看去,望著來人,她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鳳裕一郎微微頷首,站在個頭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兒身旁,手指輕輕撫上顏略略消瘦的小臉,看著那張被七月裡的驕陽曬得呈小麥色的臉蛋,剛毅的臉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顏顏,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岳父母雖然還能勞作,但畢竟年紀已大,身懷六甲的妻子預產期在即,而他又忙於工作,因此家裡的大小事情幾乎都交給了放暑假在家剛滿十六的女兒,尤其是妻子住院待產這幾天,她是每天來回好幾趟的在家與醫院之間奔波,一個月下來,原本就身形嬌小的女兒更顯得嬌小玲瓏。

  「爸爸這是哪裡話,我們是一家人啊。」夕顏看著父親,淺淺地笑道,「外公外婆年紀大了,爸爸要上班,我照顧媽媽是應該的。」

  望著女兒嬌憨的臉上如同山泉水般清澈透亮的笑容,裕一郎也不由得微微揚起了嘴角,唇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輕輕地拍了拍夕顏的臉蛋,說道:「傻丫頭。」他萬分感謝上天賜予他這麼乖巧可愛、懂事聽話的女兒,在自己帶給她這麼多的傷害後卻依然能夠得到她的諒解,說實話,他以擁有這樣的女兒為榮。突然,裕一郎想起了一件事情,「顏顏,比賽怎麼樣?」

  夕顏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父親所指的是什麼,俏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我們贏了,我們打敗了幸村哥哥的立海大,奪得了全國大賽的冠軍。」

  「是周助告訴你的嗎?」裕一郎笑著問道,他發現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他們提到周助,小丫頭的臉蛋就紅得如同秋日裡成熟的蘋果一樣,在發現了這一點後,他們一家人都喜歡時不時地當著夕顏的面提及周助的名字,每每這個時侯,小丫頭就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果然不出裕一郎所料,紅霞爬上了夕顏俏麗的小臉,她將臉撇向另外一個地方,小聲說道:「嗯,剛剛給周助哥哥打了個電話,他說過段時間就會把比賽的錄影刻成光碟,然後寄過來。」

  「周助還說什麼了嗎?」裕一郎臉上的笑容更盛,他繼續問道,前些日子接到守義的電話,說是找到了成義的女兒,真田家的小公主。

  「還說什麼?」夕顏轉過頭,小臉上略帶不解的神色,一雙乾淨明亮的黑眸望著裕一郎,她仔細想了想,說道,「周助哥哥沒有再跟我說什麼了呀,只是……」

  「只是?」

  「爸爸,我想在暑假的最後幾天去一趟日本。」夕顏說道,「我答應過哥哥要幫他看著青學站在全國大賽的冠軍席,答應過英二前輩他們會去給他們加油打氣,可是這些承諾我都沒有遵守,所以想在最後幾天去看一看,探望一下各位爺爺奶奶,給哥哥掃掃墓,也帶一些小禮品送給前輩和小天、真夜姐姐他們,不會要多久,最多兩天就可以了。」夕顏伸出了兩個手指頭眼巴巴地看著父親。

  伸手輕輕點了點夕顏的小鼻子,裕一郎笑道:「好,好,爸爸批准了。」

  「真的嗎?」夕顏欣喜地望著裕一郎。

  「顏顏居然不相信爸爸說的話,真是傷心呢。」在外人眼中一向與玩笑絕緣的裕一郎也禁不住捉弄起女兒來。

  「……爸爸?」驚訝的神色佈滿了夕顏的小臉,她微微張著小嘴,看著一臉哀怨的父親。

  「呵呵……」看著女兒小臉上吃驚的神情,裕一郎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眼角的餘光瞥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他說道,「顏顏,有人來找你呢。」

  「啊?」夕顏回過頭,看向來人,喜道,「雨憐,嫣然,你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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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熊的宣告(上)

  清晨,朝陽躍出了地平線,淡金色的陽光撒向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帶著清新涼意的風輕輕吹來,樹枝輕輕搖曳,草地上,小道上,到處鋪上了金黃色的落葉,如同為整個校園鋪上一層金黃色的地毯,踏在上面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人們昭示著秋天的到來。

  一日之計在於晨,雖然剛過六點鐘,但是晨練、晨讀的學生們已開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坐在有些枯黃的草地上,背靠著大樹,夕顏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看著手中的書本,她並沒有像身旁的同伴一樣大聲地朗讀,只是靜靜地看著,不停地用筆在書本上寫寫畫畫,金黃色的秋葉在徐徐涼風的作用下緩緩飄落,落在頭上渾然不知,淡金色的晨光滲透茂密的樹林,照在她的身上,仿若整個人都沐浴在一汪淡金色的泉水中。正當夕顏沉浸在書的海洋中,耳畔傳來同伴的聲音:「我說夕顏啊,雖然這裡的環境不算太吵,但是看這種醫理方面的書,你真的能看得進去嗎?」

  夕顏抬起頭,望著同宿舍短髮少女放大的俏臉,淺淺一笑,兩個淺淺的梨渦掛在臉頰上:「心靜下來,就什麼都能看進去。」

  「你呀。」少女弓起指頭輕輕地彈了彈夕顏的額頭,盤腿坐在她身邊,笑道,「年紀比我們小,但是說的話卻總是帶著哲理。」

  「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哪有帶著什麼哲理呀。」夕顏小臉微紅,出言反駁道。

  「呵呵,小丫頭還害羞了。」看著夕顏紅撲撲的臉蛋,少女不由得笑出聲來,目光從夕顏的臉轉移到她的左手,看著纖細的中指上帶著的那枚毫無修飾的銀色戒指,說道,「夕顏,自我們認識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到你手上始終帶著那枚戒指,很早以前就想問了,那個戒指是不是你男朋友送的呀?」

  剛剛褪下的紅雲再度爬上夕顏的小臉,她低下頭看著牢牢套在中指上的銀戒,唇邊掛上了一抹幸福的微笑,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高中畢業那年的暑假,在不二家三位腹黑大神清也叔叔、淑子阿姨和由美子姐姐的精心策劃,準確來說是在他們的算計之下,她成為了周助哥哥的未婚妻。

  「未、未婚夫?」少女尖叫道,突然意識到什麼,她忙伸手捂著嘴巴,驚訝地看向身邊小臉上盡是幸福笑容的夕顏,「你、你訂、訂婚了!?」

  「嗯,是的。」夕顏重重地點了點頭。

  望著夕顏一臉堅定的神色,少女明白過來,微微笑道:「難怪這麼多男孩子向你表白,都讓你給拒絕了,原來我們醫學部的名花早已有了主兒,真不知道這朵美麗的鮮花是被哪個帥小夥摘了去呢,很想見見呢。」

  夕顏羞紅著臉看了少女一眼,沒有說話,將頭轉向了其他的地方。

  「呵呵,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見夕顏被自己捉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少女壓□內的搗亂因數,一副正兒八經的表情說道,「對了,夕顏,聽說日本東京大學的學術交流團今天到我們學校來呢。」

  「嗯,是聽說了。」夕顏轉過頭看著一臉正經的同伴,點了點頭,她是聽那位學術交流團之一的人說的。

  「你說會不會有很多帥哥啊?」轉眼間,正兒八經的神色在少女的臉上消失殆盡,一副「帥哥我最愛」的表情掛上了她的俏臉。

  「……文雅姐。」一個不小的井字爬上了夕顏光潔無瑕的額頭。

  「嗯?怎麼了?」少女歪著腦袋,笑眯眯地問道。

  「色女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哪!」夕顏望著這位雖然名為「文雅」,但實際上與「文雅」二字壓根就沾不上邊的室友,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看著夕顏巧笑倩兮的小臉,被稱為文雅的少女愣了半響,回過神來後,一臉哀怨地說道,「小夕顏這麼說,姐姐真是傷心呢,嗚嗚嗚……是誰把我單純可愛的小夕顏給帶壞了。嗚嗚嗚……把單純可愛的小夕顏還回來……」

  「文雅姐,早飯時間到了,我們去吃早餐吧。」在經歷過無數次相同的招數後,夕顏學聰明了,她假裝沒看見文雅哀怨的神色,將手中的書本合上,站起身來,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屑,頭也不回地離開。

  用「秋高氣爽」來形容北京的十月是最合適不過的,高高的天空是澄亮的藍色,偶爾漂浮過的雲朵是無暇的白色,空氣中的水分子似乎都失去了蹤影,帶著幾分涼意的風輕輕拂過,掛在樹梢上早已乾枯的葉子隨著秋風在空中優雅地打著轉,旋著旋著,慢慢地飄落在安靜的校園小道上。褐發少年彎腰拾起一片落葉,睜開雙眸,手中的葉子雖已枯黃,但是完整的葉面上紋理依舊分明,回想起夾在書本中的一片來自這裡的紅楓葉,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冰藍色的眼眸中包含著深深的寵溺。少年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距他十米遠的地方有好幾道熟悉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耳力強於一般人的他還能聽到筆與紙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少年粲然一笑,將枯葉握在手中,抬腳繼續朝目的地走去,只是如風般溫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報復,多了幾分狡黠。

  「因為夕顏妹妹而笑的概率為100%。」帶著黑框白片眼鏡的刺蝟頭少年放下望遠鏡,刷刷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剛得到的資料。

  「我們會被不二報復的概率為100%。」棕發少年在目睹了褐發少年如同陽光般明媚的笑容後,也放下了一直托在手上的望遠鏡,眼眸依舊微微閉著,埋頭在本子上寫下了剛才的數字。

  「呵呵,雖然會被報復,但是還是很想看到周助與夕顏見面的場景呢。」紫羅蘭發少年微微一笑,說道,夏日裡燦爛的陽光比起他的笑容來,也稍遜三分。

  「小天還讓我幫她把這一時刻拍下來。」手裡拿著一部數碼相機的紫發少年說道。為了女朋友交代的任務,即使是讓他吃十斤辣椒也要完成。

  「有那小笨蛋在,想必不二即使報復了,也會小笨蛋被化解一大半的。」側過頭,朝身邊走過的女生拋了一個媚眼,成功地看著小女生紅著臉跑開後,藍發少年才回過頭說道,就他對這小笨蛋的瞭解來說,現在的他們危險係數並不高,但是如果小笨蛋不在他們身旁的話,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不二走遠了,我們趕緊跟上吧,要不呆會可就跟丟了。」一頭白髮的少年打斷了同伴們對「不二報復的安全性問題」的討論。

  金棕發少年推了推架在高挺的鼻樑上的金邊眼鏡,面無表情地說道:「走吧!」

  「是。」部長大人一聲令下,誰敢不從,由東京大學學術交流團部分成員組成的名為「不二、夕顏世紀大會師」跟蹤團再度進發。

  「小吾,我們這是去哪兒啊?」剛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身邊這位大爺的絕命連環CALL給叫出來的湛藍問道。

  「呆會你就知道了。」牽著湛藍柔若無骨的小手,悠閒地看著周遭風景的跡部大爺回過頭,望著身旁心愛的少女,溫柔地說道。

  「不會是帶我們去一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地不長草的鬼地方吧!」水都沒喝一口就被跡部喊出來的高曉馨櫻桃小嘴一癟,很大方地丟了一個白眼給這位水仙花大爺。

  「哼,本大爺豈會做這麼不華麗的事情。」跡部大爺顯然是很不爽曉馨的這番話。

  「切,誰不知道你跡部大爺心血來潮的時候,雞窩在你嘴裡也變得十分華麗。」曉馨又癟了癟嘴,趁跡部尚未反應過來之際朝帶著鴨舌帽的黑髮少年身邊挪了幾步,仰起頭問道,「弦一郎,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啊?」

  「去見一個人。」對非自家人一直都是黑著臉的真田一臉寵溺地看著與他十指相扣的女孩,給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見人?見什麼人?小吾和哥哥在北京還有認識的人嗎?」湛藍問道,一雙與神奈川大海同色的眼眸透露著絲絲好奇。

  「有,還有一個我們所有人都認識的。」真田點了點頭。

  「誰啊?」湛藍和曉馨異口同聲地問道。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關鍵時刻,真田還是賣起了關子。

  正樂滋滋地期待著下文的湛藍和曉馨萬萬沒想到一向不愛賣關子的真田居然隻字不吐,默契十足的二人相視一眼後,均從對方的眼中找到了共同的話題。湛藍眼眸微微一彎,笑道:「難不成那人是個女孩,讓哥哥為之心動的女孩?」

  「也說不定擾亂了水仙花大爺心中的一池春水呢?」曉馨促狹地笑道。

  「……」一條又粗又長的黑線蹦上了真田的後腦。

  「……」兩個大小不一的井字爬上了跡部的前額。

  「哥哥腳踏兩條船呢。」

  「水仙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無數條黑線前仆後繼地蹦上了真田的後腦。

  「……」無數個井字爭先恐後地爬上了跡部的前額。

  「哥哥……」

  湛藍正欲往下說,真田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她是一位前輩的妹妹。」若再不開口辯解一下,估計過不了多久,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真是不華麗的想法。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跟本大爺沒什麼關係,本大爺也只是把她當做妹妹而已。」跡部口中的「妹妹」二字吐得格外清楚。

  「她的男朋友不會是在今天來的這些人當中吧?」對八卦很是執著的曉馨繼續問道。

  「她的男朋友不會是小熊哥哥吧?」在自家人面前,將八卦因數展露無疑的湛藍配合無間地猜測道。

  「……」跡部與真田不約而同地在心底長歎一口氣,八卦真的是女人的天性。

  眉眼彎彎的褐發少年抬眼靜靜地望著眼前這棟與相片中相差無幾的乳白色的大樓,微微揚起嘴角,一記幸福滿滿的微笑掛上了他的俊臉。下午第三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少年唇邊的笑意漸濃,他微微睜開冰藍色的眼眸,看向了人漸漸多起來的大樓正門。

  一抹嬌小的身影闖進了他的視線範圍,而一位元手捧大束紅玫瑰的男子也走進了他的視線範圍。


番外 熊的宣告(下)

  離下課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鐘,但是在夕顏看來卻似漫長的一世紀,她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腕上的手錶,看著秒針慢慢悠悠、一格一格地向前挪動,恨不得伸出手指撥它幾圈,讓時間老人走得快些。教授在最後十分鐘裡所講的內容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心思早已飛到了窗外,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對不住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的教授,但是……一抹紅雲爬上了夕顏的小臉。

  宛如天籟的下課鈴聲終於打響,夕顏迅速將課桌上的東西掃進了背包,在教授後腳踏出階梯教室的前門時,她的前腳也踏出了階梯教室的後門。文雅目瞪口呆地望著沖向後門的身影,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待她回過神來時,夕顏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眨了眨眼睛,回想起在這十分鐘內,一向認真聽課的夕顏所表現出來的不正常,扭頭望向了窗外,大樓前的花圃旁邊站著一位褐發少年,灰白格子的長袖襯衣,米白色的休閒褲,腳上蹬著的好像是一雙銀灰色的板鞋,雖然看不清他的正臉,但是從背影來看,從打扮來看,相貌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莫非……文雅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嗯嗯,這其中一定有內幕……

  夕顏提著書包「噔噔噔」地跑下樓,由於快到晚飯時間,上自習的人也離開了教室,走道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隨著擁擠的人流走到大樓的門口,夕顏望著花圃邊靜靜等候的褐發少年,燦爛的笑顏在小臉上綻放開來。她正欲朝少年所站的地方走去,忽然聽得有人叫她的名字,夕顏回過頭,微微一愣,只見一大束嬌滴滴的紅玫瑰朝她走來,不,是一個人捧著一大束嬌滴滴的紅玫瑰朝她走來,只因那玫瑰花束的體積過於龐大,將來人的臉都遮了去。

  「學妹,我……我觀察你,不,我注意你很久了,請……請你答……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捧花人將遮著他臉的玫瑰花放了下來,結結巴巴地說明了他的來意,一張臉漲得通紅,與他手中的玫瑰有得一拼。自研究生入學第一天起,他就一直關注著這位學妹,為了能夠更加深入地瞭解她,他還央求導師讓他做起了助教。

  看著男子扭扭捏捏地遞上來的玫瑰花,夕顏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後退一步,但又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是很禮貌,忙抬起頭,如黑曜石般明亮的雙眸看向了眼前帶著一副無框眼鏡,頗為斯文的男子,淺淺笑道:「謝謝學長的抬愛,但是……」

  「沒……沒關係的,學妹,如果……如果是說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但是感情這個東西都是慢慢培養出來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上我的,我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賭博,從來都不會夜不歸宿,如果我們以後在一起了,那真的是一個完美的組合,如果我們以後結婚了,那會更加的完美。在工作上,我主內科,你主外科,在家庭中,我主外,你主內……」男子越說越順溜,沒有剛才的結巴。

  夕顏微微抽搐著嘴角,耐心地聽著男子對未來的暢想,在男子口中的標點符號噴完後,說道:「學長,謝謝你,但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沒關係的,學妹,你跟你男朋友分手就好。我等你!」

  如果沒有前面的那段話,興許夕顏會被感動,但是現在,夕顏的小臉上流露出少有的厭惡神色。

  自捧著大束玫瑰花的男子出現後,不二一直笑眯眯地看著他與夕顏之間的互動,選修漢語的他經過一年多的學習,能聽得懂中文,也能簡單地用中文表達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因此夕顏與男子之間交談的內容他也能大概明白,在聽懂男子的最後那句話後,不二臉色一寒,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頓時消失無影無蹤,冰藍色的眼眸中射出了絲絲寒光,十米之外的跟蹤團感受到從不二身上釋放出來的陣陣寒意,乾與柳相視一眼後,嘴裡同時吐出了相同的資料:「不二會宣告所屬權的概率為100%。」而其餘的人均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柳生舉起了手中的相機,即便是手塚,狹長的鳳眸中也隱藏著淺淺的笑意。

  「她真的是腹黑熊的女朋友!?」

  「沒想到小熊哥哥的女朋友竟然是她!?」

  終於在好戲上演之前趕到現場的湛藍和曉馨均一臉驚訝地看著逐漸朝冰山發展的褐發少年和俏麗的小臉上佈滿陰霾的黑髮少女,齊聲說道。

  沒過多久,燦爛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不二的臉上,他笑眯眯地走向了夕顏,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扣住夕顏的小手,十分自然地將她拉出了男子可以接觸到的範圍,面對男子的一臉訝然,不二笑眯眯地解釋道:「對不起,顏顏對紅色的玫瑰花過敏,聞得多了,會讓她身上起小疹子的。」雖然說得不算流利,但是準確無誤地表達出他想說的內容。

  男子微微抬眉,帶著慍怒說道:「你是誰,憑什麼牽學妹的手!」

  「呵呵,我是夕顏的未、婚、夫!」面對男子的怒火,不二依舊笑眯眯地回答,只是語氣中帶著不容人侵犯的強硬,冰藍色的雙眸中流露出懾人的光芒,比陽光還要燦上三分的笑容掛在俊秀的臉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少年笑得越是燦爛,那他危險係數就越是高。

  感覺到手心裡傳來的熱度,夕顏歪過頭,望著少年俊秀的側臉,甜甜一笑,沒有說話,加重了回握的力度。

  男子的手微微一抖,幾片鮮豔的玫瑰花瓣隨著瑟瑟秋風飄落在地,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低下頭,望著眼前那十指相扣的手,少女中指上一枚沒有任何裝飾的銀色戒指吸引了他的目光,戒指戴在中指上是什麼意思,他很清楚,但他依舊帶著一絲幻想望向了少年的左手。在發現少年左手的中指上的戒指後,那個包含著他無限幻想的泡泡在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就「啪」的一聲徹底破滅了。

  「未婚夫「這三個字眼和夕顏的反應讓圍觀的人們一陣譁然,而跟蹤團的全體成員們除了對情況不是十分瞭解的湛藍和曉馨外,都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文雅艱難地在擁擠的人堆中穿梭,恰恰聽到不二說出未婚夫三個字,早就想一睹夕顏口中的未婚夫的廬山真面目的她更是興奮,奮力地擠出了一條道,擠進了那個包圍圈,直接無視了那位被「未婚夫」打擊得倒擰著一大束嬌滴滴的玫瑰花呈呆若木雞狀的眼鏡男子,沖到與夕顏十指相扣的少年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共打量了少年七七四十九眼,看得少年有些莫名,看得夕顏有些臉紅後,才開口說道:「我果然沒有猜錯,真的是帥哥。」文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後,從包裡拿出了隨身攜帶、用來偷拍帥哥的數碼相機,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夕顏手裡,「夕顏,介不介意我跟你的帥哥未婚夫來張合影啊?」沒等夕顏回答,她便很是主動地站到了不二身邊,伸出右手,笑眯眯地說道,「你好,我叫文雅,是夕顏的同學兼室友。」相貌滿分、身材滿分、衣著滿分、笑容滿分的滿分帥哥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好好地認識一下,又怎麼對得住自己「色女」的名號呢。

  「……呵呵,你好,常聽顏顏提起你。」不二微微一愣後,也笑眯眯地伸出了右手,「謝謝你這一年多來對顏顏的照顧。」俊秀的臉上恢復了往日裡如春風般溫暖的笑顏。

  「哎,哪兒話呢,我比夕顏大點,照顧她也是應該的!」握著少年略帶薄繭的手,文雅心中竊喜,她咧嘴一笑,隨即轉移了話題,「你這頭髮染得挺好看的,還有這眼鏡也不錯!」

  「眼鏡?」不二雖然聽明白文雅說的是什麼詞語,但是不明白文雅話中的意思。

  「對啊,眼鏡啊!你的隱形眼鏡是哪個牌子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種藍色的隱形眼鏡呢!很漂亮,挺適合你的。」文雅解釋道。

  「……」不二第一次有無力的感覺。

  「等會再聊,先讓夕顏給我們照張相片吧。」文雅很哥們地拍了拍不二的肩膀,將腦袋轉向了夕顏,「夕顏,準備好了嗎?」

  周圍看戲的人們漸漸散去,只留下跟蹤團的全體成員以及依舊魂遊天外的眼鏡男子。

  站好位置的夕顏點了點頭,舉起了相機,按下了快門,幾張用文雅的話來說是「技術含量不高,但相片效果不錯」的照片出爐了。

  文雅從夕顏手中接過相機,將它掛在脖子上,又從包裡掏出了紙筆,遞給不二,看著一頭霧水的少年,笑道:「帥哥不介意的話,請為我簽個大名吧。」

  少年明白過來,淺淺一笑,隨即大筆一揮,「不二周助」四個漢字落在了白紙上,文雅接過簽了少年名字的紙,看了看,抬頭望向夕顏,不解地問道:「夕顏,我們國家的百家姓裡面還有姓『不』的嗎?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夕顏和不二呆呆地看著一臉正經的文雅。

  跟蹤團的人圍了上來,湛藍和曉馨聽到了文雅的這番話後也頓時呆住了,對於中文略知一二的幸村和跡部也愣了愣。

  「還有啊,他的名字怎麼這麼怪呢,居然叫二周助。難不成他們家還有個叫大周助或者一周助的?」文雅一臉好奇地繼續問道。

  「文雅姐……」夕顏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文雅。

  「……」不二繼續對文雅感到無力。

  「哈哈哈……」在湛藍和曉馨的翻譯下,跟蹤團的所有成員忍不住大笑出聲。

  被眾人笑得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文雅一臉無辜地看著夕顏,等待著她的解釋。

  「文雅姐,周助哥哥的頭髮是天生的,不是染的,而且周助哥哥沒有近視,他沒有帶隱形眼鏡,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冰藍色。至於周助哥哥的姓名,他不是姓『不』,也不是叫『二周助』,他姓『不二』,名『周助』。」夕顏淺淺一笑,為文雅解惑。

  「中國的複姓也沒有『不二』的啊!」記憶力強于常人的文雅在腦海中翻閱著那本中國百家姓,從頭找到尾,從尾找到頭,依舊沒有找到有「不二」這個複姓。

  「周助哥哥是今年東京大學學術交流團的成員。」

  「學術交流團?……你……你是說,他……他是日本人?!」在夕顏的提示下,文雅終於明白過來,她叫道。

  「嗯,是的,周助哥哥的確是日本人。」夕顏點點頭。

  「噢……不……天哪……」

  「文……文雅姐?」

  「我丟臉都丟到國外去了……對了,夕顏,除了你家的那位,其他的人應該不懂中文的吧!那應該不知道我們剛才在說什麼的吧!而且剛才他們笑也應該不是在笑我的吧!」善於自我催眠的文雅啪啦啪啦地說了一堆,「那個,天色不早了,我要去食堂吃飯了,否則等會就要啃速食麵了。我就先回去了。晚上你可以晚點回來,我會幫你留門的,要是不回來也可以。我走了,拜拜。」說完最後一個字,文雅就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留下了被她的話弄紅了一張臉的夕顏和眉眼彎彎的不二,以及跟蹤團的所有成員。

                  
番外 紅葉香山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映入眼簾的是漫山遍野的紅色,紅得絢爛奪目,紅得熱情奔放,如同一團團燃燒的烈焰,徐徐秋風拂過,又如同一波波此起彼伏的海浪,醉人的香山紅葉將金秋十月的北京城裝點得分外迷人。由於還沒有到週末,雖然已是賞紅葉的好時機,但遊香山的人還是比較少。

  大手緊緊地牽著小手,二人愜意地行走在石砌的山路上,道路兩旁是鬱鬱蒼蒼的松樹和柏樹,將秋日裡午後的陽光悉數遮擋在外,甚是清涼。聞著瑟瑟秋風中夾雜著的那股只屬於香山紅葉的淡淡香氣,夕顏不由得閉上雙目,任不二牽著前行。不二回首,看著夕顏俏麗的容顏,嘴角處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手握得更緊,溫柔地提醒道:「顏顏小心點,我們要上臺階了。」

  夕顏聞言睜開雙眸,沖不二調皮地一笑,抬腿邁上臺階。

  「顏顏若是喜歡,盡可以像剛才那樣閉著眼睛享受這一切,我會一直牽著你。」不二柔聲說道,冰藍色的眸子中流露出深深的情意,他會就這樣一直牽著,直到地老天荒,直到山峰無棱,河水倒流,直到天地重歸於一片混沌。

  「不要。」夕顏輕輕地搖了搖頭,將腦袋靠在不二的胳膊上,聞著少年身上傳來的淡淡沐浴露香,說道,「我要跟周助哥哥一塊走上去,一起欣賞這一路的風景。」

  「好!」雖然知道夕顏的話裡並沒有夾雜著其他的意思,但是依舊有一股暖流從不二的心底湧出。

  站在半山亭,極目遠眺,遠處的山巒,近處的斜坡,滿眼的紅色,仿若高高的藍天也被染上了這層絢麗的紅。

  習習涼風撲面而來,耳邊聽得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夕顏捋了捋被瑟瑟秋風吹亂的髮絲,伸手欲接住被風吹來的層層紅浪。端著相機的不二微微揚起嘴角,笑眯眯地看著身穿白色過膝連衣裙的少女在無窮無盡的紅色中歡笑的模樣,白衣勝雪,紅葉似火,一幅絕美的圖畫在他腦海中漸漸形成。

  相機端起,不二一張接著一張地抓拍,一個個精彩的瞬間在他的手中定格,巧笑倩兮的夕顏,笑靨如花的夕顏,微閉雙眸的夕顏,調皮的做著鬼臉的夕顏,張開雙臂與風相擁的夕顏,被秋風吹亂秀髮的夕顏……每一張的主角都是眼前的白裙少女,每一張的背景都是這片滿山的紅葉,如雪般的白色與如火般的紅色,純潔得白色與熱情的紅色,兩種極端的顏色,兩種極端的性格,當它們碰撞到一起時,卻又是格外的和諧。

  不二將鏡頭蓋扣在鏡頭上,關上相機,慢慢地走向正手忙腳亂地梳理著長髮的少女,輕輕地將她拉入懷中,靜靜地抱著,聞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青草香,不二仿佛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時間在這一瞬間靜止。

  夕顏沒有說話,伸手攬著少年精瘦的腰,腦袋埋進了少年的胸膛,聽著強勁而有力的心跳聲,她莫名的心安。

  隔了半響,不二鬆開手,在夕顏光潔無瑕的額頭上印下淺淺的一吻:「顏顏,我們轉學好不好?」

  「啊?」小臉緋紅的夕顏有些不解地望著少年。

  「顏顏這麼優秀,有這麼多男孩子喜歡,讓我有些吃醋呢。要不顏顏轉到東大來吧。」不二笑眯眯地說道。

  不二的直白讓夕顏有些措手不及,她微微張著小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俊顏。

  「顏顏?」不二伸手輕輕點了點夕顏的鼻頭。

  「噌」地一下,好不容易褪下的紅雲再度爬上了少女俏麗的臉龐,這次就連耳朵根子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紅色。她忙低下頭,看著鞋尖,雙手絞上了裙擺,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跟周助哥哥提起過,那周助哥哥又是從何得知的?

  「文雅跟我說,有許多男孩子都向顏顏告白了呢。」不二輕易地從夕顏一連串的動作中看出了她的內心想法,輕輕一笑,道出了她想知道的內容。

  「文……文雅姐是在胡說的,哪有許多男孩子向我表白啊!」

  「可是就連法學院的藍藍妹妹和曉馨也知道有很多人愛慕顏顏呢!」不二又提供了另一個證據。

  見實在瞞不下去,夕顏唯有坦白:「也……也是有幾個的啦,但是……但是我都拒絕他們了。」

  「拒絕了一個,可是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好多好多個……這麼拒絕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該怎麼辦呢?」

  「要不然,等顏顏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吧!」雖然說他們已經訂了婚,但是那些窺視著顏顏的宵小們依舊是虎視眈眈的,如果說他們結婚了,讓顏顏名正言順地姓不二,這樣以來,那些想打顏顏主意的人就會斷了念想,這是能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

  「結……結婚?」

  「是的,結婚。」不二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微微睜開冰藍色的雙眸,溫柔的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情意,他將嘴湊到夕顏耳邊,低聲輕喃道,「在這漫山的紅葉見證下,我想對顏顏說,我、愛、你!」

  聲音很輕,但在夕顏聽來,卻如同一聲巨雷在耳畔響起,她愣愣地看著前方在秋風的吹拂下搖曳的紅葉,任憑少年的褐發拂過她的脖間,任憑少年的氣息吐在她的脖間。

  不二笑眯眯地看著被他的話語驚得一動不動的小笨蛋,歪著頭,湊上去,一個淺吻落在了少女柔軟的紅唇上。

  夕顏依舊愣愣地看著不二。

  「呵呵,顏顏好像又忘記閉上眼睛了呢。」不二笑道。

  被話驚醒的夕顏後知後覺地捂上了小嘴,卻無法捂住因為不二的言語和舉動而蔓延開來的紅色。

  包廂裡很安靜,靜得就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很清楚。

  乾將手中的茶盞放在茶几上,翹著二郎腿悠閒地往沙發上一靠,手裡依舊是捧著他的寶貝筆記本,看著自己多年努力地成果,他的臉上露出了頗為得意的笑容。又翻了一頁,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在這位少年的名下,關於情感問題,得到的資料並不多,只有寥寥數筆而已,而且某些重要的部分還是自己在付出了一些慘痛的代價後才得到的。

  「貞治,你還想收集不二的情感資料?」坐在他身旁的柳瞥了一眼他本中的內容,開口說道,打破了包廂裡的沉寂。

  乾回頭看著自己的搭檔,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後邀請道:「要不要去,文雅跟我說今天不二和夕顏去爬香山、賞紅葉了。」在B大呆的五天裡,除了參加日常的學術交流活動,他還跟夕顏的室友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係,拿到了一些珍貴的資料:譬如夕顏在不二二十歲生日時送的禮物是什麼?又譬如夕顏一般幾天寫一封彙報郵件給不二?還譬如情人節的時候,夕顏會收到多少男生送的紅玫瑰?再譬如……

  「不去。」柳十分堅定地拒絕了乾的提議,「要用生命換來的資料我寧願不要。」在他心目中,資料成然可貴,但生命價值更高。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至今仍然有些毛骨悚然,那是他最為狼狽的一天。

  那天是這樣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為了犒勞饑腸轆轆的肚子(忍足等人的理由),為了品嘗中華大地的美食(幸村、不二等人的理由),為了給遠道而來的跟蹤團、不、交流團成員接風(夕顏、湛藍、曉馨三人的理由),更為了慶祝不二擊敗對手獲得全面性的勝利(乾、柳的理由),鑒於這種種抑或正兒八經、抑或稀奇古怪的理由,眾人一致決定外出就餐。經過半個小時的各自的建議,激烈的討論以及嚴格的篩選,終於拍板定了下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奔著目的地而去。

  在決定下來的那一霎那,夕顏似乎看到部長臉上冷峻的神色緩和了不少,而其他人的臉上多多少少都有一種「天不亡我」的表情,仔細一想,也是,在座的除了自己,應該也沒幾個能接受得了周助哥哥提議的川菜。不過,從周助哥哥臉上比花兒還要燦爛的笑容看來,報復的成分占了65%。

  按響牆上的門鈴,厚重的大紅門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影壁上掛著的一塊金色鏤空鑲邊、寶藍色底子的牌匾,龍飛鳳舞的四個金色大字「滿漢全席」鑲嵌其中,邁過高高的門檻,放眼望去,從宮廷燈罩裡透射出來的光芒為清幽雅致的園子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都籠罩在朦朧的夜色中。跡部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後,在美麗的旗裝女子帶領下,行走在青石板上,聆聽著潺潺流水的聲音,欣賞著宅子的富貴與豪華,仿若回到那古老的年代。

  「嗯,不愧是本大爺推薦的,十分符合本大爺華麗的美學。」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跡部大爺在自我誇獎。

  「切,水仙就是水仙,到了哪裡都改變不了自己的本質。」走在前頭的曉馨癟了癟嘴,小聲嘀咕道,用的是中文,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很有道理,她還轉過頭看向右邊的少女,「顏顏,你說是吧。」

  被點到名字的少女回過頭,愣愣地看了看曉馨,再將目光投向了走在曉馨左邊面上無任何異樣的少女,隨即淺淺一笑,並沒有說話。

  「你不用看著藍藍,她很早就承認跡部是個大水仙了。」曉馨一眼就猜出了夕顏的心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這個……」看著曉馨笑靨如花的臉龐,看著湛藍微微彎起如海水般藍色的雙眸,夕顏張了張嘴,依舊沒有說出承認的話來,雖然說她很早以前就承認跡部哥哥是大水仙。

  從夕顏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曉馨看到了她想要的資訊,小臉上的笑容更大。

  跟隨著婀娜多姿的旗裝女子,穿過院落,拐過轉角,停在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宅面前,推開房門,用金碧輝煌這四個字來形容並不為過,到處都充滿著皇家的氣派,明黃色的龍椅面西而放,一張能容納20人的圓桌擺放在包間的正中央,細瓷製成的餐具上寫著「萬壽無疆」的字樣,在桔色燈光的照耀下,琉璃質地的九龍壁更顯高雅。

  從喝餐前香茗開始,整頓晚飯進行得非常順利,除了在上前菜前,不二和乾相繼以拍攝院落風景和收集全席資料為由離開外,並沒有任何異常現象發生,只是在不二離開的兩分鐘後,乾也離席而去。

  四名身著清朝格格裝,腳踩花盆底鞋的清秀女子端著一盞盞告別香茗走了進來,望著面前白底藍花的細瓷茶盞,沒有幾個人動手取杯,眾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曾經離席的不二與乾,以及與不二關係最為密切的夕顏。只見他三人紛紛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拂去碧綠色的茶湯上的葉沫,湊到唇邊,在看到他們喉嚨處的起伏,得知均三人喝下茶茗後,才放心大膽地端起茶盞,品著這清新襲人的洞庭碧螺春。

  三分鐘後,正準備從褲兜裡掏筆記本的乾打了一個寒顫,渾身雞皮驟起,他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的茶杯,再看了看與夕顏交談甚歡的褐發少年,自我安慰道:應該是這房間的通風系統太好,外面的涼風吹進來了。又過了一會,一股莫名的火從肚子裡慢慢地往上湧,渾身燥熱難耐,乾推了推眼鏡,又看了看一切正常,並沒有任何不對勁的不二與夕顏,繼續自我安慰道:或許是剛才的菜裡放了一些辣椒,現在後勁上來了。

  「怎……怎麼感覺有點……有點冷啊?」湛藍搓了搓胳膊,企圖能驅趕突如其來的那股寒意。

  「我也覺得,是不是……是不是房間裡的空調被打開了?」曉馨開始上下牙齒打架了。

  「空調是關著的。」忍足起身看了一眼,說道,他緊了緊身上的薄外套,卻發現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那股子冷意似乎是從骨子裡鑽出來的。

  「但現在,好像又有點熱了。」幸村以手做扇,卻沒能緩解熱意。

  「會不會是辣椒吃多了?」白石起身走向窗邊,將合上的窗戶全部打開,猜測道。

  「辣椒吃了不是這樣的感覺。」柳生扯了扯領口。

  「本大爺沒點幾個放辣椒的菜。」面色有些紅潤的跡部連忙否認道。

  「因為空調打開而感覺到冷的概率為0,因為從窗外吹進來的風過於涼快而感覺到冷的概率為35%,因為辣椒吃多了而感覺到熱的概率為25%,因為我們吃得太雜導致食物中毒而感覺到又冷又熱的概率為55%……」柳從來不會放過有資料出現的機會,即便是在身子不適的時候。

  手塚的眉頭微微皺著,真田的拳頭緊緊握著,平日裡不見一絲波瀾的臉上也露出了一些難得一見的表情,從他二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絲痛苦。

  夕顏瞠目結舌地看著忽然喊冷又忽然喊熱的眾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顏……顏顏,你……你不冷嗎?我都快冷……冷死了!」曉馨一邊跳一邊叫道。

  「……不冷啊!」夕顏搖了搖頭。

  「那……那你不熱嗎?我都洗了兩次臉了!」湛藍伸手擦去臉上晶瑩剔透的水珠,不解地問道。

  「……也不熱啊!」夕顏依舊搖了搖頭,「你們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怎麼感覺有點像打擺子啊?但是好像沒有打擺子那麼嚴重。」

  「我……我們所用食品相……相同的概率是100%……」在冰與火之間努力掙扎的乾略有所指地說道,話音還未落下,他就因為一陣突襲的腹痛跑進了廁所。

  「或許是因為大家的腸胃不是很好,沒能適應這麼多菜色混合在一起吧,所以就集體性打擺子。」喝了一口香茶,睜開一雙藍眸的不二笑眯眯地說道,很明顯的,他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道晚餐本應是在十點結束的,但是因為那「集體性打擺子」事件,因此他們離開飯店的時間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而且在離開時,除了兩位「腸胃功能極其良好」的人外,大家都是一身的狼狽,淩亂不堪的頭髮,沾著紙巾屑的臉,濕嗒嗒的衣襟,還有一個面容憔悴,臉色鐵青,雙唇蒼白,步伐虛浮的人被攙扶著走了出來。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柳的回憶,他抬起頭,包廂的門打開了,兩個少女站在門口,一個紮著高高的馬尾,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個留著乾淨俐落的短髮,留著短髮的女生說道:「顏顏剛剛發資訊來說,她和腹黑熊已經到了厲家菜館了,讓我們趕緊過去。」

  「今晚不用喝冷熱交替茶吧?」藍發少年笑道。

  「呵呵,我想有夕顏監督著周助,這次應該不會讓我們喝了。」紫羅蘭發少年也笑著說道。

  「真是不華麗的想法。」

  「上次實在是太大意了。」

  「這次絕對不能鬆懈。」

  ……

  夕陽西下,精神高度緊張的少年們結帳出了被落日餘暉籠罩著的老舍茶館後,朝著目的地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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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不二唯依

  今天是四年一次的二月二十九日,也是我和弟弟出生以來,第一次參加爸爸的生日聚會,聽說今天有好多叔叔要到我們家來,而且據說都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小聲地透露一下,那朵不華麗的小水仙也要來呢。

  我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吧,呵呵,我叫不二唯依,今年四歲了,有一頭淺褐色的頭髮,一雙黑色的眼睛,還有個雙胞胎弟弟叫做不二唯希,他的頭髮繼承了媽媽的銀色,而他眼睛的顏色則是冰藍色,我們姐弟二人雖說是雙胞胎,但是從裡到外沒有一處是相同的,忍足叔叔總是喜歡說我們兩個是爸爸媽媽的「雜交體」。爸爸是美國攝影協會的會長,他拍出來的作品在世界性大賽中都獲得了高度的讚譽,聽媽媽說,許多國內外知名雜誌在欣賞了爸爸拍攝的作品後,紛紛出高價想邀請爸爸做他們的專業攝影師,而媽媽是一名腦科醫生,與隔壁家白石叔叔是同事,因為一篇震驚世界醫學界的學術論文而被美國醫學協會破格接納為會員,從白石叔叔那裡得到的最新消息是過些日子媽媽要去華盛頓參加一個什麼什麼學術研討會,跟一些老爺爺老奶奶們討論一些我壓根不瞭解的東西。

  啊,對了,對了,你們知道我剛剛在前面提到的小水仙是誰不,偷偷地告訴你哦,他就是跡部叔叔的兒子跡部和寧,比我大一歲,媽媽說我應該叫他和甯哥哥,可是我偏不,就要叫小水仙,他爸爸是大水仙,那他理所當然地就是小水仙咯。

  每次小水仙一見到我就嘲笑我的名字沒有他的華麗,嘲笑我的眸色沒有他的湛藍色華麗,這個時候出來解決問題的是真田家的瀾心姐姐,只見她一個飛腿,小水仙馬上就閉上了嘴巴。看來這一招很有用,什麼時候我向瀾心姐姐討教討教,到時候一看那小水仙不爽,就飛起一腳。不過話說回來,小水仙自戀是自戀了一點,卻十分地護短,他只允許我們被他嘲弄,若是換了陌生人,他保准一個髒字不用就把對方說得口吐白沫。去年,小水仙的媽媽湛藍阿姨為我們添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妹妹,叫跡部熙寧,大家都稱她熙兒,當熙兒第二聲是叫小水仙哥哥時,我看到小水仙的尾巴都翹上了天,而大……跡部叔叔則是一臉如同吃了臭狗屎的表情。

  跑題了,跑題了,言歸正傳,爸爸說每個人的名字都有著重要的含義,當年他在得知媽媽懷孕的時候,就決定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叫唯依,獨一無二的唯依,卻不料醫院產檢結果顯示媽媽懷的是雙胞胎,因此爸爸和媽媽商量決定第一個出世的孩子就叫唯依,另一個叫唯希,根據非離小姨說,唯希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一位我們從未謀面的大舅舅,媽媽的親哥哥鳳希晨,聽長太郎舅舅說,就連跡部叔叔,幸村叔叔,手塚叔叔他們都很敬佩大舅舅呢,可惜的是大舅舅在媽媽十五歲那年因為腦癌去世了,我想媽媽之所以會成為腦科醫生,這也應該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吧。唉,傷心的事就不提了,死者已矣,重要的是活著的人開心,我想在天國的大舅舅也不希望我們永遠生活在悲傷中。

  呃……不好意思,我好像又跑題了。

  我們家位於紐約市布朗克斯區,臨近東河,從家裡出來,步行五分鐘左右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東河,每天晚飯後,爸爸媽媽都會帶著我和弟弟出來散步,看著夕陽下的東河泛著淡淡的金色,看著天空中的雲霞呈現火焰般的紅色,那時的心情格外舒暢。有些時候,也會碰到同是出來散步的白石叔叔和小雪阿姨,白石叔叔家和我們家有著一條籬笆之隔,據官方說法(也就是爸爸和白石叔叔的說法)是,兩家為了相互照應所以成為鄰居,可是據我們的觀察,爸爸和白石叔叔絕對是為了別的男人騷擾媽媽和小雪阿姨,你想啊,媽媽和白石叔叔、小雪阿姨在同一家醫院工作,而且白石叔叔跟媽媽還是一個科室的,那些怪叔叔若是想幹啥壞事的話,有白石叔叔在,他們會得逞才怪呢,再說了,白石叔叔因為兼任了忍足叔叔創辦的研究中心的副主任,週末出差是常有的事情,媽媽怕小雪阿姨一人在家孤單,所以週末都會邀請她到我們家來住,這樣的話,那些窺視小雪阿姨的怪叔叔們不就沒機可乘了嘛!

  ……為什麼,今天我總是跑題呢?難道是因為我的死對頭要來?呸、呸、呸……我才不會因為這種「華麗」到極點的生物而跑題呢,肯定是因為我最喜歡的小舅舅要來。

  說起小舅舅,他是外公外婆的老來子,媽媽十六歲的那年小舅舅才出世,也就是說我今年四歲,小舅舅十四歲。你不要以為我小舅舅年輕,就以為他好欺負,我可告訴你,小舅舅雖然跟大舅舅長得很像(媽媽給我看過大舅舅的相片,小舅舅簡直就是黑髮時候的大舅舅的翻版),但是性格卻截然不同,小舅舅的性格像年輕時候的外公(外婆語),不愛說話(裕太叔叔語),不愛笑(爸爸語),很乖巧(媽媽語),半天放不出個X來(文雅阿姨語),是個小型的冰山(小天阿姨語),隱形的面癱(真夜阿姨語)……在我眼裡,小舅舅是最疼我和弟弟的人,當然了,爸爸媽媽除外,每次寒暑假小舅舅過來,都會給我和弟弟帶很多很多好吃的,每次我都會當著來我家做客的小水仙的面把它吃得一乾二淨,一點不剩,而小水仙總是一副垂涎三尺但又十分不屑的表情看著我,這個時候小舅舅就會冷冷地看了看小水仙,然後從包裡取出最後一袋丟給他,還附上一句:把嘴角的口水擦掉。每次想到這,我就忍不住想笑,呵呵呵呵……

  「哼,真是不華麗的笑容。」

  一個極為囂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消回頭我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我從爸爸親手做的秋千架上跳下來,踩在積雪被清理乾淨的草坪上,看著眼前這位比我高小半個頭小水仙,嘴巴一癟,說道:「那是沒有農村裡來的小水仙笑得華麗。」小舅舅說,小水仙家在農場,那就相當於中國的農村,雖然咱從不歧視農民伯伯,但是咱身為城裡人,是不能跟農村裡出來的小水仙一般見識的。

  「你……你說什麼!」小水仙叫道。

  「小、水、仙。」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好讓耳朵有些不好使的小水仙聽得真真的。

  「前面那個詞!」小水仙有些咬牙切齒。

  「農村來的?」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誰說我是農村來的!」小水仙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後花園。

  我笑眯眯地看著好幾個井字爭先恐後地爬上了小水仙光滑的前額,眨了眨眼睛,甩了甩頭髮,朗聲回答:「是小舅舅說的。」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小水仙最害怕的不是跡部叔叔,不是湛藍阿姨,而是我家小舅舅,每當小舅舅一出現,原本張牙舞爪的小水仙就如同見了貓兒的老鼠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立原地不動。這種狀況就連身為小水仙父母的跡部叔叔和湛藍阿姨也很是不解,或許真如黃風叔叔說的:小舅舅身上有著能壓制小水仙的氣場!

  我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小水仙充滿怒火的小臉如同被放了氣的氣球一般蔫了下來,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走到離我兩米遠的地方,再也不肯同我說話。

  「喂,小水仙!」看著他有些落寞地迎著太陽而立,我的心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負罪感。

  「……」沒有應我。

  「和寧。」我喚道。

  「……」還是沒有應我。

  「小甯哥哥。」我再次喚道。

  「……」依舊沒有應我。

  「跡部和寧!」我火了,大聲喊道。

  「吼這麼大聲做什麼,真是不華麗,沒有一點淑女風範,再說了本少爺耳朵好得很。」小水仙回過頭凶巴巴地吼道。

  「你凶什麼凶啊,我是怕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沒人陪你玩,所以才大發慈悲地叫你。」我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我害怕他從此以後再也不理睬我才叫他的。

  「哼,本少爺怎麼會孤單呢。」小水仙一臉倔強地說道,可是卻朝我走來。

  「姐姐、姐姐,外公外婆和小舅舅他們來了。」從屋內傳來笨蛋弟弟的聲音。

  「小舅舅來了?」我心中一喜,拉起小水仙的手就往屋裡跑,沒跑出三步,卻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我抬起頭,望著被我撞到的黑髮黑眸少年,喜道,「小舅舅!」

  「輕颺小叔叔。」小水仙畢恭畢敬地喚了一聲。

  「呵呵,小依剛才是在跟和寧吵架嗎?好大聲呢!」從小舅舅身後走出一個紫羅蘭發小鬼,只見他一臉笑意地看著我們。

  「要叫姐姐。」我怒道。

  「要叫哥哥。」沒想到小水仙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看吧看吧,輕颺小叔叔,您壓根就不用擔心小依跟和寧會吵架,就算吵起來,他們一會也就和好了。」幸村紫宸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

  「嗯。」小舅舅微微點了點頭,一手抱著熙寧,一手為我梳理著頭髮。。

  「幸村紫宸……」我轉過頭,咬牙切齒地望著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紫羅蘭發小鬼。

  「真是不華麗。」小水仙瞪著一雙湛藍色的眼眸看著幸村紫宸。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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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晨過世那段我哭了😭
其實不二整人真的還不是一般😂
好好奇怎麼整到幸村😂
整體來說很好看
給讚🙆💞
傻傻的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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