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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媳婦的逆襲時代》作者:萬俟溪【完結+番外】

第88章

    到了這種地步,這事情終究是不小了。還好劉勵之前一貫的作風在那裡,整個院子就跟鐵桶似的,李紈的陪嫁也都算知事,不敢亂說,終於把事態控制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對外還是宣稱,意娟同意語一起被罰去了莊子,等過了時候再說意娟暴斃。

    「回世子,那丫頭是吞金而亡的。」劉勵的手下略微檢查了一下意娟的屍身,對劉勵回復道。得到劉勵的回復,他們便抬著去安葬了。

    大部分婦道人家都是比較膽小,劉勵做這些也就算是刻意回避著。可李紈還是同尋常婦人不同的。膽大,加上前世的經歷,讓她不會輕易的相信男人。劉勵對李紈不設防,所以李紈的人還是沒費上多少力氣便打聽到了。

    「奶奶,意娟那賤/人是吞金自殺的,真真是晦氣。聽說吞金而死是最痛苦的死法,真賤!要不咱們日後找個高人做做法事,去去晦氣?」打探到消息,花枝一臉得色,想也不想就跑來李紈這兒表功,還七七八八說了不少自己的想法。

    李紈的臉色卻是大變,前世賤/人尤氏便是這樣死的,今生又來了一個。那些賤/人都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跑來給她添堵,就像見不得她開心幸福一樣。

    「奶奶!」耳邊傳來月藤的驚叫聲。可李紈心裡卻顧不了那麼多,加上嗡嗡嗡的耳鳴,李紈甚至聽到的聲音都越來越小:「奶奶,您怎麼了?可別下月藤呀……」終究是眼前一黑,李紈失去了意識。

    「冒冒失失的,看你都跟奶奶說了些什麼!」月藤只見著李紈臉色卡白,表情僵硬,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忙不提的責怪起花枝。可還沒說上幾句,李紈竟是暈倒了,兩個丫頭就是徹底的慌了神。

    李紈的奶嬤嬤鄒氏雖是心慈,可這會子也拿不了注意,只是強撐著不讓自己跟著暈了過去,一邊抹眼淌淚,一邊掐著李紈的人中、合谷,期望李紈能醒過來。還是朱嬤嬤有決斷,一知道情況,立馬穩住小丫頭們,一邊呵斥道:「都束手束腳的站著要乾嘛!還不趕緊去找爺請太醫去。若是奶奶出了什麼意外,你們都逃不了。」

    花枝蹭上去說著:「這不是奶奶讓打聽爺的事兒麼。這會子出了問題,找爺,爺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朱嬤嬤看向花枝的目光嚴厲,臉上也勾起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這麼說,你還覺得是奶奶的錯咯!」朱嬤嬤把花枝吼得一哆嗦,然後有掃了掃在場的所有人,正色說道:「你們都給我記著了,奶奶是被意娟那個賤蹄子氣壞了身子。誰要是在爺面前多嘴,我也不等奶奶發落,直接就做主把人攆出去!」

    鄒嬤嬤這會子也意識到了,女人的安全感大多不夠,更何況是像李紈這樣驟然嫁入高門的,就算是姑爺是一等一的好,自家姑娘心裡也是多少有幾分不安的。李紈這樣做情有可原,可若是讓姑爺知道了,就算是不氣不惱,心裡也會彆扭一下。鄒嬤嬤最是護犢情深,對著李紈就如同自家閨女一樣,這會子也立起了主子奶娘的架勢,說道:「別說朱嬤嬤了,我也是不會饒了的。」

    平日里鄒嬤嬤最是和善,小丫頭們有什麼岔子也會找鄒嬤嬤求情。可這樣的一個老好人,也開始發火擺臉色,這樣一來,丫頭們才是徹底的明白了,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

    太醫來了,也查不出什麼大問題,不過是說憂思郁結罷了,開了劑安神順氣的藥,等到李紈醒了就告退了。

    李紈醒的時候還有幾分恍惚,耳邊還有著聲音在嗡嗡作響。她伸手準備揉揉自己的眉心,不想立馬被人捉住了手。

    「你可算醒了,不過是個奴才,何必為她動氣。你知不知道,我聽見的時候有多擔心。」劉勵拉著李紈的手,見李紈一醒就幫著囑咐。

    剛醒來的人多少是有幾分迷糊的,李紈的愣神被劉勵看在眼裡,心裡卻是以為自己的小妻子是實在被嚇到了,心疼便更多了幾分,於是說:「只怪我沒先替你攔下來,這樣心術不正的人,根本是不能讓她進來的。」

    臨蔓端著湯藥進來,對著劉勵同李紈說:「爺,奶奶該喝藥了。還是成熱喝的好。」

    既是開了藥方,那必然是請了太醫。這裡是王府,不是尋常的小門小戶,請醫延藥都是有規矩的。李紈心裡一驚,生怕王妃會知道,畢竟這事兒,說不准就會被傳成,說她嫉妒容不得人,逼死了丫頭。

    「爺,母親會不會知道了……這事兒還是我處理的不好,大好的日子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多不吉利的呀。這都是我的錯。」與其最後被人追錯,還不如先服軟,博取了同情後再做打算,上輩子的李紈吃多了掐尖要強的苦,如今自然是不會了。

    替李紈撫開被汗水粘在額頭上的碎發,劉勵心疼的說:「說什麼傻話。這事兒與你何乾。那意娟雖說不是家生子,也是在府里待了多年的老人,與你一個新嫁娘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只能說我識人不清,將這麼一個禍害帶進了府里,牽連了你才對。」

    「唉,你們都是好孩子。」外頭傳來了王妃的聲音:「這事哪裡又是勵兒你的錯。意娟同意語兩個是一直待在我跟前的,只能說我沒調理好人,又沒看清楚她們的真面目。」這事情瞞來瞞去,終究還是露了出來,讓王妃知道了。

    誰家剛辦了喜事就鬧出來這樣的糟心事,放誰心裡都是膈應的慌。可王妃一直是寬容大度的,加上她也是從媳婦過來的,自然也知道,這事兒算不上是李紈的錯。但人總是自己兒子帶回來的,如今鬧出了事情,說是兒子的不對,王妃莫氏也不忍心,終究還是將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好孩子,有什麼事兒可一定要說出來,可別憋在心裡傷身子。如今這事兒不乖你。」王妃親自接過李紈的藥碗,雖是有刻意表現讓李紈安心的意思在,但相對於其他婆婆來說,已經是足夠好的了。

    「別別別!」李紈掙扎著起了身,口裡說道:「哪裡使的,您是長輩,紈兒可是受不起的。」

    王妃又只好放下藥碗,安撫著李紈重新躺下:「你剛出了汗的,可別起來找了涼。憂思受驚都是小事,要是著了涼作了風,再病上加病那就麻煩了。王妃指使著丫頭給李紈背後添上一隻引枕,又幫李紈掩好了被角,將藥碗遞給自己兒子說道:「既是如此,那就是你來餵你媳婦吃藥吧。」

    這話說的,也是算默認了劉勵在這事里有錯。前世賈家的作風都是委屈媳婦,從不委屈他們家的爺們,遇見事情最多是賈母在事後安撫,王氏那個毒婦甚至要站在賈璉的那一邊將她敲打一番。如此鮮明的對比讓李紈紅了眼眶,不由得感謝那老道長讓她重新活了一次,如今又能嫁到這樣的好人家。

    「我的好媳婦,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事後打我罵我都成,乾嘛要在娘親面前掉金豆豆呀!」見李紈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劉勵逗趣說道:「不對,一定是這藥汁子哭的慌,熱氣又熏得你眼睛不舒服。我媳婦斷不會是要在娘親面前說我的壞話。」

    李紈破涕為笑,王妃也忍俊不禁。王妃故意打了打劉勵,說:「還不給你媳婦吃藥,都要冷了,還貧什麼嘴。」

    心裡甜蜜蜜的,就是吃藥也不覺著苦,李紈乖乖的喝了所有的藥,王妃又親自捻了蜜餞與李紈,好生勸慰了李紈一番才離開。

    夜裡,李紈依偎在劉勵懷裡,手不自覺的在劉勵胸前畫著圈,半晌,帶著顫音對劉勵說:「爺,嫁與你簡直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

    「傻姑娘!」劉勵捉住李紈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吻了吻李紈的眼角,說道:「你又怎麼不說,我娶了你才是去前世修來的福分呢。」

    兩人對視,都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濃濃的情誼。因心裡激動,李紈竟是反身為主,將劉勵壓在了身下,極力的去取悅劉勵。**一點就燃,然後便是被翻紅浪,一夜纏綿。

    意語相對著意娟沒什麼大錯,之前說要攆出去送莊子里,也不過是被意娟連累罷了。可如今意娟死了,說罰去莊子,李紈又怕再鬧出什麼幺蛾子。可留在府里,不管是看見意語還是聽見這名字,李紈都覺得膈應的慌。鑒於意語知道的事情並不多,李紈便準備找個靠譜的牙人將意語賣出去,不把她賣去臟地方就算是仁慈的了。

    正派人聯繫牙婆,不想劉勵的一個隨扈卻主動求來了,說是想要求娶意語。因是劉勵的隨扈,聽起來還是得用的人,哪怕是心裡不太自在,李紈還是隔著屏風接見了。

    「奴才知道自己求得唐突,可實在是覺得意語姑娘是個好的。所以憑著在世子爺面前的臉面,斗胆求世子妃一個恩典。」那漢子跪在外頭,老老實實的說。

    李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可知道那意語是什麼人!」

    「奴才不懂內院的事兒,只知道她服侍過王妃,如今又服侍世子妃。奴才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也不敢巴結主子身邊得用的姐姐,聽說那意語犯了錯,於是就斗胆試一試。」

    「你都知道是斗胆了。你居然還敢來求。私通內院,私相授受,不管哪一條可都是能毀了你前程的大錯!」李紈故意加大了音量。

    那孩漢子依舊老實,說道:「奴才不敢,也是無意間見過意語姑娘。那次世子爺要出行打獵。意語姑娘曾經拜託過奴才的妹妹,求奴才給她帶幾只兔子,這才是見過。奴才們斷不敢私相授受的。」

    朱嬤嬤也打探出那漢子的底細,說是早年在軍營里受過傷,是個瘸子,而且是個死過婆娘的鰥夫。想了想不是什麼頂好的人家,李紈最後是答應了。

    放意語出去的日子,意語對著李縱的院子一容忍範圍內,她最好的歸宿了。

第89章

    心疼孩子的人家自然是看著不同的,李紈現在的情況根本算不上什麼病症,不過是一時情急鬧出來的,可王妃依舊是免了李紈每日的請安,一是讓李紈好生歇息著,二是想趁著小夫妻新婚,蜜里調油似的感情好,在子嗣上多努力罷了。

    人的滿足感大多是比較出來的,李紈前世嫁在賈家做媳婦,管家遇見家道不好,當了嫁妝補貼家用不說,到了懷了孩子的時候還得操持一家子的嚼用,最後硬生生的流掉了一個男胎,到了最後,被安上的罪名還是她不知保養,為此沒少因為這被人說嘴。既是流掉的孩子到了都能看出來性別了,那月份必然不淺,她那時候又不是第一胎了,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是騎虎難下,仗著自己年輕強撐著罷了。如今的生活有著賈家這樣一個極端的例子做對比,李紈再貪心,也不會不知滿足。

    因為劉勵在外頭刻意經營出的「好名聲」,劉勵現在也不用著急出去當差做事。於是小兩口才得以有這麼些時日可以在一起日夜廝磨,可就算是偶爾劉勵會出去會友,也不會忘記給李紈帶東西,或是吃食、或是玩物。

    「紈兒可嘗嘗,這外頭做的燒麥可好吃了,不比府里的廚子做的金絲燒麥差。」這樣的話在他們之間幾乎是天天上演。

    最開始,李紈也是甜蜜蜜的受用了,可日子久了,李紈又難免心疼起來。從外頭帶吃食,又要擔心是否冷了,又得擔心會不會撒了,帶回來花的功夫,比在府里自己做的都多。

    「爺何必呢。不過是盤點心,燒麥而已,還用得著眼巴巴的從外頭帶回來。花這功夫,真真是豆腐盤成了肉價錢。」李紈一邊嗔怪著,一邊親自上前接了過來。

    青蘿也端著食盒從外頭進來,口裡對著兩個主子說道:「爺可別怪奶奶多嘴,奶奶才從廚房叫了龍井竹蓀湯以及三兩樣點心果子,爺又從外頭帶了燒麥回來,奶奶不過是怕吃不完,最後浪費了爺的心意。」

    雖不是正經吃飯的時間同菜式,但也各色各樣,湊齊了滿滿當當的一張小幾。食物的鮮香誘得李紈食指大動,又口不對心的對著劉勵說:「都是爺有事沒事給我帶吃食,弄得我如今胃口都大了。近幾天天天都得加餐。讓母親知道了,非得笑我是餓死鬼投胎不可。」說著就橫了劉勵一眼。

    雖說不餓,劉勵也讓人給添上了一碗湯,算是陪著李紈一起吃,有人陪著,吃起來也會更自然、香甜。至於李紈說的胃口大開,劉勵心裡卻是另有一番計較:他們兩成親也快一個月了,李紈的月事也沒見來,如今胃口大開,莫不是腹里又添了一張嘴。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順利,說懷上了也未必不是可能,只是就算懷上了,也時間尚淺,貿然說出來不僅可能診斷不出來,如果反倒是驚了胎,那就是不美了。

    點了幾樣喜歡吃的,李紈吃得開心,劉勵自然看著也開心。只是當李紈的手伸向瓜果的時候,劉勵攔住了:「如今天氣還不算很熱,何必吃了這些涼了肚子。你就算是身子健旺吃了也會冷上那麼一時半會兒,更何況你現在是剛病好了,再作出病來豈不是受罪。」

    李紈癟了癟嘴,也知道劉勵說的在理,雖是行動上不會吃冷的果子了,可嘴裡還是說道:「我這麼大的人了,哪裡會不知道這些個,還要你特地的囑咐,當我是孩子似的。」

    「不聽話,不會照顧自己的大人,那是比小孩子還麻煩,最少小孩子還聽話。」見到送茶水上來的月藤,劉勵對著月藤說:「記著了,可要看好你們奶奶,她若是貪嘴,你可要管著她。」

    月藤也有幾分無可奈何:「奴婢哪裡管得住奶奶呀,她想吃起東西的時候,那是比誰都大。而且若是想讓奶奶別亂吃,爺還是不要從外頭帶吃的回來了。宵練姐姐說了好幾次了,外頭的東西怕不乾淨。而且奶奶沒事淨吃些小東西,正經吃飯的時候反倒是沒那麼好的胃口了。」說起來,月藤倒是各種委屈。誰讓她們姑爺是個一等一的疼老婆,於是她們奶奶就更是無天管無地管了。

    李紈這邊過得是悠閒,可賈家那邊確是不一樣了,邢氏生了個兒子,如今都要滿月了。王氏是嫉妒的牙根癢癢,但又沒辦法下手。如今她們在賈府也算是客居了,在秦可卿這個有手段的新媳婦的管束下,下人的檔次提升了不止一點,他們對著二房雖說依舊依舊恭敬,可完全不服從前巴結的態度了。王氏如今只能小恩小惠的收買人,幾乎是不見以前當家太太的樣子。

    同樣的情況適用在賈瑚身上也一樣,如今賈家分產,可賈家所謂的狀況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罷了,而且賈母為了補償二房,私下貼了好多私房,這些對於把賈府視為自己的禁臠的賈瑚來說,兼職是無法忍受。之前他勸說自己要忍耐,雖說有一部分是聽了李紈的話,可是也有一部分是在心裡對自己說:邢氏福薄,哪裡有那麼容易生個兒子出來的。

    可邢氏不僅僅是生了,而且是生了個大胖小子,以賈家人一貫疼小兒子的習慣,賈瑚似乎可以遇見,未來有很大一部分賈赦的私房會落到那小子身上。賈赦可不窮,他手上的那些古董頑器,那很多都是用錢都買不到的。想到這些,賈瑚就一陣陣的肉痛。

    滿月之後,賈赦給那孩子取名叫賈琮,賈瑚的臉色、態度也就壞到了極點。

    「老爺這是要幹什麼!他居然給那小子取名叫琮!他把我這個長子放到哪裡去了!琮可是禮器,他居然用在這麼一個小子身上。」賈瑚可以說是氣糊塗了,當著秦可卿的面就咆哮出來。

    如今這大半年的夫妻生活,秦可卿也算是知道,李紈當初為何要讓她重新慎重考慮下婚事了。賈瑚這人能力是有,可眼界心胸真心不算太開闊,辦事的格局自然也高不到哪裡去。可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畢竟是嫁了,哪裡還能夠反悔,也只好用自己辦法來輔佐幫助賈瑚。

    「爺可消消氣。」秦可卿笑得溫和,遞了一杯茶到賈瑚手邊:「老爺年紀也大了,爺何必同老爺置氣呢。不過是個名字,叫得再好,也要人爭氣才行。」

    「可那麼多帶玉的字,他偏偏選擇一個琮字。你能說他不是故意的!」喝了茶水,賈瑚也算是消了氣,可依舊是將茶杯重重的放下,用巨大的聲音發洩自己的不滿。

    秦可卿心裡雖有幾分煩躁,可是還是只能耐著性子勸說著:「爺,你如今多大,那琮弟弟才多大。我們賈家也是個大族,人丁興旺,玉字輩的人那麼多,到最後還能剩下幾個好字了,也只能這樣呀。而且名字什麼的,不過是長輩的一種心意,老爺名字都取了,咱們做晚輩順著他,讓他開心就好。」

    說到這程度,賈瑚也知道,所謂名字,不過觸動他發洩的一個契機,心裡的悶氣發洩出來了,他心情了平順了許多。賈瑚撫摸著秦可卿的手,對著她說:「話雖是如此,可我心裡總是有怨的。若不是你勸著我,我怕是要做傻事的。」冷靜下來,賈瑚也知道自己之前說的很是不妥,也這會子對著秦可卿也就描補起來。

    夫妻間這樣相互端著架子,秦可卿也覺得格外累心。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絲絲溫暖似乎從她手下的皮膚升起,一時間又感覺到了希望,她如今不僅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母親了。重拾好心情,她又笑得完美無暇:「爺何必說這樣的話,咱們兩個是夫妻,哪裡用這樣見外的。」

    「但還是難為你了。我剛才那脾氣,可不好看,怕是嚇到你了。」賈瑚柔聲細語的說。其實賈瑚還是有他的優點的,最少,他這會子會對著他媳婦服軟。

    賈瑚的態度讓秦可卿也有了些許別的想法,她對著賈瑚說:「爺何必去計較那些同旁人相關的事情。咱們家總要過上咱們家自己的日子。爺,你怕是不知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什麼!你有孕了!」賈瑚臉上的表情雖說帶著驚喜,可多少也有些不安的樣子:「咱們家現在這個樣子,二房的那些人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出了差錯,那就是一屍兩命的事兒了。」說到底,賈瑚還是因為張氏的死,對生產之事有了心理陰影。

    「爺,你就放心吧。咱們家這種情況,難道還比不過二房嗎?而且我也不是軟懦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帶著母性的光輝,秦可卿的表情格外的燦爛。作者有話要說:電腦……我的痛!傷心

第90章

    大早,李家的人就在如今廉親王府的外頭候著,李紈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家出了什麼岔子。卻不想那婆子喜滋滋的點頭哈腰對著她請安,看起來不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可有什麼事兒?」平復了心情李紈的架子端得很足。不是李紈高嫁後就看不起人,而是身份發生了變化。她從李家的二姑娘變成了如今的二姑奶奶,除了某些特別重大的事情,她一個出嫁女已經不太好插手娘家的事情了,這是基本的規矩。

    那婆子笑得滿臉褶子,對著李紈說:「給姑奶奶請安。沒什麼事兒,不過是來了姑奶奶的信,他們又不知道姑奶奶如今已經到了王府,給直接送到了咱們家,於是老奴便跑個腿,給姑奶奶送來了。」

    「勞煩嬤嬤了。」李紈指了指一邊的花枝,花枝便遞了個荷包過去,算是李紈給那婆子的賞賜。

    捏了捏花枝遞來的荷包,那婆子笑得更大了,臉上的褶子也擠出更多,忙不停的道謝道:「多謝姑奶奶,多謝姑奶奶!」

    李紈的表情看起來不夠熱切,可那婆子全然不在乎,只是捏著荷包傻笑。待到回了府,那婆子也對著其他人炫耀:「你們那是不知道。咱們二姑奶奶果真是有氣派,看著就同人不一樣的,果然如今成了王府的主子。你看,隨手一個荷包,這材質,這繡活,嘖嘖……」那婆子心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沒有說:隨手一個荷包,裡面竟然是裝著足足一兩的銀餜子。

    又說廉親王府,李紈卻是斜靠在床榻上揉著眉心。今天來的婆子讓她感覺的萬分煩躁。她就算是嫁了出去,可依舊還是李家的女兒,為什麼李家的下人會如此的對待她。那態度帶著客套與疏離,還有著掩藏不住的巴結,那感覺實在是不好,讓她有一種回憶起前世賈家的討厭感。

    「奶奶不高興麼?」劉勵從外頭回來,看見的就是李紈這樣一副無精打采、怏怏不快的樣子,趕忙對月藤問道:「誰惹著奶奶了?」

    「奴婢哪裡知道。今兒大家都好好的,沒什麼動靜。咱們家還派人來給奶奶請安,要說奶奶不會不高興。」月藤也一臉疑惑:「剛剛奶奶說頭疼,莫不是著了風,涼著了?」說著,月藤就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奶奶最煩頭疼了。得趕緊找薄荷藥油替她抹上。」

    「等等!」劉勵叫住月藤:「怎麼這麼不經心,疼痛哪裡能隨便抹藥的。薄荷藥油雖說清涼,可畢竟是個涼性的東西,哪裡能常用的,若真是頭疼,還是趕緊去請太醫的好。」突然,劉勵想到了什麼:「你是說岳父、岳母派人來看你們奶奶了,那那時狀況如何?」

    「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當時是花枝在旁邊伺候著。爺要不去問問花枝?」月藤對著劉勵說。

    「行,你去吧。」劉勵說著:「也不用特地叫花枝過來,且讓我去看看你們奶奶。」

    李紈拿著帕子搭在眼睛上,並不知道劉勵的進來。劉勵看了看案前的小幾,對著李紈說:「紈兒,你還有封信在外頭呢,不看麼?若是不看,我且替你看了。」

    「不看不看……煩死了!」李紈的聲音從帕子下頭傳來。帶著悶聲悶氣的感覺。

    別看這劉勵平常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可套話確實一等一的高手。微微問了幾句,他就大概知道李紈是為什麼苦惱了。

    劉勵不由得笑道:「我當是什麼,你竟是為這點子小事煩惱至此。好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紈猛地煩躁起來:「你當然是不覺得了。你不覺得他們重要,自然不會覺得是神大不了的事情。」

    被李紈的情緒弄得一愣,但是因為估計到李紈如今的特殊狀況,劉勵也能夠理解,於是溫言細語的說:「我哪裡有說不重要了,那可是夫人你的娘家,自然是頂頂重要的了。」劉勵將李紈摟進懷裡,說道:「好紈兒,你且聽我說。到不是你娘家人的態度變了,還不如說是你還沒有適應你如今的身份。」摸了摸李紈頭頂的軟發,繼續說:「雖說不同意說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對於下面的下人來說,你便是姑奶奶,是外人了,同他們沒有直接的關係,自然會疏離些。另外你如今的身份也是高了,他們會巴結你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糾結的。那些不過是下人,每家那麼多下人,哪裡是顧忌得過來的。只要岳父、岳母還有老太太他們那邊態度沒變,那不就行啦。好了,放寬心吧。」

    李紈把頭埋在劉勵胸前,甕聲甕氣的說:「我也知道,可就是像控制不住的一樣,總是沒來由的亂想,又沒來由的發脾氣,真真是煩悶了。」

    「好了,別煩了。咱們來看信還不成?」劉勵依舊是哄著,不管李紈到底是不是孕婦,老婆也總是得哄的。

    「不看,看著字兒就眼睛花,腦殼兒疼。你看了再講給我聽好不好」賴在劉勵懷裡不想起來,李紈乾脆還是用撒嬌解決。

    「行、行、行!」劉勵沒了辦法。也只好答應。他拆開了信封,只是掃過幾眼,臉色就變了。只是看了看懷裡的妻子,又假裝恢復了平靜,對著李紈說:「紈兒,你同江南林家很熟悉嗎?」

    「還行。以前我去過揚州,這你也知道。那時候同林家有過來往。林大人,林如海是我父親的同年,林夫人還有林姑娘還都算是好的,所以來往也不少。怎麼有什麼事兒嗎?」李紈想了想,前世的記憶沒有者時候關於林家的問題,於是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林夫人有了身孕,林大人覺得江南比起京里來,條件還是差了點,所以讓林夫人帶著林姑娘來了京里,說是借住在賈家,方便安胎產子。所以寫信給親友,讓多照應下。」劉勵回答著,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不動聲色。

    江南的富庶幾乎是眾人皆知,如今那些個龍子龍孫掙得厲害,江南那樣的好地方也自然是爭搶得最厲害的。林如海是聖人欽點的探花,八成是聖人的手下,如今林如海拿著幾乎拙劣的理由送著妻兒上京。想必是江南的局勢幾乎算失去了控制,他不得不為了自己早作打算。突然想起李家也有人在江南,劉勵也就準備把這些隱瞞下來。

    前世賈敏去了的日子大概是兩年之後,據說是得了個兒子又沒了。不管那兒子是不是從賈敏的肚子里出來,這會子大概也是要在某個人的肚子里了。賈敏肚子里的這個,有個能就是當初早夭的那個哥兒。想著既然是在揚州發生的事情,如今早早的來了京里,說不定就是有了變數,賈家就算不是什麼好地方,也總比在江南丟了性命好。

    「哦,這樣呀。」李紈只覺著自己腦子猛地不夠用,於是也沒有深想:「那林家姑娘年紀雖說很小,但人品性格一一都是拔尖的。到時候既然是要來京里的,我可要好生招待她一番。到時候爺可別說嘴。」李紈說著。

    劉勵笑了:「我能說什麼嘴。不過是個小丫頭,總不會擔心你花了銀子錢吧。我有那麼小氣嗎?」劉勵捏了捏李紈的臉,假裝生氣。

    「嘿嘿嘿!」李紈乾笑了幾聲,也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於是含含糊糊,準備糊弄過去。

    劉勵也不同李紈計較,鬧騰了會子也就放開了。只是想著李紈最近愛胡思亂想的狀況,又說:「她若是有法子哄得你開心,那我還得好好謝謝她呢。」

    迷迷糊糊,李紈嘟囔道:「我哪裡有不開心呀。」

    上午是李家派人來,下午卻是李紈的姐姐李織親自過來了。雖說是姐妹,可如今都各自嫁人了,要是來往,也要是下了帖子才算是全了禮數。如今李織來的突然,李紈心裡雖是納罕,可也依舊將李織迎了進來。

    「好姐姐,你今兒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兒頑了?」李紈笑眯眯的問著。

    李織咕嚕嚕的灌下一大杯茶:「我也不同你客氣。我今兒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找你躲懶了!」又灌下茶水,李織幾乎是丟棄了以前的形象,對著李紈說:「還是你這裡的茶碗好,跟著個大海碗似得,渴急了,喝著正好。」

    「我們爺愛這個,他最不耐煩那些個斯斯文文的茶道了。」因不知道李織的意圖,李紈也只好順著李織的話講。

    「唉!我可是沒法子了,姐姐今兒就借著你的地兒躲躲了。如今我才是知道了,當初華希妹妹為什麼要自請入宮,給皇后做女史。」李織說道,「華希妹妹的姨娘有個兒子叫華滔,雖說出身不好,可怎麼也是官家的公子,那姨娘居然擅自做主,給那華滔定了門親事,還是算計的來的。」

    「怎麼了?」李紈問道,從李織的話語里,李紈隱隱約約聽到了前世熟悉的影子。

    「姨娘算計了皇商薛家的姑娘。那算是個什麼事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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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既然是庶子,又沒記在嫡母名下,配個商女也無妨呀,身份雖說低了寫,但也不算太過分,薛家畢竟是個皇商,聽說家裡還很是富庶。」雖然隱隱約約意識到什麼,可李紈依舊按照尋常人的想法這樣回答著。

    「可不是嗎。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李織頓了頓:「可要是這樣就還好了,你不知道事情有多麼荒唐。薛家如今有兩個姑娘,正經做皇商的是大房,她家的是大姑娘,如今差不多也八歲了,二房的二姑娘如今虛歲才三歲。定下來的不是大姑娘,而是二姑娘!」

    「天,三歲!說是個奶娃娃都不為過,怎麼就……」李紈這才是完全明白了,這不是別的,不就是前世寶琴同梅家的一段公案麼。前世寶琴入京準備發嫁,可作為男方的梅家卻招呼都沒打清楚,就外任了。為此,賈家的人沒少在私下說嘴,說是梅家不地道,嫌棄薛家的商戶身份。

    將心裡憋著的話說出一部分,李織的表情終於不是那麼奇怪了。換上正常的表情,李織說:「可不是麼,如果定下的是大房的姑娘,我還不會如此,畢竟一是年紀相當,二是大房也是正經繼承家業的人家。」而後,李織又說:「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家裡的姨娘,婚事是她費盡心思算計來的,如今又想著推掉,不過是覺得人家姑娘是二房的,恐怕是不如她想象中的有錢。最開始家裡人沒一個同意做這親事,姨娘口口聲聲說那姑娘雪玉可愛,家裡不許定就是對華滔的不看重。偏生如今定下了,庚帖也對好了,她又想著反悔,她當我們梅家是什麼人家呀!」

    讓月藤給李織重新添上熱茶水,李紈說道:「那你又乾嘛眼巴巴的跑我這裡來躲懶。這些子又不乾你的事情,偷偷看戲不就成了。」

    「要能看戲就好了咯!我公公迂腐,之前同意定下不過是受了姨娘的耳邊風。可是後來又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覺得那怕是個庶子媳婦,定下一個商人家的姑娘也是有辱門風。如今一心想做親的姨娘也不乾了,他的心思就更動搖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我婆婆可乾不出這樣的事情,這要是做了,可真心要被人戳脊梁骨。於是姨娘就把注意打到了我身上,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著長嫂如母,要看顧弟弟什麼的。」李織像倒豆子一樣,一氣兒說了一大堆。

    「你不願意,還有人能逼迫你不成。」

    「婆婆不逼迫,還有公公呢!」李織笑得有幾分嘲諷:「我還當著天下讀書人都是一般清正。唉,真不知道怎麼說我公公好。如今你嫁的好,他便隱隱約約說我們做親戚的也不能丟了你的臉面。什麼丟臉面,無非就是想讓我借著你的勢頭,推了親事罷了。如今我相公還算明白,但是也被我公公說怕了,於是咱們兩就商量著,說讓我到你這裡躲躲。」

    月藤聽著也不好怎麼插話,又想著將位置留給兩個主子說些私密的話,於是彎腰告退,口裡說道:「如今大姑娘同姑娘高興,奴婢去廚房,讓他們多加幾個菜。」

    「行,我愛吃西湖醋魚,即是為我來了加菜,那可是不能少了這個!」嫡親的姐妹兩個,李織是斷然不會同李紈客氣的。

    月藤出去的時候,李織還在說:「紈兒你不知道,我要出門的時候,我公公聽著臉都綠了。他想借著你如今王府的勢頭,卻不想王府的勢頭也能阻礙了他的計劃……」

    劉勵今兒不在家,正好讓姐妹兩好生親相親相,王妃也僅僅是派人來看看,便讓李紈自己來招待自己的姐姐。

    李織愛吃魚,這是月藤早就知道的了,因為月藤特地去了廚房吩咐,廚娘看著廚房裡醃制好桂魚,於是自作主張的添上一道臭鮭魚。

    到了飯點,李織看著菜色很是滿意,對著李紈說:「如今看來,我也可以同母親說,讓她放心了。這樣子,王府是很是看重你這個媳婦的……」

    因為李紈並不接話,李織便瞟了李紈一眼,卻不想李紈拿著帕子捂著鼻子,眉頭皺得老高,完全是一副惡心想吐的模樣。李織自己是過來人,看著李紈惡心卻不差的臉色,自然是猜著了什麼,還笑著打趣道:「這臭鮭魚是徽州的名菜,最是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紈兒要不要嘗嘗。」說著,她還夾起了一筷子,遞到李紈跟前。

    「呃……」李紈推開了李織的手,避開在一邊使勁乾嘔起來。

    「奶奶!」服侍的臨蔓驚慌起來:「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前些日子您還叫著,說是頭疼的。」

    「莫要慌,莫要慌,這怕是喜事咯。」李織笑道。

    「奶奶身子不爽利,怎麼可能是喜事!」臨蔓的眉毛幾乎是要跳起來了。

    「小丫頭,沈不住氣,這樣子可是沒趣兒的。」李織的表情依舊輕鬆:「太醫是要請的。只是人選不能亂請。」李織想了想李紈成親的時日,對著臨蔓吩咐道:「最好是請個擅長婦科的太醫,若是婦科聖手孫太醫就更妙了。去吧、去吧,別忘了把你們家爺也叫回來,這樣的喜事,他可是最好不要缺席的。」

    運氣還不錯,孫太醫正好閒著,王府去請,也就順利請到了。給京里的貴婦看診,那是講究多多的,沒有傳說中的懸絲診脈,也是要隔著帷幕。墊上帕子的。

    「還請世子妃伸手。」孫太醫問道。太醫皺著眉頭思慮了片刻,又問道:「若是方便,還請世子妃將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來,老朽好比對比對脈象。」

    在小丫頭們眼裡,太醫醫術高超,診脈什麼的自然是手到擒來,可孫太醫這個樣子,屋子里的幾個丫頭幾乎是要跳將起來,可看著自己家主子嫡親的姐姐還老神在在的,也就不好多表現出什麼。

    「敢問世子妃,克服去掉這層帕子。」孫太醫又說道。

    李紈還從未經過這樣的大陣仗,心裡有幾分不安,深怕是自己福薄,受不住如今的好日子,回答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太醫請便,無妨。」

    又是一陣沈默的診脈,孫太醫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半晌,孫太醫才說:「老朽無禮,請求世子妃將金面露上一露。」

    「好你一個為老不尊,你到底想做什麼!」脾氣火爆的花枝將口裡的話脫口而出。

    「放肆!」早就趕來的王妃如今也做不住了,因涉及年輕女眷,不到萬不得已,太醫都不會請求相面的,只是怕驚擾到太醫診脈,所以只好訓斥出頭的丫頭。

    李織上前扶住王妃,口裡說:「王妃且放寬心吧。我這個妹妹一貫福澤深厚。」

    王妃眉頭一皺,本心的覺得李織這個姐姐怎麼看著這般的不靠譜,可李織下頭的一句話又讓她心都顫了。

    「王妃怎麼不想,這是喜事兒。您看看這症狀,不覺著熟悉嗎?」

    王府人口單薄,王妃也沒想著府里這麼快就能添丁,所以根本沒往這方面去想。

    那邊孫太醫看過李紈的面相,又招來月藤等貼身的丫頭細細的問了問,終於對著等在外頭的王妃、李織回復道:「世子妃身體康健,沒有病症,所謂身子不爽利的症狀,不過是正常害喜罷了……」

    劉勵正巧剛剛從外頭趕來,一回來就聽著太醫說害喜的事情,詢問的話便脫口而出:「這麼說來,她是有孕了?」

    「除了有孕,老朽還不知道有什麼別的病症叫做害喜。」孫太醫年紀大,須發花白,又配著他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顯得劉勵這個新上任的父親格外痴傻。

    劉勵怪叫一聲,忙不停的衝進簾幕去看李紈。

    孫太醫對著王妃說:「世子妃如今月份淺,脈象雖說不明顯,但的確是滑脈有孕無疑。至於醫藥什麼的,那就不需要了。只要好生注意飲食,不驚著擾著就好。」

    「多謝多謝!」王妃派人遞上紅封,臉上的喜色是完全遮掩不住。

    捏了捏厚實的紅封,孫太醫也有幾分自得,於是又多說了一句:「還好府里指明說要老朽來。不是老朽自誇,這未滿一月的孕像還真只有老朽可以診出。如若是換了別的太醫,八成是會當初腸胃不適來診治,到時候湯藥下去,大人雖說是無礙,可肚子里的孩子就怕有影響了。」

    李織順著說了一句湊趣的話:「這樣說來,還真真是菩薩保佑了。」

    王妃哪裡會不知道是李織要著奴才專門去請孫太醫。只是李織表明瞭不居功,也就說起了別的話:「哪裡是菩薩保佑,分明是你們姐妹兩個感情深,姐姐一來就給妹妹招來了福氣。聽說梅奶奶如今也有兒子了,何不多住幾天,乾脆給你妹妹招個兒子,讓她一舉得男。」王妃大概猜到了李織過來的源頭,便賣了一個好。

    李織順勢答應,可也不把話說滿:「王妃可別忘了,我也有個姑娘呢。」

    「姑娘也好,香香軟軟又最是貼心。倒時候要是在有了兒子,那就直接湊成個好字了。」王妃說兒子也只是順口,家裡長期沒有小孩,不管男女都是極好的,根本不會在意性別。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來也~

第92章

    李紈如今被王府里的人當做易碎的珍寶,衣食住行幾乎是被王妃全方位接手,生怕李紈年輕不曉事兒,吃錯了用錯了,就連李家送來的東西,王妃都要查看再三。

    「你不是明明知道你媳婦有了身孕,怎麼還給她帶外頭的吃食,也不怕不乾不淨,讓你媳婦吃了鬧了肚子,到時候不論大小,身子都不爽利。上點心行不行!」這世道,女人大多藏在閨閣之中,就算是劉勵再怎麼寵李紈,他也沒法子經常帶著李紈出去逛。女人的出行多僅限在各家內院之中,對外頭的瞭解根本不多。於是只要出門,劉勵就會從外頭帶點子東西回來,這既是習慣,也是劉勵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但外頭的東西總不比自家的,會讓人覺得不乾淨、不安全。以前只當小夫妻感情好,王妃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如今李紈有孕,王妃就完全無法忍受。也怪劉勵不走運,一回來,就被親自來送燕窩粥的王妃逮了個正著。

    「母親,家裡的那些個紈兒怕是吃膩了,和不讓她吃些個外頭的換換口味。敲紈兒如今的摸樣,看著像是瘦了。」

    「要我說,紈兒瘦了,就是因為你從外頭帶來的那些個不乾不淨的東西,敗壞了她的胃口。哪裡有你這樣的。」

    ……

    聽著外頭母子兩個爭吵不停,李織笑著對李紈說:「如今來說,你這樣子可真讓人羨慕。」最近幾天,因為王妃的阻攔,劉勵帶回的那些小食零嘴,大多是進了李織的肚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這樣的事情天天會來一出。有什麼好羨慕的。」李紈說得好像是無可奈何,可表情還是很幸福的。

    畢竟是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就算自己家再怎麼不好,李織也不好在自己妹妹面前過多的說自己嫁的不好,偶爾訴苦倒是可以,說多了就是敗人胃口了。「還不快吃,畢竟是你婆婆親自帶人送來的燕窩粥。」李織指了指李紈眼前的燕窩盅,不再提之前的,算是轉換話題。

    「唉!」李紈嘆氣:「是誰說燕窩安胎。一天一盅,就算是再好的東西,也會吃膩味的呀。更何況燕窩多少還有點其他味道,我現在看著燕窩就覺得是一股子沒煮熟的雞蛋清味兒,斷是不能再用進了。」

    「嘖嘖嘖,看你這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上好的金絲官燕,可不是那些噱頭嚇人的血燕,真真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你不吃,我可替你吃了的。親姐妹,我可不嫌棄是你吃過的。」方才還吃過劉勵帶回來的酥沒辣,李織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做母親的,為了孩子好,哪怕再多苦都吃得,更何況一點子吃食。李紈不過是抱怨說說,哪裡是真心不肯吃了,於是說:「今兒我相公的心意已是被你受用了,斷不能把婆婆的心意也給你。」

    「瞧你那小摸樣。剛剛一臉嫌棄,這會子又護食了,跟個小饞貓似得。誰家差你那點子燕窩呀。」李織逗了逗李紈,繼續說話沒個正行。

    雖然說王妃是要留李織多住幾天做客,可李織也知道待多了不妥。一天兩天還可以說是陪陪有孕的妹妹,待多了估計什麼樣的說嘴都有了。

    待到李織告辭時,李紈囑咐道:「你家裡不相干的雜事還是能不管就不管,我有事沒事就同你下帖子,他們應該不會逼迫你去做這個惡人的。」

    李織看了李紈一眼:「知道了,我一個做姐姐的,難不成還得要妹妹來操心。只是這幾天,我又有了些新想法。」

    「噢?怎麼了?」

    「比比你和我。」李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紈:「我如今的日子,比起京里的其他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的媳婦來說,已經是舒坦百倍了。可比起你來說,又是差遠了。不是我自誇,我相公比起世子爺來說,對我也是半點不差的,我們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公婆身上。我公婆對我不過一般,王爺同王妃是真的將你當親生閨女一般疼惜。由此看來,姑娘家嫁人公婆的態度也是萬分重要。那薛二姑娘年紀那般的小,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處理的好,誰都不會知道她曾經定過這樣一門親事。不被人知道就是就不會愁嫁,那為何又要趕著嫁去一個不喜歡她的人家。這事情若是我處理,我保證處理的漂漂亮亮,不露半點風聲,自然不會耽誤那小姑娘的前程。若是我公公真鐵了心要退婚,換了人處理,反倒是不美了。」

    「就你這樣還是姐姐呢。」李紈白了李織一眼:「且不說別的。這事兒明顯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你保證自己會做的漂亮,可別人不能。到時候不管是誰走露了一點,人家怪的都是你。而且就說你公公和姨娘,他們這會子沒明確的說要退親,要是你出面去推了。到時候那華滔若是娶得不好,或是那薛家二姑娘高嫁了,那他們一樣會不給你好臉色,說若不是你,那薛家二姑娘就是你們家的媳婦了。」

    說到這些,李織的面色明顯一暗。她不是想不到這些,不過是天性善良又不像李紈一般有著前世的經歷做基礎。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又怎麼知道,那算計只是你家姨娘單方面的,說不定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薛家說不定也不乾淨。我聽爺說,那薛家雖說只是一介商戶,可尋常的排場,那是一般官身都比不上的。」

    聽著李紈的話,李織帶著一臉深思上了車。前世薛家兩姐妹都算是人精,就算兩姑娘都是天生聰慧,可能養出那樣姑娘的人家,哪裡會輕易被一個姨娘給算計了,說薛家全然無辜,只是單純的受害者,李紈想都不要想,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賈敏帶著黛玉進京,因賈敏懷著身孕,為了穩妥,幾乎是一路慢慢的行船。待到李紈剛剛坐穩了胎,賈敏才到了京城。

    前世林黛玉進賈府,那時賈家只是開了個角門,也只有三兩個婆子丫頭相迎,那待遇比著薛家一個商戶都要差點。可如今賈家已經不是國公府的門第,除了賈母那個從夫的超品誥命,幾乎就沒有個能拿得出手的:賈赦不過襲的空爵位,賈瑚年輕,在官場地位不高,賈政更是成了白身。如今只要是賈家人的腦袋沒被人鑿破個洞,他們斷然不會得罪賈敏如今這個身份不差的外嫁女。

    賈敏同黛玉進府的當日,賈家那偌大的大門終究是開了,賈母甚至是帶著眾多女眷迎在正院前。

    一眼就看見自己的老母親,賈敏也不等丫頭們攙扶,對著賈母就是一個大禮:「女兒那裡擔得起老太太如此相迎呀。」

    「我狠心的閨女唷。跟著姑爺去了江南這麼多年,莫不是忘了我老太婆?」賈母見著賈敏也有幾分意動,抱著賈敏就開始痛哭。

    「老太太,如今姑太太是有孕在身的人了。咱們還是回屋說話吧。」見著架勢秦可卿只好插嘴了。就算是母女兩久別重逢,也沒有在院子里哭的道理呀。而且賈母說的話也不算太妥當,要是有人多心,一是會覺得賈敏不孝:二是會覺得如今當家的大房苛刻了賈母。

    「唉!年紀大了,做事難免顧首不顧尾。敏兒也不提醒下我這老婆子,要是累著了可是不好的。」賈母攜著賈敏的手,走進了正堂,又指著秦可卿說:「這是家裡瑚哥兒的媳婦。說她是四角俱全都是埋沒了她,如今也大著肚子,還把這麼大的一家子操持的井井有條。

    秦可卿幾乎是要撫額嘆息了,賈母這哪裡是在誇她,明明是把她放在火上烤。這麼多長輩在這兒,偏偏介紹她一個小輩,這怎麼都說不通。而且,說她大著肚子管家,不也是說她貪權不知保養嗎。

    賈敏怎麼說也是賈母的嫡親女兒,最開始肯定會站在自己母親這邊來考慮,對著秦可卿的眼神就有幾分不滿。加上秦可卿的模樣,那真的是生得太好,好到過了的程度,賈敏下意識就把秦可卿看著可不知輕重的小輩了。賈敏抬了抬眉,開口說:「果真是好模樣,瑚哥兒有福了。」說得秦可卿就像是尋常姬妾一般,是個以色事人的。

    再怎麼不高興,秦可卿也不可能,當場表現,只是淡淡的說:「當不起姑太太誇贊。這麼多長輩在,哪裡有我這一個小輩站的地兒。」

    雖不能直接針尖對麥芒,可秦可卿不軟不硬的態度確實對著了賈敏的眼。賈敏又仔細的打量了秦可卿幾眼,臉上的笑意才真了幾分。而後賈敏指著黛玉說:「玉兒,還不給你外祖母磕頭。」

    「玉兒給外祖母請安。」賈敏的話一落音就響起黛玉脆生生的嗓音,對著賈母行禮就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然流暢。

    作者有話要說:修路加大學生返校加上下班時間,那時候擠公交簡直是要人的命!!!!!!

第93章

    「好孩子,一家人哪裡用得這樣多禮。」待到黛玉禮畢,賈母才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便讓鴛鴦去攙著起來。

    待到賈敏坐好,賈母又說:「你二嫂自是不用介紹的,你們自小就認識了。」賈母指著邢氏說:「這個是你如今的大嫂子。」

    聽著賈母的話,黛玉也很是乖巧,不用人囑咐,就自動上前對著自己的大舅母、二舅母行禮問安,看得賈敏一臉自豪。

    黛玉玉又對著秦可卿行禮,才略微彎身,秦可卿就扶住了黛玉:「好妹妹,老太太都說了不必多禮,你何必這麼客氣。」

    賈玥、迎春、探春、惜春幾姐妹也在給賈敏見禮後同黛玉熟悉了起來。賈母樂呵呵的看著下頭一群嬌滴滴的小姑娘,對著賈敏說:「你這閨女養得不錯,禮節、舉止怕都是下了大功夫來調/教的吧,看著就是個不俗的。」

    也許是懷孕了的人的敏感,賈母雖然是在誇黛玉,可賈敏卻聽著感覺不對,只好笑著說:「玉兒是我同我們家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的孩子,自然養得精心,就算是我腹里的這個生了出來,也斷不會越過他姐姐的。」

    賈敏回娘家,小輩里除了如今已經大了的賈瑚同賈璉以及臥床不起的賈珠外就差寶玉同傅秋芳了。

    「怎麼沒見珠兒媳婦同寶玉?」子侄里賈敏曾經最看重的就是賈珠了,如今賈珠這樣了,賈敏覺得自己還是要見見賈珠的媳婦。

    這話在王氏聽來覺得就是挑刺了,她年輕時本身就與賈敏不太對付。今兒黛玉行禮時居然先給了邢氏行禮,王氏就更憋著了一肚子火,覺得這是賈敏教黛玉的,就是為了抬邢氏那個上不了台面的破落戶。待到賈敏說完,王氏就忍不住開口了:「寶玉年紀小又是身子弱,這會子正睡著晌午覺,哪裡能隨隨便便就叫醒了。我們珠兒的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珠兒媳婦忙著照看他就忙不贏,哪裡抽得出空呀!」

    人的行事氣度往往會和一個人生活的環境相關,如今王氏幾乎是事事不如意,根本不可能同前世一樣端著個佛爺氣度,反倒與前世邢氏的彆扭模樣有幾分類似,而邢氏則因過得順心,倒是養出了幾分貴氣。

    王氏的話聽真不算回事,寶玉年紀小,身子弱,這確實不假,可屋子里還有更小的惜春同看著更弱不禁風的黛玉。而且這會子都快到傍晚了,說什麼晌午覺,哄鬼都不是這麼哄的。在說珠兒媳婦,那麼多媳婦婆子,難不成伺候賈珠要她事事親為?總之賈敏是長輩,她們雖說是有諸多藉口,可看著都不是那麼不像話。

    因為王氏的話,賈母的眉頭皺了起來,秦可卿忙戳了戳自家婆婆。這麼一戳,邢氏的目光才從賈敏的紫金二色的華麗褙子上移開。掂量了下現場的氣氛,邢氏說道:「姑奶奶這會子懷相怎樣?待會我讓人把我家琮哥兒的小衣裳拿些給你,算是我這個做嫂子的一片心意。」

    邢氏的話說的倒是真誠,也算是轉移了賈敏對二房的不滿,可也在無意間更加襯托出王氏同二房的無禮。

    「多謝大嫂子了。可妹妹不僅要琮哥兒的舊衣裳,若是能讓妹妹抱抱琮哥兒,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如今林家的狀況,賈敏還真是求子心切,於是也絲毫不顧忌的說了出來。

    當母親的都會下意識的顯擺自己的兒子,邢氏趕忙說道:「又不是外人,姑奶奶可是琮哥兒的親姑母,只要不嫌棄他沈又愛哭鬧,姑奶奶只管抱去。」

    兩個當娘的人如若不是顧忌著場合,幾乎是當場要聊起天來。被忽視的王氏又恨得牙根直癢,孩子幾乎是王氏永久的痛。王氏生了三個孩子,大兒子賈珠幾乎成了廢人,女兒元春進了宮里不得見人,小兒子寶玉雖說是個看著有造化的,可如今還小,什麼都不顯,聽著賈敏同邢氏在不停的談論兒女經,王氏就忍不住的煩躁,想刺上幾乎。

    「大太太,我們姑奶奶是多麼金嬌玉貴的人,哪裡能被你當奶娘一般使喚。」話一落音,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氣氛又僵硬起來了。

    「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門外響起了一個女聲,如果李紈在這兒她簡直會驚呆的,因為這話同她前世說得一字不差。

    傅秋芳牽著寶玉姍姍來遲。雖說賈敏臉上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可傅秋芳依舊是端著完美無缺的笑容,似乎沒有半點心虛。

    「見過林姑媽。」傅秋芳對著賈敏福身行禮,禮畢後又推了推沒有反應的寶玉:「傻愣著乾嘛?難不成要裝呆?還不快去給林姑媽請安。」

    傅秋芳的動作同表情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似乎是她長做的一般,看得賈敏又是一陣的皺眉頭。世人雖說長嫂如母,可那多是有特定環境、特定條件的。像如今寶玉的生母還在,寶玉又日漸大了,該回避、避諱的總是需要的。特別是如今賈珠臥床不起,幾乎是個廢人,傅秋芳也如同是守活寡一樣,瓜田李下的,更是需要,哪怕如今寶玉還小。

    「方才服侍了大爺吃藥,過來時又看見了寶玉。也不知道是那個下人做的,如此的不經心,寶玉穿的是朱紅色的衣裳,她居然給寶玉配上橙黃色的瓔珞,這不是正好刺住了顏色,哪裡能讓姑奶奶如了眼呢。於是又帶著寶玉回屋換衣裳絡子,這才是晚了,還請林姑媽見諒。」

    傅秋芳雖說是在解釋她為何來遲了,可賈敏聽著卻更不高興了:多大點事兒,直接換了瓔珞也不會遲,照這種推遲法,怕是衣裳、瓔珞都重換了,再加上重新梳了次頭髮。

    「是你有心了,真不愧是做嫂子的人。」這會子賈敏也只能意思著說上兩句,不過她對著傅秋芳的影響卻是徹底差了。

    可王氏偏偏是很樂於見到賈敏不高興。她甚至覺得是自己兒媳婦聰明,讓賈敏吃了悶虧,於是王氏拉過傅秋芳的手,笑眯眯的說:「我這媳婦那可是不用誇的,不僅照顧珠兒細心,對著底下的寶玉也是照顧有加。」

    賈母忍不住打斷了王氏不合時宜的話,對著寶玉說:「還不快去見過你妹妹。你姑媽是客,你妹妹同樣也是客。」

    寶玉早就注意到了黛玉,也算是孽緣了,之前寶玉傻愣愣的忘記了行禮就是當時只顧著看黛玉去了。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寶玉口裡的話是脫口而出。

    賈母笑著說:「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如何沒見過,那眉、那眼,看著都是極為熟悉的。」

    大家閨秀都是養在深閨里,輕易不見外人。寶玉的話,往嚴重里說,可以說是要壞了黛玉的名聲。賈敏心裡雖是不大痛快,但又端著長輩的架子不好同一孩童計較,也只好笑著說:「你妹妹自小在江南長大,你又是生在京里,哪裡會有幾乎見面。」

    賈敏看著既親切又和藹,寶玉也只當賈敏是家裡的一般長輩,便撒嬌賣痴的說:「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什麼面善、什麼舊相識,這些個混賬話讓賈敏的臉都快綠了。黛玉聽著也不大高興,早年她同李紈又過關於舊相識的約定,在黛玉心裡,她的就相識只能是李紈一人。

    「表哥客氣了。遠別重復的舊相識黛玉擔當不起。不過是黛玉像我母親,我母親又像著外祖母,所以眉眼也算是如出一轍,讓表哥看著面善罷了。」黛玉說得有幾分冷淡,但也是給了寶玉一個合適的台階。

    賈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賈母一個老人精,哪裡看不出其中的問題,也只好仗著年紀大,在中間說和了。

    寶玉特地找了個黛玉旁邊的位置坐下,又問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

    賈敏實在是忍不住了,顧不得長輩的身份說:「她一個女兒家,有個名字就不錯了,家裡給她取名黛玉,寶玉知道就是了。」說到底,賈敏連黛玉的名字是那兩個字都不願意讓寶玉知道。

    可寶玉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看人臉色的人,她又問道:「敢問姑媽,妹妹有字沒?」

    「寶玉。」秦可卿看著賈敏的臉色,只好打著圓場:「你妹妹才多大,哪裡就用得上字了。可別再混說了。」

    寶玉臉色一暗,又繼續問道:「妹妹可否有玉?」

    「母親,如今女兒有了身子,玉兒也年紀小,怕是累了,還是早點回去收拾箱籠,早點休息吧。敢問母親給我們安排了何處的住處?」賈敏直接無視寶玉的話,對著賈母發問起來。

    賈母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原本想讓黛玉就在她房裡的暖閣住下,接著陪她的名義好同寶玉多相處下子。可看著賈敏的態度,這會子要是再這樣,賈敏怕是不乾的。於是賈母只好說:「如今我老了,也不大管家裡的事兒了,這些子事情都是瑚兒媳婦在打理。」賈母將事情推了個乾淨,意思這都是秦可卿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天!木有趕上時間,我悲劇的全勤,還有辦法輓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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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雖說賈敏到來之前,賈母一口說由她來安排,可是秦可卿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要掌管一家的中饋,肯定要隨時留下後備的方案才不會出醜。

    「姑太太,您以前住的繡樓早就清掃好了,您看還行麼?」秦可卿笑臉盈盈的說著,似乎賈母的話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賈敏做姑娘時,那可真真是賈代善的掌中寶、眼中珠,衣食住行無一不精,日子也舒坦得不得了。她做姑娘時的繡樓幾乎承載了她早年所有的美好記憶,聽著秦可卿這樣說,賈敏滿意的眯了眯眼睛。

    「瑚兒媳婦有心了。」從言語里,不難看出賈敏心情的轉好。

    王氏卻在心裡暗恨,賈敏的繡樓她曾經也覬覦過,期望能給她的元春做住所,卻不想被拒絕了,說是繡樓修繕、維護的價格太大,也怕元春年紀小,受用不起。

    「現在的小輩呀,完全不知道家道艱難,照著這樣的用錢法,估計是要把家給敗了吧。」王氏又不陰不陽的說起怪話了。

    對於王氏這種人,秦可卿最是看不起的,於是也挑眉說道:「誰不知道二太太最是勤儉持家的,如今還住在咱們家呢,如今京里物價飛漲,二太太怕是節儉了不少銀子錢。」賈家二房如今已是分了,家產各自,雖說借著賈母還在不好徹底分開,可是若是有骨氣的,怕是早就自己請求離開了。可是賈家二房的幾位卻完全不這樣想,那秦可卿也不介意提醒下他們是屬於借住的事實。

    因為秦可卿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賈母臉色也不好看了。正在這時候,外頭有婆子通報道:「回老太太,廉親王府派人送禮來了,說是賀我們家姑太太如今。傳話的婆子正在外頭候著呢。」

    廉親王府是賈家從未交結也交結不上的人家,如今聽見王府派人來送禮,不管是什麼意思,對著賈家都算是一種機遇。賈母不禁喜上眉梢:「還不快請進來。」

    王府派來的婆子穿著一身簡潔樸實的藏青色衣裳,一路看著賈家婆子丫頭都幾乎穿紅著綠,不由得心裡暗自鄙夷:沒想到賈家竟然是這等沒規矩的人家。若不是世子妃的舊相識出自賈家,他們王府的人估計是一輩子都不會進賈家的們。

    「敢問王妃可好呀。」王府的婆子一進來,賈母就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若是不瞭解的,還真會以為賈家同王府私交甚好。

    「奴婢不過是個傳話的下人,哪裡敢窺探王妃。不過也多些賈老太太的關心了。」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是簡單的,隨便幾句話,既是表現出自己對賈家沒規矩的鄙視,又體現了王府同賈家的疏離。

    賈母本想厚著臉皮再攀談幾句,卻不想那婆子並不同她周旋,只是傳過主子的話後就客客氣氣的告辭了。

    因為李紈去揚州是同王妃一起的,再加上當時劉勵別有用心的關心,所以李紈當初在揚州發生了什麼,結交了什麼人,他們也大致知道。如今李紈有孕,黛玉也正好近了京,所以劉勵才會派人以王府的名義,給賈敏母子作臉,然後有機會再請黛玉來王府做客,算是陪李紈散心。

    「聽說廉親王妃是江南杭州人,敏兒可是在江南同她有了交情。」王府的婆子一走,賈母就問道。

    「女兒同王妃哪裡算是有交情的。若真是有交情,那也是我們玉兒。」賈敏自然不會懷疑自己母親是在套話,於是也就照實說了:「早些時日,現在的廉親王世子的世子妃去過揚州,倒是同咱們家玉兒關係甚好。母親,女兒同玉兒先告退了。」

    因為賈敏說的是世子妃,賈家人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是誰。可轉念一想,及格同賈珠關係密切的人臉都白了,比如說王氏,比如說傅秋芳。

    賈珠的問題是在同李紈扯上了關係才出現的,王氏當然不會懷疑是自家孩子的問題,於是就覺得是李紈壞了賈珠的氣運。而傅秋芳則是因為自己守了活寡,覺得當初要是李紈嫁給了賈珠,她就不會承受這一切。只是李紈如今地位是賈家二房婆媳完全接觸不到的,於是她們的怨憤就慢慢的往賈敏一行人身上轉去。

    賈敏帶著黛玉進京,那是情況變動下林如海不得已做出的決定。賈敏自己雖說不完全知道原因,但也多少感覺到了一些。在江南過得有幾分提心弔膽,想著到了京里也許就能松快松快,畢竟姑奶奶回娘家是客。可沒想到,事情完全不是如此。

    「寶玉走了沒?」賈敏皺著眉頭問道。早前在賈母的書信里,賈敏對賈寶玉的印象還不錯,加上賈母有意無意的暗示,賈敏還真是動過親上加親的念頭,便是後來賈政被聖人擼下了官職,賈敏的心思都沒多少影響。她原本想著,只要孩子好,日後自然是有前途的,可沒想到,實際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樣子。

    住進賈家已經有幾天了,可從沒有見過寶玉去上過學。後來才聽說是因為先天不足,家裡不讓他勞累著,正式上學什麼的還要再等幾年。好吧,這也情有可原,可不正式進學,你總得正經多讀點正經書吧。可是賈寶玉正經書沒看幾本,歪門邪道倒是知道不少。先前問黛玉的字沒問道,就當黛玉是沒字的,硬是吵著鬧著要給黛玉起個字。賈敏鬧得沒辦法,告訴了他黛玉的字,卻不想他又鬧著說縈安二字配不上黛玉的人品,硬是要用顰顰二字。還說什麼:「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這些胡言亂語,賈敏想著就頭疼。

    「回太太,走了。咱們家姑娘考了寶二爺幾句《四書》上的話,寶二爺變灰溜溜的走了。」如今跟著賈敏的大丫頭叫芳雲,聽著主子問話,趕忙回答。

    黛玉一貫心氣高,她如今可不是孤身一人進賈府的孤女,自然是看不起現在這個賈寶玉的行為德行,只是礙於親戚情面,對著寶玉冷冷的不曾發火。可賈敏卻想著黛玉從沒跟年紀相仿的男兒相處,心裡還是有幾分不確定,於是對芳雲說:「去把姑娘叫來。」

    細細問過黛玉,賈敏依舊囑咐道:「你這表兄,乃銜玉而誕,頑劣異常,極惡讀書。玉兒千萬可要遠著呀。」

    「女兒知道的。」黛玉眨了眨眼睛對著賈敏說:「母親,之前紈姐姐家裡不是派人送過禮品同帖子,我們家回禮了沒」

    「怎麼?你當母親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賈敏點了點黛玉的眉頭,「自是回過的了。」

    黛玉又說:「咱們如今借住在外祖母家,自然是不好請客招待的,可這不代表著咱們不能出去做客呀。反正紈姐姐家邀請過了,咱們何不回個帖子過去看看。」說來說去,黛玉的重點在這裡。她一來了京城,心裡就惦記這李紈這個約定過了的舊相識。可偏偏賈敏是收到了帖子,但就是遲遲不回復。於是,等了幾天,黛玉就坐不住了。

    賈敏這才想到女兒的心思,可心裡還有幾分猶豫,說:「你大概不知道,你紈姐姐如今有孕了,怕是沒多少精力去招待你。」

    「玉兒又不是頑劣不堪的。」黛玉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賈敏:「如今紈姐姐有孕,怕是待在家裡安胎,早就無聊壞了,玉兒過去,還能給紈姐姐解悶呢。」

    仔細一想,賈敏也知道自己是被賈寶玉煩魔怔了,擔心自己女兒出去做客,也會同賈寶玉一般像個混世魔王,卻不想自己女兒一貫乖巧。又想起寶玉每天頻繁的騷擾,賈敏又覺得,讓黛玉出去做客也未嘗不是見好事,一是可以滿足女兒的心願,二是可以少看見賈寶玉那個混世魔王。

    「那也行。」賈敏想好了也就說道:「只是你紈姐姐如今身在王府,王府規矩大,你可不許出岔子。」賈敏故作嚴厲。

    「知道了!」黛玉笑著對賈敏說。達成了目的後,她又笑著同賈敏告退,跑回自己房裡準備去了。

    派人送回了帖子,約好了日子,黛玉笑得幾乎合不攏嘴,連帶對著賈寶玉的態度也好上了幾分。賈寶玉受寵若驚,然後又更又興致的往黛玉哪兒跑了,弄得賈敏提心弔膽,生怕女兒被衝撞了,知道想盡各種辦法阻攔賈寶玉。

    「讓玉兒一人去做客,會不會不妥?畢竟玉兒還小,要不讓迎春帶著,同玉兒一同去?」自從賈母知道黛玉要去王府做客,賈母就一直想利用這個機會做點什麼。

    「這怕是不好吧。玉兒也是過去看世子妃的。如今世子妃有孕,去的人多了,怕是不太好。」沒想太多,賈敏就隨口拒絕了。

    迎春是庶女,所以被賈敏拒絕,邢氏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倒是王氏在一旁暗笑:老虔婆,沒想到你自己還有被自己女兒拒絕了的一天吧。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黛玉同李維初次見面……

第95章

    自從劉勵說要派人教李維騎射,李維便成了廉親王府的常客。劉勵本身就是個弓馬嫻熟的,不過是故作頑劣而沒有人知道罷了。這會子李紈有孕,劉勵多餘的精力有時候沒地兒發洩,就正好扯著李維一起,在閒暇時騎馬打獵罷了。

    難得李老太太准許李維跟著劉勵出去打獵。於是兩人一大清早就出門了。待到李紈清醒過來的時候,早就不見劉勵的影子了。

    「爺又出去打獵了?」李紈問道。

    「可不是嗎。」臨蔓幫李紈擦乾淨手上的水,說道:「上次奶奶不是說怕以後日子重了,怕手腳冰冷嗎?爺說了,鹿肉是最滋補的,要給奶奶獵頭鹿回來。」

    「怕是想著一出是一出罷了。鹿肉溫腎壯陽,如今這天氣是日漸熱了,我又是個雙身子,哪裡能吃的上鹿肉。」李紈搖了搖頭,給自己頭上添上一枚珠釵。常人說玉器有靈,若不是自小養的,怕會衝撞到腹里的胎兒,於是自李紈懷孕,頭上就沒戴過玉質的首飾。

    月藤拿著東西進來,對著李紈說:「哪裡是完全不能吃的。奶奶身子虛,鹿肉補身又能安胎,只要防著別上了火氣就好。怎麼說都是爺有心了。」

    也許是懷孕的人分外敏感,李紈這會子還有點鬧氣脾氣來了:「他若是有心,便不會日日不著家,還拐帶著維兒一起。維兒好好一讀書的孩子也被他帶得曬黑了好多。」

    「好奶奶!」臨蔓和月藤一起安慰起李紈來:「奶奶怎麼不想想維少爺比之前強健了多少。前些日子看著都長高了不少呢。」

    李紈也僅僅是在鬧脾氣,她也知道,如今有孕,讓劉勵素了好些日子,劉勵帶著李維出去打獵,總比跟著狐朋狗友去尋花問柳好。李紈自己也有幾分糾結,前世她還能裝成個賢惠的樣子,把平兒收進賈璉的房裡。如今同劉勵百般恩愛,就更不可能做假裝賢良的事情。雖說劉勵想到了發洩精力的辦法,可是李紈又很是心疼,生怕出了什麼岔子,於是就有了之前的矛盾心態。

    看著李紈似乎想開了神,月藤趕忙拉開李紈的注意力,岔開話題,生怕李紈又胡思亂想:「奶奶何不去廚房看看,今兒林姑娘要來府里做客,何不拾掇拾掇菜單。聽人說賈家最愛窮講究,日日膳食必要有大魚大肉,瑚大奶奶都曾經寫信過來抱怨的。如今林姑娘初來京城,怕是不習慣的,奶奶何不體貼體貼林姑娘。」

    「行了行了!」李紈想多了的情緒被月藤拉了出來,心裡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覺得自己之前的爽利潑辣都不見了蹤跡。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李紈點了點月藤的眉頭:「你這丫頭,就你會疼人呀。」只是那語氣出賣了李紈,明面上說是月藤心疼林黛玉,實際上是謝謝月藤對自己的寬慰。

    臨蔓又被派去了別的差事,只是她心理卻很是憂心忡忡。實在按捺不住後,將手中的差事交給了小丫頭,自己卻去找了朱嬤嬤。

    「嬤嬤,您應該是看見了吧。奶奶這些日子老是想七想八的。聽家裡的老人講,這是懷了姐兒,母親跟著肚子里的姐兒一起感懷憂思起來了。」臨蔓捏著帕子,說得是心裡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傻丫頭,你才是在胡思亂想寫什麼?」朱嬤嬤一臉驚訝。

    「嬤嬤您就不怕嗎?如今奶奶這般嬌慣著,若是日後生了姐兒,惹得王妃爺不喜,那可怎麼辦呀。」

    臨蔓這一話乍一聽起來有幾分奇怪,就像是打著關懷的名義,心裡卻是在考量著什麼一樣。朱嬤嬤眼神驟然嚴厲起來,似乎想從臨蔓身上看出些什麼來一樣。

    可是臨蔓依舊自顧自的說著話:「以前隔壁家的嫂子,便是生了姐兒後失了家裡的尊重的。」

    聽著這話,朱嬤嬤有幾分哭笑不得:「你這丫頭,成天白日都在想些什麼。這裡是王府,你當是那些會把女兒當成賠錢貨的窮苦人家。且不說家裡的主子的想法,只要是姐兒從奶奶的肚子里出來,那邊是金嬌玉貴的。」

    這世上貪心的人不少,看著如同劉勵一般疼老婆的男人就更是稀少了。雖說之前鬧過意娟那一檔子事情,讓府里別有心思的人安分了許多,可朱嬤嬤依舊是接著臨蔓犯傻的時候,用言語繼續給有些人提醒,讓那些心大的早點歇了心思。

    黛玉依著時辰來了王府,既不算早也不算晚,時間卡得正好。給王妃見禮後又在在王妃莫氏面前說了會子話,王妃便讓李紈帶著黛玉去別處玩了。畢竟王妃就算再怎麼和善,可是身份地位都擺在那裡,又是個長輩,李紈倒是無所謂,就怕黛玉會不自在。

    到了李紈同劉勵的院子,月藤將茶水奉了上來。黛玉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還是紈姐姐懂我。這太平猴魁真是太和我心意了。」

    「那裡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李紈笑了笑:「不過是想著你初到京城,怕你不喜歡京里的飲食,讓你喝點子綠茶清清腸胃。」

    黛玉手捧茶杯,深深嗅了嗅杯子里飄來的渺渺茶香:「飲食倒還好。畢竟我母親也是京里出來的,我雖是更偏愛江南的吃食,但也不是受不了京里的飲食。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外祖母家裡的茶。」

    「哦,和解?」前世在賈家做王熙鳳的時候,李紈也給黛玉送過好幾次茶,沒想過黛玉會最接受不了賈家的茶水。

    「這話妹妹也只能在姐姐這兒說說。」黛玉像個小大人一般的嘆了口氣:「我最喜綠茶的清新淡雅,可偏偏外祖母喜歡的是濃香馥郁的老君眉。瑚大嫂子孝順,家裡常喝的茶水便是依著外祖母的口味來的。加上外祖母賞了我不少,那老君眉的味道算是無處不在了。」

    李紈雖說不太清楚賈家內在的關係到了哪一步,可也知道秦可卿是個最為妥當的人。老君眉確實醇香,但對著年輕姑娘來說確實是味道太過,秦可卿本人雖也不喜歡那個,可為了明面上的無可挑剔,秦可卿也會在明面上盡量的依著賈母的口味。

    「你瑚大嫂子這人我倒是還瞭解幾分,平日里缺什麼、要什麼只管去找她,好茶她哪裡也有上不少。你只管找她要去。」李紈俏皮的挑了挑眉毛:「她若是不想給,你只管抱上我的名字。」

    「好姐姐。你可是世子妃,怎麼學來了女大王的架勢。」黛玉笑得合不攏嘴,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又有幾分顧忌:「家裡二舅母似乎不太喜歡我。有事沒事就愛刺上幾句,如今瑚大嫂子也懷著身孕,我也總不能為著一點小事去煩她吧。不過是點小問題,有什麼我還可以找我母親呢。」

    李紈自是知道王氏是不太會待見黛玉的,排除掉黛玉生的好,她怕黛玉會勾壞了她的寶貝寶玉外,似乎還有賈敏年輕時同王氏的糾紛。

    黛玉是有幾分敏感的性子,要是為了王氏的一點問題而傷神,李紈覺得很是不值得,於是想了想說:「有些事你不知道。便是牙齒還會偶爾咬到舌頭呢。親戚間有些問題也很正常。想想你母親,當年做姑娘的時候是嬌客,可你二舅母卻是要立規矩的新媳婦,之間有什麼齷齪也是難免的。」雖說不能直接說一些前世看到的問題,可要從常理上說明白王氏為何不太喜歡黛玉也是說得明白的。

    聰明人都是一點就通,黛玉的神色也就自然了幾分,只是心裡多少還有一點憤憤不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有必要要一直記著嗎?」說著還惡狠狠的咬了口茶果,似乎在發洩什麼。

    李紈噗嗤一笑:「不然你當什麼。難不成會像書里寫的一笑泯恩仇不成?婦人大多困於內宅,接觸的又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之事,再豁達的人的脾性也會磨細了幾分。不是你姐姐我背後說人瞎話,你二舅母本身就不是什麼大度人。再加上她這幾年過的也不是很順暢,說不定那點細節在她眼裡,就是得罪了她,會讓她記恨一輩子。多年前的齷齪發展成心魔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這點,黛玉到是覺得李紈是誇大了。儒家孔子的學說就有幾分人性本善的思想,林黛玉又是林如海養出的閨女,對於這點那是肯定認同的,於是說:「哪裡有姐姐說的那麼可怕。玉兒可不是好哄的小孩子。」

    李紈畢竟還記著前世的恩恩怨怨,表情那是從所未有的認真:「那誰說的准的。終歸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點沒錯的。」

    李紈少有的嚴肅神色到真的在黛玉腦海裡留下了幾分印記,黛玉也認真的說:「玉兒自是知道的。」

    因為劉勵還沒回來,王爺也在外有事。王妃晌午時留飯,讓李紈同黛玉陪著她一起進膳。王妃最是喜愛小孩。李維來王府來往的多了,在某種程度上也填補了王妃的一些感情。這會子又看見一個粉雕玉器的黛玉,相處的時間一久,心裡也愛得不得了。

    王妃盛情難卻,於是黛玉無可避免的吃多了。用膳後,李紈也就陪著黛玉在院子里走上兩步,算是消食。

    「姐姐、姐姐!」不遠處傳來李維的聲音。李紈回頭一看,就看著李維那小子冒冒失失的跑了過來,頭上還帶著不少的汗珠。

    突然來了外男,黛玉本心是想回避的,只是身在花園子里,也算是避無可避,只好大大方方的站在李紈旁邊。黛玉看著李維同李紈親密的樣子,心裡有了幾分促狹,於是口裡說道:「這位可注意點。紈姐姐有著身孕呢。要是衝撞著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李維如今看著精明活潑,可本質上還是個實誠孩子,趕忙拉著李紈的手急切的問道:「姐姐可有哪裡不舒坦?」那表情看得黛玉忍不住想笑。

第96章

    「噯!你真是紈姐姐的弟弟呀。怎麼看著一點都不像,傻乎乎的一哄就上當,一點都不好玩。」黛玉打量了李維一眼,不由得說道。

    如今的李維長高了許多,在同齡孩子里已經算是高的了,而且沒事就練習騎射,膚色也黑了不少,是漂亮的小麥色,雖說於李紈白皙嬌柔的江南美女的形象不太相似,但氣質上多少還是有點與眾不同的。

    面對黛玉的打趣,李維既不像尋常人一樣表情氣惱,也不同賈家的那賈寶玉一般沒原則的賠著小心。李維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多謝這位妹妹提醒,方才是我魯莽了。」黛玉看著李維牙齒,不知為什麼的想到:既然牙口看著這般的好,想必胃口也是很好的,他吃飯的時候一定很香。

    「瞧你們兩個。緊張得跟什麼似得。我又不是紙糊得,這麼一下子就被衝撞了。」李紈笑著說,沒怎麼當回事兒。

    「姐姐如今懷著身孕,小心點總是沒錯的。」兩個小的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因為趕得正巧,兩人說完詫異的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都猛地移開了眼神,但是一個臉頰發燙,一個耳尖燒紅。

    兩個都是小孩子,自然談不上什麼兒女私情的。只是李紈看著兩個的表情,卻是起了些心思:如今黛玉的生活同前世大為不同,身子也只是看著虛,其實沒什麼大礙了,如果日後能做自己家的弟妹……

    李紈搖了搖頭,把自己腦子里的那些個奇怪想法拋了出去。如今她都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哪裡能做主決定李維的婚事,李維的親事自然是要由陳氏做主的,李紈只能提供人選給陳氏參考。如今林如海已經是巡鹽御史了,說是簡在帝心都不為過,以李家現在的狀況,怕是求娶不到黛玉的,畢竟抬頭嫁女低頭娶媳。最多是林家又走上了前世的老路,才有幾分可能,可李紈總不會為了親事咒人家父母去死,而且到了那時候賈家又成了巨大的麻煩。

    「順其自然吧。」李紈在心裡對著自己說。

    「嗯哼!」月藤在李紈旁邊清了清嗓子,李紈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黛玉同李維做介紹。

    李紈一手牽著黛玉,一手牽著李維說:「這傻小子就是我弟弟了。玉兒若是高興就叫他一聲維哥哥,若是不高興噯呀、啊呀都是可以叫的。」

    黛玉看了李紈一眼:「紈姐姐,哪裡有你這樣當姐姐的,說自己弟弟是傻小子。」

    李維到時不介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老太太是我是我們家最傻的一個,就由著姐姐們叫去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李紈又說:「這個是你林妹妹,她父親是咱們父親的同年,母親也同咱們家認識的瑚哥哥是親戚,你可斷然不許欺侮她。」

    其實要仔細計較李紈的話,親疏遠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李紈看似是寵著黛玉,可還是比不過對李維的感情。黛玉悵然了幾分而後又釋然了:紈姐姐對她已是夠好的了,便是親姐姐也不過如此。至於李維,在黛玉眼裡則成了大智若愚的聰明人。

    「哦,對了!」李維拍了拍自己腦門,興奮的對著李紈說:「姐姐,我今兒不是同姐夫去郊外跑馬打獵的嗎。我在那邊逮著了一窩奶兔子。姐姐身子一天比一天沈重,到時候不經常活動,在院子里看看兔子解悶豈不樂哉?總比看水缸里的錦鯉有趣兒吧。」說著,李維就招來了跟在自己後頭的下人,抱起一隻兔子,舉得高高的試圖顯擺。

    李維的舉動嚇得眾人一跳,丫頭們生怕李維會將兔子舉到李紈的面前。只是主子還沒出聲,丫頭們也不好說什麼。

    「你這小子,只是眨眼的功夫,你就跑來後院來了。你當你姐夫我的內院是你自己家的院子呀。」劉勵自然不能像李維一個小哥兒那般隨性,吩咐了下人安置好獵物,又給自己母親請安後,才回了內院。

    李維根本就不怕劉勵,依舊是笑著說:「這雖不是我家的院子,但是是我家姐姐同姐夫家的院子,這同自己家有什麼分別。再說我又不會亂闖,導致衝撞到某位貴客。」

    「怎麼不會衝撞了。你姐姐今兒可是待客在。」

    劉勵只是在同李維開玩笑,可黛玉卻有幾分當真了,紅著個臉想回避,可又沒地兒躲,只好揪著李紈的裙子乾著急。

    「瞧你說的。」李紈瞪了劉勵一眼:「你若是嚇到了我妹妹,小心我同你急。」

    李維也跟著說:「林妹妹莫怕。這世上可再沒有比我姐夫更不講規矩的人了,他不過是同我鬧著玩的。」

    「傻妹子,你才幾歲,哪裡用得著講究這麼多。更何況,那是你姐夫,不算是外人。」李紈繼續勸著,黛玉才算放開了。

    「玉兒見過姐夫。」既是放開了,黛玉乾脆主動出擊對著劉勵請安,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扭捏的人。

    這一弄到是把劉勵給弄懵了,他的身份在那裡除了李維還真沒有其他人教過他姐夫。

    「有些人既然成了人家的姐夫,總要表現點姐夫的樣子吧。」李紈看著劉勵的啥樣子,不由得打趣起來。

    天大地大老婆娘子的話最大,劉勵聽著李紈的話,還真的傻乎乎的試圖將自己手上的扳指下下來送給黛玉。

    「哎!你還真扯呀。你的扳指,不說是打獵拉弓用的。就說是你的東西,人家小姑娘能要嗎!」這會子換李紈著急上火了,她踮起腳尖戳了戳劉勵的腦門:「你腦子飛到哪裡去了呀。」

    劉勵也不惱,只是拖著李紈的手說:「好奶奶,仔細著手疼,踮著腳小心把腳崴了。是我沒腦子,行不?」

    故作滑稽的樣子讓黛玉同李維均是一笑,黛玉甚至小聲的問了問李維:「姐姐同姐夫可是一直都這麼好?」

    李維則裝著一臉深沈:「可不是嗎。他們兩個天天這樣,也不怕膩歪。」

    黛玉笑了,不知道是因為李紈夫妻感情好,還是因為李維裝成大人深沈的好笑模樣。

    李維還真怕自己姐姐同姐夫一見面就忘了旁人,想必是經歷過了的。於是李維再次舉起自己懷裡的兔子:「姐夫,咱們把兔子給姐姐養吧。姐姐不像咱們能出去打獵,給她養幾只兔子也是解解悶。」

    「胡鬧。」這下劉勵是真的認真的了,他對著李維說:「你姐姐這會子是什麼情況!兔子漫山遍地的跑,誰知道乾淨不乾淨。若是帶了什麼臟東西回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

    「咱們找下人把兔子洗乾淨,再給姐姐養不就成了。」說到底李維還是個孩子,平時再怎麼聰明,這會子也說傻話了。

    「你剛剛才說這是奶兔子。等你讓人洗乾淨了,怕是就成了死兔子了。到時候煨湯做菜吃到時便宜。」李紈瞪了李維一眼:「這般顧頭不顧尾的,小心老太太知道了說你。」

    黛玉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嘴笑了半天,最後才說:「好姐姐,這也是維哥哥的一片心意,那兔子做菜煨湯什麼的,不就成了焚琴煮鶴了。」

    「你姐姐我才不是什麼風雅人。」李紈假裝瞪了下黛玉:「只要是餓了,想要吃,別說是兔子了,就是蛇肉我也是敢吃的。」李紈說的厲害,可她兩世也都是待在富庶的人家裡,哪裡吃過什麼蛇肉,不過是假意嚇唬下黛玉。

    「我才是不信的。」黛玉說。

    蛇肉什麼的倒是勾起了劉勵的回憶,他說:「你別說,蛇肉可真真是好東西。早年吃過蛇肉,不管是烤蛇還是蛇羹,那都叫一個鮮。民間傳說說蛇肉是小龍,吃了可以延年益壽。還有人專門拿藥養著蛇,就是求一個滋補。紈兒若是真的想吃,我去給你弄一條回來怎樣?」

    說蛇肉的時候,李紈自己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等到劉勵詳細說起來的時候,黛玉同李紈根本就是汗毛直竪。

    劉勵還在說:「藥餵養大的蛇幾乎渾身都是寶,蛇膽什麼的藥性也更足些,真的。」

    「要吃你去吃。吃完了我可不許你進門。」李紈怒了,覺得劉勵是故意在同他拆台。

    兩個小的又笑了,李維甚至同黛玉說:「我姐姐就是看著厲害,其實完全是一戳就破,還好遇見了我姐夫。」

    黛玉畢竟是個小姑娘,雖說有奴僕接送,可還是覺得回去晚了不太好。李紈同王妃爺不留黛玉吃晚膳了。等到了點,他們就派著家人同黛玉帶來的下人一起送黛玉回了賈府。

    李維是個哥兒,沒那麼多講究,王妃也就派人同李家會知一聲,留了李維吃晚膳後乾脆讓李維在王府里歇息上了。

    劉勵出門說要打鹿,還真的帶了一頭活著的鹿回來,廚房裡的廚子剝皮、放血、抽筋,材料是一點都不浪費。晚上什麼的除了李紈的吃食有特別安排,說是全鹿宴都不為過。

    鹿肉溫陽,對於身體寒虛的人是個好東西。李紈畢竟是個女人,身子也會比男人要寒上幾分,吃了點子鹿肉,感覺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好不舒坦。

    劉勵那會邊就不那麼舒服了。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吃了鹿肉,還喝了鹿血,這會子就沒那麼舒坦了。他幾乎是火上澆油,渾身燥熱。

    作者有話要說:小時候被老媽哄著吃過蛇羹,後來知道幾乎是嚇傻了……吃肉什麼的,還是尋常點好……

    咱們要保護野生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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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劉勵不愛住書房,小夫妻兩人間也沒有別人插手。所以自李紈有孕,每天晚上對於劉勵來說就是既甜蜜又煎熬。

    「好奶奶,今兒吃鹿肉,身子雖然是暖和了,可也不能泡久了,水汽進去了可也是不好的。」內室里傳來的水聲讓劉勵身上的燥熱更難以忍受了:「泡久還得小心,別出來的時候頭暈氣悶。」

    回答他的是李紈的一聲輕笑,什麼時間久了,也不過是劉勵的沒話找話,對於李紈來說這不過是讓她剛剛放鬆下來的程度。

    劉勵直接忽視掉李紈的笑聲,裝成一臉驚慌的樣子:「紈兒,莫不是泡暈了沒力氣?」然後就進了進去。後來水聲不斷,丫頭們還繼續送了熱水進去。

    「你說奶奶同姑爺這樣會不會不好,畢竟孕時的身子不同平日。」鄒嬤嬤的想法比較保守,看著這情況有幾分擔憂。

    朱嬤嬤可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奶奶同姑爺都不是胡來的人,如今胎已經坐住了,只要不是沒節制,倒也不妨事的。奶奶同姑爺感情好,總比中間插了人,離間了感情的好。而且做主子的都沒什麼想法,王妃也沒說要在屋裡放人,何苦為難自己博取一個假的賢德的名聲。」

    懷孕了身子里可就是兩個人了,那自是與尋常時候不同的。劉勵也不敢鬧得太多、太過,只是溫存罷了。可就就是這樣,李紈也是筋疲力盡,手腕、手臂具是酸疼,準備著明日睡到日上三竿。

    可不過是清晨,李紈便迷迷蒙蒙的被月藤叫醒:「奶奶,可趕緊起來。」

    「這才什麼點,你讓廚房把吃食備上,等早膳好了,我再起來。」雖說給婆婆請安是媳婦的本分,可王妃從不強求李紈,而且李紈這會子正是嗜睡的時候,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早起,丫頭們也不會早早的來叫。

    李紈倒到床上,轉了個身子又緊了緊身上的錦衾,準備繼續睡覺。月藤嘆了口氣,拿著布巾沾上熱水,給李紈擦拭起臉頰來:「好奶奶,今兒可不能貪睡了。宮里來人了,說是皇后娘娘召你進宮。」

    「什麼?」這般折騰了一下,李紈自然是瞌睡全無。她清醒過來後聽到月藤的話,趕忙問道:「這會子非年非節,又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而且我還有著身孕,怎麼皇后娘娘這會子找我進宮?」

    「奴婢哪裡知道。」月藤服飾著李紈穿衣,臨蔓也準備著梳頭的用具在外頭等候著。月藤又說道:「過來傳話的嬤嬤同小黃門都是認識的,那嬤嬤同朱嬤嬤的交情也不錯。他們說娘娘招您進宮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想找您說說話,說您嫁人後也不像做姑娘的時候那樣了,進宮得那般勤了。」

    因為前夜的纏綿,李紈眼下還有著淡淡的青烏,雖說看著不明顯,可這樣就這樣不甚精神的素著個臉進宮也不太妥當。臨蔓給李紈梳頭,花枝也拿著脂粉準備給李紈上個淡妝,目的就是為了遮蓋眼角的痕跡。

    「哎呀!」不知道為何,花枝拿著黛筆的手在給李紈描眉的時候突然一抖,黛墨的痕跡就出了眉毛的界限。

    李紈的心也跟著花枝的驚呼猛地一顫,眼皮似乎也開始跳了起來。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突然而來的慌亂,李紈低喝道:「幹什麼呢!做事情這般的不穩重。」

    因為趕著進宮得時間,花枝也不給自己辯解,只是替李紈把痕跡擦掉,繼續重新上妝。

    月藤和青蘿指揮著小丫頭們將早膳奉上來,伺候著李紈草草的用進了早膳。臨到出發入宮的時候李紈心中的不安更加明顯了。她就像尋找安慰一般尋找著劉勵的身影。於是她這才想起來,又是從一大早就沒有看到劉勵了。

    「爺今兒一早去哪裡了?總不可能昨天打獵,今兒又帶著維兒去打獵了?」李紈問著,似乎在給自己拖延時間。

    回話的不是李紈陪嫁的丫頭,反倒是自她嫁過來後就似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含光:「回奶奶,維少爺還在客房裡歇著呢。咱們爺一早就被朋友約出去了。」

    嫁進王府好幾個月了,李紈也大概知道,這幾個劍名丫頭名義上是丫頭,可實際上沒那麼簡單。她們或多或少還幫著劉勵處理些外頭的事情,所以李紈也歇下了給她們重新起名字的念頭。既然是含光回答的話茬,還有意無意的強調了「朋友」這個詞,李紈突然覺著自己的進宮似乎不太簡單,似乎有什麼在前頭等著她。

    「好你個紈丫頭,嫁人後都不來看看本宮。」進了宮,不等李紈請安,皇后就似乎想掌握住後頭的談話:「你莫不是有了夫君就忘了我這個老婆子?」

    李紈緩緩的俯身下拜:「紈兒哪裡敢呀。不過是有了身孕,之前身子不便,怕有什麼衝撞到娘娘。」

    「什麼?你這會子就有孕了?」李紈有孕,王妃莫氏表現的並不低調,可沒想到皇后竟是不知道這個消息。皇后愣了愣神說:「你這丫頭身子不便還行什麼禮。」說著就讓身邊的丫頭去攙扶李紈。

    皇后的一系列表現都不太正常,雖然是在笑,可是眉間卻是有一抹郁色始終不散。以李紈之前同皇后的感情,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李紈有孕,更別談她知道李紈有孕後那種不正常的驚訝。

    幾乎是下意識的,李紈偷偷拿著帕子擦了擦自己眼下的脂粉,雖不是完全擦乾淨,但也讓人能隱約看見她眼下的青烏。李紈帶著半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娘娘莫怪,這當人媳婦自然是同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王妃雖說是待我極好的,可我們家爺經常不著家,總得多操心寫。」李紈說的可不是假話,但是她的一言一行又似乎給人很嚴重的誤導。

    「劉勵那小子難道對你不好?」皇后的態度好像在試探什麼。正常說來,她應該是很氣憤表示要為李紈出氣才對。

    皇后同聖人的關係幾乎是相敬如冰,不過是尊重著,論感情不算多深。從皇后的異常表現來看,李紈會錯了意,憑著本能不敢在皇后面前表現得自己有多麼的幸福,生怕觸動了皇后什麼不好的回憶。

    假意拭去眼淚,李紈說:「哪裡,王爺、王妃也都是極好的人,爺待我也不差。只是,只是爺多少年輕貪玩了點,所以……」到了最後,李紈的聲音越來越低。

    皇后的眼神落到了李紈故意露出來的眼下膚色,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的郁色雖說依舊沒有散開,可對著李紈卻多了幾分憐憫:「好孩子,都是這樣的。那個男人不愛俏,爺們年輕,跟著饞嘴貓似得,多少要忍著點。等到日子久了,他也就自然明白了你的好。你這孩子也算幸運,才入門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日後不管生男生女,也都算是在府里站穩了腳跟,就算是以後有人進府,她們也是越不過你的。」李紈可是沒說一句假話,皇后表達出來的一切都是她在李紈的誤導下,加上劉勵以前的名聲腦補出來的。

    「可不是麼。」李紈垂下眼睛,撫摸著自己還不算明顯的肚子:「我姐姐在外頭都是說有福氣,好生養的了,可我的運道似乎比她還好,這麼塊就有了身孕了。不管怎麼樣,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因為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李紈的聲音有幾分顫抖。在皇后耳朵里聽來,就愈發覺得李紈這孩子是有委屈不敢說出來。

    兩人七七八八說了許多,到了李紈離宮時,皇后又賞賜了不少東西給李紈,似乎在表明自己的某種態度。

    「嬤嬤,你傳我的旨意,把那賈元春送去老五府里吧。」待到李紈的身影徹底離了皇后的視線,皇后對著自己的貼身嬤嬤說。

    「娘娘,您沒說錯吧。」那嬤嬤一臉驚訝:「咱們不是之前說好了,把那賈元春送去王府給廉親王世子。讓郡主進宮不過也是準備說這事情的,讓她早作安排。那賈元春心懷鬼胎,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怎麼能送去五皇子府里。她怕是會給五皇子拖後腿的。」

    皇后的臉上閃著莫名的神色,人也像是老了幾分:「紈兒雖說不是我親生的,可那情誼總不是作假的。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總不能下手算計她吧。她如今在外頭看來是高嫁了,可內里實在的日子也是過成這樣。有了身孕還歇息不好,眼圈都是黑的。劉勵本身就是個愛玩的,這會子再把賈元春那個小妖精送去他們府里,那不是給紈兒的日子火上澆油嗎!她若是身子方便還能管得住,這會子大著肚子,府里再添個妖精,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劉勵被籠絡住了到是小事兒,要是鬧大了,說不定還是一屍兩命。」

    皇后說得動情,那嬤嬤也不好多說什麼。

    沈默了半晌,皇后說:「老五不管怎麼樣都是個男人,他媳婦也是個能幹的。賈元春去了他府里應該翻不起多大的風浪。要是被拖了後腿,也只能怪他們兩個都是無能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嬤嬤也只好說:「娘娘仁慈、娘娘聖明。」

    在回家路上,李紈她不會知道,她在一時直覺引導下的行為誤導了皇后,從而給她自己減少了多麼大的一個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賈元春的劇情……她應該離炮灰不遠了~

第98章

    直到回家,李紈心裡還有,幾分不解。心裡感覺到不安是做不了假的,她總覺著這次進宮不會有什麼好事兒。可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夜間,劉勵回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他直愣愣的看著李紈,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今兒是怎麼了?」李紈問道:「含光說你一大早就有朋友找。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兒?」李紈把自己的心慌理解成是劉勵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劉勵又深深的看了李紈一眼,終於是開口了:「今兒皇后叫你進宮了,你沒有答應她什麼吧?」

    「啊!」李紈愣了愣:「沒有呀。皇后僅僅是同我聊了聊家常,委實沒同我說些其他的,更別談要我答應什麼呀。」

    劉勵沈思了片刻,無意識的用手指在李紈手心畫著圈圈,詭異的沈默讓李紈心裡更慌張了。「有什麼可一定要說出來。可千萬別憋在心裡。那樣不好的。」因為不瞭解情況,李紈也只好乾巴巴的勸解著。

    劉勵長嘆一口氣:「今兒皇后的態度對你如何?」

    「要說異常,那也是有的……」李紈知道自己算是聰明的,可前世的蠢事做多了,她這會子反倒不太敢自己擅自做決定,於是將自己在宮里的經歷一五一十的對著劉勵說清楚。

    隨著李紈的話語,幾乎是可以看見的,劉勵的態度一層一層的回復正常,到了最後劉勵終於是回復之前常見的模樣。

    帶著幾分不正經的笑容,劉勵把李紈抱進懷裡:「我真是取了個好媳婦呀!」只是在李紈看不見的地方,劉勵有長嘆一口氣,深深的感覺如釋重負。

    因為這世道對男女的容忍程度不同,男人出門見世面的機會會比女人多上許多。劉勵哪怕對著李紈情深不悔,可他也知道,最開始李紈嫁給他的時候感情不會很多。可正因為如此,劉勵也擔心,擔心他付出的感情得不到應有的回應,擔心李紈會像其他的內宅婦人一般,為了臉面、為了榮光、為了金錢而什麼都肯做。還好,還好他沒有看錯人。他心裡的佳人雖然對他的感情程度還不夠深,但是這些都可以慢慢增加的。

    「哎!今天你朋友約你,是真的沒有事情嗎?」李紈依舊很擔心:「那麼一大早就約著你出門,會不會……」腦袋里突然回想起前世有些人對自己的評價,李紈又有些擔心,擔心劉勵會覺得自己管得太寬,連爺們在外頭的事情都要插手。「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說到最後,李紈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瞧你這小模樣。」劉勵彈了彈李紈的額頭。不出意料,回答他的是李紈一聲嬌嗔的呼痛:「乾嘛呢,好疼!說正事兒呢。」

    「哪裡是什麼正事兒。」劉勵說得不太正經:「不過是我存了件無關緊要的東西在朋友那兒,他覺著我現在會需要,問我要不要拿回去。可現在我覺得我拿著那東西沒必要,他會比我更需要那東西。」

    劉勵自己心裡清楚,早上找他的人正是五皇子劉勤。五皇子告訴他,皇后有意將自己身邊的一個女史賜給他,讓他早作準備。而且說李紈如今這模樣怕是鬥不過那女史的,讓他把秦羅衣帶回去,那兩個女人之間必定會相互爭鬥的,到時候李紈才比較安全。劉勵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小女人:她誤打誤撞的,似乎還找出了一條新的出路。

    第二天,五皇子又來了,帶著賈元春進了他府里的消息來了劉勵的書房。

    「沒想到呀。你們夫妻兩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那女人去了我府里。之前我母后可是計劃好了的,說是要賜給你做側妃的,怎麼這會子就成這樣了。若是有什麼好方法,還得趕緊教給哥哥我。我可不想自己家裡整天雞飛狗跳的。」

    嘴角勾起自己最熟悉的弧度,劉勵皮笑肉不笑的說:「殿下,您之前不是提醒過我嗎。秦羅衣那麼好的選擇,乾嘛不利用上來。」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呀!」五皇子被劉勵氣得個半死:「你我的情況能一樣嗎?我當時這樣說,不過是那時候能給你的最好建議。誰知道你小子這麼神通廣大,竟是有能力改變了我母后的注意,還把那個禍害塞給了我。我要是想找個人針對賈元春,什麼人不適合,非得找秦羅衣那個出身不堪的破鞋。」

    見著五皇子真的是著急了,劉勵也正經了幾分,口裡說:「你別否認,秦羅衣還真的是目前最好的人選。她出身不堪,沒有後台,所以她最好控制。而且之前她在賈家的經歷,讓她必然會痛恨賈家的一切。那賈元春是什麼人,正是賈珠的嫡親妹妹。若是讓秦羅衣遇見了,她必然是想著將賈元春扒皮拆骨。」

    「你以為賈元春是什麼人。她的身份能做你側妃,就算是進了我府里,也不能當做個阿貓阿狗來看待,我是必然要給她一個名分的。秦羅衣是什麼人?她在我府里只是個掛名的侍妾,兩個人身份地位不同,怎麼可能直接對上。那賈元春進府了,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嫂子。」

    劉勤真的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誰說的。」劉勵的表情很是淡然:「賈元春那女人什麼身份,竟是能在你府里有一個正經的名分?」

    「她出自國公府,又是從我母親身邊出來的。我於情於理都得給她一個名分。這你不會不知道的吧。」

    「什麼國公府!」劉勵輕笑一聲:「我怎麼記得,賈家如今只是個將軍府。而且她既然是做女史的,自然就是小選進宮得。參加小選的又怎麼可能是出自高貴人家。」頓了頓,劉勵繼續說:「如今賈家身份最高的不過是賈赦這個閒職將軍。他們家老太太說起來是超品誥命,可若依著夫死從子的規矩,她如今的誥命應該是跟著賈赦來才對。賈元春的父親賈政當年可是被聖人親自擼了官職,如今不過是個白身。這等無才無德人家的女兒,哪裡配得上在你府里有一個正經的名分。」

    五皇子劉勤這才反應過來:「也怪賈家一貫排場大,竟是讓我覺得他們家依舊是國公府。你說的對,這種人家的女兒,還是個奴婢出身,哪裡能有正經的名分,還是繼續乾著伺候人的活計吧。」既然是想通了,劉勤也終於不再計較了。

    至於秦羅衣什麼的,她自始至終都是個棋子,能徹底發揮她當棋子的作用,那是她作為一個棋子的榮幸。

    聽著自家大姑娘被皇后賞賜給五皇子,以賈母為首的女眷們幾乎是歡喜雀躍。五皇子可是皇后的嫡子,除了壞了事的義忠親王,就是五皇子的身份最為高貴。元春進了皇子府,就意味著她會是皇子的女人。這種結果可是比到了年紀,放出來嫁人要好的多。

    「恭喜太太了。」探春笑盈盈的同王氏賀喜。那模樣、那態度似乎王氏是她的生母而元春是她嫡嫡親的姐姐。

    感覺自己終於在邢氏面前搬回一成,王氏笑得跟一朵花似得,臉上的褶子似乎也舒展了幾分,覺得自己是終於混出頭了。

    「不得不說,這是元春這丫頭的福分。」賈母也不可能超然於物外。賈元春進了皇子府這事兒,在賈母一知道後就開始盤算了。態度是可以看見的,賈母對著王氏的態度要好了很多,這會子也開始抬著王氏的樁。

    「哪裡哪裡。」王氏心裡雖是很想諷刺賈母一頓,可想著自己女兒日後進了王府,還得借著賈母在誥命間的人緣,王氏也笑著回答:「元春那丫頭是日子生的好,老太太開了金口說她是個有造化的,又給她起了個好名字,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福分。」說著,王氏還看了賈玥一眼,那表情明明是在挑釁。

    家裡的幾個女孩子,除了賈玥是斜玉旁單名,其他三個都是隨著元春,名字裡有個春字。王氏那態度明顯就是:沒福氣的死丫頭,你別想沾我家元春的光。

    賈玥笑了笑,心裡對王氏的態度不屑一顧。進王府什麼的,賈玥還真心看不上。五皇子可是早就娶妻了的,嫡子、嫡女具是有的,就算元春成了側妃,也動搖不了如今這個皇子妃的地位分毫。說穿了不過是個做妾的,有什麼好自豪的,還要一家子人跟著一起歡欣鼓舞。

    因為沒說話,王氏就默認是賈玥無話可說了,心裡不由得美滋滋的。看著賈母的心情還好,王氏又說:「媳婦剛剛派人去了王府,準備這元春安置好了後去看看她,順便給她帶點東西,老太太可有什麼心意要表達的?」王氏這話算是明著算計賈母的私房。

    「是呀。你同元春也是好多年沒見了。王府不比皇宮,要見面還是會容易點的。元春丫頭喜歡什麼,你且去準備吧。」賈母沒答應也沒把話說死。

    卻不想周瑞家的帶著幾分尷尬走了進來:「回老太太、太太,王府里傳話了。」

    「說,怎麼了?」王氏、賈母異口同聲。

    「他們說,說,說我們大姑娘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奴婢,自是沒有讓外頭人進府,去探望一個奴婢的道理。」

第99章

    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心臟也在撲通撲通的狂跳,周瑞家的的話就像一個當眾的耳光,絲毫不留情的扇在了王氏臉上。

    「好你個狗奴才,這會子竟然敢掰主子的慌!給我叉出去打!狠狠的打!」王氏現在才顧不上周瑞家的與她這麼多年的情分了。她似乎覺得,只要打殺了周瑞家的,以前就會回到預期的局面,她的女兒會風風光光的進皇子府,當上側妃,最後扳倒正妃,做五皇子府里的女主人。

    因為王氏的話,周瑞家的愣住了,在場的其他人也愣住了。過了半晌,賈母才說:「周瑞家的,五皇子府總不能一點交代都沒給吧。堂堂賈家的嫡出小姐,就算他是皇子,也不能如此作賤的。」

    這事情的影響太惡劣,在皇后身邊做奴婢,那怎麼還有個女官的名義,可以借著皇后的名聲。可出了皇宮,在外頭依舊做著伺候人的活計,那可是把祖上的臉都丟乾淨了,家裡的這些女孩子也會或多或少的受影響。

    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王氏歇斯底你的說:「我們家元春可是皇后娘娘賜下的,五皇子他怎麼會!肯定是你這個狗奴才做了什麼,帶累了我的元春!」

    被幾個粗使婆子壓著的周瑞家的連聲叫冤,這樣的大事她哪裡敢撒謊呀:「五皇子府里說,說咱們家大姑娘不過是個婢女,他們家規矩嚴,正經人家從來沒有納母婢的規矩,既然是在宮里伺候人慣了的,出來還是繼續伺候人吧。」

    賈母同王氏的臉刷得都白了。賈家的習慣,當娘的最愛在兒子房裡放人了,好達到掌控自己兒子的目的。五皇子府里傳出來的話就是直接說賈家是個沒有規矩的人家。

    賈母從來不是遇事會反省自己的人,她冷著臉厲聲呵斥著王氏:「都是你們當初做的好主意!元春就算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格,有著天大的造化,也被你們這些當爹娘的,送她進宮伺候人的事情給糟蹋了!沒見過你們這樣糟蹋孩子的父母!」

    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王氏的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就算再怎麼認為女兒是賠錢貨,也是王氏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在賈珠成廢人,賈寶玉靠不住的情況下,再怎麼看不中的女兒也寶貝起來了。

    之前還喜滋滋的說,同元春的名字一樣,名字裡帶個春字是福氣、是造化。這會子元春這個名字卻成了全賈家人避之不及的晦氣詞兒。賈赦聽到這消息後還仰天大笑了幾聲,連聲說自己有眼見,早早給女兒用了賈玥這個名字。

    賈府里除了元春以外,還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春。迎春本身就被說成是木頭人,在家裡沒什麼存在感,這會子賈赦自然是沒想到要替她改名字的。賈瑚更沒有給她改名字的心思。秦可卿同賈玥雖說覺著不妥當,可一個是媳婦,一個是女兒,也沒有立場說動長輩給迎春改名字。探春那邊,探春自個兒是個有心思的,她雖想改個名字,可畢竟有嫡母在上頭壓著,死活不准許她改,所以也是沒改成。

    只有惜春不一樣。惜春是東府里的嫡出姑娘,賈珍雖說在外頭混賬,這會子在賈赦的影響下,也知道這事情不能馬虎。當家主母尤氏雖說和小姑子沒感情,但也怕惜春的名聲受了元春的影響,到時候名聲壞了,爛在手裡嫁不出去。東府的幾位主子一合計,給惜春點了個璃字,從此就沒有賈惜春這人了,東府的大姑娘閨名見賈璃。

    雖說鬧出了這麼個醜事,可該過日子的還是得過。最少每天給賈母這個老祖宗請安,這是賈家不可能廢除的規矩。

    「回老太太,昨兒璃姑娘夜裡吃了*,後來又著了風,今兒還在鬧肚子呢。請安怕是來不了了,還請老太太贖罪。」賈璃房裡的婆子正同賈母說道。

    賈敏滿臉疑惑,一時半會兒硬是想不起來,府里居然還有璃姑娘這麼一號人。她帶著詢問的眼光看著賈母,可只看見賈母尷尬、躲閃加回避的眼神。在賈母眼裡,女兒嫁出去多少就算是外人了,再怎麼親近,那也是家醜不得外揚。

    在場的其他人也很是尷尬,探春更是一臉羞憤欲死的模樣。賈敏身邊的嬤嬤不得不出聲在賈敏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賈敏才是恍然大悟。

    改名字什麼的,在賈敏眼裡不過是掩耳盜鈴的事情。要解決問題,這根本不是正道,於是對著賈母說:「老太太,這改名字怕不是個事兒吧。家裡玥姐兒叫單名已經是夠特別的了,但怎麼也是玥兒母親留得紀念,那自是不同的。可給珍兒妹子改這麼個名字,怕是不妥當的吧。家裡還有其他姑娘呢,這麼可特殊法可不行。要不都隨了斜玉旁的備份取個單名吧。姑娘們都也逐漸大了,也該有個正經名字了。」

    王氏可是坐不住了,如今她算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完全是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模樣:「姑太太這話可好沒道理,嫁出去的女兒居然連娘家姑娘取什麼名字也要插手,管的也未免太寬了吧。」

    「老二家的,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給我住嘴!」賈母訓斥道。

    如今王氏也顧不得維護臉面了:「惜春那丫頭是東府的,她要改名字我管不著,那是由她兄嫂做主。迎春是大哥家的,人家父兄都沒出聲呢,你一個當姑母的又湊什麼熱鬧!至於探春,不過是個庶出的,我的元春都沒隨著爺們的輩分取名字起,她一個婢女生的,她配麼!」

    探春早慧,又一貫好強。她奉承嫡母,遠著親生母親同弟弟,就是為了日後給自己謀劃個好出身有個好前程。王氏的話相當於是把她拔了個乾淨,還大庭廣眾的讓人看。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集,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小姑娘紅了眼眶,卻咬著嘴唇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眼淚欲掉未掉,看著格外可憐。

    嘆息了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賈敏還是下不了心放著探春不管。不管如今的賈政怎麼樣,在賈敏心裡,她同自己二哥的感情是一貫很好的。探春畢竟是賈政的女兒,賈敏也覺得自己應該說上兩句:「二嫂,我知道你是心疼元春丫頭,可是事已至此,你總不能再賠上個探丫頭。探春日後嫁得好,也自然會感念你的恩情,你不也是臉上有光嗎?」

    「哼!」回答賈敏的是王氏的一聲冷笑:「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孩子統共就三個。我只有珠兒、元春、寶玉三個孩子,其他的孩子我可是不乾亂認的。賈探春是趙氏那個洗腳丫頭生的,同我一絲半釐的關係都沒有!」

    兩個人說得是你來我往,吵得賈母腦門生疼:「都給我消停點!改名字也好,不改名字也罷,不過都是塊遮羞布罷了,你們兩還想怎麼樣!」

    王氏笑得陰陽怪氣,大有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消停的想法。賈敏使勁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對著賈母說:「女兒這不是在想法子嗎。元春丫頭這會子是才進五皇子府,事情也還沒鬧很大,若是有個何時的人說情,怕是可以壓下去的。最少別讓元春做服侍人的丫頭。」

    賈母深深的談了口氣:「如今世道艱難,親戚們也不大走動了。咱們家哪裡有認識皇子的人。東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北靜郡王是都是外姓王,在皇子面前說話怕人家也不聽的,若是聽咱們家元春也不至於連個名份都沒有。」賈母的潛台詞還沒說,賈家如今怕也很難請動這些王府幫忙了。

    「什麼想法子解決,不過是想著看我們家的笑話吧!」王氏陰陽怪氣的聲音又想起了。

    「老二家的,你到底要乾嘛!這可是全家人的大事,不僅是你一個人心疼元春的!」如今王氏這種接近癲狂的人還真的不好處理,加上她的冥頑不靈,賈母也沒力氣同王氏說重話了。

    「有些人要是想幫忙,那早就是有幫忙的人選了。何必假惺惺的在這裡說想法子。不是說認識廉親王府的人麼?不是還讓自己閨女去廉親王府做客了麼?怎麼就沒有說情的人選了。」

    被王氏這麼一說,賈母也覺著自己算是燈下黑,賈敏認識廉親王府的人,這不是最好的說情任選嘛!

    「敏兒,你二嫂說得有理。如今的廉親王是聖人的親兄弟,他們家世子同五皇子是堂兄弟,那肯定是說得上話的。」賈母看著賈敏說:「若是需要什麼打點,自管同咱們說,這可關係到咱們家一家的女孩。」

    這會子賈敏還真為難了:「老太太,女兒不過是認識世子妃。這事情世子妃怕是管不上的。」

    「世子妃就更好了。她可是皇后的義女,同五皇子更是算兄妹,怎麼就說不上話了。而且世子妃李氏同咱們家還算有親,那就更親近了。可不是玥兒?」賈母說道最後,又把皮球踢給賈玥。

    「老祖宗記性可真好。」賈玥一個孫女輩的能說什麼,她總不能說,因為早年的賜婚,賈家早就把李家給得罪乾淨了,人家世子妃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寬懷大量了。什麼認親,什麼求幫忙,那就是青天白日里做大夢。

    「玥兒,你人小不知道,親戚之間那是越走越親香,你同你表姐的情分可不能丟了,那可是正正經經的親戚。」賈母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賈玥身上,生怕賈玥同她老子一樣不識情趣,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一門親戚。

    賈母的話說道這個程度,賈玥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說:「老祖宗,玥兒明白。」

    賈玥都答應了,賈敏也騎虎難下,只好說:「女兒便給廉親王世子妃下個帖子,請她來府里做客,可人家答不答應,或者答應了能辦成什麼樣子,女兒可不敢保證。」

    「哪裡的話,不過是親戚之間多來往,咱們家可是要招待好。」賈母就當時聽不懂賈敏的話,一個勁的打哈哈不說重點。

    到了晚間,探春一臉淚痕的來到了賈敏的院子,撲通就給跪下了:「探春多謝林姑媽高義!」說著就嗚嗚嗚的哭個不聽。

    「傻孩子,我是你姑媽,你就當我是你半個媽吧。當媽的哪裡會不管孩子。」賈敏狠不下心來,只好安慰說。

    作者有話要說:探春要改變了…迎春的性子努力會改…

    女主要直面賈家眾了,努力v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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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自從劉勵成親,廉親王就開始在逐步放權了。如今家裡的大事大多是由劉勵做主,待到李紈生產後養好身子,這家裡的管家權也是要給李紈的。正因如此,賈家給李紈的帖子竟是被送到了劉勵的手上。

    「這賈家又是要鬧什麼妖蛾子,竟是有臉將帖子送到咱們家來。」劉勵只是瞟了眼帖子,隨手丟到了一邊,準備置之不理。

    「爺,這是給奶奶的,是賈家姑太太林夫人送來的。說是要請奶奶去做客聽戲。」含光將帖子收好,畢竟是李紈的東西,還是要送過去讓李紈做決定。

    劉勵冷哼了一聲:「自己都在別人家住著,還請客呢,笑話!怕是想著些什麼吧。」

    「那要不要替奶奶攔下,奶奶有孕這是現成的理由。」含光說。

    「那倒不用。」劉勵揮了揮手:「這點子小事,用不著避著你奶奶,她心裡有譜呢。就賈家那些沒腦子的,還算計不到你奶j□j上,她要不要去,讓她自己決定。」劉勵又說:「只是你奶奶畢竟身子不方便,若真的去,你和宵練也跟著吧,別讓有些人衝撞了她。」

    「賈家那個賈珠要不要防著點,畢竟……」

    「那到不用,賈珠不過是個廢人了,十天里有八天都在床上躺著,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賈家有個叫賈寶玉的,據說小小年紀就學著吃女人嘴上的胭脂,想必日後會是酒色之徒,要防著他冒犯你們奶奶吧。如今他年紀小,你們奶奶總不能拉下臉同一個孩子計較。」

    「奴婢知道了。」

    待到帖子送到李紈手上,是花枝送的。花枝當著李紈的面說:「奶奶,您說那賈家還要不要臉了。當初他們家賈珠對著您那般的死纏爛打,咱們家還沒同他們算賬呢。」

    李紈涼涼的說:「人賤必有天收,你且看著他們的下場吧。你當你們奶奶是什麼良善人。」

    月藤將帖子收起來,略微的掃了掃後說:「這是林夫人送來的,說奶奶如今胎也該坐穩了,請奶奶過去做客聽戲。」月藤看了李紈一眼:「奶奶要去嗎?」

    聽著這話,李紈冷笑了:「哼!這林夫人果然是賈家出來的,這自己還住在娘家呢,就好意思請客招待人,怕是要圖些什麼。」

    「那咱們去嗎?」月藤繼續問了問:「畢竟是賈家,賈珠怎麼也是……姑爺會不會……」月藤想得多了點,擔心劉勵會有想法。

    因為性格問題,李紈還是挺受不住人激的,本沒什麼興趣去賈家的,被月藤這麼一說,反倒是冷笑說:「去,怎麼不去。我身正不怕影斜,去又能怎麼樣。誰還能吃了我不成。」

    「可多少還是要同爺說聲吧,要是誤會了,有什麼想法就不好了。」月藤說。

    「行了行了,小小年紀,就操這麼多心,跟個老媽媽似的。」李紈假意擰了擰月藤:「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夫妻間最重要的莫過於坦誠,李紈雖然嘴上說月藤囉嗦,可月藤說的確實在理,所以出門去賈家,還是有同劉勵商量,沒想到劉勵竟是滿口答應,這倒是讓李紈感到驚訝了。

    「爺,我可是要去賈家作客,您真的不計較?」李紈把玩著劉勵的衣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

    捏住李紈正在作亂的手,劉勵說:「我乾嘛要計較,還是是計較什麼?總不是要我吃醋吧。賈家不過是一個玩意,有什麼好在乎的。」

    錘了錘劉勵的胸膛,李紈咬著下唇說:「怎麼了,吃不得醋呀。你到底是把賈家當個玩意不在乎,還是不在乎我呀。」

    劉勵這會子哭笑不得了:「你這會子是我媳婦,人都是我的了,我能不在乎嗎?還是我大度不得,日日把你拘在身邊,你才高興?」

    「哼!就你嘴皮子厲害,說什麼都是你有道理。」因為劉勵不讓玩衣服角,李紈改折騰起劉勵的胸口,拿著指甲划拉著。

    「真是個不老實的,到時候你可別叫饒!」劉勵說得咬牙切齒,可因為情緒被調動起來了,聲音都有幾分沙啞。

    「爺,我錯了還不行嗎?……」叫饒聲、喘息聲漸漸響起。待到混亂的動靜逐漸消停,才響起劉勵滿足的聲音:「出門在外總不比在家裡,多少是有點子不便宜的,出去作客,朱嬤嬤是一定要帶上的。含光同宵練也帶上。咱們家怎麼說都是個王府,最不怕別人說我們亂擺排場,人多帶著總是不會錯的,以防萬一吧。」

    李紈的聲音則有幾分含糊,相必是困極了,嘟囔著說:「知道,知道了啦。我聽你的便是……」說著說著竟是直接睡著了。

    劉勵看著李紈睡著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吵到她,知道自己輕聲喚人送來熱水,幫著李紈清理了乾淨,而自己僅僅是草草的擦了兩下。

    到了去賈家的那日,朱嬤嬤清理著李紈的東西,囑咐著下頭的小丫頭:「奶奶的鎏金盒子可別掉了,甜白瓷的茶具可別掉了。藥丸、還要藥丸……」

    「好嬤嬤,這動靜,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要出遠門,或者搬家呢。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的嗎。」吹了吹剛修好的指甲,李紈讓臨蔓拿了幾個鑲著紅珊瑚的指甲套戴上。

    雖說李紈穿紅是極為好看的,但也總不能天天穿紅的。今兒她一身寶藍色的上襦,衣裳上繡著翩翩起舞的仙鶴,下頭是同色的馬面裙,馬面上是松樹的花樣。一套衣裳上都是用上好的白地龜背折枝牡丹紋錦做襕邊,算是把龜、松、鶴等吉祥物件都湊齊了。再配上點翠的頭面,竟是說不出的高貴大氣。

    「月藤那丫頭選花樣的時候,嬤嬤我還擔心會把奶奶顯得老氣了,如今看來倒又是一個樣子,看著沈穩,但不老氣。這穿衣裳果真是要看人的。人生得好看,就自然穿什麼都好看。」鄒嬤嬤替李紈撫平了衣裳上的褶皺,說著。

    「嬤嬤可別誇我的,再誇紈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如今李紈越來越倚重朱嬤嬤,可對著自己的奶娘,她依舊有很深的感情。今兒出門,家裡就留著鄒嬤嬤同青蘿在家,朱嬤嬤帶著李紈的另外三個陪嫁同含光、宵練兩個,其他粗使的下人就不細數了。

    一行人進了賈家,賈敏笑著迎了上來:「咱們的世子妃可成了大忙人咯,讓你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快座,若是累著你了那可是不美了。」

    李紈自然不會同賈家人假客氣,在位置上坐下後才禮節性的對賈母問候道:「老太太身子可還硬朗?」

    「多謝世子妃關心,多謝!」因為李紈一點同賈家寒暄客套的態度都沒有,賈母這會子除了乾笑,一時半會還找不著合適的話。

    至於王氏同邢氏,李紈連客套都不曾,不過是打了下招呼讓臉面上還過得去。

    為了表現對李紈的重視,賈母身邊的鴛鴦親自給李紈奉上茶水:「世子妃喝茶。」

    「放著吧,不用你的。」花枝就是李紈的一桿好槍,鴛鴦一湊到李紈身邊,就被花枝給攔住了:「你家的是綠茶吧,我們世子妃脾胃嬌貴,又有著身子,是不喝綠茶的。你們家茶鐘還是描金粉彩的,難道就不知道,有了身子是最好不要用這樣的器具嗎!」鴛鴦直接被花枝沒好氣的說了一頓。

    花枝麻利的把李紈的甜白瓷茶具擺了上來,見著狀況,賈母只好說:「世子粉勿怪,小丫頭沒見過世面。」然後又喝斥道:「還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換茶水!」

    「那到不用了,我們帶著有,是太醫特特給我們家世子妃配好的,不用你們家的。」花枝又將賈母的話給嗆了回去,還小聲的嘟囔道:「這什麼人家呀,還請人作客呢!小丫頭沒見過世面,當主子的也沒見過呀。還當著客人犯這樣的錯。」花枝的聲音說著是小聲,可也不至於讓人聽不到。在她心裡,對著賈家就不用客氣,於是就直接打臉了。

    有求於人,賈家眾人也只好繼續陪著笑臉。見著氣氛尷尬,賈母趕緊將在後頭候著的姑娘們叫上前來,不管怎麼樣,黛玉同李紈的交情在那裡,賈玥也得叫李紈一聲表姐。

    幾個姑娘依次上前行禮,李縱也按著規矩送上了見面禮。荷包裸子具是一樣的,沒什麼分別,可匣子里的花釵可不一樣了。黛玉、賈璃、賈明幾個嫡女都是兩對,探春同迎春就只有一對了。黛玉的是一對梅花、一對紫藤,賈璃的是蘭花同桃花,賈明的則是芍藥與木香,看著都是華美異常。小姑娘都愛美,探春同迎春也偷偷打量了自己匣子里的東西,可探春只有一對玫瑰,迎春的是一對迎春花,明顯要次了一等。

第101章

    嫡庶之間如此鮮明的差別,顯而易見,李紈就是故意的。前世一個大觀園,賈家的姑娘們就在那美麗的園子里生活著,對外頭的瞭解一點都不深刻,多少都是個只知詩詞、風月,不懂柴米油鹽日常生活的。賈家還有婆子說外頭的人論嫡庶,那是淺薄又勢利的表現。婆子們可以這樣當著主子面說奉承話,可庶出的主子可不能真這麼以為。外頭的人就是這麼現實,人家那是名正言順的對正統血脈的維護。當初華希為何要自請入宮當女官,還不是想借著皇后的力,給自己謀一個好前程。

    賈家庶出的姑娘里,探春還為自己謀劃算計幾分,只是使錯了力,等她明白巴結王氏不靠譜,選明瞭使勁的方向也就不妨事。那迎春,像個木頭人一樣的過活,萬事不管,誰都敢欺,跟個木頭一般針扎了都不曉得疼。別說是日後會嫁給中山狼似的孫紹祖,就算是真的許了個好人家,迎春那不說不爭,扒一下動一下的性子,遲早會被人欺負到頭上去,也是個過不好的。長嫂如母,李紈前世沒教好迎春,這世雖不會大包大攬干涉到迎春的生活,但也會找機會刺她一刺,算是全了前世的緣分,只是迎春能不能被扎醒,扎醒後又能領悟多少,那都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兩個春看著眼前的花釵,兩人的反應也不大相同。探春最開始有幾分憤憤不平,覺得李紈是看不起人,可轉念一想,又儀態大方的對著李紈笑了笑,表示感謝。迎春臉上看似平靜無波,只是按著禮節而來,可低頭之際,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掙扎還是被李紈發現了。

    因是遠遠看著,賈母沒能分辨出花釵的材質,只是看著溫潤如玉的光澤,賈母下意識的就說:「這怎麼使的,她們姐妹幾個哪裡當得起世子妃的好東西。」

    撥弄了下眼前茶鐘的蓋子,李紈平靜的說:「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給姑娘們戴著頑的。我父親說爺們讀書也要學者愛惜東西,制硯、制筆、做墨什麼的,也會教給我弟弟。不圖真的學什麼手藝,就那幾分風雅是最可貴的。他們爺們開窯燒煙台,我就拜託師傅燒了幾只花釵。具是那上好的高嶺土捏成型,又細細的雕琢出花樣,再描釉上彩,才有了如今著幾只。雖不止幾個銀子錢,但可以肯定是這京里獨一份的。」

    隨著李紈的話,賈母臉上雖不顯,可王氏臉上就露出了不屑,大概是嫌棄李紈隨便拿著瓷質的東西丟人現眼。

    秦可卿當著賈家人,沒有表現出同李紈的過分親熱,這會子看著王氏彆扭的模樣,不由得出聲了:「日常衣裳首飾,最怕同人重樣,姑娘姐妹間還好,若是出門作客同人撞了,那可是出了大醜。世子妃送得可巧,不說別緻風雅,就這獨一份就夠難得的。我聽著都想要上一件。只是這不是專門做燒東西的營生,燒窯怕是要話大價錢的……」

    「不妨事,改日我讓人給瑚大奶奶送上幾對。」李紈同秦可卿多年的默契,哪裡不懂她的意思,說得很是雲淡風輕。

    賈母狠狠的瞪了王氏一眼,真心覺得王氏那張嘴實在壞事,可王氏畢竟是元春的生母,也沒理由指示她退下。

    王氏也來不及收斂自己一臉的貪婪,仔細盤算著那看起來不值錢的瓷釵的價值,於是又在心裡捶胸頓足:當初的賜婚要是沒黃,她們家就不僅有郡主婆家的尊容,還娶回家了一個大財神。

    賈家眾相皆被李紈同李紈身邊的人收入眼中,她們對著賈家就更不屑呢:還高門大戶呢,就這般小家子氣的做派!

    「寶二爺來了!」外頭候著的丫頭打著簾子通傳道。

    賈母同王氏具是神情凜然。李紈可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所以今兒早早打發著寶玉去了東府,就是生怕寶玉貪花愛紅的毛病衝撞到了李紈。

    「老祖宗,今兒有客人來,都不知道告訴寶玉一聲。還是東府的珍大嫂子無意中提到,我才知道的。寶玉要是沒見著貴客,那可是大大的失禮。」寶玉撲在賈母膝下,表情里一派天真無邪,全然不知道因為他的到來,賈母的身子都僵硬了幾分。

    「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成什麼體統。既然是知道來了貴客,還不快去同世子妃見禮。」賈母硬著頭皮笑著說。

    天氣已經逐漸熱了,賈寶玉還是穿著一身紅,也不怕燥得慌。加上身上的金項圈,金髮冠,越發看著像個移動的大紅包。前世覺得富貴逼人的打扮,李紈如今看來卻是覺著俗氣又可笑,花枝那丫頭在李紈身後都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他才多大的人呀,哪裡知道哪些個。賈老太太還是莫說他了。」李紈憋著笑,說得也不過是可客氣話。

    賈寶玉客不知道什麼是客氣。他細細的打量著李紈,又是犯了痴病,對著李紈吟誦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紈知道賈寶玉這毛病,只是挑了挑眉:「這是詩經里的句子。難為寶二爺小小年紀就記得這麼一大段。」

    李紈明著是在誇獎賈寶玉的學問,實際上是在諷刺他不務正業,只不過是讀寫歪書罷了。可王氏卻不覺得,她一臉驕傲的看著自己兒子,說:「不是我自誇,我這兒子最是聰明好學的。世子妃不知道,他如今已經讀到第二本詩經了。」

    聽完王氏的話,旁邊黛玉同賈玥都忍不住笑了:什麼詩經第二本,竟是正經做學問的書翻都沒翻。

    這會子李紈肯定不會操心賈寶玉的學問,自然也不會指出什麼詩經不算是正經的學問書。所以李紈只是笑笑,沒多言語。

    不知為何,賈寶玉看著李紈也很是面善,又見著李紈一臉笑容就更想親近了。賈寶玉走上前來:「這位姐姐可真漂亮,竟是我們家沒有的顏色。食指芊芊、楊柳腰,若是沒懷上身子就更美了。姐姐可能長長久久的住在我們家?」說著就更上前了。

    「放肆!」朱嬤嬤眉毛都氣得竪了起來,她還沒見過正經人家的公子哥兒會對著客人如此的輕薄:「我們世子妃哪裡是你能非議的!」

    含光同宵練一左一右將李紈護得嚴嚴實實,宵練更是把賈寶玉推得一個踉蹌。

    賈寶玉顧不得自己還沒站穩,就指著朱嬤嬤說:「哪裡來的老虔婆,竟是敢阻擾我同姐姐親近。」

    「世子妃莫怪,寶玉年小不知事。」賈母驚得一身冷汗,趕忙賠罪道。

    「哼!」李紈冷笑了一聲:「貴府真是好教養呀。且不說別的,這尊老愛幼是人人都應該知道的吧。不說我這嬤嬤是皇后娘娘賜下的,就是她如今一把年紀了,也當得起你們家寶二爺的尊重。老虔婆,這恐怕是朱嬤嬤一輩子都沒有受過的稱呼!」李紈護短,說道最後,臉上的怒色已經是顯而易見的。

    「寶玉,還不快道歉!小心你老子知道了打你!」賈母扯著賈寶玉狠狠的錘了幾下,不是她不心疼,而是她更怕李紈發火針對賈寶玉。

    眼裡噙著淚水,賈寶玉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李紈,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那姐姐那麼漂亮的人,怎麼會說出那般絕情讓人冷心的話。

    李紈手裡的茶鐘蓋子發出刺耳的敲擊聲:「賈老太太還是別強迫孩子了。人家怕是不曉得錯的。」

    賈寶玉半天蹦不出一句話,賈母見著著急但是也沒辦法,只好對著王氏說:「還不把寶玉帶下去,他怕是在東府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魘著了。」

    王氏還有幾分猶豫,元春的事情還沒開始說,她怎麼就可以離開呢。

    花枝扶著李紈說:「這府里居然有不乾淨的東西。世子妃,您懷著身孕,那可馬虎不得的。咱們還是回去吧。」

    賈母慌了,李紈要是真這麼回去了,別說元春的事情,那他們可是算得罪了廉親王府。「世子妃莫怪,是老身口誤了……」到這個地步,賈母也只好拿她的年紀做文章。

    李紈瞟了賈母一眼,那目光看的賈母羞紅了一張老臉。

    幾乎是強行讓人將王氏同賈寶玉兩個帶下去,賈母幾乎是有一種筋疲力竭的感覺,又強撐著同李紈含蓄了幾句,終於說起了賈元春的事情。

    「五皇子府一家?那我倒是還熟悉。」熟悉就好,賈母聽著李紈的話,心裡已經是覺得成功了大半。可是李紈繼續說:「五皇子妃寇氏同我就如同姐妹一般的交情。她是最得皇后娘娘喜愛的……」李紈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具是表明她同五皇子妃的感情與五皇子妃人如何如何。

    賈元春進府可是想要做妾的。小妾是主母那可是天然的敵對關係。若是做妾的身份上不了台面,那還好,在主母眼裡不過是個玩意;可若是身份還說得過去,就別指望主母能有好臉色。賈母是過來人,聽著李紈的話,就知道李紈是看透了她們的心思,一點求情的後路都沒有留。

    「我身子乏了,咱們早點回去吧。免得世子爺擔心。」李紈同朱嬤嬤以及含光說道。話說到如此,賈家也沒人敢再留,只好恭送這李紈出門。

    看情況,賈敏也知道自己這請人請得不地道,自己娘家幾乎是把人給得罪乾淨了,自己這個中間人也傷了臉面,不好再說什麼。

    出了賈家正院,李紈吩咐道:「今兒在這裡用了的一應丟掉。誰知道他們府里是不是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

    於此同時,賈珠正掙扎的站在自己院子門前,神情複雜的看著正院待客的方向,因身體問題已經是咳嗽的撕心裂肺。

    傅秋芳冷笑得看著賈珠,也不阻止,只是冷笑道:「你情深切切又怎麼樣,人家只當你是臟東西,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今兒都被攔在屋子里,就怕那位貴人看見了會不爽快。你就別痴心妄想了,她是天上的雲,你便是地上的泥。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配得上她!」

    回答傅秋芳的依舊是賈珠的咳嗽,只是在不斷的咳嗽當中,依稀可以聽見紈兒這兩個字。

    事情沒辦成,還得罪了人,賈母氣沒地兒出只好對著王氏吼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不是要你看著寶玉的嗎?怎麼還是讓寶玉出來壞事兒了!」

    王氏則一臉陰沈的詛咒著:「尤氏,你什麼意思!壞我的事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嫉妒了…嫉妒基友專欄里的數字。

    就一下∼親愛的,沒事戳下吧,不知道會不會成功的傳送門

第102章

    常人說,好了傷疤忘了痛,說的就是賈寶玉這類的人。他本因冒犯了李紈而受罰,但因為賈家一貫寶貝他,所以罰得不重,待這一陣風頭過去,就又起了心思,想著李紈當時送給賈家姑娘們的那幾只花釵。

    可巧,還有一個人也想著那花釵,正是賈母史氏的姪孫女史湘雲。不說別出心裁的瓷質質地,就是全京城獨一份的噱頭也很能吸引小姑娘的目光。

    「二哥哥,你可見過廉親王世子妃送來的花釵嗎?我聽著家裡的堂姐說,是個京里少有的稀罕物。」史湘雲同賈寶玉算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往日也經常吃住在一起,兩個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如今賈敏帶著林黛玉來了,史湘雲也借著看新來的姐妹的由頭,跑賈家跑得更勤了。

    「二哥哥可見過有那些樣式,其中可有我喜歡的?」史湘雲是個豁朗不拘束的性子,嘴巴的動作往往會比自己心裡想的還要快上幾分,她這會子同賈寶玉這般說著,似乎已經認定那花釵會均出來一份給她。

    「迎春姐姐得了一對迎春花,配著她的名字最好不過了。探春妹妹得的是一對玫瑰花,也再合適不過了。玥姐姐有兩對,一對芍藥、一對木香,看著也極美的。璃妹妹也是兩對,一個對桃花,一對蘭花,不過璃妹妹人小,還看不出適合不適合。要我說,最別緻的還是林妹妹的兩對。一對梅花,虯枝老乾的,似乎就立馬會有雪花落在上頭;另外一對是紫藤,對著陽光看,似乎還能看見露水。賈寶玉說得一臉嚮往,似乎期望自己立馬變成個女兒身,好頭上戴花。

    思考了片刻,史湘雲說:「算起來,我最愛芍藥。」

    「那正好,玥姐姐有兩對,你可以找她均出一份來。」賈寶玉隨口就接道:「我房裡的襲人新做了一件紫色的比甲,配著林妹妹的那對紫藤的估計正好,我還想著找她均過來呢。」

    嘆了口氣,史湘雲說:「我如何不想對著玥姐姐開口。可拿了她的東西,若是讓我嬸子看見,八成又會說我不懂事。我還是找璃妹妹問去比較好。她哪裡也有兩對,不論是桃花還是蘭花也都不錯。」

    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史湘雲話說得雖沒仔細想,但潛意識也覺得相比賈玥來說,賈璃比較好解決。兩人談畢,史湘雲去了賈璃處,賈寶玉則是去找黛玉。

    林黛玉那邊,也正好在看自己新得的花釵。她的同其他姐妹的不同。黛玉的是李維親自描的花樣,因而沒有其他姐妹看著的匠氣,再加上手生,上釉也不太均勻,反倒陰差陽錯的有了露珠的效果。

    春纖是賈敏替黛玉調理的丫頭,這會子看著黛玉看著花釵愛不釋手的樣子,笑著就說:「這釵鐶都是往頭上戴的。偏生我們姑娘喜歡拿在手上頑。為何不簪上,那才不負世子妃送釵的心意呀。」說著,春纖就拿著一枝梅花的,要給黛玉戴上。

    「那可使不得。」黛玉搖手連忙阻止道:「這瓷釵不同別的,如若是碰著了,便會有了損傷。要是一不小心摔碎了,就更是心疼了。」

    「比這金貴的金釵、玉簪姑娘都不知道摔壞了多少,這會子到稀罕起瓷做的了。哪裡用得這般小家子氣。」春纖不由得嘟囔著,十分不理解黛玉的想法。

    「俗人、真真是俗人。」黛玉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春纖,又說:「焚琴煮鶴怕是就說的你這種人!」

    「林妹妹,林妹妹!」賈寶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最開始,賈敏是無時無刻都防備著賈寶玉,生怕有什麼閒言碎語針對著黛玉傳了出來。可哪裡是能防住的,賈寶玉就似乎是不知疲倦一樣,攆了第二天又會來,說再重的話也沒有用。久而久之,賈敏也麻木了,看著賈家其他人都習以為常的樣子,加上孩子們都還小,又都是親戚,於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林妹妹,你的花釵能否借我一觀?」賈寶玉訕笑著湊了進來然後問道。

    黛玉雖有點不太情願,但也答應了:「你要看就拿在手裡好好的看,斷不許磕著碰著。」一個小姑娘,心胸再寬廣,遇著自己心愛的東西也會萬分緊張。

    那枝紫藤的賈寶玉是越看越喜歡,不由得說:「林妹妹,你這對紫藤的真是極好的,那釉施得恰到好處,顯得跟有露水似的,均給我可好?要不我拿著其他物件同你換,就是我這塊玉也是使得的。」

    自進了賈府,黛玉就一直聽人說,寶玉先天不足,他身上的那塊玉是他的命根子。聽賈寶玉把自己的玉都說了出來,黛玉也就一笑而過,當個玩笑聽聽:「你一個爺們,怎麼就稀罕上姑娘家的花釵。你要去了又有何用?」

    「你們姑娘家的東西格外清淨,我看著便覺著歡喜唄。」嘴上抹糖似的說好話,賈寶玉很擅長;同樣一刀子戳進人家的心窩子里,賈寶玉同樣擅長。寶玉又說:「襲人姐姐新做了一件紫色碎花比甲,正沒個好首飾配。好妹妹,你就均給我吧。」

    聽著黛玉的臉就冷了:想拿我的東西去討好你房裡的丫頭,你賈寶玉想得也太美了吧。於是黛玉冷冷的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你自己想送襲人姐姐東西,自己找去。你為何又想著那我的東西去借花獻佛。」

    「這不是京里獨一份的嗎。我想找也沒地兒找去呀。好妹妹,你最好的,我那裡有什麼,只要你看得上,只管拿去。」說著,寶玉就伸手去拿那對紫藤的花釵。賈家從沒在物件上短過賈寶玉,因而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被拒絕了。

    黛玉伸手去阻止,不想正在這時,史湘雲又興衝衝的跑進來:「二哥哥、林姐姐,璃妹妹把她的桃花釵均給我了。」史湘雲是女孩子,進來也沒有丫頭特意的通傳。

    黛玉同寶玉兩個人被嚇了一跳,寶玉手裡的紫藤釵也就沒有拿穩。一對兩枝,其中一枝被跌得粉碎,另一枝則摔成兩半。

    一地殘骸,眼見著黛玉的眼眶里就噙滿淚水,史湘雲只覺得不妙,於是說:「你們兩個人四隻手,怎麼就沒人拿穩呢。」

    畢竟算是寶玉強要黛玉的東西,見著黛玉要哭了,寶玉也覺著理虧。只是寶玉也是在家裡寵慣了的,這會子也就硬著頭皮說:「人家璃妹妹小小年紀都均了雲妹妹一對,你若是早答應均給我,這紫藤釵也就不會碎了。」

    紅著眼圈,黛玉瞪著賈寶玉:「偏生你賈家人就格外高貴些不成。人家的東西就說給王公小姐的,我的東西就只配給丫頭婆子使喚!還是你賈寶玉的丫頭就格外有臉面,我們這些姑娘的東西就還必須準備著她的一份?」

    史湘雲是個孤女,跟著叔叔嬸嬸過日子。她雖說是個豁達的性子,偶爾也有心思細的時候。聽著林黛玉的前半句話,史湘雲先是疑黛玉在諷刺她,等到後面的聽完,她也覺著賈寶玉做得不地道了:「二哥哥,你這就不對了。你這會子為了襲人姐姐來要了林姐姐的東西,下次指不定又會為了誰而來。偏生你屋子里的丫頭多,叫什麼人的就有襲人、媚人、可人三個,要是都得答應,我們姐妹們傾其所有都不一定能完全滿足你的需要。」

    兩個姑娘都是及其聰明的,這會子針對著賈寶玉一人,賈寶玉自然招架不能,只好跳著腳說:「都是一樣明明白白的姑娘家,還有誰比誰更高貴不成。咱們家姐妹比起其他人來說生得好些,何必這一副市儈的模樣。」

    「我們市儈,偏生你賈寶玉是個最清淨的,趕緊高抬貴腳離了我的地兒,別讓我的臟地方污了你這乾淨人的腳!」黛玉對著賈寶玉怒目而視,指著賈寶玉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們兩個真真是冤家,見一次吵一次,可不是冤家不聚頭,何必鬧成這個樣子。來來來,我來給你們評評理。」跟趕場似的,探春這會子也來了。

    自從探春知道奉承著王氏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她對著賈敏又上了心思。如今王氏連元春都顧不上,就跟沒心思管探春了。探春心想,若是賈敏能替她做主,直接同她父親通氣兒,她的前程說不定會不差。於是探春如今會經常來黛玉這兒逛逛。

    黛玉算是看穿了賈寶玉自私無能的本性,於是不想搭話,更不想什麼評理和好了,所以一言不發。賈寶玉上了倔脾氣,也是一言不發。聽完史湘雲噼里啪啦的轉述,探春雖覺得賈寶玉實在不像話,但也不好意思明說,只好笑道:「我當多大點事兒呀。林妹妹若是生氣,我的均你一枝可好?算是我替寶玉向你賠罪了。」

    「錯是他,哪裡用得著你來賠罪。更何況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從來都不一樣,就算是你的給了我,那也是回不去了。」黛玉本身就是個敏感性子,這會子又因請傷懷,忍了半晌的眼淚終究是掉下來了。

    整件事便是不歡而散,最後黛玉還拿著匣子將花釵的殘骸好生裝著收藏好。就此這麼一著,賈寶玉也成了林黛玉心裡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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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當初林如海讓賈敏同黛玉進京,打得是讓賈敏進京安胎的名號,這樣的由頭,是個明眼人都不會相信。且不說孕婦不宜移動,就是養胎,也沒有千里迢迢上娘家去養胎的。所以一切都是林如海的藉口,一個讓他做好徹查鹽政的藉口,轉移家眷不過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一查不要緊,查到後來竟是拔出蘿蔔帶出泥,江南官場里很少有人是乾淨的。林如海後頭有聖人撐腰,於是一時間整個江南明爭暗鬥,人人自危。薛家就在其中。

    薛家是皇商,早之前還做過義忠親王在江南的錢袋子,後來義忠親王壞了事兒,薛家也逐漸被排擠打壓,走上了衰敗的道路。狗急跳牆,薛家大老爺薛億又同別的皇子搭上了線,如今算是陷進泥淖里拔不出來了。薛家二老爺薛任看著是個閒雲野鶴,四處遊歷,其實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他眼見著自己脫不開身,竟是算計了梅家,還讓梅家人覺得是自己家姨娘貪財,算計了薛家。不管怎麼樣,薛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女兒,到時候不論怎麼樣,他女兒也是有一條後路。

    如此的情況下,薛億也難免想著自己的妻兒,他就算是一條路走到黑,總不能連累到他的蟠兒、寶釵。於是心一橫,借著給大舅兄王子騰賀壽的名義,讓薛王氏帶著兩個孩子上了京。

    京里的局勢瞬息萬變,薛王氏還在上京的路上,聖人便下詔禪讓了,大位由嫡子五皇子繼承。老聖人還未去,新聖人的大禮自然不會辦得太隆重,可依舊讓劉勵同李紈累得夠嗆。

    李紈自顯懷以來肚子就比常人大了幾分,如今還不到六個月,卻是有了尋常孕婦七個多月的光景,身上的浮腫也起來了,穿鞋都比以前大了幾分。偏生劉勵是宗室子弟,這種事情是避免不了的,過程中稍有馬虎,被人參個不敬新皇或者是不滿老聖人的決定,都不是鬧著頑的。如此一般,李紈也只能跟著受罪。

    「奶奶,可泡泡腳送快送快吧。」月藤端著熱水走了進來。今兒到家的時候,李紈腫得差點脫不下鞋子,腳在鞋子里充血,擠得都烏了。

    劉勵對著月藤做了個噓聲得姿勢:「你奶奶這會子哪裡撐得住,早睡著了。把東西放著下去吧。」

    「可奶奶的腳……」

    月藤還想說些什麼,可又被劉勵制止了:「下去,下去吧,東西放下,你奶奶這有我呢。」

    看著李紈的腳,劉勵也很是心疼。李紈肚子比常人大,如今負擔也更重,折騰了一天,早就是硬撐著了。劉勵給李紈身下墊好引枕,讓她斜靠在床榻上,竟是不顧親王世子的身份,給自己媳婦洗起了腳。

    熱水的初稿直接刺激著李紈的腳,可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只聽見李紈發出一聲迷蒙的嘆息聲,便又再次沒有了動靜。水腫和瘀血不散,劉勵本想著幫李紈抹些藥油,可活血化淤的藥油里多少有些麝香的成分,對孕婦無益,於是只好作罷。劉勵只好就著熱水,一點一點的幫李紈揉開瘀血。

    要揉開瘀血,用的力氣必然不小,李紈著才悠悠然轉醒:「爺,這哪裡是你做的事情呀。」

    「你怎麼醒了。」李紈睡著的時候劉勵還很坦然,這會子醒了,到是害羞了。

    「能不醒麼。」李紈莞爾一笑:「我的腳又不是木頭,自然會有知覺的。」

    劉勵的臉色一直紅著不褪,他只好轉移話題說:「今兒在宮里,可還好?太后娘娘同皇后娘娘應該會照應你的吧。」

    說到宮里的事情,李紈白了劉勵一眼:「能不照應麼。太后娘娘可是我義母,皇后娘娘可是我嫂子。」

    「是是是,我的郡主娘娘。」劉勵訕笑著,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沒個正型。」捶了捶劉勵,李紈嬌聲說:「我餓了,要吃核桃酪,鴛鴦酥。」

    「小的聽命。」劉勵還真的要去廚房:「還要吃什麼?要不進些燕窩粥,母親說燕窩粥可以安胎,折騰了這些日子,多進些怕是有用的。如果有什麼不舒服,可一定要說出來。」

    「哪裡有那麼嬌貴,我的身子我知道。」李紈本是笑了笑,後又正色說:「要說奇怪,還真有……」

    「怎麼了?可是要看太醫?」劉勵變得很緊張起來。

    「我說的不是我。」李紈拉住劉勵:「宮里有位伊娘娘,她的態度可真是奇怪。她對著我的肚子,感覺比我自己還緊張。真不知道為何。哦,對了,如今賈元春居然成了她身邊的一個使喚丫頭,你說好不好笑。」

    如今劉勤剛上位,後宮分位也分得也不太清楚。這伊娘娘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的秦羅衣。因為對賈家的怨恨,她現在是可勁兒的折騰著賈元春。

    「宮里的女人可不簡單的,誰知道她打著什麼心思。」聽李紈提起秦羅衣,劉勵心裡可不太自在。之前那秦羅衣差點同賈元春一起進了王府,想著就不是什麼好事。

    劉勵皺了皺眉:「以後進宮注意點,誰知道她打什麼休息。沒得個緣由就注意你,說不定是在算計什麼。」

    李紈自然是有著自己的驕傲,一般人還入不了她的眼,對著秦羅衣,她也不過是好奇罷了。「知道了。」李紈說:「宮里一貫都是不得見人的,那些子事情我沾都懶得沾。不過是個位分不明的宮妃,哪裡用得我如此在意。」

    李紈夫妻對著宮里的事情,不過是在話家常,可對於賈家來說,如今的事情就有著巨大影響。

    「你們兩個做的好事兒!」賈母怒氣沖沖的說:「元春剛剛從那不得見人的地方出來,這會子又進去了。我們老賈家的臉算是丟乾淨了!」

    賈政如今算是徹底不要臉面了,他笑著說:「老太太何必發那麼大的火。您不是說元春有大造化的嗎。如今聖人年輕,元春同他也算挺配的,說不准咱們家要出一個娘娘呢。」

    「什麼娘娘!元春以前還是皇后身邊的女使,如今卻只是在一個分位不清的宮妃身邊伺候,我們賈家的臉面都丟乾淨了!」賈母最愛臉面,如今這事算是觸犯到她的底線了。

    :了……:>一<::或作者有話要說月匕丫分卜戶氣求安慰∼

第104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虔婆!」王氏在心裡暗罵著賈母,當初王氏期望把自己女兒送去甄妃身邊,可偏偏被分去了皇后宮里,後來想找賈母說情,賈母還偏偏說皇后身邊更體面。若沒在皇后宮里,皇后就不會將元春賜進五皇子府,也就沒這麼些糟心事兒了。

    在賈母眼裡,元春的問題都是老二夫妻做的爛決定而造成的。而在王氏眼裡,若不是賈母的問題,元春說不定早就有大造化了。如今賈母的阻攔,又是在阻攔他們二房的運勢。

    「老太太何必這麼激動。咱們元春的大造化可是您親口認定的,那麼好的生辰怎麼會尋尋常常的嫁了。如今咱們元春又進宮了,這只說明咱們元春的命,那可是做宮妃的命。她如今在宮里的地位雖說不高,可未免不能上位。那大漢的皇后衛子夫當初還是歌女出身上位的。我們元春什麼出身,哪裡會差。」王氏說著,似乎在說服自己,又似乎試圖說服賈母。

    「你當宮里是什麼良善地兒!衛子夫的故事大家都聽過,她確實是歌女上位,那是架不住人家有個好兄弟,又有個好外甥。咱們家有什麼?老二家的,你莫不是青天白日里做大夢吧!」若賈家還是國公府,賈母也會動同樣的心思。如今的現狀,賈母再怎麼回避,也在那日,被李紈做客時的態度給敲醒了。活了這麼多年,賈母現在如何不知道,如今的賈家在真正的貴人眼裡,也不過是個玩意兒,一個直接可以捏死的玩意。

    賈母的話在王氏聽來就是在諷刺,諷刺她的珠兒是廢人、諷刺她的寶玉不成器。

    「我是在青天白日做大夢,誰知道老太太您又不是在做夢呢!」王氏的情緒走在崩潰的邊緣:「我的元春如今都這樣了,難不成老太太還能有更好的安排不成!」王氏幾乎是要指著賈母的鼻子在嘶吼。

    「我就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不要,求帶元春出宮總成吧!她如今的年紀也不是頂大,出宮再嫁個好人家,總比為奴做婢好!」賈母雖說氣,但還有著力氣拍桌子。

    「你這張老臉有值個幾錢銀子?別哄鬼了,莫說你沒那麼大的面子,就是有,你還以為你真的丟得開臉?而且元春出來了又怎麼樣,鬧騰了這麼一場,她還有好人家要麼!」說道最後,王氏已經是放聲大笑了。

    「放肆!老二,你就如此放縱你媳婦?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娘的!」賈母氣得胸口生疼,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說不過王氏,於是直接對著賈政開口了。照著賈母的經驗,賈政這會子應該跪下來請罪,然後扯著王氏一起認錯服軟,最後就算平息了風波。可沒想到的是,賈政一言不發,做出一副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王氏囂張的說:「你只管說你兒子,我保證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的好兒子還做著日後一個有聖人女婿的美夢呢。」

    賈政依舊是一言不發,根本不為自己辯解。王氏又笑道:「你以為你們賈家男人多有出息,一個二個不過都是窩囊廢。如今這大事兒,老太太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罷,我都沒怎麼打你們賈家的主意。我們王家比你們賈家強多了,遲早會成為娘娘的舅家。」

    宮里的事情哪裡有那麼容易干涉的,那些同奪嫡站隊一樣,弄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買賣,賈母驚恐的說:「你們這些姓王的到底要乾嘛!」

    王氏笑得囂張,但也懶得回答賈母了。這會子思慮了許久,賈政終於是想好了合適的說辭:「老太太,現在不是姓王的或者是姓賈的要乾嘛,而是咱們要乾嘛。我是您兒子,元春是您孫女,論血親,咱們比王家更近。」

    活了這麼多年,從媳婦熬成了婆,賈母根本不是簡單的人物。她現在冷靜了下來,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同樣冷靜:「孩子大了,我也老了,雜七雜八的事情,我是管不了這麼多了。咱們家分家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我老婆子捨不得你們出去住。如今老二也是當祖父的人了,我也不該多留了,待到搬出去,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賈母的話簡單說來,就是讓二房搬出去,免得拖累到她這一個老骨頭。

    「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一把年紀卻越活越回去。打斷骨頭都連著筋呢。你以為這會子讓我們搬出去,就能夠徹底撇清楚?老太太,如今整個賈家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咱們元春可是姓賈的。」既然已經徹底鬧翻了臉,王氏什麼話都敢往外頭說:「好好配合,到時候成了娘娘的娘家,那好處自然是多多的。」

    如今新皇剛上位,後宮里還亂得很,賈元春在宮里要想上位,還真得把握好這個時機。待到後宮的規矩都立起來了,再找著機會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可正因為混亂,所以宮里這會子死上一兩個人也正常,因而賈元春還不能夠隨便爬床。要想上位,最好是立功,拿功勞還份位總是可以的。

    老聖人還在,老聖人的勢力自然也還在。新皇雖是聖人,但是礙於孝道,也不好多違背老聖人的意思,因而新皇的位置坐得不太穩當。如果這時候立功,那就算是給聖人下了投名狀,而且這投名狀最好是能同聖人的位置有關係。

    王家的勢力主要在軍中,他們順藤摸瓜竟是慢慢查到義忠親王壞事兒的那件事上。聖人可是太后的親子,當初義忠親王可是準備著除掉太后的,查到這些,王氏那一伙人竟是覺得如瞌睡碰到枕頭一般的稱心如意。

    「如此說來,義忠親王還有血脈流落在外?」王氏聽完自己兄弟的一系列分析,不由得問道。

    王子騰故作高深,笑而不語。

    「即是如此,還得麻煩大哥把那餘孽捉拿。到時候獻給聖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呀。」

    捋著自己的鬍鬚,王子騰說:「捉拿倒是不用了。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餘孽就在咱們眼皮地下,就在你們賈家!」

    「什麼!在我們家?不會吧!」

    「怎麼不會,若不會,我就不用叫你來商量了。那餘孽不是別人,正是你們賈家大房的大奶奶秦氏。」

    「我說那賤蹄子怎麼看著這般不對勁兒呢。原來竟是這般的身份。」秦可卿如今管理著賈家的中饋,又是大房的人,王氏早就看秦可卿不順眼了,這會子自然說得多:「若是不知道,咱們家可是娶了個禍害回來了!」

    「如今知道了,那禍害可不成了福星。」大概是覺得穩操勝券了,王子騰悠哉悠哉的給自己端上一盅茶,說道:「現在什麼都齊全了,該怎麼做,你心裡應該是有數的吧。」

    ……

    王氏帶著滿心歡喜與算計回了賈家,卻之間家裡慌慌張張,丫頭婆子都跟慌了神似的,不由得隨手扯著一個婆子問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兒?」王氏如今最怕賈母出事。賈母可是元春的祖母,她若是去了,對元春也是有影響的。若是影響到大計劃,那就麻煩了。

    婆子回答說:「是大奶奶。瑚大奶奶今兒在看賬的時候發動了,大老爺同瑚大爺正著急上火的說要去請太醫、找大夫呢。另外姑太太那邊也嚇著了,說是動了胎氣,老太太說要請大夫安胎呢。」

    聽不是賈母出了問題,王氏先是送了口氣兒,後又嫉恨得慌,不過是生個孩子,那個女人不會生,用得找這樣驚動一整家人嗎。

    「你們一個個都是做什麼的,瑚大奶奶日子近了,還要勞動著她看賬。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呀!」為了抒發心裡的悶氣,王氏正好拿著嚇人出氣。

    那回話的婆子雖說覺得王氏是多管閒事兒,但也恭恭敬敬的站好聽著,不急不惱也不頂嘴,可見秦可卿調理下人的手段。

    王氏訓斥到一般,忽然想起,生產對於女人來說,那可是一直腳跨進了鬼門關。這會子秦可卿發動了,不正好是一個下手的好時機。成了,那是天大的功勞,不成,旁人也只會以為那是生產時的風險。

    在王氏當家的那會子,這樣的事情自然簡單,若是二房的人生產,做這樣的手腳也很是簡單。可偏偏如今王氏不是當家人了,秦可卿又是大房的人,大房現在不說管得跟鐵桶一般嚴實,那也是王氏插不進手的存在。所以,王氏那看似天衣無縫、方便施行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有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王氏自持聰明絕頂,把其他人都當傻子一般的看待。她看不清計劃里的漏洞不說,還直接派人送信給王子騰,讓王子騰依照計劃行事。不說計劃沒有變化快,姓王的一家根本是估計錯了情況。王氏根本不知道,她所謂的計劃,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第105章

    秦可卿年紀其實還小,結果如今有身孕的時候比李紈還早。賈瑚最開始是打算是說的好聽,說什麼晚兩年再圓房生子,結果根本把持不住,如今便早早的就有了身孕。

    「大太太,大奶奶的情況……如今羊水破了,也止不住的叫疼,可偏偏下頭沒開。老身只不過是個收生婆子,怕是應對不來呀。這會子還是要找個大夫來,開兩劑助產的藥吧。」這孩子若是生下來,必然是賈家的長子嫡孫,收生婆子自然不敢承擔這個風險。

    邢氏自己也只產過一胎,因為順利,也就是稀裡糊塗的把賈琮生了下來,這會子也就慌了神:「大夫已經去請了,可哪裡會來得那麼快。」她又對著伺候秦可卿的丫頭們說:「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為何奶奶生產的日子會提前了好些天!」

    小丫頭哪裡懂這些,只好低著頭,動都不敢動一下。

    「太太息怒!日子哪裡會那麼準確的。」出身同長年生活的環境不同,邢氏現在雖然沒有了以前的小家子氣,可掄起能壓住場面的氣場,她還不如在宮里經歷了大半輩子的柯嬤嬤。

    柯嬤嬤一出聲,邢氏反倒鎮靜了幾分,問道:「你方才去哪裡了,賈家奶奶發動了都不見你的人。」邢氏也不是在責備柯嬤嬤,只是問問。

    「奶奶發動的時候正是晚膳前,這會子肯定餓了。餓著肚子哪裡有力氣生孩子,只好給她趕緊煮碗面墊墊肚子。」柯嬤嬤說。

    不過是碗素面,清清淡淡的湯麵上只有綠葉子的菜。「這東西放在府里,下人都不稀罕吃,哪裡能給你奶奶吃的。」邢氏趕忙說。柯嬤嬤不嫌棄這素面寒酸,她還怕有人說她說惡婆婆刻薄生產媳婦的吃食。

    沒有受邢氏的影響,柯嬤嬤讓鳴呤把素面送進產房,自己對著邢氏說:「做吃的也是要時間的,這麼點時間,也只夠煮碗素面了。面里窩了兩個雞子,也是夠吃的了。麵條煮得爛爛得,比什麼吃食都方便克化。廚房裡現在也燉著參湯,都備得齊全呢。」

    邢氏想笑,但又聽著秦可卿的呼痛聲,便是笑不出來了:「生產可是女人家的大事兒,你們主子現在就在產房裡,嬤嬤也不擔心?」

    「擔心,怎麼不擔心。」柯嬤嬤回答說:「如今發動也不到一個時辰,便是母雞下蛋也要咯噠幾聲,這會子還早著呢,擔心還不如把準備都做齊全。」說到這裡,柯嬤嬤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叫來鳴音說:「你去同奶奶說說,讓她現在若是能忍著通就多忍著點,叫多了也是要力氣的。蓄著力氣總比早早的沒了力氣要好。」

    因為產房裡一直都有人守著,那收生婆子也想多混點賞賜,所以這會子還沒走開,聽著柯嬤嬤說的都是她們這些婆子忘記說的常識,一張老臉也羞得通紅,忍不住辯解道:「奶奶身子嬌弱,憋著怕是憋不住的,既然是疼,叫出來也是好的。府里又不會少了奶奶的吃食,沒了力氣吃了不就有了。」

    「是呀,既然咱們大奶奶這麼的嬌貴,為何還要忍著疼這麼委屈。」王氏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走進了院子:「還是就怕生不出來,以為忍著就會好呀。」王家傳信過來,說王子騰已經在面聖的路上了。如今秦可卿在王氏眼裡,不過是個遲早要死的人了。女人家的,生孩子難產死了,總比不明不白被賜死來著體面吧,王氏心裡還這樣想。

    邢氏氣暈了頭,對著王氏說:「你說得都是些什麼話!有你這麼做長輩的嗎?」

    「我自然史做長輩的咯。再怎麼說,我也是瑚兒的二嬸。」王氏輕笑,又對著收生婆子問道:「咱們大奶奶情況如何?胎位正不正?下頭開了幾指?」王氏可是生過三個孩子的。論經驗,邢氏自然是比不過她的,柯嬤嬤也是早年從姑娘自梳成了嬤嬤的,知道的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收生婆子如是回答了,王氏又假意擔心道:「這狀況怕是不好吧。大太太可請了太醫?」

    「用不著你擔心!人家有人生孩子,生個一天一夜都是可能的!」邢氏氣急敗壞的說。

    「大太太這話就不對了!」王氏猛的提高了音量:「是有人生了一天一夜,可生下來的孩子臉都是憋得青紫、青紫的,日後也是活不長的。就算是孩子養好了,那大人也是為了生產受了大罪,傷了身子的。嘖嘖嘖,這真是沒養過閨女的婆婆不懂心疼媳婦。」王氏多說了這些個,就是想多刺刺大房的這些人。她又塞了個荷包給那收生婆子:「進去好好照顧瑚大奶奶,告訴她,說二嬸心疼她。」

    婆子拿了荷包,笑得滿臉褶子,對著王氏好好行了幾個大禮:「多謝二太太,多謝二太太!」

    雖說收生婆子不可能這麼會子就被王氏收買了,可為了安全起見,柯嬤嬤也不能讓她進產房了,誰知道那荷包上有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如此看來,你的心思完全是在賞賜上,怕是忘了自己是來接生的吧。」柯嬤嬤冷冷冰冰的說:「既是得了二太太的賞賜,你目的也達到了,那產房你就不用進去了吧。」柯嬤嬤的話算是直接剝奪了那婆子收生的資格。

    「你什麼東西!主子講話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王氏怒了,她雖也不相信自己能當場收買接生的婆子,但如果那婆子連產房都進不去了,那她的荷包不就是打了水漂。

    「奴婢從不是用東西來形容的。只是我是大房的奴才,還輪不到賈二太太來教導的。」柯嬤嬤根本不會買王氏的賬。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太醫終於是來了。

    太醫聽過秦可卿的情況,也覺著現在時間還早,用不著太太擔心,只是囑咐著說,要秦可卿自個兒好好用力,別怕疼。

    「麻煩太醫了,咱們婦道人家膽子小,還是太醫您在,我們才安心。」被王氏鬧騰的,邢氏心裡都開始在想一屍兩命的結果了,太醫來了,邢氏這才安心。

    眼見著在場的氣氛又回復了正常,王氏哪裡乾心,她又鬧騰起來了:「可巧,我們家珠兒的藥也快吃完了。既然瑚兒媳婦這兒不急,還請太醫順便給我兒子把把脈,再給開兩劑新藥。」

    邢氏的脾氣又被王氏給惹了起來,她急了:「你到底要怎樣!這是我們家請來的太醫,你要找人給珠兒把脈,你自個兒請去。」

    王氏也叉起腰做潑婦狀:「你這個當大伯娘的又安得什麼心!不過是讓太醫給你侄兒把個脈,讓我們也安心安心!」

    兩人就這麼不顧身份的吵了起來,那太醫也懶得管著家裡兩房人的恩恩怨怨,趕忙撇清說:「我可是主攻婦科的。」

    「聽見沒!太醫說他是看婦科的,難不成你家賈珠得需要看婦科!」邢氏就像是抓著王氏的把柄一般,得意洋洋的說。

    王氏也不甘落後,口中說道:「這醫理都是相通的。人家太醫只是說他擅長婦科,又不是說他看不了別的病症。難不成你這大伯娘根本就是不懷好意,早就盼著我家珠兒不好了……」新一輪的爭吵可以預見了,而且估計著會越吵越大。

    「吵什麼吵!一把年紀的,吵成這樣成何體統!」院子里突然響起了賈母的聲音。賈家最講輩分了,產房污穢,秦可卿又是孫媳婦輩的人,按道理賈母再怎麼著急,也只會在她院子里等消息,這會子怎麼會來了。

    緊接著又是賈赦的聲音:「世子爺莫怪,我二弟的媳婦愛犯瘋病,沒事就吵吵嚷嚷的。」賈赦是個不要臉面的,直接將問題都推到王氏身上。

    「讓世子爺見笑了。」賈政的聲音里帶著討好。

    賈赦同賈政簇擁著一個丰神俊朗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賈政又討好說:「世子爺,咱們就不進去了吧。產房污穢,走進了怕是不吉利。」

    那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勵。他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然後說:「大男人的,陽氣旺,哪裡會怕什麼污穢。過些日子,我媳婦也要生產了,正好借著機會見識下女人生產是什麼架勢。」

    聽著賈政叫世子,王氏原想著是聖人派人來解決秦可卿這個小妖精了。可後頭的話,她又懷疑了,不由得端起太太的架勢,正色問道:「這裡可是賈家的後宅,你一個外男為何進來。」

    「哼!」劉勵滿不在乎的笑了:「就你家這個後宅,難不成比宮里還講究?」

    賈政忙賠罪說:「世子爺大駕光臨,寒捨蓬蓽生輝。內子說話瘋瘋顛顛的,您不要往心裡去。」

    「爺懶得同女人計較。我可對別人的後宅沒興趣。今兒爺來是有正經事兒辦的,替老聖人傳個話。你們賈家祖墳冒青煙了,攤上了這等的好事兒。」

    「好事兒!莫不是元春……」王氏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

    「老聖人年紀大了,難免會想起老人,說你們老國公也是難得,便難得給你們賈家一個恩典。這孩子是是如今賈家的長子嫡孫,,若是男孩便叫賈蔚,若是姑娘便叫賈茉。」劉勵說得漫不經心。

    「什麼!怎麼會這樣!」王氏叫了起來:「那秦氏可是……」王氏還沒說完,便被防著的柯嬤嬤捂住了嘴。

    「老聖人賜名,那可是天大的恩典,你們好自為之吧。」劉勵挑了挑眉,似乎根本不奇怪王氏的反應,他又說:「當家太太有瘋病,這可不是什麼體面事兒,你們還讓她出來晃悠,這還真得奇了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木有親看過靈魂擺渡人,好二的鬼片,一點都不嚇人。不過傻溪居然看哭了,果然夠哎,國產片子效果不好,演員也不好看……但劇情真得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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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劉勵回家的時候,早就過了晚膳的點,可李紈依舊擺上了膳食:「爺再用些個吧,這段時間可是累瘦了。」

    「你莫不是之前沒吃,等我等到這會子吧。」劉勵問道:「你如今的身子可是兩個人,不能餓著的。」

    李紈笑著說:「哪裡的事兒,我早用過晚膳了。這會子不過是怕你沒吃,陪著你吃宵夜罷了。」李紈還白了劉勵一眼,似乎在控訴劉勵的不解風情。

    捏了捏李紈的手,劉勵陪著笑臉說:「這不是怕你餓著了嗎。」本是想接著動作表現出兩人的親密,可劉勵不小心發現李紈身上的水腫變得更嚴重了。為了掩蓋住心裡的擔心,劉勵低下頭,換了個話題:「今兒奉老聖人的旨意去了躺賈家。他們家大奶奶今兒生產,竟是得了老聖人的賜名。」

    「賈家一貫沒規沒矩的,你莫不是去看笑話的。"李紈沒什麼興致的攪了攪自己碗里的湯水,借著說腥,丟開了湯勺。

    今天的湯是玉蘭豆腐,劉勵又皺起了眉頭,擔心的說:「玉蘭豆腐半點油葷都不見,哪裡來得腥味。乖,再吃點。以前胎還沒坐穩的時候都沒這般嘴刁。」自從劉勤上位那段時間累壞了,李紈就沒有之前那麼有精力了,一天十二個時辰最少有一半時間是要用來困覺的,胃口也不好了。

    「沒得油葷,那豆子也是腥的。我不吃了!」李紈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眼前的小碗,竟是一口都不肯再吃了。

    「胡說。哪裡有說豆子做的東西腥的。」劉勵端起勺子,竟是要親自餵李紈:「乖,再吃兩口,不一口。」

    李紈嘟起了嘴,口就是不要吃:「我說是腥的它就是腥的。」說完就扭過頭去不要再看劉勵同劉勵手上的湯水。

    無可奈何的放下手裡的東西,劉勵一臉被打敗了的樣子說:「行,好奶奶,你說腥便是腥的了。咱們不吃,可不許嘔氣了。」

    這會子李紈才想起來:賈家的大奶奶,那不就是秦可卿麼。算了算時間,秦可卿生產的時間也快到了。李紈提起了興致,口裡說:「你說的賈家大奶奶可是大房的秦氏。」若是另外算一個大奶奶,賈珠的媳婦傅秋芳也勉強算是個大奶奶。

    「正是那位。怎麼,你認識?」劉勵問。

    「怎麼不認識了。我們兩是打小的交情。我及芨的時候她也來了的。」李紈說,然後又問道:「她生得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她還正在生了,哭天喊地的在那裡叫疼,老遠就聽見叫疼的聲音了。」

    前世也是有生育經驗的人,李紈也反應過來了,聽劉勵這樣說還有幾分不高興:「生孩子可是一腳在進了鬼門關,人家多叫兩句你也有意見呀。孩子從當娘的肚子里出來,當娘的能不疼嗎!」

    「唉,我可不是這意思。我意思是你這會子不肯多吃,到時候生的時候,疼成那樣沒力氣怎麼辦?」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劉勵馬上很自覺的陪著小心哄李紈。」

    好說歹說,李紈終於消了氣,但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說:「賈家又不是簡在帝心,怎麼老聖人就突然想著給他們家孩子賜名了,這師出無名的,也太奇怪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劉勵挑起了眉毛:「也是老聖人替你那姐妹撐腰了。你那姐妹的身份可不是明面上的那樣簡單。論輩分她還是我堂姪女,是義忠親王流落在外頭的滄海遺珠。」

    李紈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淡淡的說:「這我也大概知道,知道她身份不簡單。這應該也不難發現,她那般的品格,哪裡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

    「可不是麼。略微動動腦子,再在外頭有幾分消息,就能猜出個大概。當年的事情也沒遮掩太多,不過是老聖人的仁心罷了。可偏生賈家同王家不知道,還拿這個來做文章。」說道這些,劉勵覺得格外好笑:「那兩家傻瓜竟是來告訴聖人,說是找到了義忠親王留在外頭的餘孽,願殺之以表忠心。你說好笑不好笑。」

    「這個……」李紈語結,不知道表達什麼才好。

    「再怎麼樣。那秦氏雖說出身不高,也沒正式的上皇家的玉蝶,但不管怎麼說,她身上都有著老聖人的血脈,老聖人同聖人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存在。那都是默許了的。如今秦氏被這樣算計,老聖人自然會撐腰的。不然尋常賜名只用找個內監去傳話,哪裡用得著特地要我來跑上一趟。」劉勵說:「賈王兩家完全是在犯傻。」

    李紈試探的問了問:「老聖人說來是祖父,所以不會多計較。那聖人心裡會不會……」

    「你可別小瞧咱們聖人了。這幾分氣度他還是有的。一個沒上玉碟的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而且秦氏早就嫁人了,沒說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拉攏什麼特殊的人,聖人還有幾分欣賞秦氏的識趣兒呢。」想起自己在宮里看見的,劉勵大笑的說:「告密的是王家的王子騰。聖人因拿他還有用,所以沒直接下狠手罰他,不過罰他的手段也夠促狹了……」說到這些,劉勵實在忍不住了,竟是撲在桌案上大笑起來了。

    「哎哎哎!停在這裡向什麼話!」李紈拿手戳了戳劉勵:「你再不說,我可不讓你進屋睡覺的。」

    揉著肚子,劉勵忍著笑喘息著說:「聖人說他不關心朝政,眼睛沒事兒淨往別人家內宅里瞟,於是要罰他抄一整宿的邸報。你說可笑不可笑。」

    笑也是要花力氣的,又說了好些時候的話,李紈自然疲乏了。於是丫頭們打水伺候,服侍著李紈先去歇息了。

    丫頭們收拾著東西往外退,劉勵開口叫住了一個:「那個誰,月藤!你且先站住。」

    「爺可有什麼事兒?」月藤問。

    劉勵之前也看過李紈累著後不思飲食的模樣,這會子李紈又不吃宵夜,所以劉勵有理由懷疑李紈連晚膳都沒有好好的吃。「今兒奶奶晚膳時可吃了些啥?」劉勵問。

    月藤嘆了口氣:「怕是沒用進些吃食。奶奶燕窩粥說腥,略略進了幾口就嘔得心裡慌。聽嬤嬤們說,這不是害喜,還是累著了沒緩過來。後來好說歹說,奶奶才強忍著用進些稀粥。」

    劉勵心裡很是心疼,只好說:「既然如此,就讓你們奶奶多歇著,花園子也少去吧,免得出了意外。」

    「這個……」讓劉勵意外的是,月藤沒有一口答應,反而是一臉猶豫的樣子。

    「主子的話,你怎麼吞吞吐吐的不趕緊回答!」劉勵有點煩躁了。

    月藤終於下了決心,一臉正色的說:「太醫說,多走動有利於保持胎位正,特別是咱們奶奶懷得是雙胎。」

    「什麼!」劉勵詫異了,差點就跳了起來:「你們奶奶懷的是雙胎,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可是不能作假的。」劉勵嘴裡雖說的是不相信,可心裡幾乎是信全了。若是雙胎,那就能解釋李紈比常人大的肚子以及越來越多的疲憊。兩個孩子肯定比一個孩子在肚子里要來得磨人。

    「奴婢哪裡會拿這樣的大事來開玩笑。前些日子奶奶累著的時候太醫就診治出來了。可王妃看著爺同奶奶狀態都不算好,所以特地瞞下的。奴婢也是聽其他人說漏了嘴才知道的。」說到後來,月藤幾乎快哭了。女人生孩子本來就凶險,一個都是在闖鬼門關,更何況肚子里有兩個。李紈是頭胎,雙胎就很讓人擔心了。

    劉勵心裡憋得難受,但他也不好表現出來,表現出來若是讓李紈知道後就更麻煩了。最後,劉勵一臉嚴肅的說:「這事兒繼續瞞著你奶奶。但你們伺候的可是要加倍用心。奶奶平安生產了你們人人都有賞,若是出了什麼,我可是不介意下狠手處罰的。」本準備說陪葬的,可話到了嘴邊,劉勵又覺得陪葬什麼的太不吉利了,於是馬上改口。

    「奴婢們自然知道的,奶奶這樣的好主子可是我們做奴婢的福分。」月藤說著,然後行禮告退。

    第二天清晨,賈家門口掛上了紅色的錦繡,代表著秦可卿生下了個女孩。因為李紈問過了,劉勵也特地吩咐人注意著了。

    「賈茉。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真不愧是老聖人賜的名字。」李紈聽到消息後說道。

    劉勵卻很是不屑:「你以為是什麼用心取的。事出突然,老聖人也沒來得及想什麼好的字。男孩的賈蔚倒是用心了,只是當時皇后娘娘在旁邊,於是又多問了一句,要是生個女孩呢。結果老聖人看見桌上有盆正開著的茉莉,於是就說'若是姑娘,變叫賈茉了。'不過是湊巧罷了。」

    聽罷李紈瞪大了眼睛:「還好是盆茉莉,要是旁的什麼,還不知道會變成個什麼名字。自家孩子的名字還是要自己取的好,最少還有個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女生節快樂∼雖然時間快過了。

第107章

    王子騰被罰,王氏也被劉勵直接說是有瘋病的,王氏一族的陰謀算是被徹底打破了。王氏之前只當著元春會順利當上娘娘,在家裡耀武揚威,不敬賈母、打壓賈政、諷刺大房,幾乎是將能得罪的都給得罪得乾乾淨淨。賈家眾人都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主兒,自然會以牙還牙的還回去。

    賈茉這名字是老聖人親賜的,所以賈家闔府沒人敢因為小賈茉是個姐兒而小瞧她,反而是各種變著花樣誇她的好。

    「老太太,您看我們茉姐兒,這小鼻子小眼睛,多俊呀。真不愧是有福氣的,得了老聖人的賜名。那才是大福氣、大造化。」今兒是賈茉的洗三,雖還沒到賓客到來的時辰,但奶娘已經把賈茉抱到了賈母跟前,刑氏逗著襁褓里的賈茉湊趣道。

    「呵呵呵呵!」賈母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麼,那小鼻子挺得,依稀有幾分老國公爺的模樣。」賈茉長得像秦可卿,五官雖說還沒長開,可那小嘴就如同沾著晨露的花瓣,那眼睛長大了怕是同她母親一樣,是一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因為這特點實在明顯,賈母只好沒話找話的說賈茉鼻子好看。

    王氏聽著,心裡很是不痛快,她的寶玉才是家裡公認的長得像老國公的。那小妖精生得小丫頭片子,哪裡有像。母女兩個都是一臉妖妖嬌嬌的狐媚樣,哪裡像正經人家的姑娘,想著就晦氣。

    「瞧老太太說的,茉姐兒臉都沒長開呢,哪裡有像老國公,媳婦怎麼半點沒有看出來。要說像,我但是覺得有幾分像前些日子來過的廉親王世子。」其心可誅,說得就是王氏這種人。她的話可是狠毒,就差直接說秦可卿一臉狐媚樣,怕是不守婦道的,那賈茉也恐怕不是賈家的種。

    話一落音,賈母就狠狠的瞪了瞪王氏,然後說:「這賈家人的樣子,是賈家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賈母這樣的老人精,話里有話是最擅長的。

    賈母只是言語上敲打王氏,可刑氏就沒這麼好的養氣功夫,她都恨不得衝上去,抓花王氏的臉。王寶善家的俯身在刑氏耳邊說了幾句,刑氏才鎮靜了下來。「怎麼這會子二太太又犯瘋病了。我們茉姐兒的洗三被弄砸了可不要緊,要是在洗三上衝撞了某位貴客,那才是麻煩了。」

    「你!」王氏最見不得有人說她有瘋病了,賈政上次這樣說,她在私下同賈政可是狠狠的撕打了一番。「姓邢的,你怎麼說話的!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能有多大的造化!你得瑟個什麼,又不是你的種生的。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的那個琮小子吧!」

    身為繼室,這是刑氏身份上的硬傷,王氏這樣說既是揭刑氏的短,又是挑撥大房主子之間的關係。眼見著再不阻止就又是一頓好吵,賈母實在做不住了:「老二家的身子不適,那就多歇著吧。只不過是大房小輩的洗三,你也不用一定在場。回去好好歇歇,心裡若是不平靜,抄抄經書那是極好的。抄經書有利於你靜心。」刑氏出身不夠高,為人處事什麼的在學習中越來越好,王氏出身是足夠了,可真的就如同瘋魔了一般,越來越不會說話。

    如今二房是幾乎扶不起來了,賈母被王氏弄得也沒有心思再扶。這樣一鬧,算是表示將王氏給軟禁了。不許王氏見客,斷掉王氏的社交,讓她在自己院子、自己屋子里抄抄佛經,安分守己的待著。

    老聖人賜名,雖說聖人一方沒大張旗鼓都的張揚出來,可賈家從來都不是低調的主兒。在賈家的宣揚下,京里對這件事情幾乎算是人人皆知。小賈茉的洗三辦得也是空前的盛大。

    賈家孕婦扎堆,除了剛生產過的秦可卿,還有個賈敏。賈敏畢竟年紀大了,懷孕生產自然不如年輕的小媳婦。過了不到一個月,她便在賈家發動了,掙扎了一整夜後,才誕下了一個小哥兒。因為早產,那孩子格外孱弱,生下的時候將將四斤。黛玉陪著賈敏日日悉心照料,那孩子才算站住了,日漸白胖可愛,算是健康起來了。

    李紈的肚子還在繼續長大,劉勵看著擔心結果也開始犯傻了。廚房裡每日都做了各色的好吃的,可李紈幾乎是沒什麼興趣,只是略略吃上幾口,後面就嫌七挑八的,說吃食的各種不好。

    「紈兒,這些明明很好呀,你怎麼就覺得吃不下了呢?」劉勵嘗了嘗李紈丟在一邊不肯吃的吃食:「湯汁鮮美,咸淡也合適,到底哪裡你不喜歡了,我讓廚子去改。」

    李紈皺著眉頭,怏怏不快的說:「哪裡鮮美了,明明老大一股子土腥味。」

    腥味,又是腥味!最近李紈幾乎是吃什麼都說腥。有肉帶血的菜說腥可以理解,孕婦敏感,脾胃格外嬌貴也是難免的。可如今廚房給李紈做菜,那是一點油葷都不用了,變著法子做素菜,就是葷油都不用,做菜的油全是豆油、芝麻油的。

    「紈兒,你不吃會不會是故意的呀。」劉勵思考了片刻,神情嚴肅的說:「最近賈家生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嚇到你了。你見著自己肚子格外大,於是覺得要把孩子餓瘦點,會比較好生?秦氏同林賈氏生產都不算順利。可是你要知道,她們一個生產時的年紀較小,一個年紀較大,這才會生產不順利的。你的狀況同她們不一樣,所以不用擔心的。不好好吃東西,哪裡就有力氣生呢。」劉勵又是分析問題,又是解決情況,囉嗦得就跟個老媽子似的,但還是不放心,依舊嚴肅的看著李紈。

    李紈哭笑不得,表情很是奇怪:「爺哪裡得出來的歪理。誰在哪裡亂傳亂說的,讓你這樣瞎想。」

    「怎麼不是了。你不管吃什麼都說腥。肉菜是血腥,豆類菜是豆子的腥味兒,就連尋常青菜蘑菇湯,都能說是有一股子土腥味兒。照你這個說法,還有什麼是不腥的,我竟是找不出來了。」劉勵繼續說。

    「當娘的哪裡會刻意餓著自己腹中的孩子呀。」李紈瞪起眼睛,好生橫了劉勵一眼:「稍微動動腦筋,你就會知道你這話說不通的呀。」李紈還被說生氣了,扭過頭不肯理會劉勵。

    「哎哎哎,咱兩心平氣和的探討問題,可不許撒嬌、賣橫、鬧脾氣的。」

    劉勵的話李紈只當是什麼都沒聽見的,就是不理了。沒轍了,劉勵只好服軟。李紈扭頭不看劉勵,劉勵便是自己跑到李紈眼前。他扶著李紈的臉說:「我的好奶奶,你大發慈悲,總得告訴我,你為何不想好好吃東西。你自己不肯吃,我心裡難受。若是不說,我只當你是怕吃多了,孩子個頭格外大,然後不好生產。」

    李紈嘟起了嘴,又捉起劉勵的手咬了一口,知道留下清晰的齒印才松開口。李紈氣嘟嘟的說:「我不餓,又不想吃,我能怎麼辦。為著孩子想多吃幾口,結果吃什麼都覺著腥。真真是奇了怪了,這會子我還真的是吃什麼豆覺得腥得慌。咱家又沒換廚子,可我的反應就是這麼的突出。」

    「就沒什麼東西,讓你在心裡覺得很好吃,很想立馬吃到嘴?」劉勵誘導的問。李紈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胎,可劉勵知道。李紈不肯吃,劉勵就格外擔心。雙胎的負擔與需求可比一個孩子在母親肚子里需要的量要多得多。李紈這般挑食不肯吃,那對母體與孩子都是傷害,劉勵難免會擔心。

    「這還真的沒有。如今看著什麼都沒有味兒。就算想吃什麼,那也是一閃而過的念頭,都是不做數的。」李紈也在努力的想。

    「一閃而過的念頭也是念頭,你沒真正吃到嘴裡,那怎麼可以說是不做數的。」終究是有點進展了,劉勵臉上開始露出幾絲喜色:「趕緊想想這會子想吃什麼。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想法子給你盡快弄來。」

    不知道為什麼,李紈腦海裡突然冒出了蔥香味兒。李紈平日里不禁不愛吃蔥,還很有幾分不待見有蔥的才。所以自從李紈有孕,不論大廚房還是小廚房,都是很有一段時間沒出現帶蔥的菜了。

    咽下突然出現的口水,李紈說:「我想吃蔥油餅。想吃新葉做的蔥油餅,只要新葉做的。」

    新葉在李紈出嫁前就嫁人了,如今在京郊的莊子里做管事娘子,管著李紈莊子上的產出。新葉的日子不算忙,但也不清閒。

    」我當是什麼金貴吃食。」劉勵如釋重負:」蔥油餅哪裡會少你的。新葉我也給你接來,你想吃多少我就讓她做多少可好?"不僅李縱待新葉不同,新葉待李縱的感情也不一樣。兩人真正是菊小的情分。論瞭解李縱的習慣,新葉認第二,就沒有認敢認第一。接來了新葉,李縱的鬧脾氣也似乎邊少了。在新葉的悉心照顧下,李縱的胃口也日漸變好,算是回復正常,唯一一點l'g題就是:依舊很嗜睡。

第108章

    以前李紈不愛吃東西的時候,太醫曾經說怕李紈生產時會有危險,如今在新葉悉心的照顧下,李紈的食慾也算是恢復了,臉頰也微微豐潤了起來。加上每日的活動,太醫也說著李紈的狀態很好,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劉勵似乎是被嚇著了,硬是抓著李紈嗜睡的問題不放:「太醫,這真的沒事兒嗎?」劉勵問道:「一天最少睡7個時辰,除了逛花園子的活動,她幾乎不怎麼出屋子。這會不會有什麼。」

    太醫看了劉勵一眼,只當劉勵是第一次做父親,難免緊張。太醫說:「世子妃個子也不大,肚裡卻揣著兩個娃,你說她累不累?人負擔重了,自然要多歇息著。一個孩子五、六斤,兩個娃你說多重。你自己在腰上榜上這麼重的一塊肉,你自己試試看。等你試過了,你再來抱怨世子妃睡得多也不遲。世子妃每日還能保持一定的活動量,胎位也正,已經是很不嬌氣了。」孫太醫也有孫太醫的脾氣。他一把年紀的人了,前日才診過平安脈,這會子又沒事就叫過來,而且僅僅是問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問題,他可對著劉勵沒個好臉色。

    「奶奶還睡著麼?」送走了太醫,劉勵進屋問著新葉。

    「可不是呢,晌午吃過後就歇息了,奶奶也不怕積食。」新葉回復道。

    李紈自睡下到現在也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劉勵本想讓下人服侍著李紈起來,他再陪著李紈在樹蔭下轉悠轉悠。可是轉念想到太醫的話,劉勵也覺著肚子里揣著兩個小娃確實會把人累得慌,於是忽略掉了心裡一閃而過的心慌。

    「再讓你奶奶睡會吧。」劉勵心裡滿是心疼:「你在邊上照看好了,萬不能讓你奶奶冷著、熱著,驚著、嚇著。另外得注意著時候,別讓你奶奶睡迷糊了,耽誤了晚膳的時辰。」因為不甚放心,劉勵總是再三叮囑。

    新葉也不會覺著劉勵囉嗦,她是從心裡為李紈感到高興。在新葉眼裡,劉勵越囉嗦就越發顯得他在乎李紈。

    「奴婢知道了。」新葉恭恭敬敬的回答著,只是默默的守在李紈床邊,手裡還坐著活計,是一雙小小的虎頭鞋。

    如今已入秋,早晚都涼下來了。可秋老虎不散,晌午前後還是有幾分熱度的。見著李紈的額頭上冒出汗珠,新葉也沒怎麼當上一回事兒,只是替李紈擦去額上的汗水,又略略搖了搖扇子驅逐熱意。

    在眾人眼裡處於酣睡中的李紈此刻並不是如此。她迷迷朦朦中似乎來到了一處奇怪的地兒,那景色雖看著眼熟,可李紈心裡知道,她明明沒有來過這等地方。

    李紈身處迷霧之中,遠處只能看見飄渺的山峰。她眼前除了蔥郁的樹木,什麼都看不見。樹林中有一條青石小路,石板上的苔蘚生得正好,看來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地兒。

    沒得選擇,李紈只好順著小路往前走。腳下青苔路滑,李紈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肚子,可她驚異的發現:自己的孕態不見了!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明明是李紈沒有懷孕時的模樣。李紈急出了一身白毛汗,只覺得詭異異常,可偏偏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紈從來都不是尋常婦人,前世她可是有名的大膽,母老虎、女夜叉也是被人教過的,更不談女中諸葛的名號。如今一世的教育讓她適當的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可那不代表李紈的膽子也跟著變小了。

    鼓起勇氣向前走,漸漸的,青石小路變成了石板階梯,階梯兩頭還有著朱紅的護欄,在飄渺的雲霧中,就如同仙境一般,氣派異常。

    石階的盡頭橫臥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頭書寫著「太虛幻境」四個大字。那熟悉的字眼看的李紈頭皮發麻,可不管怎樣,李紈就是想不起自己為何如此。

    石碑後頭是一座牌坊,牌坊上寫著「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面橫書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對聯,大書雲: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痴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這誰家寫得,弄些虛虛無無的哄人也就罷了。還大庭廣眾之下把這情呀、愛呀,直接弄在大門上,真心不知羞、不害臊!」李紈心裡唾棄著,竟是不願進入這宮門。可她一回頭,卻又不見了來時的路。

    退路已盡,李紈倒也不慌張,心中一橫,倒是升起了一股子悍勇的匪氣,口裡厲聲呵斥道:「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我且告訴你,姑奶奶我最是不怕鬼神的!我且看看你要弄出個什麼妖蛾子來!」

    李紈進了宮門,可偌大的宮殿里只能隱約看見幾個綽約的人影。偏生那些人影見著李紈就如同是見著鬼了一般,老遠就躲開了。

    「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李紈正色問道,可沒有人回答,李紈耳中只能聽見自己的回音。

    張望之際,宮殿刷的變得燈火通明。人也同突然冒出來的一般,一個正服宮妝的麗人坐在殿中的正位上,若干披甲帶刀的女子將李紈團團圍住。

    「好你個描金畫鳳,你還有臉回來!你不過是殿中的一副壁畫,卻因我太虛幻境的靈氣而開了神志。我警幻待你不薄,接納了你不說,還讓重用你,讓你下凡輔佐神瑛侍者渡劫。可你偏偏逆命行事,擾亂天命,你可知罪!」那主位上的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對著李紈就是一頓訓斥。

    李紈從來不是會胡亂認罪的人,她冷笑道:「你這人發什麼神經。誰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李紈雖字畫鳳,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壁畫成精,你就瞎編吧。我可懶得聽你編故事。」

    「大膽!」那麗人拍手說道:「來人!給我把描金畫鳳拿下!」

    話一落音,那些帶刀的女子便齊整整的拔刀出鞘,一副要捉拿李紈的模樣。

    「我看你們誰敢抓我!我是聖人親封的毓敏郡主,又是堂堂廉親王府的世子妃。難不成你們要以下犯上!」李紈呵斥道。

    那宮妝麗人也隨即說道:「我當你為何敢出現在太虛幻境了,原來是沾染了龍氣,以龍氣為依仗。你一隻畫鳳,就是再怎麼也不過是只凡鳥。難不成以為沾染了龍氣就會真成了金鳳,真真是笑話!」麗人冷哼一聲:「還不快給我動手!」

    帶刀眾女撲向前來,李紈本欲躲閃,可已經是來不及了。但李紈腕上的金鐲發出耀目的光芒,竟是將那些女子阻擋在外。

    「定星鐲!」美人嘶吼起來聲音一樣尖厲刺耳,宮妝麗人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來:「煉塵師兄的法寶為何在你哪兒!」

    不等李紈回答,那麗人就直接咬牙切齒道:「握且不管你為何得了定星鐲,你得了我師兄的東西,你就該死!我原本只準備抽了你的靈智,如此看來,你怕事想要灰飛煙滅了!」

    李紈也明白自己如今處於危急之中,除了手裡那個被成為定星鐲的東西,她也沒有其他可以依仗,只好捏住定星鐲為自己壯膽。

    「定星鐲卻是是難得的寶物,但也得看是在誰手裡。在你手裡,不過是浪費東西了!」警幻仙子走下寶座,親自對李紈動起手來:「你死定了!」

    沒有使用定星鐲的法門,鐲子支起的金色防禦如今搖搖欲墜。在防禦圈破碎的那一瞬間,一個蒼老的身影將李紈護在了身後。那人正是送李紈重生的那個騎著仙鶴的道人。

    「警幻,你造得孽已經夠多了,你也該收手了!」老道人說。

    「憑什麼!難不成就憑你這副老得快要進棺材得模樣?」警幻仙子尖叫道:「什麼我造得孽,那是你造得孽!我的煉塵師兄,你紅塵煉心,斷情絕愛,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如今這些都是因你而造的!你要清心寡慾,我就讓痴男怨女、情情愛愛四處充斥!」

    「太上忘情,我們修道之人便是要走如此大道。警幻,你又為何因我而壞了自己的修為。」

    「什麼大道!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的大道就讓你蒼老得如此這般。」

    「警幻,你著相了。」老道人說:「容貌美醜年輕與否都是皮下白骨,表象聲色,老只不過是對時間的體驗罷了,沒有分別的。警幻,這些你是應該明白的。」

    「我不管!」警幻仙子驚叫著,她情緒崩潰,臉上的表情是既哭又笑。靜幻仙子控制不住自己,發出了攻擊:「你還我以前那個風流倜儻的煉塵師兄!」

    老道人順勢將李紈打出宮門外,殿內一道紅光也緊跟著沒入李紈腹中。李紈心中一驚,怕是兩人鬥法牽連到了自己

    」不用怕,那孩子與你有累世的母女之緣,你會來太虛一趟也是為了接她回家。你且放心吧。」這是李統在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聲音。作者有話要說:巧姐兒依舊是她的孩子,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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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奶奶,該起身了。」新葉輕聲在李紈耳邊喚道。月藤端著溫水進來:「新葉姐姐,用溫水替奶奶擦臉,讓她清醒的法子還是你教我的呢,怎麼這會子就忘記了。」

    新葉接過布巾,輕聲說:「這不是看著時間已是不早了,一時給忘記了。月藤妹妹如今是越發穩妥了。」

    一邊幫著李紈擦拭,新葉一邊說:「奶奶,離晚膳的時辰可只有半時辰了,咱們起來吧。這會子睡多了,夜裡怕是會沒有瞌睡了。奶奶……」

    叫了半晌,李紈依舊是沒有動靜。月藤聽著也不對勁了一起喊道:「奶奶,再起遲了,世子爺可是會說的,又會嘮叨你誰得多了。可別貪睡了……」

    「月藤,去叫爺來。」到這地步,新葉怎麼還會看不出不對勁。她摸了摸李紈的額頭,看燒沒燒,甚至掐了掐李紈的人中,可李紈依舊不見清醒的動靜。「奶奶這不對勁,幹勁去找爺來,請太醫去!」新葉一臉嚴肅。若不是李紈的鼻息正常,新葉甚至會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去。

    聽著月藤的彙報,劉勵耳邊就似乎炸起了一聲驚雷,原來他心裡一直揮之不去的不安竟是落到了這上面。

    顧不得其他了,劉勵翻身上馬,直接在京里的大街上飛馳。他衝進孫太醫家裡,將正在用膳的太醫拎上馬背,又轉身衝回了王府。

    「你們這些個王孫公子,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幾個時辰前剛把過脈,這會子你又想鬧哪樣!」被人像拎貨物一樣的拎上馬,那滋味可不好受。孫太醫狠狠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才將氣息給理順了:「哼,這會子又是世子妃頭髮疼了,還是指甲疼了?屁大點事兒,也非得大驚小怪的。人家把痱子當成膿包都不是像你這樣鬧的。」孫太醫絮絮叨叨的發著脾氣,就是不肯去診脈。

    「你給我閉嘴!」。劉勵猛的發火了。他一馬鞭抽向孫太醫眼前的桌案,硬生生的將桌角給抽裂開了:「好生給我診脈去!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是這紅木桌子硬,還是你的骨頭硬!」

    孫太醫也是有脾氣的人,他冷笑道:「怎麼,恐嚇我不成。我當太醫這麼多年,什麼沒經歷過。拿馬鞭逼我算什麼,我認為不用白費這功夫,你就是拿刀對著我,要我診脈,我也是不肯的!」

    「你敢!」氣急敗壞之下,劉勵的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大聲威嚇,他甚至想不出什麼好的詞語來表達。眼見著兩人間的氣氛是越來越糟糕。

    睡著了叫不醒,這情況是明顯的,稍微有點腦筋的人都會重視。因為誰都不知道,會不會睡著睡著就睡過去了。新葉看著劉勵同太醫之間劍拔弩張的情況,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突然,她靈機一動的說:「爺,咱們可別同這老廢物廢話了,趕緊再請個高明的太醫才是正經的。咱們家要太醫來診脈自然是有咱們的道理。太醫死活不肯診脈,怕事因為情況複雜,他怕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哪裡來的女人,沒規沒矩的!」見人質問自己的專業,孫太醫也火了:「你又是哪張牌面上的人,竟敢來質疑我的醫術!什麼叫我怕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劉勵順著新葉的話茬說道:「你連脈都不肯診,不是怕砸了招牌是什麼!」

    很多情況下,激將法是很有用的。不管孫太醫心裡多麼覺得沒有診脈的必要,可是被劉勵這麼一激,孫太醫還是上鈎了:「我今兒就診脈了。今兒你們若是不說個明白,我日後就永遠不上廉親王府來診脈了!」

    見孫太醫上了鈎,新葉連忙把李紈的狀況詳盡的說了一遍。孫太醫聽著新葉的話,臉上的眉頭從放鬆,最後變成越皺越緊,就如同膠著在一起一樣。

    上前診脈,孫太醫確定再三後才說:「世子妃這情況確實複雜。從脈象上來看,她健健康康是一絲半毫的毛病都沒有,可她確實是沈睡不醒,怎麼都叫不醒的模樣。」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孫太醫甚至拿起一根長長的金針,給李紈刺了一下。金針刺破皮膚,一滴鮮血從創口流出,可李紈不僅沒有呼痛,而且在睡夢中連眉頭都沒皺上一個。

    冥思苦想了一番,孫太醫終於開口說道:「世子妃的身體沒出問題。她出問題的恐怕是魂魄。所謂離魂之證,就是兩魂六魄游離於體外。人有三魂六魄,得離魂症者,兩魂六魄游離體外也。因而睡而不醒。」

    劉勵冷哼一聲:「你哄睡呢!」他挑著眉毛口中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一個做大夫的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神神叨叨的,莫不是給自己找個推卸責任的藉口吧!」

    「這離魂之症還真不是老朽我編的。」孫太醫說:「《雜病源流犀燭·不寐多寐源流》里說'有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魄飛揚,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夕不寐者,此名離魂症。'世子妃雖睡的時間多,可每日依舊不精神,而且白日的精力也越來越差。老朽原以為是日常的勞累,日今看來,是離魂之症的先兆。」

    因為孫太醫引經據典,劉勵才信上半分,但依舊問道:「那總有一個病因吧,不然如何才能治好。」

    「正所謂,肝藏魂,如因肝虛邪襲,神魂離散則可誘發引證。世子妃青烏的眼眶怕就是肝虛而造成的,而不是夜裡沒睡好,睡眠不夠。世子妃往日里身子還算康健,可雙胎負擔實在不小,兼之新皇登基時的勞累,一時半會兒沒養好,於是有了肝虛的毛病。另外,有身孕的畢竟是世子妃本人,她雖被你們瞞著不知道自已懷得是雙胎,但身子必定是自己的,她應該有所感覺。所以夙興夜寐,便肝虛邪襲,導致了離魂之症。」從病因方面,孫太醫有說了好長一通話。

    說了半天,劉勵早等不及了,趕忙問道:「那如何診治,總不能放任著她一直睡下去吧。」

    「自然不能放任的。如果放任不管,終究會血氣枯竭而死。」孫太醫思考著診治的法子,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尋常人可以用用攝魂湯、合魂丹、舒魂丹、歸魂飲等方,以達到滋補肝腎、養血安神的功效。可世子妃有孕在身,月份也不小了,更不能隨便用藥。老朽先給她施針一場,喚醒了世子妃再從長計量。」

    李紈是被深入骨髓的疼痛給從黑暗裡喚醒出來的。她嚶嚀了一聲,覺得自己跟散架了一般,全身無處不疼。掙扎著睜開了眼睛,李紈聽見了新葉驚喜的尖叫:「奶奶醒了,奶奶醒了,爺,奶奶醒了!」

    劉勵也顧不得新葉的不斷重復,自己掀開門簾衝進內室,興奮的撲到李紈的床前:「紈兒,你可算醒了。」他捏著李紈的手,竟然依稀覺得李紈在昏睡的幾個時辰里又瘦了好多,心裡心疼的慌。

    「如今以過了晚膳的時辰,紈兒想必餓了,可要吃些什麼?廚房裡熱著燕窩粥同人參雞湯。」不知道怎麼表達內心的情感,劉勵只好用食物來表現。

    可總有大煞風景的人,孫太醫的聲音冷冷的傳了過來:「正所謂虛不受補,世子妃可是不能吃人參雞湯的。吃了不但沒有益處反而有害。你們放著也是浪費,不如給老朽端上來吧。我一把年紀了,晚膳都沒用完就被你們找來了,吃你家一碗人參雞湯總不過分吧。」

    「不過分,當然不過分!」劉勵沒心情搭理孫太醫,新葉帶著眾人可是得招呼好太醫的,不僅送來了人參雞湯,還配上了好些精緻的吃食。

    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孫太醫也是沒福氣享用眾多美食的。李紈幾乎自晌午後就在睡覺,這麼長都沒喝水,這會子醒了過來,便渴得難受。」

    「水!」她的聲音有幾分顫抖,李紈掙扎著要起身。

    劉勵趕忙按住李紈,口裡說:「你且歇息著,我替你倒水來。」劉勵起身便要給李紈倒茶水,可李紈卻緊緊的抓著劉勵的手不放。「紈兒別急,我給你倒水去,乖。」劉勵安撫著說。

    李紈慘白著一張臉,嘴唇抿得緊緊的,依稀可以看見她的上齒緊緊得咬著下唇在。李紈只覺得小腹一痛,一股熱流從身下湧出,打濕了衣被:「我怕是發動了……」李紈艱難的從嘴裡突出幾個字。

    論懷孕時間,李紈如今不過七個多月的身孕,劉勵還沒反應過來,傻呼呼的問道:「什麼?什麼發動了?」

    「我發動了,是我要生了!」因為疼痛,李紈的聲音幾乎變成了低吼。

    「啊!我去叫太醫!」劉勵慌慌張張的起身,轉身之際還撞到了床前的小凳子。

    「孫太醫!孫太醫,我媳婦說她發動了,怕是要生產了!」劉勵對著孫太醫喊道。

    知道劉勵又會壓著他去診脈,孫太醫猛的灌進一口雞湯,又塞了塊糕點進了嘴巴,含糊不清的說:「正常,懷、懷著著雙胎是很少足月生產的。世子妃撐到七個多月,還是之前身體底子好的原因。」

    」人家懷胎十月,我媳婦只壞了七個多月,這時候未免太短了吧!」劉勵的焦慮是可以看見的。」傻冒!」孫太醫碎了一口:」你沒聽說七活八不活呀!七個多月的日子還算是幸運了,要是是八個多月的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呢。」不等下人送來洗手的水同布巾,孫太醫就拿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手,站起來說:」我給世子妃再看看脈象,世子爺你就消停點吧。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生孩子的不是世子妃,而是世子爺。」

第110章

    李紈如今什麼都好,就是精力不夠。夢遊太虛幻境讓李紈帶回了她的巧姐兒,也讓她的神魂虛弱,加上肉身也許久沒有進食,因而在生產上又多了幾分風險。

    孫太醫把脈後也不多言語,只是皺著眉頭又給李紈扎了次針,囑咐著產房裡的眾人都驚醒點,有什麼事兒千萬不能瞞著。

    陣痛來得一陣比一陣強烈,李紈竟是除了咬牙強忍著疼痛,身下連半分力氣都使不上,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奶奶,趕緊吃點東西,多一分力氣便是一份力氣。」事情趕得太巧、太急,李紈若真的弄不好,那是大人同孩子都會有危險。朱嬤嬤顧不上其他,把廚房裡現有的食物全都拿了上來。

    屋子里血腥味瀰漫,可李紈也顧不得其他了,燕窩粥幾乎是用灌的。吃了點東西,身上也似乎有些熱呼氣兒了,也就有力氣使勁了。可一使勁,身下流出的羊水同鮮血又似乎帶走了李紈的活力。

    「世子妃放鬆,可別亂使勁。」收生的婆子見情況不對,趕緊說道:「跟著陣痛,吸氣、呼氣、用勁兒。再來,吸氣、呼氣……」李紈前世也是有過生育經驗的人,在收生婆子的引導下也逐漸找准了感覺。

    時間一份一秒的流逝,夜也漸漸深了,可廉親王府里的人均是無心睡眠。王妃雙手合十,口裡不停念佛;王爺也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嘴裡還念叨著:「怎麼第一胎就是雙胎……」

    劉勵是心裡最焦急的一個,屋裡正在生產的是他媳婦,她媳婦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三番兩次試圖衝進產房,劉勵都被下人給攔了下來。最後實在沒轍了,他只好扒在產房的窗子外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紈兒疼不疼?」

    產房裡傳來李紈的呼痛聲,劉勵又緊張兮兮的問:「怎麼疼成這個樣子,沒事兒吧?」

    而後李紈忍住了疼痛,咬著呀拼命使勁,劉勵還問:「紈兒,你怎麼沒聲音了?沒事吧?要不我來陪你?」說著又是不知道第幾次的往產房裡衝。

    產房裡的李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劉勵的一驚一詐甚至影響到她正常用勁。疼的暴躁不堪,李紈終於忍著疼痛,啞著嗓子吼道:「你給我消停點!就你這種吵法,小心我不生了!」

    劉勵委屈極了,可依舊是扒在窗戶旁邊:「我不吵。紈兒要是疼,你可別忍著。」

    實在忍不住了,孫太醫發出「撲哧」的笑聲,太醫笑道:「難怪世子妃要吼你了。照你這法子,她是專心生孩子呢,還是同里講話呀。人家講話也是要力氣的,都費在同你講些沒有油鹽的話上,她還生不生的呀。」

    為了堵住劉勵的嘴,月藤將一杯茶水塞進了劉勵手裡。劉勵也傻乎乎的拿著,手裡的顫抖充分顯示了劉勵心裡的不安。將一杯茶水抖了個乾淨,茶杯里的東西少了,劉勵就趕忙吩咐道:「快點,再給爺倒上一杯。」

    中間,新葉又給李紈送了幾次吃食,有的是糖水雞蛋,有的是爛麵條,都是軟和極好克化的食物。可補充總沒有消耗快,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天氣也越來越涼,李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跟夜風一樣的冰涼。冰涼的身體似乎束縛不住李紈的神魂,她就要隨著夜風翩然而去了。

    就在著關鍵的時刻,收生嬤嬤驚叫道:「頭,頭露出來了!世子妃可再加把勁,很快就好了!」

    驚叫聲打斷了李紈我欲乘風歸去的心態,也幫著李紈度過了一次巨大的危情。如果李紈的神魂真的隨著夜風離體,等待她的就只有魂飛魄散這一條路了。

    李紈的腦海裡想起了老道人的話,想到了那個累世的母子緣分。「巧姐兒,我的巧姐兒!」母愛讓李紈重新有了力氣,她不管怎樣,也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她的巧姐兒。前世她欠巧姐兒的,今生她一並補償回來。

    李紈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孩子在生下都露出了頭頂,可她依舊沒辦法順利的產出其他部分。用力中,李紈突然感覺到手上的鐲子被磕到了床板上。金鐲!李紈猛然記起,她的金鐲里還有一道救命靈泉呢!

    老道人當初說那靈泉是能救命的東西,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有著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限制。因為是關鍵時候能救命的東西,用過就想到於無效了,所以李紈從來都不肯輕易動用。而且是越親近的人就越不敢隨便就用了。因為她擔心,擔心她這次用了,到了真正的死劫,靈泉就沒有效用了。

    為了孩子,李紈早就顧不了那麼多,日後有沒有死劫也都是個未知數。李紈當機立斷,決定此刻就要使用那靈泉。假裝咬著自己的手背使勁,鐲子里的泉水隨心而動,李紈直接灌了滿口,怕一口還不見效,李紈又使勁喝了幾口,還準備再喝,旁邊的人就驚叫起來了。

    「世子妃,就算疼也不能咬自己的手呀!」那婆子一邊說,還一邊塞了塊布巾到李紈嘴裡,表示李紈疼的時候,可以咬住嘴裡的布巾。

    金鐲同靈泉都是仙家寶物,那靈泉甚至是一滴就能見效的。隨著靈泉進入李紈的身體,李紈只覺得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修復著自己,就連年幼時,因為排斥做李紈而導致昏迷了幾日後落下的病根也隨著清除。

    身體上的修復只是代表著李紈有力氣了,可神魂上的疲憊還是沒辦法解決的。生孩子一事,李紈依舊得加快速度,不然到了精神支持不住的時候,李紈同孩子依舊會有不小的危險。

    隨著感覺,李紈加大了使勁的力度,經過靈泉的修復,身體機能就是同以前不一樣。李紈只覺得身體一松,孩子便滑出產道,呱呱墜地了。收生婆子抓著孩子的小腳,啪的一下拍在孩子的小屁股上。孩子響亮的啼哭表明,它雖然早產,可依舊是個健康的。

    「是個姐兒。」收生婆子將孩子遞給其他人。旁邊早就有人候著準備替孩子擦洗了。

    李紈依稀聽見婆子說是個姐兒,心裡沒有半分不快,反倒是如釋重負:我的巧姐兒,你終於又回到母親身邊了。

    眼皮越來越重,李紈似乎馬上就要睡過去了一般。收生婆子立馬緊張起來,甚至不顧尊卑的打了李紈一下:「世子妃可別睡,肚子里還有一個呢!」

    李紈真的是太累了,疼痛也阻止不了她的困意。還好她身體的本能還在,生過一個後又是產道大開,加上肚裡的那個孩子也是個不磨人的,竟是在將睡未睡的情況下生下了另外一個孩子。

    「奶奶,這回是個哥兒!」朱嬤嬤在李紈耳邊報喜道,可李紈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只是「嗯」了一聲,便昏睡了過去。

    李紈生產完畢,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姐兒,一個哥兒,竟是兒女雙全,一次性湊齊了一個好字。王爺同王妃喜笑顏開,當場全府大賞。

    趁著大家都樂開了懷的時候,劉勵終於溜進了產房。他看著李紈昏睡的模樣,不由得聯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又不由得對著孫太醫問道:「我媳婦沒事吧?」

    孫太醫捻著鬍子白了劉勵一眼:「我說你,你堂堂一個世子爺,怎麼就改不了一驚一詐的毛病呢。世子妃若是有問題,我還能好端端的這樣坐著呀。早就施針開藥了。」

    「這不是關心則亂嘛。」劉勵賠著笑臉,一點都不顧忌自己的臉面。

    「放心!世子妃好著呢。如今不過是脫力睡著了。」孫太醫篤定的說。可是在劉勵聽不見的地方,他的聲音還有幾分疑惑:「我怎麼覺著,世子妃生完孩子,身體還變得更好了呢?錯覺、一定是錯覺,肯定是被那個世子詐出來的錯覺。」孫太醫的生意又由疑惑變成了肯定。

    心裡惦記著孩子,李紈根本不可能睡得安穩。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從睡夢里驚醒。一醒過來就揪著人問:「孩子,我的孩子呢。」

    「恭喜奶奶,奶奶生了一男一女一對龍鳳雙胎呢。」新葉抱著大哥兒,對著李紈說:「奶奶您看,這是哥哥。咱們大哥兒多可愛呀。」小小的襁褓里,一個可愛的奶娃娃睡得正熟,還吐著奶泡泡呢。

    可李紈神色不變,依舊是很緊張:「不對,我先生的是一個姐兒。我的姐兒呢?難道,難道姐兒她……」

    「我的好奶奶,你可別急呀。」外頭傳來了劉勵的聲音,伴著他的聲音還有著孩子的啼哭聲。劉勵笨拙的拍哄著孩子,一邊說:「真真是母女連心。你一醒了,這孩子也跟著醒了。一醒就哭,誰都哄不好。」

    「寶寶乖,寶寶莫哭,喔喔喔……」李紈接過孩子,嫻熟的一邊輕搖,一邊發出哄孩子的聲音。在李紈的聲音里,那孩子終於停止了哭聲,癟了癟嘴像是要吃的。

    「丫頭就沒男娃省心,大哥兒吃飽了睡得不知道多香甜,大姐兒就不肯好好的吃奶娘的奶。」劉勵一邊逗著孩子,一邊指使丫頭去抱大姐兒。

    還沒離開李紈的懷抱,大姐兒似乎能感覺到有人要把她抱離自己的母親,於是又扯著嗓子開始哭了。李紈無可奈何,又開始了哄孩子,生怕大姐兒的哭聲吵醒了大哥兒。

    突然,她想到說:「我又不是沒奶水,要不我親自來餵養大姐兒……」

    「哪裡的話!」劉勵嚴肅起來,從來沒有富貴人家的奶奶會親自餵養孩子:「難不成我連孩子的奶娘都供不起嗎?」

    「你才哪裡的話。誰說你供不起了。只不過大姐兒不肯好好吃奶娘的奶,早產的孩子又格外嬌弱,所以我先餵養著吧。若是找到了合適的奶娘再換也不遲。」李紈只好換了個說法。

    劉勵聽完雖說答應了,可仍舊覺得不靠譜,於是告訴李紈,這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突然李紈問道:「我明明先生出的是姐兒,應該是姐姐、弟弟才對,怎麼大家都說是哥哥妹妹?」

    劉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說:「大的不都是要照顧小的麼。女孩金貴,自然要嬌養。不過是一前一後生的,年紀也沒什麼差別,乾脆讓男孩當哥哥,照顧女孩吧。反正沒外人知道。」

第111章

    雙胎少見,龍鳳雙胞胎就更少見,能順利生下一對健康的龍鳳雙胞胎就更加少見了。這雖上不上祥瑞,可也是難得的喜事。李紈是皇后的義女,如今劉勤上位,廉親府也算是聖人一黨了,劉勤自然會多看重一眼。只是賈家的賈茉剛得了老聖人賜名,劉勤這會子給劉勵家的兩個孩子賜名就不算太恰當了。

    李紈聽到這個消息,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我們家孩子還是自己取的好,給聖人取,誰知道他會想到什麼名字。」

    「聖人取名,多大的臉面呀。你真的不動心?」劉勵逗著兩個孩子,對李紈說。

    李紈癟了癟嘴:「老聖人看著茉莉給可卿的孩子取名賈茉。那聖人若是給我們家孩子取名,看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取了個稀奇古怪的名字,我們孩子還不得用一輩子呀!換都沒法子換。」李紈看了眼廳里的香爐說:「他們這輩的孩子輩分屬火。誰家沒個香爐,宮里用香爐的地方更多,一不小心要是看著香爐,給我們家孩子取個劉爐,你受得了?」香爐里飄出了裊裊青煙,李紈又說:「或者叫個劉煙?」

    「劉煙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呀。」劉勵沒想太多:「這名字用在姐兒身上也是可以。」

    「你要是給我們姐兒取名叫劉煙,我就同你急!」李紈直接板起了臉:「煙又不是什麼好字,你就隨隨便便給姐兒用上,你敢!」

    煙乃無根之物,一吹即散。字意也壓不住,用在姑娘的名字上確實有幾分輕浮。劉勵仔細一想,也覺得不妥:「我不是覺得聽起來好聽嗎。這名字又不是我起的,你不提起來,我都想不到的。咱們兩孩子的名字可是講究得很,是父親翻了好些書才想好的。」

    「既是取好了,怎麼都不告訴我」

    「不是怕他們人小,取了名字反倒受不住,所以才沒聲張嗎。還是先大哥兒、大姐兒的叫著,等到滿月的時候再說出來也不遲。」

    「不聲張也不至於不告訴我吧。孩子的名字論不到我取,我總得知道吧。」

    「就不告訴你了,免得你在孩子面前說漏了嘴。」

    「你什麼意思"

    ……

    兩個孩子雖說如今看著身子骨還算健康,但畢竟是早產的。早產的孩子嬌弱怕受涼,現在又是入了秋,所以洗三就沒大辦。可到了滿月的時日,那真就是熱熱鬧鬧,賓客滿棚了。劉勵還真的是特地不告訴李紈孩子的名字,等到滿月了李紈才知道。哥兒名字叫劉烺,姐兒名叫劉煖。

    烺同朗,其意明也。煖,溫也,同暖。兩個孩子的名字都包含著長輩們美好的祝福。至於劉勵為何不肯早點告訴李紈孩子的名字,竟然是因為李紈要親自帶孩子,劉勵吃醋了。

    薛家母子慢悠悠的往京城走,進京的時候正趕上廉親王府的兩個小寶貝辦滿月。薛寶釵透過轎子的簾幕,看著外頭繁華熱鬧的景象,不由得感嘆道:「這京里果然是不同的,如今看來,金陵還是差遠了。」

    「可不是麼。」薛寶釵的貼身丫頭鶯兒接口道:「這天子腳下,看著就是要比別的地方要氣派。這非年非節的日子都如此的熱鬧。咱們家二姑娘算是有福氣了,小小年紀就定了京里梅翰林家的公子,日後嫁到京里,可不是享不盡的福氣了。」

    寶釵自持自己不屬於任何人,雖學著他父親,是個精明通透的性子。可這會子年紀還小,又難免心高氣傲,見家裡的妹妹先定下了好姻緣,心裡多少是有點不高興的,只是口不對心:「那是寶琴妹妹的造化。她年紀小,日後的生活變數多著呢。」

    握著胸前的金鎖,寶釵心裡也多了幾分底氣。寶琴未來的夫家不過只是個翰林,她卻是有賈家、王家這兩門貴親。賈家往日是堂堂國公府,王家也是都太尉統制縣伯出身。寶琴有她父親替她謀化,她薛寶釵亦有一個好母親、好姑媽。她的金鎖是進京前特地打造的,借著她早年得的藥方的名義編了個神乎其神的來歷,為的就是能同她姨媽家的寶玉的那只玉給湊成一對。寶釵思想著,不由得期待著她日後能當上官太太的日子。

    王子騰被聖人借著名義給處罰了,如今王子騰即是不便,也是沒臉接待薛家一行人。王氏又想借著親戚來訪的名義從佛堂里出來,於是在操作下,薛家一行人仍是住進了賈家。賈家大房同賈母再怎麼不樂意,賈家同薛家也依舊算是老親,哪怕沒有王氏這一層關係也是。為了臉面,賈家還真的好好招待。

    「老太太,您精神可好呀!」薛姨媽同賈母寒暄著:「怎麼不見我姐姐?」

    王氏鬧得那些也不便被人知道,賈母也不好當著王氏的親戚說王氏被關佛堂了,於是只好說:「你們姐妹多年不見,我們家本是得讓你們好好聚聚的。可是你姐姐身子弱,如今病得不好見人,也只好吃吃齋、念念佛,方便養好身子。

    薛姨媽這麼大的人了,就算不是個頂聰明的,察言觀色也是會的。聽著賈母的話,她大概也是知道王氏在賈家的境遇不算很好,心裡難免急了:沒有姐姐幫忙,我們寶釵的事情可怎麼辦?商家的身份是薛家的硬傷,薛姨媽一心想早點給寶釵定個好人家,特別是在寶琴定親的刺激下。

    收斂了情緒,薛王氏對著寶釵說:「還不快給老太太請安。」

    寶釵早等著自己母親發話了,她也不扭捏,恭恭敬敬的同賈母磕了頭。賈母分辨不出喜惡,只是笑呵呵的說:「這孩子生的倒是不錯,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寶釵又同賈家眾多姑娘見以及寶玉了面,可她早先就聽說有個客居的林姑娘是個出挑的,這會子沒見到黛玉,不由得問了:「不是還有個林姑娘在家嗎?這會子怎麼沒有看見。」話一落音,薛寶釵也覺得自己說得不恰當,若是旁人聽著想歪了。怕是覺得她薛寶釵是個輕狂的,來別人家做客,竟是要人家姑娘都候著她。

    話里的歧異寶玉根本沒有聽出,也跟著說:「是呀,沒見著林姑娘。家裡來了新姐妹,她也不出來見見。」

    寶釵多心了,不由得覺得寶玉在反諷自己,一時間接不上話,因而在場的氣氛變得更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被人氣得不行,沒心情碼字,寫這麼多算是盡力了。

    溪溪是有男票的人,家裡親戚也都知道。可是我小姑三番兩次打電話過來說要給我介紹對象,說人家家裡有錢,條件怎麼好怎麼好的。我們家也不差,有必要像她說得那樣巴結人家的嗎。

    且不說溪溪同男票感情好,關係穩定。她那種心思真的超級惡心。人家男生是她要巴結的大客戶,她就趕著趟的像賣掉自己哥哥的獨生女。人家男生有沒說要她介紹女朋友,她那態度就想是要我們為了她的利益,不要臉的找別人倒貼,好讓她從中得利,真沒見過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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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寶玉沒心沒肺,根本不知道什麼,只是愣頭愣腦的說:「這場合怎麼可以沒有林妹妹。」他轉頭對著身邊的丫頭吩咐道:「還不快去請林姑娘。家裡來了新姐妹,正是要一起聚聚,好樂呵樂呵一下,也能熟悉親熱起來。」寶玉的話,完全是把自己當做眾多姐妹中的一員,絲毫沒覺得自己是個男子而感覺到格格不入。

    寶釵人精似的姑娘,三言兩語間也大概知道了寶玉的本性,知道了他話語里的意思,心裡既是有因為自己多想了的尷尬,也有幾分自傲與不滿。端著大方端莊的笑容,寶釵淡淡的說:「人家林姑娘也是客,寶玉哪裡可以硬請的。她若是有心想來,自然是會來的。去請了,若是人家有事來不了,豈不尷尬。」寶釵這話聽著軟和周全,其實不然。只要仔細一想,也能聽出幾分深意。一是說黛玉無心臉面,眼裡沒個人,二是提現她薛寶釵通情達理,說話為別人著想。

    同樣是客居在賈家的小姑娘,同樣是被自己母親帶著進京的,小姑娘之間的傲氣讓寶釵有了爭比的心理,有意與黛玉一較高下。寶釵的言行便在無意中試圖踩著黛玉。

    兩人的身世就有著顯而易見的差別。寶釵出身皇商,就算帶著個皇字,可歸根究底還是一個商。黛玉出身官家,林家世代列侯,到了林如海這一輩才沒了爵位,林黛玉是貨真價實的官家小姐,只論身份自然是黛玉勝了一籌。

    順著寶釵的話茬,寶玉自然接著往下說:「她哪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

    「二哥哥你忘了?如今林姑媽身子可不算方便,她們家珏哥兒又是那般的小,林妹妹作為長女,自然同我們不一樣,肯定會忙些的。」探春看了寶釵一眼。她如今還靠著賈敏呢,自然不會讓寶玉順著寶釵的話往下說,只要寶玉開口說明黛玉是個沒事忙,清閒的,那就算是坐實了黛玉眼裡沒人,看不起姐妹們的名聲。

    「也是,我竟是忘記了這麼一茬。」寶玉根本不明白寶釵同探春言語間的試探,只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她們家珏兒實在太小,待大了點才能帶著一起頑。」

    在場眾人里,心思最複雜的其實是迎春。迎春善棋,胸中自有丘壑,隨著年紀增大,她心裡其實清白得很。不過因為性子沈默又有幾分懦弱,加上她在家裡尷尬的地位,於是變有了如今木頭人一般的模樣。寶釵自是知道自己一會子時間里是壓不過黛玉的,心裡沒抱太大希望。賈玥是嫡女,同黛玉來往更多,家裡兩個春反倒淡了幾分,這會子也不會多想。

    有問題的只有迎春,她同探春都是庶女,都是在賈母跟前教養長大的,她原想著自己同探春總是一路,便是庶女也是無妨。可事情總是在變化的,她們庶女比不過金嬌玉貴長大的賈玥,可總比客居的姑娘要好吧。可黛玉一來,賈母的心思自然就偏了,就連探春也跟著偏了。迎春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背叛,探春為著黛玉說話無非是為了討好賈母、賈敏。在迎春眼裡,這便是背叛了庶女的身份。

    心裡百感交集,迎春突然開口說:「即是林妹妹不來,我們為何不過去?過去還能看看她們家珏兒。」

    迎春在姐妹間通常是應聲附和的,很少有自己的意見,這會子出聲,但是惹來賈玥意味深長的一眼。收回眼神,賈玥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這怕是不好吧。林姑媽得休息,林妹妹哪裡有心思招待咱們,若是人多吵到了珏兒就更不好了。」

    人情往來,說話、言談舉止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做好的,不然那些教養嬤嬤還要著做什麼。迎春好不容易說話出主意了一回,可說得很是不合時宜。

    「這是我考慮的不周全……」迎春臉羞得通紅,心裡堵得慌而不知道說什麼好。

    場面又是冷了下來,這次看著似乎就是賈玥這個嫡出的姑娘同自家庶出姑娘迎春的矛盾。寶釵慣會做好人,又不願過多參合到人家一房姐妹的事情當中,於是笑著說道:「要說最是考慮不周的是我才對。林姑娘不來自是有她的道理,偏生我給傻乎乎的問了出來。改日我在做個東道,等姐妹們有空的日子,一起吃茶賞花才是正理。」

    寶玉拍手稱是:「可不是麼。除了林妹妹還有雲妹妹呢。到時候還得把雲妹妹一並請來,那才是人都來齊了。」

    除了寶玉這個真什麼都不知道的,其他在場的姑娘心裡都各有各的事情。心不在焉的自然也談不出什麼,約好了改日再一起好生頑頑也就散了。

    既是來投奔賈家,薛家一行人同王氏也是有直接的親緣的。除非直接鬧大了表明王氏是個不安分的,賈家已經拘了她,讓她安安分分的不出來,賈家還是得讓薛家人見王氏的,只是見的時間問題。

    幾乎是入夜,薛王氏帶著寶釵才見到了聽她的姐姐賈王氏。

    「好姐姐,你這會子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難不成是賈家人刻薄了你不成?」薛王氏看著賈王氏面色不好,便是開口問道,似乎誇張的語氣就能表現出她迫切的關心。

    「你是不知道……」

    「姐姐你為賈家生兒育女,幾乎是操碎了心,賈家這樣子,難不成欺負我們王家無人不成?」兩姐妹一個嫁進了國公府,一個卻只是配了皇商人家,幾乎是天差地別的待遇,其間發生了什麼,因為時間久遠我們不得而知。可如今可以確定的是,兩個王氏的感情也許會比旁人親厚些,但也僅僅是比著旁人了。兩人的感情還是多以利益做連接,賈王氏想訴苦,薛王氏還沒那麼多耐心接著聽呢。

    提到王家為何不來撐腰,賈王氏心裡又恨的牙根癢癢。之前因為告發秦可卿的事情,王子騰受了罰。雖說實際官職上沒什麼損失,但是臉面上就丟乾淨了。至此之後,王家對著賈王氏就沒那麼熱乎了。王子騰的婆娘對賈王氏這個霉星可沒什麼好臉色,如今薛王氏進京,王家沒有接待,都是她在王子騰面前刁了怪的。

    賈王氏訴苦歸訴苦,她也不會將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薛王氏。全說明白了,不就明顯的讓薛王氏看笑話了。「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一身的小人習性,得志便猖狂。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這會子再怎麼榮光,日後也是要許給別家的。我們家寶玉那樣的造化,他們居然沒眼睛看見。一個二個的,日後都別想沾我家寶玉的光!」賈王氏越說越激動,接著賈茉的事情說出來,發洩怨氣。

    心裡雖是在笑,薛王氏依舊附和著賈王氏:「姐姐何必同小人置氣,你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寶玉這孩子看著聰明,性子又好,姐姐你日後的福氣是享不盡的呢!」

    摩挲這寶釵的手,賈王氏假笑道:「日後若是讓寶釵做了我媳婦,那才是我的福氣。咱們寶丫頭樣樣頂好,是誰都比不上的。不像有些丫頭,長得一臉狐媚子樣,好看是好看,但是福薄,哪裡上得了台面。」她也不顧忌寶釵害羞,接著說:「我也是命苦。如今珠兒那個樣子,珠兒媳婦算是幫不了我的。日後就等著寶玉的造化了。日後要是得了寶釵幫我,我是日日睡著了都會笑醒的。」

    小姑娘臉皮薄,寶釵本身就肌膚雪白,這會子就紅得跟要滴出血一樣。「姨媽,這會子京里可有什麼大事兒?非年非節的,今兒京里可熱鬧了,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寶釵只好說些別的轉移話題。

    這不說還好,一說,賈王氏心裡就更不爽快了。今兒是廉親王府家孩子的滿月。在賈王氏眼裡,秦可卿的事兒本來是要成了的,就是廉親王世子插了一腳才出了岔子。如今賈王氏聽著廉親王府,心裡也是恨得慌。

    「能有什麼大事兒!還不是有些輕狂人家鬧的。仗著祖宗有個好出身,輕狂的眼裡什麼人都沒有。不過是兩個早產的奶娃子,誰知道有沒有福氣受得住!哪日要是養不大了,我再看他們怎麼辦……」賈王氏有事噼里啪啦說了一堆,似乎想從薛王氏身上找到認同。

    「姐姐這話可說不得,人家怎麼也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讓人知道了可得了!」

    「義忠親王也是皇親國戚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也那樣。狂呀,我看他們怎麼狂!」賈王氏說別人狂,其實她自己都有幾分癲狂了。

    賈王氏是說的開心,心裡憋著的一腔悶氣都發洩了出來。可薛家人聽著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薛家人可沒有賈王氏的瘋狂。

    「媽,姨媽這樣子還好吧?那些話可是說不得的。」私下回了自己屋子,寶釵問道。

    「這我怎麼知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寶釵是那種心裡有幾分成算的丫頭,於是說:「看姨媽這樣子,在賈家也不算風光。而且她那些念頭,誰都不知道她日後會落得個什麼樣子。我們家還是同她保持點距離比較好。若是有什麼,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會牽連到我們的。」

    「那你的大事怎麼辦?」薛王氏憂心忡忡。

    「哪裡用怎麼辦。」寶釵露出自信的神色:「京里好人家那樣的多,難不成就差一個賈家?而且新皇上位,必將充實後宮。你女兒我也許夠不上大選,小選總是可以試上一試的。你女兒不比別人差。」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網絡有問題,明明有信號,可是就是連接不上。說此信號已關閉。今天補發,晚上還有一更。

    多謝蘿蔔親的地雷。╭╮

第113章

    同時在探春那裡,她出乎意料的迎來了迎春的拜訪。

    「迎姐姐,這會子怎麼有空來我這裡。」探春收了手上的筆墨,洗了手,然後瞪了瞪侍書,又說道:「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迎姑娘倒茶。翠墨趕緊看座。」

    「你且別怪侍書。是我看著你寫字寫得入神,不讓她開口叫你的。」迎春笑了笑,趕忙幫著侍書說好話。

    「姐姐請喝茶。」迎春在姐妹里不算活躍,這會子探春還真猜不出迎春的來意。笑臉相迎總是錯不了的,探春口裡說道:「姐姐可別放縱她們。這些個小蹄子最愛躲懶的,一不看著就不知道跑哪裡頑去了,得好生管著,不然不像話的。」

    侍書又給探春斟上一杯茶水,嗔笑道:「姑娘又拿我們取樂了,我們可是不依的。」

    看著探春屋裡井井有條,丫頭婆子們都各忙各的事情,根本沒有探春所謂說的躲懶,迎春眼中閃過一絲羨慕。於是迎春說:「如今倒是很少看見你的奶娘了。」

    「多大的人了,難不成還得跟在奶娘後頭吃奶。」探春笑的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但也繼續說:「我們是一樣的身份。奶娘跟著我們也落不著太大的好處,如今奶娘年紀也大了,於是乾脆告老出去,享些兒孫福,豈不便宜。」

    一樣米養百樣人,同是庶女,探春同迎春的奶娘就不一樣。探春的奶娘知趣很多,知道自己告老出去。迎春的奶娘則是另一種樣子,她仗著奶大了迎春的功勞,在屋裡作威作福,把持著迎春的東西。

    想多了,迎春是覺得既不甘又委屈。雖說想要發洩出來,可迎春想著今兒來找探春的緣由,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妹妹如今同林妹妹關係可是不錯?」迎春問道。

    「難不成姐姐就同林妹妹關係不好了?」探春開口打趣道,她又接著說:「誰都知道林姑娘是個不俗的。她嘴巴雖利些個,可心底是極好的。咱們姐妹見也是相處的極好,難道不是嗎?」

    看著探春坦然的表情,迎春忽而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堪。可心裡覺得被背叛的感覺還是佔了上風,迎春問道:「今兒你為何會自己替林姑娘說話。那畢竟算是薛家妹子同林姑娘之間的事情,你何苦主動沾染進去。」

    以著迎春的性子,她倒是不會沾染這些雜事的。探春也沒有多想,回答的乾乾脆脆:「我不沾染?我總不能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吧。人都是有個親疏遠近的,林妹妹在咱們家住了這些日子,同我們關係也不錯,林姑媽又是極其和善的人。相對這剛來的不甚瞭解的寶姐姐,我自然更親近相處已久的林妹妹。」

    這樣的答案不是迎春想要的,探春的態度越是乾脆坦然,迎春就越發覺得探春是有事在瞞著她。一時衝動之下,迎春問道:「怕重點不是林妹妹人好,而是你覺得林姑媽和善吧。你這樣巴結著林姑媽,你把我們賈家姑娘的風骨都丟到哪裡去了!」

    迎春的性子一般是不會主動來找人的,對於迎春來訪,探春心裡就有著幾分疑惑。現在迎春這麼一表露,探春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探春同迎春雖說是一起教養的,可是她們兩個的性子完全是千差萬別。人家說迎春是木頭姑娘,說探春是又紅又香的玫瑰花,漂亮而且扎手。性格不一樣,兩人對事物的看法自然就會完全不一樣。

    「風骨?我們這樣的姑娘家有什麼風骨?迎姐姐可是得說給我聽。」探春不由得挑眉反問道。

    「我們總歸是堂堂賈家的小姐,自然得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巴著林姑媽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探春好強,迎春這話算是踩到了探春的痛處:「我怎麼巴結了?我怎麼就丟了賈家姑娘的風骨?林姑媽是我們嫡嫡親的姑媽,又不是什麼不相干的外人,多親近幾分又有何錯?我沒做什麼不成體統的事情來丟人現眼,我怎麼就沒有風骨了?總不是我自個兒把風骨給吃下肚了吧。」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迎春發問不過是一時心中不平而產生的影響,這會子被一連串的反問,自然是噎得無話可說。

    可對於探春來說,被自己親近的姐姐如此發問,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有幾分尖厲,探春說道:「我忘了,我同你是不一樣的。你事不關己自然能無悲無喜,就是任人揉捏,你也不當回事兒,這便是你的風骨!你可以不管別人,反正你爹娘兄嫂不會拿你怎麼樣。可我呢?我娘是個擰不清的,弟弟也被親娘教得跟個小凍貓子似的,她們不說給我長臉,就是不扯我後腿就算好的。我爹不管事兒,太太又是個佛口蛇心、面善心惡的。同你比起來,我說是前狼後虎都不為過……」為了自己的前程,探春算是什麼都不顧了,她有一種強烈要脫離賈家的願望。在這種願望的驅使下,她可以把賈環同趙姨娘放在一邊來奉承王氏,如今發現王氏是個靠不住的,她又把目標瞄向了賈敏。功利到絕情,探春心裡也是苦的,被迎春這麼一激,自然難免留下眼淚。

    「不是的,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覺著你不用這樣。再怎麼,我們也是賈家的姑娘。」迎春不是個擅長哄人的,如今也是語結了。

    「哼!」探春冷笑了:「你當然不用。你父兄就是為了臉面,也不會給你安排的太差。你的太太嫂子也都不是什麼惡人,你自然不用擔心,最多不過是有些不如意罷了。可我呢?我敢打賭,如果這會子能把我賣了給寶玉或者其他人換前程,我們二太太會毫不猶豫的把我給賣掉。我被賣了,我們姨娘也做不了什麼,她最多只能讓我不被賣的太廉價罷了。」

    「可是……」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會子探春已經是沒心情同迎春多說了。她只是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姐妹見不說外話。迎姐姐,難不成你覺著你現在還好嗎?我記得為了見林姑媽,老祖宗曾經給我們四姐妹打過一樣的累絲金鳳。除了璃妹妹年紀小,用不著戴,我們姐妹里就你沒帶過幾次。你的金鳳去了哪裡,你心裡應該是清除的。你這樣的性子,不爭不搶、不管不問,日後就是嫁人了,也容易被人欺負到頭上。到時候你怎麼辦?總不能讓咱們家打上門去吧。你要是個玥姐姐倒是可能,可你不是,未來的日子你總得心裡有個謀算吧。」

    倒了這個地步,迎春心裡也不好受,她啞著嗓子低聲說:「我哪裡比玥妹妹差了,不都是一個父親的孩子。」

    「不說性子,咱們這身份就比她差好多,父親一樣,可惜的不是一個娘養的。聽說外頭有些輕狂的人家,那是一上來就文嫡庶的。迎姐姐,你好自為之吧。」

    說到最後,探春又半威脅、半囑咐的要求了在場的下人,不允許她們隨意透露出一句話。

    又過了一月,倒了賈家同王家早前約定好了的時間。賈璉定了王家的姑娘。那姑娘學名叫王熙鳳,小名叫做鳳哥兒。

    因為老聖人給秦可卿的女兒賜名,這一是表明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二,也是大多數人猜想的,因為對賈家的榮寵。如今賈家大房在京里的地位很有些提高。王家的支柱王子騰被如今的聖人罰了,王家人會厭棄始作俑者的賈王氏,同時也會對同賈家的親事更為看重。

    金陵的四大家族是牽連了好幾輩人的老親,如今就是要刻意避嫌分開,也是很困難的。四家之間氣同枝連,各家與各家之間都有著相互聯繫的紐帶,從如今這個狀況來看,賈王氏早就起不了紐帶的作用了,她甚至會有不好的影響。如今賈璉同王熙鳳的婚事,一方面代表的是賈王兩家加緊聯繫,另一方面也是代表王家對賈王氏的放棄。

    在兩家人的刻意要求下,這場婚事辦得格外盛大,賈璉也在婚禮過程中累得夠嗆,進了新房揭蓋頭都不能放鬆。他甚至覺得自己在掀蓋頭的過程中出現了幻覺:「為啥這新娘子看著有幾分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的。」

    喜娘見狀,忙說著討喜的話恭喜到:「恭喜璉二爺,恭喜璉二奶奶。這緣分是由天定的,既然是看著面善,那自然是找對了緣分。這可是天大的好兆頭。」

    賈璉口裡還有一半話沒有說完,如今被喜娘這麼一說,也不好開口了。賈璉只好在心裡默念道:「怎麼這王熙鳳眉眼間有兩分像李家的紈姐姐。」無關風月,是真的有些許地方相似得緊。只可惜賈璉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一點點的相似是從何而來。

第114章

    「煖兒乖,不哭了,不哭了,喔,乖唷……」李紈輕聲哄著孩子。這邊劉煖哭得直掉金豆豆,那邊劉烺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似乎在看著劉煖哭泣,然後想借此表示出自己的極度不理解。

    如今劉煖可不同前世的巧姐兒,巧姐兒往日也有些災病,但總體來說都是個乖巧好帶的孩子。可劉煖不一樣,她一有個什麼不順心,就哭得震天響,跟個小霸王似的。之前一直都是李紈私下奶著煖姐兒,煖姐兒就把李紈剛成了她的私有物一般,多抱下烺哥兒,煖姐兒都會不開心。可李紈一直奶孩子也不是個事,最後還是給劉煖按照規矩給配齊了奶娘。但配齊奶娘的後果就是劉煖誰都不親,一離開李紈的懷抱就要鬧脾氣。

    「你說這孩子的霸道性子像誰,咱們兩個還都不是那麼嬌的性子。」孩子這般的小,說不得打不得的,你就算同她說,她也是聽不懂的。李紈雖說頭疼,可每日也都用上十二分的耐心。自己的孩子,哪裡會不愛,自然會用心養育。

    「這我可不知道,煖兒平日是可只要你的,說不定是同誰學的,只是那人貌似還不知道呢。」劉勵勾起唇角壞笑著,假意把話往李紈身上引,其實他心裡覺著,劉煖的性子那是同他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只是不表現出來罷了。「看看我們烺哥兒多乖。」劉勵抱著劉烺,同劉烺玩了玩舉高高,把劉烺逗得咯咯直笑。

    見著這場景,劉煖雖說依舊在哭,可眼裡也流露出星星點點想要一起頑的衝動,只是她依舊抱著李紈不肯鬆手。即是同胞出來的,兩個孩子之間多少有著微妙的感應,似乎感覺到劉煖的情緒,劉烺也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動著小胳膊,似乎在暗示劉勵把他往劉煖的方向抱。

    明白了劉烺的意圖,劉勵眼裡透露出幾分詫異,他甚至輕輕的拍了拍劉烺的小屁股,悶聲悶氣的說:「臭小子,才多大點人兒,竟然使喚起你老子來了。」

    撲哧一聲,李紈笑了出來:「你又多大的人了,竟是同孩子鬧脾氣,他那點的孩子,除了吃同睡就知道頑了。人家不過是同你頑而已。」

    李紈的話沒落音,劉烺就伸著個藕節似的小胖胳膊,摸了摸劉煖臉上的淚水,嘴裡還發出小孩子特有的音節,似乎在安撫劉煖。

    「怎麼樣,我兒子聰明吧。誰說他不曉得事,他只是不會說,可心裡明白著呢。我說他應該是做哥哥的吧,多有做哥哥的樣子。」如果這會子劉勵身後有尾巴,那他的尾巴肯定像是翹上了天。

    「你說也沒用,我先生了煖兒那是事實。他晚生了一會兒,那他理應就是弟弟,偏生你要怪著來,讓所有人都叫他哥哥。」李紈充分表現出自己的不理解。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烺兒後出生,那也是他做哥哥的風格。」

    「哦?願聞其詳。」

    「你想想,肚子里就那麼大點地,還得待兩個孩子。兩個孩子擠在裡頭又黑又暗又小的,多不舒服呀。讓煖兒先出來,她不就多松快送快了。那是烺兒做哥哥的讓的,他體諒妹妹,所以自己才後出來。是不是臭小子?」劉勵一邊瞎編,一邊還反問了一句,似乎想從劉烺這邊得到回應。

    只可惜劉烺揚著大大的笑臉,只顧著活動自己的小手小腳,不停的划拉,要硬要說回應,回應劉勵的只是劉烺一串晶瑩的口水。

    替自己兒子擦乾淨口水,李紈對著劉烺香了一口。劉煖抗議性的哼哼了幾聲,李紈也給她補了一個。「好寶寶,咱們不理你們那個不靠譜的爹。」李紈笑得很開心,就連語氣里都透露著笑意。

    可巧的是,兩個小娃娃似乎是聽懂了,竟是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

    「阿哈!」李紈先是詫異,而後暴發出一陣大笑:「爺,你自己看看,孩子們都說你不靠譜呢。你看呀。」

    「哼,我只看見傻小子在試圖啃自己的腳丫,傻姑娘在吮自己的拇指。」劉勵裝成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假模假樣的辯解著。兩個孩子發現自己父親拿著眼睛瞪著自己,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粉嫩嫩的牙床上面可以看見兩個可愛的小米牙。

    小孩子天真無邪的模樣,別說劉勵沒有真的生氣,就是真生氣了。對著兩個這樣的孩子也是發不出火來。「你呀你,為父是在誇你,你都不捧個場,只曉得回應你娘。」劉勵瞪了瞪自己兒子,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女兒:「沒心肝的小東西,誰最疼你,還不是你爹我。只知道親你娘,我告訴你,你爹我生氣了。」

    一旁伺候的丫頭們也捂著嘴輕聲笑著,主子和善,她們也能輕鬆些。看著這樣輕鬆的對話,她們也為主子們感到高興。

    小劉烺還知道憨笑一個,小劉煖卻是嘟了個嘴然後吐了個奶泡泡,小眼皮直眨,手也伸上去,試圖揉眼睛,儼然一幅累著了,困了要睡覺的模樣。李紈只是略微哄哄,劉煖便睡著了。奶娘抱著劉煖下去睡覺,劉烺的奶娘也敬著劉烺下去了。

    差不多到了歇息的時候,沒了外人,劉勵一臉的委屈,他可憐巴巴的看著李紈:「你說你給孩子吃了什麼藥,他們竟是如此聽你的話。」

    有了孩子,劉勵也越發像個孩子了,李紈撇了他一眼,輕笑著說:「誰讓他們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你這個當爹的能比麼?」

    「你居然欺負我不能生孩子。」劉勵抬了抬眉角:「如此看來,我們還是得生一個親近我的孩子才行。」他俯身下來,對著李紈的耳邊呵氣說道。

    「死相。」

    「我若是一臉死相,那你可是怎麼辦呀。」在家的家常衣服不會很複雜,僅僅是一拉,衣帶就解開了,細膩白皙的肌膚散髮出誘人的光澤。

    李紈臉色通紅,聲音帶著顫抖的喘息:「誰說的,你以為沒你就不行了呀。我還有烺兒同煖兒,沒你照樣一切如常,他們可都是好孩子。」

    「真的嗎?你確定?」隨著劉勵的動作,李紈的臉是愈發的紅了,鼻息也越來越重,格外的嬌羞誘人。

    「怎麼不是。」李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但是很不容易,她嬌聲喊道:「你耍賴。」

    「你都說孩子們都知道我不靠譜了,那我如何不能耍賴了。我不耍賴如何能行。」

    「哎,輕點,急得跟什麼樣似的。」

    ……

    一室旖旎,春光搖曳,兩人的聲音也漸漸不能聽見,只有拔步床不斷的吱啞證明著他們的動作。

    早起懶梳妝,本身就被劉勵折騰了一夜,李紈更是沒有力氣,拿著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理著頭髮。

    「奶奶,何不梳個慵妝髻。配著你現在這個表情,那一定是絕了。」臨蔓抿嘴笑道,臉上帶著揶揄的表情。

    「好你個小蹄子,是皮癢了還是閒得慌?竟然敢取笑你家奶奶。你說奶奶我是不是要給你配個小子,給你找個惡婆婆,你才會消停點。」李紈聲音聽著嚴肅,可臉上是帶著笑容的,不過是接著打趣罷了。

    「配人家哪裡輪得到我呀,還有月藤姐姐同花枝姐姐呢。」臨蔓根本不怕,依舊說:「兩位姐姐不嫁人,我哪裡敢搶在前頭呀。我還想待在奶奶身邊,多給自己攢些嫁妝呢。有嫁妝傍身,奶奶把我配給誰我都是不怕的。」

    青蘿端著洗漱用具進來了,接著說:「一大清早就談論嫁妝,也不怕臊得慌。難不成主子還會刻薄你的嫁妝不成?」

    「咱們奶奶人好,自然是不會的。可我還得有些向上的心思呀。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就是想多貪點,不成呀。」

    「你呀你,就是仗著奶奶寵你。瞧瞧,這世上竟是有人光明正大的說自己貪。這還有理了呀,換了別的主子,定是會把你打發出去的。」青蘿也是逗趣,裝成一臉吃醋的模樣。

    「哼!」臨蔓發出不屑一顧的鼻音:「你一定是嫉妒,嫉妒奶奶對我好,對不對?」

    「切,誰嫉妒你了,奶奶對誰更好,那還是說不准的事情呢。」

    「好了好了!」李紈笑眯眯的算是收尾:「都是個伶牙俐齒的,一大早一點子小事,你們都能說出這些話來。放心,奶奶我誰都不偏心。你們新葉姐姐、綠芽姐姐當初是怎麼樣嫁的,你們也自然一個都不會少。放心吧。」

    「奴婢就謝謝奶奶了。」兩個丫頭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這個早晨看起來同以往一樣,看著平靜又溫馨,只是李紈不知道,前面還有件大事等著她去面對。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是要溪溪玩單機的節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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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正文完

    寒冬同暑氣正熱的時候,不僅是人難受,而且容易出問題,特別是老人同小孩。李母年紀大了,精神也日漸差了起來,李紈這個做孫女的自然心裡有幾分放心不下。

    「月藤,拿爺的帖子,請太醫回家裡看看,老太太年紀大了,自然要多看顧些。」李守中的官職有限,在有些情況下王府宗室的身份會更加好用。

    出嫁的女兒是不能隨隨便便就往娘家跑。李紈心裡放心不下,覺得還是要回去一趟才放心,於是便去請示王妃。

    王妃一貫和善,聽著李紈的請求,也自然答應了:「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我還會阻攔你不成。只是早去早回,這會子我能替你帶著孩子。可煖兒那個小魔星要是一日沒見著你,指不定會鬧成什麼樣子。」

    「煖兒就多麻煩母親了。只是她那性子總不能總慣著,母親該管的時候只管下手管。」李紈笑著回答。

    王妃假意瞪了李紈一眼:「誰說要替你管教孩子了。孩子那般的小,管教她也是聽不懂的,我能怎麼管教。管教孩子是你們當爹做娘人的事,我這樣的老太太就只管帶著孩子玩耍就夠了。還有呢,你若見著你家維兒,讓他沒事兒過來頑頑,哪裡能一味的讀書,讀書要抓緊,玩也是要適當。」

    自李紈生了劉烺同劉煖,李維是深刻認識到,他是當舅舅的人了,往日愛玩的性子也收斂了幾分,讀書愈發刻苦了。

    「紈兒自會帶到。只是維兒說,他要早日考到功名,讓關心他的長輩好生樂上一樂。」李維爭氣,李紈臉上自然是有光的,提起李維,李紈就滿臉笑容。

    「四十少進士,有些人讀了一輩子的書,都不一定能拿到好的功名。他才多大點的孩子,現在就惦記著考功名了,可見是一味的死讀書會讓人傻氣。」王妃也是嘴上說說,小孩子肯上進,她自然也不會攔著。「家裡收著些好藥材,我讓人給你拾掇些子,一部分你拿去孝敬你家老太太,一部分就算是我補貼維兒的,讓他可注意著身子。」

    「紈兒謝過母親了。」

    李紈帶著東西大包小包的回了娘家。李老太太今兒有幾分惡心,李紈叫來的太醫也正好派上了用場。

    太醫把完脈,思量了許久就不見開方子,將李家眾人是唬得一跳。

    「請問太醫,家母是怎麼了?」作為一家之主,也作為兒子,李守中當仁不讓的開口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天熱,老人家體虛,有幾分苦夏的症狀。」太醫回答道。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李守中長舒一口氣,開口說:「那還請太醫留個房子,家母年紀也在這裡,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

    太醫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情:「話是這樣說沒錯。只是,只是……」他畢竟是廉親王府派人請來的,自然會斟酌著字句,怕說了什麼而得罪了人。

    「還請太醫如是相告。家母的年歲在這裡,有些事情我們也有準備。」從話語來看李守中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李大人誤會了。」李家的態度讓太醫的情緒有所放鬆,他說道:「苦夏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李大人考慮著老太太的情況所以說要方子。可是藥三分毒,年紀大的人能不吃藥,還是不吃藥的好。但是不吃藥,身子恢復的慢,身子難受又怕老人家受不住,所以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那可何如是好?」

    「藥毒傷肝,老太太這樣子還是不吃藥吧。」太醫終究是下了決定:「不吃藥,飲食清淡點。老人家愛吃甜爛的吃食,多少得讓老太太忌口。天氣熱,別再受了暑氣,但也別貪涼,老人家可是受不了冰的寒氣。」太醫囑咐了一大堆,最後還強調道:「這樣雖說麻煩,但是對老人家身體最好的。」

    這一切也被李紈給聽了進去。她想著自己手裡的靈泉,覺得是使用靈泉的時候了。因為那靈泉是用來救命的東西,李紈等閒不會使用,越是到了親近的人身上,她就越是慎重。李老太太快到古稀之年,往後的日子還有多少是真的說不准,說不定一場小病就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期待著靈泉能讓李老太太更康健些,李紈取出了一些,混進了茶水里。

    「老太太,如今天熱,多和些茶水總是不錯的。」李紈勸道。

    許久沒有回家的孫女親自斟的茶水,李老太太自然接了過去,只是口裡說:「年紀打了,口裡沒個味兒,如今喝這茶水都覺著寡淡。老了,老了呀。」卻不想李老太太嘗過了那杯茶,竟是覺得有絲絲淡淡的甜味,又問道:「今天是換了茶葉,還是水不同,怎麼覺得比往日要好喝上幾分。」

    一旁伺候的丫頭笑道:「還不是一樣的茶一樣的水,與往日沒什麼分別。如若硬要找出不同來,那邊是今兒是姑奶奶斟的茶。一定是奴婢粗苯,斟茶倒水也比不得姑奶奶手甜。」

    「伶牙俐齒的小東西。」李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那丫頭表面上說得李紈手甜,倒得茶水也格外好喝,實際上不過是順著李老太太高興,可勁兒的逗趣罷了。「老太太您別不信,這人和人的手,那真的是不一樣的。奴婢家裡,老娘同姐姐做醃菜,一樣的材料、一樣的步驟,可娘做的總比姐姐做的好吃。當時奴婢娘就說了,是姐姐手的問題,說她手不甜。」

    「照這樣說,我還得做些醃菜試試,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手甜。」李紈也算是湊趣。

    「姑奶奶這樣的金貴人,哪裡是用來做醃菜的。」

    「怎麼就不能了,若是祖母吃得好,我自然會孝敬。」李紈看向李老太太。

    「行,那我就真等著你的孝心了。」

    天氣熱,吃些個涼菜也無妨。李紈為了表示孝心,還真的下廚做了個涼拌三絲出來。不知道真的是李紈手甜,還是李老太太因為靈泉的關係,身體舒坦了。反正午膳的時候,李老太太是胃口大開,最後李紈怕她涼著肚子或是積了食,不許李老太太再吃,李老太太才停了筷子。

    感覺著李老太太精神好了很多,李紈心裡也很是開心,就連回去的時候也是喜滋滋的。

    「你是不是覺得,你算是就了你祖母一命,因而高興得不得了。」李紈坐在馬車里,耳邊卻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說話的正是那煉塵大士,他又說:「你是不是覺得,你祖母會因此多活好些年日?」

    前世的生活那是離李紈越來越遠,加上前世的巧姐兒如今又成了李紈的孩子,李紈現在的心境自然平和了很多。對著煉塵大士,李紈也算是心懷感恩,她說:「多謝大士賜寶,若沒有大士的寶貝,也許我早就是另外的樣子了。」

    「你不用謝我。」煉塵大士的聲音顯得既飄渺又淡然:「我不過是借你一個救命的法寶。法寶是能救命,但也是你有命,它才能救。」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李紈感覺到莫名的心慌。

    「什麼聽不懂,就是你想的那層意思,你不用逃避。靈泉救命,那也是有前提的,一顆內心已經腐朽掉的大樹,你便是將它外頭修復得再漂亮,它也總歸會因為腐朽而枯死,這便是命。」

    「怎麼會這樣,救命不就是把人救活,讓人多活些時日嗎?什麼叫做有命才能救的。」

    「多活些時日?那時日你又是怎麼想得?」煉塵大士輕笑道:「一年?兩年?再怎麼多得時日也總有一天會走到頭,你又何必強求。若是留有遺憾,心有不甘那還能理解,像你祖母那般的人,便是去了,那也是喜喪,你何必又放不開。你該醒悟了,我也該拿著我的東西走人了。」

    隨著煉塵大士的話,李紈只覺得腕上一輕,那只陪伴她多年的金鐲已是不見蹤影,她不由得喊道:「別,別拿走,我還能用它救好些人呢……」

    「奶奶,到家了。奶奶!」臨蔓說道:「奶奶可是累了,竟是在馬車里睡著了。」

    李紈下意識的摸向手腕,只可惜那只金鐲是真的不見了,她這才知道,那不是一場大夢。壓下心頭的恐慌,李紈問道:「家裡怎麼樣?」

    王妃那早就派了下人在門口候著,趕忙回答說:「家裡一切還好,只不過煖姐兒沒見著奶奶,已是有些不開心了,烺哥兒也有找奶奶。」

    孩子、家人,與前世截然不同的情況直接敲擊著李紈的心門。她突然也明白了,自己早就不是前世那個王熙鳳了,如今李紈的人生早就走向了一條全新的,未知的道路。煉塵大士給了她重生,幫了她那麼多,已經是天大的恩賜靈泉,如今的人生,需要的是她李紈自己來經營。

    劉勤終究是坐穩了聖人的寶座,林如海也在此過程中九死一生。大功告成的林如海辭官告老,回了京里同賈敏一起好生的養孩子。林如海撿起了同李守中的同年情誼,陳氏也在交際中看中了林黛玉,兩家人一拍即合,給黛玉同李維定了親。

    賈家其他姐妹,迎春被賈瑚送進了宮,賈玥由自己外家牽線,嫁去了江南,探春也如願以償,由賈敏做媒,嫁給了林家一個在朝為官的遠親做續弦,惜春也是嫁入了與賈珍交好的鎮國公家。只有史湘雲同前世一般,依舊是嫁給了衛若蘭。

    至於賈家眾人,賈元春被秦羅衣安上了謀害皇嗣的罪名,因而被賜死。賈家二房也就像垃圾一般,被賈家其他人給放棄了。賈瑚也終究掌握了賈家的全部。

    最讓人意外的是薛家,寶釵竟是被薛父配給了一個家境不佳的窮進士,他沒有追求大富大貴,而是期望兒女自己上進。薛蟠那個呆霸王也被制住了,薛父在臨終之前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定親的對象不耍別人,竟是那個冷冰冰的妙玉。呆霸王對上冷菩薩,於是也就回頭是岸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女主是王熙鳳重生的李紈,所以有限的篇幅里對於十二釵里其他人描述較少。正文完結,但是還有番外補充。

    多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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