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那些事情
三更半夜,忍足侑士第一次將個陌生的女性帶回了家。
說是家也不全然正確,應該說是他在外頭的私人小窩。
一個,忍足侑士自己完全的私人領域!
除了他姐姐忍足惠裡奈和霧司翎,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很榮興地成為被邀請至此間的第三名女性,看她的表情,對此,小女生並不感到榮興,一路臭著張臉回來,給忍足侑士甩臉看。
忍足侑士耐心出奇地好,發現自己十分縱容這孩子的使性子,用一種長輩對晚輩的疼寵的心態來看她。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並且叫自己爸爸的少女,忍足侑士生不出丁點的抗拒心裡,就這麼輕易地接受了,連自己也吃驚。
「Ma~喝奶茶還是喝牛奶?」忍足侑士拿了茶罐和牛奶罐問臭著小臉的小女生。
少女很不滿,「爸爸,人家已經十三歲了,才不要喝牛奶!」
忍足侑士從善如流,「OK,那就是奶茶吧!」
少女的嘴撅得老高,認為自家爸爸沒有將她當大人看,奶茶還不一樣是「奶」字出頭的?不過忍足侑士認為現在應該是好孩子的睡眠時間了,喝茶會讓人抗奮,那就奶茶吧,少放些茶葉就行了。
沒有自覺自己已經往「奶爸」道路上越走越遠的忍足先生考慮得很細心周到,並且有些霸道地按自己的思路給小女生決定了,很自覺地將自己擺在了長者的位置上。
忍足侑士去廚房煮奶茶的時候,少女在房間裡好奇地轉來轉去,忍足侑士透過廚房細細打量悠哉游哉地在屋子裡閒逛的小女生,越看越心驚。
她長得真像自己,眼睛卻十足像霧司翎,無論形狀還是神韻。
當然,她的笑容也很像霧司翎,甜甜軟軟的,讓人打從心坎裡發軟。
她說她叫忍足戚微。
她叫自己「爸爸」。
忍足侑士甚至很肯定了她是自己和霧司翎的女兒。
這個想法太荒唐了!也太不真實了!世界上絕對沒有如此玄之又玄的事情吧……應該吧……
可是,又要怎麼解釋她的出現,及她為何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叫他「爸爸」呢?
在忍足先生糾結中,名叫忍足戚微的小少女大致已經將客廳的每一處角落逛遍了,雖然很想跑到樓上去瞧瞧年輕的爸爸的起居臥室,看看這個時候的爸爸媽媽的關係怎麼樣,不過,時間並不允許。
忍足侑士將煮好的奶茶拿出來,招手將趴在落地窗前往外瞅的少女叫過來,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遞給她。已經是秋天,晚上仍是有些涼的,小女生穿得太夏天了,他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因為吹到夜風而生病了,既管先前他已經將外套披在她身上驅寒。
好吧,忍足侑士承認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要關心她,對每一個細節都要做到細細緻致的。
少女蹭坐到他身邊,雖然表示不喜歡奶茶,但仍是十分乖巧地捧起奶茶小口地喝起來,動作十分的斯文秀氣,可以看出經過良好的教育與嚴格的要求,讓她一舉一動都有一種完美的度,很賞心悅目。
小小的少女,看起來乖巧又可愛,明明知道她並不如所表現出來的乖巧,但卻讓人無法否認她的可愛,想疼她寵她。
一個很會偽裝的小姑娘!
忍足侑士含笑看她,用一種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溫柔目光,看著她苦著臉將奶茶慢慢喝完,心坎間洋溢著一種名為滿足的東西。
直到她喝完,忍足侑士將一條乾淨的熱毛巾給她擦臉。
忍足侑士醞釀了一下情緒,決定以最直接的方式開口:「?a∼好了,你可以跟我說說吧,事情是怎麼樣的。」
然而,沒想到原本乖巧的小女生卻瞪大一雙金玉色眼眸,用一種很難過的表情看他。
「怎麼了?」忍足侑士莫名其妙。
「……爸爸,你又將媽媽忘記了麼?」少女幽幽地問,雖然口吻平靜,卻讓人可以感覺到她的傷心難過。
看著這雙眼睛,彷彿看到那名有些倔強又有些沉鬱的女子委屈的樣子,一種淡淡的憂傷從心底滑過,心口微微泛疼,忍足侑士一時無法排譴這種情緒,只能沉默。
「爸爸,為什麼你總是將媽媽忘記呢?媽媽不好麼?」
忍足侑士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真的無從回答起小女生無頭無尾的問題,讓他一時糊塗了。
當然,他這副模樣也讓小女生難過的情緒變成了生氣。
「爸爸,你不能這樣了,如果你再將媽媽忘記,你就見不到媽媽和我了!」
忍足侑士一聽,古怪地問,「那個……請問你為什麼叫我爸爸?你媽媽是誰?」
少女瞪他,「爸爸,不要告訴我,向日叔叔他們誇你是天才這事情是假的!你這樣問讓我很懷疑你的智商耶!明明未來的爸爸聰明絕頂,什麼事都在你的計算之內嘛!爸爸,你自己明明都猜出來了,幹嘛還要問我?」
忍足侑士顧不得小女生的怒顏,更加古怪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我和小翎的女兒?」雖然是疑問的句子,語氣卻無比的肯定。
少女終於笑起來,眉眼彎彎,十分可愛。
「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名字叫霧狩四方,你一直叫她小四的∼∼」
忍足侑士吃驚地看她,一臉不可思議。既管先前已有猜測,可是當小女生親口承認時,還是忍不住吃驚。
任誰在二十二歲自認為還很年輕的時候,突然遇到一個自稱是來自未來的女兒,都會吃驚的。
太不可思議了。
「那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是說,我們……我和小翎現在才……」因為太吃驚,天才的腦袋也會短路。
少女因為可以看到年輕的爸爸失態的模樣而笑起來,想起未來的爸爸幾乎像個完美的能人一般,找不到弱點——除了女控外,給人的永遠是成熟穩重,一種絕對的魅力,似乎天塌下來也能頂起的自信,與現在相比——嗯,套句越前龍馬的口頭禪,還差得遠呢∼∼
「爸爸,跡部叔叔說你最近正在研究霧狩一族的資料,那你應該有看到霧狩一族妖眼女性的秘密。我的眼睛遺傳了媽媽,也有霧狩一族的血脈,所以我是媽媽之後的最後一個霧狩家的妖眼了。」
「妖眼?」忍足侑士心中一緊,忍不住將小女生抓近眼前,「那你……」忍足侑士想問她會不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像她媽媽霧司翎一樣。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些資料,他研究得還不夠,但也足夠他知道霧狩一族的所謂妖眼悲慘的命運,每一任的妖眼,幾乎沒有一個好結局。
「爸爸,放心啦,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少女卻是不以為意地說,「爸爸,我的能力就是這種,可以從未來回到過去。」小女生眨眨眼睛,「所以,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將媽媽搶出來?」
「誒?」話題的跳躍性太大,忍足侑士還處在混亂的天才腦袋短路了。
少女瞇起眼睛笑得很純潔,「爸爸,放心吧,我們也不是沒有勝算的!吶,你看,我們可以叫親親舅媽帶一幫黑社會將霧狩家抄了吧∼∼如果不行,我去叫跡部叔叔去搞幾枚核彈將霧狩家炸了,看他們怎麼猖狂∼∼」
小女生語不驚人死不休,就是太暴力了!
忍足侑士:=__=!
姑娘,乃家跡部叔叔再有錢也不能去搞核彈神馬的去炸別人家啊!這是犯法的滴∼∼
激情振奮中的小女生讓忍足侑士很憂鬱,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未來竟然能有如此可愛的閨女而欣喜時,很快又被一臉純潔地說出如此勁暴語言的小女生給打擊得七零八落,心情很複雜有木有!很悲催有木有!
忍足侑士二十二歲,生平第一次有種養個閨女真不容易的想法。
特別是——
「爸爸,衣服衣服~~我沒有換洗的衣服啦~~」
霧氣朦朧的浴室裡,小女生扯著喉嚨大喊。
忍足先生木著臉。
「爸爸,我要光身體啦!你再不給我找件衣服,我就要冷得生病啦~~」
一顆沾著水氣的腦袋從浴室門縫探出,雙頰紅通通,金玉色的眼眸水汪汪,一條光/裸細嫩的手臂和細長的小腿同樣不安份地探出來,晃啊晃的,差點沒晃花他的眼睛。
忍足侑士僵硬中略帶幾分無奈,起身去衣櫃裡將霧司翎的浴衣拿出來。幸好他先前將小翎拐到這裡來住,一些日用品這兒都有,不然小女生估計只能穿他的衣服了……Orz,想想都覺得悲催!
這只未成年的少女是他未來的女兒,並且是他與心愛的女子所生的女兒,所以——
特麼的可惡啊!
就算是爸爸也不能做出這種調皮的動作啊!
木木地走到浴室前,將浴衣遞給眉開眼笑的小女生。
「爸爸,謝謝啦,慼慼最最喜歡你了~~」甜言蜜語奉上,十分討人喜歡。
忍足侑士木著臉,半晌還是原諒了小女生愛玩的舉動。「知道啦,快點將衣服穿好,小心生病了!」
「嗨~~」
等小女生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來,忍不住往勞心勞力的奶爸方向發展了的忍足先生又拿了條乾燥的大毛巾給她擦乾淨頭髮。
「爸爸,我自己來啦,我不是小孩子了!」小女生抗議著,想自己撈過毛巾,可惜忍足侑士強硬地拒絕了。
忍足侑士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這個情景似曾相識,自己是否也曾經如此這般,為一個小小的孩子擦乾淨頭髮,無微不致地照顧她,逗她說話,哄她歡笑,願意為了她一個笑臉而心甘情願的讓自己做一切不曾想過的事情。
感覺頭上搓頭髮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小女生抬起臉,疑惑地看著失神的男子。
「爸爸?」
忍足侑士回神,朝少女笑了一下,道:「啊啦,慼慼,夜深了,好孩子該上床睡覺了!」
確實是太晚了,於一個被很多大人管教得很嚴格的小女生來說,此時早已過了她的睡眠時間。
少女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好的,我跟爸爸一起睡!」
忍足侑士又有些尷尬了,斷然拒絕:「不行,你長大了,應該一個人睡!」雖然很熟悉,但忍足侑士一時還無法接受突然出現這麼大的一個女兒,感覺真是怪啊!
少女拉下小臉,一臉「你不疼我了」的表情,「爸爸總是這麼說,無論將來還是現在,人家只是想和年輕的爸爸說說話嘛!」
忍足侑士忍不住拍拍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不知道原來與自己那般相同的藏藍色絲可以如此柔軟。嗯,頭頂還很頑固地翹著一撮呆毛,呆萌呆萌的。
看出他的堅持,少女只好鼓著腮幫子拖著枕頭去隔壁的房間。
忍足侑士站在門外,發了好一會兒呆後,方慢慢踱回房間。
而某個少女,在夜深了,也該睡了,很安然地進入睡眠後,突然迷迷糊糊地驚醒。
「糟啦,忘記跟龍馬說我來找爸爸的事情了,他不會氣瘋了吧?」
實在太睏了,少女砸砸嘴,重新鑽回被子裡。
「算了,明天再告訴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倒數完結第二章~~^O^
女兒,故事的結局
早晨,忍足侑士先生頂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琢磨著早餐要吃什麼時,頂著一頭毛茸茸亂髮的少女揉著眼睛出現,然後困盹地趴在餐桌上。
「爸爸,我要吃牛肉咖哩飯!」
忍足侑士:=__=!差點忘記了家裡還有一隻……閨女!
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忍足先生看著同樣睡眠不足,但很準時起床的小女生,看到那張略帶著嬰兒肥的包子臉直接擱在桌子上,穿著亂糟糟的睡衣,耷拉著肩膀,頂著齊肩的亂髮,沒啥形像地趴在桌上對著父親點菜。
感覺像一個家!
而他正是個已經有了一個上國中的女兒,每天要為女兒的營養餐操心的爸爸!
忍足侑士走過去揉揉小女生的腦袋,「啊啦,早上吃那麼油膩不健康!」否決了小女生的提議時,腦袋中很快的有了一張食譜,心甘情願挽起袖子去廚房為小女生準備早餐。
「還有,先去刷牙洗臉,櫃子裡有新的牙刷,自己去拿!」
忍足侑士一邊不厭其煩地囑咐小女生,一邊進廚房打開冰箱拿食材開始勞心勞力為未來的閨女洗手做早餐。
小女生有氣無力地「嗨」了聲,揉揉眼睛,打著哈欠去找牙刷了,動作絲毫不覺得生疏。
嗯,總的來說,這一天早晨真的很和諧!
直到門鈴聲像催魂一樣響起。
原本捧著牛奶杯苦著臉的少女乍然精神的振,高興地說,「爸爸,有客人!」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父女天性,加上一些觀察,忍足侑士只稍某只一個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很淡定地點頭,「嗯,知道了,你先將牛奶喝了!」
少女可愛的臉蛋很快皺成了一隻包子,見忍足侑士慢悠悠地去應門,馬上將牛奶杯一擱,也跟著去了。
忍足侑士對某只不愛喝牛奶的耍賴的小屁孩十分無奈,然而卻生不起絲毫的嚴厲之心,只能決定呆會回來絕對要親自看著某只將牛奶喝下。小孩子嘛,要多喝牛奶才會長得健健康康的~~
打開門外,看到的是一張讓人意外的臉。
墨綠色的頭髮,俊秀的臉蛋,明亮的琥珀色貓瞳,永遠閃著不服輸的倔強光芒,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深色風衣,身形頎長有力,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兒,卻已經是一個偉岸高挑的少年。
看到他,猶如看到那段風華正茂的少年時期。
雖然歲月已改,卻是年華正好,但忍足侑士輕易地認出自家門口頂著一張不耐煩臉蛋的高大少年是越前龍馬!
越前龍馬,這個代表著學生時代那段最美好的歲月的人物,已經多年未見,也未曾想起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忍足侑士感到一種很奇異的違和感。
「你是……越前君?有事麼?」忍足侑士意外地問。讓他意外的是,眼前少年的神色很不好,眼底下有著濃濃的青色眼圈,臉色也很憔悴,可以看出和他們一樣都是一夜沒睡好,睡眠嚴重不足。
越前龍馬下顎抽動,磨著後槽牙,聲音是少年的清朗與趨向男人的低沉,「Ne~~抱歉,打擾了,我來找某個翹家的小屁孩的!」說著,眼睛透過忍足侑士的肩膀直直地望向室內的方向。
忍足侑士回首,看到自家那只雖然很乖但也很令人頭疼的未來閨女接到他們的視線,猶如貓見到老鼠般縮著腦袋躲在一旁,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然後再看看門前一副終於逮到「夜不歸宿的女兒」的表情的少年,華麗麗的囧了。
話說,那真的是他未來的女兒吧,是叫忍足戚微的吧?怎麼著也不應該讓眼前的少年來管的吧?為毛這個少年要在他這個正牌的爸爸面前露出這種家長的表情?
忍足先生深深糾結中!
「嗯哼,忍足戚微,你給我滾出來!」
越前龍馬已經沒有耐心了,一夜未睡讓他的精神很糟糕,而見到某只夜不歸宿的小屁孩,竟然還敢給他玩躲貓貓,別以為他沒有看到露在門後的那一撮呆毛,除了她,還有誰的呆毛翹得這般呆的?
少女從門邊閃出,扁著嘴看他,貌似十分的心虛與害怕,讓忍足侑士十分心疼。
「龍馬,你來啦,人家正想打電話告訴你昨晚不回去睡了……」
越前龍馬差點沒氣歪嘴,還敢給他強詞奪理!雙手環胸,華麗麗將門邊的正牌父親大人忽略了,沉著臉說道:「好啊,忍足戚微,竟敢學會離家出走了,是不是嫌皮癢了?你知不知道媽媽和老頭子有多擔心?」
少女抬頭瞅他,愧疚了一下,小小聲反駁,「人家不是離家出走,有給你留字條說明了的!」
「字條呢?你放哪裡?」
「就放在我的數學課本裡嘛!」少女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反正你每晚都要檢查我的數學作業,你應該會看到的!」
摔!誰沒事會去翻你的數學課本啊?!!檢查你的數學作業可沒規定一定要翻你的課本吧?!
越前龍馬簡直被小屁孩氣得七竅生煙,估計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家那個不良老頭,就數這只最能惹他生氣了!
忍足侑士看著就要在他家門口嗆上的兩隻,一隻是他家閨女,一隻是學生時代球場上的對手,怎麼看怎麼奇怪,而且也十分疑惑。他們……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忍足侑士雖然想不透,也隱隱有種危機感,但還是不想讓兩隻繼續在他家門口吵起來,遂難得仁慈地邀請越前龍馬進屋再詳說。
越前龍馬也不客氣,提步進去,明亮的貓瞳緊鎖住某只既心虛又要擺出一副沒啥了不起還要裝乖的小屁孩,氣得肺都炸了!
不過,等他進屋看到餐桌上他們的早餐時,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
哼哼,原來今天的早餐有牛奶啊!
基於一個從十二歲起被某只突然出現在生活中,然後認為他縮水了,天天拿著牛奶來逼他喝的小包子,越前龍馬各種幸災樂禍,絲毫不同情某只少女。而小時候非常喜歡用越前龍馬不喜歡的牛奶來荼毒他的小包子,在長大後,卻也奇怪的討厭牛奶這種營養食物,不過因為小蘿莉的年齡在大人們看來還是小孩子必須每天一杯牛奶,所以每天喝牛奶的時間最她最痛苦的時候,也是越前龍馬最歡樂的時候~~
忍足侑士的表面功夫絕對是無人可及的,即便心底不舒服到極點,還是客氣禮貌地詢問越前龍馬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吃早餐,等越前龍馬拒絕了,便開始盯著自家閨女喝牛奶——相比多年不見的越前龍馬,他家閨女喝牛奶這件事情顯得更重要!
若是越前龍馬知道自己在忍足侑士心裡還比不上某只小屁孩喝牛奶,確知道會做何感想~~
早餐結束後,越前龍馬將一袋衣服乾淨的衣服遞過來,盯著某只身上的浴衣明顯表情不善,「穿上衣服,該走了!」然後回到家再收拾這隻,不管是打屁屁還是罰喝牛奶,都足以讓小女生長長記性。
少女乖乖接過,聽到他的話抗議了,「才不要,我要和爸爸一起住!」
少年理所當然的語氣不只小少女抗議,某個正牌爸爸也抗議了:喂喂喂,話說這是他家的閨女吧?越前龍馬一副「該回家了,好女孩不要在外頭遊蕩」的表情是神馬意思啊?是不是太不將他這個作父親的人放在眼裡了?
忍足侑士滿心不是滋味的時候,少女直接跳過來抱住他一條胳膊,大聲說,「龍馬,我找到爸爸了,可以和爸爸住在一起,你不用擔心。」
忍足侑士心情大好,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得太像傻瓜。
越前龍馬瞥了某個傻笑的男人一眼,語氣有些輕蔑:「你信這個會經常將你們忘記了的男人?切,他還差得遠呢!」
少女瞪大眼睛:「爸爸不會拋棄我們的!」
「我沒說他會拋棄你們,可是他有前科,會將他們忘記了的!」
少女咬著唇,抑起臉兒看糊塗了的忍足侑士,軟軟地問,「爸爸,你會忘記慼慼和媽媽麼?」
「……」
忍足侑士一時愣住,無法給予肯定的答案。因為他從跡部景吾那裡知道,他確實有前科。
金玉色的眼眸漸漸染上淚意,難過又傷心地看著他,扁著嘴放開他的胳膊,走回少年身邊。
越前龍馬臉色雖然未變,卻是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摸摸她頭頂的那撮呆毛。或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忍足戚微歡快的外表下的憂慮難過,那麼長的歲月,他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包子開始照顧她,陪伴她成長,瞭解她成長的每一件事情——他可以很肯定地說,即便是身為父親的忍足侑士,不管是在未來還是現在,都沒有比他更清楚的知道她的每一件事,並且瞭解她了。
不知道是虐緣還是奇緣,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也習慣了她在過去與未來之間來來回回,在他的生命中佔據了一個很特別的位置,甚至在很多時候差點都忘記了其實她姓忍足,而忍足侑士才是她的父親,不由自主的將她當成了自家的孩子,在她一夜未歸時,擔憂生氣,一夜沒睡,天方亮便馬不停蹄地過來尋人了。
其實,忍足侑士才是更有資格教管某只不聽話的小屁孩!
不過越前龍馬仍是那個囂張的性子,心裡知道,卻仍是堅持自己的做法,既然他都管教了好幾年了,怎麼可能會因為少女的爸爸突然出現而不管?得,照樣是自家的未成年少女,敢翹家不回,照樣來逮人回去。
「慼慼……」忍足侑士覺得眼前的少年擱在自家閨女頭上的手真是礙眼兒,但還是用溫和而堅定的語氣對難過的少女說,「也許我還會忘記,但到那時候,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讓自己不將你們當成陌生人拋棄!」
這是忍足侑士深思熟慮下的決定!
霧狩家的血脈太奇怪,詛咒太霸道,平凡人無法違抗這種逆天的力量,但他還有自己的辦法,讓自己在被迫忘記她們時,可以不將她們當成陌生人。
而且,不管要多久,總有一天,他會記起所有曾經忘過的事情!
忍足侑士發誓!
少女終於破泣為笑,撲到忍足侑士懷裡,如同小時候般,在他臉上印下一個濕潤的吻,笑臉明媚如陽,「爸爸,慼慼最最喜歡你了~~~」
******
名叫忍足戚微的少女最後還是沒有與自家年輕的爸爸住在一起!
原因是她還要上學!
上學的地方……未來的某所國中,某少女還要在一群長輩的盯梢下苦逼地上學,學校裡更有一群兄弟姐妹盯著她,預防她總是亂跑,小女生的自由很有限。直到晚上興致來的時候會從未來回到現在,有時住在越前龍馬家,有時會跑來蹭自家年輕的爸爸,然後會同他說一些霧狩家的事情,讓忍足侑士有充分的準備。
對某只時不時的從未來而來的小嬌客,忍足侑士先是驚奇了一陣,覺得處處透著新鮮,努力適應她是未來的自己女兒的身份,等過了段時日,習慣了某只突然冒出來的少女後,也同越前龍馬一樣淡定了。
這個是他和霧司翎的女兒,為此忍足侑士開心而自豪,通過和女兒的談話,他知道他和霧司翎未來是會在一起的,故事的結局是一種柴米油鹽和為女兒操心的平凡生活。
這天,某個少女拖著越前龍馬一起到忍足侑士的私人小窩蹭飯——下廚的當然是在奶爸之路越走越遠的忍足先生。
忍足侑士自然心甘情願為自家閨女做營養餐,可是那個拖油瓶越前龍馬是腫麼回事?
對於忍足先生防狼一樣的眼神,越前龍馬很淡定,華麗麗地無視了!
反正多年前,已經深刻認識這只女控的本質,現在要變本加厲也沒啥,越前龍馬表示完全木有壓力!而他照顧大的小包子,當然不會放棄的!
小女生似乎也感覺到兩個男性間的波濤洶湧,很乖巧地解釋,「爸爸,南次郎哥哥和倫子姐姐去旅遊了,家裡沒有人做飯,慼慼是姨,要照顧龍馬!」
「姨?」忍足侑士挑眉,看著笑得陽光燦爛的小女生和臭起臉的少年。
少挺挺胸脯,一臉自豪,「爸爸,慼慼一直努力做個好長輩,要好好照顧龍馬!」
忍足侑士忍住笑,終於知道自家閨女與越前龍馬還有這等身份問題時,釋懷了!悲催的越前少年,原來只是個侄子喲~~
「喂,別自我感覺太良好!」越前龍馬一手掐住小女生肉肉的臉蛋,眼眸微瞇,「還未成年的小屁孩,到底是誰照顧誰啊?你還差得遠呢!」
「可是我就是小姨嘛,龍馬不准捏我的臉,真沒禮貌!」拍開他的手,小少女指控道。
越前龍馬直接拉著張臉,不再理會某只小屁孩。
吃過晚飯後,少女一臉慎重。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將媽媽接回來啊?我想媽媽了!」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數第三章~~^O^
原本想這章完結的,但算了下數字,一章太多字了,所以分兩章,明天再上結局章~~
結局,正文完結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將媽媽接回來啊?我想媽媽了!」
金玉色的眼睛不錯眼地盯著他。
這雙與霧司翎如此相似的眼睛,每每看到,都會令他失神不已。
思念也在一天一天發酵,快要溢出胸坎,令他難以自持!
小翎……
忍足侑士垂眸,唇角的笑容不變,「Ma~慼慼不用擔心,我會親自去接你媽媽回來的!」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少女很鬱悶地說,「每次問你,你都不告訴人家。」
就算是在未來,每當她去問起這件事情,父親當時也只是笑而不語,讓她自己猜測,似乎有什麼好玩的秘密一樣。無論她怎麼癡纏,父親就是不說,讓少女被挑逗得心癢癢的,恨不得親身去現場見證一番。
忍足侑士忍不住摸摸小女生的腦袋,「乖,別著急!」
鼓起臉頰,少女很不滿,「爸爸,不用考慮太多啦,大不了讓親親舅媽找一票兄弟去搶人!跡部叔叔也可以派人去抄了他們家~~」
越前龍馬一臉黑線地敲敲小女生的腦袋,「喂,安份點!」這只以為那個猴子山大王錢多得可以幹盡壞事不用負刑事責任咩?
忍足侑士敲敲桌面,視線移到擺在桌子一角上的那沓文件,沉思半晌,終於說道:「嗯,明天,我去接回翎回來吧!」佈局那麼久,也該收網了!
說著,男子英俊的臉龐上露出慣常的自信而優雅的笑容。
忍足戚微滿眼晶亮地看著他,這樣的父親彷彿與未來的那名成熟睿智的男子重合一起,令小女生滿眼崇拜,自信心澎漲。
「爸爸,慼慼最最喜歡你了~~」
飛撲,吻臉。
忍足侑士笑瞇瞇地抱住小女生,忍不住用一種非常得瑟的眼光看向一旁的越前少年。
越前龍馬嘖了聲,不理會那兩隻噁心人的父女。
*******
第二天,天色陰沉,灰濛濛的天空是一種單調的蒼涼,深秋的風拂面而過,有些冷。
「要不管,我也要去接媽媽,爸爸,讓人家一起去啦!!爸爸,好不好嘛——」
少女像只八爪章魚一樣扒著忍足先生,哪裡還有什麼淑女的樣子,根本是個得不到糖吃的耍賴的小屁孩。
越前龍馬忍無可忍地上前將某只拎開,輕易地將她亂揮的四腰固定住。
忍足侑士摸摸小女生的腦袋,「慼慼乖,別鬧了,呆在家裡就好!」
少女扁扁嘴,「可是,爸爸,霧狩家……霧狩青詞很可怕的。」想到那個人,還有童年時的記憶,仍令她害怕得發顫。
忍足侑士將臉色發白的少女攬進懷裡,安撫地摸著她的發,「放心,爸爸會沒事的!你現在不能出現在霧狩家面前。」這麼特別的孩子,霧狩家想來是不會放棄的吧?
這幾天,他已經從女兒戚微的口中知道她為何能回到過去,卻未曾來找過他,原因在於霧狩這個神秘的家族,如此特別的能力,像是上天最疼愛的寵兒所賦予的,誰不想利用它為自己謀福利呢?
忍足侑士看向越前龍馬,越前龍馬會意地點頭,將小女生拉回來,目送忍足侑士出門。
**********
霧司翎面無表情地坐在和室裡,精緻的和服襯得她可愛的娃娃臉越發精緻無瑕。只是那臉過於蒼白,唇色很淡,看起來十分蒼白憔悴。
「四方小姐,天氣冷了,喝些湯吧!」
中年女子很溫柔地勸慰著,看她的表情如同一個疼愛萬分的女兒。手中捧著一蠱香氣四溢的補湯,正努力地勸著面色蒼白的女子進食。只是,那種在正常人聞起來很香的湯卻讓她的胃開始不舒服,想吐又吐不出來。
霧司翎微皺眉,「冬姨,先放下吧,我喝不下。」
冬姨心疼地看她,「你想吃什麼儘管說,冬姨給你做。」
霧司翎煩躁地說,「我不想吃,吃了又吐,很難受。」說著,悶悶地將腦袋擱到胳膊間。
她從來不知道女人的孕吐會讓人如此難受,可也知道自己的情況,為了這個孩子,說什麼也得吃些東西——即便吃了以後很快便會吐掉。
冬姨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地說,「四方小姐,女人懷孕都是這樣的,挨過這個時期便好了!乖,吃些東西吧。」
在這名長輩慈愛的聲音中,霧司翎悶悶應了聲,接過冬姨遞來的湯匙,慢慢喝起來。可是,不過才第三口,終於忍不住衝向衛生間扶著盥洗台狂吐起來。冬姨擔心地跟過去,拍拍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過了一會兒,霧司翎在冬姨的揣扶下慢慢地走出來,端著一杯白開水潤喉,坐在和室軟墊上,神色蒼白而疲倦。
在這個地方,每天都是一種折磨。
除了懷孕引發的各種不良反應,還有來自霧狩家和霧狩青詞帶來的壓力,為了保護肚子裡的孩子與霧狩青詞你來我往過招,讓她的精神損耗得十分厲害,連帶的胃口也不怎麼好。
她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會害了肚子裡的孩子的。
冬姨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一個月,四方小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這對一個孕婦來說不是件好事。醫生也來看了,說這是女人的正常反應,開了藥給她,可是藥是三分毒的道理他們都懂,霧司翎盡量讓自己不碰。冬姨看在眼裡,也實在無能為力,只想著每天變著花樣為她做一些可口的食物讓她盡可能多的吃下去。
冬姨歎了口氣,說道:「四方小姐,你先坐著,冬姨再去給你做些清爽些的食物來。」
霧司翎有氣無力地點點頭,背靠著牆邊歪在柔軟的坐墊上。
冬姨剛出房門,便見到穿著青色和服的霧狩青詞穿過彎曲的迴廊,朝這兒走來。
「青少爺!」冬姨朝他行了一禮。
霧狩青詞輕輕應了一聲,提步進了屋。
霧司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漠然無語。
「四方,今天覺得怎麼樣?」霧狩青詞走過來,撩起和服下擺坐在她對面的坐墊上,探過手握住她微涼的手心,皺起眉,「怎麼這麼涼?孩子還在折騰你麼?」
霧司翎忍住抽回手的衝動,盡量用輕淡的口吻說,「還好!」就算不好,也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流露,免得他一個發瘋,要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前天,她孕吐得厲害,幾乎連喝口水也要將膽汁吐出來,霧狩青詞正巧看見,臉色變得很難看,然後二話不說,馬上命令她將孩子打掉。
霧司翎當時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用盡力氣才將那股想掐死對方的衝動壓下,明擺的告訴他,要打掉這個孩子,除非她死。
大抵見她情緒太激動,霧狩青詞只能妥協退讓,但他已經對她肚子裡的孩子動了殺意。
霧司翎雖然懶得理他,但霧狩青詞卻不在意,開始同她說些索碎的事情。霧司翎可有可無地聽著,直到霧狩青詞舊話重提,方正眼瞧他。
「四方,別等了,那個男人不會來找你的!」
「不關你的事情!」霧司翎盡量讓自己面無表情。
「都過了一個月了,說不定他已經將你忘記了!」
霧司翎痛恨他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明知道她不願意正視這個事實,卻喜歡用它來打擊自己。這個男人與其說為了她好,還不如說為了自己的慾念,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只是小小的打擊她的信念又算得了什麼!
霧狩青詞一直盯著她的臉,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痛恨,心情大好。
正當霧狩青詞想說些什麼時,一名女傭走過來說老太爺請他去主廳,霧狩家來了一名重要的客人。
霧狩青詞面有異色,很快便微笑著應下了。
「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記得要吃飯,不然我可不保證你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惡劣地笑著,說出來的話也是可惡萬分。
「滾!」
在她的怒瞪中,霧狩青詞心情大好地離開了。
霧司翎抓起地上的坐墊朝他的背影砸去。
要不是現在身體不宜動作太大,她絕對會將某人抽一頓,打碎他臉上的得意表情。
看來,她真的要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裡了!
確定霧狩青詞終於消失,今天不會來煩她後,霧司翎抱著肚子靠坐在牆邊,將臉埋進胳膊間,掩住眉間難得的脆弱。
不知道是不是孕婦都如同她般多愁善感,她覺得自己最近有些脆弱,情緒很不穩定。
她很想念那個說愛她的男子!
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或許他如同霧狩青詞所說的,因為愛上她,所以已經將她忘記了。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像媽媽一樣,在思念中死去,直到死,心愛的那個人都沒有記起她?
為什麼,總要等到我流淚,你才明白我的悲傷;
為什麼,總要等到我消失,你才知道我的存在!
侑士,我真的很想你……
胡思亂想了一陣,很快的,她又將這種脆弱的情緒收斂起來,原因是有人來了。
人前,她是淡漠而無所謂的,絕對不能讓這個家族的人知道她的心思感情。
做戲可以,但絕對不能露出真實的情感。
「喲,霧狩家的妖眼原來也會哭麼?」
嘲諷的聲音十分刺耳。
霧司翎抬起臉,看到一張算得上美麗的臉,氣質沉雅清新,穿著一襲菊白色的和服,使她顯得十分的嫻雅文靜。不過,這個人,也是十分會做戲,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她的本質。霧司翎可以很肯定地說,這個女人是霧狩家除了霧狩青詞外,她最熟悉的一個女人了。
她叫霧狩凌香。
「有事?」霧司翎淡淡地問,明白霧狩凌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類型。
見狀,霧狩凌香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不客氣地坐下,自己從一旁的茶具中倒了杯煮好的參茶來喝,聞到參茶的味道,露出嫌惡的表情,略覺無趣地將茶杯放下。這一系列的動作,將她身上的文雅之氣破壞了幾分,倒是有些率性的不羈。
「這味道真難聞,虧得你喝得下。」霧狩凌香說,明明只是很平常的話,聽在耳裡硬生生多了幾分蔑視。
霧司翎將手縮在和服裡,唇角挑起一抹笑容,「沒辦法,我是孕婦,要補充營養。」
「就不怕補過頭了,嘖!竟然給孕婦喝參茶,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霧狩凌香貌似不經意地嘀咕著。
霧司翎眼角一跳,沒有搭腔。
霧狩凌香這個人,非敵非友,如果利用得當,於她而言十分有用。
霧狩凌香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霧狩四方,你想離開這裡吧?」
「是又如何?」霧司翎反問。
笑意在那張美麗的臉上一閃而過,霧狩凌香打量她半晌,說道:「你也不算頂美麗,我實在不懂為何青詞哥哥那麼喜歡你!我想嫁給他,可是他一直明白地告訴我,他想娶的人是你!」
霧司翎露出厭惡的表情,「你覺得我會嫁給他麼?」
「不會!」霧狩凌香雙手一攤,「你厭惡這個家的每一個人,讓你嫁給青詞哥哥,你還不如選擇死亡。」
「你真瞭解我!」霧司翎諷笑。
「謝謝讚美~~」霧狩凌香很大方地將它當成了讚美,不客氣地收下了。
「吶,霧狩四方,今天我來,是告訴你,這次離開了霧狩家,就不要再出現在青詞哥哥面前了,這樣對你對他都好。」
霧司翎怔然地看著她突然變得嚴肅的表情,心跳變得有些急促,手心微微發汗。
霧狩凌香的神色說不出高興還是悵然,顯得有些古怪,「你愛上的那個男人來了,因為他,霧狩家很多事情受到了不小的傷害,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會為一個金眼的霧狩做到這個程度。」
那實在是一個聰明到教人心驚的男人,短短一個月時間的佈局,利用僅有的力量竟然能將一個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家族逼到這個程度,連霧狩家的老爺子都驚動了。
忍足侑士,為何這個男人願意為一個霧狩做到這個程度?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很快便會忘記的麼?霧狩凌香從小就知道自己以後會嫁給青詞哥哥,可是她卻不明白嫁給他之後,會有什麼不同,日子不就是這樣過下去麼?而青詞哥哥也不會為哪一個女人做到這個程度吧?
這種感情算是什麼?怎麼會有人願意為了一個人而做到這種程度?
直到霧狩凌香離開了,霧司翎還在消化這個消息。
忍足侑士來了!
知道他竟然沒有忘記自己,高興得差點想哭。
而他所做的一切,讓她又驚又喜,卻又擔心霧狩家的人會不會因此而憤怒中傷害他。
不知這樣坐了多久,久到她的腿麻痺得站不起來時,終於聽到了腳步聲。
遠方的天空灰濛濛的,單調壓抑的色彩,蕭瑟的秋風乍起,窗外花木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那站在庭院中的男子,英俊而優雅,唇角噙著完美的笑容,溫柔地注視著她。
喉嚨乾澀,嗓子眼裡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笑了笑,提步行來。
「吶,這位可愛的小姐,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麼?」伸出手,作出邀請的動作,英俊的男子露優雅矜持的笑容。
終於,時隔多日,蒼白的臉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她將微涼的手搭入他手心間,「當然願意!」
忍足侑士輕笑出聲,小心翼翼地將瘦削的女子拉起身摟入懷裡,心坎泛起鈍鈍的疼。
他說,「小翎,對不起……」
對不起,曾經將你忘記了!
對不起,讓你一直這樣等我!
對不起,一直讓你在這段感情裡承擔被遺忘的痛苦!
對不起,也許我以後還是會忘記你!
對不起,我真的愛你……
「小翎,我來接你回家了!」忍足侑士捧起她的臉蛋,心疼不已,僅僅一個月的分別,她瘦得讓他擔心,是不是在霧狩家有人虐待她。
小翎,我來接你回家了!
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句話比它更令她心動了。
如同眼前的這個男人。
從孩童時代將他守候,一直等到現在。
「四方——」
突然一聲吼叫響起,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而來的是霧狩青詞匆促的身影,不見平日的穩重,步伐凌亂倉促,可見真的急了。
忍足侑士將霧司翎護到身後,笑道:「霧狩先生,小翎承蒙您照顧了,現在她身體不舒服,我應該接她回家了。」
「閉嘴!你算哪根蔥,四方只能留在這裡,這裡才是她的家!」霧狩青詞嘶啞地低吼一聲。
「Ma~真是抱歉,或許是我沒有說清楚,我和小翎已經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自然可以帶她離開。」
霧狩青詞怔住,連霧司翎也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嫁給他了,怎麼她不知道?
不過,她很樂意配合忍足侑士的作態,趕緊上前挽住他的一條胳膊,笑道:「是的,我們早就結婚了,我現在姓忍足,並不是霧狩家的人了。」
霧狩青詞臉色鐵青,蒼涼的秋風拂起他青色的和服一擺,下顎抽緊,「四方,你真的要和這個男人走?」甚至為了離開而不惜編造這種謊言,難道他真的令她如此難以接受?
「是的!」霧司翎神色輕淡,語氣卻無比肯定。
「即使他以後還會忘記你?」
「是的!」
臉色猙獰起來,將原本俊美的娃娃臉扭曲得十分悚心,眉宇間的陰狠酷辣,彷彿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觸之驚人。
霧狩青詞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恢復平時的模樣,只是那眼中的殘忍越發的瘋狂。
「Na,四方,我說過,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霧司翎神色一緊,有些驚慌,真的怕人在極度瘋狂的情況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來人,將四方小姐送回屋子裡去,並請這位先生離開霧狩家。」霧狩青詞笑得有些殘忍,「忍足先生,非法闖入民宅的歹徒被主人不小心打死的話,法律應該是不會追究主人的責任吧?」
瞬間,這個院子出現了十來名穿著武士服的男人,腰間別著一把武士刀,與平安時代的武士裝扮十分相像。
「霧狩青詞!」霧司翎又驚又氣。
忍足侑士拍拍她的背,「小翎別氣,氣壞身體不值得!」
霧司翎瞪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叫她不氣,怎麼能不氣,霧狩青詞這個人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忍足侑士笑瞇瞇地看她,並不忌諱不遠處還有一群觀眾,將她抱在懷裡,性感的關西腔在她耳畔響起,「小翎對我這麼沒信心麼?真令我難過啊……」
霧司翎怔了怔,正想說什麼時,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青詞,讓他們走!」
「爺爺!」霧狩青詞不可思議地看著被人揣扶出來的老者,視線移到和老者一起出現的一名女人,感覺十分的眼熟。
驀地,眼瞳俱睜,他想起來了。
「明惠姨!」
「明惠姨,你怎麼會在這裡?」
霧狩青詞和霧司翎同時驚訝地說。
扶著老人的女人有一張看不出年齡的臉,氣質十分神秘幽詭,穿著改良式中國唐裝,頭髮很長,編成一條烏黑的辮子環在脖子上,無不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霧狩明惠看向霧司翎,神色十分溫柔,連聲音也是一種空靈的柔和輕軟,「小四,聽說你回霧狩家了,我當然要來看看了。」
「明惠姨,對不起!」霧司翎低下頭,有些難過地說,「我沒有聽你的話……」
「呵呵,如果你肯聽我的話,你就不是厄子姐姐的女兒了!你們母女倆都是一樣的倔強,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肯回頭。」霧狩明惠的神色有些傷感,然後回頭看被她揣扶著的老者,聲音略顯愉悅,「爸爸,你說是不是?厄子姐姐一直就是這種性子,真是讓人傷腦筋呢~」
老者堅硬的面容因為女人的話有些忪怔,半晌歎了口氣,視線移向被忍足侑士護在懷裡的霧司翎,用一種傷感的聲音說,「四方,當年,是我們對不起你母親,讓她死都不能見那個男人一面,最後含恨而終。你長大了,我們也管不了你了,希望你不會步上你母親的後路。」
霧司翎抿緊嘴,沒吭聲。
有些東西,不是寥寥幾句話可以概拓完的;有些恨,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消彌的。
這一位給過她關愛,也親手將所有親情扼殺的老者,她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去面對。
「爺爺,明惠姨,四方不能離開!」霧狩青詞陰著臉,冷聲道,「四方懷孕了,那是一個金眼睛的孩子!」
此話一出,眾人震動。
老者彷彿瞬間老了幾歲,喃喃自語,「又是一個金眼麼……」
霧狩明惠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只有忍足侑士是驚喜萬分。
「小、小翎,真的麼?」
指尖微顫,連話也有些結巴。
這個在一個小時前,還在霧狩家的老主人面前侃侃而談,提出交換條件的男人,竟然會因為這個消息而輕易失態了。等得到她肯定的答案時,忍足侑士差點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他終於知道,為何未來的自己一直不肯告訴女兒,這一天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天,他知道了自己即將要做父親,並且會有一名很可愛的女兒的事情。
怎不教他高興?
半晌,霧狩明惠溫溫和和的聲音傳來。
「小四,既然懷孕了,以後就要小心點!你先和忍足先生一起離開吧,其他的交給我就好。」
忍足侑士很快收斂起所有的情緒,朝老者和霧狩明惠點頭,半扶著霧司翎離開。
霧司翎隨同忍足侑士離開,回頭的時候,看到霧狩青詞盯著她的眼神,讓她還來不及為能離開這裡而高興心裡卻升起了一股憂慮。
霧狩家門外,一輛黑色轎車候在那裡。
忍足侑士小心地扶著霧司翎上車,猶如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車門關上,前面的司機發動引擎,車子很快駛離了這個壓抑了她一生的地方。
一隻大手扶住她的後腦勺,溫熱的唇瓣俯壓下,狠狠吻住她的唇。
相思早已氾濫成災。
雙手環上他的肩,霧司翎熱情地回應他。
半晌,忍足侑士終於戀戀不捨地結束了這個吻,與她額頭相抵。
霧司翎喘著氣看他,直到慢慢喘勻了氣後,方輕輕地說,「我以為……你這麼久沒來找我,又忘記我了……」明明想用不經意的語氣說的,可是出口後卻帶著哽咽的腔調,委屈不甘,讓她眼眶發紅。
明明知道這是霧狩家的詛咒,不可改變的宿命,可她就是不甘心,就是委屈。
當一個男人願意愛你,為你附出所有時,你會忍不住在他面前軟弱,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交予他。
忍足侑士將她攬進懷裡,不忍看她通紅的眼眸。
「小翎,我很抱歉,也許,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會忘記你!」
霧司翎低下頭,沒有說話。
「不過,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讓自己有一天即便忘記你,也不會半你當成陌生人!」
男子的聲音鏗鏘有力,他給予了他認為的,力所能及的保證,只為了經營他們的未來,給她,也給自己,還有那個孩子一個未來的保證!
良久,霧司翎終於哽咽地應了聲,緊緊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