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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媳婦的逆襲時代》作者:萬俟溪【完結+番外】

第58章

    即是李紈說頭疼,綠芽作為一個合格的小丫頭,自然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她甚至從荷包里拿出一小盒薄荷膏,用銀簪子挑出一點點,抹在了李紈的太陽穴上。

    「姑娘好生歇息下吧。今兒在林家也夠兵荒馬亂的了。」

    薄荷的涼意讓李紈定了定心神,心中也是一片冰涼。她雖說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摸樣,可心裡卻開始了盤算,那一僧一道大概對她的特殊有所瞭解,這便是一個無法預料的變動,因而這兩個人留不得,從這會子的事情來看,那一僧一道雖說有點本事,但說是神仙也不夠格,如今李紈雖說沒辦法把他們兩整死,但讓他們不敢再拿著如今的名號出來招搖撞騙,這也許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李紈同賈敏說的也不是胡謅,同廉親王妃修書一封很有必要。王妃慈善,最見不得小孩子受苦,若讓王妃知道那兩人曾經試圖害得人家妻離子散,王妃才不會管他們神仙與否,斷不會饒過他們的。至於世子,雖說世人說他頑劣不堪,可前些時日同船的瞭解,他也是個至純至孝的,只要王妃開了口,世子定會出力。

    李紈的書信被如期送到了王妃手上,王妃看得是火冒三丈。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可居然有人打著出家人的名義招搖撞騙不說,還行著拐賣人口之事。

    「你看看,世上竟然有如此之人,打著方外人的名義,完全是敗壞了佛祖與道尊的清譽。」王妃莫氏氣沖沖的將書信摔到劉勵面前。

    因事情描述的詳細,李紈的信還很有點厚,王妃也沒表明是誰送來的,劉勵便微微看了幾眼。廉親王是個寵妻、愛妻的,王妃的世界還有幾分天真,可劉勵在外當差,雖說一貫不正經,可什麼事情他沒有見過。所謂出家人,不過是說得好聽,誰知道那些佛廟庵堂里藏著寫什麼。

    劉勵當做是一般的書信,沒太當回事兒:「母親何必為這些小人生氣,說不定人家也許是真心要化人出家,母親可不要氣壞了身子。」

    「他們要化人出家,別哄鬼了!要化人家姑娘,最少要來個尼姑、道姑的吧,從沒聽說有和尚道士來度化女子的。就假說他們是度化的,一個和尚一個道士,度來的姑娘也只有一個,那人家姑娘到底是信佛還是信道?難不成還會一起信?我可沒聽說過佛道兩家有如此之和諧。」因劉勵漫不經心的態度,王妃更是生氣:「而且那兩個騙子也實在猖狂,居然就敢當場動手打人,若是紈兒被她們打實了,這會子怕是要很受些苦。」

    「紈兒!不李姑娘!」劉勵驚了,若說本性,他是有幾分薄涼,可這會子竟是涉及到他的心上人,劉勵又配上了十二分的注意:「李姑娘怎麼了?」

    王妃說完了之前的那些話,心中的氣憤已經發洩了不少,待到劉勵著急時,王妃倒是端起了架子:「信上都寫著呢,我兒自己看去吧。」王妃一邊說,一邊端起杯子做出飲茶的摸樣,寬大的大袖衫將她的臉面遮得乾淨,使劉勵全然看不見自己母親戲謔的表情。

    瞟了眼有三四張紙的書信,滿心焦急的世子爺自然無法靜下心來閱讀,只好求助自己的母親:「好母親,您就大發慈悲告訴兒子吧,難不成看著兒子焦心很是有趣兒?」

    王妃一臉正緊,口中說:「那是自然。本王妃最愛看你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得。誰讓你從前都是一副萬事不傷心的摸樣,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少了好些樂趣。」說著,王妃拿著指甲戳了戳自己兒子的眉心,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劉勵一臉無可奈何,但還是說:「母親這會子可以告訴兒子了吧。」

    「告訴你,那也……」王妃拖長了語調:「那可不行!你之前借著我的名義給紈兒送禮,我都還沒追究呢。」

    「母親!您有什麼就一齊告訴兒子吧。」劉勵是真心急了。

    王妃這才悠哉悠哉的說:「告訴你自然可以,只是你得負責督促,把那作亂的一僧一道給捉拿歸案。」

    「那是自然的。」

    王妃把李紈如何拿話說那一僧一道,那一僧一道如何怒氣動手打人都同自己兒子給說了個乾淨,成功的看著自己兒子的臉給變了顏色,而後問道:「你不會覺著是紈兒說話說過了,才招來那一僧一道動手打人吧。」

    「哪裡的話。李姑娘說的都是正理,是那妖道、妖僧太過猖狂。」劉勵心中大恨,自己的心上人,見她微微皺下眉頭,自己都會心痛不已,他們居然敢伸手打人!雖說沒有真正打到,但也是罪不可恕!

    「你這不覺得紈兒也有錯?不會覺得她那張嘴太過厲害了,會招來禍端?」王妃依舊在試探。

    劉勵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她能說會道是她的福分,至於禍端什麼的,只要我能護得住,還怕什麼言語上的禍端。」

    這麼一來,咱們的世子爺對那癩頭和尚同跛腳道士是心中大恨,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廉親王府雖說沒有實權,但名頭足夠嚇唬人,劉勵再上書請示了聖人後,就拉扯著揚州、蘇州、杭州等江南眾地的官員一起排查,專門針對市井上的混混拐子同各種寺廟、道觀還有庵堂。市井之地最是藏污納垢,那些宗教場所也是看著清淨,實際比什麼地方都骯臟,哪裡經得起這麼的排查。

    一來二查,還真是查出不少被拐的受害孩童,有的是被拐去寺廟做小尼姑、小沙尼、有的是被拐去那見不得人的臟地方,還有的被拐子養起來,當成奇貨可居,準備高攀大戶,買個好價錢。

    其中被拐孩童竟是真的有官家小姐,而且同江南大佬甄家有那麼一絲半毫的關係。江南甄家有一門遠親,家住閶門外十里街仁青巷的葫蘆廟旁,家中老爺名叫甄士隱,唯一的獨女兒於元宵節看花燈時被人拐了去。那小姑娘年僅三歲,但是生得雪玉可愛,日後的美貌也是可以預見。於是拐子便起了貪心,把她當女兒般養了起來,就等著日後拿她換大價錢。

    因劉勵帶著官員排查,那拐子便被官府給一鍋端了,甄家小姑娘也因此獲得解救。甄老爺一家子自孩子被拐就茶飯不思,日日想著找回女兒,如今如願以償,自是大喜過望,把廉親王一家子視作救命恩人。

    甄老爺原本是個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的雅士,進過如此大劫之後也大徹大悟起來。他原以為功名無用,這會子倒是知道了官府的作用,於是重拾書本,潛心進學,來年考進了進士,入朝為官在此不提。

    又說林家,林如海也參加到這次的大排查中,回家自然也同賈敏提起:「你是沒有見到。那小姑娘閨名叫英蓮,年歲同咱家玉兒差不多。生得也是金嬌玉質的,可惜就是被拐子給害慘了。小姑娘大多是白白胖胖、雪玉可愛的,但她偏生被拐子虐待,小小一張臉瘦的像只剩下個大眼睛似得,真心是可憐。」

    賈敏也是一陣後怕,想到那日的場景,對著林如海感嘆道:「那日可多虧了李姑娘,要不咱們家玉兒也要受委屈了。那些拐子、騙子真心可恨,對那麼些小孩子也下得了手!也不怕天打雷劈,日後得報應。」

    「是呀!」林如海嘆了口氣,也很是感嘆,而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我們還沒好生謝過李姑娘呢。」

    賈敏臉上升起幾分難色:「妾身怕是把李姑娘給得罪了。」

    「怎麼一回事兒?那李姑娘看著就是個闊朗大方的,難道有什麼地方給怠慢不不成?」林如海很是詫異的問道。

    「還不是妾身嘴笨。妾身想著我娘家的內侄兒賈珠了。珠兒真心是個好孩子,李姑娘我也是愛得不得了。珠兒和李姑娘也有那麼一絲聯繫,就這麼有緣無分的怪是可惜。於是妾身便想著撮合一二,卻不想,這樣的話哪裡是能當著她那樣的姑娘家說的。李姑娘那會雖說沒有直接惱了,可她身邊的婢女卻好生刺了我一句。如此想來必然是生氣了。」

    又是因為賈家!林如海真是氣得沒有脾氣了,如此看來,沾上賈家果真是沒有好事!心裡是這樣的想,林如海嘴上還是要安慰自己的妻子一二:「你且放寬心吧。李姑娘不會那麼容易生氣的。她之前答應玉兒,說會請王妃、世子幫忙,這會子不是就兌現了?」

    「是呀,李姑娘若是惱了,大可以不管這事兒,免得麻煩。」賈敏的神色也高興了起來。

    「話雖如此。」林如海繼續說:「我們家還是失禮在先,上門賠禮也是應該的。李姑娘如今借住在叔叔嬸嬸家,他家也有個同玉兒年歲相仿的姐兒。你若是上門表示,也不妨帶著玉兒,日後也能上門走動,讓玉兒多個姐妹玩伴,豈不快哉。」

    「知道了,知道了,妾身會是那般不曉得事情的人嗎?」

    ……

第59章

    李二嬸收到賈敏的拜帖時,多少是有幾分驚訝的。她是個普通的內宅婦人,不懂得爺們在外面的複雜問題,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家老爺的上峰的妻女,會來家裡做客,那真是莫大的榮光。於是哪怕是自己身上不便宜,也強打起精神要親自操辦。

    「二嬸,林夫人不過是來家裡做做客,尋常拜訪罷了,用不著這麼大的陣仗。」想著李二嬸之前的狀態不算太好,李紈生怕她操勞著。

    李二嬸笑得滿臉榮光,一臉慈愛的對著李紈說,「你這孩子,平日里都那麼聰明,這會子怎麼就憨上了。林大人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員,那林夫人賈氏也是出身榮府的貴女,聽說他們家姐兒也是嬌貴著的,哪裡能怠慢,要好生尊敬著才好。」李二嬸出身也不差,只是如今二房一家子在江南官場四處碰壁,甚至被人算計得鬧得家宅不寧的,於是生活也磨平了她的稜角,做姑娘時候的傲骨也早已不見。

    「紈兒如今年紀小,任性下也無妨。日後要是成了親,可萬不能如此行事。」李二嬸拉著李紈的手,繼續說著自己的媳婦經。

    李紈總是有幾分傲氣的,她也知道,對於有些人,不是你放低姿態就能結交的。有時候與人結交,風骨與氣度也是很重要。她正準備勸說,可一旁的張嬤嬤卻扯了扯李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

    雖說不太明白嬤嬤的意思,但李紈也依著她的眼神暗示,沒有說多。李二嬸找李紈談話也不過是發洩下心中的焦慮。自從她同李二老爺調來揚州,還沒怎麼同其他女眷正常交際,懷孕後就更是沒有出門,害得家裡的綺姐兒都沒個小姐妹。

    待到李二嬸離開,李紈才開口問道:「嬤嬤為何不讓我同二嬸說。我們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比不上林家現在的地位,可太過熱切也難免讓人看不起,白白失去了書香人家的氣度。要是被林夫人看輕了,那不是辦壞了事兒。」

    「姑娘說的是有到底,可萬事要因人而異。」張嬤嬤勸解道:「你二嬸閒了這些日子,家裡的大小事兒也都是你管著,這會子她骨頭恐怕都送了。難得她現在有精神,就讓她勞動一番,也算是活動活動筋骨。」

    李紈的奶嬤嬤鄒氏是個老實人,尋常也是多做事、少說話,這會子也插嘴說:「只要兒太太精神頭好,腹里的孩子也自然是好的,到時候也有利於生產,姑娘到時候就多照應著就夠了。」

    「是呀,那林夫人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產生誤會。」

    李二嬸精神好,全家最不高興的莫過於秋姨娘了。她是揚州人,來往的也多是同等鹽商家的姑娘。那些人家的姑娘規矩也就那樣,自然也不會因為秋氏做了姨娘而知道避諱,反而有時候會羨慕她,覺得做姑娘不比做姨娘自由。

    秋姨娘對比著李二嬸,覺得自己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在揚州的交際圈子。如今李二嬸也開始交際了,來往的還是揚州數得上數的官家夫人,秋姨娘的心便開始不平衡了,尋思著找點事情。

    「艷兒,你說那日鹽商方家的姑娘說的是真的麼?他們家想‘求’林大人辦事,想請林夫人一聚。」秋姨娘長長的指甲划拉著香粉盒子,不小心將其中的香粉剜出一大塊,不由得大為心疼:這可是馥郁香里有名的香粉呀!

    秋姨娘心情不好,自然會找旁的地方發洩。看著艷兒吞吞吐吐半天沒有回答,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拔下簪子就要戳艷兒的嘴:「是有人拿針把你的最給縫上了,還是有人拿烙鐵把你的嘴給烙上了,主子要你回話,你裝什麼啞巴!」

    「姨娘饒命、姨娘饒命!饒命呀!」艷兒哭喊著,可就是不敢回答秋姨娘之前問的話。

    艷兒可不是傻瓜,秋姨娘再怎麼磋磨她,也不敢要了她的性命,可要是隨著秋姨娘的話,算計了林家夫人,那肯定是沒個好下場。如今家裡是二姑娘管家,二姑娘可不像自家太太那樣好糊弄,到時候事情浮出來,她肯定會被秋姨娘拉出來墊背,這會子受點皮肉之苦,總比丟了性命強。

    聽說要去李家做客,小黛玉那是高興得睡不著覺,還沒到日子,就拉著自己母親問:「母親,玉兒那日要穿什麼衣服?」

    「母親,玉兒到時候扎什麼頭髮好看?」

    「母親,玉兒要不要給李姐姐帶小糖人?」……

    黛玉不好好睡覺,鬧得賈敏也沒有辦法,只好捏著她的鼻子:「我家玉兒何時成了只小麻雀,整天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母親……」黛玉揪著賈敏的衣襟,尾音拖得又綿又長。

    自己女兒是心肝寶貝蛋,賈敏是萬分捨不得說重話的,見這情況也只好說:「你要是再不睡,明兒就什麼都不用帶給你李姐姐了。你眼下的一圈烏青就足夠你李姐姐笑個夠。對了,李姐姐還有個妹妹,你莫不是要在李家妹妹面前丟人?」

    被賈敏這般威逼利誘,黛玉才肯閉上眼睛好生睡覺,只是她翻來覆去的小身子洩露了她心裡的激動。

    第二天黛玉果然黑了眼圈,生性好強的她怕在李紈面前丟了面子,甚至找來自家母親的脂粉,求綠草姐姐幫她抹在眼下,遮一遮眼圈。

    到了李家內宅,看著同李家二嬸一起迎出來的李紈,黛玉似乎是飛也似的跑了過去,抱著李紈說:「李姐姐,可想煞玉兒了,姐姐都不去找玉兒頑。」

    雖說看著女兒充滿活力的樣子,賈敏很是高興,可她畢竟同李二嬸不熟悉,在李二嬸的目光下就有了幾分尷尬:「玉兒失禮了,還望李太太見諒。」

    「林夫人才是客氣,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有什麼失禮與不失禮。姐兒一派天真,想來就是好的。」李二嬸自然接著說了下去。

    賈敏看著李二嬸身邊的小李綺,也笑著說:「這是家裡的姐兒吧,看著就是怪聰明伶俐的,小小年紀就這麼知禮懂事兒,可不簡單。」

    李二嬸笑開了花:「哪裡、哪裡,綺兒也是個調皮的,如今我身子笨重,要不是她姐姐幫著照看,我才看不住這個魔星。」

    似乎是為了驗證李二嬸說的話,李綺看著黛玉拉著自家堂姐的手不放,便自個兒走上前去,扯了扯黛玉的衣袖:「這是我姐姐,才不是你姐姐呢。」

    「李姐姐怎麼不是李姐姐了?」黛玉不甘示弱的回敬了過去。而且她腦袋轉的快,於是就借著李綺年紀小,說話吐詞不清,把「李姐姐」同「你姐姐」混為一團的事情,暗中嘲笑李綺。

    「呵呵呵呵呵……」賈敏同李二嬸相視一笑,看起來都是對自己的女兒沒了辦法。看著兩個小姑娘的一派天真,也捨不得去糾正她們的禮節問題。

    李綺癟了癟嘴,揪著李紈的裙邊:「姐姐,姐姐,咱們去花園看金魚吧。」黛玉嘴巴厲害,李綺也不差。李紈畢竟是李綺的堂姐,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叫李紈姐姐,可黛玉就得叫李姐姐了。

    李綺招呼著李紈,可就是當黛玉不存在的樣子,想必是心裡的建設還沒做好。

    「哼!」黛玉從綠草那裡拿來一個小匣子,遞給了李紈:「李姐姐,你看。這是玉兒找街上做糖人的大叔做的,花樣是你上次送我的花中四君子。」黛玉的小臉上寫滿了顯擺,她甚至動了動小眼皮,挑釁的照著李綺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姑娘出門的機會不多,對外面的世界自然很是好奇的。李綺見過自己父親帶回來的糖人,可沒見過糖人做成花中四君子的摸樣。她原本想湊過去看看,可見著黛玉的眼神,又退了回去。李綺跺了跺小腳:「哼,花中四君子的糖人算什麼。我父親還送給過我一套孫猴子大鬧天宮的面人呢!面人可以描漆上彩,比你的糖人有趣百倍。」

    「我的糖人可以吃!」

    「我的面人可以看!」

    「你的面人中看不中吃!」

    「你的糖人能吃不好看!」

    ……

    兩個小姑娘徹底亂了套。從沒見過這架勢的李紈只好一手拉上一個:「咱們綺兒同玉兒都是好孩子對麼?」

    「那當然!」兩個小姑娘異口同聲的回答說。

    「既然都是好孩子,那就得和和睦睦的。這樣子才親香。玉兒的糖人好吃,綺兒的面人好看,如果是和到了一起,不就是既好吃、又好看了?兩個人一起玩耍,不就什麼都有了?」李紈捏捏這個,又摸摸那個,好不容易才將兩個小姑娘安撫好。

    李綺同黛玉雖說是安靜了下來,可暗中還是相互較勁,不是你瞪我,就是我瞪你,似乎在說:我是給姐姐/李姐姐面子才好好同你玩耍的。

    孩子們玩孩子們的,大人也只是在一旁看著,並不參合進來。才幾歲的小姑娘哪裡會記仇,一起玩樂了一會兒,李綺同黛玉又好的和親姐妹似得。弄得李紈還在一旁佯裝吃醋。

第60章

    兩個小姑娘又玩又鬧,看著李紈多少有幾分感傷。她的巧姐兒……前世她掐尖要強,根本是無瑕照顧巧姐兒,後又一心想著生個兒子,對巧姐兒的照料根本不算周全,比起如今的玉兒同綺兒,巧姐兒算不上多嬌養。偏生巧姐兒是個命苦的,被她這個不成器的親娘連累,被賣去了那見不得人的臟地兒,日後的姻緣也不算好。她也不是說劉姥姥不好,劉姥姥是她永生永世的恩人,可總不能因為恩情,就讓她違心的覺得巧姐兒配板兒是一樁好姻緣吧。

    李紈在這邊分神,李綺同黛玉兩個小丫頭便感到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黛玉扯了扯李綺的小辮子,「綺兒,李姐姐不會是真的吃醋了吧。」

    李綺沒那麼敏感,大大咧咧的說:「姐姐最是豁朗大方的,哪裡會那麼容易生氣吃醋的,肯定是我們看錯了。」

    「不是的,李姐姐看起來都快哭了。」黛玉同李綺的動靜鬧得並不小,可李紈依舊是沒有察覺。

    因為這樣,後知後覺的李綺才真正感覺到一絲絲不正常:「明明姐姐最和善的,莫不是咱們兩個做了什麼讓她不高興?」

    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依偎了過去,李綺拿著手裡的九連環對李紈說:「姐姐,你幫綺兒看看這個吧,綺兒解不開了。」

    黛玉也接著說:「玉兒也不會呢?」

    因為年紀小,兩個小姑娘並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只是用著自己的小心思,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李紈。香香軟軟的兩個小身子,溫暖的觸感拉回了李紈的思緒,也不由得讓李紈感動了一番。黛玉同李綺都是聰明伶俐的好姑娘,九連環什麼的一早就玩熟了的,哪裡說會存在解不開的情況。

    「解不開就找姐姐呀,難道就不能兩個人一起解出來?」李紈也只好笑著這樣說。難不成還得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承認自己不會玩九連環,在這方面上連兩個妹妹都不如?

    「那姐姐同我們一起頑。」兩個小姑娘生怕她們玩起來又一不小心的冷落了李紈,讓她們的好姐姐再次「吃醋」。

    就像前世黛玉對賈母說的,黛玉自會吃飯起,就會吃藥了。雖說李二嬸極力邀請賈敏同黛玉留下來吃飯。可賈敏思慮著總不能讓黛玉在別人家吃藥,為了不耽誤吃藥的時辰,於是便拒絕了李二嬸的好意。

    看著李綺依依不捨的摸樣,李紈雖說不強留,但也勸說了幾句:「林夫人莫慌,總要等著車套好了才能回去嘛。玉兒好不容易出門做客,便讓她多玩會兒吧。若是她心裡高興便是比吃了靈丹妙藥還要舒坦。」

    黛玉也眼巴巴的看著賈敏,小聲懇求道:「母親……」

    賈敏也沒有辦法,只要故意唬這個臉說:「那就再多玩一會兒,車套好了可就不能磨蹭了,若是回家晚了,小心你父親擔心。」

    李紈為表重視,親自讓張嬤嬤去吩咐馬房的下人,要好生準備好賈敏她們的車馬。

    套車這技術不算難,若是技術熟練,半盞茶的時間便能準備好。可七等八等,等來的不是車馬準備好的消息,而是馬房管事的賠罪。

    「求太太們見諒,出了點岔子,那車馬不是能馬上準備好的。」那管事雖說的賠罪,但多好還是帶著蒙混過關的心態,不想把問題說清楚。

    若是尋常,這還真會被他蒙混過去,畢竟再等等便好。可賈敏憂心著黛玉吃藥的時辰,生怕過了吃藥的點,於是立馬問道:「我們用的是自家的車馬,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突然出了岔子了呢。」

    管事的仍舊在逃避:「太太您是金貴人,哪裡懂得車馬這方面的醃臢事兒。馬畢竟是畜生,總會有不聽話的時候。」

    聽著彷彿是這個理兒,可李紈總覺得不太對勁。賈敏出自京里的賈家,講排場講臉面的性子同賈母如出一轍,她們家的馬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說毛色、花紋了,就是脾性也是極好的,哪裡會那麼容易不聽話。

    想到這些,李紈挑了挑眉:「有話直說,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再不說,仔細著你的皮!」

    李二嬸原覺得李紈戾氣太盛,覺得姑娘家如此不好,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李嬤嬤卻攔著她了,並故意高聲說:「太太你別擔心,二姑娘能處理的,仔細著您的肚子,莫讓這些下賤胚子氣壞了您的身子。」李嬤嬤在二房這邊極為有臉面,她的話分量那是不一般的重。

    如今李家最金貴的莫過於李二嬸的肚子了。李家孩子不少,可男孩卻只有一個。大房多少還有維哥兒一個男孩,二房可是一直沒有的。既然李嬤嬤都拿李二嬸肚裡的孩子說事兒了,那管事的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說清楚,怕落不得個好,於是撲騰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李二嬸磕頭到:「太太慈悲,小的不是故意隱瞞的。」

    這會子李紈更火了,那管事去求李二嬸,那還是抱著是柿子趕軟的捏的念頭,還想逃避,不敢交代清楚。「這位爺,你可小心這點,若是嚇著我二嬸同她肚子里的小少爺,那可是有你好看的。」

    被李紈叫「爺」那管事的這才是真心嚇破了膽,那小姑奶奶接手管家的日子雖說不長,可誰都知道她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兒。

    「小的萬不敢期滿姑娘呀。只是林夫人的車馬是真心不能用了,小的這邊還在想辦法呢。」管事的不停的磕頭求饒。

    賈敏驚訝了:「什麼叫我家的車馬不能用了?耽誤了我的時辰,你擔當的起嗎?」

    「小的也不知道呢,林夫人馬車上的車軸磨損了大半,車夫的馬鞭上也被人塗了藥。」

    這話聽來,眾人心中都大為驚駭:車軸受損,若是平平靜靜的到可能無事,可馬鞭上被人下了藥,那就不簡單了。這要是出了事兒,輕則受傷,重則要人性命。

    賈敏大怒:「你把我當傻子哄呀。我家的車馬來時都是檢查過一次的,當時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出了問題,這府里管車馬的是你,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林夫人問他,還不如問這個。」張嬤嬤領著下人,帶著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小子走了進來:「這小子鬼鬼祟祟,一直在門外徘徊,打探著我們府里何時有女眷出門。」

    那小子大聲喊冤:「小的冤枉呀!小的是巡鹽御史林家的下人,奉我家老爺的命令,說是來問問太太同姑娘何時回家。」

    「是嗎?」賈敏冷笑道:「我這個做主母的怎麼不知道府里有你這麼一號人!」賈敏怒急了,一把拍向桌案,手上的玉鐲子都被震碎。

    李二嬸見賈敏生氣至此,也分外尷尬,岔子是在自己家裡出的,還好沒出事兒,要是出了事兒,這後果不堪設想。

    李嬤嬤卻帶著幾分疑惑,皺著眉說:「這小子我怎麼看著就有幾分眼熟,想在哪裡見過。」

    「還請嬤嬤為我證明,小的真不是歹人呀。」那小子見李嬤嬤如此說,便打蛇隨棍上,趕忙說:「咱們林家同貴府也是通家世好,咱們家老爺同府里的大老爺還是同年,來往多了,自然看著眼熟。」

    原先眾人還真有幾分懷疑,怕是張嬤嬤抓錯了人,這會子便是真正確定下來了。那小子說的的確不假,可原先李家同林家交往的真心不多,要不是李紈來江南,還不知道能不能聯繫得上呢。

    李紈端著茶冷笑:「勞煩你了,為了害人,功課倒是做了不少,只是有些事兒要打聽清楚,理所當人是最要不得的!」

    「怎麼可能!這些都是府里……」因為李紈一激,那小子便沈不住氣了,雖只說漏了半句,可得到的信息依舊不少。

    賈敏看著李二嬸道:「如此說來,是貴府里出了內賊了。」

    李二嬸氣得直哆嗦,李紈倒是思慮開了:這府里的內賊,恐怕就只有府里西苑的哪位了。

    這時候李嬤嬤驚叫道:「我想起來了,你這小賊曾經跟著方家人來過!」

    這話來得正好,李紈對著賈敏說:「讓林夫人笑話了,這事兒必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她又對李二嬸說:「還得勞煩二嬸把秋姨娘請過來。」

    「那小賤/人,她是要乾嘛!」李二嬸依舊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秋氏來得時候未見異色,只是見著賈敏還在,有幾分驚訝罷了。她甚至一身婀娜的對著賈敏行禮道:「這便是林夫人吧,聽說早年是個艷冠京城的美人,今兒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說的輕浮,賈敏鄙夷的看了秋姨娘一眼。不說那秋氏似乎同今兒的岔子有幾分牽連,就是這身做派,賈敏就萬分的看不起。

    李二嬸端起當家主母的氣勢,對著秋姨娘呵斥道:「秋氏,你可認識下面的那個人?」

    「瞧姐姐說的,妹妹我不過是一個內宅的姨娘,哪裡認識些人呀。妹妹可比不得姐姐。」秋姨娘彷彿才看見那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小子,驚詫的說:「這又是哪裡的小廝做錯了事兒呀。真真是該死!我們這等人家,不管是冒犯了太太,還是衝撞了二姑娘,那可都能要了你的命的!」秋姨娘這一番話說的叫一個陰陽怪氣。她甚至對賈敏說:「讓林夫人見笑了。」她的話真心讓李二嬸氣得肝疼。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是個宅鬥無能……但願不會被嫌棄……秋姨娘要炮灰了,這樣腦殘也說的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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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你、你……」李二嬸本身就不算是能說會道的人,這會子更是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李紈倒是笑了,「秋姨娘何必扯些個有的沒的,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姑娘倒是知道什麼是紙包不住火的。那二姑娘你說,你在自己二叔家作威作福,插手叔叔房裡事,又能否包得住呢,」秋姨娘看似氣勢洶洶,卻始終逃避,不肯直面李紈同李二嬸的發問。

    賈敏也顧不得這涉及到李家的家事,直言說道,「李姑娘也未免太和軟了,何必問來問去的。不過是個姨娘,以色事人的奴婢罷了。還是該對峙的對峙,改送官的送官。」

    「林夫人真是好教養,家裡沒個子嗣,也沒什麼姨娘,自然不知道姨娘的重要,你不知道,這男人呀……」賈敏畢竟是外人,她的話雖說得嚴重,可秋姨娘不算害怕,她甚至還因為賈敏踩到了她的痛腳,還回敬了回去。

    整個江南官場都知道,無子是林如海府里最大的問題,賈敏氣急敗壞的說:「相比這位姨娘是有天大的功勞與依仗咯?是對子嗣有功還是對家族有益?還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功德?說出來讓我們大家都聽聽。」

    「林夫人就不知道了,這男人同女人呀……」秋姨娘把賈敏激怒,於是便成功的轉移了話題。可因為她越說越離譜,其他人也就反應過來了。

    「姨娘還請慎言!」張嬤嬤正色說道。

    因為張嬤嬤是李母派來的,代表的是李母的臉面,便自有一番威嚴,秋姨娘聽來也有幾分發憷,只好嘟囔道:「咱們家姑娘太大方,我還以為不用顧忌呢。敬著嬤嬤有些年歲了,不說也罷。」

    「這些子破爛事兒,姨娘自是不用說的,可有些事兒,秋姨娘最好還得交代下吧。」李紈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子,「敢問姨娘方才在做些什麼?」

    「還能做什麼,不過在房裡描描花樣,繡繡花,吃吃茶點。難不成姑娘對我這個姨娘的日子還有幾分興趣?」秋姨娘總不忘用言語刺幾下李紈。

    李紈端著極好的笑容,臉上不見一點陰霾,似乎完全不受秋姨娘的影響:「沒見過,自是會好奇的,這姨娘在我們李家可是個稀罕事物。」

    人哪裡能同事物比,秋姨娘忍不住怒指道:「你!」她準備反駁,卻發現自己幾乎反駁不了,只好自己把自己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場景,在場的眾人都笑了,只有李紈還是一臉正經,她說:「姨娘即是沒什麼問題,不妨也在這兒坐坐,馬房的人我們還沒詢問呢。」

    說道馬房,跟在秋姨娘後面的艷兒就變了臉色,一張小臉變得慘白。

    「太太、姑娘,馬房的小廝在外頭候著呢,要不要傳進來?」外頭的婆子打著簾子進來詢問,就等著主子的話。

    李二嬸說:「即是如此,那就讓他們在簾外回話吧。」

    李二嬸話一落音,那艷兒便噗咚一聲給跪了下來。

    「艷兒,你作死呀!」秋姨娘立馬反應過來,一腳踢了過去:「沒見識的小蹄子,還不給老娘站好!」

    「太太姑娘救命呀!」艷兒跪著就往前爬,全然不顧秋姨娘的拳打腳踢:「奴婢招了,奴婢有話要說!」

    「你這作死的小蹄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誰不知道馬房的小六子是你的相好。你的胡亂攀扯,又有誰會相信。」秋姨娘心虛之下就什麼都說了出來。

    「姨娘生病了。還不把秋姨娘扶好,若是摔著了,可是不得了的。」李紈一邊指使人看好秋姨娘,一邊笑著對艷兒說:「好丫頭,有什麼事兒便說出來吧。」

    「回太太姑娘。」艷兒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血色:「今兒姨娘雖是沒出房門,可派了奴婢出門了。奴婢同馬房的小六子是同鄉,姨娘便讓奴婢給小六子送了一壺酒和一個荷包。」

    「只是酒同荷包嗎?」李紈問得和顏悅色。

    「是的。」

    秋姨娘見話依舊是不死心:「沒良心的狗奴才,那荷包里是我給小六子的銀子。那小子在外頭欠了賭債,我好心看在你服侍了我一場的份上,幫他還了賭債銀子。你這賤蹄子這會子反倒是反咬一口,污蔑起我了。」

    「你胡說!」艷兒早就不顧三七二十一了,眼睛睜得老大,淚珠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若不是你對我非打即罵,弄得我身上淨是傷,小六哥也不會為了湊銀子而去了賭場。他若是不去賭場,也就不會欠下賭債銀子了!」艷兒的聲音雖說哽咽,可依舊清晰:「而且你給我的荷包很清,裡面斷然不會是銀錢!我總不能為了你這樣的主子,賠上了我同小六哥的性命!」

    「去問問馬房的小六子。」李紈吩咐道。

    沒有一會,問話的人也就回來了。事情也不複雜,不過是秋姨娘同方家人串通好了,想「請」林家女眷前去議事兒。小六子拿著艷兒送去的酒灌醉了賈家的車夫,趁其不備在馬車、馬鞭上做了手腳,而那被抓住的小廝便是方家在外防風的眼線。

    事已至此,秋姨娘也沒話可辯解了,被人徹底揭穿後眼神都暗淡了幾分。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她似乎有什麼依仗,眼睛又立馬的亮了起來,似乎不受被人揭穿後的影響。

    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李紈也就只對賈敏笑了笑:「家裡的下人失了體統,讓林夫人見笑了,還耽誤了夫人回家的時辰。」因為李紈年紀小,這話由她說來最好,既表達了自家的歉意,又不會過多的丟了李家的臉面。對於這些,賈敏也笑了笑,表示可以理解,畢竟一切發現得早,沒有造成什麼實際的損失,那就不要鬧得太僵比較好。

    等到如今,事情不僅得到瞭解決,賈敏回家的車馬也重新準備好,賈敏便帶家裡眾人,回府去了,為了保障安全,李家也添上了不少家丁護送。

    秋姨娘不管怎麼樣都有個姨娘的名分,屬於是李家二老爺的房裡人,自然是不能當著賈敏來處分的。等到賈敏告辭,就自然會同她算總賬。

    「李嬤嬤,咱們後院不是有個小佛堂嗎?那地方還能住人嗎?」李二嬸問道。

    「那可是佛祖住的地方,日日打掃著呢,自然是可以住人的。要奴婢來說,那環境可是好的,是既安靜又清幽。」李嬤嬤自然是會意的,同李二嬸是一唱一和。

    「你、你們要乾嘛?」對於秋姨娘這種不安份的人,關在佛堂清修,跟要了她的性命一般的恐怖。

    李紈一邊把玩著自己的指甲,一邊說:「咱們家姨娘是個‘慈善知禮’的,聽聞主母有孕,自願去佛堂祈福,求保佑太太一舉得男。」她抬眼瞟了瞟秋姨娘:「姨娘,你說對麼?」

    「你們敢!我是老爺的姨娘,你不過是我們家親戚的姑娘,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秋姨娘指著李紈的鼻子:「老爺呢,我要見老爺!」

    「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你要見老爺,還要看老爺見不見你呢。」李嬤嬤站了起來,對著粗使的下人們說;「 還不服侍秋姨娘下去,要是吵著姑娘,唐突了太太,可有你們好看。」

    「是!」下頭的人回答著,便要將秋姨娘叉出去。

    正在這時,老爺身邊的明經在外頭求見,秋姨娘便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看見沒!老爺派人來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想處置了我,也不看看老爺會不會同意!」

    明經卻在外頭回話說:「老爺吩咐了,請太太不要過於仁慈,秋氏心懷不軌,還是送去見官為好。」明經的話讓秋姨娘徹底的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常人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不管秋氏怎麼鬧騰,李紈同李二嬸都沒想過要讓外人知道,更別談送秋姨娘見官了。她們雖動了打殺秋氏的念頭,但又顧及著李二嬸有孕不便見血,這才準備留著秋氏一條性命,至於留著多久,還準備看秋氏的表現。李二老爺的話也讓她們徹底給懵了。

    李嬤嬤最先反應過來,對著明經說:「秋氏畢竟是老爺的房裡人,要是送官,會不會不太妥當?」

    「老爺讓太太不要顧慮,這是他下的命令,與太太無關。老爺說,秋氏是個不安於室的,她這會子能同外人一起,謀害官眷,下回便可能同外人一起謀害咱們家裡的血脈,是留不得的。」明經一板一眼的復述著李二老爺的話。

    「胡說!你胡說!竟敢假冒老爺,誰給你的膽子!我是方家的表小姐,老爺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我!你們誰敢!」秋氏喊得那叫一個歇斯底里。

    「老爺說了,咱們李家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依舊是明經的復述,看來這一切都被李二老爺給預料到了。

    這會子李紈突然笑了:「不過是一個鹽商家的親戚,商女罷了,能有多高貴。」

    秋姨娘惡狠狠的瞪了回來:「李紈,你一個姑娘家的,竟是如此狠毒的心腸!送我見官又怎麼樣,我等著,等著你日後比我悲慘百倍!」

    作者有話要說:碼字的時候,母上大人突然在qq上召喚,問我放假回家的事情,所以更的有點晚,抱歉~

第62章

    秋姨娘的不僅表情凶惡,她那詛咒的樣子也不禁讓認感到膽寒。為此李嬤嬤怒斥到:「還不來人秋氏帶下去!」

    李紈倒是笑了笑,她前世就是個不忌諱鬼神的,如今算來更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哪裡會怕秋姨娘的這般詛咒:「讓她吼叫會子也無妨,總不會因為她咒了兩句,我就會少塊肉,流點血吧。」

    看著粗使婆子將秋氏叉了出去,李二嬸心中也松了口氣對著李紈說:「我們家二姑娘果然同尋常人家的女子不同,性子格外大氣些,比來這我們這些老人是不中用了呀!」

    待到李紈回了自己的房間,新葉同月藤竟是把柚子葉煮得水都備好了。新葉略帶抱怨的對李紈說:「姑娘便是膽子大,也多少顧忌點我們這些小的吧。那秋氏冒犯姑娘,不說將她打出去,哪裡有想姑娘這般,讓她繼續叫罵的。」

    「不過是死到臨頭,說說狠話罷了,你們又何必管她說了什麼,就當是被風刮過的。」李紈依舊是不在意。

    「我的好姑娘,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雖說犯不著同那些下作的人計較,但是也不能任由著呀,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樣子的事情。」好脾氣的月藤也忍不住說上了幾句,覺得不能任由著李紈亂來。

    李紈也知道她們是好意,也只能任由她們說教,最後等她們情緒穩定了,才說教道:「照你們這說法,你們姑娘我就是同貓一般,有九條命也不夠使的,被人咒罵兩句就可能勞經動骨的,我這會子就算是不死也殘了。」

    「呸、呸、呸!諸天神佛可不要聽信,我們家姑娘說著頑的!」新葉馬上反應到,然後把李紈推到裡間洗浴:「姑娘這話說的好沒道理,莫不是被神鬼給魘著了?趕緊用柚子葉水泡泡澡,把不乾淨的東西同晦氣都洗去才好。」

    「新葉姐姐說的沒錯,不這麼做看來是不行的了。」月藤同新葉一道,不管李紈自己是什麼反應,就把李紈往裡面的隔間推去。

    劉勵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幅光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爬李紈的房頂了。他為著李紈去查了那一僧一道,打擊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拐子,為此贏得了不少誇贊,可他就想心中的那個人能知道。

    礙於禮教習俗,劉勵不可能大喇喇的同李紈見面,也無法對著她一訴衷腸,可過了賀壽的時間,他就要伴著自己母親回京城去了,再不見面,就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麼時候了。思來想去,劉勵又重新做了爬人屋頂的傻事。劉勵本來就有幾分放蕩不羈,動了心思便是忍耐不住了,於是就當了這麼一會「牆上君子」。

    李紈進了裡間,劉勵便猶豫了,正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多少有些顧忌;可他畢竟是個正常的少年,心上人如此,他也難免會好奇。在劉勵猶豫的那會子里,李紈早就褪去了衣物,在婢子的服侍下邁進了浴桶。

    待到劉勵睜眼時,他看見的就是李紈光滑白皙的背部,纖細的肩胛透露優美的弧線。李紈拔掉簪子,將長長的頭髮放下,黑髮如瀑,沒入水中,既是遮蓋了背後的美景,也是在水中綻開了一大朵、一大朵水墨色的花。這一場景讓愣住的劉勵徹底清醒了過來,他只覺得身體里一陣熱流經過,然後……他流鼻血了!

    「該死!」劉勵捂住鼻子,暗中咒罵,可如此一動,鼻血竟是流的更為凶猛,狼狽不堪的劉勵只好用帕子把鼻子堵住,如同逃之夭夭一般,從李家暗中跑開,生怕被人看見。

    兩日後,廉親王妃莫氏同世子從杭州離開,返回了京城。

    「姑娘,王妃來信了。」綠芽捧著信件走了進來。

    李紈快速掃了掃王妃的書信,對綠芽問道:「跟來的是何人?」

    「來的是杭州莫家的嬤嬤,說是同姑娘認個門,日後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會便宜許多。」綠芽回答道。

    「那還不請嬤嬤進來,人家大老遠從杭州來了,總不能就這樣晾著人家。’要說這會子李紈還真有幾分無聊外加無奈,有個人來看看她同她說說杭州的風物也算不錯。

    原來李家內宅一貫簡單,李紈自己父母之間是沒有通房侍妾在其中隔著的,李家二房也幾乎如此,除了之前被送官了的秋姨娘,便沒有其他的女人。管家權幾乎是內宅婦人最在意的東西,之前李二嬸是有求與李紈,萬不得已才讓李紈管家,如今她坐穩了胎,內宅里最大的敵人也被掃地出門,於是李二嬸便又開始在意起管家權了。

    李紈前世也是做過管家奶奶的,知道自己權利被旁人站住的滋味,可是當她看見自家二嬸便如同那掉了爪子的貓一般百爪撓心,不時忍不住經行試探時,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便一氣之下丟開了管家的權利:畢竟她是大房的姑娘,替二房把家管得再好,對於她自己也沒有任何關係。可如今忙碌慣了的人蒙的閒了下來,哪裡適應得了,於是便有了李紈如今的心情。

    莫家來的嬤嬤也是個人精,跟著在李家內宅里走了一圈,就多少知道了李紈如今的狀況,心中對李紈多少也有幾分服氣:權利的滋味那叫一個誘人,那李姑娘聽著是有幾分強勢的,這種人弄不好就愛個弄權舞智,如今能這麼爽利的放棄了管家之權,看著就知道是識大體、顧大局的好姑娘。

    王妃早年操心劉勵的婚事,也曾經拜託過自己娘家幫忙尋訪可心的好姑娘,只可惜劉勵眼界兒高,沒一個看得中,所以劉勵的婚事才會拖到這般年月都不曾定下。如今劉勵有人心上人,雖說事情還沒定下,沒個影子章程,可莫家還是有不少人知道了。畢竟王妃不可能瞞著自己的父母,而劉勵也是莫家唯一的外孫。

    李紈雖說是皇后的義女,在外界的名聲也算不錯,可莫家人還是覺得要親自派人來看看,如果真心是萬中無一的好姑娘,又是劉勵自己有心,莫家就是耍手段,也要幫自家乖外孫給把人定下。

    「給李姑娘請安了!」莫家嬤嬤簡陋李紈滿是笑容,她雖說還不知道李紈的具體性子,可目前的觀察來看,確實是個難得的。

    「嬤嬤可別客氣。」李紈親自扶起莫家的嬤嬤,「嬤嬤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紈兒當不起這般的大禮。王妃已是紈兒的長輩,想嬤嬤這樣的老人家,紈兒更是好敬著、重著。」

    「姑娘客氣了,不過是主子念舊,給老奴幾分體面,哪裡敢在姑娘面前放肆。」

    兩人一來一往說的也算熱鬧,相互之間也知道了不少自己想要的信息,只是李二嬸卻始終沒有派個人來過問一聲,哪怕意思下也沒有。如今看來李家二房的做法也確實有幾分不妥當,老嬤嬤看著也有幾分心疼李紈,於是想著看能不能幫上一幫。

    「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可否及笄?」嬤嬤問道。

    李紈雖說不知為何,但也判斷得出嬤嬤沒有惡意,於是回答說:「還沒呢,還有半年左右的時日。」

    「就差半年了?姑娘是要在江南長住,在江南行禮?這及笄可是姑娘家的大事,一輩子就那麼一次,萬不可馬虎的。那正賓、贊者、贊禮這些可曾請好了?若是沒有好的人選,我們家大奶奶可就是極好的。」嬤嬤似乎一掃之前的精明模樣,說話開始含糊了。

    怎麼就突然提到及笄?李紈楞了一愣,更是不知道嬤嬤要表達什麼,只是出於禮節,客氣的說:「這個紈兒還不甚清楚,想必京中的父母自會準備齊全的。勞煩嬤嬤操心了。」

    話一說完,李紈忽而又悟了,那嬤嬤是在提醒自己:從沒有姑娘會在叔叔、嬸嬸家及笄的,如今便是在做客,也是要注意著時間了。

    嬤嬤從年齡上雖說是長輩,可身份畢竟還是下人,哪怕她在人眼裡再怎麼體面,也掩蓋不了這樣的事實。莫家這位嬤嬤雖說看起來有幾分逾越了規矩,可心思還是好的。想了想如今自己二嬸彆扭的態度,李紈多少也有了思量:親戚遠來香,她是時候找機會告辭了。

    因為心中並無防備,李縱的思緒也大多寫在了臉上,婕婕看著她的表情,也大概知道李縱明白了,多少在心裡也感嘆李縱的悟性。於是又笑著說:「姑娘可不要嫌棄我這老婆子嘴碎,人上了年紀,多少就愛著個說長道短。「李縱哪裡是不知情趣小,正是要人教導的時有侯,不知事理的傻人,她也便端著笑容著回答說:「縱兒年紀,這會子還得多謝婕婕指點呢。「

第63章

    送走了莫家的嬤嬤,李紈真心思慮起告辭的事情。親戚遠來香,長期住在一起難免會磕磕碰碰的,而且李紈自己又不是沒有父母,在將要及笄的當口出遠門在外,短時間說是散心,時間久了也真的說不過去,如果有心人要說道些什麼,還真有可能。

    「綠芽,去看看二嬸最近在忙些什麼,等二嬸閒了下來,我們再去請安吧。」李紈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事情既然想定了,便是說做就做。

    「姑娘,這個,二太太事多心煩,要不等會再去吧,等到晚間怎麼樣?」不知為何,綠芽並沒有爽利的答應下來,反倒是推脫些別的。

    這會子日頭還未下去,外面還有幾分熱氣兒,想著是小丫頭偷懶,李紈也沒有多在意,只是說:「等會子又能等到哪裡去,到了晚間,二嬸忙了一天,又是有孕身子不便,更是不好打擾。」

    「那要不等到明天!」綠芽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李紈眉心一皺,壓低了聲音:「你這丫頭是怎麼了,明日復明日,這麼一推,還不知道會推到什麼時候,你若是要躲懶,也不是這種躲法呀!」

    「姑娘!」綠芽急得直跳腳,可是就是不說話。

    新葉伴著月藤走了進來,一個手裡端著點心盒子,一個抱著布匹。

    月藤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笑著說:「江南這邊的花樣就是不一樣,奴婢新學了一些,想著給姑娘做身衣服。咦,綠芽,你這是乾嘛?」

    「哼!」綠芽怪不好意思的,哼了一聲,就紅著臉扭了過去。

    新葉點了點月藤的額頭:「心裡就記著衣服花樣,一點都不曉得事情。」她將手裡的盒子放好,又說:「姑娘也別怪綠芽,她怕您心裡不好受呢。」

    「怎麼就會突然說我會不好受了?」李紈倒是好奇了。

    「新葉!」綠芽生怕新葉會說出來,連忙出聲阻止。

    「有什麼呢,姑娘哪裡是會在意那些的人。」新葉倒是滿不在意:「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賈家的那位定親了,綠芽怕您去二太太那邊聽見了,心裡會不好受。」

    「誰,誰定親了?」李紈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賈瑚不是早就和可卿妹妹定親了,據說賈璉也定了王家的姑娘。」如果不是前世的記憶,李紈都不一定知道賈璉定了親,因為定的是王家的姑娘,就算賈瑚怎麼勸說,賈赦心裡還是有疙瘩的,死活不肯把定親的事情做大。

    綠芽氣哄哄的說:「還有誰,不過就是賈家的那個假珠子,他居然這麼快就定親了!」

    李紈啞然失笑:「他定親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這小蹄子管得也太寬了吧。」

    「還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不是不是……」

    新葉正色對綠芽說:「聖人如今都收回了成命,那假珠子就同我們家沒有半分銀子錢的關係!如若不是我們姑娘大氣,你這話可是要吃掛落的,知不知道!這話就只是在咱們屋子里說說,萬可別說出去了,要是讓有心的人聽去了,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李紈把新葉拉了過來,從盒子里捻起一塊糕點,塞到了新葉的嘴裡:「這會子還不把你的嘴給堵住,小小年紀,就學著嬤嬤們說教,怪沒趣的。」

    綠芽也笑了:「還是姑娘疼我。」

    「這個可是和疼你沒關係。」李紈也嘗了嘗新送來的糕點:「我不過早就預計著了,那假珠子定親估計就到了時候。」

    李紈說道這個就停了下來,專心品嘗起糕點來,江南的糕點比起京城來,可是別有一番風味的。綠芽聽著正好奇,見自家姑娘在這關鍵的時候停了下來,心裡邊如同被貓抓似得,癢得怪是難受,於是便扯起李紈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搖了起來:「好姑娘,你就說給綠芽聽吧。」

    「姑娘我若是說了,你拿什麼來回報我呢?」

    眼珠子滴溜溜的那麼一轉,綠芽便有了想法:「月藤不是說要給姑娘做衣裳麼?那我就看著她衣裳的花樣,給姑娘的天珠新配上一副瓔珞可好?」

    「我這姑娘做的真失敗,讓下頭做個珞子都得如此,真讓人傷心……」李紈忍不住還想繼續逗逗綠芽,不得不說,綠芽生的一副沈穩的樣子,這樣看來格外的有趣。

    「姑娘……」綠芽的話里就像撒上糖了一般,尾音拖得又綿又長。

    「好了好了。」李紈一邊做出拂去雞皮疙瘩的模樣,一邊說:「那假珠子不是已經有個房裡人有孕了嗎?這會子男女不知,在尋常的守禮人家看來已經是怪沒規矩的了。若是再等她將庶子生了出來,鞏固了地位,哪裡還有清白人家願意把姑娘許給他家。這會子趕著定了親,如果能趕著又把婚事給辦了,等到新奶奶進了門,正好是那房裡人生育的時候。一是新媳婦正好借房裡人身子不便,好固寵,二若是那房裡人生產時若出了什麼岔子,賈家也可以接著新媳婦的關係撇親了自家的嫌疑。既是免得家裡有個庶子礙眼又不會因此影響家裡其他人。」

    「還是姑娘聰明。」綠芽見自家姑娘全無異色,心裡才是完全放心下來,知道自家姑娘是完全看不起那賈珠。而後,綠芽又癟了癟嘴:「那賈家哪裡會有那麼好心,讓新媳婦有機會固寵,怕是打著的是第二個注意呢。」

    新葉也附和說:「如此聽來,倒是有可能。他們家定的姑娘姓傅,名字叫做傅秋芳,聽說家裡不顯。要是借著了新媳婦的手除了庶子,再過河拆橋,借謀害子嗣的名義除了傅秋芳,說不定還能博個同情,給那假珠子再定上一門子好親事。」

    傅秋芳此人,李紈前世還有幾分印象。畢竟二十好幾還沒嫁人,還能博得一副瓊閨秀玉的好名聲,這樣的姑娘可不多見。傅秋芳有一位哥哥名喚傅試,是賈家二老爺賈政的門生,最是穿鑿附會,汲汲營營,與如今的賈家可是怪相配的。當年傅試不過是個通判,如今這個時候恐怕只是初入官場,新葉的猜測恐怕不無道理。

    想到這些,李紈不由得「呵呵」了。賈家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這麼一個瓊閨秀玉,哪裡就會這麼容易的被人算計。至於「風光霽月」的賈珠同「瓊閨秀玉」的傅秋芳,兩人會碰撞出什麼,李紈表示拭目以待。

    「你家姑娘自然不會為那假珠子神傷,你這會子能去二太太那邊看看了吧?」李紈一邊說,一邊帶著逗弄綠芽的語氣。

    可是綠芽依舊有幾分猶豫:「奴婢也知道姑娘的想法。姑娘怕是想著二太太如今胎也坐穩的了,我們是該回家的了。可是賈珠一定親,咱們就回到京城裡去,不就是表達出我們當初完全是為了躲避賈珠而出的京嗎?」

    李紈雖說對賈珠無感,可接二連三的聽著這個名字實在有幾分心煩:「嘴長在別人身上,人家要說什麼,我們是攔都攔不住的。姑奶奶我就是躲賈珠又如何?反正又不是我的過錯。如今賈珠定親了,他要是再敢來煩我,我就是放狗咬人,大板子把他打出去,說不定人家還會贊我一聲仗義,說我是為傅家姑娘出去。」

    「姑娘……」綠芽還要再勸,可是被新葉使眼色攔了回去。新葉趕忙說:「姑娘由不知道綠芽是最懶的,還是我去二太太那邊看看吧。」

    李紈也有幾分無可奈何,指著新葉說:「就你會做好人,把她們一個兩個慣得不知道多散漫,日後去了婆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一邊安安靜靜的月藤倒是不乾了:「姑娘說綠芽,把我扯進來做什麼,奴婢說好了不嫁人的,姑娘別想趕我走。」

    因為月藤的話,屋子里的幾個又笑作一團,不復之前的氣氛了。

    這會子李二嬸心裡也是一團亂罵一般,如今她胎坐穩了,內宅里的醃臢事情也被李紈掃清,自己接手也是忙得過來,可是她心裡又覺得自己拿回管家權,不讓李紈插手,同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沒什麼分別。後來李紈很是爽利的自動交出了管家的權利,李二嬸心裡就更亂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小人,連自家的姪女都信不過。思來想去,就覺得還是找個機會讓李紈回家比較好。

    李紈找李二嬸談及笄的事情,對於李二嬸來說就如同是瞌睡碰見了枕頭,心中更是喜歡這個姪女的心思靈巧,知禮識趣,見李紈開口了,她便連忙說:「都怪二嬸想得不周,連咱們二姑娘及笄的大日子都給忽視了,還拖著你在我這兒的小地方,要是耽誤了及笄,或者是出了什麼差錯,這可都是大罪過。」

    人與人相處大多都是人捧人,這樣子氣氛才會活躍,關係也會融洽,李二嬸說自己糊塗,李紈是萬不能接口往下說的。於是李紈做出一副嬌嗔的模樣:「二嬸若是這般的客套,紈兒可是不高興的。紈兒在出京散心,不是給二嬸添麻煩麼?二嬸有著身子還得為我這個姪女操勞,這個可是紈兒的不懂事。」

    於你李縱決口不提管家、照顧有孕的李二嬸之事,李二嬸的笑容便更大了:「你二叔在外老是忙,從言語上給足了李二嬸的面子,綺兒也年紀小,不懂事,要不是,我非得悶死不可,日後孩子出來,可是第一個要感謝他二姐姐。"是來言作者有話要說:溪溪今天很傷心,一直追的文居然成了坑,連點數都返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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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兩個人這般一來二往,在言語中也算達成了共識。李紈會借著即將及笄的由頭離開江南,李二嬸也會將整個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對於李二嬸這邊來說,李紈的表現是識情知趣的體現,可對於李綺同黛玉這兩個小姑娘來說,便是萬分不捨了。李家對於林家來說,已經是熟門熟路了,黛玉便在李紈離開之前,由賈敏帶著,前往了,李家。

    「李姐姐,你這會子一定要回京城嗎?不是說來江南散心,怎麼沒頑多久,就說著要回京。這樣光是在趕路,根本沒什麼時間可以頑的。姐姐,咱們再多玩些時候把,揚州有不少地方可以去的。」黛玉淚眼婆娑的看著李紈,扯著李紈的衣角不肯放手。李綺也在旁邊可憐兮兮的望著,同樣是泫而欲泣。

    跟著她們的嬤嬤多少知道點內情,只是礙於身份不好多說,於是只是試圖拉開自家姐兒,然後勸導道:「姑娘們年紀小,紈姑娘哪裡能同你們一般,憨吃傻玩的。姐兒快別鬧了,一邊玩著去,可不要打擾到你們姐姐做正事。」

    無奈之下,黛玉只好放開李紈的裙子,怏怏不快的說:「這世上相逢必有離別,既是如此,那要相逢做甚,還不如離別了。」

    李紈沒想到,自己離開揚州,回到京城的舉動,竟是勾出黛玉這樣的一番話。前世黛玉就是個喜散不喜聚的性子,沒想到如今這麼早就顯現了端倪。憂思傷肺,黛玉本身前天上就弱了幾分,要是如今還是這麼個憂鬱的性格,恐怕還是不行。想著黛玉年紀小,脾性還沒定型,李紈忙拉著她說:「玉兒這話說的可是不對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姐姐也不用什麼長長久久的話來哄你,可你只看到有相逢就有離別,可反過來說,只有離別才有相逢。」

    李綺見狀,也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話:「也是,如若是沒有離別,我們又怎麼知道相逢的可貴。」

    同齡人說話,也多少容易讓黛玉聽進去幾分,李紈也忙把李綺拉到自己身邊,摸了摸她的頭以示誇獎,然後又看著黛玉的眼,對黛玉說:「綺兒這話雖說淺顯,但事情正是這個理。世間的離別襯托出相逢的可貴,離別也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相逢。玉兒可要好好珍惜相逢的時候,萬不要再說什麼相逢不如離別的話了。而且日後說不定玉兒也是要跟著家人進京的,到時候同姐姐久別重逢,豈不快哉?」

    小姑娘哪裡真的有那麼多的愁思,只不過是因為現在即將離別的場景給刺激到了。黛玉被李紈好說歹說說教了一番,也多少有幾分不好意思,笑了笑:「玉兒知道了。來日玉兒同父母去了京里,同姐姐就是久別重逢的舊相識了。姐姐可不要裝作不認識玉兒唷。」

    「傻丫頭!」李紈把黛玉抱進了懷裡,不讓她看見自己帶著憐憫同憂傷的眼神。如果今世還時同前世那般,她情願不要這個久別重逢,也不要黛玉經歷進京這一趟折騰,賈府真心不是個慈善之地。如今賈家雖說不像前世一般,完全由黑心爛肝的二房當家,可大房是由賈瑚做主的。賈瑚雖說有幾分決斷與魄力,但是個心思深的,若是牽著到了他自己的實際利益,還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決定。玉兒這般的清白姑娘家,還是不要去賈府為好。

    黛玉進京投靠賈府,雖說有各方面的原因,但是導火線還是賈敏的死。如果賈敏沒死,或者死的沒那麼早,也許又是另一番光景。只可惜賈敏前世去的時候,那時候的李紈只是個新媳婦,不知道什麼內情,只是依稀知道賈敏是為了子嗣熬壞了身子,後來好不容易養了個兒子,還是個站不住的,最後便去了。

    想了想,李紈還是對黛玉說:「姐姐可是記得,玉兒曾經說,滿了四週歲,就是五歲的大姑娘了。既然是大姑娘,可要學著替你母親分擔點什麼,她要管著一家子的中饋,想必很是操勞。你看你綺妹妹,如今要添弟弟了,你同綺妹妹都是要當姐姐的人,可是要有一個當姐姐的樣子。吃飯、飲食還有用藥什麼的,可都不能再讓大人操心了,知不知道。」

    「還有綺兒。」李紈認真的看著李綺:「你身子要比你玉姐姐好點,可姑娘家還是要注重著保養,你們還小,不明白重要,可大了知道了恐怕就晚了。綺兒,你自己在保養著自己的同時,也要替姐姐看著你玉姐姐,別讓她聽風賞雨而著了風,看花思朵的耽誤了自己吃飯的時辰。」

    李紈的話也不過是囑託下,讓她們兩個注意點,畢竟兩個姑娘就算是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時時待在一起,日日你監督我,我監督你。只是兩個都是小姑娘,少有人如此慎重的同她們說話,於是都還上心了。

    黛玉還疑惑的問:「李姐姐,人家詩詞里多寫的是你說的,不讓我做的事兒,難不成那些風雅之事都是錯的?」

    「真是個憨丫頭。人家詩詞自然寫的是美的,可你怎麼知道,人家為了寫這個,有沒有涼著凍著?再還有,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這種事不是沒有,你又怎麼能把詩詞里的事情完全當真了呢?」李紈繼續嚴肅著個臉,對著小黛玉說教。

    黛玉吐了吐舌頭:「李姐姐,為賦新詞強說愁不是直接接在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後面的,你說錯了唷。」

    點了點黛玉的額頭,李紈也有幾分無可奈何:「你這古怪丫頭,就愛扭曲了姐姐的意思,還是我們家綺兒可愛。」

    李綺一臉得意的看著黛玉,兩個姑娘又是笑鬧起來,等到頑累了,才由嬤嬤帶著出去歇息。只是臨走之前,李紈叫住了黛玉的嬤嬤。

    「如今你們姑娘可曾還是一直吃著藥在?」李紈也只能做出一副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可不是嗎。」王嬤嬤回答道:「我們姑娘自會吃飯,就開始吃藥了如今哪裡會停了。」

    李紈也就順著繼續說了:「常聽人說,是藥三分毒,長期吃著藥,沈積的藥毒怕又會反過來影響身子。也聽人說,藥食同源,藥補不如食補,何不給你家姑娘做些藥膳補補身子。」

    聽到李紈提起藥膳,王嬤嬤就有幾分不自在了。畢竟熬藥雖說麻煩,可總比侍弄藥膳簡單。於是王嬤嬤訕笑道:「我們姑娘的事情,全是由我們太太一手操辦的。姑娘同老身說這個,老身也做不得主呀。」

    這一世,李紈身邊有了鄒嬤嬤這麼一個忠僕,於是對王嬤嬤這般偷奸耍滑的老貨很看不上眼,如若不是因為她是黛玉的奶嬤嬤,她根本不會有這麼好的脾氣。但王嬤嬤的態度依舊是惹怒了李紈。

    李紈提高了音量:「我哪裡是同你說,要你做主拿這個主意,不過是要你如是轉告給你們家太太罷了。」

    李紈威嚴自生,王嬤嬤還真有幾分發怵,於是趕忙回答說:「正是如此,是老奴糊塗了。」

    轉了轉茶盅的蓋子,李紈又回復到以前那樣的漫不經心的模樣,悠悠的說:「以前聆聽皇后娘娘的教導,如今還有幾分感觸。姑娘家脾性很是重要的,詩詞什麼的,陶冶情操就是夠了,還是不要過多的讀了。畢竟裡面有不少悲傷感懷之作,要是被其中的思緒給影響了,難免會移了性情。」

    王嬤嬤忙不提的應合道:「姑娘說的是,姑娘家的,性子還是大方豁達點好,看著也喜氣幾分。」

    「女則、女訓等女四書,雖說刻板了些,可大多還是對姑娘家有用的,讀讀也不錯,只要不養成一個死氣沈沈的性子就好。」李紈依舊扯著皇后娘娘的虎皮,暗中提點黛玉的奶嬤嬤。雖說不指望馬上改變點什麼,但是能讓林家主子知道點,不管是賈敏還是林如海,他們兩個中總有一個是能聽出些什麼的聰明人。

    王嬤嬤雖說覺得李紈有幾分囉嗦,可想著李紈畢竟是在拿皇后娘娘說事,也只好聽著。她觀察了下李紈的臉色,又附和道:「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教導,說得真是在理,老奴一把年紀了,也很是受用。」

    「你知道就好。」李紈的眼睛盯著王嬤嬤,那眼神讓王嬤嬤不敢敷衍、糊弄。王嬤嬤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小心回答:「老奴自然是知道了……」

    「行了,不用對我賭咒,出去好生伺候你們家姑娘吧。」

    聽到李紈的話,王嬤嬤如釋重負的退了下去,回去也認真的對著自家主子如實稟報在此不提。

    賈敏聽了王嬤嬤的回話,也只是一笑而過,只是覺得李紈在炫耀自己同皇后親密的關係。可那番話對於林如海來說卻是震耳發聵。黛玉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他也難免會充作男兒教養,卻沒想過,哥兒的教育方式對於姐兒來說,容易移了性情。這世道,姑娘家要過得好,還是得按姑娘家的教育來。由此,林如海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有點鑽牛角尖了。

    之後,林如海便督促著賈敏,讓賈敏張羅著讓黛玉學規矩,請教養婕婕。另外,送李縱離開的特產風物也比之前厚了不止一成。李縱離開揚州時,即有自家嬸嬸準備的禮物,也有林家準備的心意。甚至杭州莫家都派人來了,說是要借著李縱回京的船,去京里看看王妃。可李縱看著莫家跟來的精乾家人,也大概明白了人家的好意,只是人家明面上不顯,李縱也只好把情意給記在心裡。

第65章

    正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陳氏自李紈去了江南,就日日牽掛著的,生怕自家閨女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負去了。自江南那邊傳來了消息,陳氏就日日盼著、望著總期望自己女兒能馬上回來。

    眼見著陳氏又是一副坐不住的樣子,在家裡轉悠來、轉悠去的,讓李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維年紀小,不懂自己母親的心思,奇怪的問道:「母親,姐姐不是要回來了。可您為何看著不高興的樣子,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

    李母啞然失笑,對著陳氏說:「都有了,這會子還不穩重點,這不就被兒子笑了。」

    李維是個性子憨的,見祖母這麼說,忙辯解道:「孫兒沒有笑母親,只是奇怪母親為何……」在李母同陳氏的注視下,小李維的臉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後來,幾乎細不可聞。

    陳氏同李母相視而笑,過了好一會才停止。而後,李母對著陳氏說:「咱們家維哥兒性子難免靦腆了些,整日跟著他們老子在國子監和些大老爺們接觸,看見姑娘家就臉紅,這怕是不好吧。我們家的哥兒,不說要有滿心的花花腸子,也總不能靦腆至此吧。」

    李維急了,對著自己母親同祖母說:「君子端方,溫良如玉,中正和平。維兒才不要學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李母把自己孫兒拉過來,好生抱在懷裡搓揉了一番:「嚇到咱們維兒了,哪裡是要你學些奇怪的,不過是讓你陪著你母親出去做客,見見世面,別跟著你父親成了個書呆子。」

    李維努力的掙扎起來,坐好正色說:「維兒是男兒,哪裡能在內宅里廝混。」

    聽著李維小大人一般的說話,李母同陳氏正準備再笑,門外有婆子打著簾子進來說道:「回老太太、太太,二姑娘已經棄船上岸了,正在回府的路上。」

    「真的?姐姐一會兒就到家了嗎?」聽到這消息,剛剛還一副小大人樣子的李維也端不住了,跳起來問道。

    「老奴哪裡敢哄我們少爺呀。」那嬤嬤笑著回答著李維,然後又對著李母他們說:「奴婢估算著,二姑娘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到家了。」

    一直端著的李母也忘記了自己老太太的架子,對著身邊的丫頭說:「問問廚房,八寶鴨料理好了沒,晚間開飯的時候要是沒有,可仔細著他們的皮。另外,再加上一道琵琶大蝦,和一道川汁鴨掌,二姑娘愛吃,可不能忘了。」

    那小丫頭正準備著去廚房傳話,可又被陳氏叫住了:「讓廚房趕緊做些個核桃酪、鴛鴦酥,二姑娘車馬勞頓,回來想必餓了,還是有些能趕緊吃的,墊墊肚子比較好。」

    就連李維都在一邊湊著熱鬧,說道:「各色時令蔬果也得幫二姐姐備上,可不許馬虎了。」

    那小丫頭笑嘻嘻的答應了,然後又急急忙忙的朝廚房趕去。

    待到李紈回家,給祖母母親請安後便回房換了家常的衣裳。等到換了衣服回來,李紈看著桌上各色的食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姐姐,這會子都是你愛吃的。」李維小嘻嘻的上前表功:「這個蔬果是維兒讓廚房備著的呢。」

    李紈摸了摸李維的小腦袋,有幾分哭笑不得:「難不成在維兒眼裡,姐姐就跟個饞嘴貓似得,回來就往食物堆里撲?」

    「不是說姐姐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回來要好好補補嗎?」李維疑惑不解的說。

    陳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弟弟說的對,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回家還不多吃點,姑娘家豐腴點才有福氣。」

    前世做王熙鳳的時候,那叫一個肌骨豐盈,如今做了李紈,多少就有幾分江南美女婀娜娉婷的模樣。雖然吃得不少平日里也注意著保養,可依舊看著有幾分弱不勝衣的樣子,讓陳氏經常操心。

    李紈無奈的說:「在母親眼裡,紈兒便是那般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嗎?在路上條件雖說比家裡差些個,紈兒也不會為此餓著自己呀,斷不會餓瘦的。」李紈口裡說著,可依舊端起了碗碟,把一碗核桃酪吃了大半,又在眾人期盼的眼光中捻起了一塊鴛鴦酥,一直吃到腹中實在是塞不下了,才是作罷。

    到了夜間,除了早早嫁出去的李織,全家人齊聚在一堂,也顧不得規矩禮節了,全部主子都坐在一張圓桌上。

    酒酣意濃,李守中興致大好,不由得舉杯說道:「我們家紈兒也算是否極泰來了,就等著日後後福不斷吧。」

    陳氏拿著袖子捂住酒杯,也喝上了一盅:「那賈家的假珠子也定親了,我們家紈兒可沒道理耽誤著。之前聖人賜婚聽起來雖說很是體面,可我這個當娘的,多少還有幾分不甘,這會子好了,正好給我們紈兒找個如意郎君。」

    李紈再怎麼大方,被自家人如此打趣還是有幾分不自在,於是又羞又惱,口裡叫道:「母親!」

    作為老祖宗,李母還是有幾分冷靜的,見自家媳婦說的過分了,也開口了:「老大媳婦怕是吃醉了,這麼好的時候,提起賈家那個晦氣小子作甚,白白壞了氣氛。紈兒,快不要理你娘,吃菜。」

    「是媳婦的錯,媳婦自罰三杯!」陳氏真心是高興的不能自已,又端起了酒杯。李紈看著她高興也不好多阻止,也只好私下吩咐著下人準備著醒酒湯同醒酒石。

    一餐飯下來,除了李母這個老的,還有李維這個小的,大多都有幾分醉意。李紈加上累了一整天,回到房間後就是一夜無眠。

    也許是怕什麼來什麼,第二天當下人進來回話時,家裡大大小小的主子都驚呆了。

    那傳話的丫頭也有幾分戰戰兢兢,說也不太利索:「回老太太、老爺、太太,賈家的珠大爺在門外叫門,說是要見我們家二姑娘。」短短一句話,她硬是說了幾次才說清楚。

    李守中拍著桌案怒吼道:「那小子跑我們家來做什麼,丟人現眼的,還不快找人把他打出去。」

    陳氏也沒有個好臉色:「他不要臉,我們家紈兒還要臉面呢,趕緊讓賈家來領人,當我們家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軟柿子呀。」

    那丫頭臉嚇得煞白,吞吞吐吐的說:「那、那賈家的的爺說了,不、不見我們家姑娘,他死活不會走的。就、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走。」

    「還真欺負我們家不敢把他打死呀!」李守中臉都氣綠了:「那我的帖子,請官府的人來,我看到底是誰沒有臉面!」

    想了想,李紈還是阻止了,對著李守中說:「那賈珠如今看來,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父親又何必為一個呆子氣壞了身子,還同賈家徹底鬧翻了。他既是要見女兒,女兒為何就不見她一見。反正女兒行的正坐得直,不怕非議,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見下他,也好讓他徹底的死心。」

    李守中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李母發話了:「你便按紈兒說的話,讓她去做吧。你那法子,斬草不除根,必會留下禍患,而且賈家人也不想是會講理的,就這麼著吧。」

    「那不是委屈了我們家紈兒?」

    「這事情若不能徹底撇清,就日後要鬧出個什麼出來,你閨女會更委屈!」李母這會子心情也不算好,心裡是厭惡死了那個賈珠。

    賈珠既是被迎了進來,那喜悅的神色立刻浮現在自己臉上。待他進了待客的花廳,看見了李紈本人,更是恨不得撲上前來。

    潑辣的花枝將賈珠從李紈面前擋開,李紈也一臉冷漠的說:「還請賈公子自重。」

    「紈妹妹!紈妹妹!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不然怎麼會把我迎了進來!還請不要這麼冷漠的待我,看得我好生心疼。」賈珠一上來,就說了好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李紈最見不得這般的人,不由得腦仁生疼,但依舊應付著賈珠:「賈公子這話怕是說錯人了,如今同你定親的是傅家姑娘,你還是把話留著同傅家姑娘說吧。」

    依舊是文不對題的回答,賈珠一臉深情的說:「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同旁人定了親,可我心裡是只有你一個的。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同你私奔到天涯海角!」

    對於這樣的傻子,李紈真心不想忍耐了,於是怒斥道:「我乃聖人親封的毓敏郡主。賈公子,我敬你家同我家有親,你若再無禮,我可是要喊人了的。」

    賈珠滿臉的不可思議:「你我明明有情,你又為何要如此的殘酷無情。聖人能把我們人給分開,可是分不開我們這顆火熱的心!」

    「賈公子!小女子不知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李紈真心是要瘋了,這種雞同鴨講的方式太折磨人。

    「那年我們在壽安寺,你對我笑,我也對你笑,我們難道不是有情嗎?」看表情,賈珠脆弱的心似乎要碎掉了。

    李紈真心沒有話說了:「小女子不知道賈公子眼神如此之好,小女子出門都會帶著紗帽的。不知道賈公子哪隻眼睛看見我在笑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如此說話……你怎麼就不能直面我們之間的感情。」

    李紈的耐心已經完全用掉,冷冰冰的說:「謝謝公子抬愛。可是小女子對你幾乎是陌生人,更別談什麼感情了。如若不是李家同賈家還有幾分親緣,我根本都不知道你這個人。」

    賈珠呆若木雞,傻乎乎的重復著:「你對我沒有感情、你對我沒有感情,呵呵,你對我沒有感情。」

    李紈還補上了一句:「賈公子,為了小女子的清譽,還請你不要亂講感情二字。」

    賈珠充耳不聞,只是依舊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李紈見狀,心中也是念頭一閃,計上心來,看神情她似乎又成了前世那個毒設相思局的鳳辣子。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最近萌上了小刺蝟,真心可愛呀。但是一整套購置下來,軟妹幣會吃不消……傷心,只能看圖片解饞了。也給大家看看可愛的小刺蝟

第66章

    「姑娘,我們就讓這麼個登徒子就這麼走了?太便宜那個假珠子了吧。」花枝性格潑辣,說話有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感覺。

    李紈看了看花枝興致勃勃的那張臉,嘴角勾起一道奇異的弧度:「你既然如此覺得,還不趕緊找個人跟著那賈家的公子,可別讓他一出了我們家,就出了意外。」

    「姑娘,知道了啦。花枝一定找個人'好好'跟著他,不讓他在咱們家附近出了岔子。」花枝心領神會,笑得格外開心。

    賈珠渾渾噩噩的在前面走,花枝找來的機靈小廝就在後面跟著。賈珠這會子人雖不清醒,可潛意識還是知道往安全的地方走。至於什麼地方最安全,莫過於他自己家住的地方,榮府了。

    榮寧二府霸佔了整整一條街,那條街也被人們稱之為榮寧大街,街上住的全是些姓賈的,以及同賈府沾親帶故的人,因而人口多而雜。

    賈家奇異的家風導致家裡的下人無比散漫,又因為涉及到多而雜人口,導致了榮寧後街一道奇異的風景。本應該在清晨的夜香在快到中午的時候還沒徹底解決,加上早膳後產生的潲水,在榮寧後街便堆滿了許多味道奇特的大桶。

    「動作都給我快點,再磨磨蹭蹭的,就仔細著自己的皮!」因為時間是在太晚,再不處理好,真的是不像話到極點,管事的人這會子也著急起來了。

    原本懶懶散散的下人們這會子也打起了精神,知道不在這個當口招惹自己的頭。那些大桶很好的遮蔽了視線,所以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家嬌嬌寶寶的珠大爺竟是走到了只有下人出沒,下賤骯臟的後街。

    李家的小廝見時候差不多了,就尋了個時機,在賈珠神智不清,經過一個氣味奇特的大桶時,一腳將賈珠絆倒。當然一切都不出意外,賈珠便一頭栽了進去。因為賈珠一直渾渾噩噩,所以他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一點防備都沒有,栽得那叫一個結實。他在掙扎片刻後就直接暈了過去,沒有了動靜。而李家的那個小廝也趁亂離開了現場,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來過。

    目睹了這一切的不是旁人,就是我們的世子爺劉勵。自李紈回京,他便對李紈的一切表現了高度的重視,就等著找准機會上門提親。賈珠這麼的一鬧,自然是瞞不過劉勵的。他原本想著親自出手,可沒想到李紈自己早做了準備。

    「果然是爺看中的人,這脾性,我喜歡。」劉勵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手掌不自主的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身後的隨從見著自家主子心情好,也附和道:「若不是這個脾性,爺估計也看不上她。這才算是我們未來的主子奶奶。」

    因聽著高興,劉勵也不計較那隨從說話的問題,只是對他說:「還不去把那假珠子撈起來。就算是為了避嫌,也不能讓他這會子就死了。」

    「那怎麼處理呢」隨從問道。

    「豬腦子!難不成這還要爺教你?把他扔在個有人初入的地方,讓他們家的人自己去發現。總不能讓爺把他送去醫館吧。」

    劉勵的話沒過多久,就傳來賈家下人的驚呼:「珠大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跑到這地兒來了?」

    賈珠一身成分不明的污穢,散髮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整個人神智不清,意識模糊的一邊咳嗽,一邊往外吐著臟水。想著二房太太的脾性以及老太太的態度,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敢忽視。有的人進府里報信,有的人幫著讓賈珠吐出臟水,還有人抬來了春凳,準備把賈珠往內宅里抬,當然沒有人還記得他們原來的活計。

    這樣一鬧,賈家闔府幾乎都知道了。因為之前的榮禧堂之爭,賈家大房與二房不過是面子情罷了。賈珠一大早一個人不帶,一身臟臭的暈死回來,對於大房來說是一個記好的笑話。

    「珠哥兒這是乾嘛了?難不成好好的一個主子爺,在搶下人的活計?怎麼弄出這副形容。」如今的邢氏可不同於前世。她雖說與賈赦不是頂頂恩愛,但也算得上上舉案齊眉,總比二房那兩個面和心不和的好,而且手上握有一部分的管家權,她可是硬氣了很多,言語中也多少帶了幾分取笑。

    「我的珠兒要是有了什麼事兒,一定都是你們這些黑心爛肝的害的!」王氏如同一個憤怒的母豹子,帶有極強的攻擊性。

    邢氏見狀,也不同王氏多糾纏,「切」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我的珠兒,我的兒……你快睜眼看看為娘呀!」因為賈政一早就不知道去哪裡晃蕩了,賈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賈政根本都沒有回來過,王氏看著昏迷不醒的大兒子,懵懵懂懂,還一臉嫌棄賈珠身上氣味的小兒子,真心是覺得前路一片黑暗,不由的悲從中來,不顧賈珠身上的臟臭,抱著賈珠就開始嚎。

    賈珠身上的氣味真心讓人作嘔,在場的人也不過是強忍著在。賈母本身就被氣味衝得惡心,在加上王氏這麼一嚎,腦門不禁一陣陣的抽疼:「嚎什麼嚎,嚎喪呀!人還沒死呢,等死了再嚎也不遲。還不來人把珠兒帶下去清洗一番,難不成就準備這個樣子讓太醫來整治呀!」

    老虔婆!王氏在心中暗罵,但面上還是忍住了,面帶泣色:「是媳婦失態了。只是媳婦也是關心則亂。」

    因為王氏服軟,賈母也覺得自己說過分了,於是語氣也和緩起來了:「都是當娘的人,你帶著珠兒下去吧。珠兒如今還沒個媳婦,房裡人也是個身子重的,你這個當娘的還得多操勞點。我身邊這個喜鵲你也帶去吧,那丫頭人還機靈,給你搭把手也好。老大家的,拿著你家爺的名帖去請太醫了沒?」賈政早就被罷官了,要請太醫還得靠賈赦。

    如今邢氏也算乖覺,恭恭敬敬的說:「媳婦早就派人去了。這會子太醫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看著賈珠這樣子,賈母也糟心,於是揮了揮手:「都下去吧,有什麼事兒再來回我。」等到眾人都散開,賈母讓鴛鴦在屋子里好好燒了一爐木蜜香,就是為了燒去賈珠帶來的惡氣。

    如今的天氣漸漸熱了,賈珠那樣子看著雖說嚇人,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太醫來了,想辦法讓賈珠吐乾淨了臟水,給他開了劑安神驅寒的藥方,也就走了,並沒當作什麼大事。

    賈珠昏昏沈沈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醒。可等他醒了,也就記起了自己白天的荒唐,加上王氏的反復詢問,他也只能反復回憶起自己跌入臟水里的情形,但想來想去,也只能大概知道自己是絆了一下,並不知道其他問題,王氏也只能當作是一場意外而作罷。

    只是王氏沒有想到,她的詢問,反而加重了賈珠的病情。賈珠這樣的公子哥兒,大多都有愛潔的毛病。不管是夜香還是潲水,都是污穢不堪的東西,賈珠再三回憶起自己掉進去的場景,光是惡心就把自己惡心得半死,等到王氏離開,他便吐得是稀裡嘩啦,感覺膽汁都被吐出來了。

    雖說賈珠早就被嚇人清理乾淨了,可他心裡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惡臭不堪,大半夜的就掙扎著要起來洗澡、熏香。可他畢竟是受了驚嚇又受了寒,如此一折騰,終究把自己作成重病,整日臥床不起。

    因為賈珠的病,他什麼好藥、貴藥都吃過,可就是不見好,不過是拿著一劑獨參湯掉著性命,還好如今的賈府有幾分資本,才耗得起。

    一日賈府外頭來了個跛足道人,聲稱府里犯了小人,流年不利,因而有人生病。王氏聽來大喜,趕忙帶著跛足道士去了賈珠的院子。

    看了賈珠,那道士口念天尊,過了一會兒才嘆道:「你這病非藥可醫,我有個寶貝與你,你天天看時,此命可保矣。」

    賈珠雖不信鬼神,但見著道人說得這般嚴重,心裡也狠狠唬了一跳,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接了道人的寶貝。

    跛腳道士從從褡褳里摸出一面鏡子來,那鏡子兩面皆可照人,鏡把上面鏨著"風月寶鑒"四字,他對賈珠說:「這物出自太虛幻境空靈殿上,警幻仙子所制,專治邪思妄動之症 ,有濟世保生之功。所以帶他到世上,單與那些聰明傑俊,風雅王孫等看照。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緊,要緊!三日後吾來收取,管叫你好了。」說完,那道士拔腿就走,似乎有人在後頭追他一般。

    聽說鏡子只能照反面,不能照正面,賈珠還很是好奇,拿到手後就照了。卻不想反面照來,不見人影,只看見個腐朽骷髏,那骷髏還詭異的衝著賈珠在笑。賈珠嚇得一身冷汗,把鏡子丟開,過來半晌才緩過神來。反面看著的情形雖詭異,但也真心讓賈珠覺得那是個神仙寶物,想著道人的話,那正面會出現的情形便在賈珠心裡勾得慌。最後,賈珠還是拿起鏡子,照上了正面。只見正面鏡子里出現了李紈的身影,青衫薄紗,美景若隱若現,分外妖嬈,賈珠不由得痴了,然後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恰巧王氏過來,看兒子,見賈珠睡得安穩,王氏也放下心來。然後又看著賈珠枕邊的鏡子,問道:「這便是那神仙送來的鏡子吧。」

    喜鵲剛到賈珠房裡,正想著搶功表現自己,於是趕著說:「正是,爺看了鏡子就立馬睡了過去。如今看著睡得可是安穩,想必過不了幾天就好了。」

    王氏聽來,覺得很是稀奇,想著既是寶貝,我也來照上一照。她依著道人的囑咐看了反面,同樣看見了一個形貌可怕的骷髏,那骷髏還似乎要伸出手來,將她拖進鏡子里去。

    王氏丟開鏡子,心裡嚇得半死,怒斥道:「這哪裡是寶貝,分明是個妖物!你們這些個都是如何服侍的,竟然留了妖物在爺身邊!該死,一個個都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家裡網絡好糾結,刷新好多次,頁面才出來,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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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王氏發怒,還不明白情況的喜鵲也只好跪地求饒,口中哀求道:「太太息怒,大爺這會兒不還好好歇著在嗎?太太就是要發作奴婢,也請不要吵著大爺。」她原想著接著賈珠替自己求情,不想讓王氏的怒火更盛。

    「作死的小蹄子!你還有臉替大爺!」王氏一腳踢到喜鵲身上:「別以為你是老太太賜下的,我就不敢發作了你。」

    正在這時,羅衣扶著大肚子,慢慢的走了進來:「太太可別氣了,大爺的身子要緊。」她上前摸了摸賈珠的額頭,一臉驚訝:「不是說大爺好了嗎?怎麼這會子燒成這個樣子!」

    對著秦羅衣,王氏也沒個好脾性,她冷聲說道:「你進來作甚,還不回你自己的屋子養你的胎,一個個下賤胚子。」

    卻不想秦羅衣也跪了下來:「奴婢有要事要稟報,因事關大爺,所以請太太決斷。」

    王氏吩咐著身邊的丫頭去請太醫,再才轉臉對著羅衣說:「有什麼話就快說,磨磨唧唧準備哄鬼呀!」

    「奴婢曾聽人說,江南有一個癩頭和尚同一個跛腳道人裝神弄鬼,專門行騙,後被廉親王世子專門下力打壓,才消了蹤跡。那日送鏡子的道人,奴婢本沒當會事兒,可是回去想想,越發覺得像是那兩個騙子中的一個。如今看著大爺的樣子,怕是咱家……」羅衣欲言又止,只拿著眼睛看著王氏。

    喜鵲在一旁哭喊著:「你按的什麼心思!咱們家大爺明明好好的歇著在,哪裡有你說的那樣。那道長可是活神仙,你若是言語冒犯了神仙,就等著天打雷劈的吧!」

    打擊一僧一道的起因是發生在林府,賈敏也曾寫信告訴過賈家,王氏不可能不知道。因王氏自己看到了那個形跡可疑的骷髏,再加上聯想,王氏自然是陰謀論了:那道士怕是旁人雇來的騙子,就是為了害了她的珠兒。

    想到這些,王氏立馬換了臉,一把扶起秦羅衣:「好孩子,難為你有心了,地上涼,你又身子重,可要注意著保養。」

    王氏又對著身邊的嬤嬤說:「還不把這個沒主子、沒王法的東西叉出去,關進柴房裡!」

    喜鵲的表情半是驚訝、半是驚恐:「太太,奴婢是老太太賜下的,您不可以……」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粗使婆子們堵住了嘴巴。在被拖出去的瞬間,喜鵲依稀聽到王氏的聲音:「便是老太太,也不會放過你這等謀害主子的賤人!」

    等到太醫來了,檢查過賈珠的情形後,想著賈府同賈珠的風言風語,又是腦補出一出弘大的後宅大戲。他一臉嚴肅的對著王氏說:「二太太,恕老朽直言。」

    王氏一臉緊張:「我兒到底如何,有什麼方子,再怎麼貴的、好的,我們都不怕,就是只要我兒平安!」

    「貴府公子的病本來無礙,長期調養著就能好。只可惜現在卻是惡化了:一是伺候的人不用心,再次受了寒;二是病里不知保養,竟然還行了男女之事。正所謂一滴精、十滴血,如今怕是難辦了……」做太醫的,自然是不會把話給說絕,賈珠的病情本身就很是嚴重,為了賈府不追究責任,他乾脆就怎麼嚴重怎麼說了,生怕惹事上身。

    王氏聽聞簡直是魂不附體,對那喜鵲也是更狠。如今賈珠房裡就秦羅衣同喜鵲二人,秦羅衣有孕無法作怪,那只有新來的喜鵲為了爭寵,勾壞了她的珠兒。誰也沒有想到,導致賈珠這樣的罪魁禍首是那一面鏡子。

    也許是賈珠真的命不該絕,依他並不可靠的自制力,看過風月寶鑒的正面,他就戒不掉這個癮了。偏生被王氏同秦羅衣這麼一攪合,風月寶鑒便被王氏帶走以便日後銷毀,賈珠也就逃過了這麼一劫。只是後遺症還是有的,他的身體虧損的厲害,就是太醫極力調養,也得長期臥病在床,與廢人無異了。

    賈珠這樣子,如果訂的是尋常人家,那家裡就算是拼著個不好的名聲,也要想著推掉親事。但是,傅家偏偏不這個樣子。傅試養著這麼個美貌的妹子,畫了大價錢去培養,就算為了博取富貴,哪裡會就此放棄。他甚至同賈府聯繫,願意讓妹子早點嫁去,給賈珠衝喜,就是為了賈府能對他的仕途有所幫助。如此一來,婚事就被急急忙忙的敲定了。因為這一場荒唐的親事,賈家同傅家也成了京里最大的笑話。

    男人都多少有幾分憐香惜玉的心思,李守中聽到這個消息,還在家中感嘆:「那傅家姑娘真是可憐,攤著這樣的娘家同夫家,如今便成了全京城裡的笑話,可憐呀可憐。」

    他話一落音,不想陳氏同李母也一齊說道:「你的眼睛只曉得看別人,不曉得看自己,人家再怎麼可憐,也已經是賈家奶奶的了。你家姑娘還比她大上幾月,若是再不定親,她也會成了京里的笑話!」

    卻不想李守中全然沒有當做一回事兒:「我們家的女兒,還愁嫁不出去麼?老太太、太太只管在國子監里挑個好的。」

    看著自家老爺這般不曉世務的模樣,李母同陳氏正準備說教,不想通傳的婆子打簾子進了進來:「回老太太、老爺、太太,外頭有一位官媒婆,人稱胡嫂子的遞了帖子進來,說是要求見各位主子。」

    官媒婆,顧名思義是官府批准以做媒為業的婦女,若是說媒說的好,那她在眾人之中也很有聲望。胡嫂子,便是所有官媒婆中,聲明最好的一位,在她的巧嘴說合之下,促成了不少美滿姻緣。

    「既是胡嫂子,還不快請人進來!」因為操心女兒的婚事,陳氏沒少划拉京中的青年才俊,可是看得上的有了親,沒有親事的又盡是些看不中的。陳氏想著胡嫂子的好名聲,眼裡就如同放光一般,期望胡嫂子能介紹給她一個她還沒能想到的好人選,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規矩,強在自己婆婆前面出了聲。

    對此,李母也知道「啃啃」了幾聲,沒有多說些什麼,算是體諒陳氏做母親的焦急。

    做媒的人,也通常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不僅一臉和善,穿著打扮也很是講究,看著便是喜氣洋洋。自胡嫂子進門,就連李守中也抱了幾分期望。

    「恭喜李老爺、老太太、太太,廉親王世子托付老身,讓老身來貴府問個話。」胡嫂子臉上堆滿了笑容。

    因為期望太高,李家等人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廉親王世子是誰,他們都沒能及時同實際的人選對上號。半晌,李守中才反應過來:廉親王世子,那不是爬他寶貝女兒牆頭的混帳小子麼!當時便遞過一次一風頭,只是李府當時選的是賈家大房的賈珠。

    前後這麼一聯繫,李守中的臉難免的綠了,李母與陳氏也反應了過來:她們覺得王府好,王妃人也好,可那世子也外面的名聲……

    看著李家主子的臉色,胡嫂子幾乎什麼都明白了,只是她人精似得人哪裡會就這麼放棄。於是胡嫂子從袖里抽出一封書信,遞給了最上頭的李母:「老身也知道世子也愛玩,在外頭聲明不是很好。可若是親事不靠譜,老身又怎麼會過來,那不是砸了自己近三十來年的招牌。這裡有世子爺的書信一封,還請李老太太看看。」

    李母抽出書信,僅僅是掃了幾眼,臉色就是一變,然後又轉手遞給了自己的兒子。她自己也開口說道:「常人說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何這次是世子親自做主?王爺同王妃又是何想?」

    「老身也明白老太太的擔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做長輩哪裡那麼容易放心的呢。只是李姑娘的人品、性格,那都是眾所周知的好,王爺、王妃哪裡會不愛的,更何況是世子爺親自選的人選。王爺說了,若不是礙著規矩,他恨不得立刻讓世子爺把兒媳婦搶回家。」胡嫂子說著,似乎想到了劉勵曾經的趣事,還拿著帕子掩嘴笑了起來。

    這會子李守中也將書信看完了,他竟是將信給撕得粉碎,淹進了茶杯里,待到墨色暈開,字跡完全分辨不清,他才一臉嚴肅的對著胡嫂子說:「世子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做父母的,哪裡能這麼容易就答應。我家那丫頭一貫有注意,她的婚事我們也不欲瞞著她,若是她不反對,我這個做爹的也得見見世子才能決斷。還請胡嫂子轉告,斷不是我們家拿喬作嬌。」

    胡嫂子依舊是笑容不減:「這個自是明白的,我們做媒的,也明白當父母的心思,自然不會誤會。世子爺也是心誠,那麼這麼會子自然也等得。」

    李守中也客氣的說道:「若是有了結果,自然會通知嫂子您。這事兒還得麻煩了。」

    等到送走胡嫂子,一直沒見著書信的陳氏便著急了:「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為啥老爺要急急忙忙的把信給毀了,都不給妾身看看。」

    回答的是李母,她帶著幾分奇異的神色:「那世子爺居然在信里承諾,若是能求取我們家紈兒,他願意終身不納二色。」

    作者有話要說:出現柴房梗……不會有人說我抄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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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以賈家人一貫的作風,就算是衝喜,他們也會鬧得全城皆知。等到夜深了,京城裡也恢復了平靜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異常的平靜。兩世為人,一世成了賈家的媳婦,這一世,原本不出意外,也會成為賈家的媳婦。命運里就想事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我攪亂的局面不停得向原本軌跡去靠近。

    賈家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如果可以,我真的是不想再見到那個地方以及那個地方的人。哪怕那個地方有我前世唯一的珍寶,那個地方曾經埋葬過我的愛情。如今賈珠成親了,對於我來說,就是斬斷了有可能與賈家最深的聯繫。

    因為賈珠的成親,我一夜無夢,睡得是我重生一來最為安穩的一次。

    「姑娘,您今兒氣色真好。」月藤端來洗漱用具服侍我洗漱。我看著李家如今的這一切,再次在心裡重復:這是我的家,前世已經遠離了。

    回想起前世做王熙鳳的日子,我只能用無憂無慮來形容自己。那個時候,我是家裡唯一的孩子,父親把我當男孩教養,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父親寵著我,我就算在家裡為非作歹也沒有人會敢阻止。母親雖說也會生氣,可是看著我無憂無慮的笑臉,也只會長嘆一口氣,然後再由著我去了。

    王家是以武功起家,祖上曾經被封為督太尉統制縣伯。武勳人家最喜歡潑辣麻利又健康的姑娘,最見不得那些窮酸書生人家的小姐:扭扭捏捏的,成什麼樣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白白沾染了自家父兄身上的酸腐氣。正因為這一點,王家同同出金陵城的其他三個家族,氣同枝連,聯絡有親,久而久之,人們也稱我們四家為四大家族。對於這些,我們家裡的人從來都是不重視的。四大家族,這個稱呼不就是我們幾家強盛的表現。於是我們反而聯繫得更加緊密了,就連各家都幾乎有著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

    一家子都是武人,我們深以為榮。卻不想埋下了見識淺薄,目光淺短的禍根。小時候在金陵,我也曾經在下人口中聽過什麼護官符的,貌似開頭是:假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

    我拿著那個去問太太,太太笑著說:「鳳哥兒從哪裡聽來的,不過是外頭不懂的,編出的閒話罷了。」然後她又正色訓斥著跟著我的嬤嬤:「你都是怎麼服侍的,怎麼讓外頭的話臟了我們家鳳兒的耳朵!」

    下人們唯唯諾諾,連聲對太太賠罪。最後太太還是把他們發作了一番。從此,再也沒有外面的消息傳進過我的耳朵。

    我記得當時,我問過太太:「護官符?這聽起來會不會不好,要是惹惱了朝廷,那可怎麼辦?」我小時候,曾經聽過奶嬤嬤嚇唬她最小的兒子,說要是他再皮,就讓朝廷的捕快抓他去吃牢飯,那時候我以為朝廷是世上最厲害的存在。

    那時候,太太笑得更大了,一把抱住我說:「鳳哥兒且要記著,那些不過是嫉妒我們的人家,編排出來的酸話罷了。護官符,你要有那個資本才能護得了呀。我們這等人家,哪裡會怕朝廷覺得好還是不好,就算是有人告我們謀反,那也是無礙的。」

    太太當是說的,姿態既驕傲又威風,在我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從此我便記著,做當家太太的,要同我家太太一樣,那才叫威風。

    就算我有人告我們謀反,那也是無礙的,我們那所謂的四大家族,沈迷在這樣的幻想之中,被祖上留下的爵位蒙蔽了眼睛,就算是如今只是個皇商的薛家都覺得自家高人一等。這樣的我們,連聖人對著我們霍霍的磨刀生都沒有聽見。於是,我們全敗了,一個不剩的從雲端落入塵埃,卑微得連泥土都不如,真真是可憐又可笑。

    今生,我算是真正見識到什麼算是清貴人家,也明白了清貴人家孩子應有的教育。再次回想起前世,就不禁覺得好笑。估計當時的全京城人都等著看我們所謂四大家族的笑話,就如同我們四家的牌匾上均是寫著人傻錢多的四個大字。我們用行動證明著什麼是無知無畏,給那些掌權者上演了一場又一場的精彩大戲,而我們這些戲子,竟是全然無知。

    對於今生的父母,我除了要感謝他們給了我生命,養育了我,我最該感謝他們的就是:他們讓我學會了讀書寫字。前世看著姐妹們吟詩作對,我不是不羨慕。今生我雖然還是不怎麼精通於此,但也最少不是一個門外漢了。李家在外雖是宣稱李家姐妹只是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便罷了,卻只以紡績井臼為要,但真正的教育,還是體現了才知道。

    如今我才算佩服著前世的那個李紈,她那麼多年如一日,裝作心如槁木死灰,其實都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不然她早就被那個佛口蛇心腹里黑的好婆婆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更別談博取了老太太的同情,說她是寡婦失業,憐惜她說給她雙份的月錢。只可笑我自以為聰明,卻看不清自己好姑母,好二嬸的真面目,被人利用得乾乾淨淨。我看不起人家,可人家確實是在賈家大廈將傾之際,保全了自己同賈蘭,最後還讓賈蘭重新做了個官。而我呢,卸磨殺驢,說的便是說吧。記得當時死的時候,似乎還有個和尚在我耳邊唱到:「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蕩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當然,我也不是在認同那個李紈,她的吝嗇薄情,我就算重生過無數次,也依舊是瞧不起的。

    回憶起賈家的這麼多,我就算再怎麼逃避,也不得不回想起前世的夫君,那個賈璉。在王家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會限制著我的活動,我雖說是不識字,可戲卻是看過不少的。什麼牡丹亭,西廂記,那都是看得不要的。人人都誇我聰明漂亮,可我這個頂頂的聰明人竟然在那個時候做起了才子佳人的美夢。

    家裡同賈家定親,我不是沒鬧過。可是有日去廟里上香,我在車里,他在外頭,我掀起簾子看著賈璉打馬進過,身邊的丫頭告訴我,那邊是賈家的二爺賈璉,我突然又覺得憑著賈璉這般形貌,他就算不是才子,我也人了。

    打那時起,我便不鬧了,乖乖巧巧的在家裡備嫁。嫁去賈家,也過了不少新媳婦的甜蜜日子。可生活不是戲文,哪裡會是那麼美好。

    打破我的美夢的不是別人,就是我的好夫君,成親沒多久,他便同我的陪嫁丫頭給勾搭上了。我同他發脾氣,也不是說要吵出個結果,分個輸贏,就是想讓他哄哄我,別把精力放在那些妖妖嬌嬌的小妖精身上。可是,讓我想不到的,我得到的竟是賈璉的怒吼:「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的,成親前二嬸就同我說過,說你脾氣差,要我多忍讓這些!你可別把爺我的忍讓當好性子,什麼你的陪嫁丫頭,那也不過是我的房裡人。」

    我的好姑母,我的好二嬸,到底是什麼,讓我還沒有嫁出去,你就急不可耐的在我的夫君面前敗壞我的名聲。

    當然,那個時候的我可不這麼認為,覺得是姑母在替我撐腰,於是便鬧大了。可媳婦那裡比得過孫子,老太太明白上再疼我,不過也是說寫個漂亮話,讓我多忍讓著賈璉。而那個王氏,更是明著關心,暗裡敲打,好好的說了我一頓。

    沒人替我做主,我便自己琢磨著,自持著自己還算靈光的腦袋,把賈璉的房裡人清理得乾乾淨淨,然後故作大方的把平兒給開臉了。是的,當時我是被人稱贊賢惠。可事後,我依舊是敗得一塌塗地。

    平兒是我唯一知心的人,我想著她不會背叛我才給她開了臉。可我沒想到,不是所有丫頭都奔著姨娘的位置去的。平兒畏懼我,勉強答應了,可日後也不再同我一條心。於是我成了府里人人知道的母夜叉,而她成了人人誇贊的慈善人。就連賈璉,也沒有真正的被籠絡住,防不住的整日偷腥。如今我識字了,在書上讀到一句話: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當時看的時候,真真是找到了共鳴,於是在床榻上笑到淚流。

    以前看過鳳求凰、西廂記這些個戲文,卻不想書上寫又是另外一回事。司馬相如發達了,也難免忘了卓文君,卓文君那般人品的女子,也只能寫下「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詩句。西廂記就更是不堪了。西廂記原作鶯鶯傳,那張生,更是對崔鶯鶯始亂終棄。

    後來想起,老太太曾經在聽戲的時候掰過謊,說過戲文里的漏洞,只是我那時候聽不懂罷了。重活一世,如今的我,斷然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一顆真心如果不會輕易的失守,想必也不會輕易的受傷吧。

    「姑娘,頭髮梳好了,您看著可好?」新葉見我失神,忍不住問道。

    門外綠芽急衝衝的跑了進來:「姑娘,外頭來了官媒胡嫂子,正在同老爺、老太太、太太他們說您的親事呢。咱們要不要去聽聽看?」

    看著鏡子里既不同前世的鳳哥兒,也不同前世李紈的那張臉,我笑了笑:「你這蹄子急什麼急,老太太他們還會害我不成?」

    如今賈珠都取了別人,最差的結果都已經避開了。我相信,如今的我,不管去了誰家,都能過得好好的,而且能讓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紅火!

    作者有話要說:聽著外面的鞭炮聲,傻溪溪突然想著嘗試第一人稱的番外。突然這樣,超級不習慣,還望大家不要嫌棄……

    各位親,新年快樂喲~

    (☉o☉)…突然一下子好餓……我要不要去找點吃的呢……

第69章

    「什麼?終身不納二色?」陳氏幾乎是被驚呆了。

    不得不說,終身不納二色的承諾對於女子來說,有著很大的吸引力與震懾力。作為一個普通的內宅婦女,陳氏沒有什麼複雜的頭腦,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如果自己女兒嫁過去了,她將不會受到那些什麼通房呀、侍妾的騷擾。

    「那挺好的呀,如果王爺同王妃答應。而且世子既是做出這樣的決定,也說明他是真的有心了。」陳氏想得很簡單。

    「太太,王府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李守中有些陰沈的表情讓陳氏有點反應不良。

    對於自家是在是不算聰明的兒媳婦,李母補充道:「王府可是宗室,那樣的人家,可是要子嗣繁茂的。」

    「我們家紈兒又不是不會生育,後宅里沒那些個七七八八的爛事,子嗣多也不難呀。紈兒身體一貫都好的。」陳氏一貫保持著她的簡單思維。

    「那若是有人說紈兒不賢、善妒,那又要怎麼樣?總不能讓紈兒受不了了,最後自作賢惠的替自家姑爺納妾吧。」李母說的那是一個一針見血。

    「怎麼可能?紈兒那麼好,怎麼會有人說她不賢!」作為一個母親,陳氏見不得有人說她的寶貝女兒不好。

    李母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你是紈兒的母親,自是不會介意的。可外面的人不會這麼認為,他們甚至會以惡意揣測紈兒,來達到他們不為人知的心理期望。我們做長輩的,總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給縫上吧。當流言越傳越多,讓他同紈兒離了心都是有可能的。」

    李守中最後做了可總結:「所以說,世子這個承諾看起來好,可弄不好結果也不好。總不能好處都被世子佔了,結果壓力都由我們女兒來承受吧。」

    這樣一來,陳氏又覺得同廉親王府結親是半點好處都沒有,王府家大業大,若是紈兒受了什麼氣,他們做父母的,還沒辦法給孩子撐腰。陳氏甚至腦補出一幅畫來:王府花言巧語哄了她的紈兒過門,等到娶回了家,又在暗地裡好生磋磨她的寶貝閨女。

    「老爺,如今我們家也夠了,也不存在說要靠著姑娘嫁得好才能過日子。要不我們就在國子監找個上進的孩子……」陳氏說得火急火燎,可是說了一般,陳氏的聲音又越來越小了。畢竟一個能成為未來王妃的選擇放在眼前,偏偏要選擇一個前途未卜的,這巨大的反差,讓陳氏覺得自己說出來,都是對自家孩子的一種委屈。

    半晌,李家的幾位家長都做不出一個合適的決定。他們都是疼愛孩子的人,是真心想給孩子一個最好的選擇。

    最後,作為家裡輩分最高的李母帶著幾分苦澀的笑容,口中說道:「明明知道選擇王府可能存在的不好,可是這誘惑,我們卻是依舊不能一口回絕。」

    「母親萬不要這樣講。」李守中既是可好父親,也是個孝子。他最後還是說道:「也許我們替紈兒做決定,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兒,有些事情該讓她知道的,還是讓她知道的吧。」

    陳氏立馬出言反對:「老爺你瘋了?婚姻這等大事,哪裡是紈兒一個孩子能做決定的。要是讓人知道了,她的名聲還要不要的!」

    「胡嫂子是個知趣的,想必她嘴巴是嚴實的。我們做長輩得不亂說,又哪裡會有外人知道。紈兒這孩子一貫聰明,她應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李守中還是下了決心。

    見李守中如此堅決的表態了,陳氏也就不再反對:「那要不把織兒叫來,讓他們姐妹兩個好好談談?織兒也有好些日子沒回來了。」

    「紈兒這事我去說。織兒要是回家,這事還是另行商量的好。」李母卻是這樣的回答。人心總是偏的,這些年來,李母是越來越偏愛李紈這個會來事兒的小孫女。

    「何必麻煩老太太。這事讓織兒去就行了,她們姐妹兩個年紀小,在一起說著也總比我們要投緣些。」陳氏多少還是念叨著大女兒。

    李母看了陳氏一眼:「姐姐只是嫁到翰林家做嫡長媳,妹妹卻是可能做世子妃的,你這是讓他們姐妹兩個好,還是讓她們之間生分了,起了齷齪?」

    「媳婦哪裡有這個意思,老太太真真是冤枉死媳婦了。」陳氏繼續說道:「之前廉親王府也不是沒遞過風頭,說對我們家紈兒有意。那事兒織兒也是知道的。為何如今又不能讓織兒來說了呢?而且織兒一貫是個好的,她怎麼會嫉妒自己妹妹。」

    「那會子能和現在比嗎?那時候是王妃遞話頭,世子的名聲可不好。如今是世子請官媒,還做了個不納二色的承諾,要織兒心裡不高興,你又能讓她怎麼辦。」李母還是堅定的說:「就算織兒不彆扭,她也畢竟年輕,總不能讓她的想法左右了紈兒吧。」

    話已至此,陳氏也不再做聲,她想念大女兒,那是什麼時候都可以見到的。可要是讓姐妹兩不和睦了,那可就是虧大了。

    當夜,用過晚膳後,李母就把李紈單獨的留了下來。

    「紈兒,你也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有些事情你也到知道的時候了。」李母摩挲著自己孫女的手:「你大概也知道了,今兒官媒胡嫂子來過了。」

    如今心境徹底靜下來的李紈對於婚事隱約的恐懼已是沒有,她做出尋常閨秀應有的態度:「紈兒任憑老太太、太太做主。」她相信自己,如今不管是嫁給誰,她都能經營好自己的小日子,以前的錯,她不會再犯。

    「紈兒成了大姑娘,心裡有話,莫不是不想同老祖母說了吧。」李母的眼神看想遠方:「你這孩子是個有造化的,小時候幾乎是闖過了鬼門關才活了下來。自小也是個古靈精怪,看得出有想法,若是有什麼,同祖母說說沒事的。」

    李紈總不能說,她有著前世的經驗,對自己的生活同能力充滿信心吧。斟酌一二,李紈才開了口:「孫女只是覺得,孫女既是老太太、太太養大的,便斷然不會丟了李家的臉,不管去了何家,孫女也是不輸於旁人的。」

    李母大笑:「有志氣,果然是我們李家的閨女!」如此說來,她也大概猜到了李紈的選擇。可是以防萬一,李母還是繼續說:「如今同我們家有意的,不是旁人,正是廉親王府。他們家的世子也是有心求娶,竟是承諾可不納二色。只不過這世子的名聲在外頭可不算好,就怕紈兒你委屈。你若是不喜,我們也可以從國子監選個好的,總不能讓你日後嫁的不夠開懷。」

    李紈原以為,李母同她說這個,就說明這事已經是半定了。告訴她,也不是會知一聲,走個過場,畢竟同王府結親的誘惑不是誰都能抵擋的。卻不想李母后面還藏著話。

    不過國子監的監生實在是太過尋常,有些人的家世還比不過賈家,雖說人家以後上進,前途說不准的,可李紈前世今生,都最是心高氣傲,斷不想嫁給尋常拙夫。

    「孫女對王府沒有異議。」李紈的回答很簡單。

    「你可要知道。王府高門大戶的,你若是去了,我們家可是幫不了你的。可別被王府的名頭給誘惑了,世子雖說願意終身不納二色,可男人的承諾的可信度還是有待商榷的。而且就算真的不納二色,王府作為宗室,也總是有人眼饞的,你到時候的壓力可是不小。」真心聽到李紈的回答,作為祖母,李母還是覺得不夠慎重,這樣的大事還是多多思慮下才算穩妥。

    李紈笑了笑:「紈兒自是知道的。有些事情紈兒自會去爭取,外人怎麼說,那與我何乾。紈兒若是嫁了,夫君的敬重同婆母的寵愛自是最重要的。要是有人相對紈兒使手段,紈兒也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李母還想說些什麼,李紈卻做出幾分倔強的表情:「之前紈兒被聖人同賈家賜婚,如今婚事雖說是撤銷了,可京里的人也都知道。如今賈家那位也取了親,紈兒若是嫁得連他都不如,可不是讓我們李家成了京里的笑柄。」

    這樣一來,李母倒是覺得自己有些事情沒考慮到,看著自己孫女倔強的臉龐,心裡的憐愛更勝,於是忍不住又囑咐道:「家裡到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日後過得好,那邊是最好不過的了。可別為了呈一時之氣,葬送了自己後半輩子的生活。」

    「祖母,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李紈做撒嬌狀:「那會子去江南,李紈可是接觸過王妃的,她可是最和善不過的。至於世子,紈兒雖沒直接接觸,但也知道是個純孝的。孝順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行、行、行!祖母知道了。可別搖了,祖母的老腰可是要被你搖折了。」之後便是祖孫兩的其樂融融。

    待到李紈拿定了注意,李守中作為父親,也好生考察了劉勵一番,再三審查,才是同意了這場親事。

    兩家人達成共識,便交給了官媒胡嫂子在中打理,牽線搭橋。定親之類的事宜也被提上日程。於是,兩家也開始了忙碌的準備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拜年回來,睡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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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廉親王府同李家都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可再怎麼低調,一個是堂堂親王世子,一個是聖人親封的郡主,對於這樁婚事,聖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對於沒有血緣的義女,以及嫡親的侄子,聖人偏心的還是自家侄子。廉親王雖不是聖人的嫡親兄弟,但也是目前留下的,血緣最親的人了,聖人雖不會承認自己的多疑同打壓,但想起劉勵這個侄兒還是多少有幾分感情的。劉勵是廉親王唯一的兒子,在外給人的印象頑劣不堪,最是放蕩不羈,同聖人那些表現得勤勉上進的兒子比起來,似乎被比化了。這樣,便是滿足了聖人一種奇特的心理。對劉勵這個侄子,聖人覺得自己還是願意給他一門好親事的。

    李紈雖是聖人同皇后的義女,可再聖人眼裡,有一個最大的弱點,便是定過親的。哪怕那門不靠譜的親事是聖人親定的,又親自撤銷了。為此,聖人特地找來了劉勵。

    「據說你母親對毓敏郡主很有好感,欲做主聘給你,你自己又是何種想法?若是不喜,朕自會替你做主。」因常人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李家同王府嚴密的口風,聖人並不知道這次是劉勵自己做的住。而且李家同王妃確實有過接觸,因而聖人便作此想法。

    劉勵笑了笑:「多謝聖人關懷……」

    客套的話還沒有說完,聖人又開口了:「我不是說毓敏這孩子不好。她畢竟是定過親的,於你實在是不甚搭配。你父母也未免太過胡鬧了。」

    「臣並無異議,聖人不知,這事兒是臣自己求父母做的主。」因知道聖人的秉性,劉勵也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父母,於是便半真半假的將話說了出來。

    「胡鬧!」聖人假裝生氣。之前李紈同賈珠親事的撤銷,聖人日後也知道是著了人的算計。原看著廉親王府同李家有意結親,想著是廉親王同王妃做的手腳,有幾分不喜,如今聽說是劉勵自己做的決定,也覺得對得上,如此這般,心裡的彆扭倒是消去了幾分。只是仍然說:「真真是胡鬧,男女之間怎麼可以私相授受!」

    劉勵故作痞笑,對著聖人說:「聖上如今倒是冤枉勵兒的。如今勵兒欲求娶李家姑娘,哪裡是因為什麼勞什子的私相授受。不過是想著那姑娘得我母親的喜歡,能替著我討母親歡心罷了。而且想著是聖上的義女,必然是給乖巧懂事,不會惹事的。勵兒便是再胡鬧,也不會做什麼私相授受,拿人家姑娘的名聲開玩笑的事情。」劉勵若是說自己心悅李紈,一是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二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了出去,於是乾脆編了個謊話,拍拍聖人的馬屁。

    聽著劉勵似乎不在乎李紈,聖人心裡是有了個想法,本想著再賜下名女子給劉勵,以便更好的掌控廉親王府,卻不想劉勵提起李紈是他的義女。這樣一來,便是把聖人之前準備的話給堵了回去。

    怪異感從聖人心裡一閃而過,雖說抓不住重點,可聖人的心情依舊是受了影響,於是帶著幾分訓斥的口吻對著劉勵說道:「孝順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總不能娶了個媳婦回來,天天指望著她替你盡孝吧。」

    裝作頑劣,劉勵已經是就輕駕熟了,他漫不經心的說:「既是娶媳婦回來,便是要有所指望的。成了夫妻,她盡孝同我盡孝,又有什麼分別呢。」

    看著劉勵頑劣的表現,聖人心裡卻是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雖說他做了皇帝,可心裡還是有幾分艷羨著自己兄弟的逍遙的。如今看著廉親王子嗣稀薄,兒子又不成器,聖人才覺得心裡平衡了。

    「你這樣子,也不知道給李家灌了什麼**湯,讓他們同意把女兒許給你。毓敏不管怎樣,都是朕的義女,你可不許見人家家世不顯,給欺負了。不然到時候,小心皇后找你麻煩。」既是心裡平衡了,聖人也有幾分真正長輩的模樣,對著劉勵囑咐起來了。

    「還等著讓她嫁過來,孝順我母親的呢,不會欺負的,聖上就放心吧」劉勵依舊是一副頑劣的樣子,他突然眼睛轉了轉,對著聖人說:「若是皇后娘娘有什麼想法,還請聖上幫幫小侄吧。」

    「哈、哈、哈、哈!作怪!」聖人大笑幾聲,算是徹底消除了之前的猜疑,然後又說:「你既是要娶皇后的寶貝義女,還是得多用點心吧,朕可不會幫你。」

    劉勵做灰溜溜溜走的狼狽模樣,再一次的取悅了聖人。

    在出宮的路上,劉勵卻是被五皇子給攔住了:「恭喜勵兄弟,終於能如願以償。只是我這個出了力的兄長,不曉得有沒有謝禮呢。」從來沒有人說搶著要謝禮的,只是劉勵做痞子樣,五皇子為了達成目的,只好裝的比劉勵更痞。

    「自是不會忘記殿下的。殿下不是說對臣弟手下的秦羅衣有幾分興趣的嗎?待到她從賈府脫身,自是會送到殿下府中的。」五皇子裝像哪裡比的過裝了十幾年的劉勵,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趁著五皇子閃神,劉勵又走了出去,等到五皇子反應過來,劉勵已經是走得好遠了。

    如今這婚事已成定局,聖人都沒有異議了,那更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會犯到這頭上。廉親王府里更是一篇忙碌,就是在為採納做準備。

    「意娟姐姐,你這會子又在做什麼繡活呀。今兒世子爺帶著人在郊外獵了對活的大雁回來,說是養上寫時日,等著毓敏郡主及笄後,便作為納彩禮給送過去。」意語在王妃這兒做事,消息總會比其他丫頭那邊快上幾分。官家內宅里的丫頭,比起外面小戶人家的小姐都要精貴幾分,別說活的大雁,便是活的小雞小鴨,她們也是沒有見過的。

    「哎喲!」意娟低聲哀叫了一聲,竟是手裡的針扎破了手指。鮮血從傷口裡流了出來,染紅了正在做的活計的布料。

    意娟把受傷的手指放入嘴中吸出血液,可是臉上還做出痛楚的表情。

    實話說來,做慣了針線的,被針扎的幾率雖說會小些,可依舊常見。意語沒把意娟被扎當做一回事,只是拿過繡活看了一眼:「哎呀,竟是細花綾這般嬌貴的布料,這血跡怕是不好洗掉的。眼見著都做了一半了,如今染了血,真真是可惜。」

    見意語沒做出想象中的回應,意娟也只好放棄了之前的表情,只是說:「不過是星星大點的血跡,在上面繡上幾朵落英便是無礙的。」意娟的話看起來大度,可語氣里總是透露出幾分哀怨。

    只可惜意語是個性子大大咧咧的,哪裡明白意娟那麼多的潛在意思,只是有幾分崇拜的說:「不虧是意娟姐姐,總是有那麼多的辦法。」

    便是一番深情做給瞎子看了,瞎子也能語氣里聽出幾分意思來,只是這意語惡反應竟是連瞎子也不如。覺得沒甚意思,意娟只好換了個話題:「為何這會子去獵取大雁。既是沒到納彩的日子,急急忙忙的獵來了,養不活可怎麼辦。」

    做納彩的大雁若是中途死了,那兆頭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也不知道意娟說的是真心還是無意。可作為小丫頭,意語卻是急壞了:「呸呸呸!漫天神佛可不要聽信,不過是場亂風刮過,沒人說過什麼的,可千萬不要聽的。」

    「我也是實話實說,那大雁……」看起來意娟是無意,她也對著意語解釋起來了。

    意語卻是捂住意娟的嘴:「好姐姐,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好的。可是如今王妃為了咱們世子爺的婚事著急得都上火了,有些話我們還是不說的好。」

    「這便是我們為奴做婢的命,如今連一句實話都不能說了。」意娟似乎又勾起一大堆的思緒,又想扯著意語說些什麼。

    意語臉上也有了幾分感慨:「我們已經算是命好的。以前在那地兒,吃不好,睡不好,夜裡凍著生病了,白日里害得練功。如今我們進了王府,也算是有福氣有造化的了。當初唱武生的方子便是……」說道最後,便是意語這般大大咧咧的人,也說不下去了。

    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從意娟的眼眶里滑落,看起來梨花帶雨,分外淒美,看著我見猶憐。意語又趕忙哄著意娟:「好姐姐,你且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的。如今我們姐妹還在一起,這不也算是喜事嗎?別哭了,被人看見了可不好了。」

    意娟忍住淚水,可聲音還是有幾分喑啞。意語又哄到:「明兒世子也還說要去京郊的什麼山去獵活鹿,要不我們也去拜託下人,讓他們幫忙帶幾只小兔子回來。姐姐到時候養著幾只兔子,我不在的時候,也不會寂寞。」

    「委禽奠雁,配以鹿皮。」意娟似乎完全沒聽懂意語在說什麼,只是自己喃喃自語著。

    因為聲音小,意語聽不太清楚,又問道:「什麼?姐姐你是說要他們帶鹿皮回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挑戰加更失敗……明天繼續挑戰的說

第71章

    廉親王府忙著準備納彩,李家目前最大的事情莫過於李紈及笄了。及笄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一個姑娘的成年。在有些講究的人家眼裡,及笄甚至會比成親出嫁更重要。

    「姑娘行禮那天的衣裳可是準備好了?」陳氏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

    她身邊的丫頭也不煩,依舊笑嘻嘻的說:「太太您就放心吧。姑娘的採衣是姑娘房裡的月藤做的,朱紅色的,繡著漂亮的蘭草同雲紋。」

    同之前一模一樣的回答讓陳氏再才發現自己屬於神經過敏,也笑了笑:「你且別說,那月藤的手藝才叫好,比針線上的人強上百倍。」

    「是呀。太太您就放心吧。到時候姑娘的採衣肯定是這京里獨一份的漂亮。」那丫頭再三安慰著陳氏。

    李紈及笄,王妃莫氏倒是有幾分彆扭。她到想給李紈做正賓,可又架不住自己閨密的取笑,說是人家未來的婆婆,也不曉得避諱一二,而作罷。而王妃的閨密也不是旁人,正式當今吏部尚書的夫人,柯氏。柯氏那可是常人說的全福人,不僅父母健在,兒女雙全,就是孫子如今也抱上了,而且又是一品誥命,真真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京里能比得上她的,幾乎沒有。

    被柯氏拿來說笑,莫氏也不生氣,只是說道:「你不要我做這個正賓,那你便去做吧。」

    這會子柯氏到有點猶豫了:「我們家同李家的交情只是一般,這會子趕上去做人家姑娘的正賓,會不會……」

    「那是我未來兒媳婦,那再說交情一般?那不是你的晚輩呀!你若是不認,我們家勵兒可不認你這個姨母了。」王妃直接眼神一橫,對著柯氏威脅起來了。

    「唉!我可沒說不認的。還不是怕李家覺得唐突嗎!」柯氏也習慣了王妃的各種威脅,根本不怕,依舊淡定的說。

    正賓越體面,及笄禮也越體面。柯氏只是同李家微微提了下,李家也就欣然同意了,完全不存在說唐突的問題。

    正賓為柯氏,贊者也不是外人。秦可卿同李家姐妹的情誼比前世更甚,這個攢者當仁不讓的便是她了。一切都準備好了,便等著行禮的那日。

    入夜,意娟拿著一幅小包裹,去了劉勵的院子。劉勵身邊的人以小廝為主,得用的丫頭也都是以古劍為名,就是代表著她們要同兵器一般,不得有二心。意娟拍了拍門:「含光姐姐,含光姐姐在嗎?」幾個有劍名的丫頭,含光的性子最和善。

    開門的卻是承影。傳說中的承影據說只能看見劍柄,看不見劍身,因而出手神出鬼沒。承影人如其名,在尋常丫頭眼裡很是神秘冷漠,不願同她打交道。

    「你來做什麼?」承影冷冷的看了意娟一眼:「爺不喜有外人在他的院子里進進出出。」

    那眼神莫名的讓意娟打了個寒顫,似乎自己的一點小心思都被人看透了。可是意娟依舊端著柔美的笑容:「承影姐姐說笑了。這王府里哪裡會有外人。更別談我和意語了。我們兩個都是世子爺從外頭救回來的,本來就是爺的人。不過是王妃說爺還沒成親,用不著那麼多的人,因而留著我們在身邊。等著世子妃進府,我們也會回來,在一處侍奉。」說著,意娟便要上前去拉承影的手。

    有劍名的丫頭可不同其他人,都是有功夫傍身的,哪裡那麼容易被意娟這個弱女子近身,只是肩膀微微一閃,便錯開了意娟的手:「有話快說!」承影沒心思陪著意娟在院子門口磨磨唧唧。

    「聽說爺要進山獵鹿,妹妹給爺做了一雙馬靴。牛皮的,既結實又輕便,出去打獵穿著正好。」意娟乾脆不稱世子,學著承影他們稱劉勵為爺。說著意娟就試圖進去:「要不讓爺試試看,若是有什麼不合適,我再去改改。保證不耽誤爺打獵。」

    「水牛皮吧?要是這樣,你便拿回去吧。爺不穿牛皮的。」

    「怎麼會!我前日還見過針線房上給爺做了一雙馬靴。」意娟驚詫了,語氣有幾分失態。

    承影的表情依舊冷淡:「你又不是針線上的人,乾嘛這麼關注針線房裡的事情。莫不是想調進針線房?若是如此,你得去找王妃,用不找往這裡跑。而且爺的鞋子既是針線房裡又做,用不著你跟著也做。而且更何況那雙是犀皮馬靴,不是牛皮的。」

    「姐姐何必消遣妹妹,咱們都是爺的人。」意娟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了,表情有幾分僵硬:「那犀皮給爺做副內甲到成,那麼硬,哪裡能做鞋的。」

    「浪費時間!你做不來,不代表人家針線上的人也做不了。」承影徹底沒了耐心,話一落音便關上了院子門,因意娟著急想往裡面去,都差點被門板夾到鼻子。

    夜風吹動樹影,那形、那聲都讓人覺得分外淒涼,意娟回頭又看看禁閉的大門,還是又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身影看似平靜,可那緊繃的指節卻是洩露了她的情緒。在回房的路上,意娟似乎決定了什麼。

    「姐姐,你去哪裡了,可嚇著意語了,讓意語好找。」意語看見意娟的身影,跑了過來,替她接過手上的包裹,只是意娟卻不肯放手,將包裹緊緊的抱在胸口。

    意語也沒注意,以一種歡快的語氣說:「明兒隨行的大哥說,願意替我們帶幾只兔子回來。只是聽說山裡的兔子不是灰的就是黃的,很難找到那種白兔子。雖說拜託他們了,能帶白兔回來,就帶白兔子,可能不能碰上還不知道呢,姐姐不會嫌棄吧。」

    意娟有一臉淒苦,連語調也帶著哀傷:「我們這等人,哪裡還有嫌棄別的的份,人家不嫌棄我們就好了。」

    意娟說的話里有話,可意語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聽懂:「那大哥人挺好的,不會嫌棄我們要求多,說我們麻煩的。」

    李紈及笄那天,天氣正好。因為婚事定的低調,這次及笄也是以低調為主的。邀請的賓客雖說不多,可一個個都是京里頂頂有名的人物。

    「姑娘,今兒壽芳公主也來了呀!那可是頂真的皇家血脈,奴婢不是在做夢吧。奴婢居然有一天能見著個公主!」壽芳公主是廉親王的同母妹妹,因是寡居,平日里基本是深入淺出,不大見人。可劉勵畢竟是她嫡親的侄兒,於是便賞臉來了李紈的及笄禮。

    「瞧你說的什麼傻話,人家廉親王不也是宗室嗎,不也是皇家血脈。怎麼沒見你一驚一乍的。」李紈其實也緊張,不過是撐面子罷了。前世在榮國府,看著似乎地位不凡,可除了賈元春這個妃子,接觸的最高的也不是幾個郡王妃。如今李家看起來似乎位低,沒有賈家聲勢浩大,可見到的都是些真正的貴人。

    「婢子哪裡有姑娘這般見過世面,這會子自然說傻話了,姑娘可不能嫌棄。再說了,王府里,咱們只見過王妃,王妃又最是和氣,一點架子都沒有。可這壽芳公主可不一樣,那氣度,真真是皇家風範。」

    「你還懂什麼是皇家風範?」

    「婢子可不是猜的嗎。難不成姑娘真的嫌棄了?」

    「是呀,嫌棄了。把你們給嫌棄到婆家去。」李紈故意打趣著。新葉同綠芽年齡比李紈略大些,等到李紈及笄後,新葉同綠芽便會陸續出嫁,到時候作為陪房,跟著李紈去王府。李紈的大丫頭日後便是月藤同花枝打頭,外加提上來的臨蔓和青蘿。

    丫頭們服侍著李紈香湯沐浴,又幫她穿好事先準備好的採衣。新葉拿著細布巾將李紈頭髮上的水分一一吸乾,又用牛角梳子把李紈的長髮梳好理順,長長的烏發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現出健康柔亮的光澤。

    李紈皮膚白皙,在陽光下幾乎是耀眼的存在,身著明艷華麗的採衣,美的似乎不想凡人。李紈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微微愣神後撫摸著臉龐說:「這樣子是我嗎?」

    「姑娘這會子才叫是說傻話了。不是您還有誰?難不成還有人能長出這樣的一張臉來?就算有人同姑娘長得一樣,可那也不是我們家姑娘呀。」新葉畢竟年紀大些,想著李紈可能是緊張,也就柔聲勸導著。

    如今的李紈同前世的李紈五官雖說是一樣的,可裡面的芯子不同,表現的氣質也不同,就算是把前世的李紈放到這裡來對比,也幾乎沒有人會認錯,最多只是詫異一下:這兩個姑娘長得真像,怕是關係極近的親戚姊妹吧。

    李紈定下神,重新綻開了絢麗的笑容:「可不是嗎,我便是我,這世上可是沒有另外一個你們的姑娘了。只能怪月藤的手藝太好,簡簡單單的採衣也能做出這些個花樣來,弄得我都認不出自己了。」

    「姑娘,難不成這還是奴婢的過錯麼?」月藤跺了跺腳,也只是假裝生氣。

    外面傳來李守中開禮的聲音,過了一會,新葉對著李紈說:「姑娘可是好了?要開始行禮拜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大概可以二更了,只是大家如果要刷新,可以等到10點後,不會太早。

    吃東西的時候噎著了,一邊打哏一邊抱著手機碼字,真心傷心……

第72章

    在新葉的提醒聲中,李紈迎著陽光走出屋室,在眾多賓客的矚目中福身行禮。

    男子行冠禮,時會以,緇布為衣,陪朱紅色的錦邊。姑娘家的採衣也是差不多的形式,只是顏色樣式更明艷幾分,多為朱紅色。朱紅看著漂亮,其實很是挑人,皮膚過白、過黑穿起來都不甚好看。

    看著李紈出來的模樣,下面甚至有人議論道:「這樣一來,怕是最少五年,都不會有姑娘再穿著這樣的朱紅採衣行及笄禮了。」

    「可不是。這李姑娘的模樣生的是真心好。清雅大方,不妖不嬌,完全是恰到好處。像旁邊的那個,模樣雖好,可是看起來太過嬌媚了。」女人大多不太喜歡長得太媚的其他女子,那位夫人抬了抬下巴,指向在西邊站的的贊者秦可卿。

    「如今這李二姑娘定親了沒?」

    「你還不知道吧。她算是要高嫁了,據說在同廉親王府議親呢。怕是這有這樣模樣的姑娘,才能籠絡住王府里那個野馬一樣的世子。」

    「你還別這樣說。人家也算是郡主。郡主配親王世子也算般配了。而且這模樣人品,配給世子還有多的。」

    悉悉索索的議論聲中,李紈行禮完畢,然後面向正西坐下。見狀,秦可卿也上前來,拿起梳子禮儀性的替李紈梳頭,然後將梳子放置在李紈跪坐的那張席子南邊。

    作為正賓的柯氏洗手行禮後也走上前來,李紈也轉向東正的方向坐好。充作有司的丫鬟奉上羅帕同發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柯氏高聲頌道,然後在幫李紈梳好頭髮,綰緊發笄後回到原位。秦可卿也象徵性的替李紈正了正發笄。李紈起身,在眾人的祝福中回到房間,換上與發笄配套的衣裙,這邊是完成了初加。

    「快快快,幫姑娘把衣服換好。」新葉她們幾個早就在屋裡等候著,見李紈進來了,不由得手忙腳亂起來。

    前世在王家,根本不重視這些,所謂及笄也不過是開桌酒,親請親朋好友來吃酒聽戲罷了。正式及笄的場合莊嚴而肅穆,讓正在經歷的李紈真的有幾分感覺到成人後的責任感。

    初加後便是一拜同二加,一來二去,李紈已經換了不少裝束了。待到三加時,有司奉上釵冠。這時,壽芳公主卻開口了:「毓敏這丫頭風姿不凡,之前準備的釵冠怕是簡單了些,恐怕是配不上毓敏丫頭。本宮這裡倒是有個好的,只是本宮福薄,擔不起為毓敏正冠。周夫人(柯氏夫姓周)這個便麻煩你了。」

    壽芳公主跟來的丫頭奉上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紅布,依稀可以看見一隻釵冠的模樣。公主掀開布巾,眾人卻是驚呆了。

    那釵冠不是別的,正是嵌寶金絲牡丹玉樹冠。當初壽芳公主不算受寵,及笄時預製的花釵五樹冠很不成樣子。於是廉親王同公主的母妃看不過眼,竟是把自己壓箱底的釵冠拿出來了,就是為了給自己女兒掙臉面。當時那釵冠便是如今這個嵌寶金絲牡丹玉樹冠,那可是壽芳公主的命根子。壽芳公主寡居無子,將釵冠給了李紈,便是認同了李紈這個姪媳婦,並且將劉勵視作親子。

    陳氏坐不住了:「公主,這怎麼使得,紈兒何德何能,能配上公主帶來的寶貝。」

    「本宮說配得,那便是配得。」因為長期寡居,壽芳公主不太會與人打交道,說話硬邦邦的:「毓敏是御封的郡主,用上我這頂釵冠也不算逾制。」

    隨著壽芳公主的話音,公主府跟來的丫頭便走向前去,頂替了原來的那個有司。

    正賓柯氏倒是很淡定,接過嵌寶金絲牡丹玉樹冠,高聲賀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秦可卿臉上的異色還沒有收斂,只是強作鎮定,手微微的顫抖,替李紈除去原來的發釵。柯氏上冠,秦可卿正冠。只是因為秦可卿手抖,若是不是柯氏的一旁的掩護,原來正好的釵冠還得被可卿帶歪,差點出了大醜。

    李紈換上禮服,出來再拜便是三拜了。李家的有司撤去笄禮的陳設,擺好醴酒席。柯氏笑著請李紈入席。秦可卿回復鎮定後,奉上醴酒。李紈依著規矩,撒酒祭拜,將過程一一走完。

    以規矩,女兒家的字將由正賓賜下,只是為了體量眾多父母的心意,便變成由父母取好,再由正賓公開。

    柯氏宣佈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畫鳳。」

    正所謂待字閨中,女兒家有了字,便是要嫁娶了。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陳氏同李母還是有幾分心酸,難免感傷流淚。李守中秉承著男兒有淚不輕彈,強撐著說了幾句,算是對李紈的教誨。

    人的情緒也會相互影響,李紈帶著顫音恭恭敬敬的回答著:「兒雖不敏,敢不祗承!」然後跪下,一絲不苟的行了個大禮。

    到此,整個及笄禮便走了大半。李紈對著眾人依次行禮,待到李守中宣佈禮成才算好。

    為了李紈及笄,陳氏好生準備了酒席,就是為了宴請眾位賓客。只是諸位還沒有入席,外頭又有人通傳道:「王府世子帶著聘禮下定了。」

    雖然說女子許嫁,即可行笄禮。可還真沒有人會趕著及笄禮的當天來下聘的。這怕是眾人有生以來的頭一回。

    議論聲又響了起來。壽芳公主卻是對著身邊的嬤嬤笑道:「這勵兒胡鬧,怎麼嫂子也由著他呢?真真是胡鬧。」

    嬤嬤也笑著回答:「還不是李姑娘人見人愛,王妃同世子生怕被人搶了,等著及笄禮成,便趕著來下定了。」

    她們的對話聲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眾人能夠聽得清楚。想著之前壽芳公主送來的釵冠,又想著王府火急火燎的前來下定,王府對李紈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的重視可以說是顯而易見。原本很多人想著劉勵名聲不好,李紈之前一樁賜婚不靠譜,現在定下的夫君又是個不靠譜的,覺得李紈是個命苦的。可如今這架勢,看著王府的重視,眾人又眼熱了:被夫家如此看重,就算是夫君又幾分不靠譜,那也是值得的。如此一來,又說起李紈是個有造化的,真真是福氣在後頭。

    親王世子成親下定,也差不多有規矩的。廉親王府的聘禮雖說極好,但也沒有逾越了規矩。只是裡頭的一對活的大雁,一對活鹿很是打眼。

    雖說委禽奠雁,配以鹿皮。可尋常人家的婚事,鹿皮不稀罕,大雁也多用玉雁做象徵。活雁活鹿真的是少見。看著那大雁同鹿都是生龍活虎的,也是知道是費心思活獵的。於是眼熱的人更多了。

    因為及笄,下聘什麼的,李紈也沒來得及避開。看著一抬又一抬的聘禮被搬了進來,李紈心裡也是甜滋滋、暖洋洋的。這般的重視,對於姑娘家來說是最好的臉面。

    「妹妹恭喜紈姐姐了。」雖然在場的賓客不需要怎麼避諱,可現在抬聘禮,在場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秦可卿拉起還是一身盛裝的李紈:「姐姐這樣子也不怕累,咱們回去換衣裳松快下吧。」也算是暗示李紈別被不相干的人給看去了。

    既然是劉勵自己帶著人下聘,他怎麼不會接著這個機會混進內宅,看看李紈。看著心中的佳人越走越遠,劉勵心中的感覺也很是複雜。一是覺得看到李紈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二也是怕自己帶來的皮小子衝撞到佳人。

    礙於禮數,劉勵也只能目送著佳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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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比起前段時間賈家充場面、掙面子的衝喜,李家的這些事情才是真正最有看頭。看似低調的及笄禮,卻是讓一貫深入簡出的壽芳公主都上門捧場,難道這不是真正的有臉面?很多人心中暗議:所謂臉面,那是親朋好友互相捧出來的,哪裡是你強行打腫臉充胖子就能得來的。如此一來,賈家再次成為京里眾人暗諷的對象。

    及笄禮後的下聘禮,再許多人眼裡,更是同戲文一般傳奇。親王世子同御封的郡主,兩個都是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這才是門當戶對的好姻緣。

    相比李家的喜氣盈門,賈家、準確是賈家二房,就沒那麼高興了。四大家族聽起來是聯絡有親,氣同枝連,可實質上都是些捧高踩低的貨色,就連他們尋常來往的老親,所謂的四王八公們,都是一樣的德行。

    賈政自詡為正經的讀書人,雖說被擼了官職,成了白身,但也架不住他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僅僅是時運不濟罷了。於是他該敗家的敗家、該養清客的養清客、該交際的交際,依舊在外頭把自己當做個人物。

    之前賈家得罪得人不少,也就有不少人借在這個時候,對著賈政冷嘲熱諷。賈政也不是有肚量容忍著一切的人,在外得不到發洩,回家難免憋著一肚子的氣。

    「明兒在賬上支800兩銀子給我。」賈政回家後便對著王氏說。

    本來賈政一回家,沒跑去趙姨娘那些個小老婆那裡,王氏還又幾分高興,可沒想到的是,賈政張口就是要錢。

    「800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老爺要這麼多銀子可是要做什麼?」不想破壞自己此刻的好心情,王氏依舊端著笑容問道。

    「婦道人家的,爺們在外頭的交際,這你還要插手呀。」賈政可領會不了王氏內心的情緒,沒個好氣的說。

    王氏這回也忍不住了:「老爺要的是八百兩不是八十兩,更不是八兩,如果銀子只用張嘴就能變出來,那妾身天天就張嘴去要錢算了。」

    「你且別哄我」賈政冷笑:「這麼大的家,連個八百兩都拿不出來?這不是哄鬼呀。笑話!又沒有讓你自己出,讓你走公中賬上。老爺我拿去買書的,公眾可是有這一項支出!」

    王氏心中腹誹:什麼買書,那可是在家學里上學的孩子才有的銀子,你一個大老爺們也好意思開口,而且那項銀子也只是沒人二三十兩,哪裡出得來八百兩這麼大的銀子。

    因一直操心著賈珠的病情,王氏也不想和賈政吵架:「老爺怕是記錯了。家裡公中買書的銀子,加起來怕也是沒有八百兩的。」

    賈政從外頭回來,本身心裡就窩著一肚子的火,見到王氏不停推脫,就是不能幹脆的把銀子拿出來,於是也諷刺道:「什麼買書的銀子總共就只有八百兩,一千一千兩你也拿過,還不是走的公中!如今恐怕不是不肯拿,而是拿不出來了吧。你說你,作為一個管家太太,手裡怕是沒多少管家權了吧。先頭的那個大太太你爭不過也就算了,如今這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你也拿她沒轍,爺娶你有什麼用處。廢物!」

    王氏也火了:「你老娘要我把管家權分給大房的,我難不成還能忤逆呀!到時候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壓過來,你我臉上就有光?」

    一聲巨大的耳光聲傳來,賈政紅著眼睛,一臉怒色的吼道:「什麼叫我老娘!那是你老太太,王家的女人同王家的人一樣,就是沒有規矩!」

    「你賈家的男人難不成又是什麼好貨色!」王氏捂著臉怒視著賈政:「沒掙到半分銀子錢不說,回家就找女人要銀子。這會子,要不著還動手打人了。這難道就是大丈夫的行為?」

    「別給老爺我廢話!銀子拿來,沒銀子這是沒得完!公中拿不出來,就走我們房裡的私帳!別告訴爺,你沒有錢。你的嫁妝單子我可是看過的。」要錢急瘋了的賈政早就不顧忌自己的形象了,直接打起了王氏嫁妝的注意。

    雖然說一般人家,只要還要一點點臉面,那就不會去打媳婦嫁妝的注意,可是真是撕破臉皮,不要臉面的要了,你又能怎麼辦。嫁夫從夫,做媳婦的就算要拒絕,也拒絕的不是太理直氣壯。

    王氏自己從來都是雁過拔毛的人,只有她從別人那邊拿錢的。作為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你想從她那裡弄到錢?別說沒門了,就是連窗子都沒有。

    見狀王氏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們房裡?珠兒病了要銀子,珠兒房裡人養胎要銀子,都是要銀子的事情,銀子根本不夠用!我那裡去給你變出銀子來!還我的嫁妝,早八百年補貼給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東西了!」

    作為丈夫來說,要妻子的嫁妝同樣不怎麼理直氣壯,賈政原本就有些許心虛,見王氏這樣反應,也有幾分相信了,畢竟他不管家,不知中饋,哪裡知道家裡的經濟情況。但是轉念一想,想著王氏的秉性同家裡的規矩,又懷疑道:「你怕又是在哄我。珠兒看病、珠兒房裡人養胎,這些個都是從公中出銀子,哪裡輪到你用錢了?補貼我不相信,你不把那些銀子挪去他用就算好了。」

    想了想,賈政繼續說:「若不是你這個賤婦不會教孩子,珠兒又怎麼會丟了那樣一個大好的親事。看看人家李姑娘及笄的場面,就是壽芳公主都出來捧場了!你當初要是教好了珠兒,那樣一個好媳婦就會是我們家的了!到那時候裡子面子都有了,大房沒有資本同我們家嗆聲,銀錢也不會如現在一般的緊張!而且家有賢妻,夫無橫禍,說不定珠兒根本不會生這麼一場大病!」

    王氏在其他地方動用的銀子不少,但真心沒有動過賈珠養病的銀子錢,賈政這話也算是戳了王氏的心窩:「你、你、你!」王氏氣得倒仰,手指向賈政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就連臉也是憋得通紅。

    見形勢不對,周瑞家的從外頭跑了進來,撫著王氏的背,幫她順氣,並且對著賈政說:「老爺這樣說真是傷透了太太的心,太太為了這個家操勞至此,都不見一句貼心窩子的話,傷人、戳心窩子的話倒是受了不少。太太這樣都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老爺同家裡的哥兒、姐兒!」

    周瑞家的句句指責賈政,原本有點愧疚的賈政怒火又重新點燃了,踹了周瑞家的一腳,呵斥道:「狗奴才,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地兒!還不跟我滾出去。」

    「你看我不順眼就算了,你還拿我的人出氣!」好不容易喘過氣的王氏又憋住了:「既然如此,我還留在這賈家作甚!還不趕緊帶著寶玉回王家去,給你的那些下賤胚子騰出地方!我們走了倒也乾淨!」王氏說完,就掙扎著要回房間里換衣裳。之前扶著她的周瑞家的也不阻攔,只是一味的捂著個臉,做苦相。

    之前賈政同王氏也不是沒有吵架過,王氏也經常威脅著。不是說要帶著孩子去投湖就是要帶著孩子回去金陵依舊帶著孩子回王家。可威脅僅僅是威脅,除了哭喊,還鮮少見到王氏其他的舉動。王氏這麼一回房換衣服,真的要出門的架勢,還真的嚇著了賈政。

    可是,鴨子死了嘴硬,賈政還是臉紅脖子粗的說:「既是走了,那就乾脆別回來了!我們家不養閒人。另外,寶玉可是我們賈家的種,你一個姓王的又憑什麼把他往王家帶。莫不是要拐帶我們家的血脈。」

    王氏的舉動也不過是嚇唬下賈政,她要是真灰溜溜的帶著孩子回了王家,那真的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兩人正在僵持,外面又傳來通報的聲音。

    「老爺、太太!大爺房裡的羅衣姑娘發動了!」

    賈珠這麼一病不起,太醫也說了,只能就這麼將養著,因而秦羅衣肚子里的那個也許就是賈珠唯一的子嗣。所以賈政同王氏都異常看重,生怕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是生了個女兒。

    賈政同王氏幾乎是一口同聲的說:「還愣著乾嘛?還不趕緊去叫太醫?」只不過賈政同王氏說的不同,他具體說的是:「還不趕緊拿我的帖子去叫太醫。」

    兩人的默契也就那麼一會兒,王氏因為之前被賈政堵住了話,這會子正好反諷回去:「這會子老爺的帖子怕是不管用了,還是去請大太太,借大老爺的帖子一用吧。」

    沒了官身,這是賈政最想逃避掉的事實。因為王氏說的是一陣見血,賈政也沒辦法反駁,只好回避不談:「你一個要當祖母的人,還愣著在這裡乾嘛。趕緊過去看看!」

    想著如今這個庶子可能會是賈珠唯一的子嗣,王氏可不能打著原來想借著新媳婦的手,除掉秦羅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計劃了。王氏以己度人,生怕自己去晚了,讓傅秋芳下了手,聽著賈政的話,也顧不得反駁,急急忙忙就往賈珠的院子那邊趕去。

    他們倒是都小瞧了這位傅秋芳傅氏。傅秋芳可不是一個沒腦子的,她也知道,自己嫁給賈珠後,會面臨的情況。若是賈珠無子,她日後也沒得個依靠,有個庶子,籠絡好了,日後也是一個依靠。至於那位房裡人生下了之後,留子去母倒也簡單。於是傅秋芳打算的不是王氏所想的讓秦羅衣母子俱亡。

    「珠兒媳婦,怎麼那個這會子就要生了?不是還有些時日嗎?」王氏一進來,就對著傅秋芳質問道。因為心裡焦急,王氏根本沒有注意到,院子里還有一個寶玉。

    傅秋芳眉頭一皺,面上的表情看著分外無辜可憐,還沒等她開口,寶玉就哭著說道:「太太莫怪芳姐姐,這事全是寶玉的錯。寶玉來找芳姐姐頑,卻不想衝撞了正在院子里散步的衣姐姐。」

    聽著寶玉一番言語,傅秋芳勾起了嘴角:「這寶玉年紀小,人又傻,倒是一把趁手的利劍,說的正和我意!」

    寶玉一通姐姐妹妹的,說的王氏頭皮發麻。王氏著急大兒子,又心疼小兒子,這會子根本來不及詢問寶玉有關的問題,只想著產房血氣重,帶著凶煞。寶玉年紀小,身子又嬌貴的,怕是連這邊的院子都不能多待,若是妨礙到了,讓她的寶玉除了岔子,那邊是天都要塌了。」

    「寶玉乖,讓姐姐們帶著你回去吧。」王氏耐著脾氣勸說道。

    不想往日最嬌貴膽小的寶玉卻是含著眼淚拒絕了:「寶玉不走,衣姐姐留了好多血,寶玉怕她出事。」在寶玉眼裡,他的那些好姐姐、好妹妹是最寶貴的,若是能讓她們好了,便是讓他自己立馬去死都是可以的。

    可王氏聽來卻是怒了:秦羅衣那個狐媚子,莫不是想著珠兒靠不住了,這會子大著肚子就急著來教壞她的寶玉!原想著等她生了孩子再提拔她一程的,這樣看來倒是不能留了。

    看著王氏那著急上火的表情,傅秋芳又暗自笑了笑,知道自己一箭雙雕的計謀算是成了。可轉眼間她又是一臉憂色:「太太,秦妹妹這樣子不會有事兒吧,看著怪嚇人的。」

    王氏看著傅秋芳,因怕傅秋芳在暗中動手腳害了她的孫兒,於是便說:「這兒有我呢。你帶著寶玉去老太太那看看,莫讓有些不長眼睛的驚動了老太太。」然後王氏轉頭同寶玉說:「好寶玉,你看看你芳姐姐也嚇著了。你幫太太跑一趟,送她去老太太那兒壓壓驚,隨便照看著老太太,可好?老太太同你芳姐姐,平日里都是最疼你的。」

    寶玉的毛病,因他的那些姐姐出來的,那便還是要他的那些姐姐們來治。他看重秦羅衣,可還沒生育過的傅秋芳,他更看重。寶玉本來就有幾分害怕,怕賈政追究他的責任,才在這邊死撐著。這會子見賈政沒有到場,王氏又給了他足夠的台階,於是他便摸了摸眼淚,答應了。至於傅秋芳,她更是樂得離開,方便到時候有什麼事情,好撇清自己。

    產房裡的秦羅衣其實情況還好,她從那樣的地方出來的,怎麼會就這樣被人算計到了。自從傅秋芳進門,她自己就小心提防起來了。她是動了胎氣,要生產了不假,可情況根本沒那麼嚴重。那些看著嚇人的鮮血,不過是她早早就準備好的血袋,就等著哪日有什麼岔子,正好派上用場。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上午被某些重口味的東西嚇到了,於是木有心情碼字。

    下午家裡來了客人,還是沒辦法碼字。

第74章

    女人生產,除了極為少見的順產,差不多都是要掙扎一番的,都算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如果運氣不好也就是兩只腳都踏進去了。

    秦羅衣之前雖說沒有生產的經驗,但多少也做過有關的瞭解。只是親身經歷同瞭解到的內容多少會不一樣。在一陣陣的疼痛當中,她只覺得自己要裂開了一樣。

    她胎氣眼眸看了收生婆子一眼,那婆子卻是漫不經心的說:「這會子急什麼急,你當女人生孩子就同母雞生蛋一樣呀,‘咯咯’幾聲就能下下來。等著吧,還夠等,生個一天都沒准。」

    聽著這話,秦羅衣的臉刷的就更加蒼白了。在她曾經待過的地方,什麼樣惡心骯臟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她原想著賈家會在她生完孩子後,才對她下手,可沒想到,賈家也許僅僅在生產過程中,就能解決她。若是她在生產中難產,或者是體力不支,這些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什麼?他們不會擔心一屍兩命麼?到這個月份了,孩子也基本成型了,到時候他們直接保孩子,不管大人就行了。

    生產掙扎中,秦羅衣摸到了自己枕頭下的一個小包,裡面藏著的是她事先準備到的參片。不用指望賈家會給她準備補充體力的參湯,若是有了參片,也總比沒有好。趁著收生婆子閒聊之際,秦羅衣趕緊那了一片含在舌下。

    呼喊什麼的也是要體力的,秦羅衣也只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來,自己藏著的參片有限,總得讓它發揮最大的價值。

    疼痛讓秦羅衣幾乎神志不清,那婆子估摸著時間,給秦羅衣檢查了一下,然後自己嘟囔道:「看不出來呀。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身體倒是不差,什麼補充幫助都沒有,這會子都開了兩指。」

    婆子說的話,不過是自言自語罷了,可秦羅衣聽著,卻是燃起了希望。現在開了兩指,那撐到自然順產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秦羅衣刻意控制著自己不讓呼喊,外面的王氏倒是不放心了,這會子能解決掉這個小妖精是最好,若是辦不到,也不能因此影響到她的寶貝孫子。

    王氏也沒想著吩咐其他人,自己叫在院子里喊道:「你們裡面情況可好。」

    收生婆子趕忙回到道:「回太太,好著呢。胎位正,這會子開了兩指,不是是三指。」

    秦羅衣也是狠人,硬是咬著牙,把孩子給順利生下來了。從發動到生產也不超過三個時辰,已經是極快、極順利的了。

    「太太,是個哥兒。」收生的婆子見孩子生下來了,趕忙抱著孩子出去請功,留著秦羅衣一個人躺在床上不管不問。經過這麼一場折騰,秦羅衣身上既有汗水也有血水,裙子濕漉漉的,頭髮也結成了一塊一塊。可是就是這麼一副慘狀,賈家連個做樣子的收拾都沒有。

    秦羅衣冷笑道:「姓賈的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姑奶奶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們且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加倍的回報給你們。」

    強撐著疲憊的身體,秦羅衣翻身找出劉勵留給她的暗信,發出了信號。如今她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也該抽身退出了。

    對於劉勵是否守信用,秦羅衣倒是不怕。不是說她相信劉勵的人品。而是她相信一句老話:常人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雖說她是說要報答劉勵曾經的恩情,可對於這點,劉勵對她沒有足夠的信任。如今劉勵若是不派人來接應她,她也有辦法把劉勵曾經的算計給公佈出去。對於這一點,秦羅衣覺得自己賭得起,而劉勵作為一個堂堂的世子,就是為了愛惜羽毛,必然也是賭不起的。

    接到含光送來的信息,劉勵也知道是秦羅衣的情況了。如今秦羅衣替他做事,功成身退了,如果他不能做出一個合理的安排,恐怕他手下的人心裡也是會有想法的。可秦羅衣的經歷和身份,只能代表她是個燙手的山芋,安排不好,必然是會出問題的。

    含光看著自己主子的臉色,試探性質的提出了一個建議:「奴婢倒是有個法子,世子爺倒是可以看看,這法子是否可取。」

    「說說看。」劉勵急忙問道。

    「以前五皇子不是說,他對那個曾經艷冠京城的花魁,羅衣姑娘很感興趣嗎?不是說未能再見羅衣姑娘的驚鴻舞,是一大憾事嗎?」

    劉勵笑了:「含光說的好。殿下既然有此心願,咱們有能力,也應該幫他實現不是嗎?」五皇子也是知情人,他當日是有這樣說,可不過是想送劉勵一個人情,方便日後在必要的時候讓劉勵償還,哪裡是真的要秦羅衣這個人。

    他堂堂五皇子,而且還是皇后嫡子,什麼樣的女人要不了,會偏偏要一個破鞋,還是一個生育過的破鞋。如果他真要看什麼驚鴻舞,哪怕他如今還只是一個皇子,真的想看了的時候,總會有比那秦羅衣更好的替他奉上。

    至於劉勵的心態,純粹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罷了。他如今剛和李紈定親,日子也是剛剛定下,若是同什麼女人在名聲上有了糾纏,那可是不好看的。而且,他也是根本不忍心,不忍心讓這樣的信息騷擾到他心裡的佳人。至於,五皇子,劉勵也只能祝他好運了。不是說五皇子的皇子妃竇氏是個最為賢惠大方的嗎?

    下了決定,劉勵便派人去接應秦羅衣。賈家本身門戶就不算緊。如今添上了孫子輩的第一人,多麼好的兆頭呀。就連大房的眾人都想著抱抱孩子粘粘喜氣。在闔家歡慶的時候,賈家的門戶反而更松了。

    再加上賈家本來就準備著留子去母,秦羅衣生產的時候,就只有一個收生婆子在旁邊看著,沒提供任何幫助。如今秦羅衣生了,而且生下的是個健康的大胖小子,於是便如同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一般,秦羅衣那地兒根本是沒有人管。

    劉勵手下的人接應的工程中,正好遠遠的路過賈母居住的院子。那時候全家有點臉面的人幾乎是都聚集在那邊,變著花樣說些個討巧的話。賈政同賈母都被哄得極其高興,賈政當場還給那孩子取名叫賈蘭,說那孩子看著就有蘭芝玉樹的氣度。

    下人們紛紛傳開了,一個個「蘭哥兒、蘭哥兒」的叫著。

    劉勵的手下聽著便忍不住吐槽道:「才剛出生的兒子,恐怕眉毛都沒長齊,一身胎毛,你能看出什麼是蘭芝玉樹嗎?」

    另一個也說:「蘭芝玉樹什麼的,我到時不懂,不過是個屁大點的小毛毛。不過那孩子好像是個哥兒,怎麼就叫上賈蘭這個名字了。不說蘭這個字聽起來忒娘了,便是賈蘭這諧音……也太……」

    之前說話的那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賈蘭,假男,那哥兒便是個男娃子,也因為這名字成了個假的了。」

    劉勵也算厚道,在接應的人選中留了個懂醫術的,就是為了積德,怕秦羅衣撐不住,在路上斷送了信命。

    秦羅衣上了備下的馬車,看著車上等候著的大夫,心裡倒是有幾分暖意。經過這一茬事兒,她心裡難免有幾分脆弱,見著劉勵準備著這般周到,說沒想法,那必然是假的。

    「姑娘請放心。您身子沒什麼大礙,不過是生產後脫力,有緊張憂思,郁結於心罷了。老朽這兒有一顆參湯熬制的藥丸,姑娘先服下補補元氣吧。等到安定下來了,老朽再給您開一副湯劑,保管不留病根。」那大夫說話不過是例行公事。

    可秦羅衣畢竟是起了旖念,這般公事公辦的話語也被她聽出了深意:「世子爺心裡怕是有我的。他不僅備著了大夫還備好了藥丸,恐怕就是怕我除了差錯。而且那大夫,不可能不知道我是剛剛生產過的女人,可他居然還叫我姑娘,這不是世子吩咐的,還能是什麼。他說不讓我留下病根,莫不是要給我一個依靠,讓我日後好替他生個孩子?」

    不得不說,有些女人的想象力真心可怕,這麼點事情,就能被她腦補出一大堆來。劉勵確實是給秦羅衣安排了後路,只是這個依靠不是別人,而是無辜被牽連的五皇子。

    於是秦羅衣帶著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被送往了五皇子京郊的別院。至於五皇子要怎麼安排,這就不是劉勵會考慮的事情了。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秦羅衣本來對李縱嫉妒得發狂,覺得同樣是女人,為什麼李縱就那麼好命。一樁不靠譜的婚事換來的是郡主的高貴身份,而且那婚事還沒成功,就被人攪合了。攪合的那人還小心翼翼,生怕對她的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可是在秦羅衣腦補出來的體貼里,她也感覺到了被人呵護的感覺,於是她神奇般的不妒忌了,甚至還想著要怎麼更好的報答回去。

第75章

    皇別院同世別院的規格仔細看來還是有幾分細微的差別的,對於歡場出來的人精,秦羅衣只是看了看,就覺得有幾分不對勁,於是問道:「這兒是哪兒?」

    趕車的回答道:「咱們爺已經把你拜託給此間的主人了,你且好好養好身體,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為爺效力。[]」那車夫最後一句不過是自己隨口說的,不想讓秦羅衣給聽實了。

    雖說秦羅衣的大腦有一半被不切實際的幻想佔領,可她腦袋里多少還有一點點理智沒有失去。她知道,以她的出身和經歷,讓一個男人心無芥蒂的接受她幾乎是不可能的。她若是想在劉勵心裡有那麼一席之地,幫劉勵做事是唯一的選擇。

    「大哥,請問此間的主人是何等身份。」秦羅衣試圖從車夫嘴裡套出點話,意識的開始賣弄起自己的美色,蒼白的小臉擠出一絲柔弱的笑容。

    只是秦羅衣忘記了,她剛生產畢,渾身上都還沒有清理,如此一笑,竟是有幾分形跡可怕,如同鬼魅。

    那車夫也算是個人物,他故作高深的笑而不語,讓秦羅衣在心裡做實了自己的猜想,覺得自己是劉勵派到這邊的臥底。於是她用盡心思在這邊站穩腳跟,試圖幫助劉勵。她只當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秦羅衣這個人,而是自始至終,都是五皇府里的侍妾,伊姑娘。

    又說賈家,眾人都因著添丁的喜事而喜氣洋洋,可王氏卻始終不忘了留去母那一茬。她招來周瑞家的:「待會可別忘了去看看咱們的秦姨娘,她可是為咱們家綿延嗣的大、功、臣!」

    周瑞家的哪裡不明白自己主的意思,於是笑著回答到了:「老奴哪裡會忘記。咱們家添了孫少爺,那可是闔府的大喜事,老奴還準備著找羅衣姑娘。不對不對,是秦姨娘討杯酒吃,好沾沾喜氣兒呢。」

    兩人說得是冠冕堂皇,私表達的意思倒是極為惡毒:那秦羅衣自發動到如今生孩這許久時間,不僅沒有任何補充,而且是米水不曾粘牙。她若是自己死了倒是乾淨,若是沒死,就用上一劑藥,送了她的性命,再對人說是產後血崩,根不會有人會懷疑。

    雖不是過年過節,可是一家人都喜氣洋洋的聚在一起看新添的人口,自己卻被主派去處理一個必須要死的人,周瑞家的在王氏面前是答應得好好的,可背後又覺得晦氣的緊,不願親自去處理。她既是二太太的配房,平日里自然有不少人巴孝敬。出了王氏的視線,周瑞家的隨便叫來個婆,讓她去看看秦羅衣。如果秦羅衣死了,就正好避開了死人的晦氣,若是沒死,再自己熬藥手也不遲。

    也算是周瑞家的運氣不好,她找來的婆是個沒膽量的。那婆去了秦羅衣房裡,不說不見人,而且貴重的衣飾均是不見,於是就慌了神。她婆到沒想到什麼內宅陰私,就是怕有人誣陷她說她偷東西,於是便扯著守院的婆一起喊道:「來人呀,遭賊了呀。珠大爺的院遭賊了呀!羅衣姑娘也被人擄了去了呀!來人呀!」

    賈家的人可不知道什麼是保密,這個聽見叫喊,那個也跟著一起喊了起來,不一會消息便鬧哄哄的傳遍了整府。加上人云亦云,消息從遭賊變成了來了強盜,等傳到賈母的院時,已經變成府里混進了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

    「胡扯!江洋大盜怎麼會來了我們家!也不看看我們家是什麼門第!」賈母強裝著鎮定拍著桌案說:「還不來人去查查,到底是誰編的胡話!」

    之前被被派去查看秦羅衣的那個婆,還來不及同周瑞家的碰頭,便是被扭送到了賈母跟前。

    「誰給了你膽,讓你亂傳府里來了江洋大盜!既是亂說話,小心撕爛了你這張老嘴!」王氏有意在賈母面前賣個好,故意怒斥道。

    賈母也一副老封君的模樣,端著慈詳的笑容,說道:「你且別唬她。她這樣的粗使婆,哪裡經得起你這樣的唬瞎,除了什麼事兒,你好好說來,別混說什麼江洋大盜了。」

    那婆原想說自己是被二太太的配房周瑞家的派去跑腿的,這會看見了王氏得嘴臉,便猜想是王氏同周瑞家的做了什麼陰私只是,她便是被推出來頂罪的,於是又不敢這麼說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說道:「回老太太,奴才哪裡敢說這樣的混話,是府里真出了岔。珠大爺房裡的那個羅衣姑娘被人擄走了,房裡的東西也翻了個稀爛。」

    聽著說是有人被擄走了,整個屋便炸開了鍋,有的想著往別處躲,有的想著主身邊是不是要更安點,再加上迎春同賈玥都有七、八歲了算要是開始避諱的年紀了,於是一屋人就徹底亂了套。

    「哎喲」一聲,不知道是誰衝撞到了邢氏。邢氏不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裙更是當場就見了紅。

    「太太!」賈玥也算機警,一把扶著邢氏坐好。只能說邢氏運氣急好,之前給賈蘭請脈檢查的太醫還沒走遠,就被賈玥指使著婆給追了回來。

    「恭喜老太太,貴府怕是又要添丁了。」那太醫果校著回答,心裡估量著這次的紅封該是多少。

    不想王氏當場就激動了:「太醫不會是看錯了吧!」邢氏嫁到賈家已是有六、七年了,只在當初剛進門的時候曾經疑似有孕,而被王氏過藥。當時事情雖是沒成,可王氏不知道,這些年邢氏一直沒懷上過,王氏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當初藥的功勞。

    老太醫也不生氣,挑挑眉毛似笑非笑:「老朽雖說年紀大了,又主攻小兒啞科,但也不至於連個有孕的滑脈都會出錯。以老朽看來,這位太太怕是有兩個月左右的身孕了。」

    王氏又是脫口而出:「她不是見紅了,怎麼孩還會在!」

    這時候邢氏也從喜悅中清醒了過來,她帶著怒氣對著王氏說:「二太太,我不知道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改還不行嗎?你非得如此詛咒我的孩!」

    賈玥拍了拍邢氏的後背:「太太,您可別動怒,傷了身可是不好的。這會您可不是一個人了,總得為肚裡的孩著想。」賈玥同邢氏的關係還不錯。如今賈赦對邢氏還算尊重,邢氏也樂得在孩們面前表現出自己做太太的體面。賈玥作為先頭太太嫡出的女兒,不僅身份高貴,而且還有兩個嫡出的哥哥撐腰,邢氏多年無,只有是昏了頭,才會對她一個會嫁出去的女孩為難。

    王氏嫉妒得發狂,早先大房同二房一樣都是兩個嫡出的哥兒,一個嫡出的姐兒,外加一個庶出的姐兒,後來兩年前,姓趙的那個妖精又生了一個庶出的哥兒,二房在嗣上才微微壓過大房一頭。如今邢氏有孕,不論男女,都會是嫡出,肯定比賈環那個小凍貓要強。而且邢才三十出頭,她自己確實四十好幾了,邢氏年紀雖說大了點,但還是可能生了一個還會有第二個,而她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咆哮出來,王氏勉強的說:「大太太莫怪,是我不會說話。這也不是擔心著你肚你的哥兒嗎。」

    看了場豪門鬧劇,那太醫笑著說:「大太太放心,頭三個月雖說胎做得不那麼穩,可也不是那麼容易沒了的。見紅雖說是動了胎氣,但也不是不能輓回的,好好吃幾劑安胎藥,好生保養著就不會有問題。」

    太醫開藥的那段時間里,賈家的動亂也差不多都停歇了來,出問題的只在秦羅衣待得那個房間。比起是府里來了江洋大盜,更讓人能接受的是秦羅衣不守婦道,守不住,跟人跑了。

    雖然有些話不會當著姑娘家們說出來,可賈玥也大概能夠判斷出來,府里安了。

    「老太太、二太太,我們家太太看起來需要休息,就不打擾你們了。」看著王保善家的收了太醫的藥方,賈玥對著賈母她們告辭說道。

    「行了,去吧。難為你小小年紀這樣周。」賈母也不為難賈玥,就立馬放她們離開。離開之前,賈玥看了看迎春,邢氏再怎麼說,也是她們兩人如今的母親。做母親身體有所不適,她們不說親自侍疾,該關懷錶示得總不能少。可迎春卻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是在思考著什麼。

    迎春一個庶女,又不比探春會來事,在寶玉存在的情況,在老太太面前得到的關注並不多,對於這點,她的奶娘是早就不滿了。這會這麼好同大太太示好的幾乎,眼見著就要錯過了,於是那奶娘便捅了捅迎春的胳膊肘。

    「奶娘,有何事?」迎春不羞也不惱,只是乖乖的問著奶娘。著狀況看得旁邊的探春都心急了:「迎姐姐,你不是說要去看看大太太嗎?」

    聽聞這話,迎春看了看賈母,見賈母沒有反對,便起身說:「噢,祖母,孫兒也跟著去看看大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401450扔的n顆火箭炮,展雲心扔了一顆地雷,yfen扔了一顆地雷,lan扔了一顆地雷

    因為的抽搐加上溪溪的後知後覺,溪溪經常對霸王票反應遲鈍。

    另外,那顆魚雷大家可以忽視。

    那個是溪溪固執的,他說他要保障自己是萌物首位……

    大家可以揍他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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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賈玥同迎春回了大房所在的地方,寶玉之前受了驚嚇,老早就被奶娘哄去睡覺了,探春看了看老太太和自家太太的表情,知道她們可能私有話要說,便也極有眼色的告退了。

    等到孩們都走了,賈母把丫頭們也都指使出去後對著王氏說:「老二家的,你可老實點,別光長年紀不長心似的,又整出些個妖蛾出來。」

    「老太太,媳婦沒有……」王氏喊冤。

    「如何沒有!珠兒房裡人那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你要留去母,讓她給知道了?不然她一個剛生產過的有功之人,沒事跑什麼跑。」賈母瞪了王氏一眼。

    「她不是嫌棄咱們珠兒身不好,守不住嗎?」

    「你把我做鬼哄呀!」賈母怒起拍桌:「咱們是何等人家!她一個有身育之功的,在咱們家做個姨娘,都比尋常人家的正頭娘來得體面。她一個習慣穿金戴銀的,哪裡沒事會跟著窮漢跑了?」

    「也許是富庶人家呢?」

    「你、你、你!有你這樣當娘的嗎?給珠兒頭上戴一頂綠帽,對你有什麼好處,讓你如此樂此不疲的去捕風捉影!而且,如果真有一個偷人、跟人跑了的生母,你讓蘭哥兒日後怎麼出去做人!我可不管,以後若是讓我聽到半分這樣的言論,你就給我等著吧。」賈母已經懶得再同王氏理論了。

    「老太太,媳婦辦不到呀!」王氏又嚎起來了:「今兒這麼大的場面,闔府之人都是知道了。」

    賈母突然想起王氏之前在太醫面前的失態,於是忍不住敲打起王氏來:「你一個做太太的,難不成還管不住人的嘴?你且別想著去找大房的麻煩,好好的給我把事情辦好!知不知道!」

    想著之前王氏嫉恨又怨毒的表情,做了這麼多年的婆媳,賈母怎麼會不知道王氏內心裡的盤算。若是以往,賈母會由著王氏同大房鬥,反正還有利於她保持府里勢力的平衡。可如今,賈政被擼了官身,成了家裡的閒人,賈赦再怎麼沒有用,也比賈政強。而且二房嗣是個大問題,珠兒成了廢人,不拖後退就算好了,寶玉又小,還是個不懂事的,賈環那個小凍貓更是提都不用提,他們沒有一個能同心思深沈的賈瑚相比,更何況賈瑚也不是孤身一人的,還有個賈璉呢!除了在宮里的元春若能博取到天大的富貴,二房根沒個機會翻身。大房氣候已成,為了以後的富貴,賈母也不好得罪死了大房。她一個做母親的,如今也是最多幫二房撈個銀錢,絕對不能讓王氏一時衝動,謀害了邢氏的孩,不然到時候也保不了二房了。

    「瞧母親說的,媳婦會是那樣不曉得事的人嗎?」王氏僅僅是嘴皮上一動,對於自己說的什麼根沒有上心。

    沒有切實的理由,賈母也知道自己是說不過王氏的。她那個佛口蛇心的,必然是會做出陽奉陰違的事情來。

    「你且想想,如今老大媳婦有孕,不管日後生了個什麼來,自然有些人會比你更著急上火,想除了去的。他們家人可不少,府里的銀錢又有限。那個日後可是個嫡出的,自然不會怠慢,若是個姑娘,會分博了玥姐兒的嫁妝,若是一個兒,那就更不得了了,那可是要分家產的!他們幾個是沒娘的孩,這個卻是有的,碰到一起,遲早會出事。所以老二家的,你且穩住吧,就當是替寶玉同蘭哥兒積富的。」賈母順著王氏的思路,硬是想出了一堆的可能性,就是想勸住王氏。

    王氏想著賈瑚心思又深,整天陰沈沈的模樣,也認同了賈母之前所說的。她可以不親自動手,但推波助瀾,落井石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的。穩住?那可不行,那樣就沒熱鬧看了。至於積福什麼的,整個王家都是些不信神佛之人,她賈王氏也不會例外。積福什麼的,能變錢還是能吃呀。

    懷孕前三個月胎做得不穩,所以通常人家在前三個月都是守住不說,等到胎坐穩了再宣揚出來。因為這麼一個傳統,賈赦同邢氏也不是有意瞞著,只是沒及時告訴家裡的其他孩。賈瑚知道這事的時候,聽到的已經是王氏心懷不軌,添油加醋後傳出來的信息了。

    父親這是在防著我嗎?賈瑚心中暗自思慮道。

    「大哥,你說我們是會再添個弟弟,還是妹妹?」賈璉漫不經心的跑進賈瑚的房,眼睛有幾分閃亮:「前幾天二房生出了個庶出的小凍貓,如今我們這兒可是個嫡出的孩,比那小凍貓可是要強上百倍。而且大哥你不知道,咱們小妹如今也學著會照顧人了,還會伺候著太太吃安胎藥。果真是覺得自己要做姐姐,長大了。」

    「什麼小凍貓!蘭哥兒那是你侄兒!要做長輩的人了,還是這般沒皮沒形的,也不丟人。」賈瑚說道。

    「那是若是大房的孩,哥哥的兒,那才是我的侄兒。」賈璉癟了癟嘴:「他老是個虛偽的,生的孩也是個虛偽的。據說那孩的娘也是個沒臉沒皮的,這樣的兩個人,能生出什麼好貨。我還是等著太太給我生個弟弟,再給我玩上兩天。」相比於賈瑚,賈璉的心思要簡單很多,邢氏雖不是他親母,可賈璉也算是認同了她,給了她應有的尊重。

    聽著賈璉的話,賈瑚心裡又想多了:「這樣看來,太太怕是把璉兒同玥兒給都籠絡過去了!她想怎麼樣?想致我母親與何地!」

    大戶人家的陰私之事是很可怕的,賈瑚既然是起了陰暗的心思,那算計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冒,哪怕他只是一個不瞭解內宅的爺們。

    李紈同劉勵定了親,可劉勵開年後就算是滿了十八了,再拖去,年紀委實大了,因而王妃著急抱孫,將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三月二十八。如今這時候,到了三月二十八,滿打滿算都沒有一年的時間。

    姑娘家的嫁妝雖說是從小開始攢起的,李紈的大件物品也算是齊了。可是李紈之前準備的僅僅是尋常人家的嫁妝,沒想到自家姑娘會加進親王府,於是以前準備的東西有很多規格不夠,若真是要用,怕是寒酸了。大件的嫁妝有的要重置,有的要修改,忙得是七上八。李紈自己也是要繡嫁衣以及各種貼身用具。雖說有著月藤這個巧手的丫頭幫忙,和家裡針線房上的人日夜趕工,時間還是覺得有幾分緊。李紈又是個頂頂好強的,能自己親自做的,絕對不會讓他人插手,房裡的丫頭們勸不住,硬是讓李紈好幾天都熬油點燈,夜裡都做了幾個荷包。

    陳氏心疼自己女兒,可又嘴笨,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七想八,也只是覺得應該把女兒帶出去散散心。只是時間緊,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只好準備就在城裡看看店鋪買點東西回來。

    聽著陳氏的話,李紈意識就拒絕了:「母親,今兒太陽好,光線也正好,女兒趕趕,就能把這片裙擺上的暗紋給趕出來,出去真真是浪時間。母親要是想打首飾,直管把花樣給金器銀樓送去,讓他們好好做了再送來;要看衣服料也可以讓布莊送樣品來家裡,何苦白白跑出去一趟,浪時間。」

    李紈越是拒絕,陳氏越是心疼,口裡說道:「趕了暗紋還有明花,哪裡是一時半會就可以趕的。晌午日頭毒,趕著做活計傷身,過了晌午,光線又漸漸暗了,上眼睛。好孩,你何苦讓為娘心疼呢。」

    「母親,女兒便是不做活計,也犯不著出門呀。在家裡歇著可好。」李紈扯著陳氏的袖,想要蒙混過去。

    「鬼丫頭!在你自己屋裡,又有誰拗得過你。你說是歇著,等母親一走,你又保管做起活計來。」陳氏點了點李紈的額頭:「誰說出門逛就算浪時間。不出門,哪裡會知道京里時興什麼。你總不能戴著過時的花樣出門吧。」

    「母親!你女兒是什麼人,只有別人學你女兒的花樣,哪裡又你女兒學別人的。」李紈插著腰,做出一副自大狂妄的樣。

    陳氏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還一臉小姑娘的模樣,待到嫁了人,也不怕別人說你狂,目中無人什麼的。」

    「母親……」李紈還想撒嬌。

    「月藤,花枝,你們去把姑娘的活計收起來,然後給她配好出門的衣裳。臨蔓,青蘿,你們兩個去收拾姑娘出門的東西。等過了晌午,日頭不那麼毒了,我們就出去。今兒誰都不許留在家裡做活,得你們姑娘不想出門。」陳氏幾句話,把李紈的撒嬌給掐了回去。

    「太太英明!」一屋小姑娘,除了李紈這個緊張過度的,其他的早就坐不住了,只是想著主還在忙活,做奴婢的總不能躲懶吧。聽著陳氏這麼一說,若不是礙著規矩,早歡呼雀躍起來了。

    李紈裝作一臉無可奈何:「這到好了,姑娘我還成了拘著你們的惡人了。」

    月藤是個老實姑娘,也知道李紈在著急什麼,見李紈這樣,趕忙試探的說:「要不我就不出去了,總得留著個人看著那些個小丫頭。」

    「月藤這就不知道了吧。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那講究的是一腳出,八腳邁,你若是不跟著出去,姑娘我哪裡去湊齊八隻腳。」李紈逗趣,幾個小丫頭終於是端不住,一齊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說雙更,溪溪得瑟了一上午,果忘記放存稿箱…囧rz

    吃飯後才發現根木有發出去,現在親身上來發。

    姑娘們午安∼溪溪午睡去咯!!!

第77章

    首飾有經典不變的款式,就會有跟隨潮流的。今年貌似流行的便是累絲款式的:一根細如毫髮的金線,最後會變成一件精妙絕倫的首飾。做姑娘的時候,頭上可以只憑自己的喜好,隨便插上幾只釵,可若是嫁了人,這樣便很不妥當。

    陳氏給李紈挑了副蝶戀花掐絲點翠金頭面,又挑了對累絲鑲寶鳳穿牡丹金簪,可李紈卻看著一對梅花竹節的碧玉簪子,和一對鳳銜珠的耳墜子離不開眼。

    「看來我是老了,不曉得你們這些小姑娘喜歡素淨點的東西,可如今配著你會不會太寡淡了點,畢竟你現在也大了。」陳氏有點猶豫。

    銀樓的活計哪裡會放過這樣的大單子,趕忙跑上前來:「太太,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濃淡相宜才好看呀。您家姑娘模樣周正也不能滿頭插滿珠翠呀。這些個單著看雖說素淨了些,可是搭配著好看呀。」那活計指著李紈看中的兩件說:「太太您看,這珠子可是上好的東珠,這玉簪,翠得多濃呀!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女兒要嫁了,加上陳氏也不是小氣人,被銀樓活計說得心動也就乾脆都買了下來。而後又看了看,選了支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鸞鳥紋分心,一支花開四季嵌寶金花鈿兒,一對雕花瑪瑙臂釧兒。

    那小夥計表情完全沒有遮掩,樂得笑眯了眼:這樣的豪客可是不多見。

    李家母女在銀樓的待客區歇息,派著下人去結賬。正在這時,之前招待她們的小夥計卻是被掌櫃的叫了過去。

    「虎生,把這個給之前的兩位貴客,說是多謝她們照顧生意,這是店裡送的。」掌櫃的遞了個小匣子給活計。

    那個名叫虎生的活計滿臉疑惑:「咱們做生意的,哪裡有把東西白送給別人的。掌櫃的,這樣不是虧了麼?」

    掌櫃的卻不多解釋:「虧不虧自然不用你操心。辦好了還算你大功一件。」

    銀樓的暗閣里,五皇子一臉探尋的對著劉勵說:「你和你的小佳人還真是有緣,你出來巡查店鋪都能碰上她出來買首飾。若不是親眼見著你的突發奇想,我都會懷疑覺得你是實現打探好了的。」

    劉勵微笑道:「我可以理解為,殿下,您這是在嫉妒嗎?」

    五皇子露出一種被揭穿了的表情,咬牙切齒的對著劉勵說:「你把那個女人丟到了我的別院是做什麼?你嫂子昨日說要去那邊歇些日子,我好說歹說才把她攔了下來。」

    「殿下,你不是自己說了,喜歡她的驚鴻舞麼?」劉勵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作為你的堂弟,我自然得巴結著你,所以就把她送你了唄。」

    五皇子疑惑了,若是劉勵說的一本正經,他但是可以立馬判斷,劉勵是在說瞎話。可如今劉勵的表情如常,他心裡倒是無法確定了。劉勵說的,他以前確實說過,可那明明是開玩笑,沒想到劉勵居然是聽信了。想到這些,五皇子異常頭疼,那女人可不好安排呀。

    「太太。」打擾了,樓下的那個小活計蹭到李家母女的旁邊:「這個是小店的一邊心意,感謝您對我們生意的照顧。」

    陳氏示意丫頭接過活計手上的盒子,大致瞟了一眼,見是個沈香手串便不做聲了。沈香手串對尋常人家來說是很貴重,可李家既然有實力一口氣買下這麼多首飾珠寶,也就不會把區區一個沈香手串放在眼裡了。大概是覺得這家銀樓的老闆挺會做生意的,陳氏居然是笑著接受了下來。

    遠遠看見這一切的五皇子又忍不住的開口了:「我還以為你會送什麼貴重物品呢,結果不過是個沈香手串。」

    劉勵端著茶杯笑著並不回答,可五皇子不經意見瞟過劉勵的手腕:「咦,你那個護國寺高僧開光過的手串去……好小子,你什麼時候偷梁換柱的呀。」

    「大概是看見她進了門的時候。」

    雖說天子腳下,治安一貫不差,可帶著價值不菲的首飾珠寶繼續逛街,那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陳氏讓人帶著之前買好的東西現行回家,自己又帶著女兒看起了布料。她不得不承認,想這樣一家一家的選購,也是有一種奇妙的樂趣的。

    這個苦壞了李紈,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李紈都習慣了有人把最好的東西送到自己面前,然後讓她慢慢挑選,想這樣一家一家的慢慢看,對於她來說,既有失風度,又如同折磨。

    眼光掃過街角,李紈發現了一家熟悉的店面,那好像是賈瑚過世了的母親的嫁妝鋪子,這會子應該成了賈瑚的私產。雖說自家也有布莊,可陳氏覺得那太熟悉了,沒什麼好看的。那親戚家的店鋪應該可以去逛逛吧。

    「母親,要不咱們去那家店逛逛吧,我記得是先賈家大太太的嫁妝鋪子。看了這些家,找個地方歇息一下也不錯。」李紈對陳氏說道。

    之前賈瑚對李紈的算計,李紈雖說是知道,但沒有告訴家裡的其他人。因為她知道,如果讓家人知道,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同賈瑚這個外八路的親戚翻臉,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有沒有一天會用到賈瑚的存在。

    「李太太、李姑娘,您怎麼親自來了。若是需要什麼,何不派人說一聲,小的一定會立馬送到。」賈瑚鋪子里的掌櫃的自然是認識李家母女,立馬熱情上迎:「也是湊巧,咱們家爺今兒也來了店子。」

    不用掌櫃的說,陳氏就已經開口了:「真巧,瑚兒來店裡,是來幫玥兒帶禮物的嗎?」

    陳氏看到賈瑚時,賈瑚正從店子里的夥計手裡接過一匹做工精美的布料,而且他似乎很認真的檢查了一番。

    作為長輩,陳氏沒同賈瑚講客氣,把賈瑚手上的布料接過來看了看說:「這妝花緞子真不錯……」陳氏的話還沒說完,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這緞子上的氣味代表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陳氏看著李紈走了過來,趕忙調轉話題:「好是好,可惜不太適合我們家紈兒。」她對著李紈說:「紈兒,你為什麼不去看看適合你的布料呢?」

    可惜在陳氏開口的時候,李紈已經聞到了,那是在美妙芳香掩蓋下的,毒藥。應該算是毒藥吧,準確說是內宅毒藥,專門針對內宅婦人,會讓長期使用的女子不孕,或者是讓懷孕的女子滑胎。

    看著陳氏的態度,李紈知道自己的母親單純的心思,陳氏不希望自己過早的知道內宅的陰私,哪怕她的教養嬤嬤早就告訴了她這些。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李紈挑選起眼前的布料,而陳氏也去了另一邊挑選。賈瑚帶著尷尬的表情從李紈身邊經過時,李紈突然開口了:「看來我是高估你了。原來你也就這點氣量與本事。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被你這樣的人算計過。」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李紈同賈瑚的對話還木有完全醖釀好,於是我很不厚道的卡到了這裡……

    頂著盔甲跑開……

第78章

    「你,你什麼意思?不對,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賈瑚的表情成功破裂,有幾分慌張。[]嚴格算來,李家同賈瑚的親緣不算很近,賈瑚的母親去了後就更加疏遠了,只是李家還算厚道,一直不忘做親戚的情誼與分。對於日漸向上的李家人來說,沒了賈家這麼親戚幾乎是沒有壞的影響的,可對於賈瑚來說卻很不一樣,他的母家隔得太遠,李家是他的一大臂助。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紈表情淡漠,抬起手指,似乎是在欣賞手上的丹蔻。

    不得不說賈瑚的養氣功夫真的有待加強,他雖沒直接氣急敗壞的詢問,可表情依舊不那麼自然:「你根沒有染指甲的習慣,什麼都沒有的手指有什麼好看的。」

    「我看什麼,你又不是我,又如何能理解呢?」李紈依舊是在撩撥賈瑚的脾氣,直到賈瑚承受的極點,李紈才說:「聽說你們家的大太太懷孕了。你說我該不該說聲恭喜呀?」

    「你到底要乾嘛?」

    「不乾嘛。只是來圍觀一個心思、算計都能被人一眼看透的蠢貨!更何況那傻瓜還準備上演一場窩裡鬥的大戲!你說好不好笑?」李紈的眼神帶著輕蔑。

    自從知道自己被賈瑚算計過,李紈心裡就憋著一口氣。哪怕那個算計不成功,她李紈都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人。雖說礙於情面不好直接報復,冷嘲熱諷一番,也算是收回利息了。

    「你說我這會窩裡鬥?」賈瑚突然想起了什麼,口中的話脫口而出:「鬥就鬥!誰怕她那個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在賈瑚心裡,他始終無法認同邢氏,在他心裡,賈家的大太太只是也只能是他母親,邢氏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小人。

    「她在怎麼上不了台面,那也是你家的太太,你和璉兒如今也算是站住了腳,也定了親,不用怕她了。可是,可是你的兩個妹妹,還拿捏在她手上呢。」看了看賈瑚的神色:「也許你不認同迎春,可玥兒你總是要關心的吧。還是,你也準備著,日後找個人家高價把玥兒給賣了!」無意中回憶起前世迎春的親事,李紈的語氣帶著幾分戾氣。

    也不知道賈瑚在心虛什麼,他沒有直面回答李紈的話:「你別以為你要高嫁了,就可以這麼說我家玥兒。我們玥兒那般品格,又是這樣的好家世、好教養,怎麼會嫁得不好。」

    「哼,那你且試試呀。家裡一窩內鬥,鬧的見不得人,姑娘人再好也會被你們這些家人給拖累。攤上你這樣的兄長,拿她一輩的幸福做賭注,那也算是她命苦了。」李紈說得冷淡,似乎漠不關心。

    賈玥是大房的嫡女,可李紈同她交往有限,還不如迎春有前世的情誼做基礎。李紈的一字一句說得很不客氣:「且不說你家大太太有了,有了生不生的來是一說,有了生來是男是女、是好是賴又是一說。即便是生了個兒,而且是個好的,那又怎麼樣?你和璉兒都是要成家立業的人了,她那兒生來比你們的孩也不會大上多少,還不是要依仗你們,又能同你爭什麼?多大的人了,還會同年紀可以做你兒的人計較,真真是被眼前的幾個銀迷了眼睛!你要真是這樣的人,我這會直接勸可兒同你退親都還來得及!」

    同秦可卿定親,是賈瑚得最大的賭注。偏生以秦可卿同李紈的感情加身份,她還真有可能因為李紈的一句話同賈瑚退親,而且不同擔心選不好一家。聽聞李紈的言語,賈瑚慌了神:「紈妹妹,我們才是親戚,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好笑!」李紈根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哄騙的人,她冷笑道:「這會才記起來是親戚了,那早先幹什麼去了!」

    「早先是哥哥被豬油蒙了心,對不住了!這會哥哥給你賠罪了!」賈瑚服軟。

    「放尊重點!誰同你哥哥長哥哥短的!」李紈依舊不為所動。

    賈瑚咬了咬牙說:「今兒哥哥鋪里新進了一批飛綃,又輕又薄,裁來做夏裳最是便宜,要不拿來給妹妹看看?」

    拿來的飛綃說得好聽,在李紈看來,恐怕還不如前世在賈家見過的軟煙羅。那飛綃確實又輕又薄,可織得還不夠密,要是裁來做衣裳,好看是好看,可頭髮絲都能把它掛抽絲,哪裡能穿出去又哪裡能見人。

    看著賈瑚肉疼得樣,李紈大概也知道這東西是宮里上進的,賈瑚手上估計也沒多少。至於那漂亮的樣和一刮就花的質地,大概做衣衫是有特殊用處的。想想,一刮就花,用手撕就更容易了,那在特殊時候能添多少情趣呀。

    李紈心裡雖臊得慌,可臉上卻是什麼都不顯,一臉不屑得的說:「瞧著質地,織得這麼松,你也拿的出手。別說做衣裳了,做幾頂紗帳也只是勉強夠格!」

    雖說心裡腹誹李紈不識貨,可賈瑚畢竟是有求於人,口裡依舊說著:「那是,那是!對我們李二姑娘來說,它只夠格做紗帳!」

    「也行,我還真缺幾頂新帳,這藕荷色、洋紅色同銀色的給我包起來。敢問瑚哥哥價值幾何呀?」

    「哪裡敢收紈妹妹銀,這是哥哥送你的。」這會賈瑚的心是真的在滴血了。他萬分後悔,自己怎麼就惹了這個玉羅剎。

    思量著賈瑚的底線,李紈又選了一匹丁香色的蘭草妝花緞一匹海棠紅寶相花織錦緞,這既是讓賈瑚肉疼,也不至於翻臉。

    因狠狠敲了賈瑚一筆,等離了賈瑚的鋪,李紈還興致勃勃的拉著陳氏逛了逛古董玩器的店,給自家弟弟帶了點筆筒、筆架等小玩意,拿竹篾編的小籃裝了起來,親自提著。

    李紈出門時還不算開心,這會又興趣高漲了。雖說自家女兒開心是好事,可陳氏多少覺得有些不安,因為李紈情緒轉變的時候實在是太巧了,正是同賈瑚說話之後。

    想著兩個孩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陳氏憂心了。一上了回家的馬車,陳氏便說:「紈兒,你之前同瑚兒都聊了些什麼?似乎聊得很開心的樣。」

    「沒什麼呀。只是他們家好像有喜事了。他們家大太太有孕,就說了這些家常話罷了。」李紈的回答半真半假。

    賈家大太太有孕,陳氏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賈瑚店裡看見的那匹加料了的布料,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厭惡,對李紈說:「紈兒,你如今都是定了親的人了,有些人還是遠著點吧。你不適合同他們來往。」

    「母親!」陳氏的話聽起來似乎有幾分歧義,李紈說道:「女兒如今在家裡繡嫁妝,哪裡會同別人進行個什麼不適宜的交際。」

    「紈兒莫怪,是母親說錯了話。」陳氏意識到問題,趕忙換了語氣:「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人口簡單,事情也簡單,沒有旁的人家那些個雜七雜八的爛事。你日後要嫁的廉親王府更是如此。他們家是宗室,有只有世一個兒,人口比我們家更簡單。再加上廉親王身是禮部的掌事人,最是知禮守法,有些人家裡混亂,紈兒還是別同他們家過多來往。一不小心帶累了自己的名聲不說,還白惹得公婆不喜。」

    李紈詫異陳氏怎麼就突然說起了這個,一時間沒及時做出反應。

    陳氏見狀以為李紈沒聽懂,又補充道:「賈家也是老勳貴了,他們這樣的人家最是沒什麼正經規矩的。以前鬧出的笑話你也不是不知道。原想著賈家大房幾個哥兒畢竟是咱們老太太娘家的姑奶奶養大的,應該是個好的,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他們手上怕也不算乾淨。」

    「母親,紈兒知道了。」說到賈家的骯臟事兒,陳氏哪裡會比李紈更清楚,於是李紈答應得很痛快,沒一絲猶豫。

    「紈兒,這不是鬧著玩的!」陳氏怕李紈是敷衍,拉著她的手說的嚴肅:「今兒賈瑚拿的布料可是有問題的。你年紀輕怕是不知道,這種東西你們姑娘家可是不能沾染的。接觸多了不說以後不能有孕,就是有孕,到時候也怕保不住。我今兒就奇怪賈瑚怎麼擺弄起這種臟東西了,你說他的繼母有孕,那可不就對上了。大老爺們去插手內宅陰私且不說,能手去害自己為出生的弟弟,那就不是什麼好人。」陳氏看著李紈的眼睛:「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從小到大的情分,可是這樣的人真心要防著。你年輕,交往不得的。」

    「母親,再怎麼說,他們家也算是親戚呀。」李紈試探道。

    「這種親戚不要也罷,你要是顧忌著老太太,老太太那邊由我去說。你只管同他們斷了來往。聽話!」

    陳氏的法雖說簡單粗暴,但包含的是一片慈母心,於是李紈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母親放心。女兒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到的那個分心,是真的好看,昨天忘記發上來,今天給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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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賈瑚一貫自視甚高,被李紈這麼嘲諷了一頓,又敲了一頓竹槓,心裡雖說氣得半死,可也知道人家說的是對的。知子莫若父,只要他想對邢氏的肚子做點什麼,十有j□j會被賈赦知道。賈家人一貫偏心小兒子,如今他同賈璉都大了,就算賈赦再怎麼不看重邢氏,也會對她肚子里的那塊肉看重萬分。老來得子呀,這是天大的喜事,更何況如今賈赦對著邢氏還有幾分情分與尊重。

    「你出去做什麼呢?」賈瑚一回家,剛剛進入書房,卻發現自己的父親早早在書房等候,並在他回來的第一時間發出質問。

    「這便是我的好父親!」賈瑚冷笑:「當父親的見兒子從外面回來,不會關懷就算了,連一句客套的問候都沒有,你這什麼意思!你兒子我這麼大了,有手有腳,自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用你操心!」

    「瑚哥兒,你這是在心虛!」賈赦依舊沒有客套,一陣見血。

    「我沒有心虛!」賈瑚辯解道:「我是這個家裡的嫡長子,我幹什麼都是我的自由,我沒什麼要心虛的。倒是你,你多久沒有叫過我瑚哥兒了?要心虛的人是你!」

    賈赦的臉上帶著驚異,最後還是說:「我承認,我忽視了你,可是你去了你母親的嫁妝布莊是為了做什麼,你自己應該清楚,作為一個父親,我不希望你做錯事。」

    「你跟蹤我!你派人跟蹤你自己兒子!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賈瑚在外已經被李紈嘲諷刺激了一番,看著人家母女情深,他也更加懷念自己的母親。當他回家被自己父親如此對待後,他終於是抑制不住的爆發了:「你會怕我做錯事?你是怕我對你未來的兒子下手罷了!那女人肚子你的那塊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讓你如此維護。這樣看來,我還真的想就此除了他!」

    「瑚兒!你冷靜點!我不想和你翻臉。」看著賈瑚瞪大並赤紅的雙眼,賈赦原本訓斥的聲音便沒了底氣,越變越小。是的,他賈赦沒資格教訓賈瑚,他們都是賈家男人,身上流著一樣的血脈,既自私又惡劣,也許他賈赦還不如賈瑚,最少賈瑚還有勇氣去爭、去搶、去算計,而他賈赦只敢窩在他自己的一畝三分的地盤里,對著妻妾兒女出氣。

    「我告訴你賈恩侯!」賈瑚口中的話聽起來極為大逆不道:「你如今有了二子二女,我覺得那夠了!我們家就這麼大點粑粑,我不想有人來同我分家產!姓邢的女人肚子里那是個多餘的存在!」

    「那是你弟弟!我是你父親!」賈赦的話語里只剩下幾個有限的詞彙。

    經過一場發洩,理智慢慢的回到了賈瑚腦袋里,這便是李紈說的窩裡鬥吧,他還沒開始下手,窩裡鬥就開始在自家上演了。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賈瑚不想因自己說錯了的話服軟,他依舊強硬的說:「你要我留那塊肉一條命也不是沒有辦法,除非能讓我們家的利益擴大,只要利益超過我的預期,我也樂得給他一小分。」

    賈赦安心了,同時又有幾分煩躁:「就我們家這樣子,不被別人吞了就算好了,還在哪兒能得到好處。又能從哪兒能讓你滿足?」

    「我的好父親,你想知道嗎?」賈瑚的表情像哭又像是在笑:「告訴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分家!你那小兒子能有多少,就看你能從我那好二叔、二嬸手裡搶回多少!」

    「不可能!」倒不是賈赦不忍心對自己的弟弟下手,而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你又不是沒試過,那還不是沒成嗎?你二叔、二嬸有老太太做主,你如何能動得了他們。」

    「你當二房手上很乾淨嗎?他們手上把柄辮子一大堆!」同賈赦的談話讓賈瑚身心俱疲,他說:「而且不是我動不動得了他們,而是父親你動不動得了他們。只要你一日沒下手,你未來的小兒子就一日不算真的安全。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也別想防得住我下手。想當初我母親何等機敏,在她護著的情況下,我還是差點長不大,而且她最後也為著玥姐兒丟了性命。那姓邢的連我母親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要下手很簡單。」

    「瑚兒,我知道你不會這樣的,我知道……」

    賈瑚對賈赦說的充耳不聞,大步走出了書房,在玥兒面前他還是會扮演那個無所不能的好哥哥。

    就像賈瑚說的,賈家二房是滿頭小辮子隨便抓。賈赦在府里的經營雖不如賈瑚下力,可他畢竟是府里正經的大老爺,從法理上來說,他才是一家之主。雖說這些年因為賈母同二房的插手,不少老人被趕了出去,可他真要拿出大老爺的架子,還是有不少在暗處的老人會幫忙。加上之前王氏管家,王氏手下的親信也都吃得個肚圓,府里總是有人會眼紅心熱的,這會子賈赦要查二房的問題,也自然有人會依附過來。

    王氏的親信首推周瑞夫妻兩,那兩個雖說依舊在賈府當差,可子女卻是在外頭耀武揚威。

    「老爺,奴才有話要稟報。」這些天賈赦可聽了不少這樣的話,可下人們反映的多時寫大家大宅里常有的問題,若是想憑借這些一舉將賈政夫妻搬倒,合起來都差點份量。

    「說吧。」賈赦起先不是很在意。

    「回老爺,二太太有一配房,名叫周瑞家的,他們家女婿名叫冷子興,在京里經營一家古董鋪子。奴才在他們鋪子里看見一物……」

    先頭大太太有一套玳瑁的首飾,從扳指、鐲子到釵、環、梳、篦,應有盡有,一套四十八件,玳瑁產於深海,大多也不大,這麼一套玳瑁的東西,說是奇珍也不為過。就連張氏死前都惦記著,說要給玥姐兒留著日後做嫁妝。可那套東西,竟是在冷子興的店鋪里出現了,而且在裡面叫賣了很長一段時間。若不是這整套價值不菲,無人能一口吃下,而他們又貪心不肯拆開了賣,不然早就不知道落到誰手中了。

    賈赦聽見氣得咬牙切齒,不禁叫來了賈瑚,畢竟張氏算是他們心裡共同的傷疤。

    賈瑚之前說是不管二房之事了,可他哪裡是真的不管,他甚至把之前自己準備好的加了料的布料留著,準備賈赦實在不給力的時候,嫁禍給二房,卻不想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連自己母親的嫁妝都被人下手貪了。

    「是我們燈下黑,沒注意眼前的東西,還是有些人貪得無厭,當我們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賈瑚怒極反笑,也不管不顧了,讓賈赦拿了自己母親的嫁妝單子,自己則帶著親信的下人,直接去抄了有關奴才的家。

    因賈瑚是個不管不顧的,賈赦事先也一點風聲沒透,幾乎是人贓俱獲抓個正著,於是直接綁著一串葫蘆似得下人,帶著抄來的財物直接去了賈母的院子。

    「媳婦求老太太做主呀!」賈赦爺兩剛到,正碰見王氏帶著周瑞家的在賈母面前嚎喪:「媳婦不知是哪裡得罪的瑚大爺,讓他看媳婦不順眼,居然讓瑚大爺親自帶著下闖進了媳婦配房家裡……」

    不等王氏說完,賈瑚也冷著臉對賈母說:「孫兒也求老太太做主,孫兒不知何時得罪了二嬸,讓二嬸如此糟蹋我母親的遺物!」

    賈母聽著頭疼,下意識的就站在二房這一邊:「瑚兒,你也太不像話了。你二嬸畢竟是長輩,她的配房也就是服侍過長輩的人,你多少也得尊重些個。」

    「還請老太太看看,孫兒從他們家裡抄出些個什麼,再談尊重不尊重吧!」隨著賈瑚的話音,賈瑚帶來的下人將一系列的物件都擺了上來,有大房的私房、有公中的物件,連賈母的私房也有那麼幾件被查抄出來,最讓賈母感到驚心的是,其中居然還有兩件是御賜的物品!這些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這要是被查出來,那可是要殺頭的!

    「老二媳婦,你又有什麼話說!」賈母鐵青著臉。

    王氏看著這些被擺放出來,還下意識的狡辯:「媳婦冤枉呀,媳婦一心為這咱們這個家,哪裡知道這些個。媳婦管家這麼多年,從來沒出過差錯,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這些就算是從媳婦身邊人手裡查出來的,也說不准。莫不是有些人看媳婦不順眼,故意拿這些個細小物件陷害媳婦。」

    「二嬸說是有人陷害你?是嗎?那二嬸且看看這個!」賈瑚讓人把從冷子興鋪子里抄出來的玳瑁首飾拿了上來:「這可是我母親的遺物,她臨死前都惦記著,說是要留給玥兒的。可竟是出現在你配房家的鋪子里,而且據鋪子里的活計交代,這被那店子稱為是鎮店之寶,已經在店裡擺放了一年之久。二嬸,你又作何解釋!」

    王氏滿臉憤恨的看了周瑞家的一眼,那眼神竟是在怪罪周瑞家的,覺得沒把這麼好的東西獻給自己,所以周瑞家的活該露陷。但想著一損俱損,王氏還是說:「瑚兒為何不想想自己家裡是否有內賊,我們要伸手,也伸手不到你母親的遺物上面去。」王氏這話暗示著邢氏,就是趁著邢氏如今在養胎,沒工夫同她對峙。

    隨著王氏的話落音,周瑞家的也趕忙磕頭道:「瑚大爺贖罪,那是丫頭翠英拿來的,說是太太拿來拖我們賣掉,好週轉銀子的。」

    翠英是之前邢氏的貼身丫頭,半年前一場大病熬不住便去了,周瑞家的這麼一說又如同白說,反正是一個死無對證。

    賈瑚冷笑:「我還頭一回聽說,咱們大房的人要賣東西,不會去自己這邊的鋪子,反倒是要麻煩二嬸的配房。」

    周瑞家的訕笑著:「那不是那小丫頭偷的,心裡虛嗎?」

    「原來二太太的配房是專門收賊臟的呀!」賈瑚一句話把周瑞家的堵了回去,又說:「那我還得問問,我母親原來那個百子千孫千工拔步床去了哪裡。那東西可是大物件,木料和做工俱佳,自我母親去了後,才從她房裡收到庫房去的。這個我們大房的小丫頭可是沒法子從庫房裡搬出來的。」

    周瑞家的還在想著說辭,賈瑚卻在心裡算著時辰,他心裡估摸著,要不了一盞茶的工夫,他的好父親怕是坐不住的了。

    果然,外頭傳來賈赦憤怒的聲音:「瑚兒何必同這等刁奴理論,直接叉出去杖斃就算好了!」賈赦進了屋,對著王氏說:「姓王的毒婦,你好狠的心,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都要算計!」

    「還請大老爺慎言,什麼叫我算計還未出世的孩子。」

    賈赦丟下幾件舊衣服同幾件尺頭:「你敢說這不是你送來的?你敢否認這不是寶玉穿過的舊衣裳?」

    「老大!」賈母熱不住插嘴的了:「老二家的送衣服可是一片好心。無非是想你媳婦沾沾寶玉的喜氣兒,好一舉得男!」

    「這樣的喜氣咱們家沾不得!什麼臟東西,還喜氣!作者有話要說:這樣的才是窮鬼溪的收藏品……以前還有只蝴蝶釵和一隻步搖結果不見了……

第80章

    賈母當年也是奮鬥在宅鬥一線的人,聽見賈赦說臟東西,當場臉色都變了。她狠狠得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卻是一臉委屈:「老太太……」

    賈母卻是不聞不問:「鴛鴦!把東西拿上來。」寶玉是賈家裡的寶貝疙瘩,這一堆物件里有寶玉的舊衣裳,賈母一眼就能認出,心裡對賈赦說的也信了一大半。

    「鴛鴦姑娘還是小心點,這東西可與你們小姑娘有大妨礙。」賈赦說得陰陽怪氣。

    鴛鴦卻是在翻看中,唬了一大跳。寶玉的衣物用料是最精細的,布料也最嬌貴,有什麼痕跡基本去不掉。看似尋常的舊衣裳,細密處卻藏了不少血點、痘漿留下的痕跡。思慮著賈母的年紀日漸大了,鴛鴦也不敢把這些端給賈母看。

    因見著鴛鴦遲疑了半天沒有反應,賈母也怒了:「鴛鴦,難道你也不聽我這老婆子的話了!」

    「老太太尊貴,何必看這些臟東西污了眼睛。」鴛鴦沒法子,只好自己拿著這些舊衣裳,把覺得沒什麼的尺頭遞了上去。

    一股子濃香撲面而來,賈母卻是勃然大怒,原來那做衣服的尺頭具是用特殊藥材浸染並熏香處理過的:「老二家的,你、你怎麼敢!我之前怎麼同你說的!」

    「媳婦沒有!沒有呀!」王氏見賈母的樣子,心中惶惶不安。

    「哼!」賈赦冷笑,雙手拍了幾下,讓人把周瑞給推了進來,如此周瑞同周瑞家的夫妻兩算是在賈母面前齊聚了。「你若是沒有,為何會派你的配房去外頭買些麝香、紅花、芫花等孕婦不宜的藥,還是一家買一些,生怕有人知道。又哄著我媳婦吃了好些個桂圓。我媳婦小門小戶出身,是不懂這些。可也不是任你雖意磋磨的!」

    其實王氏的心思也很好理解,同賈瑚想的一樣,不過是準備再大房內鬥之際,再添上一腳,落井下石。可不想,大房沒有內鬥,反倒是再次打起了分家的主意。

    王氏在這邊解決不了,又有人去外頭通知了賈政。二房夫妻兩都極為自私自利之人,兩人見也沒什麼極深的感情,若為了自己,都是會相互捨棄的。賈政趕來,見大房這邊似乎針具確鑿,賈母又發了怒,便準備著捨棄了王氏。

    「王氏!你這個毒婦!我那未來的小侄子哪裡得罪你了,讓你下此毒手!」賈政進來,一巴掌打到王氏臉上:「休妻!寶玉如何能有你這樣的毒婦做娘!」比起賈赦,假正經的賈政腦子還真是要靈光幾分。他說休妻,一是以退為進,二也是撇清自己。

    果然,賈母氣得直拍桌子:「你又說的什麼話!你要休妻,又要將珠兒、寶玉還有元春至於何地?一家人,有人什麼不能說清楚,是不是老大?」

    賈赦被賈母拿話給堵住了,賈母這樣說,他一個做兒子還真不好回答。

    賈瑚臉色一暗,插嘴了:「老太太這話說的雖是在理,可二叔家的事情我們還真不好插嘴。我們拿二叔、二嬸當家人,可二叔、二嬸怎麼想,瑚兒還心裡真沒底。」

    見賈瑚不依不饒,賈母只好又哄到:「瑚兒說什麼傻話。怎麼不是一家人了。」

    「那先把我母親的嫁妝遺物還來。當初我母親可是響當當的六十八抬嫁妝,如今庫房裡只剩下三十來抬,竟是遺失了一大半。就算是綢緞瓷器什麼的有損耗,也沒損耗成這個摸樣的說法。」賈瑚的臉就一直這麼冷漠。

    畢竟是二房理虧,賈母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依舊把賈瑚當寶玉來哄著:「這麼多年了,那些東西哪裡理得清說得明的。你母親的東西不在了,老祖宗以後找更好的給你。便是以前的東西在著,現在也不時新了,哪裡有新東西寶貝。」

    「老太太的心意,瑚兒心領了。只是新東西再好,也不是我母親留下的。那點子東西是母親留給瑚兒同璉兒加上玥兒的唯一念想。還請老太太讓二嬸還來。」賈瑚想了想,怕王氏又找藉口賴在邢氏身上,於是繼續說:「如今我們太太雖說也幫著管家在,可也僅僅是管著家裡的花園子等小地方,庫房的鑰匙是沾都沒有沾的。」

    王氏哪裡還得了賈瑚去了的母親的嫁妝,那些東西不是拿去變了銀子,就是存進了她的私庫,準備日後寶玉娶妻,留給寶玉的。如今就算東西還在,她也不能大喇喇的拿出來,不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賈政也不知道家裡的情況,只知道王氏沒事就同他叫窮,前些日子,他要支個八百兩出來,王氏都不讓。見王氏貪了東西,自己又沒見著好處,早就壓著火氣在:「東西呢?你一個做長輩的,也好意思打小輩東西的注意。」

    王氏支支吾吾,最後吞吞吐吐的說:「瑚哥兒,哪裡有一家人說兩家話的。你母親的東西不就是你的嗎?你的也就是咱們家的呀。」

    「哈哈哈哈!笑話!老太太您看,這邊是你說的我們家同二叔家是一家人。」賈瑚的眼睛里透露出狠戾的神色:「我母親遺失了三十多抬嫁妝,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尋常人家嫁女,都沒這麼多東西的。行,既然老太太、二嬸不給我一個交代,那我就去報官。這遺失的金額可足夠官府重視的。」

    說道報官,王氏反倒是輕鬆了。她覺得以自家的權勢,官府自然不敢亂插手的。只是她忘記了,如今她同賈政都可以說是白身。

    王氏笑著說:「那瑚哥兒便去吧。也許你覺著,官府能給你一個更好的交代。」

    「那當然。」賈瑚說:「我母親當年的嫁妝,怕是如今皇后娘娘也是大概知道的。就是怕官府抄來的時候,有些人的面子會站不住。」

    皇后的虎皮扯來,賈母同賈政才猛然驚醒:他們家可不比以前了,如今有官身的可全是大房。雖說賈母能說動不少老親,可是大房後頭站著的可能是皇后。報官同大房硬來,二房絕對佔不到一絲好處。

    「二太太犯病了。還不來人,帶她下去吃藥。」賈母說道。

    賈政也對著賈赦同賈瑚說:「大哥同瑚兒莫怪,王氏這些時憂心著珠兒的病情,自己也病了起來,如今腦子不太清白。」

    賈赦原本是被賈母堵住了話頭,這會子也找到了說話的理由:「二弟這說得什麼話。既是病了,怎麼能把家裡的中饋交給一個病人來掌管。」

    「大嫂這會子不是身子重,不便宜嗎?」邢氏有孕倒是成了賈政的藉口:「王氏雖病著,但讓她做些事倒是無礙。」

    「如此一來,倒是我們家操勞了二嬸,自己躲著受用了。」賈瑚的脾氣已是到了忍不住的境界。

    賈赦看了賈瑚一眼,也就接著說:「還是不用了吧。老二媳婦病著,管家難免出錯,我們大房家底薄,這次便少了這麼多,可經不起下次了。管家什麼的還是分開吧。外頭常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們家這樣牽著扯著,這次是我們房裡受損,二太太病了,也難保管下一次會怎麼樣。」

    賈母最怕的就是分家了。大房如今人口多,又佔著長這一頭,若是說分家,太過偏心二房,在外頭根本說不清楚。可若不偏著二房,又下不得自己的小兒子同寶玉,於是說:「我還在呢,當我死了呀。分家,分什麼家!老大也是的,如今你媳婦身子重,難不成分家讓她受累呀!」

    「受累點,也比提防著被人下好。而且我們家裡有兩個姐兒,年紀也不小了,最不濟,讓她們學著管家也沒有壞處。」賈母的偏心反倒是壓死賈赦的最後一根稻草。賈赦不顧賈母的表情:「我們連瑚哥兒母親的嫁妝都不能保住,再不分家,怕是日後連個西北風都沒地兒去喝了!」

    賈母叫著孽障,又喊又哭的,可是院子早就被大房父子把持住了。加上賈政之前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於是外頭一個正緊的二房主子都沒有。連一隻蒼蠅,若是沒有大房父子的同意,都是飛不出去的。

    知道賈赦父子是鐵了心,賈母也不哭喊了,只是哀哀切切的說:「年紀大了,想一家子聚在一起和和樂樂難道都不成嗎?」

    「二弟一家子一貫孝順,難不成出了這府里,還就孝順不了了?若真是這樣,這孝順可是要人質疑。」賈赦常年不受重視,便是自己兒子都比自己強勢。如今家裡的老太太都服著軟對他說話,他的表現倒是失了分寸。

    見好就收,賈瑚也不想把賈母逼急了,不然到時候一個不孝的帽子帶上來,那個是不輕鬆。「若是這會子分家,兩家的情分也能保全。老太太只要同意了。讓二叔一家子住在這府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們家可養不起這些閒人罷了。」

    賈母同賈政都覺得只要是還呆著這府里,就有利可圖,見賈瑚如此說來,倒也答應的爽快。於是痛痛快快的找來寧府一行人,在宗祠的見證下,算是分了家。

    在外人眼裡,因為二房沒有搬離,只算是分產不分家,全了賈母這個老太太愛熱鬧的臉面。可再賈府里,二房便從正經的主子變成了客居的客人。原來的院子時不能住了,梨香院同周邊三四個小院子成了二房居住的地方,而賈赦則名正言順的住進了正房。只有寶玉、探春幾個小的依舊是養在賈母身邊。二房圖謀甚遠,可他們不知道,單單一個客居,就能讓他們受不了。

    分了家,賈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給李紈。李紈的脾氣那不是假的,她說要勸秦可卿好生考慮,必然是要勸的,秦可卿的反應賈瑚也是算不准的。賈瑚寫信給李紈,也算給秦可卿入府前掃清障礙,承諾秦可卿一進門,便是賈家的當家大奶奶。

    收信時,秦可卿正好在李家做客,同李紈談著嫁衣款式。李紈笑著說:「如今看來,賈瑚倒是有幾分誠意。姐姐便在此恭喜未來的瑚大奶奶了。」

    秦可卿紅著臉答道:「讓未來的世子妃同我道賀,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秦可卿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八月,她如此回答,便是她同意依舊入賈家的門,做好了出嫁的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分家了,可溪溪總覺得分得不夠強硬……帶著頭盔跑走……

第81章

    時間過得飛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八月。在滿京城飄香的濃郁桂花香里,一場風光大嫁幾乎吸引了全京城人的主意。營繕司郎中的長女,在不瞭解的人家眼裡,秦可卿的身份是如此的清貧又低微,就算賈家如今已經沒落了。可賈瑚依舊是賈家正經襲爵人的嫡長子,秦可卿配給他,算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高嫁。

    可秦可卿的嫁妝卻是亮瞎了他們的眼睛,滿滿當當的七十二抬嫁妝,論抬數,甚至比賈瑚的母親還多。幸好張氏已經去了,不然這些個抬數的嫁妝說不定會被當做是對婆婆的挑戰,引起一輪婆媳大戰的開始。

    不瞭解秦可卿身世的人大概覺得,為了秦可卿風光大嫁,秦家掏空了家底;瞭解的人卻是在懊惱,這樣的好事又怎麼被賈家給佔去了,義忠親王雖是被圈了,可畢竟還是王呀。

    有一個強勢掃清內宅障礙的丈夫,一個出身不算高的繼婆婆,秦可卿嫁後的生活算是比較平靜。這種情況下,應該沒有人會不長眼找她麻煩的。待到回門,過了新媳婦的適應期,秦可卿也要開始負責管家了。

    考完秦可卿的來信,李紈安慰著自己母親說:「母親,你看,嫁人後的生活也沒那麼可怕,您就別擔心了。」隨著李紈婚期的逼近,李紈到不進展了,可緊張的人換成了陳氏。她總擔心李紈會在廉親王家的高門大戶里過得不舒坦。

    李紈的安慰只是暫時的緩解了陳氏的情緒,她該緊張的還是會繼續緊張。最後,她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緩解辦法:給李紈添置更多的嫁妝,立志把李紈的嫁妝箱子塞的滿滿當當,一點空隙都不剩才算好。這樣的話,就是日後出現最為悲觀的情況,李紈最少都有豐厚的嫁妝傍身。

    過了年,不僅是劉勵朝大齡男青年的步子又邁進了一步,也意味著劉勵同李紈的婚期快到了。這僅僅的幾個月時間,成為了有些人心裡的最後期望。在她眼裡,如果能在李紈進門前得手,總會比李紈進門後再自薦枕席要來得容易。

    「意語,我好看嗎?」王府的丫鬟衣服的顏色是有定制的。一等丫鬟的是艾綠色,二等的是靛藍色,三等的是藏青色。雖說如此,可年輕的小姑娘大多都喜歡鮮亮一點的顏色,只要你有能力添置,王府也不會阻攔。

    意娟往日愛穿粉紅,能顯得自己格外嬌俏,可她發現,世子似乎不吃這一套。今兒她不知從哪裡弄來一身月白衣裳,對著意語問道。

    意語打量了一會,說道:「姐姐人生得好,自然是穿什麼都好看。可月白未免太素了點吧。既顯得單薄,也不太耐臟。」意語的想法是最樸素的小丫頭的想法,衣服好看是重要,要是能耐臟就更完美了。

    打的就是弱不勝衣的注意,意娟聽說,那個未來的世子妃就是個看起來嬌柔纖細的美人。聽到意語說她看起來有幾分柔弱、單薄,意娟滿意了。只是出門前覺得自己身上過於素淡,她又掐了只盛開的迎春花簪在自己頭上。

    也算是湊巧,當天劉勵被自己的朋友灌得爛醉,雖說不至於吐得一塌糊塗,但也步履不穩,頭腦發昏。

    因為劉勵不喜歡他的院子有過多的閒雜人等,於是除了乾活必要的時候,他院子附近幾乎沒有其他人經過。意娟忐忑不安的靠近,卻正好看見劉勵扶著一顆樹的樹幹。

    「爺,您怎麼了?」意娟見了,立馬跑了過去,一把扶住劉勵的手臂。少女柔軟的身體伴著溫軟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一層春衫向劉勵靠近。

    喝酒上頭,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難免有些燥熱,劉勵本身就準備吹吹冷風清醒下自己,卻不想一個人就這麼自己靠了過來。那溫度讓劉勵感到更熱了,不由得一把把意娟推開:「哪裡來的狗奴才!這是什麼地方,也敢亂闖!」劉勵的語氣很是不好,除了有醉酒後的原因,更多的還是覺得被冒犯了,他堂堂世子爺,哪裡是隨便一個婢女就可以觸碰的。

    劉勵可是習武之人,哪裡會奈何不了意娟一個小丫頭,意娟被他一把推倒了地上,手掌被蹭破了皮。意娟吸了一口冷氣,淚光盈盈的說:「爺,可是意娟做錯了什麼?讓您生氣了?」

    一來二去,劉勵的酒也醒了大半:「你是哪房的丫頭,規矩怕是要重新學了。這次算是你初犯,下次可不能輕易饒過了!」冷言冷語,劉勵扭頭就走,並喊來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頭:「含光,這丫頭你把她送回去吧。」

    「走吧。」對著這個有些別的心思的丫頭,含光更多的是同情,也許她的選擇會讓自己的未來變得格外艱苦,甚至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含光姐姐!」意娟拉著含光的胳膊:「爺只是喝醉酒了對嗎?他不是不記得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含光把意娟的手臂撫開,說道:「走吧,回去吧。你總不會想逆了爺的意思吧。」她也不管意娟的抽泣,只是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把意娟帶回她自己的地方。

    三月,李紈出嫁。帶著她的七十八抬嫁妝一起進了廉親王府。整個京城也算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可李紈卻是走了神,一個人坐在轎子里,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算上前世,她也不是第一次出嫁了,加上她本身對禮節的嫻熟到幾乎成為本能,這才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差錯。

    坐帳後便要揭蓋頭了,李紈眼前的那片火紅猛得被掀開,才算是換回了她的神智。她順著眼光直愣愣的望了過去,卻只見劉勵手持一桿秤桿立在一旁,笑盈盈的看著她。前世賈家男子生的不錯,可看著難免有點女氣,李家男子又多少有點文弱書生的感覺,劉勵這般的丰神俊朗,竟是李紈從未見過的,一時間不由得紅了臉,垂眼不敢再看。

    同樣的話也適用在劉勵身上,劉勵比起李紈,還好上幾分,曾經在私下偷偷見過。只是平常的家常打扮,哪裡比得上婚禮時的艷麗盛裝,於是一時間也移不開眼。

    負責的嬤嬤們都是經過了許多的人精,這麼一看,也知道這一對小夫妻是看對了眼。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許多人都是在日後的家長里短中才相處出感情的,可若是在成親當時便看對了眼,那也算是兩人的緣分,日後的日子也能相對順暢點。

    「世子爺,世子妃可別光看著,該吃子孫餑餑了。」王妃的貼身嬤嬤端著一盤剛剛過水的餑餑端了過來,一臉笑容的看著李紈。

    因為成親的各種事項,李紈算是一整日沒怎麼好好吃東西,早就餓得肚裡發慌,這會子哪裡管餑餑是生是熟,就乘人不注意咬了滿口。只剛剛過水了的東西,就是外頭一層面皮能剛剛入口,裡面淨是生得,李紈因咬得急,一不小心就嗆到了。

    「生不生?」嬤嬤笑著問道。

    因是嗆到了,李紈眼裡含著淚水,口裡也含糊不清的說:「生,生的。」也不管旁人的笑聲,心裡只想著好餓。

    劉勵對李紈的印象多是遠遠看著,加上平日旁敲側擊的瞭解,如今一個活生生的真人放在他面前,還多少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看著李紈的一系列小動作,心裡也放下心來:他看重的人,總是最好的。

    外頭的賓客都還在等著,劉勵也不可能在新房多待。待到劉勵出了房門,月藤等幾個丫頭也趕忙幫著李紈換裝。外頭的賓客吃酒,也算是換裝湯果。

    除了喜服,那了簪子綰了個家常發髻,進來的是劍名丫頭裡面的宵練,她算是劉勵特地為李紈準備的丫頭。

    「世子妃,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宴席什麼的估計很得一會子才能完事,可別餓壞了身子。」她的食盒里溫著一碗燕窩粥。

    臨蔓接過手來,替李紈擺好。

    「你叫什麼名字?」李紈嘗了嘗,隨口問道。

    「宵練。姑娘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宵練回答的很是自然,神奇坦然,就如同服侍了李紈的老人一樣。

    「那兩個字?可有什麼出處?」

    「奴婢不過一個粗人,名字哪裡有什麼出處,只不過見著牆上掛著的寶劍,直接取了個古劍的名字。若是奶奶有什麼好的,可定要幫奴婢改了。奴婢一直覺得,姑娘家叫個兵器的名字,聽著就不好。」世子妃什麼的畢竟太正式,宵練換了稱呼,讓李紈的感覺也自然了幾分。

    李紈笑了笑,示意臨蔓把東西收好,又對著宵練說:「你們爺取得,自然有他的道理,不過他若是說服不了我,我再替你改了可好?」

    「那奴婢多謝奶奶了。」接過臨蔓手裡的東西,宵練也不多打擾李紈,便告退了。

    青蘿從外頭進來,對李紈說:「回姑娘,這院子里有四個大丫頭,小丫頭倒是沒多少……」

    還沒說完,花枝便咋咋呼呼起來了:「還好姑娘沒直接答應給那個宵練改名字。四個都叫劍名,這個改了,那三個又會怎麼想?莫不是心裡藏奸,就等著姑娘呢」

    李紈面不改色,只是摸了摸手上的鐲子:「青蘿,你繼續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上有事,微微喝了一點紅酒……但願溪溪寫出來的不是醉話一(000)…我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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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世子爺的奶嬤嬤很早就去了,貼身服侍也多是些小廝。這四個劍名丫頭就算是分開的管事的。職權分得雖說不明細,但大致是赤霄主要負責書房,宵練負責小廚房,承影負責四季衣裳,含光處理院子里的雜事。」青蘿說著。

    掐尖要強的花枝又不太高興了,在李家,陳氏覺得她樣子妖嬌,人看著也不太穩妥,所以不大重用,她便一心想等到李紈嫁了,好大顯才幹。可劉勵院子鐵桶一般,給她壓力很大:「分得這麼細,還說不細緻,這把我們姑娘置於何地,又讓我們這些個陪嫁丫頭幾乎沒處下手。」

    鄒氏聽著花枝的聲音,眉頭難免皺了起來:「你們是奶奶的陪嫁,自然就得以奶奶為主,別亂想些有的沒的。掐尖要強到還不打緊,若是招了世子爺不喜,你們可仔細著自己的皮!不說別的,這姑娘就是不能再叫了,全都一定改口叫奶奶!」鄒氏讓丫頭們都去外頭候著,自己在李紈耳邊好生囑咐了幾句。

    雖說出嫁前,對於男女之事陳氏有教導過。可鄒氏依舊不算放心,忍不住又囑咐道:「奶奶可別面子薄,有些事兒不好放開。聽人說,這世子爺早先荒唐的緊,可彆扭扭捏捏惹他生厭。這會子委屈點不打緊,等到日後得了爺的心,再算賬都不遲。另外這院子里的四個丫頭,看著都是冷冰冰的沒一點兒熱氣兒,怕是姑爺得用的,奶奶可要多端詳下,別聽著花枝那丫頭說的,貪功冒進,反倒得罪人。」

    李紈有幾分哭笑不得,當初她質疑要花枝這丫頭,不過是因為她漂亮脾氣也爆,看起來不是個聰明人,若是用好了,算是一把利刃,可沒想到,居然會讓人以為她會偏聽偏信花枝的話。「嬤嬤放心吧。紈兒會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嗎?」

    「姑娘可別嫌嬤嬤囉嗦。這新婚,還是抓緊討了姑爺喜歡才好。男人都是些喜新厭舊的,有些話聽著好聽,可日後會怎麼樣還真說不准。這喜歡有了才有情分,有了情分才有了尊重,奶奶千萬不能忘記了。」鄒氏也算是命苦,於是生怕李紈新婚會出問題,反復的囑咐。她又遞給李紈一個小瓶子,說:「老太太知道奶奶身子一貫嬌貴,怕姑娘受不住,待會姑娘記得別怕羞,要水的時候,化一丸在水里,身子會好受點。」說完,不僅鄒氏一張老臉通紅,就連李紈自己也紅得不得了。

    臨走,鄒氏又忍不住囉嗦了:「奶奶別怕,咱們都在外頭呢。」直接羞得李紈拿被子捂住了臉。

    待到夜深,賓客也漸漸都走了,李紈覺著屋子里靜的有幾分嚇人,似乎都能隱隱約約聽見外頭的咳嗽聲同腳步聲。因為想七想八的,腦子里一片亂麻,李紈乾脆捂住臉,什麼都不看,以便什麼都不想。

    劉勵帶著滿身酒氣,踉踉蹌蹌的回到房裡,見著就是李紈這幅躲著的表情,覺得分外有趣。看了半晌,他目光灼灼,對著李紈說:「奶奶可否賞口茶吃。別捂了,臉可捂壞了。」

    聽著聲響,李紈一哆嗦,抬頭就看著劉勵如星子般的的眸子。見李紈呆著,劉勵下意識的癟了癟嘴,作委屈狀,似乎他老早就想這樣了:「我渴了!」

    這樣的事情完全不在李紈的想象範圍內,她設想了許多開場,可沒一個是這樣的。是呆呆的倒了一盅茶,遞了過去。劉勵也順著李紈的手喝了下去,又捏了捏李紈的手心:「怎麼這麼涼?可是凍著了?雖說是春日,可夜裡寒氣甚重,我幫你暖暖。」說著就把李紈都手往自己懷裡塞。

    男人堅硬的胸膛帶著火熱的觸感,李紈的手接觸到後猛的一哆嗦,這才算是換回了神智,就著手就把劉勵往外推。開玩笑,她前世性格火辣大方可是不代表在這種事情上她也是一樣的表現。

    劉勵捉著李紈的手,欺身向前,眼睛帶著濕意的看著李紈:「奶奶可是不喜歡我?」

    「這個……爺,請您放尊重點好麼?」李紈還真不知道那這樣的劉勵怎麼辦,說話都有幾分哆嗦。

    「放尊重點?是這樣嗎?「劉勵啄了啄李紈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順著鼻梁一氣往下吻,終究是嘗到了那片嫣紅的味道。

    喘息中,李紈被劉勵抱上了床榻。論現在表現出的手段,劉勵似乎是個老手,想著尋常大戶人家的一貫做法同劉勵的名聲,李紈雖有幾分膈應,但也依舊順從。

    可情況並非如此,劉勵哪裡可能是個老手。自衣服被掀開,看著紅艷艷的衣衫襯著白皙細膩、手感如玉的肌膚,劉勵的喘息聲都更加重了幾分。動作雖說是有意溫柔了,可依舊有幾分用力。

    李紈微微皺眉,不自覺的發出細微的j□j,徹底把劉勵點燃,自此便把持不住。衣裙都來不及完全褪去,劉勵變覺得身下腫/硬如鐵,得不到發洩。他幾分急切的想要入巷,可身/下的感觸卻是一般滑膩,找不到入口。

    被撩/撥到一半的李紈感覺有幾分不上不下,心裡還來不及感到奇怪,可誠實的身體感覺便已出賣了她。她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顫顫巍巍的鼻音卻更是誘/人。

    豆大的汗珠從劉勵額頭滴下,眼珠也因充血沾染了幾分血色,手下極為綿軟的觸感雖說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也讓全身血氣更加沸騰。大腦已經被感覺佔領,劉勵憑著直覺朝著一處最為柔軟的地方進發。

    「好痛!」李紈終是忍不住的叫了出來。這一世的身子比前世要嬌貴好多,感覺到的尺寸也比前世要厲害,這樣的進入更有幾分粗暴,身子便如同要裂開了一般。

    刺激到頂點的劉勵憑著感覺動著自己的身體,似乎覺得自己如同泡在溫泉里一般舒服,神經微微有些放鬆,結果……

    一股熱流後便是冰涼濕滑的感覺,下面的腫脹感也有所減弱,但依舊痛得要死,李紈心裡暗罵:「是誰騙我說世子爺一貫風流,這感覺明明是個……明明不對!若提前知道,早作準備,我也不至於痛成這個樣子!」

    只是半晌走神,那玩意有有了死灰復燃的趨向,實在是怕疼的李紈竟是一腳把劉勵踢開。

    劉勵愣了,李紈也楞了。而後李紈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的說:「疼的緊,還請爺憐惜。」說著,李紈竟是捂著凌亂不堪的衣裳跑去隔間,並且開口要水起來。

    看著潔白絹布上的落紅,劉勵有幾分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因又覺得那出血量不像之前聽說的那般少,又聯繫到李紈之前看他如餓狼般的表情,劉勵也不彆扭了,只覺得自己動作怕真的粗魯了些,不小心弄疼了佳人。

    要來了熱水,將嬤嬤特地囑咐的藥丸化入水中,感受到微醺的水汽和清涼的藥力,李紈才覺得自己似乎活了過來,身子下的感覺也不是那般的疼了。將身子放鬆,又舀起熱水拍了拍其它酸痛的地方,感覺上的反差讓李紈忍不住的又j□j出來。

    劉勵本在反省初次不恰當的粗魯,可隔間里的水聲又撩撥得他心裡癢癢的。沒過一會兒的嬌聲j□j更是火上澆油。劉勵試探的問道:「紈兒,可要為夫幫你揉揉。」可又不等李紈出聲,他便拿起屏風上搭著的布巾,一把將李紈從水里撈起,再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樣的事情逃得了一次,可逃不過第二次,李紈心裡也認定了劉勵是初次開葷,斷然是忍不住的。一個刻意溫柔,一個有意迎合,倒也不至於像之前那般折騰的難受,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感受到飄飄欲仙的感覺。一來二去,女生壓抑的嬌喘聲同男人的低吼竟是折騰了大半夜,夜裡負責熱水的丫頭也不知道送了多少次。

    鄒嬤嬤看著院子里一同被折騰的雞飛狗跳的丫頭們,心裡也偷偷的樂了:只要兩主子感情好,她們做下人的多勞動下也無所謂。

    月藤是個實誠丫頭,想著自家主子的吩咐,天剛剛泛白便準備著去叫李紈起床。因還沒適應李紈剛嫁後的身份反應,她大喇喇的便走了進來,然後就看見了自家姑爺在自家主子臉上偷香。月藤又羞又惱,下意識的捂住了眼睛,心裡只怪自己的莽撞。

    劉勵幫著李紈掩了掩被角,輕聲說:「出去吧,動作輕點,千萬別吵醒了你主子。」

    「可奶奶吩咐了,說這時候一定要叫她起床的。萬不能耽誤了給王爺王妃請安的時辰。」月藤如實說著。

    「那倒不必,王爺、王妃昨兒高興,今兒估計也不會這麼早起。況且,你家主子去得越晚,王爺、王妃說不定還會越高興。」劉勵一邊說,一邊拿起自己的衣服嫻熟的穿起來了。

    「真的嗎?會不會不合規矩?」月藤剛開口問,又見自己姑爺自己穿起衣服來,只好捂著眼睛想往外面躲。

    「唉,那個誰!」劉勵叫住月藤:「你讓廚房把早膳準備著,等你們奶奶醒了好直接乘熱吃。另外,去院子里找含光,讓她把之前準備好的粗鹽袋子燒熱,一會也不要耽誤,趕緊送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h無能……另外,世子爺的夫綱不正似乎是可以預見的了……

第83章

    因為初次表現不佳,劉勵後頭的時間就老想著補償回來,一展雄風。兼之確實是有幾分食髓知味,把持不住,今兒看著李紈蒼白的小臉,眼下還一圈青烏,熟睡中還皺著的眉頭,劉勵也知道自己昨夜折騰得太過。

    可天知道,昨兒李紈皺著眉頭嬌聲呼痛,說腰眼疼,要揉揉的時候,他是花了多大的氣力才忍住,沒再要。

    「爺,鹽袋子來了。」含光端著盒子走了進來,鹽袋子還放在鐵板上的熱著。

    劉勵揮揮手,抬了抬眉:「放著吧。讓廚房裡動作快點。」

    要說暖身,湯婆子要比鹽袋子方便,可鹽袋子似乎有幾分藥效,還能行氣活血鎮痛。早年劉勵習武,身上肌肉酸痛,可沒少用。

    把熟睡的小人兒攬進懷裡,鹽袋子給她墊在腰下,又幫李紈揉了揉小腹,順手偷香。

    「嗯?」嚶嚀一聲,李紈醒了過來,雖說腰身往下依舊隱隱作痛,可鹽袋子的熱度也很是熨貼。因為疲憊,人也還沒完全清醒,李紈乾脆轉個身,在劉勵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美美的闔上眼睛睡起覺來。

    「紈兒……」劉勵正準備叫李紈起床,卻不想懷裡的小人兒扭了幾扭,又是睡著了。小小的臉蛋貼著他的胸膛,細細柔柔的呼吸吹得他心都化了,再是無法硬下心來喚李紈起床。

    臨蔓敲了敲門,從外頭端著熱水洗漱用品進來,看著自家姑爺僵硬著身子手足無措的樣子,也不禁笑了笑:「爺可別順著奶奶,早上她是最憊懶不肯起床的。讓奴婢服侍她洗漱,一會子就好了。」

    李紈在睡夢中抿了抿嘴,似乎在睡夢中看見了什麼好的,竟是有幾分笑顏。劉勵還是忍不下心:「你們都候著吧。把東西都準備著,等你們奶奶醒了,動作再快點也無妨。去吧,讓廚房直接把早膳送進來。」

    劉勵院子里有自己的小廚房,早膳也是自己準備的,除了兩人各一份冰糖燕窩盅,還給思慮著李紈的口味添上了一品糖蒸酥酪,外加山藥粳米粥、竹節卷小饅頭,以及鹿筋燉菜,醬瓜條等開胃菜。

    男人吃飯多是狼吞虎嚥,劉勵三把兩把把自己的那份吃得精光,而後端起李紈的那份,竟是細聲細氣的哄著李紈吃起早膳。

    「端出去,我不餓!」李紈被食物的香味勾得半睡半醒,嬌聲嬌氣的哼哼起來。可折騰了一夜,哪裡有不餓的,磨蹭了片刻,猛得睜開眼睛清醒了起來。

    「紈兒可是醒了,嘗嘗這燕窩盅吧,時候不早了。」

    看著劉勵的滿臉笑容,李紈也有幾分訕訕的,口裡嘟囔著:「爺也任由著我睡,也不知道叫我的丫頭都跑哪裡偷懶去了。」

    「這不是看著紈兒睡得正好嗎,不關丫頭們的事情。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爺不吃嗎?」

    「噢,我已經吃過了。」劉勵雖是這樣回答的,可依舊是看著李紈多吃了一碗粥又多吃了一個竹節卷小饅頭。一邊吃,劉勵他還在一邊想,書里說的秀色可餐怕也是比不過這樣的。

    用過早膳,李紈便火急火燎的叫著丫頭送水梳洗。應為著急,臨蔓梳頭時不小心扯到了李紈的頭髮。看著李紈倒吸一口冷氣,皺眉的樣子,劉勵又忍不住的開口了:「別急、別急,父親、母親都不是在乎這些虛禮的人。要我說,他們見著我們去的晚了,那才叫高興了。」又對著臨蔓說:「好生梳頭,可不許讓奶奶疼著。」

    李紈笑了笑:「起晚了本身就是沒規矩了,父親母親不讓我們早去是他們一片心意,若是我們去得太遲了也不像樣子呀。」

    臨蔓插上最後一隻蟲草釵,李紈扶了扶頭上的紅珊瑚排串步搖,問道:「這樣可好?」

    李紈一身正紅喜服,上頭精緻的鳳穿牡丹的花紋栩栩如生,項上帶著慧紋瓔珞並九眼天珠,手腕上除了臂釧外還有好些個金鐲子,流光溢彩的漂亮是極其漂亮的。可劉勵想著李紈嬌小的身子,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心裡卻是心疼的緊:「這些個勞什子帶起來怕是有個好幾斤的,紈兒可別被壓壞了。」

    臨蔓捂著嘴忍不住笑了:「姑爺這說的真真是巧。知道的是知道姑爺心疼咱們奶奶,不知道還以為姑爺捨不得首飾呢。」

    「嘴快的小蹄子!」李紈也忍不住笑了,而後對著劉勵說:「這滿頭珠翠重是重,可它既是我們女人的臉面,也是咱們對父親、母親的尊重。若是素著個臉,頭上連幾只釵都沒有,看起來豈不是太素淡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這樣。要是外人知道了,還會說長道短的。」

    「行行行,戴著便是,這般的首飾只要你喜歡,爺隨便你添。只是身子是自己的,若是壓著了,可別強撐著,咱們就速速回來,換掉歇息。」

    「知道了,知道爺體貼。」李紈笑了笑,又打量了下劉勵的衣裳,同樣一身紅,劉勵穿得不顯半分女氣,還有幾分灼然似火的感覺。伸手替劉勵整了整衣領,又從匣子里拿出個荷包替劉勵系在腰上,李紈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見兩人拾掇清楚,管事的媽媽進來笑著將床上染血的布巾收走,拿一個描金畫彩的盒子收好:「老奴在這裡恭喜世子爺、世子妃了!」

    李紈覺得自己算是越活越轉去了:平平常常一句話,自己也能羞得臉通紅,前世的她遇見這個肯定臉上波瀾不驚。

    羞紅了臉的新嫁娘看著分外甜美,劉勵捏了捏李紈的手算是表達自己的態度,然後兩人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前往主院請安。

    王府人口簡單,除了新婚的小兩口,便是王爺夫妻要他們兩行禮了,至於王爺後院的三貓兩狗,別說她們不得重視,就是她們的身份也受不得李紈這個世子妃的請安。

    不想一進門,主位上除了王爺夫妻,壽芳公主也坐在上頭。李紈心裡驚訝了片刻,然後對著月藤使了使顏色,得到月藤肯定的答復後才算是安了心。

    給王爺王妃的見面禮具是鞋子,王爺回了李紈一個做工精巧的玉牌,說是在護國寺開光過了的。王妃的回禮卻更是奇巧,竟是一整套四十九件梳篦,只要是李紈見過的形制,裡面應有竟有,有正常梳頭、抿碎發、篦頭髮的,也有小小巧巧可以插在發髻上做裝飾的。一整套梳篦都是象牙打磨而成,透著溫潤如玉的感覺,淺淺的浮雕也是精美異常。

    「金銀物件送給你這丫頭也算是俗氣了,也只有這樣的東西才配得上我們紈兒。」王妃摩挲著李紈的手說:「這也是我年輕時候的嫁妝,紈兒可不許嫌棄舊物件樣子老了。」

    「哪裡!紈兒要多謝母親抬愛才是。」這樣一套梳篦已經不是尋常的梳妝物件,說是藝術奇珍都不為過。

    「嫂子就喜歡拿著自己的嫁妝顯擺,你們母女要親近有的是時間,我今兒可是客。」壽芳公主開口說道:「紈兒快過來,到姑母這兒來。」

    「給公主請安!」對著公主,李紈幾乎是同王妃一樣的禮節,只是送上的禮物不太一樣,是一隻抹額。

    劉勵這才是意識到,自家姑母嫁了便是姑奶奶了,按道理是不會出現到這樣的場合里。只是姑母無子,將他視如己出,才會特地過來。可他知道,李紈不一定知道,這會子算是他疏忽了。還好李紈機敏,有旁的東西備著,不然姑母怕是會多想了。

    「好孩子。叫什麼公主,叫姑母才對。」壽芳公主接過抹額,將眼角的濕意逼了回去,拉著李紈坐在她旁邊:「難得你有心了。」因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幾分突然,壽芳公主本以為最多會敬杯茶,沒有她的禮的,卻不想不僅有禮,還是只精美的抹額。

    李紈也很是上道,笑盈盈的說:「姑母喜歡就好,若喜歡紈兒都給你做,小的荷包、扇套,大的衣裳什麼的,紈兒都會。」李紈前世就是嘴甜,如今哄起人來更是一套一套的。

    這會子壽芳公主真是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拉著李紈的手說:「好孩子,哪裡輪得到你做這些個活計。讓你做了,針線上的那些人不都是白養活了。到時候我怕你婆婆找我算賬。」

    「可不是麼。我媳婦,哪裡能讓你使喚。」王妃一臉笑容,並不生氣,她也知道自己小姑命苦,於是多了幾分體諒。

    「母親、姑母不讓紈兒做活是長輩的心意,可紈兒做些個針線,那又是紈兒的孝心了。好母親、好姑母,您就成全了紈兒的孝心吧。」

    娶進來的新媳婦同自家沒有半點生分,王妃同公主都笑了起來,王妃更是說:「果真是個嘴上摸了蜜的皮猴子,你家老祖宗說的沒錯。真真可人疼。」

    「你要是有孝心就早點同勵兒生個大胖小子,給我們幾個老人抱抱,那才是天大的孝心。」壽芳公主也接著話茬。

    「這個可要老天賜福,孩兒同紈兒只能說努力了。」劉勵半天插不上嘴,這會子好不容易說上了話。

    屋裡的長輩聽言又笑了一場,一屋子其樂融融。可壽芳公主因長期深入簡出,要比常人要敏感幾分,在大家都笑得時候突然開口:「是誰在外頭鬼鬼祟祟,還不給本宮滾進來!」

    意娟拉著意語從帷幕後走上前來,給在場的主子一一見禮,不同與意娟臉上堅定的神色,意語似乎有幾分害怕。

    「今兒又不輪著你們當差,在外鬼鬼祟祟的,你們的規矩學到哪裡去了!」在小姑面前出了岔子,就算關係再好,王妃都覺得有幾分丟人,語氣也格外嚴厲。

    出乎意料的是,在場的兩個丫頭沒有立馬下跪求饒,意娟甚至落落大方的說:「奴婢兩個本就是世子爺從外頭救回來的,王妃早日也說要把奴婢兩個放到世子爺的院子里,還特地讓奴婢們跟在身邊學規矩。可平日奴婢們也各有活計,怕是見不到世子妃的金面,於是便接著這機會,給世子妃請安。還請王妃恕罪。」

    正所謂破釜沈舟,意娟為了去劉勵身邊用盡了手段,甚至把意語也拖了進來。她是在賭,賭在這大喜的日子,沒有人會為了她這個小角色輕易動氣。只要她賭贏了,她便能如願以償。

    作者有話要說:意娟炮灰模式開啓七開啓,三章以內解決她

第84章

    「嘩啦」一聲刺響,王妃的指甲划到了衣服上,既是劈了指甲又刮壞了衣裳上嬌貴的刺繡。「如此說來,你們兩個還算是有心了。我這個做主子的豈不是要賞你們才是。」王妃抬了抬眼角,語氣里透露著嘲諷。

    「婢子豈敢,不過是盡著做奴才的本分罷了。」意娟嘴上說的好聽,可行動依舊如前:「王妃言重了,奴婢惶恐。」

    「意語,你又是怎麼想的?」王妃轉頭問道。

    可憐意語錯信了人,被意娟哄到這裡,人都嚇傻了。她被王妃這樣一問,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奴婢不過是個梳頭髮的下人,這點子手藝也是王妃賞的。王妃讓奴婢去哪,奴婢便去哪兒,絕無怨言。」人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意語也沒有意娟那種見不得人的心思,這會子也只顧得保全自己了。

    幽怨的瞪了意語一眼,可王妃沒問話,意娟也不好自己開口。她靜默的站在那裡,瘦弱單薄的身子似乎還在瑟瑟發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即孤獨又倔強。

    「小狐狸精!這會子就忍耐不住了。」壽芳公主心裡暗罵,因涉及到她自己的前塵往事,這種嬌嬌怯怯的小狐狸精是她生平最討厭的,於是她開口說道:「嫂子何必心煩,不過是兩個玩意兒。壞了規矩要麼打殺了,要麼留著,為奴才浪費心神實在不值。兩孩子還要去宮里請安呢,再耽誤下去,時候就遲了。」壽芳公主的手上戴著長長的指甲套子,只是輕輕的一碾,手裡的糕點便成了細末,看得意娟一陣膽寒。

    新婚燕爾,李紈也不怕有人會插到自己同劉勵中間,再說劉勵之前那個終生不納二色的承諾也給她增了幾分底氣,便是更不在乎這些個牙都沒長齊就急著張牙舞爪的小妖精:「紈兒正愁院子里的丫頭不夠。爺不慣用丫頭,媳婦帶來的丫頭也有限,母親何不將這兩個賞給紈兒,給我們做個粗使丫頭。」幾句話下來,既是在王妃面前留了個好印象,又壓了壓這兩個丫頭。粗使丫頭,那可是不同她們之前副小姐的待遇。

    「那也行,若是不得用,母親再給你挑好的。」王妃拉過李紈的手,從自己腕上推下一隻滿翠的鐲子給李紈帶上:「這兩個丫頭的賣身契也給你,若是惹的你不高興,只管發賣了。去吧,別耽誤進宮請安。」

    王妃的話對於意娟來說簡直如同五雷轟頂。賣身契是主子控制奴才最直接的手段,她沒想到王妃會這麼容易就放手。李紈手握了她的賣身契,基本就是掌握了她的身家性命。一時間意娟面如死灰,可片刻,她又恢復過來了。她覺得,只有她立馬得了世子的歡心,她才有活命的可能。

    「見過世子爺、世子妃。」意娟對著李紈夫妻兩個行禮,期望有點幫助。可兩人半分眼光都沒有勻給她。劉勵甚至出手幫李紈正了正頭上的步搖,然後一起準備進宮請安。

    聖人那邊一貫是忙的,不過是象徵性的同小兩口囑咐了幾句,而後賜下一對如意後,讓他們去了皇后那兒。

    要說憑皇后同李紈以及李家的關係,她會是好生接待這小夫妻。可讓人意外的是,皇后宮里也似乎是在忙些什麼,不過也是客套了一番,賜下了好些東西。另外又給了李紈一個懂醫藥的嬤嬤,名喚朱嬤嬤。至於以前賜下的兩個,因為在賈家待過一段時間,再給了李紈便不合適了,於是就直接讓她們兩個告老還鄉了。

    在回家的馬車上,李紈捏了捏自己快僵硬的脖子。劉勵看見了心疼得緊:「要不這會子就把這些東西給取了,看著我都覺得怪累的。」

    「爺說的什麼混話。取了釵環,披頭散髮的,被誰看見了也不成體統呀。」雖說不會真的按劉勵說的做,可李紈心裡也很是受用。

    「那也行,我先幫你揉揉。」劉勵一邊替李紈拿捏著一邊問道:「是要輕點、還是要重點?」

    劉勵因怕李紈痛,力氣用得很小,一加力氣,又重了好多,來回好幾次才找准合適的力度。弄到最後,不說李紈緊張,就連劉勵額頭上都滴下了豆大的汗珠。最後,劉勵說:「咱們兩日後還是生個閨女吧。讓閨女日後再遭這樣的罪,我可是心裡下不得的。可閨女總是要嫁人的,嫁人後總要情面上過得去,還是得遭罪。還是男孩子便宜、皮實,能受得住罪、吃得了苦。」

    李紈抿嘴笑道:「還不知道是多久後的事呢,爺這會子就想得這般長遠。就怕到時候生了兒子,又嫌棄哥兒鬧騰,還是姐兒香香軟軟來得可心。」

    劉勵歪著頭想了想又打量著李紈,最後說:「若是有個閨女同紈兒這般,我肯定會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寵著她疼著她。到時候隨她怎樣,斷不會為了一點兒小事就委屈了她。」

    挑了挑眉,李紈笑道:「爺竟是這麼直接就說了出來,也不怕我會吃味。到時候看爺能怎麼辦。」

    將李紈擁到懷裡,劉勵咬著她耳朵輕聲說道:「若不是你生得閨女,我看都不看一眼,又何來寵愛?寵她便是寵你唄。」說著,還在小巧玲瓏的耳廓上香了一口,激得李紈一個激靈。

    「死相!」李紈拿著手指在劉勵胸前點了點,算是假意推辭,可心裡卻是既滿足又甜蜜,臉上也燒得通紅。

    回了家,王妃打發人過來說不用請安了,讓小夫妻自便。

    一進自己院子,劉勵變打發著李紈趕緊去換衣裳,口裡還說著:「你便是不覺著累,我都看著都覺得耀花了眼睛。」

    「瞧爺說的。」李紈如嬌似嗔:「說得好像我不知好歹一樣。我還不是知道沈的。」

    花枝給李紈拿來家常的衣裳,臨蔓也給李紈推了釵環,重新準備梳個簡單的。因為是新媳婦,便是家常的衣裳也很是講究。大紅的上襦底面上是寶相花紋,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千嬰嬉戲圖,寓意著多子多福,下裙顏色比大紅稍稍暗了一點點,又繡著漂亮的纏枝牡丹,代表著富貴無雙。

    李紈膚白貌美,穿著深深淺淺的紅色格外好看。劉勵歪在榻上看著梳頭的李紈不由得嘆道:「你們說,爺是不是娶了個天仙回來?果真是好福氣呀。」

    屋裡伺候的大多是李紈的陪嫁,一個個都替她們主子樂得合不攏嘴,外頭掃撒的婆子聽見了,也只是在心裡感嘆著:世子爺同世子妃果然是新婚,日子簡直同蜜里調油一般。

    唯有意娟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之前在府里待遇還算不錯,不想到了劉勵院子反倒成粗使丫頭了。又因為算計,姐妹意語也同她離了心,整日像耗子躲貓一般的躲她。院子里李紈的陪嫁自然是不會理她的,劉勵手下的幾個劍名丫頭她更是巴結不上。意娟不禁在著院子里成了孤家寡人沒人理,在其他下人眼裡也成了不安分的代表,果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因為兩主子心情好,只要是得閒的丫頭就都湊在跟前逗趣,兩主子都不是小氣人,指頭縫里隨便漏出一點,就頂得上有些丫頭好幾個月的月錢。在這樣的情況下,意娟在這屋子里還不算尷尬,只是她自己看著李紈的衣著打扮心裡不平衡罷了。

    「哎呀,姑娘的頭油怎麼不夠使了。這會子頭髮還沒梳完呢!」也許是之前忘記清檢,李紈的頭油告罄了,情急之下臨蔓都說出了娘家時的稱呼。

    「我這兒還有一瓶呢。」意娟因是剛剛搬來劉勵同李紈的院子,住的屋子還沒收拾清楚,於是好些貴重的脂粉、首飾就直接藏在身上。意娟一邊說,一邊托著頭油瓶子朝著李紈的方向急急忙忙的跑去,還故意踩著簾幔,以便自己可以及時摔倒。她一心想著污了李紈那身刺眼的大紅衣裳,卻不想李紈的丫頭們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會讓她有機會近身。

    花枝手腳麻利的從匣子里找出一瓶新的,又把撲過來的意娟一把推開:「你誰呀。誰要你的爛頭油。咱們奶奶用的可是特製的桂花油。」

    意娟之前是有意想使自己摔得,被花枝這麼一推,更是徹底控制不住身形,不僅摔了個狗j□j,手裡的頭油還跌得個粉碎,頭油不僅污了她的新裙子,碎瓷片還划破了衣袖,割傷了手臂。

    「爺!」意娟淚眼婆娑的朝著劉勵的方向望去,似乎期望,等她的眼淚掉下來,劉勵就會把她抱進懷裡好生疼惜,然後將李紈的丫頭訓斥一頓。

    劉勵揉了揉眉心,開口訓斥道:「鬧哄哄的成什麼體統!你不是粗使丫頭麼,怎麼跑進上房來了?誰讓你進來的!還有,我們家粗使丫頭的衣服不是藏青色嗎?你穿得什麼衣裳,粉不粉紅不紅的,看著就慎得慌。」

    意娟嚶嚶哭泣,委委屈屈的開了口:「奴婢知錯了,奴婢這就回去換。」

    「行行行!別在人面前添堵。把滿地的碎詞渣滓也收拾下,若是傷著奶奶,可有你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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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到了回門的日子,李紈特特選了件桃花點水錦鯉戲水的緙絲小襖,下頭穿著大紅的遍地撒金石榴裙,既是有新嫁娘的嫵媚風情,也端得是不凡的富貴氣派。倒不是為了同娘家顯擺,而是想讓陳氏放心,好證明自己嫁後過得還不錯。

    劉勵親自拿了中游龍戲鳳點翠金步搖要給李紈戴上,李紈看了一眼,卻開口問道:「這東西怎麼看著格外眼生,怕不是我的吧。上頭既是龍又是鳳的,不妨事吧。」李紈可不是前世的傻大膽了,如今地位越高,就越要注意著避諱。

    「不妨事不妨事。這龍是螭龍,鳳是鸞鳳,你不能戴,就沒人能戴了。再說了,我給你買的,不一樣是你的嗎?」劉勵說著,非得自己親自給李紈簪上。

    「姐姐!」雖說長輩不會出來相迎,可李維一個小哥兒倒是無礙的。李維生時,陳氏年紀大了,李織又忙著備嫁,所以他同李紈這個二姐感情最好。如今李紈嫁了,他雖不會把劉勵當作搶了他姐姐的壞人看,但也好生瞪了劉勵幾眼。

    摸了摸腦袋,劉勵讓人送上了一隻小弓,李維的臉上才因為見到了新奇的東西,閃現出好奇的神色。他摸了摸弓弦,問道:「這個是真的可以用來射殺獵物的嗎?」

    「那是當然。不用來射殺獵物,難不成用來放在房間里當擺設?」雖一直說要同小舅子打好關係,可真說哄起小孩子,劉勵還真有幾分緊張。

    李維聽聞後就立馬拿著弓弦往外扯。看得李紈是心驚膽戰:「維兒可小心點!別讓弓弦割傷了手。」

    「不妨事,男孩子哪裡有那麼嬌貴。」劉勵看著李紈如此緊張李維,心裡竟是有幾分吃味:「磕磕碰碰長得還更壯些。」

    李維拼命使勁,臉都漲紅了,可依舊沒把弓弦拉滿,然後一臉失望的看著李紈:「姐姐,拉不開,不好頑。」

    「你一個男兒都拉不開,還指望著你姐姐一個女嬌娥?」劉勵哼了哼,對於姐弟兩無視他的情況表示很不滿意,臉上寫滿的都是: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李維扯了扯劉勵的衣袖,叫道:「姐夫!」

    男孩大多天性好動,李維也不例外,雖說讀書也用功,但對於其他玩玩鬧鬧的事情也很好奇,只是懂事不說罷了。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鬧作一團,李紈也不禁開口阻止道:「這樣子成何體統。」她替李維整了整衣袖,對著劉勵說:「爺何苦帶著個給他。若是弄得維兒因為玩鬧而忘了讀書,小心我父親找你算賬!」

    看著李紈嬌嗔的模樣,劉勵傻笑了幾聲:「不是說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嗎?玩會騎射耽誤不了什麼讀書的。再說騎射也是君子六藝中的,不是什麼玩物喪志的東西。」

    到了正院,李守中正好聽見劉勵的說法,不由得也開口說:「這倒是正理。只是如今沒多少讀書人會精通騎射了。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而騎射又幾乎成了紈絝的象徵。」李守中對李維的要求很高,只是他自己也是尋常讀書人之一,騎射什麼的真幫不了李維多少。

    「維弟弟要學騎射,這還不簡單。岳父要是不嫌棄,小婿便幫他找個妥當的騎射師傅如何?」

    聽著劉勵的話,李維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父親,等聽到父親肯定的答復幾乎高興的跳起來。

    只是女人擔心的畢竟比較多,老太太開口了:「維哥兒要學騎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不可耽誤讀書,二不可玩物喪志,三不可弄傷自己讓人擔心。」

    為了給李紈娘家親戚留個好印象,劉勵幾乎是立馬回答道:「老太太就放心吧。維兒若是學騎射,小婿一定看好他。若是少了根頭髮,您只管找我。」一邊說,劉勵還一邊對著李紈使眼色。

    「老祖宗就放心吧。維兒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不是還有姐夫嗎?」李維接的也順溜,對著李母討巧賣乖,李母也留樂呵呵的答應了。

    幸不幸福從臉色都看得出來。李紈面含春風,眉梢眼角都有一絲化不開的媚意,看著就同做姑娘時大不一樣。只是眼圈微微泛青,讓陳氏覺得小夫妻難免不知分寸,夜裡折騰太過,不知保養。

    旁敲側擊的打探一會兒,陳氏同李母對李紈的婚後生活也有了幾分瞭解。除了從長輩的身份給李紈講了講自己的經驗,囑咐她要孝順公婆、體貼夫君外,也沒什麼要多說的。

    李織也從婆家回了娘家,算是給自己妹妹撐腰。私下她又同李紈講了講自己的生活經驗,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李紈一定要注意保養,爭取早點生個孩子。

    過了晌午,王妃就派人來催小夫妻回家的事兒,這也不是什麼壞意思,不過是表達自家對李紈這個媳婦的看重。女方一家也有女方的矜持,李家也不會這麼早就放人,一直捱到晚膳後,將劉勵灌得爛醉,才放劉勵夫妻兩回去。

    「回去就記得讓姑爺把醒酒石含上。夜裡風大,醉酒著了涼可不是好頑的。回去記得給姑爺熬醒酒湯。知道嗎?」陳氏替李紈系上鬥篷,心裡也有幾分不捨,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我的好姑娘,嫁人了,日後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經營了。千萬要好好的,別讓家裡人擔心。」

    這一天的時間,劉勵徹底收復了李維的心,李維這會子也靠在自己母親傍邊,對著李紈說:「姐姐,你和姐夫可是要常常回家看看。」

    一起要回婆家的還有李織,她對著李維假意吃醋道:「沒良心的小東西,就只知道你二姐、二姐夫,就忘了大姐不成?」

    「誰讓大姐姐不帶著侄兒一塊過來,維兒新得了一張小弓,侄兒都沒能一起頑!」李織的兒子比李維小不了多少,雖是叔侄,其實情同兄弟,這會子沒帶兒子回家,李維真同姐姐還慪氣上了。

    一路上李紈也是精心照顧著。可馬車畢竟顛簸,劉勵喝的也不少,一下車,沒走多遠,劉勵就不小心吐了一身,李紈身上也沾了不少。

    聽著響動,含光和承影趕忙將劉勵迎了進來,機靈的小丫頭也立刻送上漱口水。李紈要親自替劉勵整理,卻不想自己身上也不算乾淨。

    「奶奶快去收拾下吧,爺這兒有我們呢。若是讓爺知道奶奶為了他自己都顧不上了,爺肯定會心疼的。到時候我們可是要挨罵的。」含光笑盈盈的說著,可將劉勵送到書房,她也不粘手了。以前劉勵這樣的近身服侍,都是由小廝負責,斷不會讓丫頭們來做。

    李紈看著也放心了幾分,對著含光說:「那你就多經心點。讓宵練吩咐廚房給爺準備著醒酒湯同熱水。」

    李紈的丫頭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李紈吩咐再三,再才回了正房,梳洗換衣去了。

    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換上了熏香過的衣裳,李紈再才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酒味,感覺舒坦了許多。讓花枝去泡茶,月藤正替李紈擦著頭髮,院子里突然傳來承影冷冰冰的訓斥聲:「你怎麼在這裡!」

    花枝耳朵尖,直接說道:「奶奶,這聲音像是爺那邊傳來的。」

    因為擔心劉勵,李紈也顧不上頭髮,直接帶著人就過去了。一進書房,只見浴桶歪了,水撒了一地,可劉勵卻是依舊一身臟污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意娟跪在地上嚶嚶哭泣,她頭髮凌亂,裙褲已經被褪到膝下,上衣不僅被掀開,連繫著肚兜的絲線也被扯斷,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胸脯。她看見李紈進來,趕忙磕頭道:「求奶奶、求奶奶做主。奴婢只是給爺送熱水的,卻不想……」她磕頭倒是不馬虎,額頭上沾滿了地上的污漬:「奴婢雖說低賤,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求奶奶做主呀!」

    「是嗎?」李紈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折痕,對著承影說:「你剛才可是看見什麼了?」

    「回世子妃,婢子是來給爺送醒酒湯的。可是一進門就見著屋裡一片狼藉,這個人衣冠不整的在爺榻上。」承影說話可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的。

    意娟哭得更大聲了,淚珠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奶奶、求奶奶做主……是爺自己……」她就等著,等著李紈礙於情面,把她收進劉勵房中。

    李紈嘴角勾起一絲妖嬈的弧度,輕言細語的說:「那還真委屈你了。」

    「奴婢謝奶奶慈善!謝奶奶做主!」眼裡閃過一絲得色,意娟又立馬磕起頭來。

    「還不來人!將這個不要臉的臟東西叉出去,關進柴房裡!」李紈突然發難,聲色俱厲起來。

    意娟一臉的不可思議,大聲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已經是爺的人了!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敬你是主母,可你這是妒忌!爺知道是可以休了你的!」

    「哼!」李紈吹了吹指甲:「花枝,給我掌嘴!打到我滿意為止!」

    花枝手上可是留著長長的指甲,掌嘴力度雖說不夠,可直接抓花了意娟的一張臉。意娟的臉很快就見血成了花貓。

    「嘖嘖嘖!多麼漂亮的一張俏臉呀!如今卻是成了這個樣子。」李紈看也不看,依舊盯著自己的手。

    意娟心裡雖說膽寒,可強撐著不認錯,嘴裡還罵罵咧咧的,意思說是李紈不賢,容不得人,不配做劉勵的正妻。

    「朱嬤嬤,你說咱們是不是要請人來給她摸玉,好證明她的‘清白’呀!」李紈對著皇后賜下的嬤嬤說,清白二字被格外強調。

    嬤嬤順著回答道:「那倒是不用,有些人腦子不夠使,還當旁人同她一樣傻,這沒法兒治的。爺身上還帶著臟呢,她身上衣服雖亂了,可還乾淨著呢!」

    聽完意娟面如死灰,她不知道自己老早就露出了馬腳。粗使婆子將她架走,李紈又吩咐說:「只管關柴房裡,什麼都不用給她。只要她有條命,就等著爺醒了直接發落。」

    作者有話要說:喵~元宵節同情人節快樂~ゞ(≧O≦)〃

    我自己差點就忘記了!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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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唷唷唷,媽媽的好閨女唷!瞧這模樣,瞧這身段,瞧這皮肉!嘖嘖,好好練,日後便是這京里的貴女,論日的舒坦,那也是比不過你的!」

    我叫大娟,老家在京郊的綠水村。我娘老早就死了,我五歲時,被後娘賣給了如今的媽媽,祥銀班的班主,那時的身價銀我記得,是一吊錢。看著後娘拿著銀錢喜滋滋的模樣,我知道,我那三歲的弟弟怕是又有新衣裳穿了。我艷羨的眼神被媽媽看著了,她笑得花枝亂顫,便是這樣對我說的。

    進了祥銀班,我的日真的算是天翻地覆。以前在家裡的日,除了要做家務、乾農活、照顧弟弟,還時不時會被後娘打。那樣非打即罵的日同班裡的日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

    祥銀班的孩很多,因為我是這一批人中模樣身段最好的,就連班主媽媽都誇我的聲音如出谷黃鶯,清涼中帶著一絲嬌柔。她甚至將一個同我搶吃食的孩活活打死。小時候做活留的老繭、疤痕也給配了藥,漸漸淡去到無法看見。班主還特地教我讀識字,一句一句的教我唱戲。這樣的生活,簡直就同媽媽當初說的一樣,比貴女還要舒坦,我也以為,我會這麼一直舒坦去。

    直到我十三歲。十三歲的姑娘正是嬌嫩無雙的時候,沒有比那時更美了。我便是唱戲,也不是登台,只是在高高的繡樓里,讓頭的人只聽得見聲音看不著人。想著好笑,我那時居然天真的以為這是媽媽對我的愛護,不想人家只準備著將我賣出個天價罷了。

    記得那時是一日晴天,過了晌午,日頭最毒的時候已經過去,我正想著要媽媽帶我出去添置首飾,唱花臉的細雨找我來了。她一臉驚恐的對著我說:「娟姐姐,你可小心點,媽媽、媽媽她……」

    她語音顫抖,不敢多說,只是要我跟著她去看,我們兩躲在媽媽待客屋的牆角,偷聽媽媽說的。

    「陸老闆,這娟姐兒的注意,老身還是勸你別打了。」媽媽的聲音很特別,我立馬就可以認出來。

    那位陸老闆的聲音有幾分氣急敗壞:「媽媽何必這樣,不過都是要出來賣的,只不過早賣遲賣的分別。我又不是給不起身價銀,你何必籠在手裡不放,小心最後爛在手裡,反倒是賣不出價錢!」

    媽媽「呵呵呵」的笑了:「陸老闆,我沒說不賣呀。我培養娟姐兒花了那麼大的價錢,日日拿著牛乳給她沐浴,自然是要賣個好價錢才不虧。」

    陸老闆說得豪氣:「既是如此,媽媽你又為何我答應賣與我!我自是不會賴掉你的銀的。」

    細雨偷偷拉著我的衣袖,細聲細氣的說:「娟姐姐,那陸老闆不是好人!之前唱老旦的翠柳就是被他買走的,如今還沒一個月的時間,他竟是又來打你的注意。」

    我被嚇得六神無主,我叫班主媽媽,就真心將她當母親來看,卻不想,我只是她手裡的一件貨物,一件比較能賣出高價錢的貨物罷了。

    「姐姐!姐姐!」細雨拉著我的手,卻不想我心裡六神無主,一把把我拉到了地上,動靜鬧得不小。

    「誰在那裡!」媽媽的聲音如今在我耳朵里聽來格外的可怕,因為受我的牽累,細雨竟是被媽媽直接捉著了。

    「好你個小蹄,竟敢偷聽媽媽我講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麼!」媽媽又看向我:「娟姐兒,你又是要怎樣!」

    我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神,嚇得直接往後退了一步,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

    「反了!一個個都反了!看來是媽媽我對你們太好了。給我打,狠狠得打!只要不打花了臉,給我死命往肉厚的地方招呼!」

    至此以後,我才知道,祥銀班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因為之前在我身上花的銀錢實在不少,媽媽怕虧,不敢對我重手。可細雨就不一樣了,她被打得不成人樣,當夜就發起了高燒,次日也說起了胡話。上了年紀的姐姐說,細雨若是沒有好藥醫治,怕是撐不過的。我怕、怕媽媽也會同樣對我,也怕細雨若是死了,她的冤魂會來找我索命,畢竟她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被媽媽責罰的。

    天無絕人之路,我聽那些公開登台的姐妹說,班裡來了位貴人,那可是真正的王公貴胄,若是攀上了他,一輩就不愁了。那位貴人便是我如今的主,如今廉親王府的世爺。

    那夜,我逃過了媽媽的眼線,在世爺離開的時候跪在了他的馬車前哀求,終究是打動了世,他答應帶我出去,連著細雨一起。常人都說民不與官鬥,更別說我們這種低賤的戲同真正的龍龍孫。媽媽的威風也只是能在陸老闆這般的生意人面前抖抖,遇見了世爺,她竟是連身價銀都不敢收。甚至在爺帶我走的時候,陪著小心對我說:「娟姐兒,你可別怪媽媽。媽媽也不是為你好麼,怕你同細雨那樣的人學壞了。你看你,如今可是發達了,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攀上了廉親王府。日後在王府,可是要多多照拂我們這些老交情。」

    跟了世爺,我才知道我眼界是多小。以前在村裡,不過是想找個老實能幹的漢嫁了,生上好幾個娃;在祥銀班,我又只是期望能找個有情的生,和和美美,過著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在世爺別院養傷的日里,我忘了我自己,我只期望著,等我養好了傷,世爺就會光明正大,帶著八抬大轎把我抬進王府。

    傷好了、王府也進了,可現實卻依舊殘酷,王妃的目光如針,看得我幾乎要哀求起來。末了,王妃才一臉慈愛的對著世爺說:「不過是兩個小丫頭,你帶回來了,我便替你先接著。先調理一番,等她們學好了規矩,再放進你院裡也不遲。」

    世爺也一臉和煦:「母親說什麼客氣話。我帶回來的人便是您的人,您想怎麼使喚便怎麼使喚,只是多勞您心了。」

    一番詢問後,我成了意娟,細雨也就成了意語,我們不再是戲班裡兩個卑賤的戲,而是有了新名字,成了這大好王府里的一員。

    因為我同意語是世爺帶回來的人,王妃帶我們還很是不錯。意語甚至是投了王妃的眼,學了梳頭的手藝,成了王妃身邊的梳頭丫鬟。只有我就這麼不尷不尬的帶著,拿著一等丫頭的月錢銀,可是什麼活計都沒有派。

    戲文里,每個絕代佳人身邊都會有一個愛她如命的英雄,像《紫釵記》里霍小玉身邊的李益,《牡丹亭》里杜麗娘身邊的柳夢梅。英雄會在佳人需要的時候到來,然後歷經一番磨難,兩個人又和和美美、幸福美滿的在一起。我想,世爺就會是我的英雄,他將我從祥銀班這個泥潭里救出,帶我進了王府,等到王妃認同了我,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兒媳婦,我會同世爺一起,孝順王爺同王妃,等到千百年之後,我們的故事又會變成戲文流傳千古。

    可世俗總有世俗的規矩,自古良賤不通婚,更別談我這個以前是戲,如今是奴婢的人了。世爺何等身份、何等地位,便是他的側妃,都輪不到我。世爺的年紀漸漸大了,王妃也趕著替爺找合適的親事,可不管怎麼樣的名門閨秀,到了爺哪裡,他都是統統拒絕。我安心了,爺心裡待我還是不同的把,畢竟我是他親手救回來的人。等到所有人忘記掉我之前的身份,我再從王妃身邊出來,給世爺做個侍妾總是可以的。

    我在做夢,在夢里死活不肯清醒過來,不管世爺身邊發生了什麼,我總能找到合理的理由,證明我自己在世爺心裡是有與眾不同的地位的。可是我一次次失敗,一次次繼續。我堅信,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這王府里最幸福惡女人。

    世總有一天要成婚,王妃同世爺也在婚事上達成了共識,未來的世妃會是國監祭酒家的二小姐,我阻撓,我算計,但終究是無法破壞掉這樁婚事。看著那光鮮華麗的轎抬著另外一個女人進門,她會成為我未來的女主人,我不甘心、極度的不甘心。

    破釜沈舟,我甚至叫上了意語。那丫頭自從和我一起來了王府撿回了一條性命,就對我死心塌地了。我們出現在了王妃同世妃的面前,在世妃新婚認親的時候。我如願以償,進了世爺的院,也不出意料的失去了今生唯一一個真心的姐妹。

    最後,我終究是做了傻事,我竟是不顧廉恥的試圖勾引世爺,而且被世妃抓了個正著。我要被嫁去莊,和那些泥腿狗過上一輩,我怎麼會甘心。於是我選擇了死,畫個美美的妝,死在爺新婚的好日。我要你們後悔,讓你們一輩都活在我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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