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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世界重啟中》作者:蕭暖陽【完結】

第346章 突變

  汽車在盤旋的山路上行駛了四十多分鐘, 最後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終於到達目的地。

  柯南幾人所在的洋房說是深山,更像是位於一處群山環繞的山谷中, 只有和盤山公路連接的隧道是唯一進出口。汽車出了隧道往前開了沒多久就被迫停下, 因為前方已經沒路了。

  時間是下午六點整, 但天空上壓著的黑壓壓的陰雲將陽光全都擋在身後, 天色黑得幾乎跟傍晚無異, 車外頭還稀裡嘩啦地下著大雨。

  澤田彌將車窗開一條小縫,指尖輕輕一劃, 一點金光從窗縫中飛出落在外頭的雨幕裡,幻化成一把傘面寬大的唐紙傘。

  遮風擋雨的結界隨之張開, 紙傘乖覺地飛到車邊,接澤田兄妹三人下車。汽車的引擎隨之熄滅,遠光燈遙遙指著前方, 照出一片蒙蒙白霧, 森林和馬路全都浸泡在霧氣裡。

  之前柯南在電話中說他們發現屋子外頭的霧時就察覺情況有異, 以防萬一沒有讓人出去看,但推測所在的這棟別墅應該是已經被白霧包圍——畢竟這種情況此前他們已經遇到過太多次了。

  名偵探的推理果然一如既往值得信賴,澤田兄妹三人此時站在白霧邊緣, 發現這些霧氣的確不是自然形成, 它是一個結界。

  「姐姐,綱吉哥,我們直接闖進去嗎?」小鳴人盯著前方躍躍欲試。

  澤田綱吉:「額,服部哥說過別墅裡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吧, 如果直接進去驚動了什麼,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澤田蘿莉想了想,拿出手機, 撥通了小伙伴的手機號。

  那邊可能一直在等著,電話響了一聲就飛快地被接通,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擴音器裡率先蹦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那聲音銳而利,像刀鋒劃過冰面,襯著外頭嘩啦的大雨和寂靜的森林,簡直有種午夜凶鈴般的驚悚。

  三只小動物齊齊被嚇得炸了一下毛,拿著手機的小蘿莉懵了懵,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那是一道並不熟悉的女聲。

  他們熟悉的聲音緊接著才響起來,是夏目,還伴隨著一陣罵罵咧咧的貓叫,來自正在打架的貓咪老師。

  .

  貓咪老師的確在打架,對手正是那個回來復仇的吸血鬼。作為一只有名有姓的大妖怪,貓咪老師打個剛轉化的吸血鬼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吸血鬼這個種族實在討人嫌,速度快,還會吸血回復,簡直跟夏天夜裡滿屋子打蚊子似的,聽得到它嗡嗡叫,但就是打不著,就很煩。

  只不過吸血鬼比蚊子有眼力見,發現這只胖胖的大貓外皮下是一只自己絕不可能力敵的可怕妖怪之後,自覺地退走了。

  此時經過一貓一吸血鬼的肆虐,作為戰場的盥洗室裡一片狼藉,窗玻璃和鏡子碎了一地,洗手台不遠處橫著一具宛如干屍的女人屍體,從外表看就知道已經死透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傷員,一個是剛剛發出了那聲把澤田兄妹嚇了一跳的尖叫的洋房的女僕,一個是聞聲趕來和吸血鬼拼了一招但遺憾敗北受傷的除妖師。

  柯南和平次二人匆忙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如上場景,夏目比他們先到了一步,此時正在努力安撫被討厭的吸血鬼氣到暴躁的大貓。

  除妖師田中擦了一把唇角的血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異常難看,「那只吸血鬼的力量又提升了。」

  他掃一眼地上涼透了的寅倉家的長女寅倉守與,她到底沒逃過變成了吸血鬼的兄長的復仇,去和前面先走一步的男友在黃泉路上作伴了。

  「我不是說過讓你們都集中在客廳裡不要到處亂跑嗎?」

  不知道是不是又死了一個人的原因,他的語氣極其地差,逃過一劫的女僕小光被嚇得一抖,解釋的聲音弱得像蚊聲嗡鳴,「守與小姐想來洗手間,一定要我陪她過來,我,我們原本以為外頭有結界不會有事的……」

  服部平次皺起眉,「田中先生,你剛剛說寅倉先生的力量又提升了,是因為他又殺了一個人嗎?」

  除妖師嘆了口氣,「應該是這樣沒錯,這只吸血鬼的情況太奇怪了,隨著他殺掉越來越多的人,力量似乎也會跟著一起提升,至少現在最外面的結界已經攔不住他了。」

  服部臉色一變,「那客廳那些人……」

  「客廳裡我另外布置了兩層結界,威力比屋子外要大一些,目前應該還能勉強將他擋住,所以我才叮囑他們留在客廳不要亂跑。」說到這裡,除妖師皺了皺眉,仿佛依舊有些不放心,「我還是去看看吧。」

  他一句話說完就急匆匆地扭頭朝客廳的方向跑,夏目立刻跟上,「等等,田中先生,我和你一起。」

  直到兩人的背影一前一後消失在走廊裡,柯南這才從服部平次身後走出來,他的視線掃過盥洗室內的戰鬥痕跡,神色有些凝重,「你發現了嗎,服部?」

  「嗯,寅倉先生後面的幾道攻擊是衝著光小姐去的。」

  正扶著門板站起來的女僕小光聞言一愣,「誒?老爺不是說過他只是要復仇嗎?為,為什麼會對我動手?」

  她是寅倉迫彌那個死去的未婚妻帶來的女兒,雖說不是對方的親女,但寅倉一直以來都對她很好,當初陽子夫人死亡的事件她還是受害者,怎麼算都不應該是吸血鬼復仇的對像,甚至該是這個屋子裡最安全的人,這也是寅倉守與硬是要拉著她陪著自己的原因。

  「誰知道呢,也許是寅倉先生變成吸血鬼開始殺人之後發生了變化,也或者……」

  服部平次沒有把後面那個「或者」說出來,他從田中和夏目離開的方向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色蒼白迷惘的女僕,忽然道,「光小姐。」

  「啊?是!」

  「你一會兒跟著我和柯南,千萬千萬不要離開我們身邊。」

  「是……」

  女僕迷茫地點了點頭,她看著少年偵探沉凝的臉色,福至心靈,「服部先生……是要,發生什麼事了嗎?」

  服部平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目光從一片狼藉的盥洗室掃過,表情忽然變得有些頭疼。少年偵探揉了揉頭發嘆了口氣,低聲嘟噥,「還好沒把和葉他們帶過來。」

  而另一頭柯南已經拿著手機走到一邊開始給那邊聽了半天直播的小伙伴講解情況了。

  「彌,你已經到了?先聽我說……」

  .

  洋房的客廳,得知又死了一個人後,聚集在這裡的驚弓之鳥們當場瘋了,然後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那個怪物還會回來的,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離開這裡到外面去不是更危險?」

  「那不然呢?難道一直等著讓他一個一個把我們全殺光?」參與了謀殺陽子夫人的凶手之一寅倉麻信猛地回過頭,一雙沁著血絲的眼睛宛如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狠狠盯著提出反對意見的弟弟,「我知道你沒有參與當年那件事,但你以為你真的很安全嗎?大哥已經徹底變成了怪物,誰知道他還有沒有理智,把我們殺光了之後不會對你們下手?!」

  他這句話說中了其他所有人正擔心的點,客廳裡霎時間靜了靜,眾人的臉色愈發難看。

  柯南和平次回來時,所有人已經就要不要冒險跑出去爭論了一輪。留下來只能被動等著寅倉迫彌狩獵,指望著他報完仇後真的會收手,冒險跑出去至少還有跟外界聯系上的希望,甚至個別心理陰暗的還有沒有說出口的想法——反正和吸血鬼結仇的又不是自己,大家一起往外跑的話怪物去追殺仇人了,自己說不定就能夠趁機跑出去了呢?

  人都是惜命的,在面對生死這種大恐怖,除非聖人,正常人都會自然而然地自私起來。

  所以等柯南和平次到的時候,客廳裡的風向已經開始往集體出逃這個方向偏了。夏目有些為難地抱著貓咪老師沒有說話,除妖師田中皺著眉,似乎斟酌了片刻才開口,「雖然我不贊成,但你們想逃出去也的確可以,畢竟那只吸血鬼只說了要殺寅倉家的這幾個人。只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決定這樣做,我只能跟寅倉君這幾人一路,畢竟他們的危險性更大,我需要跟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

  這棟洋房裡的人除了等著來分遺產的寅倉家族眾人,還有無辜被卷進來的在洋房工作的女僕、廚師還有保安。服部平次的目光掃過,見大部分人面上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作為領頭人之一的保安隊長咬了咬牙似乎要說什麼,他心底微微嘆了口氣搶先一步開口,「大家先等一下,能夠讓我先問個問題嗎?」

  客廳裡頓時一靜,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這個大逃殺劇場裡,外界的規則已經快要崩得差不多,變成了最原始的誰掌握力量誰就有話語權。服部平次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但是他和攜帶高端戰力貓咪老師一只的夏目少年是認識的,發生意外時也是最冷靜最先站起來把控局勢的人,十分具有領導者氣質。因此這會兒他一開口,眾人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等著聽他要說什麼。

  然後他們就見少年偵探往前走了兩步,看向站在大門邊上的除妖師,「田中先生,剛才我和柯南在走廊上遇到你的時候,你說你准備去修補結界,然後你就往東邊走了。那間盥洗室的位置在洋房的西面,我和柯南的位置比你更近,田中先生為什麼比我們還先到了?」

  除妖師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有想要巴結他的人搶先替他解釋道,「這不奇怪啊,屋子裡有幾個房間是通著的,不用繞過走廊,可以直接過去。有時候我們懶得繞,也會這樣抄近路。」

  「是這樣啊,」服部平次表情一緩,「所以田中先生你也是這樣過去的?」

  除妖師點了點頭,還溫和解釋了一句,「我感覺到盥洗室方向的結界碎了,所以一時情急。」

  服部平次點了點頭,然後回頭問身後的女僕,「小光小姐,這條路你知道嗎?」

  女僕迷茫地搖頭。

  「……」

  「小光小姐已經在這座洋房裡工作了半年,依舊不知道這條近路。田中先生你和夏目是半路過來躲雨,意外卷進了這件事裡,之前和寅倉家的人並不認識對吧?」少年偵探抬起頭看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面色略顯僵硬的除妖師,目光銳利得像一把終於出鞘的長劍,「按理說你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裡,你是怎麼知道這條只有常年居住在這座房子裡才會發現的近路的?」

  「我……」

  「貓咪老師!」

  壓根沒給他辯駁的機會,夏目貴志飛快地把懷裡的胖貓往除妖師的方向一扔。貓咪額頭上的印記在半空中就開始發光,蓬松的毛發宛如雲霧一般掃過大廳,大妖怪直接在客廳中現出原形,一腳踹碎牆壁,大尾巴一掃,把被這突變的形勢驚呆的木雞們掃進隔壁,亮出爪子朝著除妖師撲去。

  服部平次拽住身後已經驚呆了的女僕的手,轉身就跑。

  夏目和柯南立即跟上,兩人跑出走廊時匆忙回頭一撇,只見已經變成吸血鬼的寅倉迫彌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替除妖師擋住了大妖怪落下的爪子。披著僧袍的田中面色難看,手一揮,黑漆漆的影子從洋房的陰影裡鑽出來,纏住還待繼續攻擊的貓咪老師。他指著幾人逃跑的方向對吸血鬼恨恨命令道,「給我追,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


第347章 講條件

  原本想要演一演戲等著某只開掛的蘿莉過來的碾壓局又變成了追逐戰, 服部平次十分郁猝。

  跟著一起跑的柯南也不遑多讓。他們原本沒打算這麼快揭穿除妖師的真面目,奈何其他凡人比較愚昧,被除妖師暗地裡帶節奏帶得差點真的要一頭鑽進森林送死了, 他們倉促之下只能提前引發, 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又被妖怪追著跑的局面。

  作為愚蠢的凡人之一,此時被他們帶著跑的女僕小光甚至沒搞明白現狀, 又驚又怕, 一頭霧水。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服部平次和除妖師對峙時忽然爆發的鋒芒讓她有了壓力, 她下意識地看向一旁氣場比較溫柔和善的夏目, 「除, 除妖師大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夏目少年無奈地苦笑,「我不是除妖師, 而且,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

  「誒?」

  「是服部和江戶川讓我這樣做的。」

  無辜的少年夏目貴志表示自己比起被瞞在鼓裡的圍觀群眾也只是多了一個工具人的身份。他只是相信自己小伙伴的朋友,而且被另外一個好友澤田綱吉傳授過當工具人的經驗——當不明白高智商的大佬們在做什麼的時候,沒有關系, 聽話就好。

  夏目貴志原本就是一個性格溫柔的人,雖然性情堅韌, 但沒有太多棱角。因為他自己的特殊情況, 人類這邊的朋友格外少, 所以在面對難得的互相知道彼此情況能夠交心的友人的時候就很好說話,服部和柯南怎麼安排, 他就怎麼做了,此時內心的迷惘並不比女僕小姐少多少。

  「還記得犬伏家那個魔犬事件嗎?那時候我們就覺得那個恰巧出現在那裡的除妖師田中不對勁了。」

  服部平次拽著女僕穿過長長的走廊往外跑,聽到他們的問題後隨口解惑,「妹妹不是說過嗎, 家養的犬神如果攻擊了自己守護的人類,就會轉化成魔犬,我想那才是他當時出現在田中家的目的。」

  「就和現在這一次一樣,」柯南說,「他早就和寅倉先生認識了,他之所以會轉化成吸血鬼應該就是他做的。」

  「誒?老爺他不是原本就是……」

  服部說,「至少半年前,寅倉先生殺死同樣在這裡工作的女僕清水小姐的時候還是普通人類。他從棺材裡消失的那個機關我和工藤已經破解了,反過來想,如果他真的是吸血鬼根本不需要類似的機關吧?」

  「應該就是在清水小姐死後的這半年間,寅倉先生和田中結識,被他看出了心中的仇恨,然後被誘導著轉化成了吸血鬼。管家先生說寅倉先生忽然開始討厭大蒜和銀器,還睡進了棺材裡,就是這個原因。」

  女僕驚呆了,「所以老爺那個時候就……」

  「不,他真正變成吸血鬼應該是在兩天前,也就是田中來到這裡的那天。」柯南頓了頓,「事實上,對於轉化成吸血鬼這件事寅倉先生應該是有過懷疑和猶豫,因為他曾經另外准備過一份殺死羽川先生幾人的計劃書,是給你的。」

  「給我?」

  「這份計劃書中需要用到他的屍體來將凶手推到莫須有的吸血鬼身上,而寅倉先生發現了自己罹患絕症,就決定用自己的死來讓這份計劃變成現實。之所以將計劃留給你來做,因為半年前死去的陽子夫人也是你的母親不是嗎?」

  女僕驀地怔住,連腳步都猶豫了幾分,「……所以老爺是因為我錯過了昨天那條短信,沒有按照他說的做,所以才要殺我的嗎?」

  「當然不是!」服部平次把她的手一拽,迅速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那份計劃書後面還有一句話『如果你決定原諒,那就將這份計劃和我心中仇恨的火焰一起燒掉吧』。明白了嗎?雖然寅倉先生想要復仇,但他也是愛著你的,所以並沒有強迫你報仇,而是將選擇權交給了你。」

  柯南:「從人徹底墮落成妖怪,除了深刻到墜下黃泉都無法放下的執念,還要舍棄所擁有的一切。但寅倉先生並沒有舍棄一切,他還牽掛著你,這才是田中無論如何也要讓變成吸血鬼的他親手殺死你的原因。你收到的那個讓你去南蠻房間的郵件,發件的人也不是他,而是田中。」

  「寅倉先生就是在那個房間轉化成吸血鬼的,我們猜測在轉化剛完成時,他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神智迷失,只有進食的衝動。田中給你發消息讓你那個時候去,就是想讓你死在喪失神智的寅倉先生手下,等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親手殺掉了你之後就會陷入絕望和自責,然後徹底墮落,成為只知道殺戮的怪物。但是他的計劃出了意外,你把手機放在洗手間充電被羽川看到,他沒有告訴你而是自己跑去了,所以才成了第一個死掉的人。」服部平次說,「證據就是,你看我們跑了這麼遠,寅倉先生追上來了嗎?」

  女僕下意識回頭,身後的走廊空蕩蕩的,只看得到牆壁兩側灑落的燈火,聽不見任何聲音。

  「以吸血鬼的速度,如果想追,早就追上了。之前田中應該是用某種特殊的方法控制了他,但他本身還有基本的理智,在自我掙扎,所以才讓我們跑出了這麼遠。」

  .

  話雖如此,這棟洋房並沒有提供能夠讓他們跑到天荒地老的空間。這場因為一方的良知未泯還在自我掙扎才持續下來的追逐戰最終在一樓南面的陽台上面臨了尾聲,寅倉的自我意識堅持到這裡已經竭盡全力,吸血鬼的眼睛一點一點變紅,最後只剩下血腥與殺戮。

  服部平次幾人警惕地站在陽台邊上,望著那個披著鬥篷的身影一步步走過來,仿佛已經徹底失去自我被除妖師所操控。

  與此同時,隔壁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正面牆壁被巨大的力道轟開,煙塵彌散中,半層樓高的白色影子從屋子裡摔出來,一路滾出去撞斷了好幾顆參天大樹。

  夏目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表情驀地一怔,「貓咪老師!」

  「嘖。」

  滾出來的大妖怪似乎吃了個暗虧,爬起來後十分不爽地甩了甩腦袋,抖落皮毛上沾上的草葉,橫在身前的右爪上多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他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眼瞳中浮起一抹極深的警惕。

  「夏目,帶著那幾個小子躲遠點。」

  以大妖怪一貫的性格,這幾乎是在明著告訴他對手很難對付了。

  幾個人同時看向那個煙塵滾滾的洞口,幾塊被撞碎的磚石微微一晃滾到地上,煙塵中似乎有一道亮光掠過。下一秒,披著僧袍的人影出現在了二樓的陽台。他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寒光凜冽的僧刀,背對著身後的燈光,正居高臨下朝幾人看來。

  「你之前一直在隱藏實力?」夏目貴志抬頭緊盯著那人,「所以你之前說的場有事情找我,要帶我去見他也是假的,對吧?」

  除妖師低低笑了,「沒錯,要見你的不是的場靜司,而是我背後那位大人,我們想要邀請你加入。」

  夏目貴志毫不猶豫拒絕,「不用了,我不會答應的。」

  「呵,明明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驅使這種程度的大妖怪,卻自甘墮落地混在普通人類當中……」

  口中說著「普通人類」,語氣像是提起什麼愚蠢低劣的蟲子,除妖師的臉隱藏在了陰影中,但只靠想像就能夠知道那必然是一幅輕蔑的表情,「像這樣浪費自己的天賦,真是懦弱啊,枉我原本還以為我們會是同類。」

  茶色發色的少年沒因為他說自己是「蠢材」而表現出多少憤怒,反而平靜地說,「我說過了,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樣。」

  「是嗎?只不過見到了那位大人,之後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除妖師仿佛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眼瞳深處仿佛泛起一縷血紅。眾人正要警惕他是不是要放什麼大招時,就聽到他話音忽然一轉,「這次就算了,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的。」

  服部幾人略微一怔,隨即,一個清靈的聲音穿過大雨,仿佛響在眾人耳邊。

  「咦,原來你發現了呀。」

  橙紅色的火光一掠而過,宛如疾風一般擦過陽台上的眾人。走廊裡的吸血鬼爆發出一聲嘶吼,下一秒已經被人扣著脖子一把摜在牆上,從對方裹著手套的修長手指往下,逐漸凝結成冰晶。

  不遠處的森林裡,一起撐著一把素色唐紙傘的蘿莉正太慢吞吞走出來。傘面微抬,銀發小女孩沒有看二樓陽台上的人,視線反而好奇地落在了自家哥哥扣在手下的那個黑漆漆的影子上,語氣驚訝,仿佛在看稀奇。

  「真的是吸血鬼呀。」

  「殿下,」站在陽台二樓的人遙遙欠了欠身,唇角緩緩勾起一條線,打斷了她的驚嘆,「殺戮鬼代表大人向您問好。」

  澤田彌終於回頭看向他。

  殺戮鬼,即為在殺戮中瘋狂、爆發、和喪屍一般的人,傳說中曾經殺死數萬妖怪後化為鬼。

  她看了看對方手中那把刀,「你也是那個組織的人啊?」

  「是。」自稱殺戮鬼的除妖師說,「之前死在這棟洋房裡的幾個人全都是罪有應得,那只就要蛻變完成的吸血鬼算是我送給殿下的,你我各退一步,你放我離開如何?」

  小蘿莉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你覺得你可以講條件?」

  「我認為應該是可以的。」田中的嘴角微微上翹,隨著他話音落地,籠罩在洋房上方的霧氣忽然連帶著上方的陰雲一起散開。

  一束月光穿過雲層,灑落大地,底下的森林中飛出大片黑漆漆的影子。那是一群又一群的蝙蝠,宛如烏雲再次聚集,半彎的銀月影子前,一個張開翅膀的人影出現在半空中。他穿著一身中世紀的貴族服侍,面容卻是明顯的東方人。月色下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瞳紅得像血。

  「第二只吸血鬼……」

  服部平次望著這一幕先是愣住,隨即猛地反應過來,「等等,他難道是寅倉家那個江戶時期的先祖?」


第348章 逆轉

  寅倉家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家族, 就服部平次幾人所知道的,至少從江戶時期開始,寅倉家就是這片土地的領主。他們剛到洋房做客時, 寅倉家的管家, 那位邀請大瀧警官出席財產繼承回憶的委托人就曾經給他們講過江戶時期一位寅倉家先祖的事。

  世事仿佛是一個輪回,那一代的寅倉家先祖的處境和現在的寅倉迫彌極其相似。身為家主,長久沒有子嗣,擁有繼承權的弟弟因此心中生出野心。然而某一天一位美麗的女子被寅倉家先祖從外界帶回來,為他生下孩子,因而被弟弟聯合其他人害死了。寅倉家的先祖查清心愛女子的死因之後,將那個弟弟和所有參與這件陰謀的人拉到森林, 挑在木樁上刺死了。因為這種血腥的行為,這位先祖後來被周圍的人稱之為「穿刺大名」。

  極其巧合的是,在西方歷史上還有一個人做過同樣的事情, 也和他有過相似的名號, 那就是傳說中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原型,「穿刺大公」弗拉德三世。

  在這個世界不存在靈異的曾經,傳說只是傳說, 巧合也只是巧合。但在靈氣復蘇資料片已經更新的現在, 這種和傳說極其相似的巧合就非常可怕了。

  月色下出現的那個人影緩緩展開翅膀懸浮在半空中,雖然一句話沒說,卻帶來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就出場方式而言和寅倉迫彌就不是一個量級。

  甚至這還沒完。

  在這位寅倉家的先祖攜著boss的氣場登場之後, 洋房外圍的森林裡緊接著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大群人扯開擋路的樹枝,踩著泥濘慢吞吞地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來。

  澤田彌牽著弟弟往後退了一步回頭看,只見到身後的樹影中,一個僵硬的影子正慢吞吞一步一步地走出來, 前進的姿勢極為古怪而僵硬,直到整個人暴露在月光下。

  她身後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隨即是女僕小姐抑制不住爆發出的尖叫。

  因為那個人,姑且先稱之為「人」吧,面色青黑,裹著腐化的臭味,滿身泥土,身上掛著的衣服已經零零散散爛成了破布條,像是不知道死去多久之後被某種邪惡的力量喚醒,才從墳墓裡爬出來。

  或者說不是「像」,他就是。

  這是第一個,隨即是第二個、第三個……

  清冷的月光下,如瀑大雨中,洋房外活生生上演了一出喪屍圍城。

  「殿下,」仿佛對此時眾人的震驚十分滿意地,除妖師這才開口,「這些年死在這座森林中的所有人全都被我喚醒了,即便如此,我想對你來說要在他們的圍攻中保護在場這幾個人也不成問題。但是這棟洋房裡還有很多其他人,就算是您也沒辦法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保證他們每一個人的安全吧?」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底下的動靜,之前被貓咪老師趕到樓上的人群小心此時小心地聚集到了窗邊,一眼看到了底下實體布景的行屍走肉。紛紛倒抽了一片涼氣後,不知道是誰爆發出第一聲尖叫,緊接著大喊聲崩潰的哭鬧聲此起彼伏,驚恐和絕望如陰雲一般幾乎要從樓上漫下來。

  除妖師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露出一個平靜的笑,然後仿佛十分講道理一般看向底下的銀發小女孩。

  「怎麼樣,殿下?您放我走,我這就讓他們散開。」

  話雖如此,他面上的神情仿佛十分有把握自己的條件會被接受。

  好人總是比壞人要有更多顧慮,也更容易被外界牽絆著妥協。這樣的情況他遇到過不止一次了,除妖師站在陽台邊上居高臨下看過去,身影居然透出幾分從容不迫來。

  然後他就看到銀發小蘿莉好像思考了片刻,然後果斷地說,「不要。」

  田中:「?」

  他一時愣住,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連裝模作樣的「殿下」二字都忘了喊,「……你說什麼?」

  「我說不要啊,」澤田彌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放你走啊,你們給我添了那麼多麻煩。」

  田中的表情沉了下來,停在原地的喪失大軍集體抬起頭,黑洞洞的眼睛中整齊一致地射出幽幽的目光,齊齊朝他們看過來。

  氣氛瞬間凝滯,連樓上喧嘩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也感覺到無聲蔓延的殺氣,下意識學會了可貴的安靜。

  「彌,」柯南在後面低聲問,「你帶了土御門家的陰陽師過來嗎?」

  澤田彌:「沒有呀。」

  服部平次額前流下一滴冷汗,他瞟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懸在半空中翅膀扇了一下,仿佛即將有動作的吸血鬼,覺得情況好像有點不妙,「那現在怎麼辦?」

  但小蘿莉仿佛十分鎮定,臉上的表情甚至有點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感覺。她淡定地說,「雖然我沒帶陰陽師,但是我帶了大哥啊。」

  「就算多了一個人好像也……等等,你說你帶了誰?」

  小鳴人在旁邊積極搶答,「姐姐說帶了大哥哦。」

  服部平次:「……」

  江戶川柯南:「……」

  不說瞬間僵住的服部,冷靜如柯南都懵了。

  「彌你的大哥……那不就是……」

  仿佛是相應他未出口的震驚,遠方的天際,一簇赤紅色的火光倏然亮起,隨即宛如荒原上墜落的天火,眨眼間燎原而起,灼灼火光宛如狂風一般席卷天空,將夜幕照得朝陽迸發般通明。

  在外頭的車上坐了半天的赤之王不耐煩了。

  也不知道這位大佬是下來找人的時候遇到了喪屍擋路覺得他們太礙眼,還是森林裡光線太暗他隨手放了把火照明。翻湧的火海眨眼間蔓延,幾乎將整片森林都包圍了起來。赤色的火焰宛如風暴從森林中衝出,所過之處除妖師費大力氣召喚出的喪屍大軍全都毫無還手之力,塵歸塵土歸土。

  被這動靜驚到的眾人下意識扭頭,寂靜無聲中,熊熊燃燒的火海如摩西分海往兩側散開,漫不經心地走出一個人來。天空落下的大雨還未靠近他身邊就被蒸發成水汽,消失無蹤。焦灼的熱浪像拍上海岸的潮水,洋房前的草地迅速地開始干枯蜷縮,由翠綠轉成枯黃。

  赤之王閣下宛如傳說中的滅世大魔王,出場就自帶了草木枯死,敵人灰飛煙滅的碾壓效果,不誇張地說,敵我雙方都受到了巨大驚嚇,半空中的吸血鬼都差點掉下來。

  當然,這個其他人裡面例行不包含澤田家三兄妹,弟弟妹妹們只覺得自家大哥無比帥氣又可靠。

  小鳴人像遇到了家長,指著天邊給走過來的自家哥哥分享今日份發現的神奇動物,「大哥你看,那是吸血鬼誒,就像是電視裡那樣的。」

  周防尊懶散地抬眸往那邊掠了一眼。

  被他目光掃過的吸血鬼身體開始顫抖,名偵探們驚奇地發現作為一只死去多年的生物,他的臉色居然還能更白。剛登場時的神秘BOSS氣場蕩然無存,宛如魔王座下瑟瑟發抖的小魚小蝦,整只吸血鬼透出一股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氣息。

  服部平次:「……工藤,你覺不覺得現在這個氣氛仿佛我們才是反派?」

  江戶川柯南嘴角一抽,雖然他也有這種感覺,但是……

  「王權者的身體素質是普通人的很多倍,你在這裡說話聲音再小赤王閣下都聽得到。」

  服部平次迅速閉上了嘴。

  「大哥。」

  那一邊,澤田彌走過去乖巧地牽住了自家大哥的手指,關心地問,「你餓了嗎?我們這邊很快就結束啦。」

  是的,雖然剛才田中一邊弄出來一只幾百年前的吸血鬼,一邊又反手召喚出來一堆喪屍圍城,搞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是對某只見識過大場面的蘿莉來說,這真的不算什麼。特別是她家大哥在場的情況下,這連飯前熱身都算不上。

  環繞森林的火海緩緩回收,如泉水一般回到紅發青年身體裡。周防尊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半壓著眼睫,似乎思考了一下,「是有點餓。」

  澤田彌回頭看向柯南和平次,柯南和平次下意識抬頭找樓上的廚師。擠在窗前的大廚們一陣騷動,面色蒼白,好像大魔王說完餓了就要當場宰兩個人嘗嘗鮮似的。

  「那,那個,」一片仿佛要吃人的寂靜中,最後是被服部帶著跑了一路的女僕小姐勇敢地站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廚、廚房的菜應該已經准備好了,就是現在大概冷了,需要熱一熱……」

  周防尊掃了一眼前方被火撩過的漆黑草地,把妹妹抱起來沒說話,另一只手拎起鳴人往洋房走。

  「麻煩你了。」一個清朗的少年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說。

  女僕小姐一愣,回頭看到那個隨手就把寅倉迫彌按在牆上凍成冰的棕發少年正一邊往下摘手套,一邊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女僕光小姐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點頭,然後急急忙忙往屋裡跑,「我這就去准備。」

  服部、柯南和夏目目送她一陣風一般離開,回頭時紅發青年已經走上了台階,把手裡拎著的弟弟往裡一扔,直接從陽台上翻了進來。

  他從他們身邊路過時打招呼似的點了點頭,任由皮實落地又蹦跶過來的小鳴人拉住他的手指,踏上裡面走廊。灼熱的氣流伴隨著風一起掠過,縈繞在他周身的力量仿佛還沒有徹底收起,在他走過的地毯下留下清晰的焦黑和火焰撩過的痕跡。

  他全程都沒有看二樓陽台上那個除妖師一眼,對方臉色已經和半空中那只吸血鬼一樣白,身體僵硬宛如石像。

  「為什麼赤之王會在這裡……」

  他的聲音輕若呢喃,沒人聽清,底下的服部探出一個腦袋,「下來吧,你還想逃嗎?」


第349章 星辰

  因為並不打算留下殺戮鬼過夜, 澤田綱吉聯系了剛成立的陰陽廳。對方反應十分迅速,他們剛吃完晚飯沒多久,陰陽廳派來接手的人就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算好了時間怕打擾了赤王殿下吃飯。

  在赤之王這個大殺器的坐鎮下,殺戮鬼全程異常老實, 直到被拷上陰陽術枷鎖推上朧車,都沒有試圖做出什麼反抗, 倒像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了。

  站在洋房門口看著源氏和土御門家的陰陽師們朝他們欠身一禮後跟著上了朧車,澤田綱吉想起了什麼,有點為難地看向外頭還在持續的瓢潑大雨,「我們的車還停在森林外面,不會有什麼事吧?」

  服部隨口問,「車上沒有司機嗎?」

  澤田綱吉:「我就是司機啊。」

  服部平次、江戶川柯南:「?」

  兩個遵紀守法的偵探齊齊回頭看著他。

  「因為大哥也在車上,其他人根本沒辦法坐在他前面開車啊。」棕發少年抓了抓頭發,秀氣的臉上寫滿了被迫未成年無證駕駛的無奈。

  服部和柯南:「……」

  兩個人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洋房頂樓。這麼大的雨實在不好出行, 晚飯的時候澤田綱吉和服部、柯南討論了一下, 決定大家一起在洋房暫時再留一晚, 反正有赤王閣下鎮宅, 就算寅倉家的所有先祖全都變成吸血鬼手拉手從棺材裡跳出來, 也不過是他家大哥隨手再放一把火的事。

  赤王閣下開著省電模式隨他安排, 吃完飯就去樓上的客房睡覺了。此時隔著這麼遠的距離, 兩個名偵探都能感覺到頂樓某處房間中散發的巨大存在感。像天空中的烈日被拉下來停駐在那個房間中, 視線掃過去都有種附近的光線被熱度烤得扭曲的錯覺。

  普通人在面對特殊能力時的感受是比較鈍感的,他們都有這種強大的壓迫和威脅, 可想而知其他異能者或者陰陽師們在周防尊面前是什麼感覺。

  柯南:「……好吧,可以理解。」

  他看著那片唯一沒有落雨的方向,稍微頓了頓, 輕聲問身邊的銀發小女孩,「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當然不會認為第三王權者是為了他電話中說的那點小事才踏出御柱塔——一個了解內情的人絕不會說出口但心照不宣的事實,第三王權者周防尊一直留在黃金之王的地盤,說是做客,其實是自己自囚於御柱塔內。

  因為御柱塔可以說是全國的中心樞紐之一,有完備的隔離防御機制,一方面能夠及時監測到到他的情況並作出反應;另一方面,之前那裡有黃金之王,黃金之王逝世後青之王宗像禮司就接手了他的位置守在塔裡。

  只有王權者才能殺死王權者,他是擋在這個世界面前的最後一道保險閘。

  第三王權者目前的情況,的確已經相當嚴重了,嚴重到關注他的人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的地步。

  所以能夠讓他主動出塔,不可能是等閑小事。

  柯南原本的設想極為嚴肅,甚至產生了是不是有人悄悄開啟了第三次聖杯戰爭的假設,在腦海中新建了一個文件夾嚴陣以待。只是等他嚴肅認真地問完之後,就見面前的小蘿莉眨了眨大眼睛,略微迷茫地說,「沒發生什麼啊?唔,除了之前多多良被人襲擊?」

  柯南:「這個我知道,御柱塔那邊告訴過我。」

  這件事確實挺嚴重,但雖然是襲擊事件,凶手的臉都被直接拍了下來,後續步驟只剩抓人,並沒有給名偵探發揮的空間,所以他只是關注了一下,沒有多做參與。而且因為十束多多良被東方仗助當場拉了回來,沒有發生人命的情況下,他覺得這件事應該還不至於讓赤王閣下親自出馬。

  那就沒什麼了呀?

  澤田蘿莉沒有跟上小伙伴的腦回路,略顯迷茫地看著他。

  澤田綱吉在後面嘆了口氣,有點無奈地說,「柯南君,彌醬眼裡的大事跟其他人眼中的大事大概不是一個概念。」

  名偵探難得地怔了一下,恍然。

  「所以的確沒有發生什麼,」澤田綱吉頓了頓,莫名又加了一個「暫時」。

  「暫時沒什麼,服部哥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們正在御柱塔裡看望大哥。然後彌醬覺得大哥這麼久沒有出門了,就趁這個機會拉著他出來轉轉。」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及不可見地輕了輕,「放心,我和彌醬都在,不會出事的,否則宗像閣下也不會讓我們出門了。」

  很久以前開始,吠舞羅的二把手草薙出雲就覺得有澤田兄妹倆在的時候,他們的王的狀態好像會好一些。這不是錯覺。以前是因為他們體內流轉的彭格列血脈,現在則是因為他們兩人本身已經是世界穩定的基石所在。周防尊如今的狀態,這個破破爛爛正在發生劇變的動蕩世界要付一大半的責任。因為世界的不穩定,反向影響到了承載著毀滅規則的他,所以才有他現在雖然全力抑制但依舊徘徊在爆發邊緣的危險狀態。但在澤田兄妹在的時候,兩個人的存在則會反過來對他施加正面影響。

  簡而言之,他們就像是周防尊的穩定劑。只要他們在身邊陪著,移動天災第三王權者閣下就暫時是安全的。

  吠舞羅裡十束多多良也能起到類似的穩定作用,所以當時他一出事其他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有人要衝著赤之王下手。畢竟除了他之外,那只叫做澤田彌的蘿莉和某個未來的彭格列家族首領身旁全是大佬,根本搞不動。

  澤田綱吉簡單和柯南解釋了一下,讓名偵探心裡有個底不要瞎想,隨後話音一轉,「不過其實除了這件事,我們還打算去葛城山看看。」

  「嗯?」

  「額,其實也是彌醬想去。」

  於是大家再次有志一同地看向某只提出要求的蘿莉。

  哥哥和柯南幾人說話的時候,澤田彌正牽著他的手望著外頭的雨幕發呆,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她慢慢回過頭,想了想,「總覺得應該去一趟。」

  「……」

  這個「總覺得」就很靈性,完全和名偵探們的理性邏輯思維相衝,直接堵死了他們接下來的問題。

  「就是這樣……」澤田綱吉干笑著說,「雖然我沒有小彌這樣的預感,但是覺得去一趟也好。」

  「所以是超直感嗎?」柯南聯想起曾經見識過的這個傳說中彭格列祖傳的作弊能力,若有所思。

  「我沒記錯的話葛城山那邊有一個土蜘蛛的村子吧?」服部平次嘴角一抽,「喂喂,不會吧?那邊要是出事了會出大問題啊!」

  「所以說這件事陰陽廳也很關注,拜托我們如果發現了什麼,也轉告他們一下。」

  「……因為他們自己不太敢去嗎?」

  「……也可以這麼說。」

  畢竟自古陰陽師就和妖怪是死敵,能夠跟大妖怪們成為朋友的安倍晴明只有一個,雖然一年多以前京都大亂事件中土蜘蛛的老祖宗出手幫了他們,但這並不代表人家的態度真的溫和友善了,畢竟傻子都知道他當時是看的誰的面子。所以到目前為止,葛城山還是陰陽側的禁地,無論是陰陽師、除妖師還是佛門和神道全都盡量避免踏足。

  澤田綱吉揉了揉額角,「而且陰陽廳最近的事情也挺多的。」

  柯南:「因為全國各地的妖怪都多起來了嗎?」

  「誒?」

  沒等棕發少年愣了一下問出「你怎麼知道」,名偵探已經解釋道,「就像我們這次遇到的吸血鬼一樣,有類似傳說和歷史的地方還有很多。以前故事只是故事,但現在就不一定了吧?」

  「……」澤田綱吉一默,嘆了口氣,「說得沒錯。」

  「在平安京的時候,所有妖怪的故事都是真的。」澤田彌望著屋檐外的大雨,銀色的長卷發從肩上垂落,映出一縷晦澀的天光,她忽然輕飄飄地開口,「只要和傳說產生聯系,就會有『咒』孕育。這個世界的妖怪會越來越多,像地裡的蘑菇一樣。」

  「……不,等等,彌醬,蘑菇還是算了吧。」

  「咦?」小蘿莉回過頭來,那種飄忽的氣息如雨霧散去,迷茫地眨了眨大眼睛,「我覺得這個比喻很形像呀?」

  「但蘑菇還是算了吧。」澤田綱吉忽然堅持,「這樣我怎麼面對今天晚餐盤子裡的蘑菇啊?!」

  .

  在澤田彌一行人被大雨堵在深山洋房的時候,遠處的東京倒是天氣晴好,八田美咲和鐮本力夫才從學園島回到HOMRA酒吧,帶著一身沒散盡的火氣。

  他們在葦中學園調查的時候果然正面撞上了伏見帶隊的scepter4一行,之後的發展一點都不讓人意外,這對前搭檔當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一架。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靜將當時躲在學園島上的人驚動了,這一趟行動他們雙雙無功而返。

  「要不是關鍵時刻衝出來一個黑頭發的小子把人劫走,我早就抓到那家伙了。」八田美咲用力地把水杯砸回吧台上,越想越生氣。

  草薙出雲吐出一口煙氣,視線輕飄飄在台面上掃過,「黑頭發的小子?」

  「對,就是……」

  「打擾了。」

  八田美咲的話沒說完被一聲禮貌的招呼打斷,酒吧的前的木鈴被撞得一聲輕響,他帶著幾分不爽回過頭去,抬眼就震驚地看到他剛剛口中的那個「黑頭發的」正推開門施施然朝裡走來。

  「你居然還敢找到這裡來?」八田瞪圓了眼睛,直接從吧台前跳下來盯住進門的人。

  多少年沒見過膽子這麼大惹了吠舞羅之後還敢跑來赤族大本營挑釁的傻子了?

  黑發少年視線掃過他,蹙了一下眉,「我不是來打架的。」

  「你說不是就不是嗎?」

  「我來代表無色之王三輪大人轉告赤之王他生前的最後一則預言。」

  「八田。」草薙出雲迅速把正准備動手的八田美咲按下。青年的神色略微肅然,以打量的目光看向門前的人,「你是無色之王的氏族?」

  「是的。」

  「……三輪閣下過世了?」

  「……」

  黑發少年的表情終於黯淡了幾分,「是,就在半個月前。」

  草薙出雲沉默片刻,將煙頭在吧台上的煙灰缸上按滅,「你先進來吧。」

  然而自稱無色之王氏族的少年搖了搖頭,認真拒絕道,「我只是來傳話的,御柱塔沒有人,赤之王也不在這裡嗎?」

  「不在,尊今天出門了。」

  黑發少年聞言怔了一下,顯然,他也是了解此時的第三王權者的狀況的,故而不太明白為什麼他這個時候還能出門。

  草薙出雲察覺了他的疑惑也沒有多做解釋,「他可能過幾天才會回來,你要等他嗎?或者告訴我由我轉告也可以。」

  黑發少年在門口認真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你是赤之王的同伴,告訴你也可以。」

  隨即他面色一肅,直視著吧台後的草薙,以鄭重萬分的語氣,「三輪大人說,他看到了星辰的墜落。支撐天幕的七顆星辰,最終只剩下三顆了。」


第350章 啟蒙教育

  晚上八點整, 同在日本島東北面的杜王町和群馬縣共享了同一場大雨。杜王町邊緣的教堂裡,自囚於此的第六王權者家中多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教堂裡的電燈有些陳舊,一遇到大雨天線路就像罹患關節炎多年的病患, 連帶著燈光都比往日暗了不少。

  穿著灰撲撲的神父裝扮的磐舟天雞坐在老舊木桌前,垂著眼,手裡還捧著一本聖經,宛如傳說中的苦修士。而桌子的另一端正坐著的客人卻和這個寧靜畫面實在不搭,他全身都籠罩在寬大的黑色鬥篷裡, 到了屋裡也沒把帽子摘下,藏頭露尾,見不得光一樣。桌上待客的茶水杳杳冒著熱氣, 他一口沒喝, 燈光下的身影佝僂, 像是背駝了幾個世紀的老人。

  「無色之王已經在半個月前去世了。」

  木桌前的神父依舊低垂著眼念誦著聖經, 仿佛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

  「原本他不會死得這麼早,但是誰叫遇到了不好的時節,世界動蕩連累著你們這些王權者也受到了影響。我說得沒錯吧, 鳳聖悟閣下, 你最近應該也感覺到了身體裡的力量不受控制了。」

  那個聲音嘶啞,比起人類, 更像是從某種蟲類的發聲器官中出來,乍一聽粗啞又刺耳。他低低笑了兩聲,語氣不無諷刺, 「所謂王權者,說起來好聽,只不過是世界保證正常運行選擇的容器,一旦壞掉了就立馬換下一個。為了那些庸庸碌碌的人, 保護他們的生活和安寧,於是就把你們推出來當成了消耗品。他們是得到安寧了,但是你呢灰王閣下?一無所有地被像個犯人一樣被人看守在這裡,你安寧得了嗎?」

  他抬頭死死盯著面前似乎毫無所動的人,男人垂眸默念了好一會兒聖經,終於開口,「我在這裡隱居的消息沒多少人知道,你既然能夠繞過在外頭的人找過來,背後的勢力也不小,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鬥篷人問,「你想復活比水流嗎?」

  黑衣神父的眼睛倏然睜開。

  「我也不用泰山府君祭來忽悠你,畢竟如果這個術真的有用,比起我這種藏頭露尾的家伙你應該更願意去和土御門家或者那位小殿下交易。只不過你也應該知道,那位創造出這個術的大陰陽師曾經親口囑咐過後人不要擾亂陰陽的秩序,所以別說現在泰山府君祭已經失傳了,就算它還在,土御門也不會幫你。」

  鬥篷人深深凝視著他,聲線低啞,「但是,在安倍晴明的時代,能夠讓死者復生的不只有泰山府君祭,現在做不到的事不代表當年做不到。」

  空氣一時寂靜,黑衣神父的表情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沉思。

  死者復生這個事情就仿佛一個最荒誕又有魔力的夢境,人人都知道它荒誕,但人人都會在某個時候忍不住想要去做一做。

  良久,房間中終於聽到了灰之王的聲音。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鬥篷人沙啞地笑了,「一千多年前,妖怪和人類可以同處於一個屋檐下,強大如鬼王都能在陽光下行走,那才是夢想中的黃金時代,在那個時代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現在的規則已經開始像那個時代轉變了。」

  「那太慢了,你覺得等得到嗎?!」

  他的語氣忽然多了一份激動,身體下意識前傾,牢牢掩蓋在鬥篷下的軀體終於暴露了一部分在燈光中。

  灰之王的視野中一段毛茸茸的螯肢在鬥篷下一晃而過,他了然地問,「土蜘蛛?」

  「土蜘蛛一族一直居住在葛城山,從來不關心外頭的事。你不是那一族的人吧?我記得那個以妖怪為名的組織中就有一個代號是『土蜘蛛』?」神父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的黑鬥篷上,「因為牽扯上了土蜘蛛的傳說,所以你開始向土蜘蛛轉化了?你想變回人類嗎?」

  「人類?」被叫破身份的鬥篷人「嘿嘿」笑了,「為什麼要變回那種弱小的東西?我想要的力量土蜘蛛這個身份能夠給我,這樣不是正好?不需要,我從沒想過要變回人類!恰恰相反,我希望世界變化的進程能夠再快一點,讓我們土蜘蛛的先祖能夠重回人間!」

  .

  群馬縣和埼玉縣交界的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怠工許久的太陽終於出頭驅散了陰雲,還了天空一片澄澈干淨。

  對戰戰兢兢的寅倉家族來說,天空放晴了大概有好有不好。好的是那位抬手就燒了一森林的喪屍的大佬終於要動身走人,而不好的是沒了大雨阻路前一天接到名偵探們報警的警察們連帶著被落在警局的大瀧警官一起,終於趕到了。

  眾人這才想起半年前陽子夫人的死屬於刑事案件,按理說是要歸警察管的。只是頭一天靈異生物們的表現太搶戲,大部分人都忘了這一茬,還以為自己已經渡過危機的寅倉家次男寅倉麻信——陽子夫人死亡事件的凶手之一,當場臉色煞白,被上門的警察們拷走。

  寅倉家的事情不關澤田家兄妹的事,在雨停之後他們就繼續了自己的行程,開車前往葛城山。柯南和服部平次對於土蜘蛛居住的村子很感興趣,再加上責任心驅使地對澤田蘿莉那個忽然而來的奇怪預感的關心,遂一起跟上了。

  夏目沒跟他們一起走,頭天晚上貓咪老師見到周防尊的第一眼就渾身炸毛炸得夏目少年怎麼都安撫不下去,不顧暴雨連夜翻山越嶺叼著他的飼主飛走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於是對這件事也很關心的夏目少年只好第二天在葛城山下等著他們過來,一個人,因為貓咪老師把他送來之後說什麼也不肯留下,七遷屋的饅頭都只能收買他當了一回交通工具,把他送到地點就扭頭跑掉了。

  澤田彌一行人終於在葛城山腳下和夏目彙合時已經上午十點多。土蜘蛛的村子也在深山裡,還不像寅倉家的洋房所在一樣有穿山隧道,要過去只能老老實實爬山。好在土蜘蛛們雖然不太與外界接觸,但進山的路還是有的,長長的棧道雖然生了苔蘚,但勉強還能用,讓以為自己要手腳並用地攀爬荒山的服部平次松了口氣。

  上午的陽光明亮,被林子裡的樹木濾過一道,柔和地灑滿了青石棧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群大妖怪住在山裡的原因,一行人沿路都沒遇到什麼大型動物的動靜,最多就是有鳥雀躲在樹蔭下啼鳴幾聲,偌大的林子顯得分外安靜。

  「所以,他們也是要吃東西的吧?那靠什麼為生呢?」

  服部平次踩上一截台階回頭看,這群人裡除了周防尊,表面上年紀最大的就是他,除此之外全是正太蘿莉以及未成年。赤王大人是尊大神,常人實在想像不出他照顧小孩子的樣子,所以實際上自己也沒成年的服部只好接過大人的責任來照顧小朋友們。

  好在小朋友們也都不是普通人,翻了半座山依舊活力滿滿。特別是一路上爬樹摘花追蝴蝶的小鳴人,連蹦帶跳地鬧騰到現在,依舊臉不紅氣不喘,體力條簡直深不見底。

  此時他正新奇地把剛剛在樹林裡找到的野果拿給姐姐看,而銀發小蘿莉在認真地教育他這種果子並不能吃。

  「因為太酸啦。」

  「酸?」金發小正太看著手裡那個紅彤彤的果子,眨了眨眼睛,「不是有毒嗎?」

  其他人下意識回頭看,「誒?」

  「我上課的時候學過的呀,這個加上一種綠油油的草還有黃色的果子混合……」他以平靜的語氣講了一個簡單的處理方法,然後宣布,「就能做成毒藥啦,接觸型的,不過毒性很弱不致死。」

  他似乎認真回憶了一下,「嗯,最多癱瘓吧。」

  眾人:「???」

  這特麼還能叫毒性很弱????

  澤田彌小蘿莉默默看著自己弟弟手上的果子,「鳴人,你開始做啟蒙教育了嗎?」

  「啊,對啊,其實以前就有,但是我之前沒有認真學。」小鳴人見姐姐一直盯著,想了想還是把果子扔了。他自己拿著沒關系,但是姐姐碰到受傷了怎麼辦?

  在小鳴人的眼中,姐姐是一種非常溫暖但嬌弱的生物。大概是初見時澤田彌是只奶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像,隨後的屍魂界之行她大部分時候都是貓又堅定了他這種想法,所以他總覺得他姐是需要保護的,最好養在一絲風雨都吹不進來的溫暖地方,每天開開心心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其他事情都不用她去操心。為了保護好姐姐,就連以前不感興趣的忍者的啟蒙課程,在九喇嘛提醒他這些知識有用之後他也開始老老實實努力學習了,自己不在的時候還讓代替上號的狐之助給他做好筆記。

  於是他剛剛隨口一提的就是努力學習的成果。

  眾人聽完之後一時間心情復雜得不知道該不該表揚他,話說你的啟蒙課程為什麼是這個啊?太凶殘了吧你們黑手黨養小孩子的方式?!

  澤田綱吉:「……」

  在大家復雜的目光中,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家族的未來首領,已經對自己將來的道路有所准備的澤田綱吉少年干笑著接下了這口鍋。

  「嘛,」柯南揉了揉眉心,「藥物學知識,也算有用吧……」

  「那個……」見氣氛一時變得有點詭異,夏目少年看著金發小正太迷茫的臉,心地善良地站出來轉移話題道,「其實土蜘蛛的大家也不是完全跟外界沒有聯系的。」

  這是回應剛剛服部平次的問題,少年偵探於是也默契地跟著接下話茬。

  「有其他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嗎?」

  「對,不過都是普通人。至少居住在葛城山腳下的人基本都知道在深山裡還有個村子,土蜘蛛們偶爾也會出來跟他們交換日常生活用品。」夏目松了口氣,緊跟著解釋道,「只不過村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們是一支遵循傳統以漁獵為生的少數民族。」

  「因為之前和彌一起來過這裡的原因,土蜘蛛們對我還算友善,我偶爾路過葛城山的時候也會過來看看。」

  夏目貴志作為一個被某方小世界意志偏愛的人,極其擅長跟妖怪交朋友。當年安倍晴明將土蜘蛛一族送到他所在的世界,在他出生之前土蜘蛛們就被那個世界的意志照顧了很久,他們會對作為那個世界主角的他會有好感也是理所當然。甚至在他偶爾遇到麻煩的時候,他們也不介意出手幫忙,所以夏目跟這個村子的關系還真的挺不錯的。

  「差不多到這裡,往前穿過一個峽谷就要到了。」

  在前面帶路的夏目指著前方對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的眾人說道,只是在回頭看到前方的棧道的時候,他忽然怔了怔,「誒……」

  澤田蘿莉被這一聲提醒,跟著抬頭看去,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疑惑。

  「怎麼了?」兩位名偵探立刻敏感地問。

  夏目遲疑了一下,「你們覺不覺得,有點太安靜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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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誤會

  「往常一般我走到這裡的時候, 佐伯他們已經有所感覺然後出來接我了。」站在兩邊山巒夾出的天然峽谷前,夏目面露遲疑,「好像是因為地下的蛛網。」

  「蛛網?」

  「對,佐伯君, 啊, 就是土蜘蛛一族下一任的代理族長,曾經跟我說過雖然土蜘蛛不靠織網捕獵, 但他們有在地下埋蛛絲的習性, 然後在網上搭建洞穴。方圓幾百裡只要是蛛網上的動靜, 他們全都知道。」

  服部平次下意識低頭,「所以說我們現在已經踩在土蜘蛛的蛛網上了?」

  沁涼的山風吹過, 他不知為何忽然感覺自己就像行走在蜘蛛的獵網裡的小蟲子, 莫名有點頭皮發麻。

  澤田彌回頭看到他, 安慰地摸了摸他的手腕, 「沒關系啦平次,很正常的,冰帝也是這樣。」

  服部平次下意識把她的小手抓住牽著,一邊懵逼地問,「啥?」

  「冰帝也建在土籠老師的網上面啊。」銀發蘿莉理所當然地說, 「土蜘蛛的習慣就是這樣啦, 喜歡圈地盤, 圈完之後就蹲在原地好多年都不會動噠。」

  簡而言之,他們都是妖怪中的死宅, 否則以前在夏目的世界也不會偏安一隅那麼多年沒被人發現。那些喜歡到處跑的土蜘蛛對他們來說全都是異端,就連在冰帝一蹲許多年實際上只是換了個地方宅的土籠老師在族群裡都能夠用「活潑好動」來形容了。

  服部平次:「雖然你這樣說我已經猜到了,但是還是確認一下,所以妹妹你口中的土籠老師是……」

  澤田彌:「土蜘蛛。」

  服部平次:「……」

  東京一半的權貴家的孩子每天跑去一只大妖怪的巢穴裡上學他們知道嗎?

  看出服部少年抽搐的眉頭底下的腹誹, 經歷過冰帝大冒險的柯南雲淡風輕,「那個學校還有一個住在廁所裡的花子呢。」

  服部:「什麼玩意兒?」

  「花子,就是你想的那個。學校裡的七大怪談,每個學校都有。對,你想的沒錯,你們學校也有。」

  服部平次:「……」

  他現在覺得他能夠長這麼大真的是件極其幸運的事,逢年過節真的該多去伊勢神宮拜拜。

  幾個人說著說著一不小心就又跑了題,還是夏目少年再次將話題拉了回來,「就是這樣,所以按理說佐伯應該已經知道我們來了,可是為什麼現在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名偵探們聞言表情終於嚴肅了幾分,澤田綱吉望著前方靜悄悄的棧道,下意識也有點緊張起來,「……該不會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他低頭去看自己的妹妹,就見妹妹正仰起小腦袋凝視著前方,不知道在看什麼,表情有一點點奇怪。

  隨即她又側頭身體回過頭,其他人於是跟著她轉頭看去。

  眾人的視線盡頭,是雙手插兜神色懶散的赤之王大人。說是帶著大哥出來散心,但一路上紅發青年像個陪著家裡小崽子們出來遛彎的大家長,任由小朋友們在身邊蹦跶。雖然沒有說話,但依舊散發著巨大的存在感,驚嚇著山林裡路過的無辜小動物,眾人一路上什麼野生動物都沒遇到就有他在的原因。

  此時大概是察覺到眾人的視線,周防尊淡淡抬眸,墨色的眼睫壓著淡金色眸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過來。

  服部平次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在面對國家元首,下意識立正站直,同時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在這種壓力下,他忽然悟了,「等等,該不會……」

  他下意識低頭去和小伙伴對答案,就見正太形態的工藤新一略顯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嗯,應該就是你想的那樣了。」

  兩個名偵探忽然打起啞謎,其他凡人們望著他們一頭霧水。

  澤田綱吉:「那個,服部君,還有柯南,你們在說什麼?」

  「只是個猜測,」柯南放下手說,「繼續往前走吧,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其他人面面相覷,澤田綱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人形外掛妹妹醬,發現小蘿莉雖然表情有點奇怪但也並沒有什麼緊張擔心的情緒。他懵逼地揉了揉在旁邊轉來轉去的小鳴人的腦袋,「額」了一聲,「那我們進去看看吧。」

  .

  再往前的道路風平浪靜,穿過長長的峽谷,後面是一條筆直的山道,直通土蜘蛛的族地。道路兩旁排列著開墾出的田地,農作物在田中扎根得整整齊齊,可以看出田地主人當初播種種植時的精心。但與此同時零零散散的雜草夾雜在農作物之間,又仿佛很久沒有人打理的樣子。

  走到這裡的時候名偵探們的表情嚴肅了幾分,似乎是有些意外的樣子。

  夏目怔愣地在路中央站住,「前面就是土蜘蛛的村子了,可是……」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後半句話沒說完但是大家已經都知道了他在「可是」什麼。眾人站在山路上抬頭看去,一片茂密的森林正橫亙在山路盡頭,夏目口中土蜘蛛村落原本的位置,周圍環境渾然天成,好像原本就是這個模樣,那個曾經應該在這裡的村子,憑空失蹤了。

  「是……幻術嗎?」作為一個唯物主義的偵探,服部平次在經過這麼多次三觀衝擊之後終於學會了從靈異的角度展開思考。

  澤田彌:「……不是哦。」

  「啊?」

  眾人正愣神間,忽然見到前方森林邊緣草木搖動,一只奈良地區常見的灰撲撲的雀鳥從樹影下鑽了出來,黑豆一樣的眼睛對上他們。小動物被這麼多兩腳生物嚇了一跳,翅膀一扇,飛快地離開樹林飛走了。

  柯南的目光跟著那只雀鳥飛入藍天,眉心忽地蹙了一下,「那裡是真正的森林。」

  如果是幻術,不可能有活生生的動物生活在裡面。

  小蘿莉嘆了口氣,慢吞吞走上前,「柯南,你記不記得晴明的書房?」

  她一句話說完已經走到森林的邊緣,抬起手在空氣中劃了一個符號。金色的浮光掠起,游走的絲線勾勒出一個結構復雜的鎖,懸在半空一層層向外解開。

  柯南被她一句話提醒恍然大悟,「所以土蜘蛛一族果然是自己藏……彌,小心!」

  清脆的少年音最後一個音節倏然拔高,幾乎像一個突然而來的預告。然而縱然名偵探腦子轉得比誰都快地提前預判,澤田彌解開陰陽術的速度也同樣不慢。就在他話音落地的前後腳,金線勾勒的「鎖」徹底解開,空間的大門朝兩側開啟的瞬間,白慘慘的蛛絲從裡面如決堤的洪水般衝了出來。

  在那個剎那,柯南聽到對面也爆發出了一陣驚叫,有人在高喊著「是姬君,快住手!」

  然而蓄力已久的攻擊卻沒辦法真的這樣說收回就收回,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夾縫裡衝了出來宛如巨扇一般將門前的銀發小蘿莉罩在了身下,與此同時,驚呆的眾人同時聽到了一個低沉的音節,仿佛從鼻腔中發出的帶著一點疑惑的「嗯?」,低啞磁性,像一道灼熱地掠過人耳邊的風。

  宛如打盹的凶獸忽然醒來睜開了一下眼睛,恐怖的壓力從天而降,耀眼的火光剎那間在眾人視野中展開,先一步撞上傾瀉而出的白色洪流,然後倒卷回去,一把火從地上燒到了天空。

  短短幾秒的時間,門內門外呆立的眾人和蜘蛛仿佛經歷了一場火山在頭頂爆發。直到最後一片蛛絲被火焰燒盡,化為灰燼從半空中掉下來,場面依舊安靜得厲害。

  澤田彌小蘿莉略顯茫然地看看落在腳下的灰,又抬頭看看擋在自己頭頂的土蜘蛛,終於第一個打破了寂靜,「歲,你們在干什麼呀?」

  土蜘蛛少族長的二叔,目前在土蜘蛛一族資歷最老代為管理族內一切食物的土蜘蛛真名就叫做歲。此時這位現任族長代理小心地從小蘿莉頭頂上挪開,重新變回人型。看了一眼眾人身後那個懶散地收回手的紅發青年,他苦笑地垂下頭,「抱歉,這是我們誤會了。」

  .

  二十分鐘後。

  土蜘蛛的村子少有人來,也沒有會客室這個配置,只有曾經在外行走過的佐伯因為偶爾會有外面不知情的朋友找過來建了個面積最大的屋子,一行人於是集體來到了他家,終於落座。

  一路上二叔都在愧疚地再三道歉,好不容易才被勸住。

  「我們的確很早就察覺到有人過來了,是葛城山告訴我們的。」佐伯將一盤山果在三個小孩子面前放下,一邊無奈地解釋。

  服部:「葛城山?」

  「是的,因為我們國棲一族從最古開始就生活在山中,我們在大山中居住久了之後,漸漸地就能夠跟腳下的大山溝通。」

  那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佐伯撓著腦袋也說不清楚,「葛城山的山脈告訴我們有很強大的存在正在往這裡靠近,我們第一次從山的意志中感覺到了類似懼怕的情緒,於是下意識警惕了起來,誤以為是敵人到了,所以……額……」

  後面的話他不說大家也知道了,眾人齊齊默了默,紛紛扭頭看向某個連山都驚嚇到了的王權者。

  紅發青年盤腿坐在地上一手支著額,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幾分無言,垂著眼睫沒說話。

  大家都是平平無奇的坐在地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所處的那片土地莫名就給人種戰戰兢兢的感覺。

  小鳴人懵逼地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角,「大哥好厲害呀。」

  她姐:「是的呀,不愧是大哥呢!」

  其他人:「……」

  等等,這真的值得驕傲嗎?

  服部平次干咳了一聲,無奈地再次站出來轉移話題,「話說回來,妹妹不是也一起來了嗎?就算赤王閣下的存在感,額,格外突出了一點,但是按理來說也沒什麼好擔心吧?」

  「如果發現是和姬君一起到訪的客人,我們也的確不會這樣防備了。」二叔露出一個苦笑,「但是這位殿下的氣息實在太耀眼了,就像天上的太陽一樣。」

  當太陽懸掛在天上的時候,地上的人是根本看不到同處一片天幕其他星辰的。第三王權者周防尊如今的狀態就仿佛烈日行於人間,老實說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第352章 ?

  雖然鬧出了一場奇怪的烏龍, 但好在並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在佐伯家閑聊幾句之後,眾人默契地將這件略顯尷尬的事情翻過,澤田彌提出了她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想去土蜘蛛的祭壇看看。

  土蜘蛛一族的祭壇實際上就是先祖們沉睡的地方, 從平安京轉移到夏目世界時,大部分的土蜘蛛都是沉睡狀態, 有一些到現在還沒有醒, 和晴明定下約定的土蜘蛛的先祖在一年前的京都大亂之後也選擇沉睡在了祭壇裡。

  按理說那片區域是國棲一族的禁地, 就連本族的人除了族長和下一任族長的繼承人之外也不能輕易踏足。但這個按理說當然不能放在從來不符合常理的澤田蘿莉身上,她開口一提, 代理族內事物的歲就立刻答應了。

  「其實就算姬君您不說,我們也准備請您過去一趟。」二叔皺著眉頭說,神色有些嚴肅。

  「誒?」

  「就在幾天之前, 族長忽然醒了一次。」二叔說,「他清醒的時間很短暫,我察覺到動靜急急忙忙趕過去時只來得及得到一個指令,先祖就繼續睡過去了。」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 「要見我嗎?」

  「是的, 恰好那段時間族裡也出了些事情, 所以原本我們將外頭那個結界布置好就准備派人去找您的, 沒想到動作太慢讓您先一步找了過來。」

  土蜘蛛、德子還有一目連說是被迫沉睡,其實也沒有特別被迫。因為他們跟某只蘿莉之前千絲萬縷的聯系, 再加上沒做過什麼壞事, 勉強都是守序陣營,所以並不屬於被世界鎮壓,而是主動進入的沉睡狀態。如果中途要醒也是可以的,只不過會頂著巨大的壓力, 像是一個體型健壯的人非要擠進某個空間狹小的箱子裡一樣,非常不舒服,對箱子也不友好,所以沒有什麼重要事情他們也不會主動醒過來。

  現在硬頂著壓力醒了,就說明他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了。

  澤田彌於是沒有多做耽擱,聽完二叔的話之後,立刻就前往了祭壇。

  .

  土蜘蛛一族的祭壇和族地不在一起,在山的更深處,蒼茫林海中間,被注連繩圈出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荒地中央就是歷代土蜘蛛族人沉睡的神社。

  不知道是不是土蜘蛛們不太講形式的原因,神社就這樣立在荒草中央,經歷了幾百年的日曬雨淋,外表看來十分破舊,如果有誤入深山的倒霉蛋迷路到這裡,大概會以為是荒山裡供奉的哪個野神。

  土蜘蛛一族因為過往的經歷對神明沒什麼好感,所以神社內的陳設也很不講究,原本應該供奉神牌的位置只豪邁立著一塊圓柱形的石碑。石碑中央簡單勾勒著一個簡陋的圖案,像遠古先民祭祀崇拜的圖騰,要很仔細地觀察聯系才能從那寥寥幾筆中囫圇看出一只蜘蛛的樣子。

  澤田彌此時就站在這個圖騰前面,抬起手,像敲門一樣在石碑上輕輕扣了扣。

  裡面的人沒有反應,大概還在睡覺。

  小蘿莉想了想,拎出掛在胸前的指環,指尖在指環中央的寶石上輕輕一抹,擦出一道火焰。然後她就著火焰點在石碑上,順著圖騰的脈絡將那只蜘蛛慢慢描摹了一遍。

  蜘蛛圖騰泛起淺淺的金色的光,隨即,像是整間神社連帶著這片山巒都在漸漸蘇醒,山上的人同時感覺到有某個存在降臨了。

  澤田彌放下指環,望著圖騰柱歪了歪頭,「。」

  話音剛落,一片黑色的衣角垂下,像被風掀起的鴻羽輕飄飄掠過她的視野。她順著往上看去,終於見到圖騰柱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

  「喲。」大夢初醒的一手支著下顎懶洋洋抬手打招呼,墨色的眼睫半垂著,似乎還帶著剛醒來的困頓。那輕如蝶翼的眼睫上下開闔了一下,掩在下面的眼珠很快清醒起來,男人勾起唇角,彎下腰去,蒼白的指尖點在小蘿莉的眉心上,一指頭把她戳了個趔趄。

  「好久不見啊你,我不喊你你就不來找我了是吧?」

  「才沒有,明明這次就是我主動來看你的。」澤田彌捂著額頭,鼓起臉看他,「而且你一直都沒醒我又不是感覺不到,就算過來也只能看你睡覺呀。」

  「重要的是心意你懂嗎?」男人一手搭在膝上,目光從眼睫下垂下來俯視她,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嗓音懶洋洋的帶著幾分磁性的諳啞。

  澤田彌:「……我的心意你沒有感覺到也不是我的錯嘛。」

  被她氣笑了。

  大妖怪從圖騰柱上跳下來,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小蘿莉的臉,「一年不見,你嘴皮子利索了這麼多啊?誰教你的?」

  澤田蘿莉鼓起的小臉立刻像只漏氣的包子,她一邊拉他的手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我也是會長大的嘛。」

  她胸前的瑪雷指環散發出柔和的光,將兩人圈在裡面。小蘿莉把他拉開之後,抬頭睜著大眼睛瞪著他,「快點說正事啦,你又醒不了太久。」

  土蜘蛛低低笑了笑,把她的手翻過來,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點,「好吧,正要跟你說,有件事找你幫忙……」

  .

  神社外,服部和柯南幾人和幾只土蜘蛛在注連繩外等著。赤王大人不在,被活潑好動的小鳴人拉著由夏目帶路去森林裡轉了——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紛紛對此松了口氣,在場的只有出於好奇跟過來的兩位名偵探以及陪著妹妹的澤田綱吉。

  附近的森林安靜得過分,連聲鳥鳴都聽不到。不知道是不是但凡神社都帶著股肅穆的氛圍,其他人被這氛圍影響,都不自覺保持了安靜。

  澤田綱吉望著神社的方向,踩在地上的腳尖動了動,正被這沉默的氣氛浸泡出幾分尷尬,忽然聽到清脆的童聲開口問,「佐伯君,我剛剛忘了問了。你們之前說在設置結界,外頭的田地好像也荒廢很久了,那時候你們還不知道赤王閣下要來吧?是遇到什麼敵人了嗎?」

  「啊,是這樣沒錯,不過也不算敵人。」陪著他們一起來的佐伯低下頭看向說話的小少年,「是前段時間,忽然有外族人找到了我們的族地來。」

  「外族人?除妖師?」

  「這倒不是,實際上來的是妖怪,或者說是一個自稱土蜘蛛的半妖。」

  佐伯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他好像認為自己跟我們是一個族群的,還想說服我們參與一個什麼計劃。但是族裡的人都不太喜歡跟外界接觸,而且族長也曾經交代過族人在他醒過來之前不要外出,也不要插手外頭的事情,所以他提出那個提議之後二叔當即就拒絕了他。但是那個半妖好像沒有死心,在那之後經常有一些奇怪的影子在族地外頭轉悠。再加上族長中途忽然醒了一次,我們總感覺有事發生,就干脆按照當初晴明大人教我們的方法將族地封閉了。」

  服部平次恍然大悟地插嘴,「難怪之前妹妹忽然問我們記不記得晴明閣下的書房,所以外頭那個結界也是將空間轉移了嗎?如果沿著那條路一直走就會走到那個空間錯位的森林裡?」

  「對,如果不知道正確辦法是打不開門的。額,或者像那位赤之王閣下那樣,擁有強大的力量,一舉將空間燒穿,那也能進來。」

  柯南問,「你說的那個半妖和他口中的計劃是怎麼回事?」

  佐伯撓了撓後腦勺,「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他當初是和二叔談的。至於那個半妖,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他是從人類轉化過來的,只是還不完全,所以才是一半妖怪一半人類的形態。」

  青年嘆了口氣,臉上忽然浮起抹不符合年紀的滄桑,自言自語仿佛極為不解的樣子,「這個世界已經這麼好了,沒有戰爭,也沒有壓在頭頂上逼得人活不下去的世道,為什麼還有人主動向妖怪轉變呢?」

  他們國棲一族當初是被迫變成了妖,許多族人還因為接受不了妖怪的身份自我了結了生命,他們在黑暗的地底生活了多久?直到遇到了安倍晴明才終於得以以人類的身份活在陽光下。國棲一族多珍惜現在能夠自由在陽光下呼吸的生活就有多不能理解那個自己選擇要變成妖怪的人。

  所以雖然都是土蜘蛛,但是他們從來不覺得那個人和他們是同族。

  柯南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我也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認每個時代都會有類似的人存在。」

  他原本就足夠清明透徹,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對人性中的黑暗也早已有了充分的認識。人心中生出的妖魔有時候與世道無關,只要有人類存在的地方,永遠都有妖魔出生的土壤。

  人世有時候與深淵是重疊的,有些身處深淵的妖怪,看著身邊的人,總會忍不住伸出手將他一起拉下來。

  黑發小少年抬起頭,看著已經結束交流從神社中走出來的小女孩,「佐伯君,我有一個猜測,稍後可能需要你們幫忙驗證一下。」


第353章 第二條尾巴

  澤田彌和交流的時間非常短, 幾乎是柯南幾人在外頭說了幾句話的工夫她就已經推開門出來了。

  小蘿莉神色十分淡定,完全無法從面相上判斷這短短幾分鐘內裡面那只土蜘蛛一族的老祖宗和她嘮了些啥。

  柯南下意識以偵探的角度推理,隨即又覺得自己是在做無用功。畢竟就像她哥說的, 這只蘿莉眼中的大事跟其他人的判斷完全不一樣,說不定哪天天要塌了她依舊能是這麼個又萌又淡定的「沒什麼大不了啦」的表情。

  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真相了一下的名偵探望著她穿過神社前的石子路走過來, 深色小振袖的衣擺從泛黃的草尖上拂過, 他一錯眼忽然發現她右手手背上多了一個標記。紋路的顏色極深,像是被細細的毛筆筆尖劃了一道,隨著走動的動作輕輕一晃又被近乎垂到指尖的袖擺蓋住。

  想起村子裡隨處可見的土蜘蛛一族的圖騰,他若有所思, 但沒有多問,等小蘿莉走到近前時問了一句, 「走嗎?」

  旁邊的佐伯有點激動,他剛剛明確感知到族長大人是醒來過的,雖然很快又睡著了,但既然還能醒就說明他的狀態還不錯。他也很自覺地沒有追問族長說了什麼, 只是熱情地提議,「二叔應該已經讓族人把午飯准備好了,姬君和你的朋友們一起留下來吃頓飯吧?」

  .

  能夠在土蜘蛛的族地吃飯的機會很難得,因為這一族全族自閉,簡直將「宅」刻入了遺傳血脈, 能夠千百年蹲在一個地方不挪窩, 不跟外界接觸,也不歡迎其他人進來。在其他幾個借著澤田彌小蘿莉的光進來參觀了一番的人類都表示很有興趣的情況下, 眾人從善如流地留了下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照顧人類們的心理承受能力,雖然午飯很好吃,但到底還是一些少見的山珍之類的普通人類的食物, 讓好奇心強烈的兩個名偵探又是松了口氣又略覺遺憾。

  酒足飯飽之後,澤田彌一行人就准備走了。雖然青之王宗像禮司很給面子地答應澤田兄妹把他們大哥帶出來放風,但這麼個大殺器在外面晃悠,御柱塔裡的人絕對是睡不著的。未免諸位精英們英年早禿,他們還得快點回到東京去。

  二叔和佐伯帶著幾個族人親自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族長交代過,如果他睡著了聯系不上,就讓我們都聽姬君的。所以姬君您如果遇到什麼事情,一定不要忘記通知我們,我國棲一族全族待命。」

  作為代理族長的二叔這句話說得十分認真,於是澤田彌小蘿莉也認真點頭回應。

  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二叔和佐伯正要送別幾人,遠處忽然走來一個圓乎乎的矮小人影。

  佐伯抬頭一愣,「小八?」

  來人是族中年輕一輩的小孩子,還未起名,排行第八,所以族裡的人都隨意稱呼一聲小八。此時佐伯見他期期艾艾地走近,視線一直落在澤田彌身上,直到走到他身邊,他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抬起頭時雙眼亮晶晶的,小聲問,「叔叔,我能和姬君說幾句話嗎?」

  按照輩分,這孩子的確該叫他一聲叔叔,佐伯彎下腰去就聽到這麼一句話,略微詫異,下意識抬頭征詢地看向澤田彌。銀發小女孩視線在小土蜘蛛有些泛紅的圓臉上停了一下,點點頭。

  佐伯於是在小孩背上一拍,「去吧,不過不要說太久打擾姬君下山。」

  小八迅速像顆彈珠般竄了出去,跑到澤田彌面前又一個急剎車立住,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像只緊張的松鼠,一開口還結巴了一下,「姬,姬君,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澤田彌以鼓勵的目光看著他。

  「就、就是……」他結巴著又往前蹭了一下,臉憋得通紅,慢吞吞伸出手。

  然後他手裡多出了一把短刀。

  半米的距離,他的眼珠忽然翻出一絲血紅,連人帶刀流星般朝著站在原地的澤田彌撞去。

  電光火石之間誰都沒有料到這個變故,連距離最近的澤田綱吉都仿佛猝不及防地來不及反應,鋒利的刀刃就逼近了小女孩身前一寸之地,小土蜘蛛泛著紅光的眼珠上極近地倒映出她線條精致的側臉。

  然後,就在刀尖就要觸及到澤田彌的胸口的衣料的剎那,金色的光芒薄紗般亮起擋在了她身前。瑰麗的咒文在她腳下如繁華綻放,迅速勾連成復雜的陣法,符咒凝成的鎖鏈如長蛇攀起,迅速將踩進陣法中的人捆成了粽子。

  緊接著,六道光片以他為中心彈出來,瞬息之間給他上了道枷鎖,而清朗的少年音仿佛這才姍姍來遲地響起。

  「縛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小土蜘蛛的動作戛然而止,身體僵在了原地。與此同時,澤田彌已經淡定地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掌心,「找到啦,果然在學園島上。」

  她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個黑色帶十字的圈,那是摑趾追雀的印記,明亮的光芒緩緩熄滅,旁邊站著的江戶川柯南立刻把封鎖學園島的消息發了出去,通知等在那邊的伏見開始行動。

  這一系列的變故快若閃電,佐伯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才走過來,語氣又是驚訝又是佩服,「江戶川君,真的被你猜對了,居然真有人藏在在村子裡想要對姬君不利。」

  一句話說完,他又露出了不太理解的表情,「可是他們這樣做的意義在哪兒?難道他們真的認為這樣的刺殺能夠有效?」

  柯南低頭看著被捆成了粽子的小孩子,他的眼珠泛著不正常的紅,還在不斷掙扎,神智和意識都不像清醒的樣子,分明是被人控制了身體。

  「主要目的不是刺殺,他們是希望我們和國棲一族發生衝突。」

  佐伯一愣。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回頭看自家大哥。澤田綱吉恍然,「他們是想激大哥出手?」

  「沒錯,如果剛剛動手的是周防先生的話,就不是這麼簡單的結果了。」

  眾人聞言也跟著扭過頭,紅發青年懶散地站在妹妹身後,雙手抄兜,好像有些無精打采,但誰也不會懷疑他只要一抬手就能把剛剛衝過來的那只小土蜘蛛燒成灰燼。

  柯南:「所以這才是對方的目的,並不簡單只是我們幾人之間的矛盾,他們真正想看到的是周防先生和你們沉眠的那位先祖對上。」

  他揉了揉額頭,「結合之前發生在十束先生身上的事情來看,他們是衝著周防先生來的。這個世界上能夠對王權者產生威脅的存在已經不多了,國棲一族的先祖就是其中之一,恰好今天周防先生還來了你們的族地,這樣的機會對方肯定不會放過。我只是根據對方之前的行事風格做了一點猜測,結果真的猜對了。」

  澤田彌這時候已經走到了被困得結結實實的小八面前,老實說衝著她來的陰謀陽謀很多,但大部分都產生不了威脅,她也只當煩人的蚊蚋。但是現在被盯上的人是她大哥,小蘿莉就有點不高興了。

  視野中的顏色緩緩淡去,靈視的角度下,那只叫做小八的小土蜘蛛的靈魂火焰很沉靜,還有點焉噠噠仿佛是睡著了。一只像是狐狸的殼子正套在火焰外憤怒地張牙舞爪地叫囂,只是它被縛道捆了個嚴嚴實實,根本構不成什麼有效威脅。

  他原本大概是准備偷一刀就跑,反正用的軀體不是自己,惹到周防尊被燒了也不心疼,沒想到澤田綱吉專門補了一個六杖光牢,死神的鬼道專攻靈魂,正好把他克制了。

  澤田彌直接伸手把那只狐狸魂魄從小八身體裡拎了出來。

  對方被她拽出來的時候震驚了一瞬,連叫囂都停了,「……等等,你為什麼能夠碰到我?」

  澤田蘿莉沒理他,她一手扣著狐魂細長的脖子,抬起指尖,束起靈力就在他他的額頭上寫了個「山」字。

  仿佛整座山的重量都隨著這個字壓在了狐魂身上,她手一松,他立刻像塊石頭一樣砸在了地上,驚恐且僵直地瞪大了眼睛,被千鈞重量壓得說不出話來。

  他仿佛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害怕,眼睛提溜轉著驚慌地朝澤田彌望去。但小蘿莉已經沒看他了,她拍了拍手對佐伯說,「帶走吧。」

  然後她頓了頓,「你們能不能問問它,它們到底在干什麼呀?」

  她說得客客氣氣可可愛愛,服部平次在旁邊聽到了嘴角一抽,低聲對小伙伴吐槽道,「我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感覺,妹妹果然是出身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家族。」

  看她把刑訊逼供說得多麼清新脫俗又紳士禮貌。

  柯南沒理他,他還在和千裡之外帶領scepter4包圍學園島的伏見猿比古實時聯系。

  在判斷出對方可能會襯著赤王閣下來國棲一族族地的機會搞事的時候,他就即時指定了一個將計就計的計劃。澤田彌跟他說過上一次他們在十束多多良被暗殺的現場時的發現,那時候被她抓到的只是一條尾巴,這一次附身在小八身上的也是同樣。只不過那一次對方反應快,及時撤回了主意識,只留下個空殼子,但這次就沒這麼好運了。雖然就算這個□□死了,那只狐魂的意識大概率還是能夠回到真正身體上,但在□□死亡之前,他們應該能夠問出一些有效信息來。

  另一方面,在狐魂暴露的一瞬間,澤田彌利用本體和□□之間的聯系鎖定了對方此刻的真實位置就在學園島,恰好柯南之前推斷並且建議伏見提前埋伏的地方也是那裡,消息一到,他那邊就立刻行動了。

  電話那頭的伏見已經斷開聯絡開始侵入,柯南放下手機看著把狐魂扔給佐伯後走回來的小女孩,正准備說話,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

  澤田彌頓了頓,跟著他一起覓著聲音抬頭,就見自家親哥正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拿出電話。

  「宗像先生?」澤田綱吉舉著手機面露茫然,「啊?你說大哥?大哥沒事啊,就在我旁邊呢。」


第354章 越獄

  東京, 御柱塔。

  幾個擊劍課的隊員從一樓電梯出來正好撞到大堂的大門的玻璃門朝兩邊開啟,下午被緊急調去包圍學園島的特務科成群結隊地回來了。

  隊員正想打招呼,就見打頭的伏見伸手在旁邊的秋山肩上一拍, 扔下一句「把人帶回去關好」就徑直朝電梯走來。幾人下意識讓開道路,站直行禮,直到黑發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關閉的電梯門後, 這才不知為何松了口氣,回頭看向歸來的眾人。

  這一次的任務是scepter4和剛成立的陰陽廳聯合出動,因為敵人能力特殊,異能力雖然對他也有效, 但青王閣下還有事情想要從他口裡問清楚,所以下的命令是活捉, 向陰陽廳發出了援助申請。此時陰陽廳的隊伍是和特務科一起回來的,帶隊的是個金發燦爛的年輕人,腰間掛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刀,年紀仿佛跟他們三把手閣下差不多大, 氣質溫和一看就知道大概是哪個大家族出身,正略微側著頭聽秋山說話。

  被伏見丟下來的秋山冰社滿臉無奈,「源君,抱歉, 伏見君應該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室長彙報。」

  金發少年倒是脾氣很好的樣子, 淺笑著搖了搖頭表示沒關系。

  兩人身後的隊伍裡,一圈陰陽師正把一個人圍在正中央如臨大敵地嚴密看守, 大概就是他們此行的任務目標。對方腦門上貼著一張符咒,跟新鮮出土的僵屍似的,符咒下露出的眼珠血紅。但這人的表情比僵屍豐富,明明已經被抓了, 卻好像滿不在乎,走進御柱塔後還看稀奇地左看右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逛旅游景點的。

  冷不丁和隊員好奇看來的目光撞上,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學生模樣的人扯開嘴角朝他露出了一個笑,笑容充滿惡意。

  隊員被驚到,條件反射地收回了視線。

  這時候秋山已經和那個金發的少年陰陽師走了過來,「你來得正好,跟非時院聯系一下,開啟御柱塔地下的監牢,我們需要把犯人關到裡面去。」

  雖然這一次的罪犯的能力屬於陰陽側,按理說應該歸陰陽廳管轄,但是新機構剛成立沒多久,配套的設施當然沒有掌控日本半個世紀之久的黃金之王這裡完善,所以某些窮凶極惡或者特別強大普通監牢關不住的犯人還是會被暫時送到御柱塔底下來。

  隊員了然地點頭,轉身提他們按下電梯下行,隨口問了一句,「要把他關押到幾樓?」

  秋山默了默,凝聲說,「最底層。」

  .

  伏見猿比古敲了兩下宗像禮司辦公室的門,說了聲「打擾了」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青王閣下似乎正在和誰通話,見他進來後就把聯絡器放到了一邊,十指交錯搭在桌上,「伏見君,情況如何?」

  「人抓回來了,秋山帶下去關押了。」

  伏見三言兩語彙報完工作就徑自問出他剛剛在路上知道的那個消息,「御芍神紫跑了?」

  「哦?伏見君的情報真靈通啊。」

  「因為我是你的情報科科長。」伏見猿比古懶得搭理這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還要不緊不慢調侃他一下的惡趣味,「他不是被關在御柱塔底下時刻有人看著嗎?怎麼跑的?」

  「當初御芍神君是自願被捕,因此在非時院的評估中威脅程度較低,對他的看押並沒有那麼嚴密。再加上黃金之王的去世對非時院造成了一定影響,御芍神君就是趁著這個機會越獄逃走的。」

  御芍神紫雖然是個Alpha級別的異能者,但和另外一個重要人物動向比起來他的越獄還是小事。

  伏見猿比古直接問,「灰之王呢?」

  宗像禮司手中的鋼筆筆帽在桌面上輕輕一敲,對部下的敏銳表示贊賞,然後遺憾地說,「就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派去的隊員已經確認杜王町那座教堂裡沒有人了,負責監視他的人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伏見皺了一下眉,沒有多說什麼。畢竟當初灰之王隱居在那裡是他自願,看守他的人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一個王權者要是想悄無聲息地離開,普通人誰也無法察覺。

  「另外,順便一提,五條家那位少年似乎也再次離家出走了。」

  伏見:「……綠族那群人又想干什麼?」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青之王輕輕笑了一下,神色尚算平靜,至少就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端倪,「現在再追究這些也無濟於事,還是說說目前已掌握的線索吧。你們帶回來的那個人,在來的路上初步審訊過了嗎?」

  「審訊不了,那家伙什麼都不說。」

  「哦?」

  「他附身在一個普通學生身上,對他做不了什麼。」提起那個被他們押回來的犯人,伏見的語氣變得有點差,「源氏的人說那家伙的情況有些奇怪,雖然是靈魂體,但又不像純粹的惡靈。」

  「這樣嗎,」宗像禮司點了點頭,然後忽然問,「所以您有興趣過來看看嗎,彌小姐?」

  伏見這才發現他進門時的通訊一直沒有斷,他的話音落下後,放在桌上的手機裡響起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可以呀,我快要到啦。」

  .

  半個小時之後,澤田彌一行人到了御柱塔。門口早有人等著,先將終於回來的赤王大人送回樓頂,又領著他們直奔御柱塔底層。

  黃金之王出身的國常路家也是有著悠久歷史的陰陽師家族,他在御柱塔底下設置的監牢當然也沒忘了防備陰陽側的力量,由上至下一層比一層嚴密,最底層甚至是以關押王權者的規格來建造的,自建成以來,少有人能夠真正被關到這裡。

  「雖然那個附身在學園島的學生身上的魂魄能量強度沒有達到王權者的等級,但是他的能力非常奇怪。」領著他們下樓的非時院在電梯裡說,「雖然偏向陰陽側,但是陰陽術對他似乎束縛力不大,源氏的少主親自在一旁看著他才能防止他逃跑,若非如此,源輝閣下原本是想親自出來迎接您的。」

  電梯開始下行,大概是為了防備被關在這裡的罪犯們各種奇奇怪怪的能力,往下走的電梯完全與外界隔絕,門上和牆壁上還嵌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連成結界,阻斷窺伺。但是這個結界在靈視面前依舊形同虛設,澤田彌從一樓下來的一路上一眼掃過去,眼前仿佛鋪開了一條散落的星河,組成成分是各種各樣的靈魂火焰。

  「被關在這裡的人這麼多嗎?」小蘿莉有點懵,「還都是妖怪?」

  帶路的非時院並不意外她能發現,「是的,最近妖怪犯案的事件的確多了起來,陰陽廳那邊據說也非常忙,如果不是這次要抓的人情況特殊,他們可能還不會同意抽出人手過來。」

  陰陽廳的陰陽頭雖然明面上是澤田彌,但是大家心中都清楚作為一只萌萌噠的蘿莉,她至少還得玩耍個七八年才會真正接過這一位置,所以現在那邊的主事者是土御門家的現任家主土御門元夜。其他人對此持默認態度,反正陰陽師的御三家,土御門、源氏和皇一門,澤田彌已經是以上兩家的小祖宗了,陰陽道最後總歸是要交到她手裡的,所以目前誰先幫忙代管都一樣。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土御門元夜自然會自覺給她彙報,他沒提就說明現在冒出來的都是些不足為道的小妖怪,數量雖然多,但也構不成什麼威脅,在世界加載了靈氣復蘇副本的現在,這也算是正常情況。

  幾個人說話的工夫電梯已經下落到了最底層,光可鑒人的金屬門自動向兩側劃開,眾人面前出現一條橫過來的長長走廊,走廊的一側就是關押犯人的牢房。

  牢房與走廊之間的牆面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表面上看像塊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在牆這邊看到牢房裡面。此時空蕩蕩的牢房裡只有一把椅子被擺在正中央,椅子上坐了個黑頭發的少年,雙手被特殊鐐銬捆著,腳下是密密麻麻一層套一層的束縛陣法,正常人在這個境地早已被強大的力量捆縛得動也動不了了,但他居然還在笑,甚至時不時地抬起頭用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從裡往外看,像是想透過牆壁朝外窺伺些什麼。

  牢房外還站著幾個人,其中就有被迫留在這裡客串獄卒的源輝。這位源氏的少主察覺到動靜回過頭,行了個古禮,笑著說,「初次見面,彌殿下。」

  禮儀倒是十分恭敬標准,但是澤田蘿莉被源氏的女官教導過,記得這個禮節仿佛是對備受尊敬的長者的。

  一個家族中最受尊敬的長者,基本就等同於祖宗。

  一邊覺得仿佛有些奇怪,另一方面源輝這個禮好像也沒用錯的年方九歲的小祖宗大人有點糾結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矜持地點了點頭。

  然後源輝就開始自覺介紹被關在裡面的那家伙的情況,「毫無疑問是魂體,但奇怪的是陰陽術對他的效果很差,某些符咒甚至對他無效。我是借用了膝丸才成功傷到他,將他暫時束縛在了那個學生的身體中。」

  這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走廊上的動靜,那個原本懶洋洋坐在裡頭一副「你們弄得死我算我輸」的表情的人表情忽然變了變,唇角惡劣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澤田彌望著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拉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衣角,「尼醬,你覺不覺得……」

  「啊……」澤田綱吉直愣愣盯著裡頭的人,表情也有點呆,之前只遇到他的□□的時候他還沒發現,「這個魂魄……為什麼感覺這麼像虛啊?」

  難怪死神的鬼道對這家伙效果拔群。


第355章 滲透

  「虛?」其他人先是對這個新名詞愣了一下, 然後禮貌求解,「這是什麼意思?」

  澤田綱吉:「額,簡單來說,人類的靈魂被空虛和哀怨吞噬, 就會墮落成虛。」

  作為一個正經上過真央靈術院還混進護庭十三番隊當過席官的專業人士, 澤田綱吉給大家專業地解釋了什麼是虛。雖然聽起來和妖怪中的某些很像, 同為人類的靈魂墮落, 但虛和惡靈還是有區別的。但真正有什麼區別, 又不是一言半語能夠說清。

  棕發少年抓了抓頭發,有一點崩潰還有一點震驚, 「可這不對啊,這個世界怎麼會出現虛呢?」

  源輝冷靜地問, 「不對的地方在於什麼?」

  澤田彌想了想, 幫她哥回答, 「規則不對呀, 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可能孕育出虛這種生物。」

  雖然虛的影子在博多的時候就出現過了, 但那時澤田蘿莉忘記了很多東西, 因而當時沒有發覺有什麼問題。但在已經去過一趟死神世界, 把大部分記憶撿回來的現在,她終於感覺到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了。

  每一個世界的規則都是不一樣的,死神世界沒有妖怪,這個世界也不該出現虛這種生物。就好像魚天生生活在水中, 不會跑到天上飛一樣。

  但現在,一條活生生的魚飛到他們面前來了, 淡定如澤田彌一時都有點懵。

  然後她就想起了另外一個之前沒有察覺的問題,「尼醬,鬼道是不是能用到三十號以上了?」

  澤田綱吉懵逼點頭, 「好像是……」

  第一次從死神回來的時候,也就是一年多以前,他們在自己的世界是沒辦法用三十號以上的鬼道的。這很好理解,越是高級的鬼道就越包含了高層次的規則在裡面。死神世界和本世界的基礎規則沒有天差地別,畢竟兩邊都有靈術類的能力,而且歷史走向是一樣的,所以就像澤田彌在死神那邊可以用一些簡單的陰陽術一樣,在回來後也也可以勉強用一些低等級的鬼道。但更高級的規則,兩邊的走向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說博多那只低等級的虛還能用低級鬼道做類比勉強解釋一下它的出現的話,面前這個就完全不是一個層次,這只狐狸形狀的虛靈魂強度已經達到了破面的等級,如果不是之前已經被澤田彌扯掉兩條尾巴,主要能力又不在戰鬥上,陰陽廳的人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所以陰陽術對他的效果不大也有了解釋,因為陰陽術遵循的規則是針對本世界的妖怪們的,遇上虛這種外來生物當然會出現水土不服。

  澤田綱吉滿頭大汗地給陰陽師們解釋了一通,在場的都是陰陽師中的精英,對於除了自己的世界之外還有其他世界這件事接受良好。源輝甚至還舉一反三,「就是一年前京都大戰時,那群忽然撕開天幕趁虛而入地冒出來襲擊我們的白骨怪物嗎?」

  澤田綱吉恍然,對啊,死神世界的虛的確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

  他隨即有些遲疑,「難道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但是也不對啊,破面這種等級的大虛,就算把那時候入侵的虛群全部拼在一起也湊不出來。」

  「拼?」

  「虛的進化方式就是互相吞噬。」

  源輝恍然點頭。

  這個話題到這裡就卡住了,陰陽師們對這種陌生生物的了解程度有限,連親身在死神世界生活過的澤田兄妹都沒能弄明白地裡是怎麼冒出來這根異形蘿蔔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清楚了。

  不過對此刻在場的陰陽師們來說,異種生物入侵雖然很重要,但也並不是他們最關心的點,畢竟這種涉及到世界規則運轉的問題普通人根本插不了手,他們著急也沒用。比起虛是怎麼來的,繼承了源賴光行事風格的源氏們更關心這玩意兒要怎麼打。

  源輝:「既然陰陽術的效果比較差,為什麼膝丸會有效果呢?」

  澤田綱吉撓了撓臉頰,「大概是因為斬魄刀?」

  隨即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三秒後因為找不出詞而失敗放棄,低頭看向自家有外掛給劇透的妹妹醬。

  澤田彌回憶了一下劇透,「因為在那邊的世界刀劍所在規則是最高的吧?」

  源輝聞言訝然,「在我們這邊也是嗎?」

  小蘿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回頭看向玻璃牆後面的人,對方看不到外面,但不知道是不是通過什麼特殊的感應能力感知到了威脅,之前一臉輕松的表情已經收了起來,一雙紅色的眼瞳直勾勾盯著牆外她所在的位置。

  「我走的時候,在那邊也能用高等級陰陽術了。」她慢慢地說,「兩邊世界的規則在互相滲透。」

  而互相滲透到這種地步只說明了一個問題,兩個世界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很近了。

  .

  下午三點多,陽光從玻璃窗灑進教室,臨近放學,課堂上的小朋友們都有些躁動。

  忍足侑士一手支著下顎,手裡把玩著一支筆,心思難得地也不在面前攤開的國文課本上。

  今天下午的時候,醫務室的土籠老師忽然把他叫過去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

  忍足侑士當即有點震驚,他被小伙伴科普過土蜘蛛全是宅,土籠老師在冰帝蹲了好多年,寧願頻繁微調長相擾亂周圍人認知都懶得挪一挪位置,可見有多不愛動彈。忍足當時的心情就好像聽到一個二十多年沒出過門的死宅忽然宣布自己要出門旅游一樣不可思議,並且有一瞬間懷疑面前的土籠老師是不是花子君閑得無聊變來耍他玩的。

  然而土籠老師說完自己要離開後也是一副鹹魚被迫拉出去曬太陽的有氣無力,他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用那把低啞的嗓音含含糊糊地說家裡的祖宗醒了,族裡好像也發生了一點事,他必須得回去看看。

  除此之外,花子這幾天也不在。七大不可思議並不止存在於冰帝內,應該說只要有和他們有關的怪談流傳的學校全都是他們的領域,可以隨時來去自如,只不過因為冰帝位置特殊,所以他們的本體日常會在這裡待著。只是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靈氣活躍,越來越多的小妖怪像雨後的竹筍一樣冒出來。人心的黑暗原本就是最易滋生妖怪的土壤,而學校這種地方,天然就具備光和暗兩層面目,跟波粒二像性似的,所以花子這段時間忙得飛起,把其他幾個怪談也全都派了出去指揮得團團轉。

  所有人好像都忽然間忙了起來,連澤田彌小公主都請了好幾天假。不知道是不是小伙伴許久沒見人影的原因,另外一邊課桌旁的紅發妹妹頭少年也有些焉,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少見地沒有因為即將放學而和教室裡的其他小朋友一樣躁動。

  忍足的視線從那朵的焉噠噠的蘑菇上掃過,剛要收回來,眼角的余光忽然忽然掠過了些什麼。他一怔,立刻回頭看去,卻見窗外那顆大榕樹下空蕩蕩的,他方才猝然窺見的兩個影子仿佛是生出的幻覺。

  .

  教學樓外,從杜王町消失的灰之王和披著鬥篷的人並肩站在樹下。

  神父裝扮的男人抬頭望上看,伴隨著終於響起的下課鈴聲,成群結隊的小孩子們從教室門口竄出來,嘈雜的人聲一瞬間熱浪般往下湧來,活潑熱鬧,且生機勃勃。

  灰之王的眼珠上倒映出孩子們像群歡快的小動物一樣跑下樓的身影,「這就是你們選定的最終位置?」

  鬥篷人:「沒錯,就是這裡。」

  他扭頭看著身邊人沉默的側臉,意有所指地說,「去年京都的時候被連累死掉的無辜人也不少,那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對人命有什麼憐惜?」

  灰之王沒有說話,周身的氣場卻仿佛不知不覺冷銳了起來。

  鬥篷人嗓音沙啞地笑了兩聲,往後退了一步,「我知道你們這些王權者和我們不同。祭祀開始的時間是晚上,那時候這些小東西們全都回家了,學校裡除了幾個值班的校工就沒有其他人了,你也不用擔心誤傷。」

  灰之王的表情似乎終於好了一點,他沉吟片刻,「你們選擇在這裡,不怕被人發現嗎?」

  「這裡是東京重靈地的中心,最適合的位置。」鬥篷人說,「我們早就做好了准備,蹲在學校裡的那幾個怪談全都被弄走了,那位小殿下目前也顧不上這裡。到時候時間一到,結界展開,就算他們發現了不妥也來不及回來了。」

  灰之王:「你們有多大的把握能夠成功?」

  鬥篷人低低笑了,笑聲裡流瀉出一絲狂熱,「無論多大的把握,已經到了這一步難道還有後退的機會嗎?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麼事都必須要有萬全把握才去做吧?鳳聖梧閣下,當初你接受石板的選擇成為灰之王的時候,也沒有絕對的信心自己能夠從那個力量下活下來吧?」

  灰之王默了默,他成為灰之王的情況和現在的不同,那時候他如果無法承載石板賦予的力量,失敗了受到波及的只有他一個人,而現在他們要做到事卻是會牽連到不知道多少人。

  但他沒有對此多做分辯,因為這幾日的同行已經讓他意識到這個自稱土蜘蛛的組織一員是個徹頭徹尾的賭徒。他不但敢賭自己的命,其他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也沒有多重要。

  的確,也只有最瘋狂的賭徒才能提出這樣一個瘋到極致的計劃。

  灰之王長長吐出口氣,「主動拉扯另一個世界靠過來,讓兩邊規則融合來促進這個世界的轉變,這種事你們還真敢想。」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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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五條

  御柱塔裡, 澤田彌親自出手再次把狐魂從那個倒霉學生的身體裡拽了出來,不等他震驚叫囂就順手送了他兩發縛道將他又捆得結結實實。

  澤田綱吉在外頭干笑著給眾人解釋這個手法的原理,陰陽師的陰陽術雖然也是靈術側, 但主要針對的還是有□□的生物們, 但死神們的鬼道卻是術業有專攻, 專精靈魂。畢竟屍魂界本來就是死者的世界, 那裡的所有生物都是以魂魄的形態存在。而死神在現世除靈時有時候也需要用到義骸,也就是制造出來的軀體用以當做容納靈魂的容器,所以這種將魂魄從□□裡取出來的技術相當成熟。

  他家妹妹醬在屍魂界的老父親還是個技術流大佬, 他簡直都不敢想她到底被教過多少奇奇怪怪可可怕怕的東西。

  在場的眾人無論是陰陽師還是異能者都聽得很認真。

  俗話說,當你在家裡發現一只蟑螂的時候, 在你看不到的角落說不定早已潛伏了一窩。他們都有同樣的預感, 這種被稱為虛的外來生物很有可能在未來成為對人類威脅極大的敵人,他們需要找到對付他們的方法。

  就著被抓回來的那只破面,澤田綱吉當場開了個鬼道教學班, 嘗試著教導陰陽師們學習鬼道。

  然後他們發現這個世界的人果然已經可以學習這個死神專用的技能了, 於是澤田兄妹額外在御柱塔逗留了一下午, 直到夕陽西下才離開,帶著忽然多出來的工作。

  站在御柱塔外等著車過來接他們的時候, 澤田綱吉的眼睛都是懵的,他正在認真地懷疑人生。

  「我為什麼會答應源君幫忙給陰陽廳培訓鬼道?」棕發少年的聲音細若游絲, 「我連reborn給我布置的作業都沒做完, 這幾天還是請假出來的。」

  澤田彌拉著哥哥的手抬頭看他, 因為大家不忍心壓榨蘿莉,而且蘿莉學鬼道時用的辦法正常人也用不了——看她是怎麼教阿散井戀次卍解的就知道她自己點亮技能點的方式有多麼違反常規,於是這個重擔就落在了另一個未成年澤田綱吉的頭上。

  此時此刻他親哥的表情正因為未來可以預見的加班地獄而黯淡無光,滿臉寫著我都還沒有當上彭格列十代目我為什麼要從現在就開始頭禿的迷惘。

  小蘿莉默了默, 覺得哥哥看起來就好慘的樣子,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安慰一下吧。

  「尼醬今天講得很好呀,講解得非常詳細,大家都聽懂了。」

  「是,是嗎?」澤田綱吉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那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准備開口的時候就知道怎麼教了,好像有人也這樣教過我一樣。」

  他說著說著仿佛陷入了沉思,喃喃地自言自語起來,「奇怪,難道是真央靈術院的老師嗎?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上學的時候……」

  澤田彌靜靜地看著他,棕發少年的臉被夕陽蒙上了一層橙黃的光,秀氣的輪廓在朦朧的光線裡顯得溫柔而迷惘。他直愣愣盯著對面的街道,視線卻是漫無目的,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她看著澤田綱吉保持著這種迷茫的表情原地呆立了半晌,嘴裡忽然突兀地蹦出一個字,「銀……」

  澤田彌:「咦?」

  「銀,銀色頭發的孩子,」澤田綱吉震驚地指著街對面,「彌醬,那是不是就是五條家那個孩子?」

  澤田彌下意識順著自己哥哥指的方向看過去,卻見對面的街道人來人往,一眼望過去仿佛並沒有哪個人的頭發是銀色的。

  「消失了,」澤田綱吉懵逼地重復,「可是我剛剛真的看到了。」

  .

  「下午五點三十四分,御柱塔正對面的巷子口,的確有一個停在路口的車載監控拍到了在逃的綠王殘黨五條須久那在鏡頭前一閃而過。」scepter4的技術人員一邊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一邊以極快的語速說。

  御柱塔收到澤田綱吉看到了五條須久那的消息之後,立刻就展開了排查,並且居然真的找到了拍到他的錄像。

  技術人員從那個短暫的錄像中還原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清瘦的銀發少年的背影,穿著簡單的襯衣西褲,微微側向鏡頭的方向露出半張臉。都不用通過數據對比,和他打過交道的一眼就能認出是五條須久那本人。

  伏見望著這張照片下令,「立刻以這個點為中心,調查他這段時間的動向。」

  現代社會,到處都是監控攝像,沒有人能夠真正地藏在人群裡無影無蹤。之前綠族的人能夠躲好,是綠族的能力對網絡中的信息造成了干擾。但現在御柱塔這邊也有一個技術流大佬在,澤田弘樹作為超級AI在虛擬世界中只會比綠族的人更加如魚得水。猝然被拍到的五條須久那像一根被提起來的引線,半個小時之後,技術人員就在弘樹的幫忙下連帶著把越獄的御芍神紫也挖了出來,找到了他們最近幾天的動向。

  「他們一直都沒有離開東京,甚至一直在東京都心區域打轉。」

  技術人員在屏幕上投影出一張東京地圖,其中分別用紫色和綠色的線串出了御芍神紫和五條須久那的行動路線。

  東京都中心區域包含千代田區、中央區、港區、新宿區、澀谷區等五區,就像這個技術人員說的那樣,兩根線條穿過地圖上的大街小巷,基本沒有出過東京的範圍,而活動最密集的地方就在新宿和澀谷。但光從路線圖完全看不出這兩個人在做什麼。

  「雖然受到了綠族能力的干擾,但是我們還是找到了幾個拍到他們本人的鏡頭,畫面裡御芍神紫和五條須久那身邊都分別有一個披著黑鬥篷的人,他們這幾天應該一直在和這兩個人行動。」

  技術小哥回頭看向坐在桌前的人,澤田彌作為一只蘿莉在外頭奔波了一天已經被送回家了,坐在這裡的只有伏見和沢田綱吉,棕發少年正兩眼放空,秀氣的娃娃臉上滿是「為什麼我又回來加班了」的空白。

  伏見猿比古:「用紅外系統掃描和數據庫做過對比嗎?鬥篷裡面是什麼人?」

  「沒有辦法掃描,他們罩在身上的鬥篷似乎有屏蔽功能。」技術人員立刻回答,「我們還用上了弘樹閣下提供的那套能量感知系統,也被屏蔽在外了。」

  這位小哥暫時不知道跟他們聯系過的澤田弘樹是個AI,只以為他是某位不喜歡露面的技術大佬,提起他的語氣滿是憧憬。

  「藏頭露尾。」

  然後他就聽到伏見用冷淡的語氣說,「聯系陰陽廳的人去那幾個地點轉一圈,檢查有沒有妖氣。」

  技術小哥一愣,「您懷疑他們是妖怪?」

  「人類沒必要藏得這麼深,除非長得見不得人,連輪廓都不敢露出來。」

  他們三把手閣下說話的方式還是這麼嘲諷,技術小哥默不作聲,縮著腦袋開始聯系還沒從地下監牢離開的源輝帶隊的一行人。

  這個時候,澤田綱吉仿佛終於從發呆中回過神來,恍然地「唔」了一聲。

  伏見猿比古雙手抄兜站在他旁邊,余光掃過一眼,大概是看在他提供了這麼大一個線索的份上,難得有了點耐心,「怎麼了?」

  澤田綱吉盯著屏幕上那個銀發少年的背影,慢吞吞地說,「五條君出現在御柱塔門口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他是故意把身邊那個穿鬥篷的人甩開露面提醒我們的嗎?」

  其他人包括伏見聞言都略微怔了一下。

  在他們心中綠族的人一直都是敵人,從來沒有從對方還會給他們提供幫助的角度思考過。

  但澤田綱吉的表情十分平和,甚至提起五條須久那時都沒有太多怨憤,「第一次聖杯戰爭,在倫敦的時候,五條君不是說欠彌醬一個人情嗎?他這次這樣做就是來還掉這個人情的吧?」

  「……這是你的直覺嗎?」

  「額,差,差不多?」

  開著作弊器的澤田少年有些遲疑地回答,「其實自從那次聖杯戰爭結束之後,我就感覺五條君他們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種不一樣?」

  「就是,不太像是敵人了的感覺……」說到這裡他露出了自己也想不明白的表情,「所以我原本以為他們不會跑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大廳裡一時間安靜了幾秒,技術小哥下意識轉過頭來,看看他,又看看伏見。黑發少年淡淡地垂著眼,依舊是那副倦怠的表情,不知道思考了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撩起眼皮,若無其事地對技術人員說,「繼續查,新宿和澀谷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他們為什麼在那個地方逗留那麼久,順便通知特務隊准備出動,讓當地的警局也做好准備。」

  技術小哥連忙應了聲「是」,一邊把他的命令傳遞下去一邊指尖在鍵盤上連敲,調出一副圖像,「那個,要問特殊性的話,就我們目前已知的澀谷和新宿的確有一個地方和其他位置不一樣。」

  投影屏上的路線圖被調到一邊,正中央重新展開一張色彩斑駁的東京地圖。

  技術小哥指著地圖講解道,「這是我們用弘樹閣下的能量感知系統對整個東京進行掃描後建立的地圖檔案,我們發現土地本身也是蘊含能量的,地圖上顏色的深淺就代表能量的強度。整個東京能量反應最強的地方在三個位置,分別是澀谷、新宿以及以冰帝學園為中心的千代田部分區域。」

  地圖上深深淺淺的藍色如海水般鋪開,其中澀谷和新宿的確明顯比周圍深出許多,而這其中,冰帝所在的地區顏色是最深的,簡直像一汪嵌在地圖中央的深海。

  澤田綱吉和伏見猿比古同時盯著那張地圖略微怔忪,這時候技術小哥忽然看著屏幕發出了一聲低呼。兩人的視線掃過去,沒等他們開口問,小哥已經自覺回答,「監牢那邊傳來消息,陰陽廳終於從今天下午被抓回來的那個犯人口裡問出情報了——那個犯人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制造出他的人的確有個大計劃。」

  那個狐魂本身有著特殊潛力才被幕後的人盯上,強行快速催化成了破面。但也因為催化過程中吞噬了太多其他人的魂魄產生了人格崩潰的副作用,整個虛瘋瘋癲癲,宛如剛從精神病院潛逃出來。普通人根本無法跟他正常交流,源輝用上了能夠把全體東京人民都原諒一次的耐心和容忍才從他口中逃出了一點切實的消息。

  「那只虛說,他背後的人的目的是想要引發靈氣潮汐讓神代重回人間。」技術小哥懵逼地重復發來的郵件上的信息,感覺自己在講神話,「他們還對此制定了一個可行計劃——至少對方自認為是可行的。」

  「計劃的內容是什麼?」伏見飛快地問。

  「他們准備了一場祭祀,」技術小哥說,「祭祀的具體內容他也不清楚,但時間應該是某個夜裡,因為他聽到幕後的人提到了月亮。」

  夜裡?

  大廳中的眾人同時回頭看向房間西面的窗子,就在他們討論的這段時間,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玻璃窗上倒映著底下的路燈光,黑漆漆的天幕已經將東京完全覆蓋。


第357章 權限

  HOMRA酒吧, 凌晨兩點,樓下的酒吧還沒散場,隱隱約約的音樂和熱鬧的人聲從樓下沿著牆壁像爬山虎般漫上來, 又被隔音的玻璃窗擋在房間外。

  這天晚上不是滿月, 月光卻足夠明亮, 透過窗玻璃灑落在窗台上。窗台上正好被月光照亮的位置擺了一盆綠植,和房間的主人一樣也在靜謐的空氣中呼呼大睡。直到掛在牆上壁鐘的秒針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和最上方的分針重合, 兩點整,綠植在月光下醒了過來。

  它像是剛剛醒來還有些暈乎, 慢吞吞伸長了細長的枝蔓摸到玻璃窗, 像是敲門一樣在上面敲出「噠噠」的聲響, 好一會兒, 終於把床上的銀發小女孩喚醒。

  澤田彌從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有點呆地坐在原地,旁邊伸過來一根藤蔓按開了床頭燈, 柔和的暖光灑下,落進她的眼眸裡,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終於清醒了。

  「到時間了嗎?」她有點懵地問。

  窗台上的綠植點了點頭。

  澤田彌於是從床上爬下來, 換了衣服,穿好鞋子, 出門了。

  二十分鐘後,從溫暖的被窩來到冰帝校門口,站在凌晨的冷風裡的澤田蘿莉打了個噴嚏,深深覺得自己出門時應該穿件厚一點的衣服的。

  冰帝的校門口已經被覆蓋上了常人無法察覺的結界,小蘿莉焉噠噠地抬頭看了一眼, 從口袋裡摸出一支小巧的毛筆在上面添了幾筆,又改了幾個符號,結界蕩起一圈水波般的波紋,又很快重歸平靜。澤田彌慢吞吞地從波紋中間穿過,沒引起任何人警覺地走進了冰帝。

  這個時候校園裡靜悄悄的,原本學校內應該還有保安在夜間巡邏,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天晚上太冷,保安們全在保安室裡凍迷糊了忘記出門。她一路走來,除了草葉被夜風撫動的沙沙聲,什麼動靜都沒遇到。

  她穿過主干道拐上了操場對面的醫務樓,終於在四樓的校醫務室裡找到了唯一一個還在盡忠職守地值班的人。

  「喲。」披著白大褂的人叼著煙靠在椅子上,聽到開門的動靜略微側過頭打了聲招呼,「姬君,晚上好。」

  這間原本應該是校醫務室的房間已經變成了圖書館休息室的模樣,牆壁上還掛著幾盞老式的油燈,裡不知道燃燒的是什麼,燈光只到門口就自覺止步,在外面時根本察覺不了這間房間的動靜。

  澤田彌慢慢地挪進門,房間的大門在她身後自動闔上,她來到桌前摸了摸肚子,有點焉地問,「土籠老師,有吃的嗎?我餓啦。」

  土籠把煙頭在煙灰缸裡按滅,聞言思考了一下,「唔,有壽喜鍋,吃嗎?」

  澤田彌:「吃。」

  土籠於是站起身,後面的書架旁忽然出現一扇門,他走過去推開門,門後頭是間小型廚房,連冰箱都有。土籠老師挽起袖子,從冰箱裡拿出一筐食材,打開爐灶開始做飯。

  澤田彌望著他的背影,坐在椅子上晃著雙腿乖乖等著。

  這時候窗台上某株綠植終於忍不住了,它抽出枝葉往地下一撐,自己把自己挪到小蘿莉面前的桌子上,困惑且驚訝地嚷嚷,「你們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

  澤田彌一手撐著小臉歪頭看它,「著急什麼?」

  綠植:「有人想用冰帝這片重靈地搞事啊,我下午告訴過你們了?」

  它就是冰帝從晴明神社移栽過來的那株木靈,之前胡亂吃東西把自己吃成了顆「戀愛之樹」,差點成為學校裡新的怪談,然後就被花子和澤田蘿莉打清醒了。

  木靈沒昏頭的時候還是守序陣營,所以花子也沒有一定要驅散它,任由這顆大榕樹留在了學校裡野蠻生長。畢竟是晴明大佬裡的神社裡長出來的,雖然木靈的戰鬥力和腦子都不太行,但也還是有其他神異之處。比如說,只要是它扎根的地方,方圓百裡所有的植物都會成為它的耳目,而且這些植物本質還是普通的花花草草,再敏銳的陰陽師都不會察覺到它們有什麼異常,所以冰帝附近的地區一直都在它的監控之下,今天下午灰之王和一個奇怪的家伙跑來學校,在榕樹下面說的話它全都聽到了。

  木靈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澤田彌。在它簡單的思維方式中,它是晴明家的樹,上頭的老大當然就是晴明家的孩子。而且東京這塊地是它老大的地盤,有人要在這裡搞事它肯定得給老大通風報信。

  然而它家老大當時很淡定,只說了一句知道了讓它不要被人發現就繼續睡覺,讓它等對方有行動再叫醒她。

  它眼睜睜地等到凌晨兩點,那群人把保安們放倒開始在冰帝布置結界了,它火急火燎通知了老大,等著她趕過來,然後就看著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這只說好回了族地鬼知道為什麼半夜又忽然出現在這裡的土蜘蛛一起吃壽喜鍋。

  一起吃壽喜鍋?

  木靈開始懷疑自己作為一棵樹是不是太不淡定了?

  還是說樓下那群傻子准備扯著另一個世界過來對撞的作死操作真的不算什麼大事?

  它一邊懵逼一邊還在盡職盡責地給他家等著吃壽喜鍋的老大和正在廚房裡做壽喜鍋的土蜘蛛做直播。

  「說實話,我現在還在懷疑你們的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功。」這是灰之王的聲音。

  「嘿嘿……事到臨頭,鳳聖梧閣下你不會想退縮了吧?」

  「退縮不至於,我只是擔心如果你們這次失敗了,後續會很麻煩。黃金之王雖然死了,代替他上位的青之王卻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如果這一次沒能成功被他發現了蹤跡,你們是能夠縮回去,我後面可是會非常麻煩。」

  「你不是王權者嗎,還怕這個?再說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和青王、赤王作對了吧?」

  「……和那個時候不一樣,周防尊的情況和一年前不可同日而語。他現在的確是最危險的時候,但也是最強的時候,如果我現在和他對上,我是肯定會輸的。」

  聽到了大哥的名字,澤田彌終於回過頭朝窗台上那盆朝顏花看了一眼。朝顏花在鄰國還有個名字叫做喇叭花,此刻它也真的像個喇叭一樣正在播放由潛伏在操場上的小草們傳遞過來的對話。

  那個鬥篷人的聲音仿佛有了一絲遲疑,「赤王現在真的這麼強?」

  「如果比水流還在,我跟他聯手,說不定能擋一擋。」灰之王平靜地說,「如果他現在掉劍了,世界的壁壘說不定都會被達摩克裡斯之劍擊穿,我原本以為你們說要主動融合世界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我們的確打過這個主意,」鬥篷人狡猾地說,「但是他平常不出御柱塔,而且他的那把破劍看起來岌岌可危,但是只要彭格列未來的十代目和那位小殿下還在,他很難輕易被動搖。」

  說到這裡他似乎也有些惱火,大概是出於一個反派的自覺,「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攪和在一起的?赤王、那位小殿下還有彭格列,每一個都已經夠麻煩了,居然還聯合了?」

  這對他們這些想要搞事的人來說就很不友好,鬥篷人一時憤慨於世道艱難,喘了好幾分鐘粗氣。

  灰之王也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換了個話題,「再說說你們的計劃吧,紫和須久那那邊怎麼樣了?」

  「他們已經布置妥當了。」鬥篷人仿佛終於從憤慨中平復過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們在那邊的布置只是抽取新宿和澀谷低區地脈的能量,最多再吸收一些當地居民的生氣,對他也沒什麼太大影響,就是後面可能會生點小病,但對於我們即將達成的宏偉目標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吧?」

  「大概,如果結果真的能像你們說的那樣的話。」

  「嘿嘿……」鬥篷人笑了,「當然,現在這個世界雖然還在漸漸復蘇,但你知道最欠缺的是什麼嗎?靈子!我們找到的那個世界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都是由靈子構成的!」

  他的語氣開始變得狂熱又憧憬,「現在的陰陽師和妖怪們之所以這麼弱都是受限於靈氣太過稀薄,只要那個世界融合進來,我們就能夠重新回到平安京時代,像那個時候一樣,強大的存在如安倍晴明甚至能操控生死,再也不必被那些規則束縛,我們土蜘蛛的先祖也能夠徹底歸來!」

  他驟然拔高的音調把負責傳話的木靈都嚇了一跳,它抖了抖葉子,小心地回頭看桌旁的人。

  銀發小女孩正露出了一點納悶的表情,指尖漫不經心地在桌上敲敲打打。

  木靈茫然地問,「殿下,那個半妖說的是真的嗎?」

  澤田彌詫異地看了它一眼,「當然是假的啊。」

  「啊?」

  「世界的壁壘又不是雞蛋殼,怎麼可能一拉過來就能互相撞碎融合。」

  親自體會過世界融合的過程的澤田蘿莉覺得他們這個計劃簡直莫名其妙,一開始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世界是有它本身的意志的,嗯,可以叫它蓋亞。」小蘿莉語重心長地給這株無知的植物講課,「兩個世界的融合就代表世界的意志也會融合,所以只有雙方的蓋亞都認為有這個必要,才會有融合的可能性。」

  簡單來說,世界不是兩塊橡皮泥,把他們放到一起捏一捏就能合成一塊,人家是有它自己的想法的。所以世界融合這種事只有蓋亞能夠決定,凡人根本插不了手。

  打一個淺顯易懂的比方,這就好比兩家公司合並,只有股東說了才算話,底下的員工跳起來宣布,「我覺得我們隔壁那家公司不錯我們合了它吧!」

  ——你想什麼呢?你有那個權限嗎?公司是你的嗎?


第358章 創世神話

  木靈呆住了。

  作為一株植物, 它的思維方式直來直去,大腦內核太小,暫時還停留在「有人搞事, 我們去滅了他」這樣的層次, 想像不到居然還有人能夠搞事都搞錯方向,弄了這麼大陣仗結果是個啞炮根本炸不起來。

  一瞬間它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

  「所以,我們根本不用管它, 讓他們自己作死就行了?」

  反正也作不死世界,只能作死他們自己, 是這個意思嗎?

  澤田彌:「原本是這個樣子。」

  木靈內存運轉不足地重復,「原本?」

  澤田蘿莉小小嘆了口氣,慢吞吞摸了摸右手手背上那個蜘蛛圖騰, 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為什麼會忽然醒過來呢?

  土蜘蛛一族的老祖是被本世界的意志踹醒的, 類似於「你家崽子要搞事了,你管不管?」

  但等醒過來一看, 發現自己家裡的崽子們明明很乖很聽話地宅在家裡中田,要搞事的是個鬼知道哪裡來的混血。

  大妖怪十分不爽。

  但沒辦法, 土蜘蛛的傳說度都是從他這裡起源的, 理論上來說世界上所有的土蜘蛛, 無論和他有沒有血緣關系,都能算作他的後代,全都算是他的鍋。

  於是大妖怪原本十分沒有祖輩愛地想要一爪子把這個給他找事的混血拍死算了, 但隨即又意識到這後頭有些不對。那個混血崽子上躥下跳做出來的事情,在他們這些經歷過平安京那個輝煌盛大的年代真正站在世界頂點的大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就這麼點小事,世界意志至於大驚小怪地把他弄醒嗎?

  所以這就是澤田蘿莉大晚上不睡覺跑來冰帝吃夜宵的原因,她也有點好奇, 想知道這一次的反派們會作出什麼款式的死來。

  .

  御柱塔,凌晨兩點多了,情報分析科的辦公室裡依舊燈火通明,997的公務員們還在盡職盡責地加班。

  「我們聯系了陰陽廳的負責人,對方派了人沿著五條須久那和御芍神紫出現的路線走了一遍,的確發現了妖氣。他們很小心地做過處理,如果不是土御門家親自出手,尋常陰陽師根本發現不了。」負責和陰陽廳接洽的聯絡員彙報著情況,「除此之外,陰陽廳還發現了對方在新宿和澀谷地區設置的符文,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只進行了嚴密監控暫時沒有立即下手拆除。」

  伏見猿比古雙手抄兜望著面前的屏幕,技術人員根據陰陽廳發過來的位置信息把符文所在的地點在地圖上標了出來,如果將它們連起來進行抽像聯想,居然有些像一朵半開放的山茶花。

  「冰帝那邊呢?」

  「今天過來的那位源君親自帶人過去了,冰帝外圍的確發現有結界,現在他們正埋伏在外頭等待時機。」

  御柱塔和陰陽廳運轉平穩,所有人都有條不紊,連坐在電腦前快把東京地圖標成花的技術小哥都格外鎮定。除了敵方的行動已經被他們發現,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之外,還因為他們剛吃了顆定心丸——今天傍晚的時候,源輝從狐魂口中挖出了幕後之人的計劃,剛把消息遞過來,當時在場聽了一耳朵的澤田綱吉驚了個呆,然後懵逼地得出了和他妹妹一致的結論。

  這群人的目的絕對不可能成功,甚至他還義務給眾人做了一個詳細版本的解釋。

  鬥篷人口中那個三分之二的部分是靈子的世界已經很顯然就是澤田兄妹倆曾經去過的那個死神世界了,畢竟一個活生生的破面正在御柱塔底下關著呢。反正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是彭格列的繼承人了,他就干脆拿自己家族做了比喻。

  這就好像要彭格列和基裡奧內羅家族合並,這個決定只有家族首領能做,然而那個跳出來的「土蜘蛛」甚至連彭格列都不姓,只能算是個勉強搭邊的外圍成員。

  而與此同時,死神的世界還不太屬於正常情況。那個世界沒有蓋亞,不知道是發展畸形還是蓋亞孕育過程中出了什麼岔子,但類似於蓋亞的存在也是有的,對方的自我意識比的蓋亞更甚,更加不可能同意世界融合這中事。畢竟蓋亞作為純粹的只為了保證世界正常運轉才出現的意志,無所謂自我,只存在絕對理性的權衡,但死神世界那個意識是有「自我」的,融合了另一個世界就要被動接受一整個世界的信息衝擊,就算是神明也無法在那種情況下堅持住不被龐大的陌生意志衝刷崩潰。這中事蓋亞可以不計較,但於死神世界的意識來說這就和自殺沒有區別了,祂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所以底下搞事的那群人所面臨的情況不單單是沒辦法為家族做決定,對方家族的首領還會強烈反對這樁合並,能夠成功才是見鬼了。

  如此這般,澤田綱吉講解完之後眾人心底一定的同時紛紛表示長知識了。趕上來聽了「世界融合小課堂」的源輝還積極好學地多提了一個問題,「澤田君所說的那個主宰死神世界的意識不是蓋亞,那是什麼?」

  澤田綱吉「額」了一聲,有點不確定地回答,「應該是靈王?」

  在眾人紛紛詢問「靈王是什麼?」之後,他又就地開了一節歷史課。好歹是正經上過真央靈術學院的,相關的知識可能日常宅在家的某只蘿莉都沒她哥了解得清楚。

  按照他所學的歷史書上記載,死神世界的無數年前,最開始是一片生死皆無的混沌,所有魂魄渾噩地生活在一起,自然地進行靈子循環。然後某一天,虛忽然開始吞噬人類,循環也被中止,如果任由這中情況持續下去,世界上所有魂魄都會合並到一起變成一只巨大的大虛,世界陷入完全靜止。靈王就是在這中情況下誕生,斬殺大虛,重新開啟了靈子循環,然後劃分了三界,從此人類、死神、虛生活在了不同的世界中,彼此之間被斷界分隔。

  ——是不是很耳熟?現世流傳的創世神話,仿佛全都是這個套路。

  東方神話中的盤古開天辟地,希腊神話裡從混沌誕生出來包括大地母神蓋亞在內的五位元祖神明,巴比倫神話裡生出萬物的鹹水之神提亞馬特和甜水之神阿普蘇,甚至拿著日本本國的神話對標也有創世的五別天神,幾乎和靈王的傳說相差不離。

  靈王可以說就是死神世界的創世神,他能夠代表死神世界的意志還真沒什麼好奇怪的。

  於是歷史課忽然就變成了神話課,眾人聽得嘖嘖稱奇,只不過在他們眼中的神話還真就是人家死神世界的歷史,和神明早已隱逸的本世界相比,死神世界仿佛依舊還處於神代,難怪靈氣活躍得被奇奇怪怪的人盯上。

  就在大家都在感慨的時候,伏見忽然問了一句,「死神世界的創世神依舊存在,甚至還能夠見到?」

  澤田綱吉當時說完一堆話,正在拼命喝水,聞言動作停了停,疑惑地回答,「雖然我沒有見過靈王,據說靈王宮的確存在於屍魂界深處的空間裡,還有一個叫做零番隊的王族特務部隊專門駐守在靈王宮中守衛。」

  當初幫助靈王開辟三界的五大貴族全都還有後人在,澤田綱吉因為妹妹的原因和其中的朽木和四楓院都打過交道,他認真思考了片刻後,肯定地點頭,「靈王閣下的確存在,並且是清醒的……額,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伏見關上顯示著剛剛查出來的資料的手機,淡淡地反問,「神話中的第一代創世神明,有哪一個能夠存在到後世的?」

  澤田綱吉愣住,下意識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自己剛剛舉的例子,然後跟旁邊的技術小哥面面相覷。

  東方神話中盤古開天辟地之後力竭而亡身化大地,希腊神話裡的原始神祇到後面也基本沒了戲份,巴比倫神話阿普蘇被第四代神阿雅率領眾神殺死、提亞馬特神被放逐,甚至日本神話中的五別天神到後來也隱形不現了。

  他認真地回憶了一遍之後,愕然地發現的確所有神話都是如此。仿佛天地有它自然的規律,第一代創世神明注定不可能存在到後世,他們創造出世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後就該退場將舞台留給後來人了。

  澤田綱吉懵逼許久,終於恍然,「所以這就是彌醬說死神世界沒有蓋亞的原因?」

  按這樣說的話,死神的世界甚至還處於創世階段,因為劃分了三界的創世神靈王到現在還沒退場呢。

  但是這不太對啊,他暈暈乎乎地回憶妹妹提過的「常識」。第一代創世神明的職責只有創造世界,給與後續出現的生靈一個可以生存的環境,隨後出現的第二代神明奠定梳理規則,從第三代神明開始才有管理世界的職權。還是以日本神話為例,第一代的五別天神創世之後就再未現世,二代神中最有名的伊耶那美命和伊耶那岐命,一個永鎮地府一個隱居於淡海的多賀地方,也不再過問事世,而被廣泛祭拜的三貴子已經是第三代神明了。

  就像如果現世又鬧出了什麼么蛾子,大家就算求神拜佛最多也就求到天照大御神門下,沒人想過要把伊耶那美命和伊耶那岐命甚至五別天神再找出來,對比之下靈王一直存在到現在而且仿佛還在理事的死神世界的確就非常奇怪了。

  澤田綱吉懵了半天,忽然想起妹妹在到了屍魂界之後有一段時間生了場大病,難道就和這個有關?

  已經發生過這麼多事後,他不可能還不知道彭格列血脈的特殊之處。他們和世界的聯系非常緊密,而死神的世界的發展顯而易見地畸形,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妹妹被影響了,也的確有可能。

  但是他也是彭格列的血脈啊,為什麼他沒有感覺?

  澤田綱吉一秒懷疑了一下難不成自己是撿回來的?然後又干笑著把這個懷疑扔開。

  這裡面肯定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直覺這些事白蘭是知道的。

  白蘭啊……

  一想到白蘭他就順帶著想起妹妹前幾天從屍魂界回來之後告訴他她見到了白蘭的事,一句話總結為「三哥哥又又又去當反派啦」。

  頭疼,想把某只棉花糖精抓回來揍一頓。


第359章 靠近

  土籠老師做好了壽喜鍋端上桌, 遞給澤田彌一副碗筷,然後揭開了蓋子。

  食物的香氣在房間中彌漫開,兩人就這樣對坐著在桌前坐下來開始吃夜宵, 於是只能一盆綠植待在窗台上望風的木靈看起來就仿佛被排擠了一樣顯得孤苦伶仃的。

  好在作為一株植物,它也對人類的食物也並不垂涎, 只呆呆坐在窗台上懷疑人生。

  直播還在繼續, 鬥篷人的手下似乎已經准備妥當,給他傳來了消息,時間也來到了凌晨三點逢魔之時, 這個搞事必備的專屬時刻。月讀命和天照大御神開始交接天地間的權柄, 潛伏在陰影裡的魑魅魍魎也抓住機會浮出來透氣。

  外頭冰帝操場上已經大變樣, 中央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法陣,而鬥篷人正站在陣法中央大聲指揮著部下做最後的檢查。深夜的寒風絲毫不能消減他的工作熱情,他和他的一眾下屬們認真專注,兢兢業業。

  而反觀我方, 木靈呆滯地回過頭,看到坐在桌前的銀發小蘿莉撈起鍋裡最後一塊香菇, 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已經空了的壽喜鍋, 對對面的土籠老師軟綿綿賣萌,試圖再來一份。

  「我還想吃。」

  土籠老師懶洋洋放下筷子,把空了的壽喜鍋端走,轉過身朝廚房走去,十分養生地說,「大晚上吃太多東西不好, 我給你切份水果吧。」

  澤田彌覺得沒有壽喜鍋有水果也行,遂很好打發地點頭,「好噠。」

  空氣中充滿了輕松又快活的氣息。

  「殿下, 真的沒問題嗎,我們就這樣看著?」木靈一邊問一邊恍恍惚惚地思考,為什麼這裡有三個「人」,作為一顆植物它反而是最操心的那個?

  看起來的確一點都不操心的銀發小蘿莉已經吃完了香菇,把碗推到一邊盯著廚房看,心思顯然已經落在了即將端上來的水果上。

  「沒有問題呀。」

  「可是他們已經快要開始了……」

  他一句話剛說完,如霧氣一樣的薄光在窗外亮起,木靈下意識回頭,就見灰之王和那個鬥篷人站在操場中央,腳下的那個法陣從內至外漸次點亮,徐徐轉動起來,鬥篷人吟唱咒文的聲音也隨之激動狂熱。

  作為生長在冰帝這片土地的生靈,木靈幾乎立刻感覺到這片土地的地脈醒了過來。非但如此,有磅礡的靈力正在朝著冰帝的方向湧來,像是百川歸海,正朝著這片重靈地彙聚。

  這時候澤田彌終於將視線從廚房的方向移到了窗樞,木靈能夠感覺到的東西她同樣能夠感知,小蘿莉輕輕「咦」了一聲,像是有一點點意外,「他們還真的把地脈喚醒了啊。」

  木靈木然地回頭看她,臉上是「為什麼你的語氣還能這麼輕松」的震驚,與此同時他的背後一道光柱衝天而起。

  那光芒並不刺目,甚至充滿了平和的味道,仿佛一道通道將天和地連接了起來。緊接著,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靈心底一悸,好像有洶湧的威壓從天上倒卷而來。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他們同時感覺到了,像是有什麼極其龐大,龐大到讓人無法想像的存在正在被那道通道牽引著緩緩靠近。

  「成功了,堅持住,我們就快成功了!」鬥篷人的聲音一瞬間拔至了最高,底下的狂熱仿佛燒成了火,只待宛如岩漿岩漿噴發出來。

  澤田彌不緊不慢的語氣和他形成了鮮明對比,「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們要把灰之王忽悠過來。」

  木靈呆呆地說了聲「啊」,仿佛那顆木質細胞構成的腦子已經停止了轉動。

  澤田彌體貼這株植物的腦容量,和藹可親地給它解釋,「王權者作為規則的承載者,比起普通人來說還是有一點權限的,雖然只有一點點。」

  但能夠利用這一點權限開出一個後門將相鄰的世界牽引過來,鬥篷人用的這個陣法的確十分厲害了,厲害到簡直不像是他這個層次能夠接觸到的。

  終於有了一些興趣的小蘿莉從桌前跳下來來到窗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起那個覆蓋了整個冰帝操場的法陣。

  旁邊的木靈已經徹底放棄了思考,「……這個時候您還有心思關注這個嗎?」

  「不然呢?」澤田彌疑惑地回頭看它,「我說過了呀,他們不可能成功的。」

  他們幾句話的工夫,對於正在主持陣法的灰之王和鬥篷人來說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或者說灰之王其實也還行,雖然和他達成了合作關系,但鬥篷人並沒有真正信任他。他狡猾地留了一個後手,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明明王權者才是陣法不可或缺的重點,他卻巧妙地只借用了他的權限,卻沒有讓他真正成為陣法的中心。所以此刻啟動陣法借用地脈拽住死神世界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邊的鬥篷人。

  此時他承受著龐大力量的衝擊,臉頰煞白,額前不斷冒著冷汗,連遮住臉的鬥篷被氣流衝刷得掉了下來都顧不上,而灰之王也借著陣法的光芒終於第一次看到了這人的臉。

  以「土蜘蛛」為名的鬥篷人是個乍一看外表十分平凡的男人,他鬥篷下的衣著偏向少數民族的打扮,有幾處細節甚至能和史料記載的國棲一族對上,也不知道他本身就是少數民族還是逐漸成為土蜘蛛後拋棄了自己原本的身份,開始自覺朝著傳說靠攏。

  這些打量只在灰之王腦海中一晃而過,他冷眼旁觀著承受著巨大壓力的「土蜘蛛」問道,「出什麼事了?融合為什麼還沒有開啟。」

  這也是「土蜘蛛」想問的!

  據他所知道的,計劃進行到現在這個階段,當那個被選定的世界和本世界靠近到這種程度的時候,融合就應該自然而然開啟了才對。可是現在兩個世界的距離已經被拉得這麼近,近到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了——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然而現實就是,對方無限靠近之後,進度條仿佛就停在了這裡。

  兩個世界沒有融合,也沒有衝突,像被放入一個容器的兩種惰性氣體,沒有發生一點反應。

  「土蜘蛛」要瘋了。

  .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澤田彌已經回到桌前吃土籠老師切好的水果了。

  從廚房回來的土籠老師被安排了新任務,此時正懶洋洋靠在椅背上,閉闔著眼睛,利用自己埋在冰帝地底四通八達的蛛網幫她把那個陣法拷貝下來,他家小祖宗說那個陣法有點意思,她要拿回去研究。

  澤田彌叼起一塊蘋果,看了一眼已經沉默成盆栽的木靈,也不嫌棄這株植物呆頭呆腦,親切地給它解釋,「不要用人類的想像來理解世界的存在哦。」

  木靈:「……我是一棵樹,我不是人類。」

  「咦?反正是差不多的意思啦。」

  土籠撩起一邊眼皮,饒有興致地加入了這個話題,「我們土蜘蛛族中的資料記載過,世界的維度不一樣?」

  他們土蜘蛛一族是真正跨越過世界的,這其中就有某些牛逼的大佬還勉強保留了一絲清醒,於是成功觀測到了跨界的過程,留下的記載還是有一定可靠性的。

  「是的,」澤田彌果然點了點頭表示了肯定,然後她小腦袋一歪,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雖然關於世界的本質和規則她知道得很多——來自於蓋亞的直接灌輸,但是畢竟還是只蘿莉,真正的知識儲備是比不上成人的。比如說,如果這個時候她知道物理學中有個叫做「量子疊加態」的詞彙,這個時候大概就會一拍小手,恍然大悟地表示,就是類似於這個樣子。

  所以世界之間靠得再近,甚至重疊到一起都不會融合,除非蓋亞有意識操作。

  在死神世界之前,也不是沒有其他世界靠近過。像是倫敦聖杯戰爭時的西方地獄,還有後來和博多相連的東方地獄。前者是西方地獄的蓋亞自己有入侵意識,後者則是兩邊的蓋亞都認為融合後對世界有益,於是主動進行了操作。甚至倫敦聖杯戰爭的時候,座敷童子消耗了一整個聖杯也只是在兩個世界之間開了一道門而已。重復一遍,世界融合這種事情只有世界的意志有權限,這是重要考點。

  雖然此時此刻,「土蜘蛛」以一介半妖之身,居然真的「拽」住了一方世界,就算接住了地脈和王權者的輔助,這種奇跡一般的事情真的給他做成了也足夠值得驕傲了。但是也到此為止了,用來牽引住另一個世界的龐大能量不斷衝刷著他的身體,他就像承載電流經過的導體,本身負載量不足,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作為容器的身軀和魂魄全都被強行衝過去的能量破壞,就算他此刻立即中止陣法也回天乏術,他死定了。

  這也是澤田彌根本不阻止他們來作這個死的原因,但凡牽扯到世界,涉及到的能量和因果都極其龐大。所有凡人在這種層次的交鋒中就像風暴中的雞卵一樣脆弱,敢在世界之間反復橫跳搞事還不被搞事,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她三哥哥啊?

  灰之王冷眼旁觀,「土蜘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像個破損的風箱,臉色差得下一秒死掉也不讓人意外,但即便如此他居然依舊不肯放棄。沒有鬥篷的阻礙,他終於得以窺到這人的表情,「土蜘蛛」的那雙眼睛極黑,眼神似乎猶移了一瞬,但隨即就充滿了破釜沉舟的執念。

  他蒼白著臉,嘴唇微微顫抖,喃喃地念出一段話。

  「所有魂魄的主宰……亡魂之鄉的君王……」

  圖書室裡,土籠老師猛地睜開了眼睛朝外頭看去。與此同時,澤田彌手背上的土蜘蛛圖騰亮了起來,一層漆黑的光迅速彈起,如陰影般掠過,眨眼間就將整個房間籠罩起來。

  窗台上的木靈被暗光一掃,整株植物都僵硬了,幾乎是在剎那間癱軟下去。

  就在暗光將整個房間覆蓋的剎那,外頭「土蜘蛛」那段長長的禱詞終於念完。隨即,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恢復了過來,被巨大的壓力壓得塌下的腰也慢慢直起。

  從瀕臨崩潰到游刃有余只用了半秒不到的時間,「土蜘蛛」的氣場已經變了一個人一樣。

  或者說,他的確已經變了一個人。

  灰之王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以防備的目光僅僅地盯住那個接住「土蜘蛛」的身體降臨的存在,警惕地問,「你是誰?」


第360章 神明

  「我就知道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一把低啞的聲音在圖書室響起,土籠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窗邊,居高臨下地朝底下望去, 「真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卷進去了一位神明。」

  他乍一看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依舊懶懶散散, 但氣質中驀地多了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東西, 仿佛也換了個人。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叫出了他此時的名字, 「。」

  她從座位上跳下來走到他旁邊, 戳了戳窗台上癱軟成一團仿佛是死了的木靈, 困惑地問, 「它怎麼了?」

  大妖怪淡定地飄過來一眼, 「實力太弱,嚇暈了。」

  隨即他又有點嫌棄,「晴明的院子裡還能長出這麼不爭氣的東西?」

  木靈剛剛被澤田彌輸進一點靈力叫醒,迎面就被這樣一句話砸腦門上,整株植物一呆,又暈了。

  澤田彌:「……」

  她覺得還是讓它歇歇吧,遂放棄了繼續搶救, 仰頭問自己身邊的人, 「,你剛剛說神明?」

  大妖怪淡淡「嗯」了一聲, 視線繼續望向樓下, 眸光冷了下來,「就是降臨在那只半妖身上的家伙,沒有感覺錯的話還是高位神明, 那些家伙的氣息……呵,真是久違的老朋友,我可太熟悉了。」

  出生的時代正是神話時代末期,神武天皇橫掃天下,背後卻是天津神和國津神的角力。那個時候最開始統治地上國的是素盞鳴尊一系的出雲神大國主,而天照大御神一系的高天原神看著地上富饒的國土眼熱,想要大國主讓出統治權。神武天皇東征看起來是人類的戰鬥,實際上卻是爭奪信仰的神戰。國棲一族就是因為不願意摻和進這樣的戰爭裡淪為炮灰,才被神武天皇以不服管教之名開除出人籍,變成了妖怪土蜘蛛。

  所以雖然對高位的神明沒有好感,但要說對這種等級的神明的氣息熟悉程度,連安倍晴明恐怕都比不上他。畢竟他是切切實實地經歷過那個連三貴子等級的神明都能夠在地上行走的年代,是少有的見到過神明真身的存在,也因而,他這個時候的判斷就特別具有權威性和可行度了。

  淡定如澤田彌都懵了一下,「高位神?是天照大神那種等級嗎?」

  「沒到那個程度,但也差不多了,至少在位格上絕對是同一層次。」大妖怪望著樓下,懶洋洋拖長了聲線,「如果不是氣息做不了假,我也懷疑是自己弄錯了。這種程度的高位神明,一個個都高傲,自己端坐在雲上覺得腳下的凡人都是泥土,連碰一下都怕髒了手,居然還有下凡降臨到凡人身體內的一天,而且還是個連人類都不如的半妖,我今天也算是長見識了。」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雖然其實她對神明的印像還好啦,看她最拿手的術就是請神儀式就知道了,只要遇到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就擺上儀式請神幫忙,祂們也十分給面子,有求必應,就連傳說中最難搞的眾神之母伊耶那美命女神見到她也跟寵女兒的親媽似的。

  欠人嘴短,她不太好意思說神明的壞話。

  只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妖怪說的也沒錯,神明的確是一種傲慢的生物。高位神中就連脾氣最好,最眷顧人類的高龍神,如果要神降也只會降臨在神社傾心培養的巫女身上,倒也不是別的,巫女身上的氣最潔淨,普通人的確氣息渾濁為神明所不喜。像底下那位一樣連半妖都能拿來當容器的,完全不像高位正神的作風,反而像哪個邪神,還是山旮旯裡冒出來沒見過世面那種,畢竟邪神中的知名大佬八岐大蛇都沒有這麼不講究,撈著什麼都能神降。

  小蘿莉的表情也困惑了起來,她想了想,「,你能認出是哪位神明嗎?」

  「不行,祂的氣息太奇怪了……」大妖怪緩緩皺了一下眉,「……不像我知道任何一位,但絕對是高位神沒錯。」

  回憶了片刻他終於不耐煩,大妖怪唇角一扯露出一個笑,墨色的的眼睫懶散垂下,眸光銳利如刀鋒,「抓過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他伸手就要把窗子推開往底下跳,這時候冰帝院牆外忽然亮起陰陽術的光芒,一個更加龐大的結界升起,像個罩子一樣反向把整個校園罩了起來。緊接著嘈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聽動靜似乎有大批人闖入了結界內並且迅速和「土蜘蛛」的手下交起手來。

  大妖怪手指一頓,挑了挑眉,「哦?」

  .

  時間往回倒退幾分鐘,埋伏在冰帝外頭的人幾乎和「土蜘蛛」是同一時間行動的。趕到現場的土御門家的陰陽師們終於設置好了反向的結界,包圍圈成型,只剩下進去抓人了。

  源輝反手拔出膝丸,一刀劈在內層結界上,面前的空氣蕩出一圈漣漪,一個土御門家的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的確和我們這邊的陰陽術體系不太相同。」

  他從袖子中抽出手,「源君,你先讓開一下,讓我試試。」

  源輝從善如流地退到一邊,雖然都是陰陽師,但是源氏的技能點全在武力值上,跟他們家老祖宗源賴光一脈相承的直接提刀上去干的風格,好好的法系職業玩成了近戰,在結界和陰陽術方面的確和有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傳承的土御門家不能比。

  這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scepter4的人也適時趕到。源輝抱著刀回頭,就見一輛藍色的箱車從街道上橫衝過來,在眾人身後一個急停,隨即車門打開,某個眼熟的棕發少年焉噠噠地從車上跳下來。

  「澤田君?」源輝有些詫異地問,「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灰之王還在裡面,按照之前的協議,彭格列借用杜王町時還要肩負監管他的職責,所以我得過來看看。」澤田綱吉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不過現在這個也不是重點,我剛剛回了一趟HOMRA發現彌醬不在家。」

  源輝一愣,隨即想到了些什麼,下意識回頭看向面前的冰帝。

  澤田綱吉:「……對,沒錯,我懷疑她跑來這裡看熱鬧了。」

  這個「看熱鬧」就用得很靈性,頗有某些木蘭科含笑屬的常綠喬木的風格。

  源輝:「……」

  正在破解結界的陰陽師:「……您說得對,殿下的確來過了。」

  他的突然開口讓眾人下意識將視線同時移了過去,就見這位土御門家的人伸手在面前的空間上一抹,原本不可見的結界忽然在空氣中浮現出來,金色的符文按照某種神秘的規律排布在一起雨簾般出現在眾人面前。而在這片雨簾上,一個徐徐轉動的桔梗印渾然天成地嵌在中央,和周圍融為一體,不仔細分辨甚至會以為這原本就是結界的主人設置的後門。

  然而,這個桔梗印實在太具有標志性了,標志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留下的。

  眾人:「……」

  土御門家的陰陽師:「……總的來說,靠殿下留下的這個後門,我們可以直接進去了。」

  源輝:「……」

  無言片刻,源輝忽然笑了。少年用指尖揉了揉眉心,無奈地低聲喃喃「真是有她的風格」。隨即他放下手,抬眸望向前方靜謐的校園,言簡意賅地下令,「行動。」

  蓄勢待發許久的陰陽師們應聲而動。

  .

  冰帝的操場上,陣法中心的兩人同時察覺到了外界的變動。陰陽術引發的靈氣激蕩一波一波傳過來,「土蜘蛛」的手下們還在外圍死守,但這次陰陽廳派來的都是精英,源氏的少主親自帶隊,他們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土蜘蛛」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在外圍掠過,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一般,平靜地回頭對灰之王道,「我們繼續。」

  磐舟天雞凝視著他,「在此之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嗯……你可以稱呼我為,滑頭鬼。」

  磐舟天雞一怔,「你是那個組織的首領?等等,那土蜘蛛……」

  「只是暫時借用了他的身體降臨而已,」自稱滑頭鬼的存在不緊不慢地說,「對於來說並無差別吧?」

  灰之王默了默,「的確沒有差別,但是我有一個疑問,你的目的真的是融合外來世界,重回神代嗎?『土蜘蛛』是為了讓他的先祖蘇醒,你又是為了什麼?」

  「我的目的很簡單,你剛剛已經說過了,重回神代。」

  灰之王皺了一下眉。

  「現在的世界已經容不下神明這種層次的存在了,『土蜘蛛』的源動力是他的先祖,而我,是為我自己。」「滑頭鬼」極輕地一笑,「你明白了嗎?」

  灰之王:「!」

  男人沉默片刻,終於輕輕點了點頭,「我懂了,原來如此……神明嗎?你果然是這種高位格的存在。」

  他抬起手點了點垂在胸前的十字架,又輕輕劃了個十字比出禱告的手勢,「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能夠將『土蜘蛛』作為容器降臨,是因為他身上那朵山茶花嗎?」

  靈力波動越來越近,「土蜘蛛」的手下節節潰敗,已經快要推到操場區域了。

  「滑頭鬼」卻仿佛一點不急,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口吻,「你這麼想也沒錯。」

  「……是嗎,說起來,比水流的手臂上好像也出現過一朵山茶花。」

  灰之王低聲喃喃,下一秒,他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槍。第六王權者的聖域眨眼間展開,王權者的像征達摩克利斯之劍浮出夜色,倒懸於冰帝上方的夜空中。

  黑衣神父驀地抬頭,眼中壓抑許久的火山終於爆發,濃重的殺氣如沸騰的岩漿噴薄而出。

  「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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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山茶花

  「土蜘蛛」的手下們從抵抗到潰敗, 全程沒支撐上十分鐘。

  這其實並不太讓人意外,畢竟陰陽師是一個需要知識、傳承,以及極其依賴天賦的職業, 上限和下限差距極大。陰陽廳這次來的都是精英, 幾乎是摧枯拉朽地把戰線逼到了中心, 遠遠地都能和冰帝操場中央那道光柱打照面了。聖域開啟的時候眾人驚了驚,差點被一起掃進去。

  「怎麼回事?」一個陰陽師有些意外, 又有些震驚,「灰之王要親自動手了?」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操場中心, 灰之王磐舟天雞掏出武器毫不猶豫就朝著身旁的「同伴」開了一槍。子彈蘊含著王權者的力量如流星般朝對方電射而去, 那人身影一閃從原地消失,轉瞬換了個位置, 隨即兩個人就這樣打了起來。

  兩個敵人當場內訌,剛剛趕到的圍觀群眾全都驚呆了。

  磐舟天雞根本沒在意他們的看法,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將這個「滑頭鬼」徹底留在這裡這一件事上。

  比水流死亡之後, 他努力回憶了很久,那孩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被外來意識附身直到被徹底占據身體。

  然而那個存在的偽裝太好了, 比水流的變化是一點一滴逐漸演變的, 甚至一開始他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只是在潛移默化中被影響, 所以無論磐舟天雞怎麼把記憶拉出來一幀一幀地分析,都找不到一個確切的時間點。直到他用特殊辦法弄來御柱塔的內部資料,忽然發現御柱塔關押的一批重要犯人的紀錄中都出現了山茶花這個要素。

  然後他終於恍然想起來, 類似的印記比水流身上也曾經出現過, 在他的右臂上。

  小流是個想法很多的孩子,身上忽然出現一個紋身也不是特別稀奇的事情,他當時只是關心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出去過就將這件事一帶而過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說不定就是小流本人的意識對他們發出的求救信號。因為某些歷史遺留問題,他向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正常而言是根本不會特意露出手臂讓他們看到。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們正在專注於對付被激怒的吠舞羅,無論是他還是紫注意力全在他們正在實施的計劃上,誰也沒有精力多想。

  回憶起這件事之後,磐舟天雞曾經極為後悔和痛苦,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讓他清晰意識到,他們後來遭遇的一切都是最初所作所為的反噬。

  但那時候比水流已經逝去大半年了,他再後悔也無濟於事。曾經代表守護的灰之王也早已和比水流一起被埋葬,之後他所有的人生目標只剩下替小流報仇。那個侵占了小流身體,親手殺死了他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他那時候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誰,但肯定和御柱塔要對付的那個妖怪組織有關。他很有耐心地在杜王町隱居下來,和其他人相比,他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他還是王權者。這個身份除了給了他力量,還給了他一份常人及不上的特殊。王權者是世界的規則的承載者,那個妖怪組織顯而易見地擁有極大的野心,只要他們想要搞事情,就絕對繞不過王權者這個身份。比起黃金、無色、青王和赤王,他這個看似心灰意冷的廢物絕對是更加容易被趁虛而入地欺騙的。

  終於,他等到了。

  只是有點可惜,磐舟天雞拔槍的時候還在漫不經心地想,對方的確如他猜測的那樣是神明,他唯一沒猜到的是對方居然有這麼高的位格,高到祂一出現他就知道如果本體降臨他不會是祂的對手。

  也對,小流畢竟是王權者,能夠悄無聲息地殺死他還占據他的身體,隨便哪個三流神明的確還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破壞對方的這次計劃,推遲祂徹底蘇醒的時間——他只能做到這一點了,來之前他早已授意須久那想辦法將他們的行動透露給御柱塔,剩下的就交給他們了。

  .

  在灰之王動手的瞬間,那根維系兩個世界的天柱就此斷裂,但被聚集起來的地氣和靈力卻沒有就此消散,導致一時間周圍環境中的靈子濃度飆升,陰陽師們被這股濃郁的靈氣一衝,仿佛一個常年在低壓的陸地環境生存的人驟然被扔到了深海下,一時間暈暈乎乎地像集體被上了個暈眩debuff。

  這個靈力濃度快要趕上神代末期的平安京了,常年在兩邊穿梭的澤田蘿莉倒是對此適應良好,她只是有一點點懵逼——連她也沒想到灰之王能夠說反水就反水,轉身背刺得如此干淨利落。

  只是懵完之後她忽然又有中也不算太意外的感覺,因為這個場景仿佛有點似曾相識。

  ——所以說這個世界當反派還是有風險的,這中事到臨頭忽然被自己人背刺的情況都發生過多少次了?

  靠在窗戶邊上的見此場景饒有興致地挑了一下眉,有人代替他先上了他反而不著急了。雖然看高位神明很不爽,也挺高興有能夠跟對方打架的機會,但他現在還用著他後輩的身體,動用的力量太多對方承受不住,所以得悠著點不能放手浪。大妖怪慢悠悠地又把准備推開窗戶的手收了回來,表情略遺憾。

  但他倒也沒打算就這樣干看著。

  操場中央,幾乎是在灰之王反水的瞬間,「滑頭鬼」迅速躲過第一道攻擊,緊接著身體在原地頓了頓。圍觀這場戰鬥的眾人中有感知敏銳的幾乎是立刻發現了那個存在正在從「土蜘蛛」的身體中抽離——他倒是相當謹慎,發現事不可為就果斷選擇了放棄,也難怪能夠在暗中潛伏這麼多年不被察覺。

  低低一笑,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杆細長的煙杆,在指間轉了個圈,沒點燃,而是被他執著懶洋洋在窗台上一敲。

  沉積在地表的靈氣像是被什麼牽引,以極快的速度往地下滲透。正在觀測著冰帝區域情況的情報人員驚訝地發現天柱斷裂後躍遷到峰值的能量正在迅速往回跌落,代表靈子濃度的顏色逐漸變淺,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深藍色的吸收了大部分靈力的巨網,四通八達宛如蜘蛛的巢穴,正以操場旁的醫務樓為中心飛快向外鋪展。

  情報人員驚呆了,但在現場的陰陽師們受到的驚嚇比他們更甚。他們眼睜睜看到一個巨大的將整個冰帝都罩住的結界從空氣中緩緩浮現出來,它不是剛剛展開,而是一直都在,只是他們沒有發現。陰陽師們以及那些選擇了冰帝搞事的反派們都像那些被土蜘蛛狩獵的獵物一樣,沒有一點感覺地自己走進了對方織出來的巢穴裡。

  「走什麼?」大妖怪漫不經心地說,「來都來了,不留下來不是顯得我們土蜘蛛一族特別不熱情好客?」

  澤田蘿莉在一旁默默點頭,是啊,她作證,土蜘蛛們可熱情了,跑到他們的地盤不打一架是絕對走不了的。每一個土蜘蛛所在的地方,天然就是他們的巢穴和獵場,這中宅到極致的生物每到一個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鋪網建結界,不管怎麼說先把家裝好——咦,這樣一想居然有中迷之親切感呢。

  所以她也不明白反派們的腦袋是被什麼東西砸了才會想到跑到一只土蜘蛛的家裡去搞事,來是可以的,但走是不行的。

  那位因為對土蜘蛛一族的習性不熟悉而莫名被下屬拉進坑裡的高位神之後大概就會深刻記住這個教訓了。發現周圍空間完全封鎖,自己沒辦法就這樣輕易抽身而去之後,祂立刻一改風格轉身就對追著祂不放的灰之王全力展開了攻擊。

  這正合灰之王的意,戰鬥幾乎一瞬間激烈起來,靈子的激蕩宛如潮汐,陰陽師們大部分都承受不住地開始後退。冰帝外頭,負責監控的scepter4的情報小哥盯著灰之王飆升的威茲曼偏差值心驚膽戰,幾乎是以每秒一次的頻率和總部進行彙報,青之王早就已經在辦公室待命許久了。

  一位王權者拼死相搏,就算是高位神明也無法等閑視之,況且在這裡的還不是神明的本體。祂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把漆黑的刀刃,青色的火焰燃起,逐步開始侵蝕灰之王的聖域。在自知無法輕易離開的情況下,祂很顯然也開始全力以赴了,一時間局面顯得勝負難分起來。

  所有旁觀這場戰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肅穆的氛圍感染,漸漸安靜下來。大妖怪盯著戰場緩緩皺起了眉,「……那家伙的位格說不定比我之前預想的還要高。」

  「?」

  「跟起源有關,那家伙……」

  他的話說到一半猛地中斷,因為此時戰場中的局勢眨眼發生了劇變。誰都沒有想到灰之王居然能夠瘋成那樣,他面對高位神朝著自己要害刺過來的黑刀避也不避,反而欺身上前,伸手死死抓住了對方的肩膀,同時一把把槍口抵在了對方的心口上。

  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黑衣神父似乎是笑了一下,緊接著毫不猶豫扣動扳機。他全身的力量眨眼間全都被融入那一顆子彈裡,天空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哢嚓」一聲,多了一道細碎的裂紋。

  「!」澤田彌:「斷空——」

  :「嘖,你現在還不能死啊!」

  三道屏障同時在灰之王身前落下,「滑頭鬼」的黑刀直接撞碎了前面兩個,但到底被最後一道阻了阻,去勢不足的稍稍一偏。而與此同時,灰之王的子彈已經准確沒入了祂的心口。

  血花飛濺中,所有人同時聽到了一聲憤怒的低喝。隨即「土蜘蛛」的氣勢飛快地跌落了下去,那個俯身在他身上的存在消散了。


第362章 神性

  「灰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95、 90、 85……已回歸正常。」

  技術小哥長長出了一口氣, 雙手終於離開鍵盤,癱軟在身後的椅子上。他差點被活活嚇死,往常這種心驚肉跳宛如蹦極的情況是只有在觀測赤王周防尊的數據時才有的體驗, 他都沒想到赤王這次還在御柱塔好好待著呢, 反而是看似最安全的灰之王差點掉劍復刻迦具都隕坑事件。

  他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強撐起精神繼續彙報,「冰帝內部那個超規格的能量反應已經消失, 似乎是被灰之王成功擊殺。」

  「辛苦了,佐藤君。」通訊器中傳出來一個優雅清冽的聲音, 技術小哥呆了呆, 回過神時一聲驚呆了的「室長?」已經脫口而出。

  青之王倒是很淡定,「因為情況緊急, 我直接讓伏見把彙報集中到我這裡了。」

  「是,是!」

  「那麼, 冰帝現在情況如何?」

  「現在……」技術小哥回頭看身旁同僚連接了衛星監控的屏幕, 「灰之王閣下似乎受了重傷,善後部隊已經進入了冰帝試圖對他進行救援。」

  試圖的意思就是還沒到達地點, 大概是灰之王和附身在「土蜘蛛」身上的神秘神明打了一場的原因, 此時冰帝操場中心的靈子濃度稠密得像深海——不知道為什麼地上那個法陣一直沒有停,還在不斷地抽取靈氣彙聚到戰場。

  在場的陰陽師和後續到來的救援隊都是陸地生物, 沒辦法在這片「靈子海」中呼吸,目前正棘手地圍在外頭研究怎麼過去。

  而此時圖書室裡,某株一覺把整場戰鬥睡了過去的植物這才幽幽轉醒。

  它一醒過來就被空氣中的靈子濃度嚇了一跳, 一邊條件反射地在靈氣中舒展枝葉一邊自己嚇自己地鬼哭狼嚎,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成功了嗎?」

  它從物理意義上形像地重新詮釋了「花枝亂顫」這個詞,枝條抖得如同感染了帕金森。一只小手伸過來摸了摸它的葉子,用的擼家裡貓咪的手法, 小蘿莉親切地安撫它,「不哭不哭,沒有哦,那個神明被趕走啦。」

  「昂?」木靈一聲悠長的抽噎,哽住了,隨即他好像受到了更大的驚嚇,整盆綠植都原地跳了起來,「等等,神明?」

  一個低啞的聲音一聲嗤笑,「小丫頭,這棵樹真的是晴明的院子裡長出來的嗎?這麼丁點的膽子,連以前他家裡照明用的燈籠都不如。」

  木靈木呆呆地循聲抬頭,視線緩緩上移,看到了懶洋洋靠在窗台前的「土籠老師」。但對方此時周身的氣勢又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七大不可思議可比的。猜出這是哪位大佬的木靈頓時乖巧閉上了嘴,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眼神中的嫌棄和「干脆拿去劈柴燒」掂量,自我催眠自己只是株觀賞用的植物。

  這時候房間門口傳來匆匆腳步聲,澤田彌回頭看去,就見大門被推開,一路跑來氣喘吁吁的棕發少年出現在門口。

  「呼……彌醬你果然在這裡啊。」

  「哥哥?」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剛才千鈞一發之際,灰之王面前落下了三道屏障,一個是的結界,一個是她的斷空,多出來的那個斷空果然是恰好也在場的她親哥扔的。

  小蘿莉坐在窗台上小小一只,見到自家哥哥後就利索地從上面跳下來,「噠噠噠」跑到他面前。

  「哥哥怎麼找到這裡來啦?」

  「我回了趟家發現你不在,就猜到你會在這裡。」

  小蘿莉頭頂的呆毛一歪,機智地避開了這個雷,轉而和她哥討論,「哥哥你八十級以上的鬼道能夠毀棄詠唱啦?」

  「啊,說起這個……」澤田綱吉正蹲下身給她整理衣擺,聞言略微一怔,果然沒顧上和妹妹追究「大晚上不乖乖待在家裡睡覺而是跑出來看戲」的問題,露出了一點茫然的表情,「剛剛下意識就用出來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在死神世界的時候,和秀氣乖巧的外表不同,澤田綱吉在「斬拳走鬼」四大項中最擅長的居然是直接攻擊型的劍道和白打——特別是白打,如果空手不用斬魄刀也不動用靈壓他甚至能夠把同為天才的市丸銀壓著打,所以當初畢業選隊的時候,專司戰鬥的十一番隊一度對他十分欣賞,非常想要將這顆水靈靈的甜菜挖回自家田地裡。

  與此同時他在另外兩項上的天賦也相當「十一番隊」。瞬步倒也還好,雖然沒有出類拔萃,但也可以稱得上一句優秀,鬼道就真的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就好像他的天賦加點全加在其他三項上,鬼道可憐兮兮地一點光都沒有分到——完全跟他看一遍就會了的妹妹醬成鮮明對比。

  所以八十級以上的鬼道極度偏科的澤田綱吉同學如果想用也不是不可以,畢竟真央靈術學院的老師十分盡職盡責,還有市丸銀和浦原喜助甚至加上夜一這種雄厚的師資力量給他補課。但是舍棄詠唱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這種帥氣的技能只有某些BOSS模板的存在,例如藍染、白蘭還有澤田蘿莉(咦?)才能夠擁有,澤田綱吉作為一個開主角模板的人,就沒奢望過這種好事。

  再次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感覺,棕發少年蹲在地上和妹妹面面相覷。

  總不會是他的模板升級了吧?

  「喂,小子。」

  這時,一個語氣有點微妙的聲音從窗台的方向傳來。

  澤田兄妹倆回過神來,一個轉身,一個抬頭,就見某只大妖怪雙手抱臂,表情有一點探究地朝他們看過來。

  他像是在一旁觀察許久終於確定,有點新奇又有點古怪,「你從哪兒沾了一身高位神明的氣息。」

  澤田彌:「?」

  澤田綱吉:「??」

  「奇怪了,高位神明千百年都露不了面,今天晚上怎麼跟地鼠一樣接二連三地往外跳。」男人的聲音沙啞,語氣又恢復了懶散,一邊朝澤田綱吉招了招手,像喚家裡的小崽子一樣。

  棕發少年十分乖巧地走了過去,這位把神明比作地鼠的大佬一開口他就猜出他是誰了。因此對方手一伸搭在了他的頭頂時他乖乖地沒有一點反抗,反正妹妹身邊的人總不會害他。

  一股能量從對方的掌心傳遞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的種族的原因,帶著一點陰冷的氣息,像大冷天往身上澆了一桶水一樣酸爽。澤田綱吉被刺得微微一抖,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只在他身體中游走了一圈就收了回去。

  隨即這位大佬也仿佛懵逼了一瞬,然後一手摸著下巴仿佛陷入沉思。

  澤田彌看看他,又看看更加懵的哥哥,沒有看懂地出聲,「?」

  大妖怪終於抬頭,用看稀奇的看向身前滿臉懵懂的棕發少年,語出驚人,「小子,你身體中的神性是哪兒來的?還是高位神的神性。」

  澤田彌:「??」

  澤田綱吉:「???」

  澤田少年死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有跟神明扯上關系的一天,大腦阻塞了半晌才發出了一個懵逼的「啊?」。

  「沒錯,就是高位神,我不會認錯的。」這位現存的對神明最熟悉的權威懶洋洋地又表示了一遍肯定,然後想起了什麼一般皺了一下眉,「嘖,還跟剛剛外頭那家伙有點像,但又不太一樣。」

  澤田蘿莉:「不一樣?」

  「簡單來說,那家伙是落日西沉,早該退場的家伙非要留下來垂死掙扎。你和你哥都是朝陽初舉,生機勃勃地准備把那家伙踢下去,這樣說你們懂了嗎?」

  澤田彌想了想點點頭,表示懂了。

  但她哥不懂。非但不懂,他還產生了新的疑問。

  「彌醬身上也有神性?!」棕發少年差點破音了。

  「一直都有,你在驚訝什麼?」

  「但,但是,這是正常的……不對,這沒問題嗎?神明不是已經消逝了嗎?她會成神嗎?可是成神後她還是她嗎?」

  澤田綱吉瞬間蹦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甚至還開了「神明借他妹妹的身體蘇醒,然後妹妹的人格被擠占消逝」這樣的經典悲劇型腦洞,整只兔子都不好了。

  他知道自己身上潛藏著神性的時候只是有些驚訝,但知道妹妹也和他情況一樣之後好像遇到了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立刻就慌了。

  大妖怪的視線從少年緊張的娃娃臉上掃過,眼底多了一絲欣賞。

  而小蘿莉正在努力安慰她整個人寫滿「慌張」的哥哥,「沒關系噠,很正常。」

  「哪裡正常了?這很有關系啊!」

  澤田彌想了想,拿出了某位權威人士的診斷結果,「晴明說沒關系。」

  澤田綱吉一呆,「是,是這樣嗎?」

  澤田彌:「是的。」

  土蜘蛛悠哉地在一旁看戲看了半天,此時終於開口,「小丫頭和你情況不一樣。」

  澤田綱吉抬頭,就見大佬懶洋洋轉了轉手裡的煙杆,點了點澤田彌,「她身上的神性我們知道是誰,也知道哪兒來的,但你呢?你是怎麼回事?」

  「你們彭格列家族的血脈是世界基石的承載者,對這個世界來說也的確可以算得上神明一族。但只是算得上,你們不是神明,也不該是神明。你從哪兒惹來的神性?」

  澤田綱吉迎著他的視線茫然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你說的神性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之前白蘭送我離開死神的那個世界時,曾經從我身體中取走了什麼東西。」

  他微微蹙起眉,艱難地回憶,「我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是那個東西給我的感覺,好像跟剛剛在操場上降臨的那個存在很相似……」

  這個時候窗外飄過來一片陰雲擋住了高懸於天際的銀月,一陣狂風平地而起,席卷著再次綻放的陣法光芒洶湧拍在了窗樞上,那道原本應該已經斷掉的光柱再次衝向天際。

  屋內眾人的討論被打斷,同時回頭。

  牆上的掛鐘秒針「哢噠」一聲機械地繼續向前走,時間顯示凌晨四點整,逢魔之時還沒有過去。


第363章 預言應驗

  操場中央, 磐舟天雞孤注一擲地將子彈釘入「土蜘蛛」胸口,一槍把那位不知名的神明送走之後,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他像是已經完成了此生唯一的目標, 像台耗空燃料的機械, 踉蹌兩步之後,往後一倒脫力地坐在了地上。

  外頭陰陽廳和scepter4的人正在努力朝他靠近, 並且試圖喊話讓他出去療傷,但他什麼都不想理,累得只想就地睡一覺。

  他面前的「土蜘蛛」在神明消失的剎那,立刻就遭到了陣法的反噬, 生命力肉眼可見地從他身上抽離。半分鐘不到,他就從健康的人類瘦成了皮包骨的癮君子,配著他已經畸形的四肢, 居然真的有幾分像蜘蛛了。即便如此, 他居然還活著, 雖然也馬上就要死了。

  磐舟天雞冷眼旁觀, 看著這把即將熄滅的枯柴在地上匍匐掙扎了半晌, 終於轉過頭來,臉上生出的幾對復眼齊齊盯住他。半晌, 他忽然大笑起來, 上氣不接下氣地仿佛要把剩余的力氣全都耗在這場笑聲裡。

  磐舟天雞平淡地問, 「你笑什麼?」

  「土蜘蛛」:「你覺得你贏了嗎?」

  「我知道我驅逐的只是他的一個分神。」黑衣神父淡淡地說,「你信仰的神明高高在上, 像我這樣的凡人拼上性命也只傷到了他的一根指頭。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 我有自知之明。」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

  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肺腑的傷口,「土蜘蛛」一句話說完伏在地上咳嗽了好一會兒, 咳出大片鮮血,這才陰森笑著抬頭。他像個已經傾家蕩產的賭徒,但此刻的表情卻好像是他才是賭桌上勝利的那個,隨即他果然開口,「我是在笑你,就算是這一局你也沒有贏。大人臨走時已經告訴我了,從你踏進這個陣法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他話音剛落,兩人腳下的陣紋忽然大放光明,原本沒有人主持已經停下的陣法居然再次轉動起來,沉積在地表的靈氣如風暴般被席卷了進去。

  灰之王猛地怔住,還沒來及有動作,不遠處的「土蜘蛛」已經發出了最後一聲大笑,然後整個人如同枯木般倒了下去。他黑袍的衣擺從地上拂過,露出了一行鮮血繪制的咒文,很顯然是他剛剛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畫上去的。此時這行鮮紅色的咒文正在迅速地吸收著周圍的新鮮血液,「土蜘蛛」和灰之王的血混到一起,眨眼間就被它牽引了過去。

  覆蓋了整片操場的法陣中心,一個鮮紅色的陣法脫離了周圍的枝蔓,像朵吸收了所有營養後終於綻放的花。它出現的瞬間,立刻探出了八條血紅的鎖鏈,一把將見勢不對的灰之王牢牢按在了陣心。

  灰衣神父一個踉蹌被強壓著跪倒在地,那些鎖鏈像是植物伸出的根莖,不斷地抽取他的力量,連天空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都仿佛被影響了,再次炸開一道裂紋。

  「灰、灰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開始上升,70、75、80……」

  外頭的監控小哥驚呆了,朝對內線路彙報的聲音都抖了一下。他不用去催同事打開衛星監控就知道冰帝裡面又發生了變故,因為此時此刻,透過廂車打開的門,冰帝上空那道血紅色的光柱跟往天上打的探照燈似的,幾乎要亮瞎人眼。

  與此同時,一股天傾地覆的威壓緩緩朝底下的眾人傾落下來,仿佛天空即將要破開一個洞。形勢轉變猝不及防,那把懸在高空的聖劍瀕臨墜毀的邊緣。

  監控小哥看著灰之王一路飆上95,然後迅速突破100還在往上急速增長的威茲曼偏差值,感覺自己在看末日倒計時,除了機械地報數,大腦已經一片空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插入了內線,「禮司,你現在在哪兒?」

  監控小哥呆了一下,大腦遲鈍地運轉了好幾秒,這才認出這個敢直接稱呼他們室長名字的聲音是那位澤田小姐的。

  這個時候他們室長早已回答完對方的問題了,「剛出御柱塔,正在往冰帝趕,唔,外面飛在天上這輛車是你派來的嗎?」

  他似乎對於某只蘿莉能夠接進他們scepter4的內線一點不驚訝,還研究了一下來接他的朧車,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讓慌成了一片的其他人包括正在末日倒計時的監控小哥都鎮定了幾分。

  「你還有多久就能夠過來?」

  「最少三分鐘。」青之王的語氣終於認真起來。

  那頭沉默了一下,「但是磐舟最多還有一分半就要掉劍了。」

  這句話像是在監控小哥大腦內投下一枚核彈,他的大腦「嗡」地一響,連鎖引發大片爆炸。盯著持續高漲的威茲曼偏差值猜測灰之王要掉劍和被人確切告知這個猜測即將在一分半鐘之後成為事實是兩碼事。

  他的大腦被核彈洗地白茫茫一片,只機械地倒映著內線中的聲音。

  「澤田小姐你在現場吧,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那個法陣在抽取磐舟的力量,並且和他的生命連在了一起,強制打斷他立刻就會死,而且打斷的辦法非復雜,至少需要十分鐘准備。」

  「……這樣嗎?我明白了,我這邊可能趕不上了。」

  「嗯,所以禮司你回去吧。」

  兩位大佬的對話依舊不緊不慢,仿佛討論的是什麼輕描淡寫的小問題,不是一位王權者即將掉劍砸穿大陸架這樣的大災難。

  監控小哥懵懵懂懂地聽著,忽然恍然明白過來他們正在說的是什麼。灰之王的掉劍已經成為定局,想要在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來之前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只有一個辦法——殺了他。

  宗像禮司輕聲說,「彌小姐你有准備嗎?」

  「有,但是接下來的事情他就沒辦法出手了。」

  「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讓陰陽廳和scepter4做好准備……」

  就在這時,一個惶恐的聲音忽然接入了通訊。不知道是不是貿然插入大佬們的談話有點慌,聯絡員開口時還結巴了一下,「室、室長,還有澤田閣下,非常抱歉打斷你們,但是剛剛陰陽廳的前線部隊傳來消息,有一個人闖過了他們在冰帝外圍的封鎖正在朝著裡面突破,似乎是綠族的干部御芍神紫……」

  圖書室裡的三個人,除了在感知方面不占優勢的澤田綱吉,彌和大妖怪察覺到御芍神紫的出現甚至比冰帝外監視的人還要早。外放的聯絡器裡聲音剛落,一道綠色的電光就流星掣電地闖入了視野。

  天空中灰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崩碎了一塊劍鍔,在半空中就化為灰飛消散。達摩克利斯之劍是規則的具現化,除了王權者和某些特殊的存在,正常人即便是陰陽師都沒辦法看清它的真面目,但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那些懸在頭頂的毀天滅地的威脅又一次向地面靠近了一步。

  而那道電光就這樣一路從操場外圍竄進來,在眾人甚至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狠狠撞在了陣法中心單膝跪在地上的灰之王身上。

  時間仿佛剎那間停滯了一秒,天空中正在下墜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停在了半空中。

  「威茲曼偏差值一百二十五、一百三十、一百……」

  通訊器中,機械報數的聲音忽然停住。緊接著那頭的人似乎也空白了片刻,又調出另外一組數據確認了一下。

  「灰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正在回落,生命反應……即將消失……」

  「……」

  澤田彌拿著手機的手放了下來,安靜地將視線投向了底下。操場中央,通紅的光柱和綠色的電光徐徐消散,露出了中心兩人的身影。

  綠族的前干部御芍神紫正單膝跪在灰之王面前,雙手握刀,刀刃從黑衣神父胸口貫穿而過。

  遠遠地看不清兩人的表情,但是他們似乎說了幾句話,隨即黑衣神父就緩緩朝著青年的方向倒了下去。

  靈視的視界中,那簇被仇恨沁染一直在洶湧跳動的火焰在最後一顆好像終於安寧下來,然後緩緩熄滅。

  「……灰之王磐舟天雞,生命反應消失。」

  無論是房間裡還是scepter4的內部通訊,全都陷入了安靜。

  「原來如此,」半晌,宗像禮司的聲音終於響起,像是對這一場落幕做出最後的注解一般,「綠族的干部一直在外圍待命嗎?如果發生了會導致達摩克利斯之劍墜毀的意外就立刻衝進去親手送別自己的同伴。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磐舟君大概沒想過要活著回去吧。」

  眾人的承受能力和信息處理能力沒有青王閣下優越,暫且還處於余震中,沒人說話。

  連澤田綱吉都呆愣了半晌,這才低聲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所以無色之王閣下的語言是應在灰之王閣下身上的嗎?我之前還擔心會是大哥……」

  澤田彌頓了頓,回頭看他,「預言?」

  「啊,彌醬你還不知道吧?無色之王閣下的氏族來傳話的時候我們正好不在,我也是今天晚上回去找你遇到草薙哥他剛剛告訴我的。好像是無色之王閣下臨終前預言了會有一位王權者隕落,之前大家都擔心會是大哥,所以這一次宗像室長也一直守在御柱塔沒有過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有想到……」

  「臨終?」小蘿莉的眼睛驀地睜大了一下,「三輪死掉了?」

  旁邊又被搶了出場機會的土蜘蛛原本正百無聊賴地靠在窗前抽煙,聞言也猛地回過頭看向他。

  「額……」

  澤田綱吉有點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忽然這麼大反應,剛要點頭,就見大妖怪忽然抬頭看向天空,像是在尋找什麼一般視線掃了一圈,緊接著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白銀、赤、青……沒錯,無色真的死了,王權者只剩下三個了。」

  剛才灰之王即將掉劍時他仿佛都沒有這麼反應強烈,澤田綱吉摸不著頭腦,低頭小聲問妹妹,「彌醬,王權者只剩下三個怎麼了?」

  小蘿莉睜著淺色的大眼睛也正看向窗外,那雙清澈的眼瞳中好像倒映出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天柱不穩了。」

  「什麼?」

  「你們彭格列繼承的七的三次方是世界基石,王權者承載規則是維持世界穩定的支柱。」土蜘蛛說,「七根柱子缺了一大半只剩下三根了,你說會怎麼樣?」

  澤田綱吉呆了,「塌,塌下來?」

  大妖怪回頭看了他一眼,「世界不會塌,只會更加不穩定……也更加容易受到某些東西的入侵。」

  他的話音剛落,仿佛是某種預兆,放在床頭上的通訊器裡驟然響起監控組震驚的聲音,「等等,灰之王已經去世了,為什麼那片地方的能量反應還在增加?」

  能量系統裡的虛擬建模中,那把懸停在半空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居然沒有隨著磐舟天雞的死亡而消散,而是停頓了半晌之後,忽然加快速度再次朝著地面砸落下來。

  澤田綱吉猛地回頭看向窗外,整個人都呆住了。空白中,他忽然聽到了身邊的妹妹恍然的聲音,「我明白了,原來是衝我來的呀。」


第364章 錨

  那是常人一輩子也難以見到的景像。規則的具像從天空墜落, 仿佛天地都要被這一擊砸穿,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的瞬間,奪目刺眼的光芒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逼得人不得不閉上眼來躲避光的灼傷,連上方夜空都褪色成了白晝。

  大地發生了強烈的震顫, 仿佛地震爆發,大陸架承受不住地發出垂死的哀鳴。

  這一切的過程只有三秒鐘的時間。三秒,別說緊急采取措施,大部分人甚至處於震驚和茫然中還來不及回神, 他們眼睜睜地目睹著光芒大放將整個世界都照徹通明。

  盛大景像過後,漫天的光終於漸次熄滅,收束成一道白色的光柱, 停留在冰帝中央。

  眾人過載的大腦這個時候才終於艱難地轉動一圈,將達摩克利斯之劍墜毀-迦具都事件重演-災難到來一系列線索串聯到一起。三秒鐘早已過去,而無數終於意識到自己要死了的人茫然半晌, 甚至下意識打量著自己周圍的環境懷疑完一圈自己是不是已經進了天堂或地獄,這才發現他們還活得好好的。

  非但人活得好好的,冰帝操場中心, 灰之王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的正下方,連泛黃的秋草都沒有多死一株, 只有中央的陣法還在徐徐轉動。

  夜風拂過, 滿園寂靜, 偌大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掉下來,場面輝宏浩大,但除了留下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其他仿佛無事發生,剛才撞擊產生的光芒和震動像是一場只發生在眾人腦海中的無比真實的幻覺。

  御柱塔指揮室裡,監控人員呆呆地看著屏幕, 「能量反應……停止了……」

  停止了是好事,但是達摩克利斯之劍呢?掉下來的那麼大一個達摩克利斯之劍呢?

  伏見猿比古回過神,「檢測那道光柱。」

  監控人員:「是!」

  他話音剛落,scepter4的內線裡,兩條通訊同時接了進來,並且一開口就是兩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伏見君!」

  「伏見。」

  「……」這個時候這兩個人忽然有話要說總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伏見猿比古直接把兩個擴音器都打開,「說。」

  澤田弘樹:「東京出現了一座新城市,叫做空座町……」

  澤田彌:「冰帝所在的區域和死神世界產生部分重疊了。」

  這兩個消息一前一後在寂靜的指揮室中投下兩個炸雷,甚至後者還順便解釋了前者出現的原因,原本正在專注地進行分析聯絡的其他人聞言呆住,下意識停住了敲鍵盤的手朝伏見猿比古看過來。

  眾人的視線中央,黑發少年閉了一下眼睛,然後重新睜開,一眼掃過震驚的眾人,「將消息報告給室長。」

  聯絡員回過神來,趕緊應是,一邊切入專線一邊下意識繼續留意著自家三把手那邊的對話。

  「東京多了一個城市是怎麼回事?」

  「政府的資料庫中多了一個城市的人口。東京的面積雖然沒變,但是地圖都變了,網上的電子地圖多出了一個叫做空座町的區域。多出來的人都是真實存在的,至少我在監控裡能夠看到他們。」

  伏見回頭,「去查資料庫裡的紙質文件看有沒有變化。」

  立刻有人大聲應「是」,然後飛快轉身跑了出去。

  伏見轉頭問另一邊,「彌?」

  「就是我說的那個樣子啦,以冰帝為中心,東京的部分地區和死神世界重合了,所以才會多出空座町來。」

  「……怎麼做到的?不是說只有蓋亞才有讓世界融合的權限?」

  「所以不是融合,而是重疊。」澤田彌認真地說,「至於怎麼做到的,你們剛剛看到了呀。」

  其他人微怔,然後同時反應過來。

  「灰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是的。」

  「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有這個效果?」有人震驚。

  「這不是正常情況。」小蘿莉於是繼續解釋,「你們知道聖槍倫戈米尼亞德嗎?」

  伏見:「亞瑟王在丟失聖劍後使用的聖槍?傳說中在卡姆蘭之戰的末尾他用這把槍殺了反叛的莫德雷德。」

  「誒?」澤田蘿莉懵逼了一瞬,不知道為什麼有關聖槍的傳說那麼多他偏偏提了個這個,但微微頓了一下之後還是點點頭,「差不多啦,但是倫戈米尼亞德其實是釘住世界的錨,本體是維系世界的光之塔。灰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目前就起到了和它類似的作用。」

  眾人頓時下意識扭頭去看冰帝中心那道散發著巨大存在感的光柱。

  不知道什麼時候接入了通訊的青王這時開口詢問,「所以彌小姐的意思是,剛剛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墜落將死神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釘在了一起,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種部分重疊的情況?」

  「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所以那位『土蜘蛛』才說只要灰之王踏進那個陣法他們就贏了,他們的目的一開始就是要讓他死在那裡。」

  那邊的澤田蘿莉小小嘆了口氣,「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是做不到的,只是現在王權者只剩下三個了,天柱不穩,所以才會被那個世界的神明鑽到空隙。」

  這個時候她還沒意識到之前出現在「土蜘蛛」身體中的高位神來自死神世界她就真的傻掉了。小蘿莉站在窗邊低頭往下看,世界的重疊加劇了兩邊的規則的互相滲透。在操場中央,「土蜘蛛」的屍體如同一段朽木一樣橫在那裡,在常人尚沒有注意的時候,一道影子正從那具殘軀中緩緩抽出。

  「……回來了,我回來了!哈哈哈哈,大人果然沒有騙我!」

  「所以禮司,」她看著那個在夜色中漸漸顯形的身影,慢慢地說,「做好最壞的打算。」

  周圍的靈子如爆風般朝著那道影子彙聚而去,操場附近的眾人驚覺不對,愕然回頭,就見剛剛死亡的「土蜘蛛」居然再次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時候有眼尖的人下意識往旁邊一瞟,卻發現他死透了的屍體明明還躺在不遠處沒動。

  今夜的月光被烏雲所遮蓋,但旁邊的光柱已經足夠明亮,臨時客串了燈光照亮了男人臉上蒼白的骨質面具,陰陽師們終於反應過來,「你是……虛?!」

  這只是一個開始。

  指揮室內的監控人員第一時間檢測到異常數據,差點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室長,東京各地的上空發現異常能量反應。」

  東京的上空此時像個被人撕出無數個裂口的破布。這天晚上,所有擁有特殊力量的人都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天空,隨即他們看到了將要一輩子深深映在腦海中的一幕——無數雙蒼白的骨爪撕開了夜空,像深淵張開巨口,隨即,密密麻麻的面部覆蓋著白骨的怪物鑽了進來。

  渾濁的靈壓鋪天蓋地,無數大虛組成的虛潮宛如天災般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曾經「酒吞童子」在雲外鏡裡看到並且被嚇破了膽的一幕,此刻終於成為現實。

  澤田彌慢吞吞嘆了口氣,「所以說,是衝著我來的啊。」

  尚處於震驚中的澤田綱吉下意識回頭,「彌醬?」

  浩瀚的靈壓衝天而起。

  「我只試過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行啊。」銀發小女孩伸出手,「反正先試試吧。」

  她脖子上掛著的瑪雷指環無風自動,輕飄飄地從她胸前飄了起來,橙色的大空火焰如風暴般散開,繞著她圈了一個完整的圈。緊接著,那些無形的金色鎖鏈再次在空氣中浮現,一層一層自她身上脫落。

  房間中一時間被火光和金光照得極亮,地面上的陰影潮水般開始後退。

  和屋子裡的黑暗一起散開的還有窗外夜空上的雲層。像是不知從何處來了一陣風把雲吹散,給即將登場的明月讓出場地,越來越薄的雲翳後頭,一輪彎月的影子逐漸清晰。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股極致的危險感猛然在澤田綱吉腦海中炸開,少年眸光微變,條件反射地擋在了妹妹面前。

  與此同時,房間的地面猛然暴動,一層層的蛛網從地上彈起,在某個暗影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牢牢將它包在了裡面。

  大妖怪一聲冷笑,「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高位神明,即便只是個分神也沒那麼容易死。」

  那個影子微微一動,極快地衝破了封鎖,朝著門口躥去。似乎是見事不可為,它又一次果斷選擇了撤退。

  毫不猶豫追了上去,只扔下一句「小子,保護好你妹妹」就一陣風般跟著對方消失在門口。

  這個時候外頭的光線已經越來越亮,最後一片遮擋月亮的薄雲被無形的力量移開,月華大放光明,灑滿大地。

  澤田綱吉恍然回神,就聽到妹妹慢慢開口說了一句話。

  他猛地一怔。

  上古時期,人神混居,那時候神明和人類說的都是同一種語言。但神話時代結束之後,神明漸漸不再履世,成為人類口口相傳的故事,而人類的文明也逐漸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生變化,現代人和神話時代的古人所使用的基本是兩種語言了。

  這種古語,或者說神語,沒有流傳到後世,按理說澤田綱吉應該是聽都沒聽過的,但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卻莫名明白且聽懂了妹妹說那句話就是那個神話時代神明們使用的語言。

  它的意思很簡單,翻譯成日常用語就是:「姐姐,請醒過來吧。」


第365章 天照大御神

  就在澤田綱吉聽到那句神語恍然的一瞬, 外頭大放光明的銀月像是在短短幾秒內燃燒了所以的光和熱,然後宛如燒盡的柴薪一樣熄滅。

  緊接著,一縷金色的晨曦劃破黑夜, 於東方天際點亮了第一束光。

  好像只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太陽升起來了。

  明亮的陽光第一次不再是溫暖而多出了威嚴鎮壓之感,它從迥遠的天際灑落,如同太陽女神的目光逡巡大地, 將秩序重新帶回人間。陽光灑落之處,天空中所有正在被撕開的裂口微微一僵, 裂縫背後同時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即那些縫隙和撐著裂縫的白骨巨手就宛如太陽底下的冰雪般煙消雲散。

  不僅僅是裂縫, 隨著縫隙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虛潮在太陽升起時就齊齊僵住。像是被天地盯上的獵物,那些大腦被殺戮和瘋狂填滿的大虛們在這一刻好像忽然找回了一點自我意識的碎片, 求生和恐懼的本能再次回到他們身體裡。落到地面的大虛支撐不住的發出第一聲哀嚎, 但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它的身體已經暴露在陽光下, 然後灰飛煙滅。

  它的死亡帶起了一連串連鎖反應, 從天空到地面, 偌大的虛潮在天照大御神的威嚴和怒火之下眨眼間土崩瓦解。

  將這群侵入到自己地盤的蟲子全部清理走之後,天照大神的目光在俯跪在地面的人類身上一掃而過,這才徐徐收回。陽光再次恢復了原本的溫度, 清風拂過, 風和日麗。

  感覺到那股從天空遙遙降下的浩瀚威壓再次重歸沉睡, 底下跪了一片的陰陽師們終於下意識吐出口氣, 身體晃了晃, 擦了一把流了滿額頭的冷汗。

  「剛剛那是……天照大御神?」有恢復了發聲功能的人用夢游一般的語氣說。

  這種事顯而易見,沒人回答這個傻問題。大部分陰陽師們還處於驚魂未定中,努力安撫自己差點飛出體外的三魂七魄。

  天照大御神突然蘇醒, 作為人類他們感受到的壓力並不比妖魔鬼怪們小多少。面對一個目光就能將自己碾死的強大存在,就算知道祂不會傷害自己,但能夠真的不感到害怕和畏懼的又有幾個?

  恐怕就只有某只把天照大神叫醒的蘿莉了。

  該蘿莉的確半點沒有和眾人感同身受的意思,非但不害怕,反而被陽光照得暖洋洋。天照大神留下的力量如溫暖的水流在她身體中泊泊流動,修補著她因為強行神降產生的損傷。柔和的陽光一直籠罩在她周身,她像一只被抱到太陽底下曬太陽的貓咪,曬著曬著就開始困了。

  澤田彌打了個哈欠,努力打起精神,拉了拉身旁呆滯的親哥的衣擺,「尼醬?」

  「啊?」

  澤田綱吉猛然回神。一縷朝陽從窗台上漫過來正好落在他的腳邊,少年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感受著太陽光暖融融的溫度,又回頭看看牆上現實凌晨四點半的掛鐘,臉上露出了做夢一樣的表情。

  「彌醬,牆上的鐘壞了嗎?還是我還沒睡醒?」

  「嗯?」

  困頓的澤田蘿莉停下揉眼睛的小手,迷茫地抬起頭乖乖回答,「沒有啊,鐘沒有壞,哥哥也沒有睡著啊。」

  「……那為什麼我看到九月份的太陽在凌晨四點多就升起來掛在天上了?」

  「當然是因為天照大御神提前醒了啊!」一個尖細且帶了點畏懼的聲音從窗台上傳來,木靈一邊艱難地抖著身上的土一邊往外頭爬,這沒出息的剛剛嚇得整株植物縮成種子鑽回土裡了。

  澤田綱吉呆呆「啊?」了一聲,隨即仿佛終於讀取出這句話中的信息,一個激靈,整個人仿佛清醒了,立刻單膝跪下來雙手搭住妹妹的肩膀緊張問,「彌醬,剛剛天照大御神是被你喚醒的?」

  澤田彌乖巧點頭。

  「你怎麼做到的啊??????」澤田綱吉登時有點崩潰,「彌醬你是不是又開掛了?但是今天這個掛是不是開得太大了一點?不會被封號吧??」

  澤田蘿莉目光飄了飄,有點小小的心虛,「沒辦法呀,現在世界的壁壘太脆了,擋不住虛群鑽進來,特別是在逢魔之時的特殊時刻。又不能立刻找出第四位王來穩定天柱,所以只能強行將逢魔之時提前結束嘛。」

  畢竟逢魔之時對世界來說就是個debuff,她現在沒辦法將我方加強,就只能先把debuff驅散,還能順便喚醒一位大佬給世界回一波血,一舉兩得,棒棒噠!

  澤田綱吉:「……這種事情也是能夠做到的嗎?」

  澤田彌:「可以呀。」

  「嗯……」這個時候,在通訊中旁聽許久的宗像禮司終於開口,十分學術探討地問,「彌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日本神話中好像有類似的記載。傳說天照大御神曾經被須佐之男衝撞,一怒之下避入了天岩戶……」

  這是《古事紀》中的一個故事,天照大御神為太陽女神,她避入天岩戶後,太陽也不再照常升起,導致人間界陷入無邊黑暗,災難頻出,妖魔橫行。眾神為了讓太陽重新現世,抬出「八咫鏡」,掛起「八尺瓊勾玉」,由天宇受賣命跳起「天鈿女舞」,終於將天岩屋裡的天照大御神引了出來,讓陽光重新照耀大地,驅散了妖魔,天照大御神因此奠定了眾神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從此成為了日本神話中的絕對存在和秩序原理。

  所以為什麼很多反派們都選在逢魔之時搞事,就是因為逢魔之時是天照大御神和月讀命交接天地權柄的時候,這個時間段世界受到的保護最為脆弱,妖魔鬼怪才有機會趁虛而入,就像天照大神在天岩戶中,人世無秩序籠罩於是妖魔橫行那樣。

  「所以,彌小姐你剛剛做的,就是類似神話時代眾神將天照大御神從天岩戶中喚出來那種儀式嗎?」宗像禮司最後總結。

  「差不多就是這樣,」澤田彌欣慰地點頭,「禮司你能夠想明白就太好啦。」

  宗像禮司:「……其實並不是我想明白,這是方才伊勢神宮的齋宮告訴我的。」

  伊勢神宮祭拜的主神忽然蘇醒,整個神宮上下就算是修行多年的巫女都差點驚得跳起來好嗎?伊勢齋宮飛快聯想起青王提過的「今晚或有大動作」的提醒,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聯系了宗像禮司——雖然但是,你們這個「大動作」是不是大得過頭了一點?為什麼連天照大御神都弄醒了?

  宗像禮司剛才半天沒說話就是在和伊勢神宮交涉,在他把這把的情形轉告,伊勢齋宮知道這件事和那位小殿下有關之後,頓時就不慌了。

  「這是正常情況。」她反而鎮定地反過來如此安撫宗像禮司。

  雖然以青王殿下天塌於前而色不變的心理素質並不需要安撫,聞言也不由得產生了些許無言和好奇,「正常?」

  「是的,」伊勢齋宮說,「其實伊勢神宮內部也有類似的儀式,只是產生的效果最多在陰雨天驅散烏雲讓太陽重新現世。雖然效果和現在不能同日而語,但也遵循了類似的原理。」

  隨後她就簡單給宗像科普了一下神話中的那個故事,眾神開宴請天宇受賣命跳舞引天照大神出天岩戶,這也是後來巫女們在祭祀典禮上所跳的神樂舞的來源。

  「但是彌小姐並沒有時間布置儀式吧?」

  「那位殿下也並不是巫女啊。」伊勢齋宮心平氣和地回答。

  祂是天照大御神的妹妹月讀命的此世之身。

  妹妹請姐姐幫忙還要什麼儀式?祂只需要認真呼喚,天照大御神聽到祂的聲音自然就會醒過來。

  事實也和伊勢齋宮猜測的差不多,澤田彌在沒時間布置相關儀式匆忙一試的情況下居然真的成功將天照大神喚醒了。但實際上儀式還是必要的,因為它不僅僅是取悅神明的手段,還搭建了神明降臨的橋欄。強行神降會有代價,只不過蘇醒的天照大神替自己尚且幼小脆弱的妹妹接過了這個代價,這也導致她只倉促醒來了一瞬就被迫重新睡去。

  於是現在擺在眾人面前的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世界重合的現狀還沒有改變,那根定住世界的錨還聳立在原地。

  此時此刻雖然只被台風掃了個尾,但澤田彌小蘿莉的狀態也不是特別好。主要是困,像是身體到了極限於是開始主動發出休眠的信號,她打著哈欠任由哥哥將自己抱起來,兩人從窗口一起往下看著「土蜘蛛」在底下發瘋。

  太陽女神驅除的都是外來貨,作為只是被異世界規則沁染所以才變成的虛的本地靈魂,他自然而然被掠過了。

  此時這個成功將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正在瘋狂咆哮,距離真正瘋掉大概只有一步之遙。他費盡心血就是為了找到同類,土蜘蛛一族不接納他之後,他迅速拋棄了土蜘蛛又將自己轉化成虛,想要接引自己的同族降臨。但沒想到才開了個口子就驚動了長年沉睡的天照大御神,一巴掌把虛群全部拍死了。

  搞事遇到這種量級的對手攔路,就算是他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家伙的運氣實在也太慘了一點。

  「他居然認為虛是他的同類嗎?」澤田綱吉遠遠聽著那邊的怒罵,面色復雜。

  「他沒有去過虛圈嘛。」小蘿莉看著同樣的方向,一雙淺色的眼瞳剔透如琉璃。

  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地獄長什麼樣子,還一廂情願地以為那是天堂的坐標。

  澤田綱吉表情復雜了片刻,搖了搖頭將這個自作自受的家伙放到一邊,「彌,那個錨怎麼辦?」

  「等一下馬上就要有人能處理啦。」

  澤田蘿莉打了個哈欠也慢吞吞將視線移開,她已經感覺到一護的靈壓在往這邊飛奔。這麼大一只虛戳在這裡,他作為代理死神肯定會跑過來看看。除此之外……

  咦?

  她忽然一怔,從哥哥懷裡往外探了探,朝空座町的方向看去,就見蔚藍的天空上居然又出現了一道裂口。

  黑漆漆的光在裂縫邊緣亮起,屬於虛的渾濁靈壓再次從裂口的另外一邊傾瀉而出。

  這個畫面可太熟悉了。

  「黑腔……」小蘿莉呆了一下,「為什麼?我累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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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第二只破面

  澤田綱吉望著天空中逐漸張大的黑腔覺得自己今天震驚的次數已經成功超額, 「……天照大御神不是已經將壁壘修復了嗎?為什麼還有虛冒出來?」

  澤田彌:「……因為它們來的不是我們世界的東京,而是死神的空座町。」

  「也就是說它們其實並不能出空座町的範圍?」澤田綱吉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反應過來這好像並沒有什麼好松口氣的啊!空座町已經和東京部分重疊, 對方還是可以衝過來吃人啊!

  而且異世界的人命也是人命, 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理。

  幾句話的工夫, 天空中的黑腔已經徹底開啟。仿佛是場景重現, 不祥的靈壓宛如淤泥般從狹縫中湧出來。而在那片渾濁的靈壓中央, 打頭的兩道氣息異常顯眼, 顯眼到對方一踏入這個世界, 澤田綱吉下意識就將視線投了過去, 眼瞳猛地一縮, 「……破面。」

  那兩道氣息還未落地就迅速分開,一道朝著某個方向飛掠而去, 另一個則是直挺挺地往下墜落。遠方傳來一聲巨響,像是天外隕石撞向陸地一般的動靜, 連地面都跟著震了震。隨即, 渾濁的靈壓宛如泥沼鋪開, 一聲長嘯遠遠傳來。

  緊接著, 對方驀地動了, 靈壓如同潮水般急速朝著這個方向迫近, 像一座攻城錘來勢洶洶地撞過來。。

  澤田綱吉腦海中的警報瞬間拉響, 少年雙瞳微縮, 飛快地抱緊妹妹, 往窗台上一撐反應敏捷地翻出窗口, 離開的瞬間還不忘撈了一把旁邊已經嚇呆了的木靈,從四樓一躍而下。

  他剛離開那間房間,整棟教學樓就被天外飛來的一道影子攔腰撞碎, 「嘭」地一聲巨響,底下的操場上頓時紛紛揚揚下起一場磚石雨,帶著遮天蔽日的煙塵。

  底下的陰陽師們齊齊一怔,看著落到操場中央的棕發少年愕然道,「澤田閣下?彌殿下?」

  澤田綱吉沒空開口解釋,他放開妹妹把她往自己身後攬了攬,又把木靈放到一邊,整個過程中視線一瞬不瞬地盯住教學樓坍塌的方向,目光警惕戒備。遠方靈壓的波動如同洶湧的浪潮衝刷過來,另外一個虛圈來客似乎已經和某個人爆發了戰鬥,遠遠就能感覺到戰況的激烈。

  但他們已經沒有精力關注其他了,在他們面前,渾濁靈壓已經鋪天蓋地地漫過來,殘存的教學樓像是被淋了一層濃硫酸的金屬,正在慢慢融化,而飛濺到半空中的磚石和殘骸也不遑多讓,還沒落地就被腐蝕成了泥點「嘩啦」砸落。

  漫天泥雨中一個高大瘦削的身影慢悠悠走了出來,他身後,陰陽師們合力設下將冰帝封鎖起來的結界支離破碎地掛在半空,半點沒起到阻攔作用。這人才一露面就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周圍的空氣也變得如同渾濁的淤泥,連呼吸都開始費力。

  就在眾人恍神的剎那,原本被壓制住的「土蜘蛛」忽然暴起。一個土御門家的陰陽師一時不差被他掙脫,立刻反應迅速地補了一個陰陽術追了過去。

  「土蜘蛛」一聲悶哼,居然硬生生將這道術扛了下來,衝到來人面前。

  「你也是虛,對嗎?」他喘著粗氣半倒在地上仰起頭,復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虛圈在哪裡?帶我過去,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嘿嘿嘿……」來人口中冒出一串詭異的笑聲,擋在他面前的煙塵終於落地,他的身影也逐漸在陽光下清晰起來。那是個乍一看十分邋遢的男人,一樣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就十分不舒服。他披在身後的黑色卷發油膩膩的像是還在往下淌著泥沼,腦袋上扣著半拉面具,左肩上有個極為明顯的空洞。

  他笑嘻嘻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土蜘蛛」,「你要去虛圈?」

  「土蜘蛛」殷切地點頭。

  「好啊。」來人說著伸出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腦袋。

  下一刻,「土蜘蛛」的表情徹底僵在了臉上,連帶著一起僵住的還有他半跪在對面面前的身體。

  眾目睽睽之下,他像一根在太陽底下被曬化的雪糕,快速地融化消失。

  然後吃掉雪糕的人還舔了舔手指不滿地做出了評價,「味道不太好。」

  隨即他重新抬頭看來,一一掃過眾人的目光黏膩貪婪,像在打量一盤盤飯後茶點。

  在這樣的目光下,被打量的眾人不由得感覺一陣窒息,剛剛他們花了大力氣才制住的「土蜘蛛」在他手底下死得真就像吞了個點心這麼簡單。

  一個正好在澤田綱吉附近的陰陽師聲音有點抖地問,「這就是澤田閣下您曾經講解過的破面?」

  澤田綱吉凝重地望著來人點頭。

  眾人橫向對比了一下己方和對方的武力值差距,頓時有些絕望。兩個世界的戰力失衡也太大了吧,這還怎麼打?

  覺得不能太過打擊己方信心的澤田少年艱難地安慰他們,「這也沒辦法,死神的世界還處於神代,我們卻已經是神秘消亡之後不知道多久了,打不過是正常的。」

  陰陽師們:「……」

  雖然感覺到您的努力了,但並沒有被安慰到……

  隨著兩人的開口,對面的破面好像被吸引了注意一般,也將視線移了過來,然後他眼睛一亮。

  「哦?不是說除了那幾個指定的對像以外,現世其他的人類都是垃圾嗎?看看我現在找到了什麼?太驚喜了,你們的味道一定很好吧。」

  澤田綱吉悚然警惕,超直感在大腦中發出強烈的報警訊號,「快躲開!」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急促的提醒,他極快地轉身抱住妹妹,運起瞬步,身體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附近的陰陽師們被他提醒也連忙躲避,少年話音落地的瞬間,一道凌厲的攻擊從天而降,幾乎是擦著幾個動作稍慢的陰陽師的後頸劈在地面,留下一道長長的裂痕,整個冰帝操場瞬間被一分為二。

  全程寂靜,眾人呆呆地覓著攻擊的方向抬起頭,終於看到了正居高臨下看過來的另一個修長的身影。對方披著一件白色的外衣,雙手抄兜站在半空中,相貌極其冷漠俊美,一縷冰藍色的碎發隨意地搭在眉宇間,遙遙往下來的眼神滿是殺氣,從上到下寫滿了「不好惹」。

  「……第二個,破面?」陰陽師的聲音幾乎是絕望的。

  「……」

  澤田綱吉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微妙,「是啊。」

  然後他伸手戳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彌醬?」

  彌醬已經困得快要睡著了。她全程都安安靜靜地像個大娃娃一樣被她哥抱來抱去,此時十分不開心,並且拒絕接受現實。她非常地困,想睡覺,然而有一只愚蠢的淤泥怪還戳在她面前。

  什麼叫悲劇?你處理完工作,精疲力盡以為終於可以收工休息了,新的任務卻忽然在最後一刻冒了出來。

  我只是一只蘿莉,你們這些反派們搞事不照顧小孩子的作息時間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讓我經歷這些?

  銀發小女孩像只被人拎著爪子從陽光下拽出來的貓咪,整只喵都怏了,皺巴巴地團在她哥懷裡,小腦袋埋在他肩上,拒絕接受這個現實。

  「我不要加班……」拒絕接受現實的彌醬嘟嘟噥噥地說,她還小,她有小情緒了,她要鬧了!

  澤田綱吉:「……額,我覺得你不用加班了。」

  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半空中滿身殺意的第二只破面大爺,誠懇地協商,「能下次再打嗎?彌醬困了。」

  對方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老子為什麼要管那個小東西困沒困?」

  而這個時候,被搶了第一刀的第一個破面卡裡曼終於反應過來,不滿地嚷嚷,「喂,葛力姆喬,那是我的獵物!」

  「哈?」半空中毫不猶豫就要拔刀的破面動作忽然一頓,扭頭看向他。

  「……」不知道為什麼卡裡曼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壓力,「你看我干什麼,我也是十刃!只不過跟你相差一個數字而已……」

  「澤田閣下,什麼是十刃?」青王依舊冷靜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

  「額……」澤田綱吉嘴角隱隱抽了抽,這個他還真知道——因為白蘭跟他提過這個設想,當時他還吐槽過這個設定十分中二,沒想到他還真搞出來了,「簡單來說,就是破面的排位,十刃就是破面中最強的十位。」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大虛中最高等級的破面,還是破面裡最強的十位之二?」有人喃喃地說,「這代表什麼?我們會死得更有節奏感嗎?」

  宗像禮司的語氣終於肅然,「我知道了,我和赤王已經出了御柱塔在往這邊趕,請務必多撐一段時間。」

  澤田綱吉:「不,那個,宗像閣下你和大哥都不用過來了。」

  「嗯?」

  棕發少年默默地抬起頭望向對面,「其實我覺得現在會死得很有節奏感的應該是對面才對……」

  他的正前方,喋喋不休的破面聲音正越來越小。雖然都是十刃,但實際上他是在前第七十刃佐馬利·路魯死亡之後補位上位的,實力實際並不真的符合第七十刃的位置,特別葛力姆喬還比他高一級。在對方的注視下,他不知為何越說越氣短,最後他下意識移開了視線,磨磨蹭蹭地從心道,「……最,最多那個小丫頭分你一半。」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瞬間溢滿森寒刺骨的殺氣。

  澤田綱吉:「……好的,現在我確定他會死得很慘了。」

  而這個時候,某個會死得很慘的破面口中的小丫頭終於艱難地戰勝睡意,慢吞吞睜開了眼睛。她的視野中模模糊糊倒映出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讓還不太清醒的小女孩略微呆了一下。

  「葛力姆喬?」

  她懵懵地看看他,又看看對面的淤泥怪破面,腦中一亮,委屈巴巴地小手一抬,無師自通地開始跟自己的貓撒嬌(告狀),給這個局面添上了最後一把火,「這只淤泥怪要剛剛說要吃掉我,干掉他!」

  「不要命令老子!」

  葛力姆喬暴躁的聲音落在原地,凌冽如刀鋒般的靈壓卻已經裹著怒火衝霄而起,化作一道雪亮的刀光衝著底下面露驚恐的破面破空而去。

  脆弱的陰陽師們支撐不住地又跪了一地,唯一沒跪的澤田綱吉抱緊妹妹按了按耳機木然地說,「嗯,不但死得很慘,應該連渣都不會剩下了。」


第367章 砍斷

  對黑崎一護來說, 這是格外玄幻的一天。雖然成為死神代理之後「普通」這個詞早已離他遠去,反倒是和各種奇奇怪怪挑戰人想像力極限的虛的戰鬥成為新的日常,但這一天的「日常」尤其過分。

  首先, 他大晚上地忽然被一個噩夢驚醒, 撓著頭發回頭一看愕然發現外頭陽光正好,明亮燦爛仿佛正午的太陽掛在天空正中央,然而床頭的始終還顯示著此時才凌晨四點半。

  要麼是鐘壞了, 要麼是他還沒睡醒。

  認真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確認自己的的確確是醒著的狀態後,黑崎一護懵逼地起床, 正要下樓確認一下正確時間, 忽然察覺到外頭天空中驟發異像。

  外來的靈壓仿佛漫過堤岸的淤泥侵入了這個世界,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其中那屬於高位大虛的渾濁又強悍的氣息。作為代理死神, 一護少年當然責無旁貸, 當即嗑了一顆義魂丸切換成死神狀態就要前往攔截。

  對方大概和他抱有同樣的想法,那兩道外來氣息一出現就分頭行動, 其中一道直奔他而來。一人一虛最終在某個無人的公園中央相遇, 在看到來者的瞬間,黑崎一護眸光微微凝了一下。

  大虛中的最高等級,破面。

  而且根據某位小伙伴曾經跟他傳授過的, 長得越像人越好看的破面實力越強(什麼鬼?)的經驗,眼前這只破面的等級絕對不低。

  黑崎一護第一時間提高了警惕,

  而對方似乎也是衝著他來的, 囂張桀驁地一開口就說要干掉他。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一護少年當然是當即跟他打了起來,然後咬著牙發現小伙伴總結出來的規律實在太對了,這只帥得不像人的破面也的確強得相當不做人,實力仿佛比他在屍魂界遇到的隊長都高。

  ——事情發展到這裡, 勉強還能說依舊沒有偏離他的日常生活軌跡。

  直到那只自稱葛力姆喬的破面跟他打到一半,忽然好像感覺到什麼,半途停下,然後猛地扭頭看向另外一只破面所在的方向皺起眉,像是有些錯愕,「那家伙怎麼在這裡?」

  黑崎一護杵著刀從地上爬起來,意外地看到冰藍色眼眸的破面周身肉眼可見地彌漫起不爽的氣息,但是滿身殺意反而降了下去。他在原地不爽了片刻,最終氣急敗壞地一轉身,身影眨眼間消失。

  他氣息遠去的方向和另一只破面所在的位置一致,一護當然不希望讓兩方會和,一邊也擔心著另外那只破面對普通人做了什麼,急忙跟著往那邊追過去。

  只不過等他趕到地點,這才發現事情和他想像的好像不太一樣……

  「一護。」

  最先發現趕到的死神代理的依舊是某只開著靈視作弊器的小蘿莉。她窩在自家哥哥懷裡正打著哈欠,忽然感覺到熟悉的靈壓落地,又一個可以幫她加班的小伙伴來了,掙扎著睜開眼睛。

  黑崎一護一落地就看到一圈不認識的人,其中大半穿著打扮都和電視中的陰陽師極其相似,察覺到動靜齊齊扭頭看向自己。死神狀態還沒被這麼多人看到圍觀過的黑崎少年更加懵逼了,他看了看狀態明顯不太對的小伙伴,又看了看周圍更加不太對的環境,最終選擇了先關心小伙伴。

  少年死神收起斬魄刀走了過去,「澤田妹妹你怎麼了?」

  「困了。」銀發小蘿莉怏怏地說,「平時這個時候我還在床上睡覺呢。一護你來得正好,幫我一個忙。」

  「啊,沒問題。」仗義的黑崎一護少年一口應下。

  然後他一頓,終於忍不住指了指她背後,表情糾結地問,「那邊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葛力姆喬跟他的同伴打起來了,沒關系嗎?」

  在澤田彌身後並不太遠的地方,陽光明媚的天空下,剛剛和他打到一半就走了的葛力姆喬正和另外一只破面激戰,或者說單方面碾壓人家中。兩方的靈力不斷碰撞,帶起的余波宛如接連綻放的煙花,還伴隨著某只淤泥怪的凄厲慘叫,聲光效果比美國特效大片還好看。

  看靈壓,那只已經物理意義上快要被揍成一潭爛泥的破面仿佛正是和他一起來到現世的那個。

  所以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敵人忽然開始內鬥了?我又錯過什麼了?

  此時的黑崎一護少年又有了和當初他在屍魂界和白哉大戰一場昏迷結果醒來後發現自己錯過了幾十集主線劇情的迷茫。

  他看到在場那些和陰陽師著裝十分類似的人們聞言齊齊露出了復雜表情,仿佛有很多話想說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有某只焉噠噠的銀發蘿莉心不在焉地說,「沒有關系,很快就結束啦。葛力姆喬已經是只成熟的貓貓了,可以完美地幫我解決掉加班的問題啦。」

  黑崎一護:「?」

  黑崎一護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和葛力姆喬也是認識的嗎?」

  這個「也」字就用得很有靈性,一護少年仿佛夢回屍魂界,他在那裡養傷的那段時間就發現了,他在現世撿到的這只小伙伴背景簡直神秘到不行,好像整個屍魂界的重要人物她全都認識。現在這種情況蔓延到了虛圈,他居然有種一點都不意外的感覺。

  「我跟你說過的呀,我在這邊也有只貓噠。」小蘿莉怏怏地揉眼睛,似乎是在強撐著精神說,「可好看啦,除了有點凶……」

  「……」

  黑崎一護看了看後頭那個正在把破面級的大虛揍得鬼哭狼嚎的瀟灑身影,又回想剛才一個照面就被碾壓的自己,嘴角一抽,和抱著她的棕發少年對視一眼。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莫名心有靈犀地在心底冒出了同一句吐槽。

  你確定葛力姆喬那樣的只是有點凶?

  黑崎一護揉著太陽穴,內心的疑問已經要壓不住了,「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話說回來周圍這些人是不是都能看到我?難道真的是陰陽師?現世有陰陽師?而且我剛剛忘了問,天上的太陽是怎麼回事?現在到底幾點了?」

  澤田綱吉:「不,實際上黑崎君你所在的世界應該是沒有的。而且你沒有看錯,現在的確才凌晨四點多……」

  「這個都不重要啦,」澤田彌努力撐著精神開口說,然後指了指操場中央那根正散發著強烈存在感的光柱,「一護你看到那根柱子沒有,快點幫我砍斷它,然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後面就沒了下文。黑崎一護和澤田綱吉下意識低頭看去,就見到小蘿莉抬起的小手慢慢垂了下去,眼皮也跟著下落,濃密纖長的眼睫往下一搭,將她接下來的話封印在了睡夢中。

  她慢吞吞地往自家哥哥身上一倒,就這樣說到一半睡著了。

  澤田綱吉失笑,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小蘿莉的發心。

  妹妹真的很辛苦也很努力了啊。

  棕發少年心疼片刻就肩負起哥哥的責任來,接過她的工作開始給面前一臉迷茫的代理死神做背景介紹。

  黑崎一護一開始還能保持鎮定,在聽說還有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雖然驚訝,但是也並沒有特別難以接受。畢竟於他而言屍魂界也是另一個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能見鬼的原因,他的世界觀十分穩固,但如果真的被砸碎了,重塑起來也相當快速。

  總而言之,代理死神黑崎少年以比常人高出許多倍的接受能力接受了世界觀的新設定後,又被科普了剛剛澤田彌小蘿莉臨睡前讓他幫忙砍斷的是個什麼玩意兒,然後他終於震驚了。

  「不是,等等,你們確定那個東西我能砍?」他驚呆地在腦海中找了個類比,「這不就相當於讓我拿著斬魄刀砍斷斷界嗎?這種事真的能夠做到?」

  其他人不知道斷界是什麼,但當過死神的澤田綱吉還是清楚的。所謂斷界,就是分開屍魂界、虛圈、現世的空間夾縫,如果要要在這三界中穿梭就必須經過斷界,死神的穿界門還有只有瓦史托德級別以上的大虛才能打開的黑腔就是為此而存在。

  老實說如果有一天有人說他能夠一刀將斷界砍斷,澤田綱吉也會覺得對方在講天方夜譚。除非靈王親自出手,否則他覺不相信有人能夠做到這種事。

  等等,靈王?

  澤田綱吉望著面前被妹妹認定能夠砍斷達摩克利斯之劍形成的世界之錨的少年死神,忽然陷入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飄過來。

  「嗯?要直接砍斷嗎?在下認為太浪費了一點吧。」

  這個聲音響起得猝不及防,在開口之前其他人甚至沒能察覺到他的存在,直到循聲望去,這才發現那道光柱底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或者精確一點來講,是一個人和一只黑貓。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深色浴衣的青年頭上還帶著頂條紋帽子,一手抱臂,摸著下巴略微仰著頭打量著光柱,滿臉若有所思。帽檐落下的陰影蓋住了對方的眼睛,但下半張臉的輪廓依舊被陽光淺淺勾勒了出來。

  客觀來說,對方雖然一副不修邊幅懶散大叔的樣子,但側臉的線條相當流暢好看。按照某只蘿莉總結的長得越好看的生物實力越強的經驗,他絕對是個至少隊長級的強者。

  不過這一次這個經驗倒是用不上了,因為澤田綱吉和黑崎一護一回頭,見到來人的瞬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同時脫口而出。

  「浦原先生?」

  「木屐帽子?」


第368章 浦原

  看到這個熟人出現的瞬間, 澤田綱吉和黑崎一護同時愣了愣,驚訝的同時又有種好像也並不太意外的感覺。

  畢竟這家伙神神秘秘的大佬氣息幾乎要溢出來,哪裡出事哪裡就有他,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點不是一點不稀奇嗎?

  但是兩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沒有料到有一個人居然比他們反應還要大。

  「又是你, 死神!」

  冰冷的聲音遠遠傳來, 某個如刀鋒般鋒銳的靈壓倏然沸騰, 幾乎沒有給人任何反應時間,赤紅的虛閃宛如咆哮的雷霆從天而降。

  底下的陰陽師們全都驚呆了, 一瞬間居然有種天罰降臨的恐怖錯覺。

  五花八門的結界紛紛如張開的巨傘一層層彈出, 澤田綱吉只來得及大喊一聲「等等, 葛力姆喬!」, 那道帶著毀滅氣息的攻擊已經宛如一道赤紅色的閃電摧枯拉朽地斬碎了所有礙事的結界,奔馳到光柱下那人面前。

  淡金色碎發的男人回過頭,英挺的眉目終於被紅光照亮了一瞬,「嗯?」

  下一秒, 什麼東西爆炸的動靜再次席卷了整片空間, 兩股力量對撞造成的衝擊波橫掃而出, 眾位倒了大霉的陰陽師們被吹得東倒西歪, 連澤田綱吉都踉蹌了一下才險險站穩,還被旁邊的黑崎一護扶了一把。

  他朝這位新認識的小伙伴道了聲謝,急忙抬頭看去。

  漫天煙塵散落, 一點異常明亮的光華映入他的眼睛。那點光如流泉般從筆直的刀刃一路游走到刀尖, 刀口平直, 赫然是古時唐刀的樣式,而單手持著刀的人這才在煙塵背後露出身影。

  「脾氣還是這麼急躁呢,喵醬。」浦原喜助收刀回鞘, 慢悠悠地說。

  「你他媽喊誰喵醬啊?老子弄死你!」

  一句話的工夫,已經干掉了某只倒霉蛋破面跑回來的葛力姆喬再次暴躁。

  澤田綱吉單手抱著妹妹,默默從頭頂摘下一片樹葉,看了看輕描淡寫擋下了那發虛閃的浦原喜助,又看看地上因為力量對撞而形成橫插了整個操場的溝壑,靜靜閉上嘴拒絕插入大佬們的鬥爭。

  「喂,澤田,」站在他旁邊的黑崎一護疑惑地問,「葛力姆喬和木屐帽子以前認識?看起來關系很差的樣子啊。」

  澤田綱吉:「……算認識吧,關系很差倒是真的。」

  畢竟最開始他和妹妹掉到虛圈時先是和葛力姆喬在一起,然後遇到了屍魂界的虛圈遠征部隊,這才被浦原和夜一帶到了屍魂界。在這期間作為大虛的葛力姆喬當然是和某些該死的死神們爆發了激烈衝突,關系能好才怪。

  「沒有關系,」澤田綱吉木著臉說,「葛力姆喬已經是只成熟的大貓了,他不會真的現在就跟浦原先生打起來……」

  話剛說到一半,不遠處一聲巨響,橫掃而過的氣流把他的碎發吹得亂七八糟。澤田少年震驚地扭過頭去,就見浦原喜助一個縛道把某只大貓從天上拽了下來,然後流暢地在身後開了個穿界門,在對方掙脫縛道朝著他撞過來時,身手敏捷地往旁邊一閃。

  衝過頭的葛力姆喬就這樣掉進了穿界門裡,某個順手還在他肩上推了一把的奸商手腕一翻,將一枚明亮的光球收回袖子裡,一邊還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下次再見啦,葛力姆喬君。」

  「浦原喜助,你他媽的,老子一定要殺了你!!!」

  穿界門干淨利落地關閉,把破面暴怒的聲音關在了門後。

  澤田綱吉:「……」

  老實說,這就真的是他沒有想到的了。他保持著驚呆的表情看著手動闔上了穿界門的某浦原姓大佬,金發男人雲淡風輕地拍了拍掌心的灰,然後一副「這麼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抬起頭來,笑了笑,「好了,綱吉君,我們來說正事吧。」

  不只是澤田綱吉,周圍的陰陽師們全都感覺到了大佬的霸氣,自覺地從地上爬起來立正站直,等待聆聽訓話。

  「您說。」

  他們等了等,卻沒有第一時間聽到下文。澤田綱吉疑惑地抬頭,這才發現浦原的目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自己身上移開,看向了他懷裡還睡著的妹妹。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格外復雜難懂,欣喜亦或是懷念,他站在原地沒有走過去,只隔著幾十歩的距離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松了口氣般低聲喃喃,「果然,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夠遇見嗎?」

  底下的黑貓抬頭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

  澤田彌這個時候正在做夢。

  她步行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柔軟的衣擺拖著地面,腳下是干淨整潔的木質地板,兩側的燈火昏暗,照著和式風格的紙門的木牆。她一路走到走廊盡頭,推開門,門後頭坐著的男人抬起頭朝她溫和笑了笑,「澤田小姐,你來了。」

  屋檐外灑進來的天光照亮了他掃過脖頸的淡金色發尾,黑色的浴衣領口壓在鎖骨上,顯得這人異常地白,是浦原喜助。

  她聽到自己「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走到他面前坐下。

  「不要以為你幫忙把哥哥送進真央靈術學院我就會感激你啦!」

  啊,這標准的傲嬌台詞。

  澤田蘿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時候啊。她眨了眨眼睛,透過記憶中的自己看著面前的浦原,男人抓著頭發正露出一個無奈的弱氣笑容,他另一只手搭在膝上,修長的手指捏著衣擺,不知為何跟她說話的時候還有點緊張兮兮的樣子,目光略微猶移道,「啊,那個沒什麼,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前來拜訪……」

  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應該是她和哥哥被虛圈遠征軍帶到屍魂界沒多久。剛被四楓院家收養的澤田彌和這個叫做浦原喜助的死神關系相當、非常、極其地差!

  雖然帶走她和她哥的是浦原喜助和夜一兩個人,但是大概是夜一能夠變成貓的原因,貓貓能夠有什麼壞心眼呢?所以肯定是另外那個愚蠢的死神的錯!小蘿莉雙份的記仇全都記在了浦原喜助身上。

  於是剛開始的時候,她和浦原的關系著實緊張了一段時間。

  ——她單方面的,因為在澤田彌的記憶中,這位十二番隊隊長兼技術開發局局長按理說應該是個大佬的家伙,脾氣特別特別好,甚至好到有些弱氣了。像現世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技術宅,對著她的時候都仿佛還有點社恐,總而言之就是一副非常好欺負的樣子。

  現在就是處在那段時間期間,她聽著喜助和自己說話,而自己好像處於氣呼呼狀態,只偶爾蹦出幾個字搭理他一下,語氣不情不願,十分別扭。

  我還有這麼傲嬌的時候啊?

  澤田彌小蘿莉在夢中回顧這段記憶,幾乎感覺到驚奇了。老實說就算是這個時候,她也並不是真的討厭浦原喜助。畢竟這個人的靈魂這麼明亮耀眼,恰好就是她非常非常喜歡的類型。但是因為那時候的澤田蘿莉以為他是敵人,並不肯表現出對這個人的親近,所以浦原喜助最開始大概是真的以為她討厭他的。

  澤田彌一邊驚奇觀察著傲嬌時期的自己,一邊旁聽著對話,喜助來找她好像是要請她幫忙去看一個人。

  那個人……澤田彌想到這裡忽然愣住,等等,這個時候她是不是還沒有斬魄刀的?

  這不奇怪,她原本就不是死神世界的人,當然不可能有斬魄刀。

  但她後來還是有了,而她的第一把斬魄刀今劍,好像就是這個時候被浦原喜助交到她手裡的。

  .

  澤田彌還在夢中打轉的時候,外頭的其他人也正忙得飛起。

  這是一個注定所有人都要通宵的夜晚。從伊勢神宮和王權者,到東京的警部們,甚至連冰帝的校董都大晚上被電話從被窩裡叫醒拖出門——然後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望著天上的太陽發了半分鐘的呆。

  「天照大御神啊,真的要回到神代了?」一個被臨時調過來的神官望著天空喃喃,感覺到連空氣中的靈氣都比往常活躍幾十倍。

  「別發呆了趕緊走,其他人正等著我們呢。」他的同伴拽了他一把,將人喚回神。兩人上了御柱塔派出來接人的車,飛速朝著冰帝的方向趕去。

  陰陽師、伊勢神宮的巫女神官、甚至是比叡山延歷寺的和尚大師們,這一天陰陽道、神道、佛門加上異能者集團,難得地全員出動。

  冰帝以操場為中心的大片建築全部都要被翻修重建,一張更加巨大到近乎覆蓋整個學校的法陣正以操場為中心,被眾人忙忙碌碌地繪制出來。

  一切都是為了解決如今正戳在冰帝中央的那根光柱。

  原本澤田彌睡著之前給出的解決方法是讓一護把那根柱子直接砍斷,但是這個時候忽然出現的某位奸商表示直接砍太浪費,而且黑崎一護少年還沒能達到那一步,所以他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兩邊的高層大佬接住澤田兄妹的聯系搭上了線,也不知道雙方是怎麼談的,很快青王宗像禮司就拍板同意了他的計劃,並且邀請伊勢神宮和陰陽廳參與了進來,佛道那邊反倒是伊勢神宮的齋宮請動的。然後一群人就湊成了澤田綱吉此時面前的這個大場面。

  現在棕發少年正坐在冰帝操場外圍的觀眾席上發呆,膝上趴著他還在睡覺的妹妹,小蘿莉像只大娃娃一樣乖乖巧巧,中途偌大的動靜都沒能將她吵醒,顯然之前累狠了。

  黑崎一護正坐在他旁邊,表情是和他一模一樣的懵逼,後續工作被其他人接手,接下來仿佛已經沒他們事了,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坐在這裡。

  排排坐發呆了半晌,黑崎一護終於感覺這樣好像有點奇怪,於是努力找出一個話題,「話說,澤田君,你跟木屐帽子也認識?」

  「木屐,啊,你是說浦原先生嗎?」

  澤田綱吉回過神來,下意識點了點頭,「算是……認識很久了。」

  「是嗎?」一護回頭看著他,「那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浦原先生?」棕發少年沉默了片刻,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應該說,是個很可怕的人吧。」


第369章 換地圖

  「當然, 我不是說浦原先生是壞人的意思。」澤田綱吉手忙腳亂地又追加解釋,「只是有的時候給人的感覺,額, 怎麼說……」

  黑崎一護:「就好像他忽然就反手把你賣了,或者忙完一圈發現他也是幕後黑手之一……也完全不奇怪。」

  「對, 就是這樣!」澤田綱吉激動地一敲手心,然後一扭頭看到這位新任小伙伴的表情,忽然默了默。

  「……黑崎君, 這該不會是你的親身體驗吧?」

  「……」

  身著死霸裝的少年正十指交錯地抵著唇坐在台階上,聞言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嘴角隱晦地抽了抽,點點頭。

  澤田綱吉:「……辛苦你了。」

  在他的印像中浦原喜助當然不是壞人,甚至可以說他對被自己從虛圈帶回來的澤田家兩兄妹可謂相當好了。溫和又有耐心,澤田綱吉試探地表示想多學習一些技能對這個世界多一些了解的時候他也爽快地將他送進了真央靈術學院。而且這人身兼任技術開發局局長和十二番隊隊長兩職,無論有什麼疑問都在他那裡能夠得到解答,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脾氣也很好,又厲害又聰明,是小孩子會非常喜歡的那種大人。

  但就是「什麼都知道」才可怕吧?

  他認識的人裡上一個像這樣對所有事情游刃有余, 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人是誰?

  澤田綱吉回憶片刻後嘴角一抽,哦, 是白蘭呢。

  他嘆了口氣, 垂下腦袋抓了抓頭發,「怎麼說呢, 其實浦原先生是個好人,但是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太深不可測了,而且……」

  而且瘋狂科學家屬性太過耀眼了!耀眼到讓人感覺屍魂界時時刻刻都很危險, 哪天被這個人拆了都不奇怪啊!

  棕發少年失神地低聲喃喃,「……正常人會教一個九歲的小孩子怎麼炸懺罪宮嗎?」

  「嗯?澤田還有黑崎君,你們在說什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台階下響起,澤田綱吉回過神低下頭,就見他們剛剛談論的主角正拎著手杖拾階而上朝他們走來。

  「浦原先生?!」

  「木屐帽子??」

  「嗨嗨,不用這麼激動,我是來交代一點事情的。」

  對方隨意地擺了擺手,走到他身邊坐下,澤田綱吉的視線下意識一路跟著他。這還是他離開死神世界之後第一次再見故人,雖然對於他來說也才過去了一年多,但他早已經從妹妹口中得知屍魂界那一側的時間卻已經走過上百年。

  准確來說是一百一十年,即便是對於生命維度長出普通人許多倍的死神來說也是非常漫長的一段時光了。歲月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人,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跡。

  他看著面前隨意披著件深色浴衣氣質落拓不羈的男人,又回想起記憶中那位十二番隊隊長,有點沒辦法將他們重合到一起來。

  正午的陽光從天空落下,男人似乎略覺光線刺眼,抬手在額前擋了擋,袖口露出的手腕瘦削蒼白,隱隱能夠看到淡色的血管脈絡,淡金色碎發松散垂在耳邊被光照得近乎透明,「話說回來,澤田君,你做好准備了嗎?」

  澤田綱吉回過神,「啊?」

  浦原沒回頭,而是闔上手中的蝙蝠扇往上一抬,遙遙指向天空,「你應該感覺到了吧,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斥力。」

  明亮的陽光從他所指的方向落下,順著小蘿莉垂在肩上的長發流瀉出一縷銀色的光華,澤田綱吉下意識撥弄著妹妹發絲的手微頓,沉默下來。

  黑崎一護看看他,又看看某個故弄玄虛奸商,皺起眉,「木屐帽子,你在說什麼?澤田怎麼了?」

  「簡單來說就是,澤田和彌醬已經沒辦法繼續待在他們原本的世界了哦。」浦原喜助平靜地說,「因為這個世界已經裝不下他們了。」

  「?」腦回路筆直的小青年黑崎一護腦門上冒出了好幾個問號。

  澤田綱吉沉默片刻,「是因為……神性嗎?」

  「哦?你想到了?」

  「差不多吧,我自己也有一點感覺了。」他苦笑揉了揉額角,垂眸看著趴在膝上還在睡覺的妹妹,慢慢地整理思緒,「我其實不太明白土蜘蛛前輩說的我體內的神性是什麼東西。但是就在剛剛,彌喚醒天照大御神之後,我忽然有種直覺,好像有什麼東西也一並被激活了,就是彌和我體內的神性吧?這個世界還不能承擔神明的蘇醒,而且我體內的神性還有一些問題,所以我和彌醬才必須暫時離開,對嗎?」

  「差不多吧。」浦原喜助肯定了他的猜測,然後慢悠悠地說,「這可能才是你們的敵人的目的哦。」

  澤田綱吉微怔,回頭看向他。

  浦原喜助:「事實上,原本我覺得那根『錨』留下來也挺不錯的。」

  他一開口就是一個炸雷,綱吉和一護聞言兩人眼角齊齊一抽,以「你還真敢想啊」的目光無言地看向他。

  「但是那一位好像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它一直存在,」這位的確很敢想的科研大佬慢悠悠搖著扇子,仿佛還很遺憾,「我剛剛看了一下,這根『世界之錨』能夠持續的時間很短,就算不想辦法將它砍斷,到了某一個極限它也會自己斷裂。」

  好歹大大小小的陰謀也經歷過不少了,澤田綱吉聽到這裡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也就是說,到時候我和彌醬一樣會因為神性蘇醒被這個世界排斥出去……」

  這是一個陽謀。雖然他依然有一些不明白對方是怎麼招來之前那些入侵世界壁壘的虛潮的,但是只要他和彌醬不想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類魂魄被虛潮吞噬,就必須想方設法喚醒自己體內的神性來阻止這一切。

  「……然後等世界分開,我和彌醬就會因為這個世界無法承載這個等級的力量而被彈到你們的世界去,對嗎?」

  「就是這樣,」浦原說,「你們的那位主神的出現是對方沒能預料的,但即便如此他的主要目的也已經完成了。所以我才問,澤田君你准備好了嗎,跟這個世界的親友道別。」

  「……」

  「澤田?」黑崎一護有點擔心地看向新認識的小伙伴。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個時候彌醬說是衝著她來的……」棕發少年閉了一下眼睛,揉了揉眉心。

  稍長的碎發掃過眉骨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嘆了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抓了抓頭發無奈地抬起頭來,「額……好吧,反正本來我就想要到你們這邊來一趟的。」

  「哦,澤田君振作得真快啊!」某個奸商見狀新奇鼓掌。

  「怎麼說呢,大概是習慣了吧……」澤田綱吉嘴角一抽,眼神虛了一秒,然後重新打起精神拿出手機,「我這就安排一下,浦原先生,謝謝你的提醒了。」

  「不客氣。」

  浦原喜助淡淡一笑,淡金色碎發下的眸光像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他的視線從棕發少年膝上的小女孩身上掃過,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一般,「對了澤田君,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

  「額,你是說鳴人嗎?對。」

  「上一次他在屍魂界和彌醬配合得很好呢,把他也帶上吧。」

  「啊,好的……」

  澤田綱吉看著他說完這句話就站起身,操場上那邊的法陣和祭台似乎已經准備好了,這位前技術開發局局長見狀回頭朝他揮了揮手就懶散地拎起手杖朝祭台走去。

  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單薄卻挺拔,跟一百多年前相比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仔細一看又仿佛什麼都沒變。

  澤田綱吉的視線一直跟著他走到祭台上,幾位陰陽師和神官們退到一邊讓開位置,讓他站到中心。然後他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刀,男人單膝跪下揚起手,將那邊刀插進了祭台正中央。

  陣法啟動的光芒如一層層的金色薄紗在陽光下蕩漾開,澤田綱吉望著那邊被拱衛在中心的長刀,驀地怔了一下。

  等等,不是浦原先生的斬魄刀,那好像是……今劍?

  這天下午,以千代田為中心,東京地區爆發了一場大地震。因為官方應對和准備及時這場意外的災難沒有造成什麼人員傷亡,介於日本島本來就處在地震帶上,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生活在表世界的普通人們議論了一陣就過去了,只有地下世界的能力者們知道這場地震意味著什麼。

  宗像禮司站在御柱塔頂層的落地窗前,看著那道通向天空的光柱微微一閃,徹底消失。另一個陌生城市的虛影緩緩浮上天空,漸漸地影像也越來越淡,自至消失在雲層之後。

  「看起來局勢要徹底亂起來呢。」青年身量筆直地站在窗前的陽光裡,平靜地像是推測也像是宣告,「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魎該冒頭了吧?說起來,如果彌小姐和澤田君都不在的話,你的情況不是會很危險?」

  他身後懶洋洋坐在沙發上的赤之王終於睜開眼,神色淡漠地掠了他一眼,忽然輕輕笑了一下。

  .

  另外一邊,澤田彌暫時還不知道自己家鄉即將發生的變化。她剛從睡夢中醒過來,抬頭就看到陌生的房梁和屋頂橫在眼前。

  她有點呆地從床上爬起來,小手在周圍摸了摸,下意識閉目感受了一下。

  哦,她又換地圖了。

  一回生二回熟,已經是個熟手的小蘿莉對此一點都不意外。而且這些目前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某個此時正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活躍跳動著的靈魂火焰。

  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雖然中間隔了兩次世界穿梭和一個「土蜘蛛」副本,但是當時在屍魂界記下來的賬以為她會就這樣忘記了嗎?

  並、沒、有!她的記憶力可好啦!!

  澤田彌第一次如此迅速地就從起床呆模式切換出來,起床、穿襪子、出門,動作一氣呵成。

  她飛快地穿過光線昏暗的走廊,找到那個靈魂火焰停留的房間,「唰」地一下拉開門。

  拉門撞在門框上「嘭」地一聲響,氣勢萬鈞。

  裡頭正捧著飯碗准備夾菜的人動作呆住,手指一抖,筷子掉了。寂靜半晌,男人抬起手,跟門口氣場兩米八的蘿莉小心地打招呼道,「額,那個……早啊,彌醬……」

  屋子裡的其他人默默看看外頭星子遍地的天空,又回頭看看他們莫名氣虛的店長。

  被打招呼的蘿莉平靜地將手從門框上放下來,平靜地開始拉起袖口開始挽袖子。

  「喜助,」她歪了歪頭,銀色的長卷發擦過白皙的臉頰,露出一個可萌可好看的笑,「好久不見呀。」

  亮白的雷光從她指尖竄起,空氣開始發出「劈裡啪啦」的細小爆鳴。

  認出這一招的黑貓夜一飛快地叼起魚干就跑,前大鬼道長也不遑多讓,一手一個拎起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兩孩子跟著光速消失,徒留店長一個人坐在原地,看著跳躍在小蘿莉手指間即將跟他打招呼的電光,端著碗的手抖了抖。

  「……好久不見。」


第370章 轉學生

  第二天是個工作日。

  空座町, 辛勤的打工人一大早就冒著清晨的寒風出門,各自奔赴戰場。長街上人流川流不息,街口的綠燈亮起, 各色車輛平穩地從紅綠燈底下駛過。

  世界照舊和平運轉,沒人知道前一天發生了什麼,依舊如同往日一般過著平靜的生活。

  澤田綱吉背著浦原喜助幫他准備的書包,牽著弟弟妹妹站在路口等紅綠燈。

  「額,所以你就把浦原先生揍了一頓?」想起今天早上兵荒馬亂的場景,澤田綱吉嘴角狠狠抽了抽。

  他昨天累得太狠了,世界轉換完成之後就一頭栽倒睡著,且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起床後就看到收留他們的浦原店長一張帥氣的臉上多出了一只熊貓圈, 這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場好戲。

  而親手造就了這場好戲的他家妹妹醬,澤田彌小蘿莉,這時候正雙手捧著一只白白胖胖的包子站在他旁邊小口啃著, 一邊抬起大大的眼睛無辜抬頭看他一眼,又萌又可愛,和昨天開著瞬哄揍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慢吞吞地咽下食物, 這才軟軟糯糯地開口,「因為我有一點點生氣嘛, 喜助居然瞞著我做了那麼多事。」

  旁邊同樣正抱著一只包子啃的小鳴人積極舉手求表揚,「我也幫忙了哦!」

  所以昨天浦原先生享受的還是混合雙打?

  澤田綱吉嘴角抽得更狠了,他看看面前兩只小可愛,又想想他們的真實實力, 由衷地覺得自己以前對浦原先生的印像沒有錯。這種等級的戰力圍攻下還只是黑了一只眼圈,浦原先生真的是個厲害的人呢!

  「……但是彌醬,也不至於開瞬哄吧?」

  抱著包子的小蘿莉聞言眼神飄了飄, 「是夜一提議的哦,她說可以開噠。」

  但是夜一應該沒想到你能做到這個地步……

  澤田綱吉抬手扶額。前面的紅綠燈恰好在這個時候跳成了行人可通行的綠色,他一手牽起一只小可愛走上人行橫道,一邊無奈地說,「可是昨天夜一給你檢查了,你這段時間就不能輕易動用靈力了。」

  小鳴人咽下最後一口包子,挺起胸膛,拍了拍胸口大聲說,「沒關系,我會保護姐姐的!」

  旁邊的澤田蘿莉跟著點頭,「是的。」

  澤田彌:雖然付出了一點點代價,但是揍到了喜助,這不值得嗎?這非常值得呀!

  「好吧,你這段時間注意一點就好……」

  澤田綱吉只好無奈點頭,一邊側過腦袋叮囑妹妹。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察覺到什麼,一個急剎車,詫異的抬頭。

  他面前杵著的人似乎沒料到他反應如此迅速,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隨即他的表情就調整回了勒索中小學生專用的惡狠狠模式,雙手往口袋裡一插,吊兒郎當地彎下腰,語氣惡劣地說,「喂,你走路不長眼睛嗎?」

  澤田綱吉:「?」

  小鳴人:「?」

  澤田彌:「?」

  三人頭頂上整整齊齊刷出一排問號,澤田蘿莉包子都不啃了,抬頭看向這個半途蹦出來的家伙。

  「看,看什麼看?把錢給我交出來,快點!」在三道疑惑的目光下,攔路的不良少年不知為何居然感覺到了一點緊張。他的聲音不自覺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再次惡狠狠地強硬起來。與此同時,巷子拐角似乎是他同伴的兩個人影也開始往這個方向聚集。

  澤田家兄妹三人這才意識到他們觸發了什麼劇情。另一個世界的意大利最大黑手黨家主繼承人、最強尾獸九尾的人柱力、再加上某個boss模板的救世主蘿莉,在來到新世界的第一天,被某三個眼瞎了的不良少年錯認成了肥羊實施了攔路搶劫活動。

  老實說這個見面禮實在是他們沒想到的。

  「姐姐?」懵逼半晌後,小鳴人的眼睛亮了。

  澤田彌:「好噠。」

  「……」澤田綱吉無力地抬手捂住了臉。

  翻譯一下他家弟弟妹妹的對話——

  鳴人:姐,這些人我是不是可以隨便揍了?

  彌醬:可以,上吧。

  住手啊!你們是昨天晚上沒有打過癮嗎?這些普通人類可沒有前十二番隊隊長結實,鳴人你一拳下去他們真的會死啊!!!

  然而三個正在作死的不良少年並沒有聽到他內心的吶喊,其中一個見面前這只肥羊磨磨蹭蹭地還沒有行動,終於不耐煩了,伸手就要去拽他他,「喂……」

  底下的正太蘿莉齊齊盯著他快要碰到自家哥哥領口的指尖,目光犀利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忽然從這個不良身後伸出來搭上了他的肩膀,將這個被命運糊住雙眼的倒霉蛋從不作不死的道路上往回拽了一把。

  「喂,」某個澤田兄妹十分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滿滿的低氣壓和威脅感,「你們在干什麼?」

  「……」三個不良懵逼地回過頭去,面前出現了一張帥氣的臉。囂張的橘色頭發,皺起的眉頭,凶戾的眉眼,半邊臉上打滿了陰影,比起他們這三個只敢搶小朋友錢的弱雞更有不良少年範。

  最重要的是,這張臉他們十分熟悉——因為他們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原因被他揍過不止一次。

  就很絕望。

  .

  三分鐘之後,三個倒霉蛋哭著跑掉了。黑崎一護甚至都沒來得及出手,他給對方留下的陰影深刻無比,不良們看到他跟兔子見到鷹似的,轉身就跑不帶半點猶豫,堪稱訓練有素。

  澤田蘿莉邊啃包子邊看戲,還要加上注解,「就像並盛町裡的那些人遇到恭彌一樣呢。」

  小鳴人沒有得到出手的機會,有一點遺憾,倒是澤田綱吉十分感激,他一點都不想看到自家五歲的弟弟因為將攔路搶劫的不良少年打進醫院而登上社會頭條,他相信鳴人的戰鬥力,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黑崎君,謝謝你了。」

  「哦,沒什麼」黑崎一護回頭。他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視線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後,神色變得有點詫異,「澤田你……要來我們學校上學嗎?」

  澤田綱吉正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衫,規規矩矩系著藍棕條紋交錯的領帶,下身是淺灰色的西裝褲,赫然跟他面前的黑崎一護的著裝一模一樣——除了對方領口敞著沒系領帶以外。

  棕發少年嘴角一抽,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是啊,這都是reborn……就是我的家庭教師要求的。」

  你以為他想這麼好學嗎?並不是!然而誰讓他攤上了一個鬼畜家庭教師:換了世界又怎麼樣?體內有神性又怎麼樣?就算真的成了神明蠢綱你也得給我去上學,期末考試如果趕墊底就送你去三途川。

  ——他的家庭教師的原話。而且因為有了地獄的存在那句「送他去三途川」已經從像征性的威脅變成了實質性的可操作行為,他的家庭教師就變得更加可怕了!

  並不敢反抗的澤田綱吉少年凄凄慘慘地接受了這個命運。

  既然恰好遇到,一行人自然地走到了一起。雖然倒霉的澤田少年被鬼畜家庭教師要求不准放棄學業,但是還是小朋友的澤田彌和鳴人卻並沒有受到這個限制,他們今天是閑著沒事送哥哥來上學的。

  「因為有種哥哥會很倒霉的感覺。」小蘿莉抱著包子深沉道。

  黑崎一護:「啊?」

  「是真的哦,哥哥以前在屍魂界的時候就就可倒霉可倒霉啦,老是遇到奇奇怪怪的大虛。」澤田彌舉出例子,「而且你看,他果然第一天就遇到人打劫吧?」

  澤田綱吉抬手捂臉,無言以對地默認。

  小鳴人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地,「是這樣嗎?那二哥不是很危險?」

  澤田彌看看自家耷拉著腦袋仿佛垂著兩只兔子耳朵看著好欺負的親哥,又看看旁邊眉目英挺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一護少年,眨了眨眼睛,鄭重地抬頭看向小伙伴道,「一護,哥哥就交給你啦。」

  黑崎一護一愣,然後自然地點了點頭,「好的。」

  澤田綱吉虛弱地抗議,「也不用這樣吧……」

  幾句話的工夫他們已經走到了學校門口,澤田彌和鳴人留在了外頭目送著著兩人朝他們招了招手後走進校門。很快就有一護認識的同學圍上來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世界差異,學校裡的高中生們人高馬大,幾個人一圍,他們的哥哥桑眨眼間就被夾在人群中沒了影。

  「……」

  兩只小動物頓時蹲在門口發起愁來。

  「感覺尼醬一來就被這個世界針對了啊。」澤田彌捧著小臉開始擔心。

  「是啊,畢竟綱吉哥一看就很弱啊。」小鳴人也跟著點頭。

  「可是學校也不能讓小孩子進去啊,除非……」

  小蘿莉和小正太互相對視了一眼,忽然同時靈光一閃。

  .

  這一天,黑崎一護所在的班級迎來了轉學生。

  轉學生長了一張秀氣的娃娃臉,笑起來非常可愛,天生散發著一股很好欺負的弱氣,才一到來就引發了一片嗡嗡的議論。

  好在,議論歸議論,並沒有如今天早晨一樣發生什麼多余的意外。再加上底下還坐著看起來比自己靠譜多了的新的小伙伴,讓來到一個新環境十分不適應的澤田綱吉微微松了口氣。

  老師給他安排的位置就在黑崎一護後面,就在棕發少年抱著剛從教務處領回來的書往座位走時,窗台的綠植後,兩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撥開葉尖悄悄探出來。

  「鳴人,」趴在底下的小貓咪小聲說,「把耳朵趴下來,太顯眼了。」

  「哦。」旁邊的小狐狸乖巧地耷拉下耳朵。

  一貓一狐狸透過花盆之間的縫隙往外看,見著哥哥走到了座位,正在和前面的黑崎一護說話,氣氛十分和諧。

  就在這個時候,講台上的老師笑著開口,「嘛,除了澤田同學之外,我們班還轉來了一個新同學哦。」

  她話音剛落,一個瘦削的身影就從門口晃悠了進來。對方頂著一個整齊的妹妹頭,像朵忽然從地裡冒出來的蘑菇,開口就是一口奇怪的關西腔。

  「大家伙,我叫做平子真子,請多多指教。」

  看清了那人的臉的澤田彌:「?」

  同樣認出了來人的澤田綱吉:「?!」

  與此同時,自稱平子真子的轉學生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目光下意識掃過來:「???!!!」

  四目相對,幾個人心中都是同一句話——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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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平子真子

  四目相對, 平子真子忽然先下手為強。

  其他人只見到這位新來的轉學生剛報完名字,不知道為什麼盯著台下愣了一下,隨即忽然抽風一樣暴起衝下講台, 一把按住比他先來幾分鐘的名為澤田綱吉的少年。他嘴唇一咧, 露出一個燦爛到誇張的笑容, 一邊大力拍著他的肩道, 「哎呀,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真是太巧了啊綱吉君!」

  綱吉君被他拍得搖搖晃晃,一口氣哽在喉嚨裡,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巴掌在背上拍了回去。

  「多年不見, 甚是想念, 我有很多話要跟綱吉君說,走走走我們先換個地方……」

  蹲在陽台上的澤田彌和小鳴人眼睜睜地自家哥哥像顆可憐兮兮的豆芽菜被一把從地裡薅起來, 然後那朵金色的蘑菇熱情地連拉帶拽, 拉著他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門口。

  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教室裡的其他人被這番表演驚呆了, 半晌才陸陸續續有人反應過來。

  「喂, 等等!」黑崎一護第一個追了出去。

  「誒?平子君?黑崎君?你們在干什麼?我們還在上課啊??」這是懵逼的老師。

  「一護?」

  「什麼情況?」

  「等等,為什麼轉學生拉著澤田君就跑了?為什麼一護同學要追出去?這個劇情為什麼和我昨天看到電視劇有點像就是性別有些不對???」

  ——這是混亂的其他同學。

  窗台上的小貓咪懵懵地轉頭看向弟弟,發現弟弟睜著蔚藍色的大眼睛和自己一樣懵。

  「姐姐, 我們要追上去看看嗎?那個人好可疑啊,哥哥被他帶走不會有事吧?」好弟弟鳴人狐狸迷茫中不忘擔心他哥。

  「要的吧。」澤田喵也迷茫地點頭, 然後為那位可疑人員辯解了一句,「尼醬應該不會有事,是認識的人。」

  就是,那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

  是啊, 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盯著面前的金色蘑菇頭,澤田綱吉嘴角抽了抽,腦子裡是和自家妹妹醬同款的迷惑。而他面前這個剛剛作出了一番可以投稿迷惑行為大賞壯舉的某人在極其言情劇地拉著他飛奔出教學樓之後,又更加可疑地拉著他鬼鬼祟祟地來到了學校角落的小樹林,伸手一個響指,暗色的結界從天而降,將四方封鎖得結結實實。

  澤田綱吉甚至能夠看到追著他們跑出來的黑崎一護恰好和他們錯身而過,被結界擋在了外頭。

  澤田綱吉:「……」

  老實說,如果不是面前這個人他真的認識,這一套操作已經是可以報警的程度了。

  棕發少年抬手扶住額頭,莫名有種即將心累的預感,「平子隊長,您到底要做什麼?而且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誒?這句話不該是我來問你嗎澤田七席?」

  伸手一劃將結界徹底閉合,前屍魂界護庭十三隊五番隊隊長終於慢悠悠轉過身來。他咧開嘴扯起一個笑,金色的碎發整齊地壓在眉骨上,身上還套著那身裝嫩的高中生制服,目光中卻驀地多了某種鋒利的味道,「一百一十二年前就在瀞靈廷的通報中死亡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在現世出現?而且……」

  他的視線掃過來,從上到下地打量,澤田綱吉忽然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你現在居然真的是活著的人類?喂喂,開什麼玩笑?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轉世了吧?」

  「並不是,我本來就是人,而且當年我也沒死啊。」

  澤田少年頭疼地放下手,感覺到面前人劍拔弩張的懷疑,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解釋。當年在屍魂界的時候,他和這位五番隊的隊長其實並不算特別熟悉來著,和他更熟悉的是……

  說曹操曹操到,他剛想到他妹妹,籠罩四周的結界忽然被人像掀開門簾一樣掀起一角。

  毛茸茸的小貓咪領著更加毛茸茸的小狐狸從簾子後鑽了出來。

  「彌醬?鳴人?」澤田綱吉一愣,正要下意識走過去把弟弟妹妹抱過來,面前忽然閃過一個身影。

  某個金色的蘑菇頭不愧是隊長級的人物,動作比他快上很多倍地眨眼間出現在兩只小動物面前。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居高臨下地投下探究的目光。

  剛准備朝自家哥哥跑過去的小貓咪怔了怔,也仰起頭,朝這個擋在面前的大型障礙物回以疑惑的視線。

  兩方對視半晌,澤田綱吉眼睜睜地看著這人忽然翻臉比翻書還快地一個滑跪就衝過去舉起了地上的小貓咪,開心地開始吸貓,「公主殿下,好久不見啊!」

  「……」澤田喵掙扎著一爪子糊在了他的臉上,用全身表達出了拒絕,「……唔,平子,你先放開我。」

  「誒?公主殿下您好冷淡,這麼多年不見果然是感情淡了嗎?」

  「並沒有,而且對我來說時間只過去了一年而已。」

  前五番隊隊長動作一頓,眼睫微抬,「……一年?原來如此。」

  隨即他更加熱情地抱著貓咪往臉上蹭去,「所以公主殿下這是在解釋我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冷淡嗎?」

  澤田喵推著他的臉冷酷地說,「不,我的意思是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感情。」

  「?!」一道晴天霹靂當頭砸下,前五番隊隊長僵住了,仿佛就地石化成一座褪色的雕像。

  「……」

  澤田綱吉干笑著從雕像手裡把自家妹妹抱過來,順便又撈起地上滿臉思考之色的鳴人——小狐狸眼睛中的「這個人好可疑哦」的狐疑已經快要進化成「這個人是個變態吧?」的確信了,距離召喚九喇嘛出來開大大概只有一步之遙。

  老實說情況十分危急。

  「平子隊長,我們還是說正事吧,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而且為什麼都是被宣告死亡後忽然出現,你對我和我妹的態度差別這麼大啊?你再這樣我真的要報警了!

  澤田少年抱著弟弟妹妹警惕地退後一步,艱難地憋住了這句腦海中回蕩的吶喊。

  「嘛,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平子真子從打擊中恢復過來,背對他站了起來。

  他抬手扒拉了一下金色的碎發,側過頭,褐色的眼睛淡淡朝他看過來,陽光下似乎流轉過一抹晦澀的光,「簡單來說,我們當年也沒死……吶,你聽說過虛化嗎?」

  .

  一百一十二年前,流魂街忽然出現了奇怪的魂魄失蹤事件。時任九番隊隊長帶著部分精英死神前往調查,卻一去不歸,從隊長往下靈壓全部消失。

  受到消息後的瀞靈廷愈發重視這件事,派出了幾乎全都是由隊長部隊長組成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豪華隊伍。

  然後在先遣隊的失蹤地點,他們遇到了已經完全虛化失去理智的九番隊隊長六車拳西。

  「……然後我們就跟拳西打起來了,但是打到一半我們其他人也開始虛化,全~軍覆沒。」平子真子雙手插回口袋朝他們走來,最後一句話懶洋洋地拖長,莫名有種讓人讀不懂的意味。

  澤田喵望著他眨了眨眼睛,「屍魂界的記載裡是說平子你們遇到了入侵瀞靈廷的虛潮,然後戰死了哦。」

  「是嗎?這樣說也沒錯,我們的確遇到了虛潮。」金發男人壓著眼皮,操著那口古怪的關西腔慢慢地說,「在幕後黑手出現了之後。」

  「幕後黑手?」

  澤田彌立刻讀取到關鍵字,下意識抬頭和自家哥哥對視了一眼。

  澤田綱吉小心地問,「那個,平子隊長您說的幕後黑手就是導致你們虛化的作俑者吧?你們看到他本人了嗎?是誰?」

  前五番隊隊長沒有察覺到兩人的異樣,只懶洋洋踢開腳下的一顆石子,這才回過頭,唇角挑出抹鋒利又冰涼的笑,「看到了……是我的副隊長哦。」

  「……呼,是藍染啊。」澤田兄妹異口同聲,並且同時松了口氣。

  平子真子:「?」

  棕發少年甚至目光有些發虛,不自覺地小聲喃喃,「……太好了,看來他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居然不是白蘭?居然?!

  老實說在聽到「幕後黑手」這個詞的時候,澤田綱吉就已經有了某種預感。他第一時間低頭去看妹妹,並且和小貓咪也恰好由下至上投來的目光對上,然後就從妹妹圓滾滾的貓瞳中讀出了同樣的預感。

  聽聽,打破死神和虛界限的虛化實驗、故意引著護庭十三番隊隊長過來一網打盡、在搞完事後還半點不怕事大地現身嘲諷,這種種行為和名為白蘭傑索的某個存在是多麼適配啊!

  雖然當年他是答應了自家小妹妹不會要那些隊長們的命,但平子真子這不果然也沒有死嗎?

  沒死,但也再也回不去屍魂界;獲得了新的力量,卻也最終成為一抹游蕩在天地間無去處也無歸處的幽魂……

  ——這特麼不就是妥妥的白蘭傑索的風格嗎?

  因此如果剛剛平子真子真的當場指認幕後黑手是這個熟悉的名字,澤田兄妹倆大概一點都不會意外,然而他沒有,反而反手拎出了另外一個人,不知為何他們居然還有點欣慰。

  「這不科學,白蘭居然沒有搞事?」澤田綱吉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那他這些年到底在屍魂界干什麼?」

  雖然藍染惣右介也是個熟人了,澤田兄妹倆和他並不熟,但多少還是打過照面,而且他之前叛出屍魂界的事情澤田彌回來之後也跟哥哥提起過。這個人毫無疑問也是個BOSS,並且仿佛有著和白蘭志趣相投的行事風格。但是在和白蘭一起出場的情況下,澤田綱吉的注意力還是不知不覺地偏到了白蘭身上,並且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人這些年似乎一直都在虛圈打轉,好像已經一統虛圈,唯二兩次到屍魂界一次是帶著虛群入侵瀞靈廷順便把澤田兄妹送走,另一次就是在藍染叛亂時橫插一手搶走了在雙殛之丘佇立千年的刑具毀鷇王,但對白蘭傑索其人來說做的這兩件事算事嗎?並不算啊,他乖巧可愛的妹妹去一趟屍魂界都能砸了懺罪宮呢,白蘭這才哪兒到哪兒?


第372章 伊勢神宮

  澤田蘿莉和哥哥陷入了同樣的迷惘。

  三哥哥居然沒有搞事?為什麼?屍魂界的天塌下來了嗎?

  如果白蘭傑索真的安安分分地在屍魂界待了這麼多年, 那大概只能說明一中情況——他憋了個更大的事情,讀條讀了這麼久,屍魂界怕是要完。

  一人一貓忽然陷入沉默。

  平子真子淡定地望著他們, 懶洋洋地雙手抄著兜,「總而言之, 我們後來被浦原救了。但是虛化已經完成,你們知道屍魂界對待虛化的死神的態度吧?」

  澤田綱吉一愣, 然後沉默地點了點頭。

  小鳴人甩了甩大尾巴轉頭蹭了蹭姐姐, 他沒有聽懂,「姐姐, 什麼是虛化?」

  澤田蘿莉:「唔,簡單來說就是死神有了虛的力量?」

  「哦哦, 那這是好事嗎?」

  「看你怎麼想了,總的來說……是的吧。」

  平子真子虛著眼打斷,「喂喂, 公主殿下您不要教壞小孩子啊, 這完全不是什麼好事吧?」

  澤田彌:「咦,這不是變強了嗎?」

  「但是代價可是會被內心的虛所吞噬啊,」男人的聲音一輕,「否則那些意外虛化的死神也不會因為失去理智而被關入蛆蟲巢穴了。」

  但澤田蘿莉覺得理所當然,「力量本來就是有代價的呀。」

  事實原本就是如此, 她周圍的所有人, 上至強得毀天滅地的大哥周防尊,下至肚子裡住著只九尾的小鳴人,哪個不是擁有著強大的力量的同時也背負著和力量一並強壓下來的代價?

  就連她看起來最浪的三哥不也是同樣?白蘭傑索的能力放在其他心智正常的人身上早就瘋了,他自己都是瘋過一次才被打醒。

  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就標好了價格,承受不了價格, 就只能傾家蕩產,這就像欠債還錢一樣不是天理?

  平子真子的表情頗為奇妙,但是他思考了片刻之後,摸了摸下巴,居然認同了這個歪理,「公主殿下說得好像也挺對的。」

  澤田綱吉:「?」我懷疑我妹妹說什麼你都會說說得對???

  腦袋清醒的澤田少年目光再次警惕,並且抱著自家可愛的妹妹醬又往後退了一步。

  小鳴人看看姐姐,又看看面前這只正在沉思的蘑菇頭,他同樣是「姐姐說什麼都對」大會員,因此並不認為這番對話有任何問題地又把話題引回原位,「蛆蟲巢穴又是什麼?」

  「就是關押危險犯人的地方,」小蘿莉對弟弟很有耐心,繼續解釋,「喜助以前就當過蛆蟲巢穴的看守哦。」

  「那個厲害的大叔?」小鳴人驚訝。他還是有點B數的,雖然昨天才和姐姐聯手把浦原喜助揍青了一只眼睛,但實際上他十分清楚那是對方在讓著他們。他肚子裡的九喇嘛在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警告過他,這個人非常強。

  不過沒關系,但凡厲害的人都是姐姐這邊的嘛,小鳴人對此表示習慣。

  「姐姐你去過蛆蟲巢穴嗎?」

  「去過,」澤田喵點點頭,然似乎回憶了一下,「喜助帶我去那裡見過幾個人,總的來說有點……好玩?」

  澤田綱吉、平子真子:「??」

  平子真子默默切換了話題,「……總而言之,被浦原救了之後,反正屍魂界也容不下我們了,我們這些年就一直待在現世。」

  澤田綱吉下意識問,「所有隊長們都在這裡?」

  「差不多吧。」前五番隊隊長伸了個懶腰,敷衍地說。他當年長到腰的頭發已經剪成了短發,耷拉著肩膀,穿著一身現世高中生的衣服,身上似乎已經找不到百年前那位護庭十三番隊隊長的影子。

  「我出現在這裡當然有我們的計劃,不要妨礙我們,之後看到我們就當不認識就行了。」

  他就此結束了這場久別重逢的交談,打了個響指,轉過身,暗色的結界緩緩下落消失,男人略微回過頭,「就這樣,再見了。」

  背對著他們招了招手,他一手插著口袋,慢悠悠地走出了樹林,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裡。

  澤田喵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一點遺憾,「平子的頭發剪掉了呢。」

  小鳴人:「誒?那個人以前是長頭發嗎?」

  澤田喵:「是的呀,手感可好啦。」

  這個時候澤田綱吉終於反應過來,「等等,他怎麼沒問了?」

  「?」兩只小動物整整齊齊地抬起頭看向自家哥哥。

  「彌醬來之前,平子隊長還在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是他剛才解釋完就直接走了,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想起某位前隊長走得干淨利落的背影,澤田綱吉低頭看看弟弟妹妹,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抽,「……該不會是忘了吧?」

  .

  五分鐘之後,平子真子,這位前護庭十三番隊隊長,焉噠噠地蹲在一處牆角後悔抓頭發,連一頭燦爛的金發好像都褪了幾個色度。

  「糟糕啊,只顧著耍帥,忘了問澤田到底來一護的學校干什麼的了……」

  碎碎念半晌之後,他默默掏出手機,「算了,之後問浦原那家伙吧,肯定是他安排的,現在最重要的是——」

  他翻出通訊錄,在那幾個寥寥無幾的號碼中很快找到了目標,剛一打過去對面很快就接了起來。

  「請問是猿柿小姐的手機嗎?嗨嗨,先別急著罵我嘛,有重大發現。我剛剛,遇到小公主殿下了哦。」

  手機裡暴躁的女聲忽然停下,平子握著手機站起來,目光低低地從眼角掃了出去,有一點涼,「但是有個壞消息……我從她口裡聽到了白蘭的名字。」

  .

  平子真子離開之後,澤田綱吉也乖乖回去上課了。

  澤田彌和鳴人沒有繼續跟著,他們目送自家哥哥出了小樹林就被出來找人的黑崎一護抓到,滿臉頭疼地開始給他解釋平子真子的事情。澤田喵眨了眨眼睛,淡定地將善後的事情交給哥哥,掉轉頭走向身後不遠處的圍牆。

  她在旁邊靠牆的一顆松樹上借了個力,靈巧的翻上了牆頭,「鳴人,我們也走吧。」

  小鳴人乖乖點頭跟了上去。

  他們今天出門除了送哥哥來上學,其實是還有其他計劃的,澤田彌決定到這個世界的伊勢神宮看看。

  死神世界的地圖和幾個重要地點的分布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相差不離,空座町所在的位置是東京,在原本的千代田區和文京區的交界處,而伊勢神宮依舊坐落在三重縣伊勢市。早上出門之前,她讓哥哥查了一下資料,發現有紀錄的伊勢神宮的歷史也和她所知道的差不多:天武天皇時期所建,神社內供奉著像征皇權的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鏡,連神宮內的建制都沒有變化。

  但是這個世界的開辟根本和神明無關啊,那些神話到底是從哪兒流傳下來的?

  帶著滿心的疑惑,澤田喵領著弟弟踏上了前往伊勢神宮的路……當然不是走著去,有現代交通工具為什麼還要用走的?雖然她和弟弟現在都是小動物形態並且身無分文,但是澤田貓咪十分自信,以她和弟弟現在的可愛程度,坐車難道還需要買票嗎?

  ——她是對的。

  一個多小時之後,兩只小動物成功站到了伊勢市的土地上。

  時值正午,陽光明媚而溫柔地灑落在車站外,柔和的風從落地窗外穿過,憊懶地趴在地上不想起來的秋草被徐徐撥過葉梢,隔著玻璃都能感覺到愜意。澤田喵和鳴人狐狸一前一後地從一個女孩子的背包裡跳出來,揮揮爪跟她道別。對方有些留戀地伸出手,剛做的美甲小心地抬起用指腹分別揉了揉兩只小動物的頭,確認道,「真的不跟我走嗎?我家裡很大的,還有個院子,可以讓你們隨便跑。」

  兩只小動物蹲在她面前整齊地搖了搖頭。

  女孩子遺憾地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們小心點哦,不要被壞人抓到了。」

  跟這個好心的女孩子告別之後,澤田彌和鳴人又半途蹭了個車,終於到了目的地。

  伊勢神宮的規模龐大,分為內宮和外宮。外宮距離伊勢市車站倒是很近,步行五分鐘就到了。這天是個工作日,但前來參拜或旅游的游客依舊不少。高高的鳥居立在入口,兩側簇擁著不少有百年樹齡的古樹,安靜地注視著形貌各異的訪客來來去去。

  澤田彌和小鳴人一路走到這裡,來到鳥居前仰頭看了看上頭的藍天白雲,又看了看前方長長的參道,同時默了默。

  小狐狸小心地伸出爪子尖,剛剛碰到鳥居劃出的分界線,一片常人無法看到的結界倏然亮起,毫不客氣地把它的爪子彈了出去。

  鳴人迅速地收回爪子,用力甩了甩,懵逼地說,「姐姐,有結界誒。」

  澤田彌:「……我發現了。」

  可是她都已經做好伊勢神宮沒有神明也沒有神器就是個空架子的准備了,為什麼會忽然冒出個結界出來?

  她茫然中不忘關心了一下弟弟,「鳴人剛剛傷到了咩?」

  小鳴人:「沒有,就是感覺像是被什麼電了一下,麻麻的。」

  他現在用的是狐之助的身體,雖然一直被吐槽是個廢材狐狸,但實際上狐之助的身體質量非一般地好。畢竟是時之政府為救世主們准備的引導者,如果太脆了,等上了戰場總不能讓審神者們分心來保護它吧?而且為了讓它能夠穩定存放鳴人和九喇嘛的靈魂,某位知名不具安倍姓大佬還對它做過改造,所以狐狸狀態的鳴人防御值特別高,連他都感覺到有點麻,換做其他普通魂魄被震這一下大概能魂飛魄散。

  但現在神宮門口進進出出的普通人仿佛並沒有受到影響,這個結界像是只針對他們這些有特殊力量的人。

  兩只小動物在鳥居門口蹲了太久,已經有好奇的游客停下腳步盯著他們看了。澤田喵沒把這些視線放在心上,她現在正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她剛剛已經發現了,這個結界不只是鳴人,她自己也進不去。

  講個笑話,她,昨天剛剛被天照大御神親自祝福過的小蘿莉,進不去伊勢神宮?


第373章 世界崩潰序曲(一)

  「我懷疑這個伊勢神宮有問題。」澤田彌極其自然地得出結論。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她進不去的神宮?不可能的, 不存在的,除非裡面供奉的是邪神!

  「哦哦。」

  「姐姐說什麼都對」忠實會員小鳴人積極響應,並且躍躍欲試地提出建議, 「那我們把這裡砸了嗎?」

  「唔……」澤田貓咪想了想,遲疑了片刻,「畢竟不是我們的世界, 還是先穩重一點吧。」

  穩住, 現在先不要浪。

  .

  就在澤田彌還和弟弟一起蹲在伊勢神宮的鳥居前懷疑喵生的時候, 這天下午, 空座町來了兩位來意不善的客人。

  正好是放學的時間點,不知道是不是所在世界的差異, 空座第一高校的風氣和冰帝不太一樣,沒那麼多五花八門的活動社團,大部分學生放學之後都是直接回家, 至少黑崎一護就是「回家社」一員,剛轉學過來的澤田綱吉自然也欣然加入。只不過因為有事要談,兩人在教室多逗留了片刻, 正在收拾書包時悚然一驚, 同時察覺到了那股由天外降臨的靈壓。

  「那裡是……公園的方向?」黑崎一護一怔,當即掏出義魂丸,「澤田,我過去看看,你留在這裡別亂跑。魂, 保護好他。」

  「等等, 黑崎君……」

  澤田綱吉下意識伸出手,但是小伙伴的速度奇快無比,話音剛落就已經切換成死神狀態從窗口跳了出去, 黑色的死霸裝衣擺一閃而過,留下已經換了內核的身體站在原地和他面面相覷。

  棕發少年苦笑著放下手,「我也是有戰鬥能力的啊……」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已經發現了,他剛認識的這位小伙伴是個很好的人。他似乎天生就有種擋在所有人面前,把身邊人都保護好的擔當和氣量。而因為過於無害的外表,並且還和他妹妹約定過,他自己似乎也被一護毫不猶豫地劃分到了需要保護的範圍。

  「但是總有點不好的感覺啊。」澤田綱吉回頭望向窗外。太陽落下的方向,那兩道外來的強大靈壓正肆無忌憚地彰顯著存在感,仿佛是挑釁一般,向所有人宣告著「我在這裡,有膽子就來找我啊」。那種靈壓強度,已經可以和瀞靈廷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們相媲美了。

  「該不會又是十刃吧,我還是去看看好了。」

  棕發少年做出決定,抬起頭看向正難得聽了一護的話正盯著自己的「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秀氣的臉看起來乖巧又溫柔,「抱歉,你先休息一下吧。」

  魂:「?」

  魂:「!」

  .

  與此同時,公園裡。

  看熱鬧大概是人類銘刻在DNA裡的共性,幾分鐘前□□天降隕石,把公園正中央的草坪砸出一個大坑。好在位置比較寸,沒有傷到人,閑得無聊的人類驚慌完後又被喚醒了DNA,議論紛紛地好奇圍了過去看稀奇。

  這就導致被看稀奇的破面十分不爽。

  膀大腰圓的第十刃一踏上土地就迎來了一片好奇驚訝的目光。普通人類看不到虛,這目光當然不是衝著他而來,但是這並不妨礙大虛這種生物毫不講道理,當即就不爽地張開大口。

  「魂吸」的起手動作剛擺出來,旁邊忽然斜伸過來一截斬魄刀的刀柄,干淨利落地砸在了他的肚子上。破面一個沒防備,「嗷」地一聲把剛准備扔出去的大招嗆散了。

  「咳咳……□□奇奧拉,你干什麼?!」

  「你打算吸走附近魂魄的靈魂。」

  「是又怎麼樣?這些家伙看得我太不爽了。」第十刃破面,牙密·裡亞爾戈擰起了眉朝同伴斜睨過去,下顎一圈凸出面部的骨質面具顯得面龐愈發猙獰。他的表情流露出一絲莫名,似乎不明白這個向來不把任何生命放在眼中的同伴為什麼要阻止自己,「不過是幾個人類魂魄而已。」

  「人類的魂魄並不好吃,」□□奇奧拉平靜地說,「雖然你想吃我也不會阻攔你,但是勉強提醒你一件事,根據昨天葛力姆喬帶回來的消息,白蘭大人的兄長和妹妹也來到了現世,在空座町。」

  牙密還真忘了這個,「……那又怎麼樣,既然是那位大人的親友,不可能會被這點小動靜傷到吧?」

  「白蘭大人說過,他的兄長和妹妹是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們會介意人類的魂魄受到虛的傷害,如果你的動靜太大將他們引過來,會產生不必要的矛盾。」□□奇奧拉平靜地說,「如果到時候他們要揍你,我會旁觀,然後回去後把這件事告訴白蘭大人。」

  「……」牙密頓時僵住,聽出了他沒說完的後半句話——然後白蘭大人可能會把你吊起來抽。

  綠色眼眸的破面平靜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為了避免十刃無意義的減員,我認為你行事最好謹慎一些。」

  白蘭傑索一手撐著臉笑眯眯地坐在王座上的畫面在腦海中一晃而過,第十刃破面僵硬地點了點頭,狂妄囂張的氣焰一減,連靈壓都斂了斂,偌大的塊頭居然難得被白蘭二字逼出了幾分老實,「……我知道了。」

  話雖如此,他們落地時的動靜實在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該引出來的人還是被了引過來——例如恰好在附近的井上織姬、路過的茶渡泰虎,以及某個代替朽木露琪亞駐守現世空座町的倒霉死神。

  這個名為名為車谷善之助的倒霉蛋趕到現場時嚇得刀都要掉了。因為藍染的叛變,推測到他已經和虛圈聯手的瀞靈廷久違地進入了臨戰狀態,十三番隊所有隊士全都被抓去培訓過,科普了有關大虛的重要知識,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藍染手下極有可能會出現的名為破面的頂級戰力。

  作為位於瀞靈廷戰力金字塔底層底層的小死神,車谷善之助還記得半個月前給他們培訓的席官親切地教導過他們如果遇到了破面該怎麼辦。

  「理論上來說,破面是不會那麼輕易出現的,但如果你真的倒了八輩子霉遇到了,這個時候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等死吧。」

  教導員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車谷善之助淚流滿面地發現今天可能就是實踐對方所教導的東西的時候了。

  此時草坪上已經躺了一堆人。第十刃牙密·裡亞爾戈雖然礙於警告沒有真的吃人,但到底還是不耐煩被這麼多渺小的人類圍著看,屬於高級破面的靈壓橫掃而出把周圍所有能動的生物全都震暈了。然後他仿佛終於被小蟲子以外的東西分出幾分注意力地,緩緩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谷車握著斬魄刀雙膝一抖,差點直接跪下。好在他的運氣到底沒有差到底,在破面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仿佛滿臉寫著「這玩意兒應該比普通魂魄好吃多了吧?」的時候,黑崎一護終於趕到當仁不讓地接過了第一手仇恨。

  谷車善之助眼睜睜地看著這位身穿死霸裝趕來的橘發少年起手卍解,一刀削掉了那個破面的右臂,驚呆了。

  現在的年輕人這麼虎的嗎?

  他心中剛剛升起自己是不是還有一點掙扎的空間的希望,眼角的余光忽然掠過一道紅芒。他下意識抱起頭被擦身而過的衝擊力掀翻到了一旁,等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赫然發現場地中央多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剛剛打起來的破面和橘發少年也被迫被這道攻擊分開。

  眾人驚訝地扭過頭去,就見幾步之外,那個一直站在一旁旁觀者般任由同伴作為的綠色眼眸的破面終於往前走了一步。

  他平靜地直視著一護的方向,抬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牙密,退下,換我來。」

  破面帶著黑壓壓死寂氣息的靈壓如同陰雲般散開,覆蓋了整片空間。

  澤田綱吉剛趕到現場就看到了這樣一個場景,眼瞳猛地一縮。

  .

  千裡之外的伊勢神宮,正蹲在地上認真用爪子計算術式的澤田貓咪驀地怔了一下,感覺到了什麼一般回過頭。

  她感知著遠方那道強橫無比的氣息,又看了看面前算了一半的術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恍然大悟,伸出爪子就把自己算了大半個下午的成果抹掉了。

  鳴人狐狸從打盹中醒來,茫然地低頭,「姐姐?」

  「鳴人,」小貓咪站起身,開心地說,「我找到進去的辦法了。」

  「哦哦,不愧是姐姐!」小狐狸捧場地拍爪子,「怎麼進去呢?」

  澤田喵自信地抬起手,熟練地在空氣中劃拉出一個符號,「首先,我們要找一個厲害的幫手。」

  金色的光芒在空氣中一閃而過。

  .

  空座町公園。

  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拽住黑崎一護的腰身猛地把他甩到一邊,鋒利的刀芒幾乎是擦著他的鬢發落在他身後。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後,後方的建築被一分為二,大地裂開長長的豁口。

  千鈞一發之際扔出縛道拽著一護躲開的澤田綱吉看著這一擊之下的效果,額前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澤田閣下,」□□奇奧拉平靜地看向他,「請放開您手中那個人。」

  「你……」和他對視的瞬間,澤田綱吉及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你是白蘭的部下?我好像見過你。」

  「是。」

  「你們來現世干什麼?」

  「為了黑崎一護。」

  棕發少年一怔,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小伙伴,他本人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澤田,這是你認識的人?是友方嗎?抱歉啊,那我剛剛是不是不該跟他打啊?」

  澤田綱吉:「……不是,你意外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對?」

  「並不是你的友方,」□□奇奧拉平靜地接過話頭,「白蘭大人下達給我的命令是,到現世來,全力以赴殺了你。」

  黑崎一護怔住,澤田綱吉猛地回頭看向他,「等等,這是白蘭說的?」

  □□奇奧拉:「是的。」

  「為什麼?!」

  「我只是來執行白蘭大人的命令,原因並不清楚。」破面的語氣依舊平穩如初,墨綠色的眼瞳像一潭死寂的潭水,「所以請讓開吧,澤田閣下,遵循白蘭大人的意願,我並不想和您交手。」

  「可是……」

  「我知道了。」

  澤田綱吉話還未說完,一個聲音就打斷了他,一只干淨修長的手從背後伸過來搭在他的肩上。他面前黑影一閃,穿著死霸裝的身影已經重新擋在了他面前,「澤田,你先離開吧。」

  「黑崎君?」

  「那個叫白蘭的是你朋友吧?」對方微微側過頭平靜地朝他笑了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我,但是你在中間的話不是會很為難嗎?所以沒關系,我來吧,我不會被那麼容易就被虛殺死的。」

  澤田綱吉驀地一怔。

  【……我不會那麼容易就被虛殺死的,在你找到我之前,銀。】

  「那麼,開始吧。」□□奇奧拉的手重新按上的腰間的斬魄刀,眸光平靜,以仿佛千萬年沒有波動的語氣開口說,「感謝你避免我多做無意義的規勸,我的名字是□□奇奧拉·西法。」

  「黑崎一護。」一護握緊了手中的斬魄刀,直視著對手,「請多指教了。」

  兩道磅礡的靈壓衝霄而起,寸步不讓地撞在一起,像是交錯的風暴。不遠處趴在地上戰戰兢兢旁觀的倒霉蛋死神一個不小心就被掀翻了出去,爆發出一連串慘叫,成了這場大戰前的率先奏響的背景樂。

  澤田綱吉從忽然的怔然中回過神就看到了這樣瀕臨爆發的場景。

  他呼吸微滯,手指一抬,一把刀的輪廓開始在空氣中浮現出來,金色的火光像漫上沙灘的海潮眨眼間覆蓋了他的眸底。

  「你們不要都給我自說自話啊,等一……」

  一道金色的光芒驀地從空氣中彈出劃破視野,澤田綱吉的聲音止住,愕然地看到一枚極為熟悉的桔梗印在□□奇奧拉腳下亮起。

  正准備拔刀的破面動作一頓,表情似乎有些微的怔忪也有些疑惑地低頭看了一眼。隨即光芒一轉,他整只虛連帶著那個印記一起消失在原地。

  澤田綱吉:「……」

  正要開大的黑崎一護:「???」

  被擠到一旁看熱鬧的第十刃牙密:「???!!!」

  等等?

  發生了什麼?

  □□奇奧拉呢?

  那麼大一個第四十刃□□奇奧拉呢????


第374章 世界崩潰序曲(二)

  伊勢神宮外的一處偏僻樹林。

  林葉間漏出幾縷染著暮色的陽光, 其中淡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烏/爾奇奧拉重新踏到土地上時就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

  他略微怔然,低下頭,就見腳下的召喚法陣徐徐熄滅, 而法陣邊緣正蹲著兩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集體仰著腦袋朝他看過來。

  「姐姐, 真的召喚出妖怪了!」小狐狸驚奇地高呼, 一雙狐狸眼睜得圓溜溜的, 憨不拉幾。

  旁邊的小貓咪一臉「這是基操」的淡定,「我說過可以的吧, 而且鳴人,這個叫破面不叫妖怪。」

  鳴人:「哦哦!」

  烏/爾奇奧拉默了默, 准確辨認出了面前這只小貓咪的靈壓後, 平靜地將手從刀柄上放下來,平靜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殿下, 呼喚我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白蘭傑索有一個兄長和一個妹妹這件事沒有特意隱瞞過, 整個虛夜宮都知道。老實說這其實有點嚇人, 白蘭其人像個從石頭裡跳出來的妖怪,此世之惡的聚集體, 比虛還像虛,要接受他有正常的人類家庭關系比相信藍染不是野心勃勃的陰謀家而是個真正的老好人還困難。

  但再怎麼接受不了,事實就是事實。白蘭不是什麼長得像人的高級虛,他的確有兄長妹妹,甚至感情好像還很好——老實說「感情」這兩個字能用在白蘭身上就已經足夠驚悚了。在和藍染結盟時,他親口說過,「雖然藍染君的計劃的確很有意思所以才加入進來的, 但是如果綱吉君和彌醬堅定地阻止我,說不定我最後會跳反哦。嘛,畢竟還是他們比較重要,藍染君能夠理解我的吧?」

  是的,這貨就是這樣明目張膽地跟藍染這樣說的。當時在場的破面目瞪口呆,集體認為藍染沒有當場抽出斬魄刀卍解給他看實在是涵養太好了。

  然而藍染也是個奇葩,他非但沒有當場結束這個不靠譜的同盟,反而非常理解地表示可以的,白蘭君請隨意,換而言之如果我之後背刺了你白蘭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白蘭愉快地表示沒有問題,大家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

  烏/爾奇奧拉當然見過被白蘭稱之為兄長和妹妹的兩人,一百多年前這個禍害率領虛群進攻瀞靈廷時他也在場,印像深刻。

  而這個時候澤田喵也認出了自己的最新召喚物,「咦?你是三哥哥的部下吧?」

  「是,烏/爾奇奧拉·西法。」破面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貓咪於是十分自然地問到,「是三哥哥發現我需要幫助特意派你過來的嗎?」

  烏/爾奇奧拉思考了片刻白蘭大人心裡的重要程度排位,冷靜地把之前的任務連帶著一起來的搭檔扔到了一邊。在白蘭眼中任務和陪他妹玩哪個更重要,這難道還要想嗎?

  破面淡定地點頭,「是的。」

  面癱就是這一點好,隨時隨地占據「睜著眼說瞎話」的卓越優勢。

  澤田喵於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她往前一跳,破面自然地把小貓抱起來,順便也帶上了旁邊一起滾過來的小狐狸,在澤田喵的指揮下走向伊勢神宮。

  路上澤田彌說明了自己拉人的目的——簡而言之就是貓貓好奇心發作,越是有結界攔著她越是想進去看看。只不過伊勢神宮範圍很大,除了正宮以外還有十座別宮,而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多了,老實說彌醬雖然好奇但是並不打算因此錯過晚上的晚飯。

  「所以還是多拉幾個幫手過來吧。」小貓咪思考片刻之後一拍爪子,「烏/爾奇奧拉剛剛是在和誰打架啊?」

  「黑崎一護。」

  「咦?一護?」澤田喵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注意力忽然偏了偏,「一護現在是死神狀態嗎?」

  破面安靜地點了點頭。

  澤田喵看看他,又回頭看看剛剛召喚出他的樹林,看看他,又看看樹林,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給她加個特效的話就是頭頂上徐徐亮起一盞燈泡。

  「烏/爾奇奧拉,我們先回樹林裡去。」小貓咪眼睛亮亮地說。

  她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

  與此同時,因為烏/爾奇奧拉的突然消失而一片寂靜的公園。

  破面龐大的靈壓隨著一起消散,帶起的氣流卷起幾片落葉,在風中打了幾個卷,輕飄飄在戰場中央飄落,不知為何有種十分應景之感。

  澤田綱吉眼中的火光「嗤啦」一下消失,他默默放下手,干笑了一聲,「看起來不用打了呢,黑崎君。」

  「啊……」黑崎君並沒有反應過來,他有些迷茫地回過頭,「烏/爾奇奧拉呢?」

  澤田綱吉:「大概是被彌醬拉……」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眼尖地看到臨近黃昏的陽光中摻了幾縷金色的光,黑崎一護的腳下忽然也多出了一個徐徐轉動的陣法。

  澤田綱吉:「?!」

  他想也不想,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抓住還在迷茫的黑崎。緊接著仿佛場景復刻地,召喚陣光芒一閃,兩個人同時消失在原地。

  不遠處還在懵逼的牙密:「???!!!」

  什麼情況?為什麼這兩個人也不見了?

  第十刃牙密頓時嚴陣以待,死死盯著自己腳下,警惕著自己也被突然出現的召喚陣強行拉走。

  然而他如臨大敵地等了許久,一直到公園裡第一個人類迷迷糊糊醒來被滿地「屍體」嚇了一跳咋咋呼呼地跑了,召喚陣始終沒有再出現。

  牙密終於意識到對方似乎並沒有拉自己的打算。

  破面頓時憤怒,什麼意思?瞧不起第十刃嗎?啊?啊?啊?!

  .

  並沒有瞧不起第十刃只是覺得幫手已經足夠並不需要更多了的澤田小蘿莉正依舊以貓咪形態蹲在台階上宣布自己的對伊勢神宮作戰計劃——十分簡單,分成兩路,然後莽進去。

  現場的氣氛有一絲絲微妙,畢竟這裡有兩個人在幾分鐘之前還劍拔弩張地准備決鬥,場景一轉就要求他們當做無事發生一起攜手共進,這也實在有點為難人。

  澤田綱吉尷尬地看了看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一臉平靜的破面,又看了看抱著臂站在另一邊仿佛在沉思什麼的黑崎一護。等澤田貓咪說完她干淨簡潔的作戰計劃之後澤田少年干咳了兩聲,試圖先扭轉氣氛地先拋出了一個話題,「那個,彌,烏/爾奇奧拉君就不說了,你剛剛是怎麼把黑崎君也召喚過來的?」

  「哦,這個呀,因為我改了一下晴明教給我的那個咒術裡的針對性範圍。」小貓咪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地可可愛愛地說,「晴明教給我的是契約妖怪嘛,我根據這個世界的法則重新編寫了術式,然後嘗試了一下召喚一護,就成功啦!」

  澤田綱吉懵逼:「不是,等等,這也可以?」

  「因為一護當時是死神狀態,按照我們那邊的分類,大概也可以歸到妖怪的範疇?」

  澤田綱吉:「……」

  是的哦,死神狀態是靈體,而在他們那個世界無論生魂死魂,只要是人類以外的不科學存在好像全都可以統一稱之為妖怪。

  咦,這麼說的話……

  澤田綱吉恍恍惚惚地發現,如果按照這個規則,那麼護庭十三番隊的隊長們豈不是全都能被這個術召喚出來?

  而他剛剛一不小心就改出個大殺器的妹妹還在驕傲地仰起頭,一臉「我是不是很厲害」的表情,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

  澤田綱吉默默地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由衷地說,「彌醬,你太厲害了。」

  今天開的這個掛,我願稱之為最強。

  「額,不過,對不起啊烏/爾奇奧拉君,黑崎君,彌醬就這樣把你們拉來了。」

  烏/爾奇奧拉沒什麼反應,黑崎一護回過神來,好像也並不覺得臨時當了一回召喚獸有什麼地抓了抓頭發,「啊,沒事……澤田妹妹剛剛說拉我們過來是想進伊勢神宮看看嗎?」

  「對,伊勢神宮太大了,我們可以分頭行動。」小貓咪點點頭,看著面前的人思考了片刻,「一護跟著我和鳴人,哥哥你跟烏/爾奇奧拉吧。」

  「誒?」澤田綱吉遲疑地點了點頭,「也可以。」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烏/爾奇奧拉一向對外界反應很淡,而黑崎一護知道破面的目標是自己,對澤田兄妹都沒有敵意,於是也點了點頭認可。

  「所以,在組隊期間,大家暫時都算是友方,」澤田綱吉小心地看了看破面,「其他任務就暫時先放一放,沒問題吧?」

  這一次綠色眼眸的破面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可以。」

  .

  這一天的伊勢神宮莫名其妙地遇到了奇怪的天相,青天白/日一道驚雷忽然橫空而過,那驟然炸響的雷鳴仿佛將大地也撼動了剎那,將進進出出的游人嚇了一跳。

  一家剛從神宮出來的游客在長長參道上停下腳步,下意識望向雷聲響起的方向,入目卻只見遠處林木上方一片血紅。

  「那是……晚霞?」這家的妻子下意識把孩子往懷裡攬了攬,「今天的霞光怎麼這麼紅啊……」

  「是啊……」丈夫同樣看著那個方向,紅色的霞光映入眼底,不知為何,他看久了居然感覺到一絲害怕,下意識閉上眼移開了視線,「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起風了,說不定一會兒會下雨。」

  妻子這個時候也感覺到穿過參道的風越來越大,趕忙點了點頭,一家人不自覺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伊勢神宮門口的正上方,烏/爾奇奧拉平靜地收回了斬魄刀。

  暗色的結界在眾人面前像玻璃一樣破碎,某種奇怪的靈壓凝結成了霧氣,緩緩彌漫出來。

  「額,我們進去吧。」同樣切換了死神模式的澤田綱吉說,「就按照彌醬說的,先去正宮。」


第375章 世界崩潰序曲(三)

  伊勢神宮分為內宮和外宮, 內宮的正宮是皇大神宮,是內宮的中心,主祭神明是天照大御神, 供奉著像征皇權的三神器之一八咫鏡。除此之外還有十座別宮, 分別祭拜神數眾多的二代、三代神明,其中第二至第五別宮統稱月讀宮以下四別宮,主祭神明就是三貴子之一的月讀命。

  澤田彌其實有點想先去看看這個攔著她不讓進的伊勢神宮的月讀宮裡到底祭拜的是個什麼神奇生物, 然而思考片刻後她又改了主意決定先去看八咫鏡。

  他們一群人中黑崎一護和□□/奇奧拉一個死神一個破面,學名再好聽也改變不了在普通人的觀念中他們其實全是「鬼」,澤田綱吉在切換了死神狀態後也迅速加入了同一範疇,澤田彌給自己和弟弟掛上陰陽術一行人就沒惹任何人注意力地順利混進了伊勢神宮。

  「話說回來,這裡的巫女和神官們有靈力嗎?會不會看到我們啊?」澤田綱吉穿過鳥居才想起自己目前的屬性好像和神宮這種地方有點犯衝。

  為了避免一會兒遇到什麼意外分開,澤田喵和鳴人狐狸這時候全趴在已經分好隊的隊友黑崎一護少年懷裡, 兩只小動物聽到這個問題眨了眨眼睛。

  「可是綱吉哥, 我們進來的時候把外面的結界都劈了誒。」小狐狸指出。

  澤田綱吉:「……你說得對。」

  如果這裡真的有神明, 他們已經把人家的主祭神都得罪了,還怕什麼巫女神官。

  澤田貓咪用爪爪踩了一下黑崎一護抱著她的手, 問向真正有靈力的本地人,「一護,神宮裡的巫女們有靈力嗎?」

  黑崎一護:「啊?我不知道啊, 我還是第一次來。」

  「你沒來過伊勢神宮?」澤田綱吉一愣。

  橘發少年誠實地搖頭。

  澤田貓咪跟自家哥哥對視了一眼,彼此表情都透出了一點茫然。

  「雖然說也不是所有人都應該來吧, 」澤田綱吉遲疑地問,「但是黑崎君你不是從小就能看到靈嗎?就沒想過來神社這種地方看看?」

  黑崎一護聞言好像也愣了一下, 臉上的神情明晃晃寫著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大概……因為能看到靈這種事對我來說還挺正常?游子和夏梨也能感覺模糊到靈的存在。」

  澤田綱吉嘴角一抽,「……說的也是。」

  他看了一眼小伙伴淡定且平靜的側臉,最大的原因其實應該是這個人根本不害怕吧?

  畢竟別人見鬼都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而黑崎一護見了鬼,受到驚嚇的說不定是鬼。這種情況下也的確沒必要到處求神拜佛。

  澤田彌抬起頭看去,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流暢的下顎線條。他回答完問題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雖然黑崎一護沒來過這裡,但在他們所在的世界澤田兄妹兩人是去伊勢神宮拜訪過的,兩相對比之下,兩邊的景像幾乎沒什麼差別。一行人暢通無阻,很快就進入了正宮。

  到這裡就沒什麼游人了,今天傍晚的夕陽實在紅得厲害,霞光映著神社黛色的瓦檐,原本應該是清淨神聖的神宮也染上了一層莫名的詭異氣息,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有所察覺的原因,他們一路走來,大部分訪客全都是朝著離開的方向走,正宮裡此時空無一人。

  澤田彌一進門,抬頭就略微怔住,「八咫鏡?」

  她還以為需要找一找才能發現的目標一進門就出現在她眼前,實在太貼心了,她甚至有點懵。

  澤田綱吉原本正在看祭桌上的神牌,聽到妹妹的話下意識抬頭,只見到祭桌的正上方果然高高擺著一面古樸的鏡子。那鏡子是正圓形,鏡面混沌看不出照出了什麼,時間流逝的痕異常明顯。雖然看不到,但是它的背面應當還有一圈一圈的紋路,拱衛著正中央的太陽神紋——如果它真的是八咫鏡的話。

  「等等,八咫鏡是掛在這裡的嗎?我怎麼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沒有?」澤田綱吉迅速撈出記憶做對比,一時有些混亂,「雖然說八咫鏡被收藏在伊勢神宮,但是正常情況下不會擺出來讓普通人看到吧?」

  小鳴人蹭了蹭他姐,「姐姐你見過八咫鏡嗎?」

  「見過呀,就是長這個樣子。」澤田喵說到這裡頓了頓,有一點遲疑,「雖然說氣息好像不太對?」

  普通人的確見不到八咫鏡,但是她想要看一看還是很簡單的。倫敦聖杯戰爭結束之後她就和土御門元夜到伊勢神宮拜訪過,感謝伊勢齋宮的出手相助,那一次就順便看到了這件代表天照大御神神體的三神器,別說見過,她還摸過呢。那時候那面神器給她的感覺非常溫暖,氣息柔和,像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和面前這一面「八咫鏡」完全不一樣。

  ——這仿佛也很正常,畢竟這個世界理論上來說根本沒有天照大御神,會一樣才奇怪。

  這時候一個巫女領著幾位游客走了進來。這大概是今天最後一批人了,並不知道自己此時正被幾個「鬼」盯著地,游客們進來後下意識抖了抖,小心地竊竊私語。

  「我怎麼感覺有點冷?」

  「降溫了吧,可能一會兒要下雨?」

  「……」

  自覺自己現在雖然理論上是個鬼但應該並不具備制冷供冷的澤田綱吉少年默默給他們挪了挪位置,還順手帶了一把旁邊的□□/奇奧拉。

  有其他人在場,雖然對方也看不到他們,幾人還是下意識住了口,靜靜看著他們參拜,准備等人走了再討論。

  只是看著看,澤田彌忽然覺出一點異樣,「咦?」

  「怎麼了,彌醬?」

  小貓咪從一護懷裡探出頭,認真地觀察一邊慢慢地說,「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其他人聞言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等兩個少年看出點什麼,一直安靜得跟影子似的□□/奇奧拉忽然開口,「那幾個人類都沒有看上面的鏡子。」

  「……是這樣沒錯。」

  澤田綱吉驀地反應過來,確認地盯住那幾個正在參拜的游客。被點醒之後,他們動作之中的異常就非常明顯了。他努力地將幾分鐘的畫面從回憶中拉出來,從剛剛進門開始無論是游客還是領著他們過來的巫女,視線一直都是平視的,沒有一個人抬起頭朝著最上方的鏡子看上一眼。

  在伊勢神宮裡看到一面疑似八咫鏡的鏡子,會有人連看都好奇地看一下嗎?

  就算是出於尊敬,不敢直視,至少也應該會有下意識目光上移又收回的動作。連這些動作都沒有,如此平靜的反應大概只能說明他們根本看不到那面鏡子。

  澤田綱吉剛想到這裡,就聽到自家妹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聲音,「一護,把這面鏡子砸掉。」

  澤田綱吉:「?!」

  他甚至都來不及出聲阻止一下就見到小伙伴同樣毫不猶豫,指哪兒打哪兒,「唰」地一下就抽出了身後的斬魄刀。

  一道雪亮的刀芒劃破昏暗的夕陽,像劃破夜色的流星。

  等等?這裡是伊勢神宮啊?你們就直接在這裡對著天照大御神的神體砸真的好嗎?雖然我已經不意外了但好歹遲疑個三秒鐘啊?!

  一連串的吐槽刷屏一樣在澤田少年腦海中刷過,他眼睜睜地看著黑崎一護的刀光斜飛而出,直直撞在那面「八咫鏡」上,然後……出人意料地穿過鏡面飛了出去。

  後面的建築無辜被波及,「嘩啦」一聲破開大片缺口。大殿裡正在參拜的游客和巫女當場愣住,也顧不上繼續了,急忙跑出去查看情況。

  一刀砍翻皇大神宮半拉屋頂的凶手本人怔了怔,下意識看了一眼手裡的斬魄刀。

  「等等,沒用?」澤田綱吉愕然。

  鳴人懵逼地加入談話,「一護大哥,剛剛是你打偏了嗎?」

  黑崎一護肯定地說,「沒有。」

  話音剛落,一道刀光從澤田綱吉身邊飛出,鋒利地劃破空氣掠向那面毫發無傷的鏡子,然後復刻了之前情況地同樣穿透了鏡面,又掀翻了一片屋頂。

  澤田綱吉下意識回頭看,「□□/奇奧拉?」

  破面的手正從腰側刀柄上放下來,凝視著上方的鏡子,死水一般的眸底難得地浮起一縷近似於疑惑的情緒。

  再次坍塌的屋頂似乎把外頭的人嚇了一跳,吵吵嚷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似乎有更多人正在朝這邊而來。

  小貓咪努力地在小伙伴懷中仰起頭,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忽然說,「一護,你卍解試試?」

  「啊?好。」

  屬於黑崎一護的靈壓倏然飆升,頃刻間塞滿了整個大殿。澤田彌終於近距離感覺到了他的靈壓,清澈又渾濁,秩序夾雜著混亂,像混著泥沙的洪水從堤壩的縫隙中衝出來。那一瞬間,她居然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危險感。那種危險並不是因為已經漫到腳下的水,而是來自於即將決堤的,能夠把整個世界淹沒的洪峰。

  小貓咪條件反射地炸了一下毛,緊接著漆黑的靈壓已經從身邊人的斬魄刀刀尖飛出,像一輪細長的彎月攜風狠狠劈在「八咫鏡」上。

  這一次它劈到了實體。

  所有人同時聽到了一聲脆響,下一秒,細密的裂紋驀地在鏡面上炸開。「八咫鏡」,連帶著他們周圍的空間同時破碎,所有人眼前一黑,同時跌入了茫茫黑暗。

  澤田喵感覺到小伙伴的手第一時間把她和鳴人按住了,他周身的靈壓像流動的水,把漫過來的其他氣息全部隔絕在了外頭。

  電光火石之間,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走了個神。

  話說,一護的斬魄刀好像叫斬月?

  小貓有點懵地想著,這個名字是不是對她有一點點不太友好?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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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世界崩潰序曲(四)

  《古事紀》中記載, 三貴子初誕生時,天照大御神統領高天原,因為被素盞鳴尊觸怒而避入天之岩戶, 於是天地陷入昏暗,妖魔叢生。

  出生在現代社會的人可能無法想像這是怎樣的場景,沒關系,現在擺在面前的場景成功讓他們夢回神代。

  澤田彌和小鳴人現在就被黑崎一護揣著在神代的土地上狂奔, 或者再具體一點,他們現在在地獄, 正在被一大群虛追殺。

  鬼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你們這邊還有地獄啊?」

  老實說這個設定澤田彌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看看天又看看地, 滿臉寫著好奇,狀態不太像被人追殺,更像是來秋游的。

  「我也只遇到過一次, 露琪亞跟我說過, 犯了大罪的靈魂就會被拖入地獄。」

  一護的聲音很低沉,說話的同時一道刀光飛出, 將一只迎面跳過來攔路的大虛劈成了兩半。小鳴人抓著他的衣領努力地往上爬了兩步,從他肩上探出腦袋往後看。

  「哇,後面還有好多好多啊。」他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語氣裡還有些躍躍欲試。

  弟弟好像被她越養越暴力了, 澤田貓咪回過神就聽到這句話,有一點點小憂傷。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她憂傷了一會兒就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轉而問小伙伴,「一護,你之前在神宮裡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那面鏡子有問題啦?」

  「對, 」黑崎一護抬刀又掄飛一個撲過來的大虛,「那面鏡子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抱歉,我也不知道砸碎之後會掉到這中地方來。」

  澤田彌:「沒有關系,本來就是我讓你砸的呀。」

  距離他們在皇大神宮砸碎那面「八咫鏡」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當時空間破碎,澤田彌、鳴人和一護果不其然地和澤田綱吉那邊分開了,而且他們最開始到達的地方不是地獄,而是高天原。

  是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神明居住的存在於雲間的島嶼。

  只是那片島上空空蕩蕩,別說神明,連生靈的氣息都沒有,仿佛一座只剩下建築的空殼。他們在空殼上轉了一圈,在澤田彌終於恍然認出那裡是高天原的瞬間,空間再次破碎,然後他們就跌落到了地獄來,並且十分符合劇情應有發展地,一落地就被一群大虛盯上,被追殺到現在。

  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至少對澤田彌來說不是。對於這中情況她可以說是相當熟悉,幾乎就是個隔一段時間必刷的日常本,沒見連她五歲的弟弟小鳴人都一點不害怕嗎?——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後面的虛群只是看著可怕,實際上還不夠九尾大爺一口悶的原因。

  而澤田彌現在正在思考的是另一個問題:地獄是哪兒來的?

  一百多年前,在她還在瀞靈廷那段時間,可從來沒人告訴過她屍魂界還有地獄這中配置。說好的靈王只開辟了三界呢?地獄這個資料片是什麼時候更新的?

  她剛想到這裡,身體忽然猛地一晃,揣著她的人一個急剎車由動轉靜,少年的手在她面前一橫,阻止了小貓咪被慣性帶著滾到地上的悲劇,但也讓她直挺挺撞到了他手心裡。

  澤田喵眼前頓時落下一片漆黑,她懵了一會兒,下意識往旁邊撈了撈,撈到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姐姐?」鳴人疑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確認了弟弟還在,她這才松了口氣,扒拉著一護的手從他指縫間探出頭來,「一護,怎麼啦?」

  「前面沒路了。」

  少年一手抱著兩只小動物緩緩轉過身,奇形怪狀的虛群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覺到了獵物已經無處可逃,紛紛降下速度展開包圍網朝他們靠攏過來。

  「一護大哥,殺出去嗎?」小鳴人興致勃勃。

  黑崎一護放下攬著他們的手,摸向斬魄刀的刀柄,「嗯,你們抓緊。」

  磅礡的靈壓再次如同潮水般朝著周圍的空間傾瀉而出。圍在最前方的虛隱隱有些騷動起來,就算是沒有理智的野獸也是有求生本能的,此時此刻他們就在被自己的本能瘋狂地警告。

  澤田彌看著最前面那個螳螂形狀的虛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第二步,退到第三步時它好像終於忍不住了,扭頭就跑。

  隨著這個逃兵帶了第一個頭,其他的大虛們迅速跟上,偌大的包圍圈眨眼間散了個干干淨淨。虛群們好像忽然集體長出了腦子,意識到對面的獵物並不是自己以為的小白兔,而是可以將他們一口悶的遠古巨龍,逃跑的速度簡直比剛剛追過來時還要快。

  黑崎一護握著斬魄刀愣住。

  小鳴人:「哇,好厲害!一護大哥,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霸王色霸氣?」

  黑崎一護:「……哈?」

  「鳴人,少看一點動……咦?」澤田彌聲音一頓,她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有一點點熟悉的氣息,下意識抬頭看去,「有人來了……一護,小心!」

  她話音剛落,一道鋒利的靈壓攜著濃重的殺氣急速而至。

  黑崎一護反應飛快,迅速瞬步離開原地,險而又險地和那道攻擊擦肩而過。刀光落地,漫天煙塵彌漫,來人還沒露出身影,奇異的,既像死神又像虛的混亂靈壓率先蔓延過來。

  澤田彌感覺到一護攔著她的手驀地顫了一下。

  「一護?」她抬頭看去,好一會兒才聽到他低低「嗯」了一聲。而這個時候,那個不分青紅皂白攻擊他們的敵人這才踏出煙塵,出現在視野中。

  那是個身著死霸裝的男人,但是他的頭頂上卻覆蓋著一頂死神絕不可能有的骸骨面具。

  「……虛化?」澤田喵睜大了一下眼睛,與此同時幾個畫面忽然從她記憶中浮出來掠過腦海。

  「什麼?」她似乎聽到一護疑惑地問了一句,但她還來不及回答,面前的人已經舉起刀閃電般向他們攻來。

  澤田喵一拎弟弟後頸,飛快地拉著他跳了出去。再落地時他們已經出現在十多米外的一處高高的岩石上,底下黑崎一護沒有了顧忌,終於能夠放手和陌生死神打了起來。

  「姐姐,那就是虛化嗎?也是你認識的人?」

  小鳴人蹲在岩石上探頭往下看,在他心裡他姐仿佛誰都認識。

  澤田彌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算認識,」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一點,「他和平子他們不一樣,已經沒有理智徹底被虛吞噬了。所以我雖然見過他,但是他不一定還記得我。」

  「這樣啊,」小鳴人想了想,毫不猶豫地就將對方劃進敵人的陣營,「所以只能干掉了。」

  「嗯……」

  他們說話期間,底下的黑崎一護正和對方打得有來有往。大概是這場戰鬥實在開啟得莫名其妙,他還嘗試著跟對手溝通了幾句,但那個陌生的死神似乎已經完全淪為了只知道殺戮的怪物,提刀就砍,沒有任何溝通的余地。

  「嘖……」

  確認了面前的敵人已經和虛沒有兩樣,橘發少年終於不再留手,一手按上斬魄刀的刀柄,「卍……額!」

  他急速飆升的靈壓忽然中斷,整個人身體一晃,只勉強避過敵人欺身砍來的刀鋒就被一腳踹了出去。

  「一護?」

  澤田喵一怔,茫然地看著小伙伴忽然就落入了下風,連靈壓都在斷崖式下跌。她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地一抬爪給他刷了一道陰陽術想要確認他是不是忽然中了什麼詛咒。

  「一護大哥怎麼了?」小鳴人在一旁也一臉懵逼。

  小貓咪搖了搖頭,眼睜睜地看著小伙伴再次被打飛出去,終於有一點點著急了。她正要從岩石上往下跳,就見那個攻擊一護的假面忽然轉過身,直奔她而來。

  他的靈壓混雜著瘋狂的殺氣,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朝著她衝過來。

  澤田彌微怔了一下,恍然大悟,「他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

  「什麼?」鳴人在源源不斷的殺氣刺激下,眼睛已經跳成了金色的獸瞳,「姐姐,我換九喇嘛出來了。」

  「不行,九喇嘛一出來這裡的空間就會塌掉的。」

  他們幾句話的工夫,那個帶著假面的死神已經距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他手中的斬魄刀高高舉起,在火光下流轉過一道冰冷的光。倉促之間,澤田彌對上了他假面下的眼睛,那雙曾經還勉強保留有一絲清醒的眼睛已經徹底蛻化成了大虛特有的暗紅,裹挾著潮水一般的混亂殺意,朝著她傾覆而下。

  在那把斬魄刀落下的瞬間,一縷風息率先掠過岩石。澤田彌眼前的場景一晃,岩石被掀飛的巨大聲響在不遠處和她一起落地,她回過神時就聽到了身後少年的喘息聲,抱著她的手青筋暴起仿佛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一護?」

  黑崎一護低低喘了口氣,把她和鳴人放到了地上。他額前的碎發沾了點汗水,柔軟地垂下來遮住了眼睛。澤田彌抬頭時就只見到少年線條緊繃的側臉,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微抖的指尖輕輕地把兩只小動物往後推了一下。

  「彌,鳴人,你們先走。」

  澤田彌有點茫然地和弟弟對視了一眼,覺得他的語氣好像不太對,「一護你怎麼啦?」

  少年抬起手去摸背後的斬魄刀,聲音平靜得有些異樣,「沒什麼,只不過動作太大我擔心誤傷到你們,所以你們先走吧,離這裡越遠越好。」

  他平舉起斬魄刀,一手按上刀柄,起手就是准備卍解的動作。不遠處的死神掀開攔路的碎石,提著刀緩緩朝這邊走過來。

  小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敵人,終於遲疑地點了點頭,「那一護你解決了他就快點跟上來哦。」

  黑崎一護低低「嗯」了一聲,說了一句「抱歉」,身影一閃就消失在原地。


第377章 世界崩潰序曲(五)

  澤田彌和鳴人一路往前跑的過程中都能感到到身後驚天動地的靈壓對撞。

  像狂風或者海嘯, 即將把天地都掀翻。

  「一護大哥沒事吧?」

  跑出差不多遠的距離後,兩只小動物終於停了下來。小鳴人回頭望著他們剛剛離開的方向,高密度的靈子引發了一片又一片的絢爛爆炸, 那片空間仿佛都在搖搖欲墜地發出哀鳴。

  「一護當然不會有事啊。」澤田喵理所當然地說,「他可強啦。」

  她話音剛落,仿佛是在驗證她的話語一般,遠處正在對撞的兩股靈壓其中一方忽然暴漲。他們聽到了一聲清晰的「哢嚓」,那是這片空間終於承受不住, 炸開了第一條裂縫。在這樣龐大的靈壓衝擊下, 原本還能和一護分庭抗禮的另一方幾乎眨眼間就被擊潰了,煙消雲散得讓人猝不及防。

  鳴人的眼睛一瞬間變成了豎瞳, 尾巴猛地豎起炸成了一個毛團。他像只驟然遇到危險的小動物,第一反應就撈起他姐藏到肚皮底下。

  澤田喵一個沒反應過來就被弟弟毛茸茸的毛發埋了進去, 欣慰的心情無縫切換成了懵逼,她艱難地從他肚皮底下探出一只爪子, 「鳴人?」

  遠處陌生死神的靈壓消失之後,屬於一護的靈壓更加明顯了。仿佛千米之外正蹲著一只被吵醒的凶獸,氣息暴虐又狂躁,危險強大的存在感塞滿了整片空間還在不斷朝著這邊蔓延。

  「咦?一護的靈壓的感覺變了啊。」澤田彌回頭,若有所思。

  鳴人好一會兒才從那種應激狀態中退出來,慢慢地松開姐姐,語氣心有余悸,「剛剛一瞬間一護大哥的氣息變得好可怕。」

  應該說不只是剛剛,一直到現在,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氣息依舊帶著極其強烈的攻擊性和危險感,完全沒有辦法和清爽明朗的黑崎一護本人聯系到一起。

  不像虛,也不像死神, 反倒是開始朝著剛剛被他碾碎的那位靠近。

  澤田彌迷茫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所以一護這是在戰鬥中升級了嗎?」

  鳴人:「誒?」

  「走吧,我們回去找他。」小貓咪調轉方向朝著黑崎一護的位置跑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碾壓完敵人後一直停在那裡不動,一邊給弟弟解釋,「一護的情況跟我很像噠。」

  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位不知為何經常在各種狀況中和她狹路相逢的小伙伴,體內力量的糾結情況和她也不是非常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她是天生就具備彭格列家特有的大空屬性和陰陽道方面的靈力,後期又開始擁有了逐漸蘇醒的神性以及來自於她家大哥的王權者的力量,四種力量互相糾纏,最終勉強構成平衡。而一護體內互相對峙的力量也是四種,其中兩兩糾纏,一方和另一方甚至屬性完全相反,以此維持著平衡。

  像他們這樣的人升級是非常困難的,畢竟其他人的技能樹是一路往上清晰明了,唯有他們的技能樹復雜到能夠連成個局域網,還沒人給他們攻略參考。

  「所以這個時候只能靠直覺了。」澤田喵一邊跑一邊告訴弟弟。

  小鳴人的狐狸眼睛頓時蒙圈成了豆豆眼,「直,直覺?」

  「是的呀,學到什麼就用什麼吧,反正打著打著就會啦。」

  熱血一點可以稱之為在戰鬥中成長,實際上就是天賦太好,在對手身上都能學到新技能所以可以隨便浪。反正如果這一秒的我不知道怎麼干掉你,下一秒的我也肯定可以悟出來。

  澤田喵十分不負責任地給弟弟灌輸著奇奇怪怪的知識一邊終於到達了戰場中心。剛剛那場大戰顯然對這片地區造成了巨大傷害,地獄的土地是非常奇怪的暗紅色,大片的岩層底下是流動的岩漿,老實說如果想像力豐富一點,簡直像是某個生物的體內,那些四通八達的岩漿是泊泊流動的血管。

  如果這個想像是真的,那這個生物此時此刻大概腸子都悔透了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霉才把這幾個禍害吞進來。不客氣地說從戰場邊緣到中心,鬼知道這片地區經歷了什麼,前後簡直像是大範圍整容,地面何止被削平了三尺。

  而一襲黑衣的黑崎一護就站在這片戰場中央,漆黑的斬魄刀被他松垮握著,刀尖斜斜指著地面。死霸裝破碎的衣擺拂過裸露出地面的岩石,少年身姿筆挺,如一截從嶙峋怪石中央發出的蒼松,搭在額前的碎發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風輕柔撥過,露出半面慘白與漆黑交錯的骸骨面具。

  他察覺到動靜,緩緩轉過頭,眸光像是將背後的岩漿舀入眼底,蓄滿了尚未平息的暴虐殺意。

  澤田喵:「……」

  澤田喵:「!」

  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哦哦,一護大哥果然升級了,氣勢好強啊!」她的憨逼狐狸弟弟還在一旁開心地歡呼。

  「……」澤田喵默了默,沉重點頭,「是的,他的確升級了。」

  但是點錯技能點了啊!

  話音剛落,她拎起弟弟就原地起跳,千鈞一發地和一道漆黑的刀光錯身而過。她聽到了一聲低笑,明明是還黑崎一護的聲音,卻仿佛變了一個人,沙啞惡劣,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嘲諷,簡直像他本人性格的反轉。

  澤田彌:「……」

  要完。

  然後澤田喵就被這個反轉的一護追著跑了個極限馬拉松,但凡她要落地休息一下,對方就一刀揮過來。後半程她把弟弟扔到旁邊之後發現他果然只追著自己一個人跑,其他的對像根本看都不看。

  澤田喵整只貓咪都懵了,為什麼?你有事嗎?我惹著你啦?

  她被攆得雞飛狗跳,一路上倒霉撞上來的其他大虛或者帶著假面的死神全都被對方一刀秒殺,地獄裡被殺得哀鴻遍野,場面極其凶殘。被姐姐扔到一邊的小鳴人一開始還非常擔心地試圖阻攔這個鬼知道發了什麼瘋的一護大哥,但跟著跑著跑著,終於看透了某個事實的小鳴人默了,他半途停下來腳步,默默選了一處高低蹲在上面看著底下姐姐溜著瘋狗一般的一護大哥把地獄犁了一圈又一圈,觀戰之余還抽空思考了一下綱吉哥和那只破面去哪兒了為什麼一直沒有看到他們。

  直到地獄裡面萬籟俱寂仿佛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了之後,澤田喵的腳步終於慢了下來。她滿臉「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地放棄了掙扎,身體一輕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拎了起來,小貓咪被捏住命運的後頸皮宛如布娃娃一樣在他指尖晃了晃。

  「不跑了?」對方沙啞的聲音響起,語氣十分嘲諷,讓人聽著就想在他臉上揍一拳。

  澤田貓咪垂著四只爪爪默默地看著他,「一護,你這種性格是會被打的你知道嗎?」

  「呵……」少年不屑地輕笑了一聲,剛准備說話,身體忽然一顫,抬手一把捂住了面上的面具。他的氣息驟然波動起來,少年冷笑了一聲,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嘖,那個家伙。」

  與此同時,地面猛地抖了抖。這個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倒霉地獄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了,從天空到地面發生了劇烈的震顫,宛如一座高樓正在轟然倒塌,湮滅中的空間碎片不斷從高處掉下來。

  小鳴人被一片砸在腳下的碎片嚇了一跳,飛快地從高處跳下來跑回了姐姐身邊。

  澤田喵呆了呆,也顧不上和這個一護計較剛剛的問題了,她努力地往前一躥從拎著自己的手指間擠出來,整只貓撲在了前方的面具上,手腳並用地爬到他頭頂。她拍了拍他的面具,急忙道,「一護,你等一下再切換狀態啦,先把這個空間干掉。」

  一護身體踉蹌了一下,低吼了一句,「少命令我。」

  澤田喵:「……帥氣的一護尼醬,能不能請你把這個空間打碎再回去?」

  對方冷哼了一聲,終於單手抬起摸向身後的斬魄刀。

  他面上的骨質面具一點點碎裂,露出少年流暢清晰的輪廓,瘦削蒼白的腕骨高高抬起,用力往下一揮。漆黑的刀尖迸射出一道幽暗的閃電,眨眼間就將整片空間一分為二。

  .

  澤田彌一回到外界就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少年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倒了下去。她被慣性團成團往前擲出了個拋物線,在半空中正要運起瞬步跑回小伙伴身邊,一雙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把他接在了手心。

  「歡迎回來,彌醬。」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某人笑著說。

  小貓咪微怔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現任飼主英俊的臉,對方大半張面容被遮在了帽檐下,淡色的唇角正勾著一個輕松的弧度,笑眯眯地說,「不用擔心,黑崎君只是精疲力盡昏過去了,澤田和那位虛圈來的破面也早就出來了。」

  澤田彌有點呆地「哦」了一聲,下意識又扭頭清點弟弟,然後發現小狐狸也安全地跟著落了地,正抖了抖耳朵和尾巴從地上站起來,驚奇地大喊道,「浦原大叔?」

  澤田彌被這一聲叫回了神。

  她看了看後面塌了大半邊的神社,又看了看面前等在這裡仿佛早有准備的某人,恍然大悟並且氣勢洶洶地彈出爪尖撓了他一爪子。

  「喜助!你又做了什麼啦?!」


第378章 世界崩潰序曲(六)

  當天晚上的浦原家十分熱鬧。

  叮叮當當的切菜的聲音不斷從廚房傳出來, 油煙機發出「嘶嘶」的白噪音,底下剛入鍋的冷油在炙熱鍋底的舔舐下劈啪作響。

  浦原商店的店長,護庭十三隊前十二番隊隊長兼技術開發局局長大人, 正難得地出現在廚房裡低眉順眼地切菜做飯, 頭上還頂著一只氣勢洶洶的貓咪。

  店裡的其他人對廚房的安危感到十分憂愁, 集體蹲在廚房門口, 從上到下整齊地探出頭排成了個「一」字,默默地聽著裡面傳來的自家店長軟綿綿的抗議聲。

  「彌醬, 為什麼今天一定要我做飯?這是鐵齋的任務啊。」

  「因為一護還在客房躺著呢!如果不是喜助你又搞事情也不會弄成這樣了,難道你不應該道歉嗎?」

  「額,道歉是可以,但是也不一定非要我做飯吧……」

  外頭最下面的甚太默默點頭,發出了贊同的聲音。

  「也沒有必要這樣同歸於盡吧, 店長做的飯能吃嗎?」

  夜一:「你想多了, 喜助做飯挺好吃的。」

  「?」

  「??夜一桑?」廚房外眾人集體驚訝地低頭。

  眾人的視線中,不知什麼時候溜達過來的黑貓淡定地走到門口蹲下,發出了渾厚的男性嗓音,「如果喜助不會做飯的話, 他一個人住的那段時間不是要餓死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

  「那、那個,店長他在屍魂界不是隊長嗎?一個人住什麼的……」店員中唯一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詢問, 「難道店長在成為死神之前還在流魂街住過?」

  黑貓略微一頓, 仿佛是自覺有些失言地抬眸往裡看了一眼,「這倒沒有, 喜助跟我一樣是瀞靈廷的貴族出身。」

  裡頭的一人一貓並沒有注意到外頭的這段談話,某只踩著前十二番隊隊長的腦袋的小貓咪正趾高氣揚地一甩尾巴,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想吃。」

  男人切菜的手一頓, 抬眸掠了一眼,雖然並不能看到此時踩在自己頭上的小貓的樣子,但仿佛已經能夠想像那個畫面般,他極輕地笑了一下。

  「是彌醬想吃啊,那就沒辦法了。」

  鍋上的冷油已經燒熱,他用刀面隨手將案板上切好的菜盛了盛,轉身扔進了鍋裡。新鮮的食材在熱油中一滾,綻放出濃郁的香味。其他人正呆呆地蹲在門口看著自家店長大展身手,走廊的盡頭忽然滾過來一只圓滾滾的狐球,伴隨著鳴人小狐狸咋咋呼呼的喊聲,「大家,一護大哥醒了。」

  廚房裡的小貓咪應聲回過頭,「咦?這麼快?」

  .

  從神宮出來時,大概是體力消耗過量,黑崎一護一出門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識。即便是黑心如浦原喜助也覺得把人家孩子折騰成這樣送回去可能會被黑崎一心暴揍,於是順手也將他拎回了浦原商店。

  一護被他們帶回來之後就一直是昏迷狀態,現在他終於醒了,澤田貓咪立刻冷酷地拋棄了正在給她做飯的飼主,選擇先去關心被她在地獄遛了好久的小伙伴。

  ——並不排除是因為心虛,畢竟雖然最開始的確是一護追著她跑,但是後面就成了你追我趕的小游戲。而她當時玩得太開心,一時忽略了自家小伙伴的身體情況,所以才導致了一護體力耗盡,把地獄屠了其實都只是順帶的。

  黑崎一護被安放在了浦原商店的客房,澤田彌跟弟弟一起跑到門口的時候看到拉門被打開了一條縫,是鳴人出來的時候扒開的,一線暖黃色的燈光正從房間中透出來鋪在走廊的地板上。

  小貓咪和弟弟一前一後地從門縫裡擠進去,抖了抖壓得有點扁的耳朵一抬頭就見橘色發色的少年正坐在床榻上,碎發散亂地垂在頸側,臉上帶了些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迷茫。

  她蹦跶過去,「一護。」

  「……彌?」

  黑崎一護朝她轉過來,表情滯了滯,然後仿佛驟然清醒過來,飛快地朝她伸出手。

  「?」

  澤田貓咪滿臉茫然地被小伙伴一把抓住,捧起來。黑崎一護像是翻娃娃一樣將她翻了個面,左看右看,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仰躺在他掌心爪爪朝上的澤田彌:「……我沒事呀。」

  她四只爪子努力在空氣中劃了劃,艱難地將自己翻過來,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對方手腕,整只貓咪在他掌心打了個滾,這才重新蹲好。然後她抬起頭,一雙貓眼迷惘地眨了一下,困惑地看向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氣的小伙伴。

  「抱歉,那個家伙……我還是沒壓制住讓他跑出來了。」對方一向清朗的聲線中多出了一絲陰霾,低沉沉的,像暴雨臨近前的天空,「他一直在追著你跑吧,我能感覺到最後他抓到你了,幸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做什麼?」小貓咪困惑地重復。

  「就是……傷害你之類的事情,畢竟那個人……」

  澤田喵茫然地歪了歪頭,看著說著說著就隱沒了聲音的小伙伴。他低低垂著頭,略長的碎發掃過眼睛遮住了大半的表情,放在被褥旁的左手死死握緊,青色的經脈緊繃著從手背一路蔓延到了深色的袖口深處。

  她站起身,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腕重新把他的注意拉回來,然後疑惑地問,「一護,你為什麼會覺得他會傷害我啊?」

  橘發少年一怔,下意識抬頭。

  「他就是你呀,」小貓咪微仰著腦袋,圓潤清澈的貓瞳中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孔,「一護不是讓他出來保護我的嗎?」

  「可是他那時候一出來就攻擊你……」

  「誒?那不是在陪我玩嗎?」

  小貓愣了一下,眼中的神情透出一絲迷茫,清晰顯示著她似乎就是這麼認為的。

  旁邊蹲在被褥旁邊圍觀了半天的小鳴人默默舉起一只爪爪,「我作證,另外一個一護大哥的確是在陪姐姐玩。」

  黑崎一護微怔地回頭看他。

  「那個一護大哥超~強的,真的想抓姐姐的話第一次出手就抓到了,他追著姐姐跑了半天就是在逗姐姐玩而已。」說著說著他還回憶了起來,「說起來以前在木葉的時候我也和姐姐玩過這個游戲呢,只不過我沒有一護大哥厲害,如果姐姐沒有讓著我,我一不小心就會被甩掉了。」

  澤田貓咪拍了拍小伙伴的手腕,作出總結,「所以一護,不用擔心啦。雖然性格好像完全相反,但那也是你呀,你不會傷害我,另外一個你當然也不會噠。」

  「……」橘發少年捧著她怔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好像寫著他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可是那不是……虛?」

  「可是一護你也的確一開始就有虛的力量啊。」

  澤田喵真誠地和小伙伴對視,對方回了她一束迷惘的目光,她這才發現他對自己體內力量體系的誤解好像有點大。

  這也很正常,和她一樣,如果不是各個領域那麼多大佬給她補過課,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體內糾葛成局域網的是什麼玩意兒。

  然而她被名師授課之後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的情況卻不能百分百肯定小伙伴跟自己完全一樣。畢竟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呢,基礎力量規則就不同。

  想了想之後,她發現自己好像只有經驗可以傳授,「不要多想啦,只要多跟一些奇奇怪怪的敵人打交道,慢慢地自己就悟啦!」

  然而這經驗傳授了跟沒傳授沒什麼兩樣。至少從黑崎一護更加迷惘的眼神就能夠看出來,他大概並不是這種走悟性流的選手——總不能讓他臨時去學幾本佛經嘗試一下能否增添悟性技能屬性?

  黑崎一護無奈地抓了抓頭發,色彩明亮的橘色碎發從他修長的手指尖支棱出來,少年低頭笑了笑。無論如何,被某只小貓咪這樣亂七八糟地安慰了一通,他的心情看起來至少比一開始要好多了,「謝了,彌。」

  「沒關系啊,我只是覺得一護現在走進了一個誤區。」澤田喵犀利地指出,「另外一個一護的確擁有虛的力量,但是他也並不是你的敵人哦。」

  「嗯嗯,就像九喇嘛一樣。」

  說道肚子裡有個其他玩意兒這個問題,小鳴人頓時覺得自己十分有發言權,「就像我一開始也以為九喇嘛是壞家伙,所以大家才把它封印起來。後來發現其實不是這樣,九喇嘛是我的兄弟和朋友,也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他一個直球打出,九尾的氣場猛然爆發,某只傲嬌的大狐狸幾乎是應聲炸了一下,狂躁暴虐的氣息眨眼間就充塞了整個空間。

  然而作為一只敢把九尾大爺拉出來當交通工具的蘿莉,澤田彌對九尾的氣息早就習慣,她一點都不害怕地拍了拍條件反射警惕的小伙伴的手腕示意他放松,一邊好奇地問,「九喇嘛說什麼了?」

  「哦,九喇嘛說它才不是我的一部分。」鳴人狐狸淡定地梳理著自己炸毛的大尾巴,「但是反正它現在也出不來,所以它說了不算。」

  「……」澤田喵默默給它鼓掌,厲害了,我的弟弟。

  「鳴人體內也有虛?」這個時候黑崎一護終於梳理清了情況,略顯疑惑地插口。

  「不是虛啦,跟一護你不一樣的。」

  澤田彌回頭看向他,正准備展開解釋,房間門口忽然傳來了三聲有節奏的敲門聲。

  三個人同時回過頭,就見到房門被緩緩拉開,此地的主人出現在了門口,「晚飯好了哦,彌醬、鳴人還有黑崎君。」

  他看向蹲在一護掌心的小貓咪,「有彌醬你喜歡的炸蝦天婦羅,不過彌醬你和夜一的口味真像啊,她已經提前去餐桌了。」

  「咦?」澤田喵的目光忽然犀利起來。以前和夜一搶食物的畫面掠過腦海,小貓咪幾乎是立刻進入了戰鬥狀態,唰地一下從一護手上跳下來,閃電般衝過了房門,並且順爪拎上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弟弟。

  「鳴人,快走!夜一吃東西的速度可快啦,去晚一點我們就沒有吃的啦!」

  小鳴人立刻積極響應,身體一翻從他姐爪下跳下來迅速跟上,並且熱血朝天地喊道,「哦哦,我知道了。衝啊,姐姐!」

  目送著兩只小動物一前一後飛速消失在轉角,浦原喜助這才慢悠悠轉過身,看向房間裡還有些發愣的代理死神。

  「一護君,我們談談嗎?」


第379章 世界崩潰序曲(七)

  虛夜宮。

  在浦原商店正在上演搶飯大戰的時候, 和不求上進的主角陣營不同,本世界的反派們這邊的畫風嚴肅正經,十刃們齊聚一堂, 加上虛夜宮的主人,正在兢兢業業地進行著例行的作戰周回會議。

  ——或者也並沒有那麼兢兢業業, 至少某個坐在王座旁拆著棉花糖的人肯定沒有。

  烏/爾奇奧拉正在報告他去往現世一行的情況。

  「……綜上,所以我認為,黑崎一護並沒有值得消滅的價值。」破面最終做出總結。

  水波一般的畫面在大廳中破碎, 和他的話音一起落地。

  藍染:「原來如此, 辛苦了,烏/爾奇奧拉君。」

  破面平靜地說, 「因為藍染大人您的命令是『如果會對我們造成妨礙則就地格殺』, 這是我基於此做出的判斷。」

  「可是烏/爾奇奧拉,」這時候另外一個聲音忽然插嘴, 少年音裡帶著一絲輕浮的笑意,「雖然藍染君是這樣說的,但我下的命令明明是簡單明了的將黑崎一護君干掉吧?」

  破面朝著那個方向欠了欠身,「是,白蘭大人。這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雖然做出了『黑崎一護沒有消滅的價值』這樣的判斷, 但是因為您的命令, 我的確已經做好了准備出手將他抹殺。只不過在動手之前,我被殿下拉走了。」

  雙手抄兜站在一旁走神的某位冰藍色眼瞳的破面被觸發關鍵詞, 回過神來朝他看了一眼。另一位跟著去了現世卻被半途扔下的第十刃低聲嘀咕, 「所以你就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兒了?」

  他在懵逼地看著敵人和同伴一起消失之後迎面撞上奸商和黑貓二人組,然後被對方干淨利落地踢回了虛圈,去了一趟現世結果光挨打了, 也是十分倒霉。

  「誒?彌醬?」王座旁的白發少年露出了一絲意外的表情,他一手抄著零食袋,另一只手裡還捏著枚軟乎乎的棉花糖,微微偏過頭似乎認真思考了片刻,最終委委屈屈地妥協,「好吧,既然是彌醬的話那就算了吧。」

  其他破面們默默垂著腦袋沒有說話,對他這個反應一點都不意外。

  「但是就算這一次被彌醬阻止了,命令也依舊是命令哦。」白蘭把那枚棉花糖團成一團,上下拋了拋,漫不經心地往後一扔丟進趴在他腳下的那只大虛的嘴裡,然後隨意卻不容置疑地說,「所以你們誰再去一趟現世?」

  旁邊的藍染一手支著下顎微笑著旁觀,似乎對這個命令也並不反對,一副好脾氣的「雖然我覺得無所謂,但是既然白蘭君想殺那就殺吧」的表情。

  底下的十刃各有各的思量,還沒做好決定,一個聲音已經先他們一步開口道。

  「既然如此,老朽走一趟現世如何?」

  這個站出來的人實在有些出乎人預料,以至於眾人頓時紛紛露出了意外和復雜交錯的表情,連下達命令的白蘭望過去後神色都露出了一絲詫異。

  他歪了一下頭,輕輕「唔」了一聲,尾音疑惑又微妙地抬了抬,隨即他眉眼一眯,仿佛毫無所覺地笑了,「這樣啊,那就交給你了,拜勒崗。」

  虛夜宮第二十刃,原虛圈的統治者拜勒崗·魯伊森邦在各方投來的意味不明的視線中微微欠身,接下了這道命令。

  .

  會議結束,白蘭照例帶著安靜得如同影子一樣的烏/爾奇奧拉離開。

  虛夜宮的虛口密度極小,十刃破面帶著各自的從屬官各有各的宮殿,互相保持著互不關心的和諧鄰裡關系,正常情況下在虛夜宮裡轉一天都不會遇到什麼人。

  白蘭走在安安靜靜的長廊上,四周圍只能聽到他自己的腳步聲,他懶洋洋地朝旁邊伸出手,「烏/爾奇奧拉君,東西拿到了嗎?」

  落後他半步的破面抬起手,瘦削的手腕一翻,掌心向上。螢火一般的細碎光點從他的身體中滲透出來,最終聚集在了他蒼白的手掌中央,融彙成了一枚亮白色光團。

  白蘭輕巧地把那枚光團拿走了,一邊笑眯眯地說,「你跟上來有什麼事嗎,市丸君?」

  兩人腳步一停,破面抬頭朝某個方向看去。被點出名字的人正從容地從那個位置走了出來,對自己的尾隨行為一點都不尷尬地,他一副「哎呀被發現了,那就沒辦法了」的敷衍表情,演技十分缺乏誠意。直到來到近前,銀發青年伸出手朝著那個光球一指,煞有介事地好奇,「這個東西就是從伊勢神宮的那面八咫鏡裡取出來的嗎?」

  白蘭:「是的喲。」

  「這樣啊,」市丸銀受教地點頭,忽然說,「果然將這個東西取回來才是烏/爾奇奧拉去現世的真正任務吧。」

  白蘭也不否認,仿佛十分無奈地嘆氣,「沒有辦法,誰讓那個地方只有一護君領路才能進去呢。」

  市丸銀終於抬眸看向他,狹長的眼眸睜開了一線,「……所以,那片空間是什麼?」

  「那個啊……」白蘭唇邊浮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深淵像人間投來的一瞥,輕飄飄的帶著莫名寒意。

  「……那是神明醜陋的掙扎。」

  不等聽到這句話的人有其他反應,他笑意一收,又若無其事起來,「話說回來,作為綱吉君和彌醬的朋友,我還以為你是來問他們在裡面發生了什麼的呢。你當時並沒有跟著一起進去對吧?」

  市丸銀嘆了口氣,仿佛復制了白蘭剛剛的遺憾一般,「因為靠太近就會被彌醬發現嘛……所以既然白蘭君你提到了,所以烏/爾奇奧拉君,裡面發生了什麼呢?」

  破面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波瀾不驚地開口,「進去時我和澤田閣下分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在裡面遇到了什麼。至於彌殿下,她一直和黑崎一護在一起。」

  這番話說了等於沒說,但市丸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順口一問,聽完之後就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目的已經達成一般笑眯眯說了告辭。

  他來到虛夜宮之後就自覺和大家統一的制服,白色的外衣披在肩上空蕩蕩地,顯得這人的背影愈發瘦削,和虛夜宮白慘慘的牆壁相得映彰。

  白蘭看著他慢悠悠走遠,忽然悠悠冒出來一句,「市丸君,你應該已經知道綱吉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吧?」

  那個背影微微一頓。

  「我有點好奇呢,你希望他想起來嗎?」

  「唔,還是不要吧。」市丸銀沒有回頭,只是站在原地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說,以不知是真是假的語氣,「畢竟綱吉君打人還是挺疼的。」

  .

  第二天上午,空座第一高校,黑崎一護的班級所在的教室。

  【「黑崎君問那片空間是什麼?唔,總的來說,那是一個失敗的實驗。」

  「不是我的實驗哦,雖然鄙人對虛化方面的確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研究,但是這麼大的手筆可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商店老板能夠布置出來的。至於為什麼你能打開……大概因為你們本源相同吧。」

  「嘛,不過現在那個場所已經被黑崎君你拆掉了,再繼續深究下去也沒有多少意義吧哈哈哈……」

  「我現在要找黑崎君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自己體內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

  「一護?」

  「一~護?」

  「一!護!」

  黑崎一護猛地回過神,條件反射地一巴掌把湊到自己面前的那張臉往前一推。

  戰五渣的某人應聲翻倒,「哐」地一聲撞在了前方的桌肚上,慘叫著凄凄慘慘地順著桌腳滑了下去。

  「一護,也不用出手這麼重吧QAQ。」

  黑崎一護:「淺野?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為什麼突然用敬語?!」對方頓時大受打擊,抱頭蹲在了地上。

  黑崎一護習以為常地坐在座位上看著這位戲精同學,「有什麼事嗎?」

  淺野啟吾:「……啊,沒什麼,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答應,只是奇怪你怎麼又走神了,跟新來的轉學生一樣。」

  一護一怔,下意識回頭,一眼看到他隔壁位置上「新來的轉學生」果然也正一手托著腮,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桌面,看似認認真真實際上桌上連本書都沒擺。似乎是聽到他們談及了自己,他終於從那中空無的神情中抽出來,略帶茫然地抬起頭帶有疑問意義地「啊」了一聲。

  黑崎一護皺了一下眉。昨天在伊勢神宮,他和澤田綱吉並不是同一批出來的,醒來後只聽木屐帽子說澤田綱吉和他情況差不多,也是一出來就睡著了,他離開浦原商店的時候對方都還沒有醒。

  黑崎一護:「澤田,你……」

  他話還沒說完,一陣海浪般的嘈雜忽然由遠至近地從外頭走廊湧進來,伴隨著各中各樣的驚呼和竊竊私語。

  教室裡的眾人抬頭看去,就見到半闔的教室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仿佛是「黑暗勢力登場」一般的畫面,幾個背光的身影將門口的空間全部占滿。眾人只感覺到眼睛被反射的太陽光閃了閃,第一時間捕捉到人群中出現了一個光頭,緊接著這才看清楚其他幾個「黑暗勢力」的面容。

  「?!」

  黑崎一護和澤田綱吉幾乎同時震驚地開始點名,「戀次?露琪亞?一角?弓親?還有亂菊小姐?」

  「喲~」穿著女子高中生制服的橙發大美人笑著招了招手打招呼。

  「……」

  看著這群從瀞靈廷跑出來的妖魔鬼怪,唯二有著社會常識的少年人同時有了中不祥的預感,「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不只是我們哦,」松本亂菊笑眯眯地說,「還有兩位隊長也來了。」


第380章 世界崩潰序曲(八)

  「……以上。」日番谷冬獅郎說, 「所以屍魂界派我們組成了先遣部隊,來現世暫時駐扎,戒備藍染的動向。」

  澤田彌和小鳴人一人舉著一只冰淇淋,非常可愛地整齊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

  日番谷:「……」

  少年隊長慢慢抬了抬眼, 「雖然目前只是備戰狀態的確沒必要太過緊張, 但是你們是不是也太放松了一點?」

  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的花車正好在身後路過, 給他捧場一般「嘭」地打出大片的禮花,紛紛揚揚的彩帶從天而落, 濺起游客們浪花般的歡呼。節奏歡快的音樂隨著花車一起呼嘯而過,周圍空氣中蕩漾著活潑歡快的氣息。

  他們此時此刻的地點是空座町的游樂園,背景是正在熱鬧舉辦中的游樂園周年慶典, 氣氛歡快得像從少年熱血漫的決鬥現場跳到了輕松日常番。

  「嘛, 彌和鳴人都還是小孩子嘛, 」有人溫和地笑著勸道, 「稍微放松一下也沒什麼吧。」

  「……」日番谷冬獅郎看向這個非但不幫著勸阻還在助紂為虐的人,「……波風隊長。」

  穿著現世的休閑衫拿著和鳴人同款冰淇淋的男人彎起眉眼朝他一笑, 陽光下他垂至耳畔的碎發燦爛如金沙,面容俊美秀雅宛如最清澈的晴空。雖然和三個孩子走在游樂園裡, 儼然一個帶著小孩的單身父親, 但依舊有不少少女雙頰緋紅地偷看他。

  長得好看就是這麼了不起。

  此時此刻日番谷冬獅郎就對著這張非常好看且笑容溫柔明亮的臉,默了默, 一手扶著額頭深深嘆了口氣。

  一天前,技術開發局的監察廳檢測到空座町出現了破面級別的靈壓,隨後瀞靈廷就收到駐扎在空座町的死神車谷善之助的報告,確認了的確有藍染手下的破面跨界降臨了現世。

  為了保護現世普通魂魄的安全以及跟上叛徒藍染的動向,瀞靈廷緊跟著就派出了先遣部隊前往現世駐扎。因為中央四十六室還處在報廢狀態, 瀞靈廷高層和貴族之間撕得風生水起,於是這個命令由代理主事的總隊長山本老爺子直接下達,先遣部隊的人員選擇非常科學合理——自願報名的以及和黑崎一護關系好的。

  於是最後到達現世的就是這麼幾個人:第六番隊副隊長阿散井戀次、第十番隊副隊長松本亂菊、第十一番隊斑目一角、綾瀨川弓親、第十三番隊朽木露琪亞,以及兩位隊長級別的第十番隊隊長日番谷冬獅郎以及大鬼道長波風水門。

  一行人到了現世後分了兩批,隊員們全都去找死神代理黑崎一護了,而兩位隊長級則是順著靈壓找到了浦原喜助在現世的駐點。

  彼時正是上午,早飯剛過沒多久的時間,他們找到浦原商店,敲門進去就看到店裡的人正團團圍在一起低頭研究一張五顏六色的紙片——後來據夜一說那是早上握菱鐵齋出去買菜時不小心夾帶回來的附近游樂園的宣傳單。

  少年隊長眼睜睜看著浦原喜助一抬頭看到他們進門的時候,先是一怔,隨即臉上幾乎是立刻露出了「太好了,幫忙帶孩子的人來了」的驚喜笑容……老實說,憑借著和此人打交道的久遠經驗,他當即就有一中不太好的預感。

  預感應驗,兩位隊長果然隨後被打發著帶孩子來游樂園了。

  澤田彌給小伙伴塞了一支冰淇淋,軟乎乎地安慰他,「冬獅郎,來,也給你一個,不要不高興啦。」

  實際上已經一百多歲的少年隊長,「……我不是因為這個。」

  「而且也沒有不高興……」

  他回頭看向身邊的人,小女孩似乎對此有一些疑惑,但還是習慣性地歪了歪頭,給了他一個非常可愛的笑容。

  她今天穿了一身色調活潑的針織衫百褶裙,大大的眼睛明亮,臉頰透著一點健康的粉色,生機勃勃地,像陽光下的花骨朵,和他記憶中那道蒼白的剪影判若兩人。

  很有原則的日番谷隊長:「……算了。」

  而這個時候,沒耐心聽前情提要的小鳴人已經盯住了不遠處的雲霄飛車,拉著身旁波風水門的手就往那邊飛奔,一邊咋咋呼呼喊著,「波風老大,那個那個,我們去玩那個吧!」

  澤田彌立刻把小伙伴一拽,「走吧冬獅郎,我們也去。」

  少年隊長無言地:「……好。」

  這一天是游樂園的周年慶典,在本地頗有名氣,於是前來游玩的游客也是出人意料地多。生活在表世界的普通人類當然不知道什麼藍染、什麼屍魂界、什麼瀞靈廷,自顧自地將氣氛炒得十分熱鬧。

  整個游樂園都是慶典會場,人流洶湧,澤田彌一行人一不小心就被衝散了。

  介於死神都有作弊的感知能力,這個「衝散」只是物理意義上,日番谷冬獅郎感覺到鳴人的靈壓正和波風水門在一起時就放心地轉頭就去找某只不太讓人省心的蘿莉了。

  他找到人的時候小女孩正蹲在一個撈金魚的攤子前,滿臉好奇地盯著水盆裡游動的金魚看。

  銀色的長發流瀑般順著她的脊背滑下,她整個人蹲在淺色的陽光裡,手指搭在膝蓋上,像只正對著水裡的金魚虎視眈眈的貓咪。這個攤子在游樂園裡的位置有些偏,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的,日番谷剛走過去,她若有所覺般回過頭,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冬獅郎,你看,這裡也有撈金魚的攤子哦。」

  白發少年腳步一頓,然後走過去在她身旁蹲下,熟練地挽起了襯衣袖口,「你要哪只?」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挪過去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問,「冬獅郎你現在撈金魚的技術怎麼樣啦?」

  現任護庭十三番隊隊長動作一頓,給了她一個無言的眼神,「你說呢?」

  澤田彌歪歪頭看著他。

  她會這麼問當然是有前因的。大概前到一百多年前吧,在她還在流魂街的時候,她和冬獅郎、她親哥、以及少年時期的白哉和市丸銀一起參加過一次廟會,當時路邊的攤子上就有撈金魚這個被魂魄們從現世帶來的小游戲。

  彼時日番谷冬獅郎找到自己的斬魄刀沒多久,還不能像如今一樣控制收攏好自己龐大浩瀚的靈力,在被某只活潑的蘿莉拉住蹲在撈金魚的攤子前時,一不小心就把人家整盆水都凍住了。

  白發少年捏著紙網僵在原地,身後響起市丸銀毫不掩飾的大笑和澤田綱吉努力地勸阻。

  銀發小蘿莉蹲在旁邊也呆住了,她打量著那塊流光溢彩的冰塊以及裡面被定格的散開尾翼的金魚,驚奇地回頭對小伙伴說,「還挺好看噠。」

  小冬獅郎:「……」

  最後那盆冰凍金魚被場內最大的金主白哉少爺手一揮全買了,廟會結束之後帶回去放到了流魂街那座澤田宅的水池裡。冰塊慢慢化開後,裡面的金魚居然沒死,慢悠悠地拖著尾翼活了好幾個夏天。

  不知道是不是想響起了同樣的事,少年隊長碧色的眼瞳中似乎浮起一點柔和的光。澤田彌指了一條水盆裡最活潑好動的緋紅色金魚,就雙手拖著腮在旁邊看著他。

  白發少年一手捏著紙網緩緩探入水中,修長的指節微微屈起,流暢的骨線從手背蔓延到腕口。他的指尖狀似無意地點過水面,澤田彌感知到一縷極輕微的靈力流入水中,那尾正好甩著尾巴游曳而過的緋紅色金魚僵硬了一瞬,冬獅郎飛快地捏著紙網抄過,然後往上一提,被網住的金魚乖巧地落入旁邊的玻璃碗裡。

  他的動作非常快,但全程都能夠讓人看清楚,全程旁觀的攤老板驚奇地鼓掌稱贊「小朋友你真厲害啊」時,除了佩服倒並沒有產生什麼多余的疑問。

  澤田彌歡快地端起小巧的玻璃碗左看又看,回頭對身邊人說,「冬獅郎,它長得和小紅好像啊。」

  小紅就是當年那批金魚中緋紅色的一只,可以合理肯定它獲得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它的顏色。

  大概在貓咪眼裡,魚都是一個樣子吧。

  日番谷冬獅郎瞟了那條魚一眼,把剩下的紙網放回了攤位上,拉著銀發蘿莉站起身,「走……」

  他剛一開口,猛然察覺到了什麼,拎起身邊人腳步一轉,和一道紅芒擦肩而過,身影眨眼間出現在了半空中。

  玻璃碗「啪嗒」一聲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水流了一地,紅尾金魚攤在地上無力地甩了兩下尾巴。但是暫時沒人關注它了,這條街附近的人都被這個意外驚到,下意識跑了出來。

  澤田彌懵逼地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又看看底下騷動的商業街,「小紅?」

  她慢慢地抬頭,看到了不遠處那個頂著骨質面具的壯碩身影,沉默了兩秒,「冬獅郎,揍他。」

  .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小鳴人蹲在波風水門身邊好奇地看著對面那個突然出現的老頭,一頭白色的頭發,額前的白骨面具像帶在頭頂的皇冠。

  他恍然大悟地拉著身邊人的衣角問,「波風老大,又一個破面誒,是十刃嗎?」

  金發青年垂手摸了摸他的頭,直視著面前的破面,笑意依舊從容,「第二十刃拜勒崗·魯伊森邦,白蘭君真是大手筆啊。」

  坐在王座上的破面正要說話,忽然眉心一皺察覺出些許異樣,「……死神,你怎麼知道老夫是第二十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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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世界崩潰序曲(九)

  如果以上帝視角俯瞰整座空座町, 就會發現此時遭遇到敵人的不止澤田彌冬獅郎和水門鳴人這兩邊。

  正在上課的黑崎一護在差距到靠近的陌生靈壓時幾乎是第一時間衝出了教室,澤田綱吉只比他慢上一步,但緊接著他腳步一頓, 身體猛然在走廊上剎車, 愕然地回頭看向某個方向。

  「黑崎君, 澤田君, 現在還在上課你們要去哪裡?!」老師終於反應過來追出門時就看到空曠的走廊上某個橘子頭早已沒了蹤影,只剩下棕發少年筆直站在原地,身上落了一半窗外漏進來的樹影。

  似乎被老師的聲音驚醒, 他終於回過神來, 「老師, 我們遇到一些急事要臨時請假。」

  「哈?不可以哦,上課也是很重要的事啊!而且你們這些孩子連逃課理由都不認真想一下……」

  「老師!拜托了……」

  追出來的女教師對上的他的眼睛, 驀地怔住,氣勢不知為何弱了下來,「……如,如果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可以吧。」

  「謝謝。」

  棕發少年朝她鞠了個躬,立刻轉身拔腿就朝樓梯的方向跑去。老師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沒多久就看到他的身影從教學樓跑了出來, 筆直奔向校門口。

  女教師望著他的背影茫然地低聲嘟噥, 「這麼著急啊, 難道誤會他們了,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

  .

  澤田綱吉出了學校之後覓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靈壓直奔附近的公園,其他出現破面靈壓的位置已經有人趕去了,他得以將全部注意放在追蹤自己的目標上,幸而對方似乎也沒有移動的打算,一直停留在公園的邊沿, 像是等著他找過去。

  之前十刃降臨的那個巨坑還沒有被修補,因為這個原因這座公園從昨天下午開始封閉了場館,施工隊伍還沒有趕到,此時公園內空無一人。澤田綱吉身手敏捷地翻過柵欄,輕巧落地,隔著重重樹影,他幾乎是立刻感覺到了那個佇立在樹林後面的靈壓。

  像靜謐的大海,水天相接,一望無垠。只是很久以前對方給他的感覺像是朝陽初升下的海面,有海風和飛鳥掠過,水面鋪著金色的波光,如今卻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頓了頓,速度終於慢了下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過去。

  筆直連天的杉樹林在小徑兩側讓開,那個站在河堤上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那人穿著一身陌生的白色制服,像是不太適應外頭的陽光一樣微微抬著手擋在眼前,露出一截的手腕似乎比袖口的衣料還要蒼白。他的頭發似乎比以前長了一點,漆黑如鴉羽,略有些凌亂地壓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側。

  聽到動靜,他終於回過頭,眼眸深邃幽深,唇角扯起一個懶洋洋的笑容,「喲,好久不見啊,綱吉。」

  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收緊,澤田綱吉沉默了一會兒,「……好久不見,副隊長。」

  .

  今天的空座町是差點爆炸的空座町。

  整座城市內多點開花,同一時間爆發了多場戰鬥,其中還有兩個隊長級。技術開發局內的監控屏幕上,代表靈子密度的深藍色接二連三如海□□發,深深淺淺地快要吧整個空座町都染成深藍色,只看這個圖像仿佛都聽到了空間負荷過載發出的哀鳴,負責監控的死神盯著屏幕上此起彼伏的靈壓數據快要嚇傻了。

  「怎麼樣?」眾人身後傳來現任副局長阿近的聲音。

  「如果不是波風隊長在開戰的瞬間立刻劃開空間拉著那個靈壓和他不相上下的破面去了斷界,現世的空間屏障現在可能已經支撐不住了。」死神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喃喃地說,「但即便是這樣也已經到達了極限,如果這個時候再來一個……」

  這位死神可能是屬烏鴉的,他話音剛落,監控儀器忽然拉響警報。高頻的蜂鳴音仿佛比之前任何一次音調都高,像颶風一般衝出來環繞在監控室裡。

  儀器前的死神呆住,下意識調出數據,「坐標1700,2500,又有破面降臨了……不對,這個靈壓不是破面!」

  儀器中的數據飛快滾動,很快就從龐大的數據庫中對比出了這個曾經在瀞靈廷出現過的目標,死神在看到那張跳出來的圖片的瞬間,眼瞳猛地一縮。

  「是上次在雙殛之丘出現過的那個人!那個搶走了毀鷇王的人!白蘭傑索!他朝著日番谷隊長的方向去了……」

  .

  澤田彌原本正在圍觀冬獅郎暴走那只長得像大像似的破面。

  她離開了這麼多年,少年隊長真的成長了很多很多,不僅僅是撈金魚的技術,還有他的武力值。

  當初他們被一群雜魚虛追著跑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呢,一轉眼他就已經能夠按著破面揍了。老實說,澤田彌小蘿莉還有點唏噓。

  她正唏噓著,不遠處已經將來襲的破面凍成冰雕的日番谷冬獅郎正要抬刀給對方最後一擊,忽然好像察覺到什麼,猛地停下動作回頭朝她看來。

  「咦?」

  小蘿莉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場景瞬間就變了。

  她頭頂的明媚的天空變成了黑漆漆的斷層,腳下是奔騰而過的空間亂流,而一個走丟了好久好久的人正雙手抄兜笑眯眯站在她面前。

  「好久不見呀,彌醬。」她浪去星辰大海的三哥哥穿著一身帥氣的白色制服站在虛空裡笑著跟她打招呼道。

  澤田彌:「……」

  澤田彌看看天,看看地,最後看了看眼前的人,默默思考片刻,從容地開始挽袖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先把三哥哥揍一頓總是沒錯的吧?」

  正等著妹妹愛的飛撲的白蘭傑索:「……誒?」

  ……這好像跟我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

  澤田蘿莉追著她三哥在斷界裡玩了十分鐘你追我逃小游戲,白蘭傑索在最後一刻妹妹成功追上,被一拳瞬哄印在臉上,左眼睛頓時多一個熊貓圈,跟另一位大佬浦原喜助一人一邊十分對稱。

  「好過分啊彌醬,我特意來接你,彌醬居然不感動還要揍我QAQ」白發少年盤腿坐在虛空裡,碰了碰自己的左眼圈,委委屈屈。

  小蘿莉雙手抱臂,超凶地「哼」了一聲,「明明是三哥哥不對。」

  「哪裡不對了啊?」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家這麼久!」

  白蘭一愣,點在臉上的手跟著一頓,「誒?是這個原因嗎?」

  小蘿莉生氣地點頭,「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白發少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開心地撲過去把自家可愛的小妹妹舉高高,「啊,所以其實是因為彌醬想我了嗎?我也很想彌醬哦~」

  「不要以為你說好聽的就可以把我哄好了,我可難哄啦!」

  「誒?那怎麼辦呢?」白蘭停在原地思考片刻,然後恍然大悟,「那我送彌醬一個禮物吧。」

  彌醬:「誒?」

  她看到白蘭手腕一翻,掌心忽然出現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光團,不由分說地朝她塞了過來。那團光團一碰到她的皮膚就飛快地沒入她身體裡,四肢百骸像被流水洗過,澤田彌莫名就忽然有種「吃飽了」的感覺,甚至懵逼地打了一個嗝。

  「???」

  她奇怪地看向自家三哥,白發少年也一臉期待地看向她,臉上的表情仿佛正等著她就地變個身什麼的。

  「彌醬,感覺怎麼樣?」

  「感覺像吃了顆糖……那是什麼?」

  白蘭思考片刻,一臉真誠的「信我沒錯」,「就是糖哦。」

  澤田彌:「……」

  信你我才是傻子= =

  她動了動手腳掙扎著想要三哥哥把她放下來,一邊左右打量,確認了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斷界。這裡其實是很危險的地方,一護上次通過斷界去往瀞靈廷時就被裡面的拘突追成了狗,也只有強如白蘭或者波風水門這個層次才能將斷界當成後花園,想拉人就拉人進來。

  而此時此刻波風水門的靈壓就在不遠處爆發,似乎是在跟某個人戰鬥。

  澤田彌正往那邊看了一眼,白蘭已經湊了過來,「彌醬覺得那邊誰能贏?」

  他像只不甘寂寞的貓咪一樣,時時刻刻想要跳起來吸引主人目光。

  「水門。」澤田彌肯定地說,然後奇怪地看向自家三哥,「你到底要干什麼呀?烏/爾奇奧拉和今天這個破面都是你派來的吧?一護惹到你了嗎?」

  「沒有。」白蘭泰然自若,「但是也不需要他惹到我嘛。」

  澤田彌:「……」

  你說得好有道理。

  白蘭望著她無言的小表情,忽然笑了,「彌醬,少年漫的男主角等級太低的話,最後決戰的場面就不好看了喲。為了一護君的成長,作為反派boss我可是很費了一番心思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努力了。」

  「不用謝~」

  自覺自家三哥的確做得出來這種事,澤田蘿莉默默信了他的邪,然後指了指那個方向,「那邊又事怎麼回事,就算想讓一護升級,這個跨度也太大了吧?」

  「哦,那個啊,是他自己主動站出來的。」白蘭回頭看去,淺色的眼瞳中眸光忽然幽深了起來,唇角的笑容也帶了些不明的意味,「那是個驚喜哦。」

  「大哥果然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啊。」白蘭繼續感嘆。

  澤田彌:「???」

  這又關大哥什麼事?


第382章 世界崩潰序曲(十)

  白蘭並沒有直接回答澤田彌「這關大哥什麼事」的問題, 而是另起了一行。

  「彌醬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

  空間亂流在他們腳下奔騰而過,這片空間沒有光,但也並不黑暗, 像是光與暗這兩種概念在這裡並不存在。靈子衝撞的波動遠遠傳來,乍一看好像距離並不遠,但望去就會發現對方並不在目之所及的範圍內,這裡連空間的概念都是混亂的。

  正常來說,沒有任何生物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但此時此刻也不知道白蘭做了什麼,澤田彌站在這片空間裡倒是一點壓力都感覺不到。

  她踩在空間亂流上方就像踩在平地上,低頭往下看的時候忽然有一種感覺,她和白蘭其實並不在這裡。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靈光一閃, 但是閃完之後她依舊沒能抓住靈感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依稀有種預感,她家三哥哥在屍魂界這些年真的是開掛開大了。

  「來了三天?」小蘿莉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第一天揍喜助, 第二天遇到了烏/爾奇奧拉,今天是第三天。」

  然後就遇到了開掛跑過來的她三哥, 真是每一天都有新的驚喜。

  澤田彌:「三哥哥在這裡待了多久?」

  「唔, 」白蘭認真想了想, 「也就兩三年吧。」

  澤田彌:「???」

  「我不是一直待在這裡的哦,中途還去別的地方轉了一下。」似乎是被她蒙圈的表情逗笑了,白發少年盤膝坐下來,一手支頤笑眯眯看著妹妹, 「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我在外面轉了兩三圈回來時間就飛快地過去了。否則一百多年都待在這個灰撲撲的地方不是太無聊嗎?」

  澤田彌默默地看著三哥哥帥氣的臉,柔軟的碎發掃過眉骨搭在他修挺的鼻梁上,白發蓬松張揚, 氣場強大到仿佛冒著妖氣。大部分人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都會忽略他的年齡,畢竟這人怎麼看都像是個披著少年外皮裝嫩的妖怪,但平心而論,他精致俊美的輪廓中的確還帶著幾分稚氣,單看年齡應該和沢田綱吉差不多大。

  澤田蘿莉終於弄明白了一個未解之謎。

  「難怪屍魂界現在還在啊。」她「原來如此」地點了點頭,「我就說嘛,如果三哥哥真的在這裡待了一百多年,這個世界怎麼可能還活著。」

  白蘭眨了眨眼睛,「彌醬,你這是在誇我嗎?」

  「是在誇你哦。」

  「那這個誇獎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白發少年立刻高興起來,他伸出手理了理小妹妹垂在臉側的長發,還手賤地戳了一下她圓乎乎的臉,然後保持著這個笑容繼續說,「所以說彌醬,雖然你只在這個世界過了三天,但是你猜我們原來的世界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了?」

  正在嚴肅思考要不要把手賤的三哥哥咬一口的澤田蘿莉愣住,「……誒?」

  過去多久了?什麼意思?那邊不是也是三天嗎?時間沒有同步嗎?

  「沒有哦。」白蘭看出了她頭頂的一大串問號,「這裡和鳴人的世界可不一樣,就算彌醬在這邊留下了錨點,但是時間依舊不會同步。上一次彌醬回去後只過了一年,這邊就就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兩邊的時間轉動可沒有任何規律。」

  澤田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腦海中再次蹦出了「靈光一閃」buff,並且這次准確捕捉到了那點靈光,「三哥哥你去的其他世界也是這樣嗎?」

  白蘭意味深長地笑了,「不,其他世界都是遵循落下錨點就能進入對方的時間長河這個規律,只有這裡不一樣,彌醬知道為什麼嗎?」

  視線掃過這片無序的被稱為斷界的空間,澤田彌問,「因為這裡不完整?」

  她終於發現剛知道斷界的存在時感覺到的那點不協調是什麼了,任何一個完整的世界內是絕對不會存在這種無序之地的。就像搭建高樓時必須要把地基打造結實,這個世界還存在這種混亂的地方不就說明它其實連創世的流程都沒走完嗎?

  這完全不符合澤田蘿莉所知道的基本常識!

  緊接著她的思緒終於回到了白蘭的上一個問題,時間過去多久了?

  如果兩邊世界的時間對照沒有規律可言的話,該不會她在這裡待了三天,原本的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年甚至三十年吧???

  澤田蘿莉懵逼了。

  .

  她和白蘭說話的時候,戰場不知位於何處的戰鬥還在繼續。清冽而冰冷的靈壓有一瞬間暴漲,整個斷界都仿佛振動了一下,底下永不停歇的空間亂流出現了剎那的定格,緊接著,與其針鋒相對的另外一股透著死寂味道的大虛的氣息急速跌落。

  這場戰鬥最終果然是以波風水門斬殺了第二十刃拜勒崗作為終結。

  「所以說,空間系的能力真是作弊啊,連擁有讓萬物腐朽權能的拜勒崗都不是對手呢。」白蘭似真似假地感嘆,「果然彌醬你的運氣才是最好的。」

  他話音落下時,那邊的波風水門似乎也已經察覺到了澤田彌的靈壓,開始急速朝著這邊趕來。

  白蘭傑索順手就拎起身邊的人,抬手在空間上一劃。像簡簡單單地撕破了一張紙一般,他抱起妹妹往前走了一步,輕而易舉地一步跨出了斷界,將趕來的波風水門和那片空間一起扔到了身後。

  於是等澤田彌剛回神就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又變了。頭頂切換成了陽光明媚的天空,太陽掛在天上一動不動,沒有雲翳,也沒有其他生靈的氣息。干淨得近乎虛假的天空下,一片輝煌的純白色建築群出現在她面前。

  「歡迎來到虛夜宮。」白蘭站在她身後,一手搭在她肩上以理所當然的語氣笑著說,「彌醬這段時間就暫時住在這裡吧。」

  澤田彌:「???」

  我還以為你只是出來見見我,結果你直接把我拐走了??

  她看著自家不做人事的三哥,慢慢鼓起了臉,「……三哥哥,我要回去。」

  「誒?為什麼?」白蘭驚訝,然後委委屈屈地說,「彌醬陪綱吉和大哥玩了那麼長時間,難道不該換我了嗎?」

  澤田彌:「……」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白蘭:「而且為了歡迎彌醬過來,我給彌醬的寵物都准備好了哦,看,喵醬和汪醬——」

  他抬手示意小蘿莉往前看,虛夜宮的大門口,兩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正從裡面走出來。

  有人人未到聲先至,「喂,白蘭,叫老子來干什……」

  對方嗓子一啞,冰藍色的眼眸瞬間睜大了一下,盯著白蘭身邊的嬌小身影。

  小女孩好像也有一點驚訝,然後好像立刻開心起來,往前小跑兩步撲過來,「喵醬~」

  下意識接住了她的葛力姆喬額前暴起一個青筋,差點反手又把她扔出去,「不要叫老子喵醬!」

  久別重逢,果然還是應該先打一架以示慶祝,上一次沒有找到機會,這一次順利補上了。

  一番貓咪互撓之後,並不能真正傷到澤田彌的破面日常敗北,坐在地上暴躁地放殺氣。

  然而小蘿莉並不在乎,還站在一旁踮起腳尖研究他臉上的面具,一邊心滿意足,「我就知道葛力姆喬可漂亮啦,變成人類的樣子也好看。」

  可好看的葛力姆喬並沒有被哄到,滿臉想要吃了她的表情。

  白蘭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全程旁觀,等妹妹和她的貓敘完舊又指了指和葛力姆喬一起出來的另一個人,「彌醬,來看這邊,這個是汪醬哦。」

  銀發小蘿莉回過頭。

  在一旁站了好久的男人似乎對「汪醬」這個稱呼並不在意,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眉眼懶散地耷拉著,半長的深棕色頭發垂到了頸側。他臉部的輪廓偏向西歐人種,和葛力姆喬精致冷冽的相貌相比,外表幾乎可以用「普通」來形容,還帶著一點頹喪,不見半點攻擊性,乍一看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居然也是從血腥和殘殺中誕生的破面。

  見到小女孩好奇望過來時,他終於抬起了眼皮,沉吟了片刻,「嗯……是不是要做自我介紹?我是第一十刃,柯雅泰·史塔克。」

  「哦,我叫做澤田彌。」小蘿莉乖巧地做完自我介紹,繼續定定地望著他,然後遲疑片刻,有點糾結地問,「你為什麼只有一半在這裡?」

  「嗯?」破面露出了一點意外的表情。

  白蘭輕輕地「誒」了一聲,頗有些意味深長地打量起這位部下,「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也不知道他忽然間又明白了什麼,但很快又仿佛不感興趣一半將它拋到一邊,繼續興衝衝地看向妹妹,「怎麼樣,彌醬,留在這裡陪我玩吧?」

  澤田彌看看一臉期待的三哥哥,又看看面前的一「貓」一「狗」,思考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吧。」

  留下來她就貓狗雙全啦,可以的,這一波不虧。

  .

  現世,破面的襲擊過後,被襲擊的眾人在浦原商店裡齊聚一堂。

  除了看不出深淺的浦原喜助和波風水門,其他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這一次來襲的破面有八位,由於最麻煩的第二十刃拜勒崗被波風水門帶走了,志波海燕似乎是有自己想法地去找了澤田綱吉,其他破面都是第二十刃的從屬官,除十番隊隊長外的其他人應對起來雖然有些吃力,但最終還是舉得了勝利。

  最終除了志波海燕和綱吉打平了自行離開,這一波入侵現世的破面軍團可以說全軍覆沒,但眾人依舊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好慶幸的,因為大戰結束之後少了一個人。

  澤田綱吉揉了揉頭發,嘆了口氣,「如果彌是被白蘭帶走的,其實也還好。」

  蹙眉沉思的黑崎一護終於回頭看向他,「澤田,那個叫白蘭的到底是什麼人。」

  「算是我家的人?」澤田綱吉嘴角一抽,十分不想承認。

  「對於彌而言,你們可以把他當做彌的哥哥,但對於你們來說……請務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他當做敵人來看待,而且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敵人。」


第383章 世界崩潰序曲(十一)

  在座所有人中, 就算是和他一家的澤田綱吉也不知道白蘭到底想做什麼。

  認真算起來他和白蘭認識的時間其實只有三四年,但可能是這個人太能夠搞事了,在他的生活中活蹦亂跳, 像天空中的太陽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巨大存在感——當然,這只是個比喻,真要類比,白蘭傑索其人毫無疑問應該被一掃帚掃進黑洞的分類裡面。這三四年的記憶比他之前十多年的人生加起來還要鮮明,於是他總莫名有種自己已經認識了他很久的感覺。

  他是相信白蘭的,但並不能說完全了解他,或者反過來說,正因為了解他才知道他在某些地方尤其不能相信。

  有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對白蘭來說可能就只是一場虛擬游戲, 他、白蘭、彌是唯三的玩家,大哥勉強算半個,其他人全部都是NPC。游戲中的NPC無論遭遇什麼他都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甚至於毀滅一兩個世界對他來說大概也就是弄崩了一兩個服務器的程度。

  單純因為好玩而加入敵對勢力, 或者覺得某個人的想法很有意思想看看他成長到什麼程度而出手幫忙,攪和得天下大亂也不足惜——這種事白蘭絕對做得出來。

  而且已經做過不止一次了, 否則那些地下世界的黑手黨們怎麼會「談白蘭色變」, 後來知道他居然跑到遠東一個小地方念書去了之後, 不知道有多少人彈冠相慶,並且紛紛給彭格列發去賀電拜托他們一定要把這個禍害看管好。

  就憑這個,他們永遠都認彭格列是老大!

  回想起reborn曾經給他看過的那些資料,澤田綱吉抓了抓頭發, 頭疼地嘆氣並且認真警告, 「總而言之,不要小看他,白蘭那家伙是個……特別可怕的敵人。」

  .

  特別可怕的白蘭正帶著剛拐回來的小妹妹逛虛夜宮。用白蘭的話說, 這些大虛到了亞丘卡斯級別之後一個兩個的形態都在向動物靠近,整個虛夜宮就像個大型動物園,逛起來還挺有意思。

  他待在虛圈的時間不多,虛夜宮實際上是他的合作伙伴藍染督造,不客氣地說建得像個迷宮一樣。

  「藍染君就是在這個方面太沒意思了一點。」白蘭在給澤田彌做介紹時住著人家建的宮殿還不客氣地表示嫌棄,「只注重實用性,完全沒有在意美感,連裝飾都沒有,簡直跟山洞一樣嘛。」

  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親密的盟友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心有靈犀了一下,緊接著就有破面跑來帶來了藍染正在找他的消息,於是白蘭只好遺憾地放棄了親自帶著妹妹逛「動物園」這種閑逛摸魚行為,將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烏/爾奇奧拉自己去見藍染了。

  於是現在的澤田彌小蘿莉就在第四十刃的帶領下正一間一間宮殿地逛過去,儼然一個興致勃勃滿臉好奇的游客。

  「虛夜宮的十刃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宮殿和從屬官,按照等級位置由內往外。」

  他們走在長長的走廊上,四周圍空蕩蕩只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白蘭嫌棄虛夜宮的話中有一句還是沒說錯的,這裡的確沒有任何裝飾,只注重實用性而忽視了美觀,散發的空寂氛圍和虛圈的整體氣質倒是十分相得益彰,烏/爾奇奧拉冷淡的聲線也與之十分契合。

  「彌殿下,您想先去哪兒?」

  澤田彌走累了,正在找她的貓貓要抱抱,聞言轉過身好奇地問,「有不能去的地方嗎?」

  「您是白蘭大人的妹妹,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烏/爾奇奧拉看著冰藍色眼瞳的破面臭著臉把她抱起來,「只不過,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八十刃的地盤,如果您想要光顧,請帶上我、葛力姆喬以及柯雅泰中的任意一人。」

  澤田彌回頭看他,眨了眨眼睛。

  烏/爾奇奧拉面色平靜,「雖然白蘭大人和藍染閣下是合作關系,但十刃的立場也是各有偏向的。」

  澤田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糾正,「第二十刃以及被水門殺掉了哦。」

  「那麼第二十刃的宮殿這段時間應該會空出來,也沒有過去的必要了。」烏/爾奇奧拉及時更新資料。

  澤田彌:「所以說,原本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八十刃立場都是偏向藍染的嗎?」

  「是的。」

  銀發小蘿莉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誒?是這樣嗎?」

  .

  虛夜宮的正殿,藍染坐在最上首的王座上眼眸半闔,像是在假寐,直到一陣懶散的腳步聲傳來他才慢慢睜開眼睛。

  「白蘭君,你來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輕浮的少年音隨意地問,似真似假地抗議,「我正在帶著彌醬逛虛夜宮呢,好不容易才說服她留下來陪我玩的喲。」

  「彌殿下也來了嗎?歡迎。」

  藍染看著朝王座走來的人,臉上的表情十分平和,「雖然並不想不解風情地打擾你們兄妹團聚,但是今天和白蘭君一起去到現世的兩刃以及六名破面最後只有第九十刃志波海燕歸來,第二十刃拜勒崗·魯伊森幫及其手下從屬官全軍覆沒,我覺得有必要向白蘭君你詢問一下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白蘭走到他身邊來,懶洋洋往王座旁的毀鷇王上一靠,狀似遺憾地嘆了口氣,「因為拜勒崗實在是太倒霉了啊,遇到了波風水門,波風君的能力可是正好克制他呢。」

  應該說空間系的能力基本就沒有不克制的,打誰都是特攻,就讓人很頭疼。

  「這樣嗎?那就沒有辦法了。」藍染十分通情達理,隨即話音一轉,「可是他為什麼會遇上波風君呢?」

  白蘭意味深長地說,「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哦?」

  「我給拜勒崗下達的命令明明是去解決掉黑崎一護,如果他當時老老實實去找了我給他指定的目標就不會遇到波風水門了,但是他沒有呢。」白蘭笑眯眯地說,「所以我也想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導致他和彌醬身邊的波風水門撞到,然後倒霉地死在了他手上。」

  藍染被他一句話提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認為拜勒崗是衝著彌殿下去的?」

  「是的喲,」白蘭歪了歪頭,盯著藍染,「所以藍染君認為是誰更改了拜勒崗的命令呢?」

  藍染在他的目光下平靜地說,「能夠命令破面的人除了白蘭君你就只有我了,看起來像是我做的。」

  白蘭笑了,「好像只有這個原因了……但是我相信藍染君不會這麼愚蠢對吧?」

  「那位小殿下和我的目的沒有任何衝突,如果貿然對她動手還會惹怒你。」藍染輕輕笑了笑,「無論是誰設下了這個局想要挑撥關系,似乎都小看我們了。」

  「唔,也不一定,如果他的目的就是彌醬呢。」白蘭說,然後語氣一轉,「不過無論目的是什麼,至少證明了一點,有第三方勢力下場了。」

  明明應該是個壞消息,但白發少年卻說得興致勃勃,「藍染君,你覺得虛夜宮的十刃真的還可信嗎?」

  「虛夜宮的諸位對我的忠心,我十分有自知之明。」藍染穩如泰山,語氣從容地說,「而且無論如何這些事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不是嗎?」

  摸了摸身後毀鷇王冷凝的槍身,白蘭笑眯眯地點頭認同,「是的喲。」

  .

  浦原商店。

  被澤田綱吉科普了白蘭傑索其人的所作所為之後,知道這麼個禍害和藍染攪和到了一起,所有人感覺到了加倍的頭疼。

  但是目前而來靜靈庭處於守方,除了加倍警惕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相比之下,澤田彌被拐到了虛圈這件事在她親哥澤田綱吉信誓旦旦的保證下反而不那麼讓人擔心了,雖然他的原話是,「你們放心吧,白蘭就算把這個世界炸了,都會記得拉著彌醬來看煙花,絕對不必為她的人生安全擔心。」

  其他人:「……」

  雖然聽起來澤田小姐/彌小姐是挺安全的,但是這個世界仿佛更加不安全了!

  眾人懷揣著也不知道是被安慰了還是被威脅了的微妙心情各自散去之後,澤田綱吉在房間裡坐了沒一會兒又重新下了樓。

  他走到院子時前大鬼道長正在屋前掃地,聽到動靜抬頭,見到是他有些驚訝,「澤田君怎麼了?是餓了嗎,還等一會兒才能吃飯哦。」

  澤田綱吉朝他笑了笑,「好的,我其實是在找浦原店長,鐵齋大叔你看到他了嗎?」

  「店長啊,他在茶室裡,剛剛一護君留下來了,正在找他說話。」

  「一護?」澤田綱吉楞了一下。

  他於是又回到後院找到了茶室,剛剛靠近就聽到一聲大喊聲從屋子裡傳來,「拜托你了,浦原先生!」

  他剛准備敲門的手頓了頓,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仔細去聽裡面細碎響起的談話聲,轉身離開。

  等了十多分鐘,估計裡面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之後,澤田綱吉這才重新走回茶室。

  這個時候房間裡只有浦原喜助一個人在了,男人盤膝坐在茶案前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開門的動靜才抬頭看向他,「綱吉君啊,鐵齋說你在找我?」

  「額,對……一護呢?」

  「已經回去了哦,」浦原喜助說,「一護君想要拜托我幫他訓練呢,教他控制他體內的力量。」

  這位不正經的商人笑眯眯地搖了搖扇子,「原本我是想拜托假面軍團來訓練他的,但是剛好現在有更合適的人選,就交給波風君了。」

  澤田綱吉:「誒?」

  波風先生不是死神嗎?他應該沒有經歷過虛化吧,為什麼說他是最合適的?

  這個疑惑他還沒來及問出口,就被浦原喜助輕描淡寫地岔開了話題。

  「那麼綱吉君你呢?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澤田綱吉被這個更加重要的問題引走了注意,他在茶案前跪坐下來,沉默了片刻。

  「……今天,副隊長和我戰鬥的時候給我透露了一個消息。」

  「嗯?」

  「他說有個奇怪的存在找上了他,不像是藍染和白蘭的人,也不像靜靈庭。」


第384章 第一幕(一)

  澤田彌就這樣在虛圈住了下來。

  頂著「白蘭是我哥」的buff, 偌大的虛夜宮沒有她不能去的地方。而虛夜宮雖然被白蘭吐槽過沒有情調,但實際上從現世搬來的娛樂設施不少——畢竟養著白蘭這麼個禍害,如果不給他點樂子他可能就把其他人當樂子了。

  除了現世帶來的游戲之外, 澤田蘿莉的日常娛樂活動包括但不限於圍觀葛力姆喬打架, 拉著柯雅泰去沙漠溜圈俗稱「遛狗」, 偶爾試圖開發一些高雅一點的愛好比如把某些植物形態的破面栽種在外頭的沙漠裡澆水曬太陽觀察對方是否有開花結果的可能——這個想法被十刃中的瘋狂科學家薩爾阿波羅大為贊賞,表示不愧是白蘭大人的妹妹。

  最新的游戲是和某位知名不具的銀發青年玩捉迷藏。她每天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找人, 市丸銀也十分有默契地自覺在迷宮一般的虛夜宮裡找個地方蹲好, 等到小蘿莉轉了三四圈找到他之後兩個人就手拉手去騷擾虛夜宮負責准備食物的破面, 好奇地提出各種奇奇怪怪的食物為難人家,那只長得像野豬的破面據說最近精神都開始恍惚, 有時候做著飯看著面前的鍋差點跳進去當場表演一個鐵鍋燉自己。

  總而言之,自從某位看起來可可愛愛, 實際上已經被白蘭帶得有點歪了的小蘿莉到來之後, 整個虛夜宮雞飛狗跳,比往日熱鬧了無數倍。

  雖然並沒有人約束,但澤田蘿莉的作息時間在吠舞羅時被「草薙媽媽」養得十分規範, 這天早上,她依舊是八點鐘准時醒了,自己穿好衣服後坐在房間裡的妝台前任由白蘭派來照顧她的女性破面給她梳頭發。

  房間門被敲了三聲推開的時候她還沒完全清醒, 迷迷糊糊地看著正對著門口的鏡面倒映出一個修長的人影。

  「彌醬, 」雙手攏在袖子裡的銀發青年靠在門框上,笑眯眯地說,「今天要去現世玩嗎?」

  「誒?」澤田彌捕捉到關鍵字,頓時醒了過來,透過鏡子和他對視,「可以去現世了嗎?」

  「今天烏/爾奇奧拉要帶人去現世出任務, 可以順便過去轉轉,」

  市丸銀歪了歪頭,狹長的狐狸眼對上她,「但是,一定要回來哦。」

  澤田彌想了想,果斷點頭,「去。」

  .

  這天下午,破面再次降臨空座町,黑崎一護和對方打過一架後精疲力竭,仿佛被五十只大像組隊在身上踩過,一回到房間就直挺挺倒在床上,乍一看仿佛是死了。

  他這段時間的體力消耗尤其大,現在累成這樣不僅僅是因為今天來找他打架的某只藍色眼瞳的破面。應該說,這一切都是從浦原喜助把他領到波風水門面前開始的。

  性格很好的大鬼道長閣下當時爽快地答應了幫忙訓練,隨後在認真觀察了他片刻之後,又有些遺憾地對他說,「如果只是控制你身體中的力量的話,我可能沒有具體地可以教導你的辦法。」

  黑崎一護:「啊?」

  「但是作為前輩,我可以從另一個方向引導一下你。」

  彼時他們在浦原商店的茶室裡,拉門打開著,一轉頭就能看到立在不遠處的院牆,車鳴聲和路過行人的談話聲時不時從院牆外漫進來,伴著秋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世界顯得寧靜又溫柔,明明破面級大虛的襲擊才過去沒多久,但那一點衝突帶來的血與硝煙似乎絲毫不能擾亂這片寧靜的紅塵。

  「黑崎君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吧。」波風水門問,「這種和平的生活,戰鬥的機會應該不會多吧。」

  黑崎一護:「額,如果算上平時和不良們打架的話……就算算上也的確不多。」

  「所以說,這就是黑崎君真正欠缺的地方啊。因為此前所有的人生中都沒有出鞘的機會,所以你的『刀』鈍了。」

  「……刀?」

  「更加准確一點,是你的戰鬥的本能。恕我直言,單論這一點而言,連鳴人都能做得比你好。」

  又變成了狐狸形態焉噠噠在波風水門手邊團成一團的鳴人團子聽到自己被cue,迷茫地抬頭。

  黑崎一護看著這只毛茸茸的小動物,表情一默,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這位看起來脾氣很好的隊長隱晦地嘲諷了。

  \擁有強大的力量卻不知道如何使用,在我的家鄉這可是件奢侈到能夠讓無數人嫉妒到死的事呢。\波風水門微笑著說,「所以一開始知道浦原君讓我幫忙訓練你居然是這個理由的時候我是很想把一護君揍一頓的。」

  黑崎一護:「?!非,非常抱歉?」

  波風水門看著面前依舊有些懵懂的少年,無奈地挑了挑唇。他說的是實話,眼前這個人的氣息浩瀚得如同無邊無際的大海,真要論起來,他應該是他在這個世界遇到的人中最強的。但是他本人的意識卻像個站在海邊上的漁民一樣,只會一勺一勺地往外舀水,根本不會利用整片海洋。

  他的老家就算是最強悍的血繼也要一點點開發,要學習各種術式來運用,但他面前的少年甚至連這一點都不用,他的力量可以直接拿來使用,唯一拖累他的就像他剛剛說的那樣,是他欠缺的戰鬥本能。這個世界太和平了,和平到他魂魄中的那把刀從未有真正出鞘的機會,甚至到現在都還是沉睡狀態。

  「所以說,黑崎君請做好准備吧,」波風水門說,「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喚醒』你的。」

  大鬼道長閣下說到做到,黑崎一護當天就被他拖到了屍魂界,然後在訓練場看到了波風隊長為他准備的「最合適的對手」——第十一番隊隊長,更木劍八。

  講真,看到劍八那個刺蝟腦袋出現在訓練場的一瞬間,他差點轉身就跑。

  然而沒有用,波風隊長成功預判了他的反應,在劍八入場的一瞬間,迅速結印將整個空間封禁了,然後在結界外微笑著表示如果不陪著劍八打盡興是不會放他出來的。

  黑崎一護幾乎是面色蒼白地看著那張笑得溫柔好看的臉,背景是某個武瘋子快意的大笑,「哈哈哈水門,你果然是我的好友,這個安排我非常滿意哈哈哈……」

  …………

  「……就是這樣,所以一護大哥這段時間可慘可慘了。」清脆的童聲在房間裡響起,仿佛還帶著一絲心有余悸。

  黑崎一護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努力回過神來,睜開眼睛,果然看到聲音的主人,某只金發小正太正背對他坐在床的邊沿,而在他的對面……

  「彌?」他下意識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驚訝地睜大眼睛看過去,腦海中若有似無的睡意全都被趕跑了。

  銀色長發的小蘿莉穿著一身暗紅色的哥特小洋裙正坐在他床邊,手裡還拿著一個蘋果,一雙淺色的眼睛正同情地朝他看來,「一護,最近很累吧?」

  「啊,額,還,還好……等等,你沒事吧,他們說你被你三哥帶到了虛圈……」

  黑崎一護盯著突然出現的小女孩上下打量,片刻之後,緩緩松了口氣。

  澤田綱吉說得沒錯,那個叫白蘭的果然是她親哥。小蘿莉在虛圈混了一個月,看起來不但半點事沒有,白皙的臉頰仿佛還圓潤了一點,精神又鮮活,似乎在虛圈過得十分好。

  「我沒事呀,」小蘿莉眨著大眼睛說,「而且很乖地沒有隨便欺負別人哦。」都是銀欺負的,不關她的事。

  「……不,我是關心有沒有虛欺負你,你這樣說看起來是沒有了。」

  橘色短發的少年揉了揉眉心,無奈地笑了笑,「算了,白蘭送你回來了嗎?」

  「沒有,是烏/爾奇奧拉來現世有任務,我順便過來看看噠。」

  「任務?」黑崎一護眉心一跳。

  「不過我也不知道任務是什麼,所以不能告訴一護了。」

  「啊,沒事……」

  黑崎一護轉頭看向窗外,方寸大小的窗框框出了一片蔚藍色的天空,邊沿壓著一點游絮一般的浮雲,乍一看似乎還風平浪靜,但是十刃級別的破面剛剛降臨,甚至就在他和葛力姆喬激戰正酣的時候忽然出現,表示任務已經完成然後把對方帶走了。

  他沒有想明白他們的任務是什麼,但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對了,彌,」在凝望了窗外的天空半晌之後,黑崎一護忽然開口,「你知道『虛化』是什麼嗎?」

  澤田彌:「誒?」

  一護回過頭來,一手撓了撓腦後的碎發,「就是平子那家伙的狀態,你應該認識他們吧?我之前問了浦原先生什麼是虛化,他給我解釋完之後又對我說關於這個問題我最好再來問一下你。」

  少年深棕色的眼瞳凝視著她,眸光有一點深,「我可能……也出現了這種狀況,所以想要多了解一點情況,拜托了。」

  「唔,虛化啊……」澤田彌拿起蘋果「哢嚓」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思考,組織了片刻語言之後終於慢吞吞開口,「我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啦,喜助說過我看待事物的角度和大部分人不一樣……」

  她歪了歪頭看著黑崎,「我從頭說起吧,一護你還記得我們在伊勢神宮下面的那個地獄裡撞到的那幾個奇奇怪怪的死神嗎?」

  「……帶著假面的那幾個?」

  「對,他們當初就是出現了虛化的情況然後被關進了蛆蟲巢穴,喜助還帶我去見過他們。」

  小蘿莉的眼睫慢慢垂下了一點,像是陷入回憶,「最開始被關進去的時候他們還是有理智的,但是漸漸地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最早虛化的那個人最終被虛吞噬了,變成了我們在地獄看到的那個樣子。在我離開屍魂界之前他們應該還被關在蛆蟲巢穴裡,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轉移到地獄的。」

  黑崎一護皺起眉,「他們也是藍染的實驗的受害者?」

  「不是哦,」澤田彌眨了眨眼睛,「他們是自然發生的虛化,非要找原因的話,這些隊長級別的死神的斬魄刀都是在刀魂殿拿到的,而且前後都是同一把。」

  小蘿莉安靜看著他,「刀的名字都叫今劍,現在是我的斬魄刀。」


第385章 第一幕(二)

  「今……劍……」

  「是的, 」銀發小女孩坐在床邊上晃著腿說,「所以最開始發現我的斬魄刀有今劍的時候喜助他們可擔心啦。」

  她哼哼唧唧十分不開心,「中央四十六室最開始還想把我關進蛆蟲巢穴裡面, 被夜一和喜助攔下來了。」

  雖然中央四十六室現在已經死掉了一輪,但是做過的事她還沒忘記呢, 她可記仇了。

  「所以虛化跟那把叫做今劍的斬魄刀有關?」黑崎一護微皺了一下眉問, 「那你……」

  「我沒事呀, 我跟他們情況不一樣的。」澤田彌想了想,「一護你之前不是問『虛化』是什麼嗎?在我看來死神和虛是魂魄的一體兩面。但是這個世界的魂魄大部分時候只能穩定在死神或者虛的狀態,當魂魄的解構穩定性被破壞的時候就會產生『虛化』這一特殊情況。」

  「這是你們這邊世界的規則,喜助做過研究——死神的練習卍解過程是不斷和斬魄刀對話,那些今劍的前任主人們就是在和今劍對話的過程中受到了其他規則的衝擊,不知不覺地被破壞了魂魄的穩定性, 所以才會虛化。」

  她看向一護,「但是一護你的情況和他們也不一樣哦。」

  黑崎一護怔愣地看著她。

  「你不是什麼魂魄穩定性被破壞後才發生的改變, 你一開始就擁有虛的力量。」

  .

  澤田彌看望完小伙伴就准備離開了。

  「你不留下來嗎?」黑崎一護疑惑地問。

  小蘿莉正拍了拍弟弟,鳴人機靈地往床上一趴, 再次變成毛茸茸的狐狸從衣服裡鑽出來, 跳進他姐懷裡。

  「銀說可以帶我出來玩,但是一定要回去噠。」

  「市丸銀?」聽到這個名字,他條件反射地皺了一下眉。

  「是呀。」

  澤田彌一手抱著弟弟走到窗邊,回頭看著他遲疑了一下,「一護,雖然我能夠回答你的問題,但是你們的戰爭我不能參與的哦。」

  「啊?哦,沒事,我知道, 畢竟白蘭也是你哥哥吧。」黑崎一護回過神來,不在意地朝她笑了笑,「沒有關系,你保證好自己的安全就好。」

  澤田彌:「唔,也不全是這個原因啦,其實三哥哥也不在乎我跟他作對的,非要說的話應該是……規則?」

  黑崎一護:「嗯?」

  「總而言之,一護,加油!」小蘿莉十分可愛地朝他握拳,「我比較看好你哦。」

  「啊?」

  黑崎一護略顯茫然地看著她說完話就打開了窗子,小手在窗台上一撐就翻了出去。裙擺上的黑色蕾絲微微一晃,像一朵盛開的花,黑崎一護才反應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衝到窗子前,就見到某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銀發青年正站在半空中伸手一攬,把跳下去的蘿莉和她抱著的狐狸一起端進了懷裡。

  然後他若有所覺地抬起頭,笑眯眯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黑崎一護:「……市丸銀。」

  他看著這人隨手拉開黑腔,帶著澤田彌和鳴人轉身走了進去。他離開之後沒多久,黑崎一護還雙手撐在窗台上怔愣,一個身影忽然從樓下的街道的遠處跑了過來,像是在追著什麼一樣,一直跑到樓下才停下來,左看右看地四處找尋。

  「澤田?」認出底下的人後,黑崎一護驚訝地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棕發少年抬起頭來,表情有一絲恍惚,視野中映出友人從上至下看過來的臉,這才回過神。

  「黑崎君?」他怔了怔,然後恍然,「這裡是你家啊……」

  「你怎麼了?」黑崎一護疑惑地看著他。

  澤田綱吉搖了搖頭,「剛剛有什麼人來過嗎?」

  黑崎一護:「……彌妹妹來過?」

  「啊,這個我知道,她也去看過我了,」他頓了頓,遲疑了片刻,「我是說,還有其他人嗎?」

  .

  回程的路上,澤田彌抬頭看著抱著自己的人,「你去找過哥哥啦?」

  市丸銀依舊笑眯眯地看不出情緒,「是的喲,綱吉君好像真的忘記我了呢。」

  「為什麼感覺你好像還很開心的樣子?」

  「誒?有這麼明顯嗎?」

  「有啊。」澤田彌看著他,「你該不是因為哥哥忘記你,所以正好准備去做什麼壞事吧?」

  「嗯……比如?」

  「比如,和什麼人同歸於盡之類的?」

  市丸銀行走在黑腔裡的腳步一頓,低頭看向她。

  「放棄吧,」小蘿莉誠懇地說,「哥哥肯定會在最後想起來的。」

  市丸銀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聲音輕飄飄的,「白蘭不是說綱吉君的記憶被和某些東西一起抹除了?」

  澤田彌:「那也不妨礙重新想起來啊,哥哥可厲害啦。」

  她歪了歪頭,「要打賭嗎?」

  市丸銀:「嗯?可以哦,賭什麼呢?」

  「賭什麼可以之後再說啦,反正銀你輸定了嘛。」

  他們說著話時已經走出了黑腔,直接在虛夜宮落地。白色的牆壁沉默在陰影裡,前後左右都是四通八達的走廊。

  市丸銀辨認了一下方位,露出了一點微妙的表情,「是第五十刃的地方啊。」

  說曹操曹操到,他一句話剛說完,屬於破面的靈壓就以極快的速度由遠及近,沒過一會兒,一個黑色頭發遮住了左眼的男人緩緩從走廊深處走了出來。

  「市丸銀大人?」他的視線隱晦地在銀抱著的小女孩身上一掃而過,唇角一咧扯開一個陰郁的笑,「我還說今天誰這麼有空閑跑到我這裡來了。」

  「抱歉啊,開黑腔的時候一不小心選錯位置了。」

  市丸銀十分沒有誠意地道歉,隨即招了招手告別,「我還有事,先走了。」

  一直到他們離開了很久,破面似乎還留在原地,視線一直鎖定在兩人的背影上。

  那目光如有實質,其中交錯的恐懼與惡意復雜到被鎖定的澤田彌小蘿莉本人都不由得懵逼地問抱著自己的人,「他怎麼啦?我們最近有欺負過他嗎?」

  「嗯?彌醬沒有哦,但是有人欺負過。」市丸銀戳了戳她的包子臉,毫不在意地說,「諾伊特拉君當時可慘了。」

  澤田彌恍然大悟,用肯定的語氣,「三哥哥。」

  「是的。」

  虛夜宮十刃的位置是不斷變化的,最初的十刃到如今差不多全部換血,因為十刃的規矩是只要能夠打敗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就能代替的位置,每一個數字底下都堆積著累累骸骨。

  在很早以前,如今的第五十刃諾伊特拉在虛夜宮才排第八,而那時候的第三十刃也不是如今的蒂雅·赫麗貝兒,而是一名叫做妮莉艾露的女性破面。而諾伊特拉歧視女性,他對於妮莉艾露壓在字頭上這件事非常不滿,多次和三十刃廝殺要求死在她手上無果之後,他和薩爾阿波羅聯手暗算了妮莉艾露,打破了她的面具後將其趕出了虛夜宮。

  發生這件事時白蘭不在虛夜宮,等他回來之後才知道第三十刃失蹤了。

  白蘭非常生氣。

  「那只漂亮的小羚羊是我給彌醬准備的坐騎喲,你們就這樣把她弄不見了,想好怎麼賠我了嗎?」

  白發少年坐在最頂端的王座上,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驟然爆發的靈壓籠罩了整個虛夜宮。

  從第一刃往下,所有的破面都被這樣的靈壓強行壓制到支撐不住地跪在了地上,仿佛連這片連綿如群山的建築群都在浩瀚的威壓下瑟瑟發抖。

  毫不客氣地說,當時虛夜宮中的破面都以為這天十刃要從上到下全部換血了。

  不過普天同慶地白蘭最後沒有那麼做,居然還講了道理地只拎走了始作俑者諾伊特拉。

  「我也不知道白蘭君對諾伊特拉做了什麼呢。」市丸銀聳了聳肩,「在那之後諾伊特拉的實力提升到了第五十刃的位置,但是在白蘭君面前的時候他就會畏懼得站都站不起來,現在都沒有好一點。」

  「原來如此……」

  小蘿莉點著頭,懷裡的小狐狸好奇地伸出爪子搭在她手臂上仰頭問,「所以白蘭三哥到底做什麼了?」

  「我也不知道。」澤田彌想了想,能夠給堂堂十刃級別的大虛留下如此濃重的心理陰影,她家三哥哥大概是非常不做人了,以她的想像力完全想像不出他的操作來。

  .

  這天晚上,澤田彌終於知道了烏/爾奇奧拉幾人跑到現世去的任務是什麼了。

  當時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她陪著弟弟玩得晚了一點,正准備上床睡覺,忽然有破面敲門在門外表示藍染和她三哥正在正殿等她。

  「現在嗎?」睡衣都換好了的澤田蘿莉有一點懵。

  「是的,是很重要的事情。雖然非常抱歉,但是藍染大人請您務必過去。」

  哦,所以主要要見她的是藍染?

  澤田彌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老實說她來虛夜宮一個多月了,這還是這位名義上的虛夜宮之主第一次要見她。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要給主人家一點面子,於是從床上跳了下來,「等我換件衣服。」

  門外的女性破面:「是。」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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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第一幕(三)

  藍染請她過去的地方在虛夜宮頂層, 虛假的天穹之下,一進門就能看到浩瀚星空。

  澤田彌到達的時候白蘭已經在那裡了,白發少年靠在天堂邊緣的護欄上,額發被吹上來的風帶起, 回頭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 「晚上好呀, 彌醬,今天在現世玩得開心嗎?」

  「還好啦, 回去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然後我把鳴人帶過來了。」澤田彌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進去, 好奇地看著天台上的人。

  和她的視線對上,虛夜宮的主人禮貌地欠了欠身, 從容笑道,「夜安, 彌殿下, 歡迎來到虛夜宮。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會面吧?」

  「夜安。」小蘿莉牽起裙擺給他回了個宮廷式的屈膝禮, 然後歪了歪頭,視線終於落在最旁邊一臉懵逼的橙發少女身上。

  「你是一護的朋友吧?」她友好中帶了一絲好奇, 「你怎麼在這裡呀?是被三哥哥綁架來的嗎?」

  白蘭頓時遠遠抗議, 「彌醬,不要把我說得像個強搶少女的人渣一樣啊,這件事明明是烏/爾奇奧拉干的,命令也是藍染君下達的, 從~頭到尾都不關我的事哦。」

  被暗戳戳內涵為「強搶少女的人渣」的藍染八風不動, 比這株木蘭科含笑屬植物具有BOSS氣質多了地平靜微笑,「織姬自願加入了虛夜宮,我們的大業需要她的力量。」

  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 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名為井上織姬的少女大概也不敢反駁,只略顯怔愣地站在原地,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

  話題只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就移開了,藍染重新正視著澤田彌,「非常抱歉這麼晚打擾,請彌殿下你過來,是有一樣東西想要給織姬看看,白蘭君——」

  「嗨嗨。」

  澤田彌疑惑地看著自家三哥懶洋洋地拖著步子走了過來,停在自己面前,白皙干淨的手掌抬起,搭在她的頭頂。

  「彌醬不要動哦。」他笑嘻嘻地說。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感覺周身靈力沸騰了一下。

  白蘭手腕一翻,從她頭頂收了回來,澤田彌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掌心多出了一枚散發著淡紫色熒光的結晶體

  她睜大了一下眼睛,懵逼地問,「崩玉?」

  「彌醬認出來了?就是崩玉哦。」

  澤田彌:「……」

  她幾乎是立刻想起了一個月前見面時白蘭塞給她的騙她是糖的東西。

  小蘿莉以譴責的目光看了過去,「你把我拐來虛圈就是來當包裝盒的咩?」

  白蘭:「誒?這倒不是哦,只是因為當初崩玉在彌醬體內待過一段時間,放在你這裡更方便它的蘇醒嘛。」

  澤田彌一愣,回憶片刻,「喜助放進去的?」

  「是的,我送你離開之前才順手把它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起拿出來,沒想到那些東西後來和崩玉結合了,不過對我來說沒什麼用,所以我又扔回去還給浦原喜助了。」

  藍染平和而隱晦地抗議,「如果白蘭君當時把崩玉留在手裡,我們就不用繞這麼大一個圈子重新找到它再取回來了。」

  「我那個時候才和藍染君結盟啊,你也沒告訴過我你需要崩玉吧,所以說都是藍染君的問題~」

  「……」

  兩個boss日常「聊天」的時候,澤田彌把這兩人的聲音當成背景音陷入了回憶中。

  關於喜助是什麼時候把崩玉放進她體內的,她努力思考了半天,終於從那段高斯模糊濾鏡的回憶中拎出一個枝節,是在她剛生病沒多久的時候。

  她在屍魂界的那場莫名其妙的病症不是忽然爆發的,當中有一個漸變過程,雖然這個過程也沒有太久,從健健康康地活蹦亂跳到身體虛弱臥床不起只橫跨了一個月的時間。

  她那個時候整天昏昏沉沉,每天清醒的時間很少,一醒過來就能看到浦原喜助越來越憔悴滄桑的臉,黑眼圈重得都讓她懷疑他是不是一直沒有睡覺。他的表情也越來越陰郁凝重,經常是匆匆忙忙來看過她又轉身一頭扎進實驗室裡。她能夠感覺到他似乎嘗試過各種各樣的辦法,但是基本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月,某一天晚上,澤田彌迷迷糊糊地醒了。

  她那時候不在四楓院的本宅而是住在自己的那間別院裡,身邊日夜都有人守著。她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太晚,守在外頭的侍女打了盹,她沒有吵醒對方,靜悄悄溜了出去。

  那天她難得有了一點力氣,就著月光在宅院裡散步似的轉來轉去,然後中途聽到了喜助和夜一的聲音,好奇地找了過去。

  兩個人不知道是在商談還是在吵架,浦原喜助的嗓音低沉中透著一絲疲憊。

  「夜一,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我也沒想到那孩子體內居然有外來的神性,我不該把她帶回瀞靈廷……這是我做錯的事情,當然應該由我來彌補。」

  「……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你承受得了嗎?」

  「當然,我也不是貿然就……誒?彌醬?你怎麼在這裡?」

  …………

  那段回憶就到這裡了,後來好像是喜助和夜一發現她半夜沒睡著跑出來閑逛又哭笑不得地把她送了回去。

  再後來,她也不知道喜助做了什麼,她的情況漸漸地比最開始昏睡不醒好了一點,雖然身體還是很弱很容易生病,但至少不會經常性昏迷了。她在別院裡又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夜一和哥哥經常來看她,但是浦原喜助卻很少出現了。再後來,她又搬到了流魂街,在那邊遇到了日番谷冬獅郎。

  等等,遇到冬獅郎這件事好像也是喜助設計的。

  澤田彌迷茫地回憶半晌,忽然發現了幾個問題。

  那天晚上她偷偷跑出去,夜一和喜助好像一開始都沒發現她。但是人均見聞色的屍魂界這種情況基本上不可能呀,兩個隊長級的死神,按理說應該隔很遠就能感覺到她的靈壓了,怎麼會直到她站在房間門口才發現?

  小蘿莉左思右想,發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除非那時候她的靈壓已經弱到接近於無,必須距離很近很近才能夠被人察覺。

  但是喜助不是說過她生病是因為她的靈壓增長速度太快超過了靈魂強度的容量?

  哦,這個原因是後來說的。

  最開始的時候……

  銀發小女孩很認真地思考了半晌,忽然想起來他們從瀞靈廷搬到流魂街的時候,再次出現的浦原喜助曾經在車上跟她說過一句話。

  「彌,從今天開始,你要小心藏好了。在真正長大之前,不要讓他找到你……」

  「彌……」

  「彌醬~」

  澤田彌驀地回過神,抬眼就看到三哥哥帥氣的臉正懟在自己面前。

  「?」

  「彌醬在想什麼?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理我。」白發少年露出委屈兮兮的表情,配合著軟軟搭在眉宇間的頭發,像只被忽視了不開心的貓咪。

  「在想崩玉。」澤田蘿莉老老實實回答,「三哥哥,崩玉到底有什麼用啊?」

  白蘭直起身,天台上空蕩蕩的,澤田彌往他身後看了幾眼,發現剛才在這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藍染君和井上桑離開之前打招呼的時候彌醬還在走神哦。」

  白蘭笑眯眯解釋了一句,然後這才用一個反問句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彌醬覺得崩玉是什麼?」

  小蘿莉默了默,「神格?」

  「答對了哦,它現在就是一個完整版的,正統的神格。」

  「現在?也就是說以前不是?三哥哥你對它做什麼了嗎?」

  「不是我做了什麼喲,」白蘭俯下身看她,仿佛十分愉快,「彌醬,是你干的。」

  澤田彌:「?」

  澤田彌:「……三哥哥,就算你不想接下這個鍋也不可以扔給我。」

  「誒?怎麼會呢,彌醬扔給我的鍋我當然會開心地接下呀。但是這件事真的是彌醬做的哦。」

  小蘿莉仰頭看著她一臉正經的三哥,懵了又懵,忽然靈光一閃,「是它待在我身體內的那段時間嗎?所以和崩玉結合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是這個世界的神性?」

  「沒錯。」

  澤田彌頓時有一點點不太好。

  神格這種東西說起來逼格奇高,但實際上她一點都不陌生,因為她周圍就有好多……按照本世界的蓋亞給她灌輸的「常識」,作為神明的核心的神格其實分為兩個部分,位格和力量。擁有世界本源之力的人就擁有神明的位格,即成為神明的資質,而能夠御使規則的人就擁有神明相應的力量。

  最明顯的例子,澤田彌小蘿莉的大哥周防尊和親哥澤田綱吉就是一個有力量一個有位格,但只有二者合一才能成神,所以本質上他們都還是人類。

  而白蘭說現在的崩玉是一個完整的神格就意味著如果有人能夠和崩玉融合,這個世界就會有新的神明誕生了。

  澤田蘿莉用復雜的小眼神看著自家果然要麼不動一動就要搞個大事情的三哥,「三哥哥,你要造神嗎?」

  「不是我要,這是藍染君的願望哦。」白蘭半點沒有否認的意思,甚至臉上還帶著輕松的笑意,「那個男人看破了這個世界的本質,決定戳穿這一切虛假,自己成為神呢。怎麼樣?是不是野心勃勃得很讓人期待?中國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說著語氣忽然一轉,真情實感地嘆息,「只可惜我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呢。」

  澤田彌:「?」

  她有點茫然地看著白發少年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第387章 第一幕(四)

  現世。

  浦原商店的門大開著, 院子裡兩個小孩子掄著掃帚互相打鬧,浦原喜助在門口靠了一會兒,沒等多久就看到了暮色中垂著腦袋緩緩走過來的人影。

  「喲, 黑崎君。」奸商搖了搖扇子用一種早有預料的語氣打招呼,「你果然來了。」

  「浦原先生……」

  黑崎一護腳步頓了頓, 肩上還背著書包,顯然是一放學就直接來了這裡。像是知道對方肯定猜到了自己前來的目的一般,他嗓音低啞地說,「拜托你了。」

  「先進來說話吧。」浦原喜助側過身體。

  院子裡打鬧的人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看著兩個人安靜地穿過庭院,走向茶室。今天上午的時候他們這裡也得到了消息,井上織姬被破面挾持帶去了虛圈,靜靈庭根據現場的痕跡分析她是自願跟破面離開的, 判斷對方有可能背叛了人類的立場,所以禁止前去救援, 連之前駐扎在現世的先遣部隊也調走了。

  「井上應該沒事吧?」甚太一手抓著掃帚撓了撓後腦勺,「彌小姐之前不是也被帶去虛圈了嗎, 昨天回來的時候感覺狀態挺好啊?」

  小雨輕輕搖了搖頭, 「她們……情況不一樣。」

  與此同時, 茶室裡。

  「具體情況黑崎君你應該知道了, 之前我有意將井上小姐排除在戰鬥之外就是擔心藍染注意到她的能力,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浦原喜助將茶杯挪到一護面前,「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彌醬也在虛圈,所以至少不用擔心井上小姐在那邊的人生安全問題。」

  「嗯。」

  「所以,在知道了這一點的情況下,黑崎君還是堅持要去虛圈把井上小姐帶回來嗎?」浦原喜助撩起眼皮, 眸光清涼如水,「很危險哦。」

  「啊,」黑崎一護摸了摸後脖頸,「我是覺得,藍染把井上帶走肯定是有什麼陰謀對吧?就算為了不讓他陰謀得逞,我也應該去把井上帶回來。而且……」

  他的眉峰微微蹙了起來,「我昨天晚上認真想了想,雖然彌在虛圈看起來很安全,但是情況也沒有真的像表面上那樣樂觀……藍染和白蘭真的是一條心嗎?」

  「誒,黑崎君居然難得地動腦子了,值得表揚!」浦原喜助驚奇鼓掌。

  「喂!你不要把我說得像只知道蠻干的大猩猩一樣啊!」

  「那麼,黑崎君。」浦原看著他,目光忽然沉靜下來,「你知道王族嗎?」

  一護一怔,也跟著轉移了注意力,「王族……是指靈王?」

  「不完全是這樣哦。」

  黑崎一護疑惑地看著這人放下蝙蝠扇,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睫低垂,「黑崎君不覺得奇怪嗎?井上小姐雖然主動跟著破面離開了,但是實際情況還未查明,靜靈庭那邊就已經將她定性為背叛。彌醬也被帶去了虛圈,甚至有過支使十刃的行為,再結合她的兄長白蘭還在和藍染合作,無論怎麼看情況都要更加嚴重,但是靜靈庭那邊從未明確表現出過對她的態度。」

  「……」黑崎一護愣住,他好像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沒讓他瞎猜太久,浦原喜助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那是王族的特有的豁免權。」

  「?!」黑崎一護懵了,「王族?等等,不是說彌和綱吉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的確不是,但是黑崎君以為屍魂界的王族是什麼呢?」浦原看著他說,「就是神明啊。」

  「彌醬、綱吉君還有白蘭,全部擁有成為神明的資質,他們都是潛在的王族成員。而在被選定的一瞬間他們應該就已經知道了其中的規則,王族不得干涉下界鬥爭,不得插手靜靈庭事務,這是世界誕生之初五大貴族的先祖和靈王定下的約定。」

  黑崎一護:「……如果按照這麼說的話那白蘭不是早就違反規則了嗎?」

  他何止是插手,他都和藍染結盟搞事搞得風生水起了。

  浦原喜助:「並不是哦,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雖然是站在藍染那邊,但是從來沒有直接出手幫過他。靜靈庭那一次之所以和總隊長過了幾招也是為了拿走毀鷇王,嚴格來說那本來就是王族的東西,他將它拿回去也並不算違約。」

  他這麼一說,黑崎一護反而更加搞不懂了,「但是藍染不是要成為神取代靈王嗎?」

  一個月前,靜靈庭那邊根據藍染在大靈書回廊留下的痕跡查到了他的真實目的。他查詢過的相關資料都和王鍵即打開靈王宮的鑰匙有關,再結合他離開靜靈庭時說過的那一番話,靜靈庭那邊終於推測出了他的目的。

  另一方面,根據記載,王鍵的成形需要十萬魂魄以及半徑一靈裡的重靈地,相當於要獻祭整個空座町。作為人類的黑崎一護和死神那邊自然是要和藍染不死不休,但是他想不通白蘭幫助藍染的目的又是什麼。作為王族,他不是應該天然站在靈王那邊嗎?

  「誰知道呢,黑崎君,有些人做事是完全沒有任何目的的,至少那個白蘭就是那樣。」浦原喜助拉了拉帽檐,從帽子底下凝視他,嚴肅道,「不要去猜測他的想法,那個人非常危險。」

  「啊?哦……」

  黑崎一護下意識點頭,然後看著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門前。

  「走吧,我早就猜到你會來找我,前往虛圈的裝置已經准備好了。」浦原微微回過頭,線條俊秀的臉只被燈光照亮了半面,「如果到時候找到了彌醬,記得幫我帶一句話。」

  「啊,好的。」黑崎一護立刻起身跟上,「要帶什麼?」

  「幫我對她說……當初把她拉到這片亂局裡來,非常抱歉。」

  .

  虛圈。

  銀發小蘿莉抱膝坐在床上,認真地發呆。

  小鳴人追著自己的尾巴轉了四五圈,終於覺得不好玩了,暈暈乎乎地甩了甩腦袋,歪頭看向他姐。

  「姐姐,白蘭哥昨天把你叫去說什麼了啊?」他一張毛茸茸的狐狸臉上滿是疑惑。

  澤田蘿莉伸手擼了一把弟弟,深沉地說,「關於我是怎麼成神的。」

  鳴人:「啊?」

  他的狐狸眼一瞬間整得大大的,一時間顯得有點憨。

  「那,那個……」角落裡有人發出怯懦的聲音,「澤田小姐,『成神』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

  澤田彌回頭看過去,黑崎一護的朋友,那位叫做井上織姬的小姐姐正有些拘束地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表情還有一點點呆。

  她看起來實在太好欺負了,在虛圈這種到處是餓狼的環境裡儼然一只毛皮白皙的小綿羊,澤田蘿莉只好十分操心地把她牽進了自己房間,免得一不小心她就被吃了。

  她把弟弟團了團,像抱大娃娃一樣抱在懷裡,然後看著牆角的少女疑惑地問,「織姬為什麼會來這裡呢?果然是被藍染脅迫的?」

  「因,因為……」

  井上織姬的話還沒說完,房間中的兩人忽然同時聽到了一聲刺耳的鳴笛。

  隨即,房間的門被禮貌敲了三下之後拉開,綠色眼瞳的破面踩著警報的尾聲走了進來。

  牆角處的橙發少女幾乎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殿下,」破面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直視著床上的小女孩,聲音平淡地彙報,「有入侵者闖進來了。」

  「哦……」恍惚覺得這一集她好像在靜靈庭看過的澤田蘿莉問,「又是一護咩?」

  這個「又」字就用得很是靈性。

  烏/爾奇奧拉:「是的。以防萬一……」

  他回手往身後一掏,拉出了一個炸著毛表情十分不爽的藍色頭發的破面。

  「為了您的安全,請讓葛力姆喬留在這裡守護。」

  葛力姆喬持續炸毛,「什麼?老子說了要去找那個小子打架你沒聽到嗎?」

  澤田彌從床上跳下來抱住自家貓貓,以一個十分負責人的主人的立場朝烏/爾奇奧拉點了點頭,「沒關系,烏/爾奇奧拉你去忙吧,我會看住他噠。」

  綠眼睛的破面朝她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出去。

  葛力姆喬「嘖」了一聲正要往前追,腳步一動又意識到什麼,低下頭。破面一張帥氣的臉上寫滿嫌棄,但又怕真的踢到腳邊上的小女孩地,不情不願地停下用滿是殺氣的眼眸瞪她。

  小蘿莉半點不悚,並且一臉理直氣壯地伸手比了一個要抱抱的姿勢。

  葛力姆喬:「……」

  葛力姆喬繼續一臉不爽地把她抱了起來。

  「葛力姆喬想去找一護嗎?」澤田彌熟練地給貓貓順毛。

  「廢話,老子跟他打個架都被人打斷三次了。」破面提起這個就又要炸,說著說著又開始冒殺氣。

  小鳴人心有戚戚,「那是有點慘哦。」

  澤田彌想了想,「不要急嘛,要給一護升級的時間啊。」

  「呵……」

  葛力姆喬把她放在床沿上,一邊不客氣地指使牆角處的井上織姬「喂,你,去關個門」,一邊在她面前盤膝坐下來。

  「白蘭讓我這段時間跟著你。」

  澤田彌看看不遠處慌慌忙忙起身的井上,又看看面前的破面,疑惑地問,「三哥哥又要做什麼了嗎?」

  葛力姆喬一手支著下顎,用並不太感興趣的語氣說,「最遲明天,藍染就要帶著部分十刃出征現世。」

  井上織姬扶著門框的身體驟然僵住。

  破面挑起唇,忽然露出一個狂氣中帶著期待的笑容,「這樣也不錯,趁著這個機會,那些躲在暗處的蟲子總算該冒出來了吧?」


第388章 第一幕(五)

  整整一個晚上, 澤田彌在睡夢中都能感覺到小伙伴爆發的靈壓。

  暴虐而具有攻擊性的靈壓像海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拍在沙灘上,她醒過來時恍恍惚惚地有種和他打了一晚上的架的人是自己的錯覺。

  有這種錯覺的不止她一個。

  和她同一時間醒過來的鳴人狐狸抖了抖耳朵,鑽出被窩, 狐狸眼裡轉著兩個蚊香圈,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半夢半醒地問,「一護大哥昨天晚上一直在打架嗎?九喇嘛被刺激得把我弄醒了好幾次……」

  「大概……」

  澤田彌慢吞吞地下了床,光腳踩在地上繞過用來做隔斷的屏風,小鳴人也迷迷糊糊地滾下床亦步亦趨地跟上。

  從虛圈吹來風穿過打開的窗樞徘徊在屋子裡,連帶著被白茫茫的沙漠反射上來的陽光, 照得外頭格外亮堂。

  空氣裡彌漫著白粥和炸蝦的香氣。

  冰藍色眼瞳的破面屈著長腿坐在窗子旁,眉宇間的藍色發絲被風撥動, 一手支著下顎, 漫不經心撇過來一眼。

  「早飯剛送過來, 自己吃。」

  銀發小蘿莉站在屏風旁,白皙的腳丫踩著毛茸茸的地毯,表情有些茫然似乎還處在剛起床的呆愣中,乖乖「哦」了一聲, 往浴室走。

  「那個……」她身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澤田小姐還是把鞋子穿上畢竟好, 浴室的地面有一點涼……」

  澤田彌即將踏上浴室的白色石板地面的腳停在半空中, 迷茫地回頭看去,好一會兒,恍然大悟。

  「早呀,織姬。」

  跟在一旁的鳴人狐狸用爪子搓了搓臉, 也跟著清醒過來,回頭看看,活力十足地道早安, 「葛力姆喬大哥,織姬姐姐,早上好!」

  橙發少女衝他們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早安,澤田小姐,鳴人桑。」

  等澤田蘿莉洗漱完還幫狐狸弟弟刷了牙坐到餐桌前已經是十分鐘後了。

  來送餐車的破面大概是知道屋子裡這位大爺是絕對不會自己動手的,於是早已自覺地幫忙把餐點也放到了桌上擺好。

  小蘿莉一邊和弟弟一起吃著早餐一邊還不忘關心虛圈大事。

  「一護他們現在情況怎麼樣啦?」

  「剛穿過『三位數』巢穴,還沒到十刃的地盤,嘖,速度太慢了……」

  被澤田彌拉著在餐桌旁坐下的井上織姬一怔,「……三位數?」

  小鳴人「啊嗚」咽下一口炸蝦,看向坐在窗邊的破面,「葛力姆喬大哥,『三位數』是什麼?排到一百位以下的破面嗎?那不是應該很弱?」

  「十刃的淘汰者,全是些不值得一看的廢物。這麼長時間才通過那個廢物巢穴,老子之前真是高看他了。」

  澤田彌默默舀起一勺白粥,「可是你還一直心心念念要和一護決鬥呢。」

  「不是你一直說那家伙很強嗎?老子當然要看看他到底強在哪裡了!」

  咦,所以葛力姆喬這是吃醋嗎?

  小蘿莉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把面前的碗筷往前推了推,從桌上跳下來,跑回臥室從妝台上摸了一個東西,又「噠噠噠」跑出來。

  坐在窗邊的破面原本正遠遠看著白茫茫的沙漠,百無聊賴地感知著外頭爆發的靈壓,忽然手裡就被塞了一把檀木梳。

  「?」

  他眼睜睜看著某只銀毛蘿莉把梳子塞給他之後就十分自覺地轉過身背對他。

  「……」葛力姆喬捏著梳子的手背暴起一根青筋,「你該不會想要老子給你梳頭發吧,啊?!」

  不遠處的井上織姬在破面暴躁的靈壓下小心翼翼地提議,「那,那個,澤田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不用哦,」澤田蘿莉認真地拒絕,「這是培養感情的重要一環,我在書上看過噠。」

  《如何和寵物相處》中的第四條,可以適當地通過給貓貓梳毛的方法來緩和貓咪的情緒。

  澤田彌鄭重地思考了一下,雖然葛力姆喬變成人類形態之後沒有毛茸茸,但是她有啊,所以折中一下可以讓葛力姆喬給她梳,完美。

  並不覺得「完美」的某只大貓,「……培養你個頭的感情!你信不信腦子一爪子把你的腦袋捏爆啊?」

  「反正葛力姆喬只是說說,不會真的這樣做的嘛。」

  「你TM給老子閉嘴!」破面暴躁地「哢嚓」一下捏碎了梳子從窗口扔了下去。

  澤田彌往前蹭了兩步,趴在窗口往下看,有一點點遺憾,「啊,碎掉了,這把梳子我還有點喜歡的。」

  身後的破面煩躁地把她抱離了窗口。

  沙漠上的風卷著細沙掠過窗邊,被無形的結界擋在了外頭,黑崎一護一行人的戰鬥還在繼續,四面八方都能感覺到入侵這片土地的幾人爆發的靈壓。

  「戀次和露琪亞也來了啊……」

  澤田彌安靜地在葛力姆喬腿上坐了一會兒,某個受到她召喚的靈壓覓著蹤跡而來,停在了門口。

  「葛力姆喬,」小蘿莉仰起頭對自己身後的破面說,「你可以去找一護了哦。」

  「嗯?」

  葛力姆喬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動身,而是沉默了一下,忽然露出一個獰笑,大手一伸按在了她的頭頂。

  「這句話好像有點耳熟啊,你要不要幫老子回憶一下,你上次對我說這種話是什麼時候?」

  【「葛力姆喬,你可以去找昨天那只大虛打架了哦。」

  「哈?你昨天不是死活拽著老子不讓去?」

  「世界總是不斷變化的嘛,我覺得今天的那只虛格外面目可憎,所以支持你啦。」】

  然後等葛力姆喬啃完那只虛回來,就撞上了正在圍追堵截那對兄妹的死神,以及某只陷入包圍圈中的銀發蘿莉驚訝的眼神——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那個時候葛力姆喬就知道了,這個小東西比誰都早地感應到了死神中隊長級的靈壓,然後故意把他調了出去。

  時間轉換到現在,聽著這個熟悉的句式,葛力姆喬要是還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又要做什麼就白被忽悠了那一回。

  銀發小蘿莉對他飆起來的殺氣半點不悚,在他寬大的掌心下無辜地衝他眨眼睛,「這一次真的不是忽悠你哦,只是覺得時機到啦,葛力姆喬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和一護打一場嗎?錯過這次之後就沒有機會了哦。」

  「少廢話,」破面垂著眼睛看她,目光從眼睫下掃過來,「你該不會以為我沒有察覺到吧?白蘭那家伙一定要派一個十刃跟在你身邊的原因。」

  澤田彌於是早有准備朝著房門的方向招了招手,「進來吧。」

  房間的門被從外面拉開,一個金色短發臉上還沾著幾點小雀斑的少年面孔的破面慢吞吞挪了進來,一進門就乖巧地雙手抱膝蹲在門口不動了。

  「汪達懷斯?」葛力姆喬皺了一下眉,「……藍染昨天用崩玉孵化出來的破面。」

  「葛力姆喬,」澤田彌在他懷裡轉了個身面向他,一雙淺色眼瞳清澈見底,「崩玉之前一直待在我的身體裡哦。」

  「……」好一會兒,破面終於「嘖」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像拎貓咪一樣把小蘿莉從他身上拿下來,然後站起身,像是默認了這個安排一般,雙手插進口袋,轉身走向門口。

  只是在推門離開之前,他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

  「喂,」葛力姆喬站在門邊略略回頭,淺藍色的碎發從眼尾擦過,「這話我只說一次,你最開始定下的那個混蛋契約是要我保護你對吧?」

  「那就給老子遵守約定。」

  .

  葛力姆喬暴虐的靈壓隨著他的離開一並在房間中褪去,少了幾分威脅感,井上織姬略略吐出口氣,然後小心地看了看蹲在門口的那只金色短發的破面。

  「這一位……沒有關系嗎?」

  她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來虛圈的這幾天她也隱約知道了十刃內部有兩個派別的情報。一部分效忠藍染,另一部分是白蘭的人,例如這段時間在澤田彌身邊出現過的那幾位。

  而白蘭傑索派出十刃級別的破面時時刻刻跟在妹妹身邊,說明虛夜宮也並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不管他防備的是誰,眼前的名為汪達懷斯是由藍染親手孵化出來,怎麼聽都是藍染的鐵杆擁護者,在這種時候信任度仿佛的確應該被打上一個問號。

  「沒有關系哦,」澤田彌在橙發少女疑問的目光中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汪達懷斯的頭。

  少年模樣的破面乖巧地垂下腦袋,小狗一樣在她手心蹭了蹭。

  「我不是說過了嗎,之前崩玉一直在我這裡。」

  小鳴人叼走最後一只炸蝦,見身邊的少女還是一臉疑惑,代為解釋,「那個叫做崩玉的東西在姐姐這裡這麼久,早就染上了姐姐的氣息。汪達懷斯嚴格來說是被崩玉的力量孵化出來的,所以對他來說,跟崩玉氣息相近的姐姐當然比藍染更加具有親切感。」

  「原來是這樣……」井上織姬看著不帶半點攻擊性的金發破面,默默松了口氣。

  澤田彌放下手,看著汪達懷斯小心地牽起自己的裙擺,眨了眨眼睛,又轉頭看向她,「我還以為織姬會抗議呢,對於我讓葛力姆喬去找一護這件事。」

  「啊?」

  橙發少女愣了愣,然後小聲說,「那個,雖然我和澤田小姐還不太熟悉,但是你也是黑崎同學的朋友吧?他相信你,所以我也會相信你。所以,澤田小姐讓葛力姆喬去找黑崎君,是訓練對嗎?想要提升他的實力什麼的,雖,雖然有一些危險,但是我可以理解的。」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怯懦,語氣卻非常認真,乖巧軟糯的樣子居然跟她身邊的汪達懷斯有點像。

  澤田彌想了想,嚴肅點頭,「你說得對。」


第389章 第一幕(六)

  葛力姆喬離開之後, 澤田彌在房間裡和弟弟玩了一會兒,想起今天的日常還沒刷,於是換了一身紅黑色的哥特小洋裙出了門。

  雖然有外敵入侵,但是虛夜宮比起當初拉響警報全城慌亂的靜靈庭, 平靜得十分具有boss的巢穴的氣質。仿佛沒有一只虛把入侵的一護一行人放在心上地, 澤田彌抱著鳴人領著汪達懷斯和井上織姬在虛夜宮裡轉了一圈, 見到虛夜宮中的破面們各行其是, 一如往日。

  他們從天台繞了個道,在向陽處發現了虛夜宮的boss藍染閣下。彼時男人坐在歐式茶桌前, 身後站著兩個女性破面從屬官, 正就著遠處戰鬥爆發的「煙花」悠閑地喝茶。

  看到一行人路過, 他稍微抬了抬茶杯, 笑著邀請道, 「殿下, 要過來坐坐嗎?」

  澤田彌看了看他面前桌上精致漂亮一看就很好吃的茶點,覺得不蹭白不蹭,「好噠。」

  她拖家帶口地走到茶桌旁坐下, 把剩下的兩張椅子包圓了,金色短發的破面沒有上桌, 習慣性地在她身側的影子裡蹲下,像只亦步亦趨跟著主人的乖巧的小狗。

  藍染朝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平靜地笑著說, 「殿下和汪達懷斯相處得不錯啊。」

  他說話時一手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壺倒了三杯紅茶, 連澤田彌膝上的鳴人狐狸的份都沒有漏掉地,禮貌從容地推到他們面前。

  不得不說藍染惣右介其人大概是澤田蘿莉見過的boss中氣度和涵養最好的,他看到自己昨天才制造出來的下屬幾乎是無縫銜接地被蘿莉拐走了居然也並不在意,雲淡風輕的語氣像是看到兩個小孩子玩到了一起後的順口一提。

  井上織姬垂著頭看著面前那杯boss親自倒的茶, 有些不安地咬了一下唇,沒有伸手。

  倒是拐走人家下屬的蘿莉本人十分從容,她的注意力甚至沒有放到汪達懷斯身上,只嗅著飄散開的紅茶香氣吸了吸鼻子,表情有些奇妙道,「大吉嶺?」

  「是的,據說原產地是現世一個叫做印度的國家。」藍染輕聲笑了笑,「這個世界真奇怪,是嗎?」

  澤田彌端起茶杯,感慨地點了點頭,「的確很奇怪。」

  她喝了一口茶就就把目光瞄准了桌上的點心,藍染見狀笑了笑,對身後的從屬官說,「再端三份茶點上來,然後你們就可以退下了。」

  兩個女性破面身體一滯,有些不情願地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麼,但是目光掃過桌旁的人後微微顫了顫,下意識低下頭去低聲應了聲「是」就乖覺退下了。

  感覺到某種帶著畏懼感情的視線的澤田彌回頭看了一眼,沒發覺什麼異常,又疑惑地收回注意。

  「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有些好奇,」藍染顯然沒有在意從屬官的反應,他輕描淡寫地將人打發走,一手支起額,深褐色的眸子凝視著面前的小女孩,語氣中也的確帶著一絲好奇之意,「在神明眼中,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澤田彌打量片刻,摸了一塊淺綠色的茶點遞給雙爪趴在桌沿虎視眈眈了半天的弟弟,一邊用同樣好奇的語氣問,「這個問題你沒有問過三哥哥嗎?」

  「問過。白蘭君的回答是,他覺得這裡是個破破爛爛的游樂場——這個答案倒的確非常有白蘭君的風格。」

  是的,但是對於你真正想問的問題其實什麼都沒有回答就是了。

  澤田彌有點同情地看了哥哥的這位合作人一眼,然後想了想,比她哥稍微有良心一點地說,「大部分情況下跟外面的天蓋差不多吧。」

  「是嗎?跟我猜測的一樣呢。」

  「你又是怎麼猜到的……啊,因為鏡花水月?」

  「是的。」藍染端起茶杯到唇邊,濃密的眼睫下流轉過一抹琢磨不透的光,像是嘲諷什麼般輕輕笑了一下,「鏡花水月啊……」

  澤田彌於是繼續同情地看著他。

  兩人的這段對話仿佛另開了一個頻道經過了特殊加密,拆開看每個字都懂,合在一起仿佛就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了。唯一敢毫無負擔開口問的小鳴人正雙爪抱著他姐塞給他的點心啃得專心致志,習慣性地把聽不懂的聊天當成了背景音,注意力全都被好吃的吸引走了。

  在這種雲裡霧裡的氛圍中,剛剛離開的從屬官推著餐車把茶點送了過來,小心地放到桌上擺好,然後帶了些不甘地低頭說,「藍染大人,赫利貝爾和薩爾阿波羅到了。」

  「讓他們過來吧。」

  「是。」

  兩個破面的強大靈壓一直停在門外,聽到藍染許可的聲音,這才走了進來,澤田彌叼著一枚櫻花餅順勢抬頭看了一眼。

  虛夜宮的十刃她都見過,雖然更加熟悉的是她哥這邊的虛,但其他的也不是沒打過照面,甚至個別諸如薩爾阿波羅這種打交道的次數還挺多——因為她之前在虛圈種花的活動。

  另外一位第三十刃赫利貝爾是個金色短發性格冷淡的小姐姐,她的目光掃過去時,兩個破面正在向藍染做彙報。

  只是他們剛要開口,又有人來了。

  「彌醬~」

  來人的氣場十分張揚,遠遠地就能感覺到對方囂張的靈壓,人未到聲先至,澤田彌咽下最後一口櫻花餅回過頭,就見她家三哥雙手抄兜,懶洋洋地溜達過來,一邊委委屈屈地抱怨,「彌醬你在這裡啊,喝茶居然不叫我~」

  在他出現的一瞬間,站在藍染面前的第三十刃聲音一滯,身體仿佛僵了僵,薩爾阿波羅的表情還算正常,但也閉嘴不說話了。

  所以三哥哥到底對這些破面做什麼了?為什麼他們對他好像比對藍染更加有心理陰影?

  澤田彌好奇地望著慢慢悠悠晃過來的三哥,白發少年一來就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坐在井上織姬自覺讓出的椅子上,軟綿綿往桌上一趴,不客氣地端起織姬沒碰的那杯紅茶喝了一口,然後嫌棄地撇了撇唇,「藍染君,沒有奶和糖嗎?好難喝~」

  藍染惣右介平靜地回頭對還沒來得及走的從屬官說,「給白蘭君上一杯奶茶。」

  被隱晦嘲諷了的白蘭並不介意,甚至轉過頭加了一句,「多加點糖哦。」

  這一次從屬官一句話不敢多說,低著頭如蒙大赦一般退下了。白蘭傑索這才轉開視線,在天台上掃了一圈,然後才露出發現稀奇一樣的表情,「咦,赫利貝爾,你也在這裡啊?」

  「……白蘭大人。」

  白發少年隨手把還在啃點心的鳴人狐狸從妹妹膝上薅過來,放到桌上,雙手把他一圈,像抱住了一個軟乎乎的枕頭,腦袋一垂枕在了一臉懵逼的小狐狸背上,回頭笑眯眯地對妹妹說,「彌醬,看,赫利貝爾是鯊魚哦,雖然沒有之前的小羚羊漂亮,但是也很新奇吧?只可惜虛圈沒有海,真是太浪費了,否則彌醬你就可以有個海裡的坐騎了。」

  雖然有貓有狗但是暫時並不太想養鯊魚的彌醬:「……你開心就好。」

  .

  遠處爆發的靈壓如潮水般一波波湧過來,葛力姆喬和黑崎一護的戰鬥還在繼續。澤田彌感覺到葛力姆喬歸刃後,下意識將注意力移到了那邊。

  現場的另外兩個boss卻完全沒有在意底下的戰鬥,甚至仿佛是將之當成了余興的,還在慢悠悠地聊天。

  「白蘭君其實是來找我的吧。」

  「不是喲,我是來看彌醬,順便來找你的。」

  「那麼你『順便』的來意是什麼?」

  「藍染君今天下午就要出發去現世了吧?我來跟你說一聲,等你那邊的隊長們就位了之後,我准備去靜靈庭轉一圈。」

  「趁著我把隊長們的注意轉移開,靜靈庭的防備出現最大空隙的時候嗎?白蘭君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呢。」

  「反正和藍染君你的計劃也沒什麼衝突不是嗎?老實說我對綱彌代家管理的那個大靈術回廊好奇很久了,藍染君你都去過了,我還沒進去逛過呢。」

  好好的靜靈庭機密要地在他口中宛如旅游景點,澤田彌回過神默默看了自家三哥一眼,還沒說話,忽然驀地怔了一下。

  「誒?」白蘭抬起頭,感受著那道猝然跌落的靈壓,笑眯眯地撥弄了一下鳴人狐狸的耳朵,「喵醬輸了呢。」

  「唔……」澤田彌回頭望向那個方向沒有動。

  「烏/爾奇奧拉。」白蘭懶洋洋地開口。

  綠色眼眸的破面從門口的陰影裡閃身出現。

  「你去,記得我的命令吧?這一次要把一護君徹底干掉哦。」

  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井上織姬心頭一緊,猛地抬起頭。然後就見桌旁的銀發小女孩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不知為何動作滯了滯,抿了抿唇,再次安靜下來。

  藍染對這些安排並不感興趣地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然後放下茶杯,「白蘭君,我們該動身了。」

  「誒?現在就走了嗎?我還想多看一會兒呢。」

  「銀和要我都會帶走,本來打算將虛夜宮交給白蘭君你,但是現在你也要出去,准備安排誰留守呢?」藍染不受任何干擾地繼續。

  試圖耍賴失敗的白蘭焉噠噠地將臉埋回了鳴人狐狸背上,「好吧好吧,交給烏/爾奇奧拉吧,一到三你都要帶走吧……」

  「是的。」藍染終於轉頭面向澤田彌,禮貌詢問道,「殿下?」

  他的目光看向了汪達懷斯。

  自從上次第二十刃拜勒崗貿然出擊,死在波風水門手裡之後,這個位置就空了出來,畢竟到了這種程度的破面也不是那麼好補充的,直到藍染用新的崩玉制造除了汪達懷斯,他就是替補上位的二號。

  澤田彌對此沒有多做阻攔,低頭對蹲在自己身邊的破面說,「去吧。」

  金發少年模樣的破面看了看她,然後慢吞吞地挪到藍染旁邊。

  「那麼,薩爾阿波羅,你和諾伊特拉留下,請其他十刃到正殿。」藍染惣右介緩緩站了起來,「所有人集合,我們該出發了。」

  白蘭輕笑了一聲,趴在小鳴人的背上,忽然回頭看向妹妹。少年的臉埋了一半在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裡,柔軟的白發搭在眼角,聲音輕飄飄的,「彌醬,你還在玩捉迷藏嗎?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啊,」小蘿莉莫名其妙,「三哥哥你不是要出去嗎?」

  「誒?我想陪彌醬你玩一會兒呢……」

  「……」澤田彌看著自家再次試圖耍賴的哥哥,語重心長,「三哥哥,事業為重。」

  你要搞事就好好搞事,不要忽然跑過來陪小孩子玩呀!


第390章 第二幕(一)

  虛圈的天空一如既往地蔚藍, 像一面清澈卻虛假的鏡子。

  沙漠的風卷著白沙從偌大的空曠中穿行而過,偶爾傳回來一兩聲嗚咽的呼嘯,顯得天地尤其寂寥。

  天台上, 銀發小蘿莉輕巧地放下茶杯, 骨瓷的杯底碰到底下的托盤,極輕地響了一下。

  坐在一旁的橙發少女被這一聲喚回了神,覓著聲音抬頭看去, 遲疑片刻, 「澤田桑,我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嗎?」

  藍染和白蘭都已經在半個小時之前離開, 某個無良哥哥臨走之前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小狐狸手感不錯,把鳴人也順手揣走了,於是此時天台上只剩下了她們兩人。

  虛夜宮裡的十刃走了大半,於是就顯得遠處激戰的黑崎一護和烏/爾奇奧拉的靈壓格外顯眼,井上織姬因為擔心一護, 從剛剛烏/爾奇奧拉離開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

  澤田彌把空掉的紅茶杯往前推了推,思考了片刻,「先等等吧。」

  「誒?」不知道要等什麼的井上織姬還是下意識順從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天台的門被往外推開,有破面的靈壓出現在門口。

  澤田彌回頭,「由羅?」

  和之前在朽木家照顧她的侍女同名的女性破面——大概是白蘭隨便起的,正站在門口,雙手交錯放在身前,嗓音溫柔地說, 「殿下,午飯准備好了,是要送到這邊來……」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 聲音驀地中斷。

  赤紅的光芒從門外電射而出,破面的身體被虛閃的衝擊高高拋起,炮彈般被拋飛出去,砸在了另一側的牆面上。

  隨即,另一個瘦長的人影這才從門後的黑暗裡走出來。黑色的長發披在臉側,來人左邊眼睛上罩著白色眼罩,手裡還提著宛如處刑的刑具一般的巨大斬魄刀,刀鋒拖在地上發出滲人的聲響。

  直到走到陽光下他才緩緩抬頭,陰郁的目光從細長的眼中射過來,帶著一絲毫無遮掩的惡意,「殿下,日安。」

  井上織姬下意識起身擋在了澤田彌面前,驚愕道,「你是……第五十刃諾伊特拉?你來這裡干什麼?」

  「看不出來嗎?當然是來找你身後那位公主殿下了。」破面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唇,死死盯著桌邊的小女孩,細長的眼睛彌漫起入骨的殺意,「那位大人真是大意了,沒想到那個死神居然能夠把烏/爾奇奧拉拖這麼久,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忍不住不動手啊!」

  他話音剛落,巨大的斬魄刀已經高高揚起,像死神的鐮刀一般重重揮落下來。

  井上織姬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呼喚出了三天結盾,於此同時之前被撞去一邊的女性破面也艱難地抽出斬魄刀衝了過去。

  兩把刀的刀鋒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名為由羅的女性破面咬緊了牙。

  「諾伊特拉!白蘭大人回來之後不會放過你的!」

  那個名字讓第四十刃的身體下意識顫抖了一下,回過神後他仿佛怒火更甚,「那也要等他能回來再說!」

  刀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響徹天台。

  幾乎是兩招之內,女性破面就落入了下風被諾伊特拉壓制地凄慘無比。這情形似乎也很正常,畢竟她只是在虛夜宮中充當侍女職位的從屬官,理所當然不是十刃級戰力的對手。但諾伊特拉不知為何越打越憤怒,井上織姬維持著三天結盾,旁觀著戰局,擔憂地問,「澤田桑,怎麼辦,由羅小姐好像不是第五十刃的對手……」

  她身後的銀發小女孩安靜地坐在桌前看著這個畫面,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女性破面終於被諾伊特拉一刀劈飛,第五十刃緊接著反手拽起斬魄刀,攜著濃濃的殺氣衝著她們衝了過來。

  井上織姬頓時呼吸一滯,努力維持住搖搖欲墜的三天結盾,與此同時,她身後的澤田彌忽然抬頭望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刑具模樣的斬魄刀重重落下,攜著銳利的風聲,然後狠狠撞在了一個圓滾滾的身體上。

  鮮紅的血液噴灑而出,肚皮上被開了道刀口的圓球呆愣了一下,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倒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滾來滾去哭喊著,「好疼,好疼……」

  諾伊特拉身體一頓,收起斬魄刀回過頭去,狹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薩爾阿波羅。」

  粉色短發的破面雙手抱臂靠在門口,朝他歪了一下頭,「諾伊特拉,你的動靜太大了,本來只是好奇過來看看,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那又怎麼樣?」諾伊特拉盯著他,勾起一個陰森的笑容,「你想阻止我嗎?」

  薩爾阿波羅似乎極快地朝茶桌的方向看了一眼,「別發瘋了,等白蘭大人回來發現了這件事我們都會死,而且烏/爾奇奧拉也該發現不對趕過來了。」

  「所以我說,那又怎麼樣?」

  「……」

  粉發破面一怔,終於露出了一點錯愕的表情看向神色逐漸癲狂的第五十刃,「……看來你是真的瘋了。」

  「哈哈哈哈……」舉起手中的斬魄刀,諾伊特拉狂熱又亢奮地說,「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死在強者手上,等白蘭大人回來之後一定會滿足我這個想法吧哈哈哈哈……」

  他舔了舔唇,死死盯著對手道,「來吧,薩爾阿波羅,在正餐上來之前,先讓我來道開胃菜吧。」

  被他目光鎖定的第八十刃破面一頓,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腰側的斬魄刀,「雖然作為一個科研人員我的確不太擅長戰鬥,但是現在如果在這裡不阻止你的話,白蘭大人回來一定會遷怒我的。我跟你可不一樣啊,還有那麼多研究材料等著我,我可是很想活著的。」

  話音剛落,兩個破面同時動手,上位大虛的靈壓如激流般濺射開來,席卷了整個天台。

  .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虛夜宮外圍,黑崎一護和□□奇奧拉的戰場。

  半個小時之前,黑崎一護打敗了跑過來找他打架的葛力姆喬,對方重傷倒地,作為勝利者他實際上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然而還沒等他喘口氣,幾乎是無縫銜接式地,虛夜宮第二位十刃立刻找了過來。

  來者是一直表示要奉白蘭大人的命令殺掉他的烏/爾奇奧拉,黑崎一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彌的那位哥哥了,對方對他如此執著,不得已他只好再次舉起斬魄刀又和烏/爾奇奧拉打起來。

  然後打著打著他漸漸感覺有哪裡不對。

  如果從外界的角度看,交戰的死神的破面互飆靈壓,好像一方比一方戰意激昂,普通等級的破面只靠近外圍就會被銳利的風壓掀飛出去,附近的建築群也被殃及池魚,倒了大霉地塌的塌毀的毀,乍一看這一戰著實驚天動地。

  然而實際上作為真正和烏/爾奇奧拉對戰的人,黑崎一護已經木著臉和破面拼了二十分鐘斬術了。

  虛閃和月牙天衝對轟,雙方誰也沒打到誰,明知道這樣下去只能互相僵持到底但破面就是不歸刃,黑崎一護握著自己卍解的天鎖斬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烏/爾奇奧拉,你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破面像征性地對他轟了一記虛閃,又毫無意外地看著他躲開之後,平靜無波地說,「來殺你。」

  黑崎一護:「……可我覺得你現在看起來並不像是要殺我的樣子啊。」

  烏/爾奇奧拉:「不用你多言,白蘭大人自有安排。」

  「啊?」

  黑崎一護雙手握住斬魄刀茫然片刻,並例行躲過對方扔過來的毫無誠意的虛閃,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等等,你該不會是故意表現出被我拖在這裡的樣子吧?」

  烏/爾奇奧拉一臉「我沒必要告訴你」的冷淡表情。

  而這個時候遠方兩道陰森森的靈壓轟然升起,黑崎一護被吸引過去注意力,愕然回過頭看去。

  「那邊是……破面?這個靈壓等級至少也是十刃吧?怎麼回事?你們十刃之間自己打起來了?!」

  □□奇奧拉安靜不語,回頭看了那個方向片刻,忽然收起了刀。

  他一副不准備再打的樣子,黑崎一護撓了撓頭也跟著放下了天鎖斬月。

  對他而言現在的情況著實有些迷惑,半個小時之前藍染已經聲勢浩大地跨界前往現世,還順帶封上了虛圈的出入口。

  也就是說無論他之前把井上織姬帶來到底有什麼陰謀,此時此刻計劃可能都已經完成了。

  而井上織姬在虛圈的安全,老實說其實黑崎一護少年並沒有太擔心,畢竟彌的那個三哥一看就特別厲害他一點都不覺得對方會讓妹妹在自己的地盤發生危險,於是連帶著會被澤田彌小蘿莉罩著的井上也非常安全。

  他忽然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虛圈干嘛的,一邊望著遠方兩個破面的戰場發起呆,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之前他問彌她的三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時對方的回答。

  小蘿莉當時思考了片刻,然後一臉鄭重,「三哥哥是個特別喜歡給人挖坑的人,在掉進去被坑死之前,那些倒霉蛋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那個坑是給誰挖的。」

  .

  虛夜宮天台。

  比起某對對著劃水的破面和死神,兩個十刃之間的戰鬥一開始就格外激烈。

  兩人毫不猶豫的同時在第一時間歸刃,針鋒相對,殺氣肆意,虛夜宮中的其他破面似乎都被雙方爆發的靈壓驚到,四面八方傳來的氣息都有些波動,仿佛都有些受到驚嚇。

  井上織姬給倒在諾伊特拉手下的破面小姐治好了傷,以防萬一依舊撐著三天結盾,雙手交握在胸前朝著他們看去,目光依舊有些擔憂。

  「澤田桑,我記得薩爾阿波羅君是第八十刃吧?他真的是諾伊特拉的對手嗎?」

  澤田彌果斷回答,「不是。」

  井上織姬:「……那怎麼辦?繼續這樣下去沒問題嗎?」

  「沒問題呀,」小蘿莉伸手摸向不知什麼時候只剩下最後一塊點心的餐盤,「畢竟,快到午飯時間了嘛。」

  井上織姬:「???」

  沒等呆住的少女想明白面前的局面和午飯之間的聯系,在場所有人,包括激鬥正酣的兩個破面忽然同時聽到一聲百無聊賴的哈欠。

  一個他們熟悉至極的聲音慢慢悠悠在屋頂上方響起,柔軟輕挑,帶著一絲明顯的抱怨,但並不嚴肅,大概也就是看了一場無聊的電影的程度。

  「你們為什麼能夠打這麼久啊,難得我還期待了一下,話說,真的沒有其他人蹦出來了嗎?再不出來我就要去吃午飯了哦。」

  那個聲音經由空氣傳遞至耳膜的瞬間,諾伊特拉握著刀身體驟然僵硬,連迎面而來的一道顯眼至極的攻擊都沒等躲開,被一把錘到了地裡。

  下意識把他錘下去薩爾阿波羅也不遑多讓,同樣僵在了原地,緩緩抬頭看去。

  「……白蘭大人?」

  萬籟俱寂中,慢悠悠啃完最後一塊點心的澤田彌仰起頭,看向那個從頭到尾一直坐在那裡看戲看了好久的人,鼓了鼓臉頰。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吧三哥哥,你再不出來我就要去吃午飯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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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第二幕(二)

  作為一個敢堂而皇之地在護庭十三隊番隊九位隊長在場的情況下跟個大反派似的現身, 並且在和總隊長對拼一記之後成功搶走了在雙殛之丘佇立了千年的刑具毀鷇王的家伙,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強,但是對於白蘭傑索其人真正的戰鬥力, 所有人中的絕大部分其實並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包括當時恰好也在雙殛之丘的井上織姬和換號給九喇嘛代打的小鳴人。

  直到現在。

  白蘭跟個大爺似的盤膝坐在屋頂上,手底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趴在他膝上的小狐狸。柔軟的碎發軟軟垂下搭在眼尾,白發少年的表情輕挑中帶著一點琢磨不透的笑意, 看不出一點不高興, 但底下原本打得正激勵的兩個破面急剎車似的停了手。

  諾伊特拉僵硬在原地宛如雕塑,薩爾阿波羅比他要好一點,勉強地收起斬魄刀低下頭恭敬地說,「白蘭大人。」

  氣氛死寂得像上墳。

  「諾伊特拉, 」白蘭笑眯眯地說, 「干得不錯喲。」

  他抬手懶洋洋打了個響指。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清朗的長嘯,像長風從天穹彼端浩蕩而來,響遏行雲。

  一道橙紅色的火焰從虛夜宮上方騰起, 閃電般沒入天際,燒開熊熊火海。燃燒著火焰的雙翼從火海中飛出, 拂過天穹,在青空之下仿佛第二輪升起的太陽。

  空氣像一瞬間被炙熱的靈壓引燃了,連光線都變得扭曲。

  薩爾阿波羅、由羅和井上織姬下意識都往後退了一步, 和降下的火海錯身而過,他們模糊的視野中只見到一只鳳凰的虛影干淨利落貫穿了諾伊特拉僵在原地的身體。

  隨即,火焰消散,風聲停止,第五十刃被一分為二的屍體重重倒在了地上。

  虛夜宮十刃排名第五,被一擊秒殺。

  薩爾阿波羅直接跪在了地上, 從心得十分有誠意。

  趴在白蘭膝上像只團子一樣被揉來揉去的小鳴人原本昏昏欲睡,忽然被這一下子嚇醒,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九喇嘛?」他懵逼地問肚子裡的九尾,「剛剛發生了什麼?」

  「……別問我,老夫不知道!」他腦海中寂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九尾憋屈的聲音,很顯然被嚇到的不止他一個,「小鬼,你出來一趟碰到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不對,應該說那個小丫頭認識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可怕?」

  他堂堂九尾妖狐,在忍界能夠橫著走的最強尾獸,在這群人面前快要真的變成靠賣萌為生的寵物狐狸了。那些忍者還好意思說他們尾獸是怪物,真應該讓他們來見識一下真正的怪物長什麼樣!

  大狐狸抓狂了好一會兒,終於難得鄭重地提醒自己的宿主,「小鬼,你小心點絕對不要惹到這個人。」

  與此同時白蘭被手底下的小鳴人炸了一手毛,他仿佛覺得很有意思地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半,笑著安撫,「誒?鳴人嚇到了嗎?沒關系喲,只要乖乖的,三哥不會欺負你的。」

  小鳴人認真回憶了片刻自己在這位三哥面前的表現,確認自己的確非常乖巧後默默松了口氣,然後身體一翻,露出了柔軟的肚皮衝著他三哥。

  「九喇嘛,我覺得賣萌還是很有前途的!」小狐狸在腦海中對九尾堅定地說。

  無法反駁的九尾:「……」

  它無言地閉上了眼睛。假裝看不到,是尾獸最後的尊嚴。

  被這一下驚到的不止鳴人、薩爾阿波羅幾人,在那只鳳凰出現的時候,原本正坐在桌旁淡定喝茶的澤田彌也小小驚訝了一下,雖然她驚訝的點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毀鷇王將諾伊特拉一刀劈開之後,倒插在了地上變回一人多高的長矛,紅纓上的流蘇柔順地垂下被風緩緩波動。

  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長矛上,表情露出了一點疑惑。

  可能她看的時間有點長,身旁傳來井上有一點擔心的聲音,「澤田桑,怎麼了?」

  澤田彌慢慢搖了搖頭,「沒事……」

  她只是感覺到毀鷇王的氣息和在靜靈庭的時候相比好像變了不少,如果沒感覺錯的話,好像摻雜進了一絲大哥的氣息。

  怎麼回事?三哥哥又召喚都不打一聲地蹭了大哥的WiFi了?

  .

  白蘭愉快地釣魚執法完畢,一刀干掉了一個十刃之後就把屍體扔給了薩爾阿波羅處理,自己帶著弟弟妹妹去吃午飯了。

  飯後他讓趕回來的烏/爾奇奧拉帶著井上織姬離開了一趟,回來之後橙發少女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麼啦?」

  彼時澤田彌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准備睡午覺,看到回來的井上臉上懵逼的表情有一點好奇。

  「那個,烏/爾奇奧拉把我帶去見了黑崎同學,讓我治好了他身上的傷。」井上織姬茫然地說,「然後他就告訴黑崎同學,給他一個小時的時間休息,一個小時之後他會再去找他決鬥。」

  澤田彌:「……」

  她家三哥對於揍一護這件事還真是執著呢。

  「說起來,葛力姆喬呢?」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奇怪的特訓方式,井上很快回過神來,繼續道,「黑崎同學說他的傷也很嚴重,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在睡覺哦。」

  「誒?」

  「白蘭尼醬說他讓薩爾阿波羅去啦。」

  「額,這樣啊。」

  「所以,織姬,」小蘿莉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睜著大眼睛看著她問,「要來一起睡午覺嗎?」

  「誒?」

  .

  澤田彌小蘿莉在虛夜宮的作息十分規律,雖然同一時間的現世已經打得天翻地覆,但依舊不影響她雷打不動的午睡時間。

  等她一覺醒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具體來說,她和井上織姬都是被由羅叫醒的。

  穿著白色制服的女性破面雙手交握在身前,湖綠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到了腰間。蒼白的骸骨面具從她的頭頂一直覆蓋到鼻間,遮住了大半張臉。

  白蘭給妹妹選擇的侍女當然挑的是最好看的,破面的臉雖然被面具遮了一半,但站在陽光裡的身影挺直,有種凜然孤高的美感。

  井上醒過來時看到這個畫面愣了一下。

  「……總感覺由羅小姐不像破面呢。」

  澤田蘿莉正仰著小腦袋讓破面幫忙系領口上的蝴蝶結,聞言發出一聲疑惑的「嗯?」

  湖綠色長發的破面也回頭看了過去。

  「額,不,不是冒犯由羅小姐的意思,就是感覺由羅小姐的氣息非常平和,和葛力姆喬他們不太一樣……」

  澤田彌歪歪頭看向她,「因為由羅是食草動物嘛。」

  井上織姬:「誒?」

  破面面具後的眼眸一彎,露出了一個稍顯活潑的笑,「並不完全是這樣,我偶爾也是會吃肉的哦。」

  井上織姬:「誒誒?」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敲了兩下,模糊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澤田殿下。」

  「進來。」

  澤田彌任由由羅幫她綁好鞋帶,從床上跳下來,繞過屏風走到外間。只見門口站了兩個眼熟的女性破面,見到她出來低頭行禮。

  「洛莉、梅諾莉?」看著這兩個找上門的藍染手底下的從屬官,小蘿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殿下,白蘭大人讓我們帶您過去。」黑色雙馬尾破面率先開口。

  澤田彌望著她們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哦,帶路吧。」

  兩人轉身讓開了路,然而就在她們回到走廊上的瞬間,澤田彌忽然開口,「由□□掉她們。」

  破面應聲而動,身體一陣風般的衝出了房門,狠狠撞在梅諾莉身上,於此同時斬魄刀出鞘,刀光如匹鏈,斬向另一人。

  對面兩人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說翻臉就翻臉,一時不備之下全都像滾地葫蘆一般被由羅掄了出去。

  其中名為洛莉的破面尤其慘,不但被掄飛還被額外附贈了一刀,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重新從地上爬起來時表情格外扭曲,眼瞳深處中閃過一道自己也不自知的紅光。

  「你怎麼知道……」

  「因為三哥哥絕對不會讓由羅以外的人來找我啊。」

  澤田彌站在距離房門一步之遠的位置,垂眸淡淡地看著她,「而且,他現在已經不在虛夜宮了吧?」

  「哈,哈哈哈……沒想到白蘭大人居然這麼信任這個女人……」

  另外一側,被在要害部位狠狠撞了一下的梅諾莉也艱難地爬起來,憤恨的目光狠狠盯著持刀擋在澤田彌面前的由羅。

  「殿下,我們不想對您動粗,請跟我走一趟吧。」

  「跟她廢話這麼多干什麼,難道她現在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洛莉話音剛落,在東南側,第五塔的方向,一道強大的靈壓倏然騰起,像轉瞬間鋪天蓋地的陰雲,讓澤田彌也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

  那是烏/爾奇奧拉歸刃了。

  「明白了吧?我們已經去確認過了,這一次不是演戲,烏/爾奇奧拉是真的被那個死神拖住了,白蘭大人也不在,沒人能夠來救你。」黑發破面搖搖晃晃地扶著牆站起來,居高臨下看過來的目光居然有一絲快意,「公主殿下,您的騎士趕不過來了,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更多的強大靈壓緩緩朝著這個方向聚集而來。隨著他們一一暴露在走廊的燈光下,屋子裡的澤田彌和井上織姬同時看到了他們身體上各部位暴露出來的數字。

  「全都是……三位數?」井上睜大了眼睛,呼吸一滯,「怎麼……可能,全都是前一代的十刃嗎?」

  雖然葛力姆喬說過以前被淘汰下來的十刃全都是垃圾,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些前十刃的戰鬥力的確是要比普通破面高出許多倍的。

  此時此刻聚集在這裡的三位數字的破面足足有七個,但看現場簡直像是趁著藍染和白蘭不在上演了一出逆襲逼宮大戲。

  澤田彌的目光從圍過來的破面臉上掃過,注意到他們泛著紅光的眼瞳,秀氣地簇了一下眉,「這些破面的狀態好像不太對。」

  井上織姬再次擋在她面前,擔心地問,「澤田桑,有什麼辦法嗎?」

  澤田彌看著面前的包圍圈,計算了一下從屬官級別的戰力帶著自己和織姬突圍的可能性,「沒有辦法了吧。」

  井上:「誒?!」

  澤田彌:「所以妮露,歸刃吧。」

  井上:「誒誒誒?妮露是……」

  她一句話還沒問完,忽然聽到背對著他們握刀守在門口的「由羅」一聲輕笑。那聲音不復之前的溫柔,像是換了一個聲線一般,尾音揚起,甚至帶了一絲雀躍。

  「如果這是您的願望的話,殿下——謳歌吧,羚騎士!」


第392章 第二幕(三)

  虛夜宮這一天遭遇了一場大範圍拆遷。走廊的牆壁在「嘭」地一聲巨響後被衝擊貫穿, 黑發破面狠狠砸在了牆上,唇邊流下一抹鮮血。

  在她旁邊某個三位數字的破面剛被一擊秒殺,胸前開了個大洞的屍體宛如破布娃娃一樣癱倒在走廊的廢墟裡。

  煙塵漫天飛舞, 伴隨著蹄子踩在堅硬地面的清脆腳步聲,歸刃後的妮露單手持著雙頭□□走了出來,覆蓋了她大半面孔的白骨面具破碎了大半,兩只巨大羊角從兩側生出, 宛如戰士的頭盔扣在頭頂。

  淺色的陽光像是特意計算好的了打光的方向從她背後斜射進來, 朦朧光暈中勾勒出來的身影挺拔矯健, 像是希腊神話中的半人馬騎士從傳說裡走了出來。

  簡而言之, 帥慘了。

  但是作為在她出現之後數量迅速減一的敵方,洛莉可完全沒心思這麼想。

  「不,不可能……妮莉艾露·杜·歐德修凡克……你不是早就失蹤了嗎?」

  「嗯?你認識我?」妮露微微偏了偏頭朝她看去,「我沒注意過你呢,我在以前在虛夜宮的時候你還只是個普通破面?」

  這句話的嘲諷力度有些大, 黑發破面憤恨地閉上了嘴, 眼中的嫉恨更深, 連眼瞳周圍的那圈紅光都加深了幾分。

  「前第三十刃,妮莉艾露。」深深凝視著她,某個三位數的破面開口道, 「你失蹤之後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亡, 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第三十刃?」

  井上織姬聞言愣住,小聲地問身後的小女孩,「澤田桑, 由羅……額,不對,妮露小姐是十刃嗎?」

  「是的呀, 在很多年前。」澤田彌回想了一下市丸銀曾經跟自己提過的事情,「十刃更新換代過幾次啦,妮露是第三十刃的時候諾伊特拉還只是八號數字呢。只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她從虛夜宮失蹤,然後三哥哥又把她找回來了。」

  她們說話時妮露也正看向她那位前同僚,神色難得鄭重了幾分。

  「當年我是被薩爾阿波羅和諾伊特拉偷襲,失去了記憶被扔出了虛夜宮。但白蘭大人找到了我,給我治好了傷,以他的從屬官的身份將我帶了回來。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回到虛夜宮的那天我就立下了誓言,永不背叛他!」

  說話的破面沉默了一下,「我們沒有背叛白蘭大人。」

  「是嗎?那你們現在在這裡干什麼?」

  「……我們只是有一些問題想要問白蘭大人,但是如果直請求,白蘭大人不會見我們。」

  妮露望著周圍沉默的破面,緩緩皺起了眉,手中即將刺出的□□也頓了頓。

  「跟她廢話那麼多干什麼?」不遠處的黑發破面大喊,「只要把那位公主殿下抓到,就一定會見到白蘭大人的吧?前第三十刃又怎麼樣?你們也是前十刃,而且數量還占了優勢,別這樣畏畏縮縮地,給我上啊!」

  三位數的破面沉默片刻後,伸手按上了斬魄刀的刀面,「……你說得對。」

  破面歸刃的靈壓紛紛衝霄而起,激蕩的靈子一個接一個爆發席卷成潮汐,幾乎能夠和另外一邊烏/爾奇奧拉的靈壓分庭抗禮。

  澤田彌在靈子的衝擊中略微簇了一下眉,輕聲說,「紅光,加深了。」

  「什麼?」井上織姬艱難地支撐著三天結盾,下意識回頭,「澤田桑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嗯,但是發現了現在也沒辦法解決。」

  「啊?所,所以,那個,白蘭桑現在真的不在虛夜宮了嗎?」

  「不在啊,三哥哥的確是有事要出門,他想去的那個地方也只有這個時候有機會進去了。」

  澤田彌透過三天結盾的橙黃色結界,看向外頭正在被圍攻的妮露,「不過不要緊,虛夜宮現在也不止一個十刃嘛。」

  「誒?」

  她話音剛落,外頭殘破的走廊忽然開始震動,正一槍將某個蜘蛛形態的前十刃的釘在了牆上的妮露猛地回頭。

  下一秒,天旋地轉,長長的走廊連帶著大群的破面整個被翻轉了過去。

  妮莉艾露在千鈞一發之際,幾乎是踩著空間變換的末尾跳回了澤田彌所在的房間,然後長舒了口氣。

  「好險。」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吧。」

  新的走廊盡頭,粉色頭發的破面扶著牆面長長吐出口氣,「還好趕上了,不,如果早知道妮莉艾露你在這裡的話,我不必這麼著急的。」

  「薩爾阿波羅?」妮露回過頭看著這個老熟人,挑了一下眉,「好久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從這句招呼中聽出了一股無言的殺氣,薩爾阿波羅站在走廊盡頭略顯尷尬地放下手,沒敢過來。

  之前肅殺的氣氛一散,空氣忽然就變得八卦起來。

  「妮露小姐之前是不是被薩爾阿波羅偷襲過?」井上織姬蹲在澤田彌身旁小小聲問。

  「是的呀,還有諾伊特拉,妮露當時可慘啦。」澤田彌同樣小小聲回答。

  然而她們的聲音再小也逃不過破面級大虛的聽覺,話題中心的薩爾阿波羅遠遠站在那邊似乎更尷尬了。

  他之前是真的沒有認出妮露來,白蘭當時不知道怎麼治好她的傷的,她的面具和靈壓都發生了改變,被帶回虛夜宮之後也十分低調,作為從屬官常年跟在白蘭身邊,薩爾阿波羅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個靈壓平平無奇的「由羅」居然就是改頭換面回來了的妮莉艾露。

  十刃和十刃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妮莉艾露在成為破面之前就是瓦史托德級別,他毫不懷疑身為亞丘卡斯的自己能被她錘死。

  幸而,在盯著他看了幾眼之後,妮露手一揮退出了歸刃形態,「白蘭大人的命令優先,我暫時不會找你算賬。」

  「那可真是太好了。」薩爾阿波羅再次松了口氣。

  .

  \不知道殿下您察覺到了沒有,虛夜宮的破面們的情況都出了一點問題。\

  洶湧的靈壓從四面八方爆發,虛夜宮中好像到處都在混戰。薩爾阿波羅領著澤田彌、井上織姬和妮露繞開了靈壓爆發的位置,穿過迷宮一樣的走廊前往中央控制室。

  「雖然我已經用利用虛夜宮的地形變化盡量將他們隔開了,但是有些大量破面集中的地方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暴動。」

  「這個問題剛剛澤田桑也說了,」井上直接下意識看了一眼走在旁邊的小女孩,「所以,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愧是殿下,您也察覺到了嗎?簡單來說,是之前白蘭大人關在實驗室裡的某個實驗體失控了。」

  薩爾阿波羅打開中央控制室的大門,圓滾滾的從屬官正站在裡面巨大的屏幕前,延遲了兩秒才聽到動靜般轉過身來,往旁邊讓開。

  「薩爾阿波羅大人。」

  沒有了他的軀體阻擋,屏幕上紅艷艷的光芒格外明顯。

  「那個實驗體有勾起人內心欲望的能力,而虛本身就是中克制不了內心欲望的生物,所以才會出現現在的混亂。如大家現在所見,標紅的位置都是受到輻射影響的區域。」

  眾人站在控制台前沉默地看著屏幕上萬裡江山一片紅。

  薩爾阿波羅:「就是這樣,繼續下去會非常麻煩呢。」

  「可是,薩爾阿波羅君和妮露桑好像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猶豫片刻後,井上織姬遲疑地問。

  薩爾阿波羅在屏幕上點了點,觀察著混戰的破面們的情況,一邊頭也不回地輕松地說,「因為我的願望只是做研究,作為一個研究人員我沒有那麼多攻擊性。」

  「十刃級別的破面每一個都主宰著一中死亡形態,它既是十刃的能力和思想,也是十刃存在的理由。」妮露也表情平靜,「我的像征是『犧牲』,是為了守護某人而存在,所以即便我內心的執念和欲望加強了,也只不過是更加堅定要保護殿下的信念。」

  井上織姬:「這,這樣啊。」

  「嗯?這中說法倒是很有趣呢。」俯身在屏幕前的薩爾阿波羅回過頭。

  妮露看了他一眼,「白蘭大人說的。」

  「原來如此,難怪,不愧是白蘭大人。」

  沒有過多繼續這個話題,妮露繼續說,「所以雖然被影響,但實際上破面們自身的思維沒有發生變化,只是心底的欲望被放大了。」

  「但是大部分虛都是只知道廝殺的粗暴生物,所以虛夜宮才會亂成像現在這樣吧。」薩爾阿波羅聳了聳肩,「被欲望驅使的情況下不再考慮後果,所以洛莉和梅諾莉才會帶著那些前十刃去找殿下麻煩,她們的原罪大概就是『嫉妒』,而那些被她們蠱惑前任破面大概是因為被放棄的不甘。的真是愚蠢呢……」

  粉發破面倒是一點都不掩蓋對自己同族的嘲諷,井上織姬尷尬地看看她,又看看旁邊居然也沒有反駁這句話的妮露,對面前這個局面為難了片刻,忽然發現某只蘿莉自剛才開始就半晌沒說話了。

  她低頭看去,只見到銀發小女孩正看著某個方向露出思考的表情,顯然已經神游半天了。

  「那個……澤田桑,怎麼了?」

  井上彎下腰,雙手放在膝上努力保持著和小女孩同一水平線溫柔耐心地問。

  澤田彌:「那邊,烏/爾奇奧拉和一護還在打。」

  「嗯?說起來,烏/爾奇奧拉的確是跟那個死神打了那麼久啊。」薩爾阿波羅被提醒,終於從屏幕前直起身來,扭頭看去。

  「難道他也被影響了?不過以烏/爾奇奧拉君的冷靜,就算被影響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倒不如說我其實挺感興趣烏/爾奇奧拉的欲望會是什麼。」

  「不是烏/爾奇奧拉。」澤田彌依舊看著那個方向,淺色的眼瞳清澈,瞳孔深處仿佛一面鏡子,倒映出一簇蓬勃燃燒的靈魂之火,「我擔心的是一護……」


第393章 第二幕(四)

  虛夜宮上方, 殘月如勾,漆黑的虛閃宛如一道閃電劃破天地。

  烏/爾奇奧拉平靜地收回手,靜靜看著橙發少年臉上的神情徹底靜止在怔然, 然後身體往後一倒從天頂墜落下去。

  「無法理解, 白蘭大人為什麼會對這樣的存在抱有期待……雖然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是並沒有發生白蘭大人預想之中的變化。」

  他轉過身看向虛夜宮的方向, 就在他剛剛殺死黑崎一護的時候,以第八十刃的宮殿為中心傳過來了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那一瞬間, 連他都恍惚了片刻。

  雖然之後他並沒有受到更多影響,但是可以想見虛夜宮的其他破面大概沒他這麼好的定力。

  「薩爾阿波羅嗎?」

  烏/爾奇奧拉往前走了一步,像一片輕盈的鴻羽從天頂落下, 月色如靜謐的新雪輕飄飄散下,他背後張開的翅膀落了一層銀輝,二段歸刃形態仿佛神話中的地獄君主於夜色下降臨。

  就在他抬步准備回到天蓋下的虛夜宮時, 一股強大到駭人的靈壓忽然從他身後平地而起。

  烏/爾奇奧拉腳步一頓,訝然回頭。

  .

  與此同時,主控制室裡的所有人幾乎同時若有所覺地抬頭, 他們全都察覺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靈壓。

  如果說之前□□奇奧拉歸刃時的靈壓宛如大海沉沉壓在天空上,有種讓天地都顛倒的異質感,那麼這一道爆發的靈壓像是緊接著升起的太陽, 不是和風四月時的溫和日光, 而是正午的沙漠上殘暴而不講道理的烈陽, 僅僅只是存在本身就在不斷蒸發侵蝕著大海的空間。

  澤田彌立刻回頭看向井上, 「織姬你留在這裡, 我們過去看看。」

  橙發少女怔愣了一下,乖巧點頭。

  .

  因為虛夜宮有不允許排位四號及以上的破面在天蓋底下歸刃的禁令,所以烏/爾奇奧拉和黑崎一護爆發戰鬥的位置在天蓋之上。

  他們到達天頂的時候, 兩位十刃級別的破面一進入靈子肆虐的範圍就被那暴虐的靈壓壓得腳步一沉。

  妮莉艾露將澤田彌抱在懷裡,剛一落地就抬頭朝靈壓洶湧的位置看去,然後就被映在視網膜上的畫面駭然得怔在原地。

  最開始知道白蘭大人給烏/爾奇奧拉下了命令讓他去殺掉黑崎一護,並且在三番兩次被打斷之後依舊沒有取消這個命令時,她其實是不太理解的。

  具體來說,她不明白一定要烏/爾奇奧拉出手的必要是什麼。作為白蘭手底下勢力的核心之一,她當然知道烏/爾奇奧拉可以二段歸刃,甚至在她看來如果不是隱藏了實力,這位第四十刃才是真正配得上一號位置的虛。讓他去和黑崎一護戰鬥,根本不能對那位少年的實力提升做出任何幫助,因為差距太大,怎麼看都是吊打吧?

  但是那個時候白蘭一手支著額,表情笑眯眯地說,「要認真一點哦,烏/爾奇奧拉。否則,可是會死的。」

  白蘭那時候說話的表情在腦海中一晃而過,妮莉艾露的視野就被漆黑的虛閃淹沒。

  她聽到了旁邊薩爾阿波羅驚恐和狂熱並存的驚呼,狂熱來自科學家本能的研究癖,驚惶恐懼來自於靈魂深處的震撼。

  「那是什麼……」

  妮莉艾露沒來得及搭理他,她條件反射地背過身去把懷裡的小蘿莉擋在了身後,全副精力都用在了阻擋虛閃侵蝕的余波。

  在靈子暴動停止的瞬間,她的身體猛地一顫。

  烏/爾奇奧拉的靈壓消失了。

  妮莉艾露緩緩回過頭,就見到剛剛幾乎是以碾壓的姿態打敗了第四十刃的那只虛——那的確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了,對方頭上扣著的巨大的牛角面具,胸前的空洞,甚至已然發生了質的改變的靈壓,跟真正的虛已經沒有任何區別,如果不是對方垂到了腰間的橙色長發和手裡造型熟悉的斬魄刀,兩個十刃都不會相信那居然是黑崎一護。

  而這個仿佛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王虛的家伙在干掉了烏/爾奇奧拉之後一手握著漆黑的斬魄刀,站在月色下緩緩回過頭,看向了他們。

  「!」

  「!」

  妮莉艾露和薩爾阿波羅同時警醒,瞬間離開原地。

  下一秒,湖綠色頭發的破面抱著澤田彌出現在數百米之外,眼睜睜看到慢了一步的薩爾阿波羅被一刀斬斷了手臂,發出慘厲的喊聲。

  無差別殘殺狀態下的黑崎一護似乎一次只攻擊一個人,薩爾阿波羅就是那個被挑中的倒霉蛋。

  堂堂第八十刃,眼看著大概還能活蹦亂跳個三十秒。

  妮露一邊心驚膽戰一邊問,「殿下,怎麼辦?」

  澤田彌從她懷裡鑽出一個頭往下看,清澈的眼瞳倒映出薩爾阿波羅狼狽逃竄的身影。

  「妮露你如果歸刃,加上薩爾阿波羅打得過這個狀態的一護嗎?」

  「打不過。」妮露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說,「就算加上我,最多續上一分鐘。」

  「這樣啊。」澤田彌稍顯遺憾地嘆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妮露把你的斬魄刀借給我一下吧。」

  破面稍微一怔,然後下意識點了點頭,「請用。」

  話音剛落,她懷中驟然一空。

  下一秒,嬌小的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黑崎一護的面前,手中持著綠色刀柄的長刀一刀劈下。

  不但被拿走斬魄刀的妮莉艾露和倒在地上等死的薩爾阿波羅,似乎連失去理智的黑崎一護都沒料到這個發展,動作微怔的瞬間,純白的刀鋒攜著銳利的風壓重重劈在了牛頭面具上。

  銀色長發飛揚在半空中,澤田彌的眼睛隔著厚厚的面具和一護反轉的金瞳對上。

  一瞬間,天旋地轉,場景切換。

  .

  黑崎一護其實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甚至在被烏/爾奇奧拉殺死的那一刻,他都是迷茫的。他不明白這場戰鬥的意義何在,更不明白破面對他說過的話——

  「黑崎一護,你願意保護彌殿下嗎?」

  「願意?那就請你死去吧。」

  所以為什麼?難道他的存在會對彌造成威脅?雖然說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的三哥一定要殺掉他的行為就得到了解釋,但是這其實沒有道理吧?

  黑崎一護十分糊塗,並不想跟烏/爾奇奧拉打,只想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破面只有一句話,「如果你能夠殺死我我就告訴你。」

  然而在他本人戰鬥意願一點也不強烈的情況下這基本是不可能的。

  然後他就死了,烏/爾奇奧拉果然說到做到在他胸口開了一個大洞,在倒下去的瞬間他仿佛能夠聽到風聲穿過那個洞口,發出虛無的嘆息。

  他茫然的意識在這樣的虛無中不知道飄蕩了多久,直到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一護。」

  「……一護?」

  「……快起來啦,一護。」

  「……醒一醒不要睡啦。」

  「!」

  黑崎一護猛地睜開了眼睛。

  蔚藍澄澈的天空,淺淡的浮雲,還有筆直地通往天際的摩天樓。

  他回過神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這裡是哪裡。

  然後他聽到旁邊有人小小松了一口氣,開心地說,「你終於醒啦。」

  「?!」認出這個聲音的黑崎一護嚇了一跳,愕然回過頭瞪大了眼睛,「彌??!!」

  銀色長發的小女孩坐在他身旁,精致漂亮的小臉在陽光下籠著一層柔和的光,她十分可愛地歪了歪頭,銀色長卷發流瀑般順著肩側滑下,落了一縷在他的眼前。

  「是的呀。」

  黑崎一護:「等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不是我的那個什麼,心像空間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了表示震驚他甚至重復了兩次,小女孩看著他驚恐的表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一護你為什麼這麼驚訝啊?」

  「誰看到自己的心裡出現了一只蘿莉都會驚訝的吧?!我又不是蘿莉控!!!」

  「誰說的,大哥當時可淡定了。」

  「哈?!」

  ……

  一番雞飛狗跳,雞同鴨講之後,醒過來的震驚的黑崎一護少年終於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並不是他驚恐的自己內心深處有什麼隱藏屬性覺醒了,他能夠在自己的心像空間裡看到小伙伴純粹是這只無視世界規則的蘿莉自己跑進來了。

  也就是說,出現在這裡的是她本人的意識體,不是他覺醒奇怪的屬性後自己制造的幻像。

  黑崎一護按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所以一護為什麼這麼驚訝啊?」澤田蘿莉雙手捧著臉坐在他身邊還在好奇。

  「……因為正常情況下這裡只會有我和斬月大叔還有另外一個家伙啊,哦,不對,你上次借給我的那位國綱大叔的意識體也在這裡。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進來的?」

  「……」澤田蘿莉的目光飄了飄,「不是啊,我一直都可以,只是以前我不知道而已。」

  「哈?」

  「……因為我以前以為自己進入的是別人的夢境嘛。」

  她曾經在夢中抵達過一片管怪陸離的深林,因為在那裡遇到了給她引路的蝴蝶精,而且還不小心跑到了大哥的夢裡,所以她以前一直以為那片森林只是夢境世界。然而在這個世界知道了「心像空間」這個概念之後她才發現並不是,那片森林不是夢境那麼簡單,它的真正概念應該是人類的集體潛意識海,每一顆樹的門後面連接的都是一個人的心像空間。

  所以以前那麼多次她以為只是到大哥的夢裡去串了個門,實際上卻是跑到她哥的內心深處溜達了。而赤王殿下心大如海,仿佛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從來沒有提醒過她。

  只能說不愧是她大哥。

  搞清楚情況之後,黑崎一護也不驚恐了。作為心大如海二號選手,似乎也沒覺得小伙伴能夠跑到自己心裡遛彎有什麼問題地,他恢復了平靜從地上爬起來,撓了撓後腦勺的碎發,略顯茫然地問,「所以彌你是專門來這裡叫醒我的?不對,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准確地說,你現在應該是非生非死狀態。」

  黑崎一護:「啊?」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一護,我有一個想法。」


第394章 第二幕(五)

  心像空間的時間與外界並不同步, 澤田彌在一護的意識內溜達了一圈出來,反映在旁人的視角中卻只有她雙手握住斬魄刀,一刀劈碎了牛頭面具這一個畫面。

  而在面具破碎的瞬間,只剩下殺戮本能的一護的身體一僵, 停下攻擊直挺挺倒了下去。

  撿回一條命的第八十刃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前三十刃有些怔愣地呆在原地, 看著銀發小女孩手裡拖著比她人還長的斬魄刀, 背對著他們輕飄飄落地, 飄揚落下的長發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清輝。

  然後她回過頭, 一副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努力地把手裡的長刀往上抬了一下,「妮露,你的刀。」

  妮莉艾露終於回過神來,「啊, 是!」

  她的身影一閃出現在澤田彌身邊, 雙手接過自己的斬魄刀歸鞘,視線還下意識定定落在她身上。她看著小女孩回頭看了烏/爾奇奧拉消失的位置一眼, 眼睫微微往下垂了一下, 精致的小臉上看不出神情, 然後她又回頭看向倒下的橙發少年。

  他胸口上的虛洞還赫然映在那裡, 黑漆漆透著虛無的風, 橙色的長發從臉側滑下,發絲間露出的皮膚蒼白如紙, 那是生命氣息已經完全被抽離的, 已經徹底死去的慘白色。

  小女孩的神情好像沉默了一下,「一護……」

  「這個死神的情況,咳咳……好像有一點,特別咳咳咳……」不遠處的薩爾阿波羅艱難地爬了起來。

  澤田彌慢慢走過去蹲下來, 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臉,觸手一片冰涼,「薩爾阿波羅,哥哥留下的那個失控的實驗體是什麼?」

  粉發破面好像愣了一下,然後乖順地低下頭,「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它就在我的實驗室裡,我帶您過去。」

  .

  按照陣營劃分,雖然表面上薩爾阿波羅是被藍染帶回虛夜宮,但實際上他一直是白蘭的人。

  按照他本虛的說法,因為他和白蘭在興趣上頗有一些相投之處,例如做研究。

  他提起來之後澤田彌才想起她三哥哥龐大的技能列表中,的確是有科學家這個設定的——白蘭傑索作為一個能夠毀滅世界的反派boss的完全體,凡是不做人的技能他都有。

  「這個實驗其實是我和白蘭大人一起完成的,所以實驗體暫時放在了我的實驗室中,在此之前它一直都很安靜,我也沒想到白蘭大人剛一離開,它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薩爾阿波羅將澤田彌和妮露帶到了自己的實驗室,一邊指揮著從屬官們把帶回來的黑崎一護的「屍體」方向,一邊走向房間正中央一個極為顯眼的操作台。

  不知道是不是個人愛好,他的實驗室中的光線有些暗淡。慘白色的白熾燈圍著牆線貼了一排,奇奇怪怪的不知名儀器沉默佇立在陰影中,遠處黑暗裡輪廓古怪的黑影在溶液中起起伏伏,偶爾在光線下露出支棱半角,像恐怖電影中的怪物的殘肢,陰森又古怪。

  澤田彌的視線從這些恐怖片經典布景上掃過,路過某扇玻璃門時停了一下。

  玻璃門後面靜靜躺著一潭顏色古怪的液體,像腐敗的泥潭,但又散發著奇怪的生機,給人一種十分矛盾的感覺。

  「打開了,就是這個。」

  澤田彌收回目光,朝薩爾阿波羅指向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後她就猝不及防地呆了一下。

  破面顯然是花了極大的心思來保存這個實驗體,光是打開用於觀察它的裝置就用了三四分鐘。此時此刻,隔著厚厚的透明結晶體,他口中的那個白蘭搞出來的實驗體正靜靜漂浮在半空中,像一個恆久的光源散發著淡淡的金輝。

  那光芒並不刺目,反而給它增添了一抹神聖與神秘並存的色彩,就像傳說中那些被封存在神明中寶庫的寶物,等待著勇者們歷盡艱辛,突破無數艱難的關卡之後才終於得以一窺它的光輝。

  妮莉艾露震撼地問,「這是什麼?」

  澤田彌:「……」

  澤田彌無言了半晌,「……聖杯。」

  是的,薩爾阿波羅口中那個失控的實驗體,他和白蘭一起搞出來的東西,就是某個在無數平行世界中聲名赫赫的萬惡之源,每次出場自帶腥風血雨世界毀滅buff的寶物——聖杯。

  厲害了我的哥,我就知道你在死神世界待了這麼久不會做人事,但是你居然連聖杯都弄出來了?果然是反派boss該有的技能點你都有?

  隔著未知的透明結界,澤田彌和她的「老熟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殿下也知道它嗎?沒錯,這是我和白蘭大人的最高成就,它是完美的存在,不,應該說它就是完美本身!」

  薩爾阿波羅凝視著透明牆後面的金色聖杯,眼瞳中燒起一片狂熱,像燎原的大火,話音末尾一顫,痴迷中帶著一縷及不可見的癲狂。

  「所以,薩爾阿波羅,它現在到底出了什麼意外?」

  「……具體情況我還在檢測,之前它從來沒有表現出失控的傾向,雖然那個時候一直是白蘭大人負責……我正在查閱白蘭大人那時候留下來的數據。」

  薩爾阿波羅和妮露討論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傳到她耳邊時仿佛隔了一層毛玻璃。澤田彌和聖杯無言對視半晌,靜靜望著著這個距離她不到五米遠的「老熟人」,那明亮的金色光芒像水墨一般化開,她的視野回歸黑白,靈視的視界中,她看到了一簇正在聖杯中心跳躍的靈魂。

  「原來是這樣……」

  她低聲呢喃,聲音輕到房間內的兩個破面都沒能捕捉到。隨即她恢復了正常音量,平靜中摻雜了一絲好奇地問,「薩爾阿波羅,你是什麼時候背叛哥哥的?」

  討論的聲音戛然而止,妮莉艾露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身體一側擋在小女孩面前,愕然又警惕看向正站在操作台前的破面。

  空氣仿佛凝固了好幾秒,屏幕的背光中,薩爾阿波羅從操作台前直起身,慢慢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微微側過頭,唇邊挑起了一個古怪的笑,「嗯?被你發現了啊?」

  隨即他手指一動,下一秒一道光膜組成的屏障在澤田彌和妮露之間升起,銀發小女孩腳下的地面一空,仿佛是毫無反抗之力地掉了下去。

  「殿下!」

  這一系列變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盡管妮莉艾露反應極快地第一時間衝過去想要救人,卻被那道光膜攔在了外面,她一刀劈上去,橙黃色的光芒微微顫了顫,卻依舊完好無損地立在原地。

  「沒用的哦,那是反膜。就算是你被關在裡面,沒有十多分鐘也是出不來的,那個時間已經足夠我將殿下挪到別的地方了。你應該知道的吧,我的宮殿和我的身體一樣都能夠聽從我的命令移動。」

  妮露猛地回頭看他,單手按住了腰間的斬魄刀,金綠色的眼瞳中殺氣肆意,狂暴的靈壓一瞬間席卷了整片空間。

  房間中的玻璃器皿一個接一個地炸裂,仿佛有狂風平地而起,破面低沉的聲音宛如從地獄而來。

  「薩爾阿波羅!把殿下還給我!」

  粉發破面額前留下一滴冷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勉強勾起一個笑,「哎呀,前三十刃的破面真是可怕啊,如果沒有幫手的話我可能真的得在這裡束手就擒了。」

  妮露聞言一怔,驀地扭頭看去。

  因為充斥著靈壓而顯得異常狹窄的空間裡,另外一道暴虐的氣息衝天升起,出現的剎那就仿佛野獸般向她倒卷而來,撕扯著她的靈壓所占據的空間。

  在她不敢置信的視線下,西面玻璃門後的那片「泥潭」,澤田彌的視線停留過的地方,一個瘦長的人影緩緩從淤泥中升了起來。

  他慢慢抬起頭,漆黑的發絲從臉前分開,細長的眼眸中閃過殘忍的光,死死盯緊了她。

  「妮莉艾露,呵,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我回來了。」

  「……諾伊特拉。」

  視線在這個本該已經死亡的人身上定了幾秒,妮露緩緩回過頭,看向明顯做了什麼的薩爾阿波羅。

  粉發破面勾起嘴唇,衝她一笑,「真是熟悉的場景呢,對吧?前第三十刃閣下。」

  .

  澤田彌墜入那片黑暗中的時候有種特別無奈的,果然是這樣的感覺。

  這感覺熟悉到讓她特別想慰問一下她家親愛的三哥:三哥哥,你到處給人挖坑的時候有想過會一不小心把自己家的人埋進去了嗎?

  然後她順便模擬了一下自家不搞事不開心的三哥思維方式——咦?這樣不是更有意思了嗎?

  澤田彌:「……」

  作為一個小孩子她真的承受不了她三哥帶給她的這麼多驚喜,她覺得自己迫切需要換一個家長來帶,比如她家無限靠譜的大哥,日常想念他。

  她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在熟悉的黑暗中落地。這裡沒有光,前後左右都是無盡的虛空,仿佛能夠喚起人心底對未知的原始恐懼。

  乍一看是逼格很高,十分能夠唬人的布景。然而這個景點澤田蘿莉已經來過,缺乏了新鮮感後,她連捧場的熱情都不是很高地看向那個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八對黃橙橙的眼瞳,然後默了默。

  「你這個形像是我有點沒有想到的。」小蘿莉困惑的說。

  黑暗中巨大影子慢慢移動,鱗片摩挲著發出沙沙的聲響,那個猙獰的怪物低下了其中一個頭顱,嗓音嘶啞,「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望著面前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對像,澤田彌嘆了口氣,萬分無奈,甚至心中已經沒有了驚喜。

  「你又生出意識了啊,聖杯。」

  說真的,你成精的概率是不是太高了一點?說好的萬能許願機呢?難道她的頭頂自動攜帶著什麼「遇到的聖杯百分百會黑化」的奇怪buff嗎?


第395章 第二幕(六)

  聖杯戰爭這個副本, 澤田彌刷過不止一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登錄的服務器不對,她打過的聖杯戰爭就沒有一次是按照正經情況來,每一場都是全新驚喜版本。

  這一次的聖杯戰爭「驚喜」得尤為突出, 她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看著面前已經有了大致形態的聖杯, 澤田彌陷入沉思。

  作為已經打過兩場聖杯戰爭的資深master,以她豐富的經驗判斷, 聖杯都已經被捏成這個形狀了,參戰的英靈最多還能剩下兩位。

  然而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對, 先不論它是什麼時候開啟的, 死神的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有聖杯戰爭的存在。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蓋亞,也沒有阿耶賴識, 更不存在有英靈。

  「按照這個世界原本的規則, 吾的確不該存在。」

  巨大的怪物在黑暗中緩緩滑動,像是鱗片互相摩挲的動靜在一片寂靜中沙沙響起。

  「但是就算是吾也不得不承認,白蘭傑索作為一個人類已經天才到了能夠侵犯真正神明的領域。」

  「這個世界沒有英靈, 但是他修改了聖杯戰爭的規則,為聖杯戰爭的必要元素英靈找到了替代品。」

  「替代品?」

  澤田彌茫然了片刻, 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一個手滑把烏/爾奇奧拉甚至死神狀態下的一護通過召喚陣拉了過去的「小意外」。

  她睜大了一下眼睛,「……破面?」

  正統的聖杯戰爭是魔術師為了達到「根源」而創造。七位從者互相鬥爭,在戰爭中退場的六名從者的靈魂會被注入小聖杯, 利用他們回歸英靈座的力量將世界穿孔, 然後以大聖杯中累積的龐大魔力來固定這個孔, 從而制造出能夠通往根源的大門。

  所謂的「萬能許願機」,便是抵達根源之後擁有了類似創世神明的權能, 能夠從物質乃至靈魂層面改變世界的「相貌」,所以才有聖杯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說法。

  而死神的世界和正常情況下的世界不同的地方就在它依然處在創世階段,規則的權柄沒有被應運而生的神明掌握, 而是散亂地分布在了人類的靈魂中。死神和破面的斬魄刀,虛擁有的各種各樣的能力,都是這些規則的體現。

  在破面死亡之後,篆刻在他們靈魂深處的規則會回歸本源,這一過程本身就類似於從者的靈魂回歸英靈座,再加上大聖杯中積累的所有戰敗的破面的強大靈力,借此推開根源大門不是不可能。

  至少現在,白蘭就做到了。

  而這場特殊的聖杯戰爭為什麼沒有master參與的原因也很簡單,所謂master原本就是為了讓從者現世而存在,但無論破面還是死神全都沒有這個需求,當然是自己打就可以了。

  澤田蘿莉被自家三哥的騷操作驚呆了,甚至想給他鼓個掌。

  .

  「所以,明白了嗎?」

  同一時間,實驗室裡。也許是勝利者的通病,錦衣不夜行,自己做出的偉大成就怎麼能不讓對手也一起欣賞贊嘆。

  薩爾阿波羅激動又傲然地洋洋灑灑講述了關於「聖杯戰爭」的這個實驗,雖然主導者是白蘭,但如他之前所說,他的確也在其中做出了貢獻。

  「白蘭大人選定的七名作為祭品的從者——

  Saber——黑崎一護;

  Archer——第四十刃,□□奇奧拉·西法;

  Rider——第二十刃,拜勒崗·魯伊森邦;

  Assassin——第六十日,葛力姆喬·賈卡傑克;

  Berserker——第八十刃,佐馬利·路魯。

  這五位已經全部被聖杯回收,只剩下……」

  他的目光輕飄飄掃了過來,眼中的神色幾乎是欣賞的,欣賞一個即將成型的完美藝術品。

  妮莉艾露的眼瞳猛地一縮,聽到了薩爾阿波羅的聲音落在耳邊,像一道驚雷在心底炸響。

  「……caster就是我,以及最後一個祭品,你,Lancer——妮莉艾露·杜·歐德修凡克。」

  「為了白蘭大人的願望,妮莉艾露,請你自覺地去死如何?你也說過的吧?白蘭大人是你的恩人啊?」

  .

  「三哥哥的願望?」澤田彌愣了一下。

  那雙橙黃色的眼睛在黑暗裡居高臨下看過來,冰冷的目光像是能夠看進人心底。

  「你覺得不可思議嗎?像白蘭那樣的人也有願望?」

  澤田彌沉默片刻,陳懇地說,「的確挺不可思議的。」

  畢竟她哥,怎麼說呢,從根源上就不是好人。如果說其他的反派boss要毀滅世界都是因為有著悲慘過往和某些無法達成的悲願,最終滑落深淵,上演勇者變成了惡龍的悲劇……那麼她哥——白蘭傑索,澤田彌小蘿莉可以自豪地說,她家三哥哥一出生就是惡龍,絕對地從龍蛋中爬出來的純血種,跟勇者這種理想主義者扯不上半毛錢關系。

  其他boss毀滅世界是為了理想,她哥毀滅世界是因為無聊,重復的本打過太多次於是突發奇想想試著炸一炸服務器,混亂邪惡的立場站的不要太牢固。

  「白蘭傑索的確沒有願望,」聖杯沙啞地說,「但很可惜,在此之前,他依舊還是個人類。他沒有願望,但有弱點。」

  「……」小蘿莉奇怪地看著它。

  你在開玩笑?她家三哥哥能有什麼弱……

  她驀地怔住。

  「想起來了?」昏黃色的眼瞳居高臨下朝她看過來,像是不帶絲毫情緒只闡述一個事實地,「他的弱點就是你啊,這就是白蘭制造聖杯的目的。」

  「……」

  聖杯內側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只有代表虛無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小女孩的表情淡了下來。

  「所以你想說,這是你和三哥哥做的交易嗎?」

  為了徹底解決她身上的那個根深蒂固的問題——神性衝突,亦或是神的詛咒。

  澤田綱吉曾經疑惑過一個問題,為什麼都是跨界,只有他妹妹水土不服地生了場大病,而他自己除了倒霉一點什麼事都沒有。他以為他們是一樣的,但實際上並不是,至少澤田彌身上有一點和他不同,她有他沒有的本世界的神性。

  死神世界像一艘被強拽著航行很久,破破爛爛年久失修的大船,它早該更新換代卻一直卡在最初的版本,因為當初奠定了這個世界基礎的創世神還未消亡。但世界本身在渴望新的神明的誕生,所以在發現有外來的,擁有成神潛質的靈魂進入時,它毫不猶豫將他們選為了新生神明。

  但澤田彌身上原本就有神性,它與被額外賦予的神性衝突,並且作為外來者的澤田兄妹終究不被這個世界的本源承認,所以那份神性反而變成了詛咒。澤田綱吉在死神世界總是莫名倒霉,澤田彌一到靜靈庭就「水土不服」地生了一場大病,都是詛咒的體現。

  當初浦原喜助其實並沒能真正解決這個問題,他只是暫時性地用某種方法把她「藏了起來」,甚至他那時候提前激活冰雪系規則的載體,日番谷冬獅郎的那把最強的冰雪系斬魄刀冰輪丸也是為她做出的掩蓋。

  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抵達根源,將澤田兄妹倆的「國籍」改掉,這的確是只有聖杯才能做到的奇跡。

  「所以,許願吧。」聖杯的意識說,「吾並不是你的敵人,白蘭的計劃也已經將近成功了,只要將外面被選定的最後一騎從者,妮莉艾露的靈魂回收,你和你的兄長身上的詛咒就能夠徹底解除。」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只有一片安靜,銀色長發的小女孩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不知道是沉默還是在思考著什麼。

  聖杯也沒有表現出過於迫切態度,只是安靜地將巨大的頭顱垂下來在黑暗裡等待。

  好一會兒,它聽到了一個仿佛帶著一點猶疑的詢問。

  「在此之前,你跟三哥哥的交易條件是什麼?」

  聖杯平靜地說,「從始至終我只有一個願望——誕生於這個世界上。」

  是嗎?聽起來好像的確和白蘭的目的沒有衝突可以合作的樣子。

  澤田彌眨了眨眼睛,望著那個小山一般高的黑影,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這一切的確都是她三哥哥布置的,那他現在在干什麼呢?

  .

  靜靈庭,大靈書回廊。

  自從綱彌代家族被卷入一個多月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政變風波,家族重要成員全都被捉拿下獄之後,靈書回廊就少有人光顧了。

  成排的書架安靜地陳列在書庫中,由上至下螺旋排列,仿佛沒有盡頭。書架上的書從最古時期的卷軸到近代的線裝本,從裝訂方式上就清晰記載著屍魂界這些年的時間變遷。

  此時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大靈書回廊中只有一個輕快的腳步聲,來人慢悠悠地晃過高牆一般的書架,時不時抽出一本書或者卷軸隨手翻看,仿佛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般悠閑。

  團在他袖子中的狐狸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周圍的書海,看著看著眼睛裡就開始冒出兩個蚊香圈,還在不斷打轉。終於,在蚊香圈將他轉暈之前,他忍不住開口道,「白蘭哥,你在這裡干什麼啊?」

  「查一點資料哦。」

  成功趁著靜靈庭空虛悄無聲息潛入了大靈書回廊並且把人家的機密要地當後花園轉的某位boss把手裡翻到了想要的信息的書隨手往書架上一塞,「藍染君果然搞錯了呢。」

  小鳴人:「?」

  他知道藍染這個名字是白蘭的合作人,他也不知道他搞錯了什麼,但是小狐狸也不關系藍染,他只關心他姐。

  「我們把姐姐一個人留在虛夜宮沒關系嗎?」

  「沒關系哦,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喲。」

  白蘭伸手擼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煞有介事地嘆氣,「雖然說我也想當一個幫她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的體貼入微的好哥哥,但是有些事彌醬更喜歡自己來呢,雖然說這樣的彌醬也非常可愛。」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捉迷藏什麼的,自己親手抓到鬼才有意思,你說對吧?」

  被嫌棄的好哥哥白蘭笑眯眯地說,「所以沒辦法,我只能來陪藍染君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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