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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論紅樓的倒掉》作者:喝壺好茶嘎山糊【完結】

☆、正文 360狼狐相較

    王夫人進來,臉色難看,屋子裡的那些人中,老太太只是皺了皺眉,邢夫人也是得了消息,臉上的嘲諷可是明晃晃的,而鳳姐兒心中雖然高興,臉上卻帶著關切,寶玉是關心母親的,只是不好在眾人跟前小兒女態。余者這三位姑娘,迎春惜春自然是不會往跟前湊,唯有探春,這位看見嫡母臉上不對,總要獻上孝心,忙上來關切地攙扶。

    這王夫人原本只是一股怒氣只對著鳳姐兒,可這會兒看見探春滿臉憂心過來扶她,好似萬般孝順,不由滿心怒氣分作了兩半,這一半就直沖著探春過來了。

    王夫人惡意勃發:好,好,好得很!那邊姓趙的女昌婦合謀害了自己的寶玉,這邊這個踐/種還在自己跟前假扮孝順,把自己當成傻子哄,哄得自己為這賤/種的終身做打算,真真是好個算盤!看自己這回饒得了誰!

    這王夫人忙一甩手,像是要甩掉那噁心人的鼻涕似的推開了三姑娘,急沖中地來到老太太跟前,悲聲叫到:“老太太!”

    史老太君看著這二兒媳婦這樣,心中就知道不好,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忙開口道:“莫急莫急,寶玉,快富你太太坐下!”

    寶玉忙竄上前來,一把扶住王夫人,焦急地叫了聲太太,唯這一句,忽然讓王夫人辛酸起來,只有自己這兒子,是真心跟自己親的,只是,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攤上這樣些狠心要吃他肉喝他血的王八羔子?

    這樣一想。王夫人悲從中來,一把抓住寶貝兒子的手,兩行從知道那些混亂起就憋著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寶玉一看。大驚,連聲叫著太太,眼淚也急了下來。

    老太太這下也驚到了,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忙道:“寶玉,快勸勸你家太太,憑有什麼事情,先緩緩,慢慢地說了,這天。塌不下來!”

    王夫人聽了老太太這話。才想起。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呢,忙哽咽著道了聲是,卻不急著說。而是拉著寶玉,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悲呼道:“老太太,兒媳今兒個只想求個明白,寶玉到底是礙著人什麼了,讓那起子人非得活剮了他!”說著,往日溫情的面紗一掃而光,這雙眼睛如長出了利劍,又猛又狠地刺向了鳳姐兒。

    鳳姐兒原是在看著好戲,這會兒心中猛地一跳。只覺得不好,這二太太恁地這樣看自己?難道是,自己派人到薛家的事情,漏了餡了?這樣一想,雖然力持鎮定,可終是有些反應不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對王夫人這樣地眼神表示詫異,而是垂下眼簾,等猛然回過味兒來,才忙忙抬眼,掛上了那個驚詫莫名的樣子。

    只是,這王夫人一直是盯著鳳姐兒的,這些反應,統統落在了她的眼中,心中道了聲果然,自己真是沒有冤枉了她!既如此,也不用在給她留情面了!

    王夫人忙接著悲呼道:“鳳姐兒,我是你嫡嫡親的姑媽,從你小時候就疼愛你,這麼些年來說是侄女、侄媳婦,可在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女兒一般,你,你怎麼對寶玉這樣下得手去!”

    “夠了!”說這話的,是上首的老太太。自這二媳婦進來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她的眼中,連她如何看著鳳姐兒的樣子,也不曾錯過。當然,鳳姐兒那應答不及,也落在了她這個老而不死是為妖的眼中,心裡就格愣一下,怕是這孫媳婦真的做了些什麼,而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也發生了。

    史老太君真的很喜歡鳳姐兒?有那麼點兒,畢竟,這個孫媳婦,既能好好服侍她哄她開心,又是能幹。可,老太太也擔心這鳳姐兒太能幹了。

    私心中,不得不說,她不喜歡大房。大兒子那副德性,大兒媳婦更讓她厭惡。就是那璉兒,以前看著還算不錯,可在那女色上百無禁忌,終於跌了跟頭,給榮國府牌匾上抹了重重的汙跡。

    與此相比,自己二兒子這一房,就讓老太太歡心多了,除了沒娶上個好兒媳孫媳婦——兒媳婦是個蠢笨小氣的,孫媳婦也是個小氣的,還一臉苦相克夫。除了這兩人,這老二懂事孝順,持身嚴謹,當年珠兒也是個好的,可惜早逝,探春也有幾分爽利,而自己的心肝兒寶玉,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樣一比,老太太想把這榮國府留給誰,那就不要說了。自古皇上立太子,還有立長立賢之說呢,當今,可不就是因賢上位的嗎?

    可寶玉還小呢,又未娶妻,這府裡還要人操持,所以,有了鳳姐兒這樣個能幹人,也是好的。

    只是,太能幹了,就不好了。老太太生怕鳳姐兒察覺出自己的心思,所以也就分外地疼她,讓她喜顛顛地不覺自己的意思,待等給寶玉娶了黛玉,自己就要好好教著黛玉,讓黛玉慢慢長家,再憑自己的威勢和宮中娘娘,這樣,大概就能成事了。當然,璉兒夫妻這些年的操持,自己也不會讓人白辛苦,錢財上頭自己就大方些,這些年,也睜隻眼閉隻眼的暗示鴛鴦給他們抬些東西過去。

    可,現在看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大概發生了。這聰明人,太聰明了,開始在寶玉身上做文章了!

    只是,老二媳婦也太不講究了!

    老太太怒聲一起,驀然間,這屋子呢就沒有了聲息,就連王夫人的抽泣聲,也嘎然而止了。

    老太太閉了閉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氣,平復下來,才溫聲對寶玉道:“寶玉,先把你太太扶起來,跟她說,有話慢慢說。鳳兒姐是個好孩子,興許是哪裡誤會了。太太是長輩,不能嚇著孩子,都有我呢,定不會讓太太白受了委屈。”

    寶玉這會兒已經是有些傻掉了,老太太一個指令他就一個動作。王夫人本來不想起來,那句鳳姐兒是個好孩子,就讓她忍受不了,可看著寶玉一幅嚇傻了的模樣還使勁兒地扶著自己起來,又木木的複述著老太太的話,終究不忍心讓兒子為難,再想著老太太的最後一句,終於還是妥協地被寶玉扶起來,安坐在老太太身前一邊。

    老太太繼續道:“珠兒媳婦,帶著姑娘們和寶玉先下去吧。”

    一直做著隱形人的李紈福了福身,鄭重地道了聲是,就看了看三位姑娘。迎春也是有點兒下壞了,有些木木的不知反映,倒是惜春最最淡定,一扯二姐姐的胳膊,兩人行了個禮,站在了李紈身邊。

    而探春,才剛吃了個沒臉,饒是鎮定如她,也是羞得抬不起臉來,這會兒場面大了,她才偷偷的喘了口氣,太太剛剛,想來不是有意的吧?只是不知道璉二嫂子到底做了什麼。心中就盤算著怎麼打聽,而後自己又能做些什麼。這會兒,她見寶玉沒有反應,就忙輕輕叫了聲二哥哥,示意寶玉跟自己一起行禮退下。

    那邊王夫人垂著眼,面上淡漠,心中卻又是替三姑娘記上了一筆。

    等那幾位都退了下去,老太太索性丫鬟婆子一個不留,連往日一直跟在身邊服侍的鴛鴦都打發出去了,才對王夫人說道,“說吧,出了什麼大事?”

    王夫人本想掩飾寶玉偶爾的糊塗,只是,這會兒她以為牽涉到王熙鳳的構陷,那些事情,早就已經瞞不住了,只能坦白而言。

    只是王夫人也避重就輕,只說以前,自己把襲人許給了寶玉做房裡人,只是因為顧忌著家裡姑娘表姑娘都在一處,就沒把這事情過了明處,現在想來,是她糊塗。

    除了鳳姐兒,沒人知道她為何這時提起這個。就是老太太,也以為這個兒媳婦是在埋怨她,不顧規矩讓黛玉等跟寶玉一處,可不就是老太太自己嗎?現在聽聽,這老二家的把事情找到自己頭上了——小爺如果有了房裡人,怎麼還能跟表妹什麼的混在一處玩?

    只是,因為顧忌著寶玉的名聲,老太太就生生忍住了,不光忍住了,還生出些忐忑來。當初,下頭來報,襲人沒了,連肚子中的孩子都沒來得及生下來,老太太雖可惜寶玉第一個孩子,可想著寶玉的未來,也沒有多歎息,更想著那是天意如此,就讓人好好把襲人給埋了。怎麼這會兒,又翻出襲人來了?

    王夫人繼續說道,她偶爾得知襲人生了個孩子,滴血驗認,卻是寶玉的,雖知道這事情重大,可想著骨肉親情,也就在外頭安置了襲人。只想著等日後長大了,許他一份產業,也算是不枉他來人世一遭。

    可沒想到,這些,都落了人算計。有些人,豬狗不如,連自己骨肉手足都要陷害,竟生生要攪出一場大禍事來,說著,王夫人轉頭瞪著王熙鳳,恨聲道:“鳳姐兒,我哪裡對不起你?寶玉,又是哪裡得罪了你?”

    老太太聽著,心中只覺詫異,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下頭明明說那襲人一屍兩命,這可是賴大家的報上來的!只是這會兒,她也來不及顧著這個,忙著圓著眼前的事情才好。

☆、正文 361互相吹捧

    老太太聽著王夫人斷斷續續的說出外頭的亂事,這臉,早就沉了下來,心中一個勁兒的埋怨兒媳婦蠢笨!那哥兒,留下了就留下,畢竟是寶玉的骨血,可那襲人,怎麼就能留下呢?再一個,這要安置,就放在外頭的莊子上好了,有人看著管著,也翻不了天,怎麼能安置在城裡?就是圖她個看孫子方便?她這一方便,卻讓人鑽了空子了!

    只是,這算計的人,會是誰?

    看著王夫人惡狠狠的對著王熙鳳,老太太眼神一閃,也看向了鳳姐兒,鳳姐兒這樣,怕是在裡頭有著干係,只是不知曉做了什麼。

    這鳳姐兒一看這樣,心中也有點兒慌了,只是面上自持鎮定,撞起天屈來了,連聲說著,不知道二太太在外頭聽了什麼,要這麼說自己,自己真是委屈,也不知道該如何分辯,從何分辯起。王熙鳳這樣想著,心裡卻恨死了那來喜倆口子,莫不是他們讓二太太逮住了?只是,王熙鳳卻是打算死扛到底的,這事情,怎麼能認?

    王夫人這下是發了狠了,“你莫道自己做的周密,卻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我這兒,可是有人證呢。”王夫人其實也沒有什麼證據,說是人證,不過是詐下王熙鳳,看著王熙鳳剛剛的那樣子,她就自以為自己沒猜錯。只是,畢竟是猜測,她現在,就想讓王熙鳳自己坦白,也好讓自己明白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這一頭是死不承認,另一頭是想要詐取,兩下裡都就鬥住了。這兩人是身在局中,被霧迷眼,只知道自己心虛,看不清對方的不足,可老太太是個什麼眼睛?來回打量了會兒,就明白了裡頭的故弄玄虛。

    看透了這個玄虛。老太太也只能歎氣了。外頭,寶玉的事情還焦灼著呢,不管怎麼說,還得先把這事情給壓一壓。而現在不能一下子拿捏住王熙鳳,老太太也不能這樣就把人給處置了。

    再說了,其實,現在,老太太還不想讓這兩人徹底撕破了臉。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個沒臉的事情,外頭都鬧成這樣了。裡頭還要再亂,傳出去,就更不好了。所以,唯今之際,現把面前這是給輕描淡寫的摸平了。王熙鳳是個聰明的,現在面上不破,卻又知道王夫人盯著她了,自然不敢再出什麼動作,這樣。她也就少擔心外頭還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省得撕破臉了,王熙鳳真來個什麼魚死網破。只是,等這回事情了了,自己也會慢慢再算帳的。也勢必把這事查個底朝天。

    這樣想著。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好了!”看著王夫人,歎了口氣,前所未有的柔聲道:“老二媳婦。我知道你急,急著外頭的,只是。鳳姐兒也是你看大的,雖說膽大豪氣,可也不是那種沒良心不知人倫的。怕是,裡頭有什麼誤會。你也先別氣,也別急,還得先把官府那兒的事情給平了。”

    正要繼續說下去,屋子外頭卻傳來了一陣紛亂,有個婆子在外頭要找鳳姐二,也要跟老太太稟報,事情緊急,這婆子的聲音也大,就讓老太太皺了皺眉,“又是什麼事情,亂成了這樣?”

    老太太的聲音並不高,可王熙鳳年輕,聲音也響亮,跟著學了一遍,外頭的人倒是聽清了,這下,才慌忙地回到:“不好了,啟稟老太太,太太,奶奶,璉二爺,在外頭傷著了。現在人事不知,教人給抬回來了。”

    王熙鳳一聽這事情,心中叫了聲好!正好解自己眼前之急!因而,這王熙鳳等不及問第二邊,就哎喲一聲,人往後倒,直接暈了過去。

    王夫人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心裡一片冰涼,這就是好侄子!幸好,在得知王熙鳳搗鬼後,自己就不指望他了。也幸好,自己得知了王熙鳳搗鬼,不然,真被這倆夫妻耍的團團轉,這還是小的,誰知道那賈璉在外頭會做什麼。

    賈璉現在是傷著了,王熙鳳又昏過去了,老太太忙就要傳太醫。誰知,王熙鳳昏了會兒,悠悠醒來,怎麼都要去看著賈璉。

    老太太做好做歹,也就帶著一幫子人,自己做了軟榻,也讓王熙鳳坐著,來到了賈璉王熙鳳的院子。才進了屋,王熙鳳就撲到了炕邊,看著躺著一動不動,左腳裹著那一大截厚厚白白的綁帶的賈璉,痛哭失聲了。

    邊上的平兒也邊哭邊勸著,說是在外頭就有至交請了胡太醫看過,又有一位外科太醫給正骨接骨,胡太醫說了,今兒個晚上能醒來,就無大礙,不然,明兒一早就給他送個信兒。

    這樣一說,老太太連太醫都給省下了,只讓鳳姐兒好好看著,晚上警醒些,才又坐著軟榻回去了。

    先不忙著說榮國府這兒的亂糟糟的,只說說那林府,現在是一片安逸。

    林靖一邊讓人打聽著榮國府的消息,一邊樂和著。

    第二日,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來,就想著鬆快鬆快。其實,這班上得,身上並不累,累的,是那個心。來了這個蘇院卿,並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和和氣氣待人,看人都是笑眯眯的,只是,林靖總覺得這笑眯眯看在身上的視線,濕濕粘粘的。只讓她小心小心在小心,這樣一來,未免累心了點兒。

    而除了這個,又懸心著金錚那頭。以前,總覺得,所謂情濃,不過是如此而已,可人分兩地,音訊不通,才真正體會,何謂情濃,何謂相思。真個叫: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是以,一回府,林靖每每把睿哥兒帶在身邊,兒子,就是那靈丹妙藥。看著他的笑鬧,才能覺得生活原應有的愜意。

    這一日,林靖才回來,就聽得院子裡又是一片的鬧騰,遠遠地,就聽見睿哥兒的笑聲,還有就是下人們的叫好聲。忙疾步行近,往裡探頭,好傢伙,睿哥兒正在學騎駕呢!

    這小不點點,連走路還跌跌撞撞還沒學全呢,怎麼就學起了騎駕?再仔細一看,林靖哈哈一笑,感情,人家是學騎馬,睿哥兒,在學騎狗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弄來一條大黃狗,睿哥兒正騎在它背上,震著身子,晃動著雙手,邊咯咯兒的笑,邊“駕”“駕”的叫著。

    再看那條大黃狗,嘿,毛色光亮,只是這會而雜亂著,大概是怕它誤傷小主子,嘴上還被纏上了布條,張不開嘴,只是嗚嗚的咕嚕著。倒是也沒有不老實亂竄,由著睿哥兒在它背上亂動。脖子上還拴著狗繩,一頭還在個婆子手上牽著。

    睿哥兒耳朵尖,林靖這麼一笑,就讓他聽見了,扭轉過頭,見果然是爹爹,就大聲叫道,“爹爹,爹爹,騎馬,騎馬!”

    林靖笑著走過去,免了眾人的禮,蹲下來,看著睿哥兒道:“睿哥兒真厲害,睿哥兒真了不起!”

    睿哥兒原本是滿臉興奮地看著林靖,向爹爹炫耀著自己的利害,聽了林靖的話,忙不迭的點頭,然後,還一本正經地學了一遍道:“睿睿厲害,睿睿,不起!嗯,不起!”

    “哈哈!”林靖好懸沒一屁股坐地上,來個真的不起,等笑了會兒,看著兒子有些個不解的臉,才竭力忍住,給予兒子最高表揚,“對,睿哥兒,了不起,了不起,啊哈哈哈,會騎,騎狗了!啊哈哈哈!”

    睿哥兒原本還配合這林靖的表揚在點頭,可聽到後頭,竟然皺起了鼻子,一臉嚴肅的糾正林靖道:“騎馬,騎馬!馬!”接著還左右晃動著腦袋,然後,還真給他找到了,一手遙指著不遠處互相撲打著的兩隻小狗崽兒,大聲道:“狗,狗兒!”然後,又找著另一邊指著蜷趴在欄上的小貓崽子,很有氣勢的道:“貓!貓!”

    林靖看了看如此一本正經的兒子,想笑,卻又得使勁兒憋住,不能在孩子嚴肅的時候嬉笑,打擊孩子的積極性啊。可是,真要跟著兒子指狗為馬嗎?可要跟兒子較真,他還只有一周歲出頭點兒啊,不說吧,會不會造成認知錯誤啊?林靖窘了,上一世她怎麼沒多看些育兒寶典呢。

    只是,林靖終於扛不住睿哥兒那黑亮的圓眼睛,點頭道:“嗯,睿哥兒真厲害,會騎馬了,好,騎馬!”其它的,等會兒再說吧,睿哥兒還小呢。看吧,看吧,溺愛,大概也是這樣開始的,要警醒啊。

    睿哥兒聽了林靖的話,還是沒有笑,有板有眼學著林靖往日的樣子,點頭道:“嗯,爹爹,乖。”

    林靖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兒子從狗背上摟過來,哈哈笑了會兒,才道:“睿哥兒,也乖。”

    睿哥兒也嘎嘎的笑開了,“爹爹,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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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2儂本多情

    林靖邊笑,邊逗著兒子說到,“得,咱們倆父子互相吹捧啊,真夠羞羞臉了哈,來跟爹說說,今兒個在家幹什麼了?”

    睿哥兒多大人啊,那說得出多少,無非是飯飯,覺覺等等,還夾雜著別人都聽不懂的伊伊啊啊,偏林靖還能對這這些展開聯想,說出一大堆來。一大一小也算是交流愉快,能一個捧哏一個逗哏般的說上半天,還說說笑笑。連黛玉來了,都在邊上看著笑,“總算是顯出哥哥和睿哥兒父子情深,這互相眼裡,就沒有了旁人了。”

    林靖早知黛玉來了,點頭示意過了,這會兒聽見妹妹這樣說,就對睿哥兒道:“來,兒子,給爹爹親一口,酸酸你姑姑。”睿哥兒聽懂了一半,就把那笑得粉撲撲的臉湊到林靖跟前,等著林靖來親他。然後,就摟著林靖的脖子,看著黛玉嘻嘻地笑。

    黛玉故意拿手帕子往自己臉上一遮,道:“睿哥兒不跟姑姑親親,姑姑哭了。”

    這下,把睿哥兒鎮住了,歪頭看了看那帕子,就一手勾著林靖的脖子,一邊把臉往黛玉跟前湊,便湊邊說,“姑姑,親親,乖,不哭!”

    等說笑了一陣,林靖把人都讓到了自己的外屋,把睿哥兒交給奶娘洪氏,哄著睿哥兒去洗手洗臉換衣裳,自己也避到內間,讓碧草服侍著,心裡卻在想著黛玉。

    黛玉往常也是來請安的,可是卻不會這麼早,剛才她雖然在說笑著,可林靖還是覺著她又些心思,那些個笑,有些不自然。其實,林靖知道黛玉為何笑得不自然,今兒個京兆伊那兒可是有了件好樂子,而林靖也並沒有攔著不讓黛玉知道那外頭的事情。可關鍵,不是黛玉笑得不自然,而是黛玉來看自己,到底會說些什麼。

    林靖換好了衣裳出了內間,就見外頭黛玉坐在那兒。問了林靖好後,黛玉就坐在那兒不怎麼說話了,那雙似蹙非蹙的眉,這會兒卻有些擰著。

    黛玉不說,林靖也不怎麼說,坐了一會兒,黛玉卻一句沒提外頭的事情,就告辭了。林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讓碧草送送黛玉。

    只是,碧草送了黛玉出了屋子,過了會兒回來,黛玉依舊有伴著回來了。這會兒的黛玉,像是拿定了主意,那攏煙眉不再蹙著了,臉上卻換上了些愧色,對著林靖一福,道:“哥哥,我今兒個聽說了一點兒事情,是榮國府寶二爺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只是隱約著並沒有聽全,想在哥哥這兒打聽個仔細,哥哥恕罪,可否告知?”

    林靖點頭,除去自己的事情不說,只把外頭那些事情一一道來。

    “……昨兒個,襲人等是收了監了,那小哥兒被帶入官衙後堂,那對外地夫婦是讓京兆伊安排了個客棧看管起來,又派了個衙役去了榮國府那頭。這事兒原本傳來了管事的,三頭六證對證明白了,也就是那麼回事了。哪想到,今兒個卻又生了枝節。”

    “那對夫婦,安排在了客棧,下頭是有衙役看著,按說應該沒有什麼,可昨兒個半夜卻出了大事。聽人說,昨兒個半夜,隱約聽見有人呼叫救命。等衙役趕到那夫婦的房間,裡頭卻沒有了人,房間裡頭有掙扎的痕跡,地上有些血痕,窗櫺上掛著一快破布,像是那漢子身上的破衣裳。”

    黛玉倒吸了一口氣,林靖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只是沒有了這兩人,在人看來倒是少了很多事情,就有人傳,那倆夫妻是被人謀害了。至於何人出手,外頭是謠言紛紛,這個到底如何,還要官府查探,現在並不好說。”

    “然後,今兒個上午,就又有一件事情了。那些被收監的下人,原來只是指認出了襲人跟榮國府的事情,並沒有說起他,可薛家卻主動去衙門承認,那小婦人正是襲人,那哥兒也是她親生的,確實是榮國府寶玉之子,原是榮國府二太太拜託薛家太太代為照看。因為薛家最近有些個家務事情,不方便讓那襲人帶著孩子繼續留在家中,才特意尋了這麼個宅子安置了。不過,他們家,也就知道這些,其餘的,一概不知了。”

    “而到現在為止,榮國府還沒有過什麼動作。就是這些了,妹妹還要聽什麼?”林靖一口氣說完,就這樣平和的看著黛玉。

    黛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會兒起身,深深地對林靖福了下去,“這些事情,原本不該我知道的,也不該我打聽的,今兒個我是壞了規矩。對不住,哥哥。也多謝哥哥不瞞我。只是,黛玉還有個不情之請,這事情日後如何了,還望哥哥能說與我知曉。妹妹我,我……”說著,黛玉忽然沒有了聲音,幾個水珠子,卻倏忽間滑落,又轉瞬沒有了蹤跡。

    “你也別跟我外道。”林靖哎了一聲,道。

    黛玉哽咽了一下,卻還是說道:“對不起,哥哥。”說著,又是一個深福,直至林靖伸手扶她,才起身,然後告辭了。

    等黛玉走了好一會兒,碧草才回過神來,唏噓著那榮國府的“好事”,只是不敢說黛玉才剛那些,不過見林靖笑眯眯心情甚好的樣子,還是問道:“大爺,您這是高興哪樁呢?”

    林靖笑著道:“我現在,對這個妹妹,是越來越滿意了。”

    碧草原以為林靖會不喜歡黛玉關心榮國府,關心寶玉的事情,這會兒聽林靖這樣說,一時半張著嘴,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林靖看著這憨憨的碧草,搖了搖頭,道:

    “妹妹是個深閨女子,她明白她能聽到那些,是我沒堵著這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我不堵著,人家也不會講給個姑娘聽。”

    “榮國府,我是不喜歡的。妹妹如今看著也不喜歡,可她畢竟是在那兒長大的,還是她外祖家,再怎麼說,也是有些血緣上頭無法說扔就能真的扔掉了的感情。而寶玉,又是跟她一起長大,十分照顧她的表哥,雖然說現在知道再說感情是不合適的,寶玉也非良配。可是,以前寶玉對她的那些好,卻不摻假。所以聽說出了這麼件事,牽涉到寶玉,雖怒其不爭,卻也要為他擔心的。”

    “可是,妹妹卻又明白我的立場,也明白我對榮國府的不喜,所以她就算十分擔心,也最終並沒有開口,說讓我去幫幫寶玉。”

    “這些,已經說明了妹妹,看得清大局,明白事理。只是,她若剛剛不回來,我也只覺得妹妹懂事,明白什麼才是對她重要的,能省時度勢,也不會因為她的那些事情,來勉強我,勉強他人。不過,日後,我若細想想,說不得,還有些不舒服,因為,妹妹太冷情了。”林靖想了想,並沒有用什麼不好的詞,只是稍微點了點那個意思。

    “可姑娘又回來了啊?”碧草還是有些不明白。

    林靖點點頭,道:“妹妹回來,說明雖然她也對榮國府失望,也不想沾染,可真等寶玉出了事情,她卻還念著當年寶玉對她的好。雖不能做什麼,卻還是牽記著,為他擔心,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會如何。說不得,最後,還能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但,這僅僅是妹妹她自己個兒的事情,卻沒有讓我去伸伸手。”

    這樣的黛玉,才是林靖心中的黛玉,有人情味兒,不會一味的只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才去做,卻也不是讓感情蒙蔽住眼睛,看得清大勢,知道取捨。

    林靖說了這麼多,看到碧草還是迷迷糊糊的,忽然笑道:“罷了,你也不需要搞明白那麼些,你只要知道,姑娘很好就行了。”說著,又一笑,“這樣一來,日後出嫁,我也好放心了。”

    黛玉出了林靖的院子直往自己屋子裡去,走得有些個快,才半道兒上,就有些見汗了。邊上的紫鵑有些急了,勸道:“姑娘慢些個,仔細出了汗,又吹了風,回頭鬧頭疼。”

    黛玉這才略站了站,重新起步時,倒是慢上了許多。紫鵑扶著姑娘,看著黛玉起色還好,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什麼不開心,這才小心的勸道:“姑娘不是說,日後跟那府裡,再不牽扯了,什麼,呃,對,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兒個,怎麼又把把兒的趕回去,說上那些個話呢,您讓大爺怎麼想你?”

    “您就是想要知道寶二爺那頭的事情,也不用就這麼著直接對大爺說,萬一惹得大爺不高興了呢?再說了,那些事情,咱們完全可以私下打聽的。”

    黛玉橫了紫鵑一眼,並沒有跟她說自己那些曲曲彎彎的心思,而是笑著道:“對哥哥,有什麼不好說的?我不想在哥哥跟前,也使心眼兒。再說了,打聽那些,本就是不合規矩,若再私下動作,就更不可饒恕了。”

    黛玉這邊怎麼跟紫鵑剖心也不再細說了,而林靖這兒卻想著一件事,笑了,二月十二,那榮國府三姑娘大概是不會出來陪著黛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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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3另眼相看

    二月十二,花朝節。

    忽如一夜春風暖,柳更綠,花漸繁,更添衣香鬢墨,寫一闕人間好時節,有詩為證:

    春到花朝染碧叢,枝梢剪綵嫋東風。蒸霞五色飛晴塢,畫閣開尊助賞紅。

    而這一日的林府,也更添熱鬧。

    一大早上,姑娘的瀟湘館就忙碌起來了,今兒個是姑娘的生辰,雖說姑娘今兒個要出門,可這碗壽麵還是要趕早用的,完後,還要給姑娘梳洗打扮,連著一應的出門傢伙都要再點檢一回。

    正忙著呢,院門前就響動,一看,正是王姨娘過來了,身後還帶著兩個丫鬟,提了個食盒。

    府裡沒有正經主母,這大爺唯一的妾侍也算是有些身份,姑娘笑鬧時還稱一聲小嫂子,看著她來,忙就被讓了進去。

    黛玉也忙讓碧草進屋。這碧草一進來,就先對著黛玉行了個深福禮,“給姑娘道喜,姑娘芳辰安好,芳齡永繼!”

    黛玉紅著臉受了個禮,又忙忙的起身要還禮,卻被碧草給按在了座兒上,笑嘻嘻地道:“大爺好些日子前就囑咐了,姑娘今兒個的壽麵一定要讓我趕早兒送過來,看著姑娘用呢。”

    這邊說著,那邊食盒中的東西已經上了桌,一碗長壽麵,一盤定勝糕,一盤“卐”字芝麻糖餡兒喜饅頭,一盤開口笑,一盤金絲海棠糕。那碗是精緻小巧的金碗,那盤子也是質地通透的玉盤,配著這些長壽喜慶的壽點,討了個吉祥如意、富貴長存的好口彩,也吉喻黛玉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東西不定有多出彩,可卻見了林靖的心意,黛玉銘記於心,勉力用了些。又在碧草紫鵑等人的服侍下梳妝整齊,出了二門。

    林靖正等著,見黛玉過來了,笑嘻嘻地給了個福袋,說了些吉祥話,就伴著黛玉出了門,親自送妹妹去朱先生府上。

    而那榮國府上的三姑娘,這一日,並沒有同行。早在前日,榮國府上就有人過來致歉。說是三姑娘染上了風寒,無法出門了,原想這讓二姑娘替了三姑娘來伴林姑娘的,可大老爺也有些不爽快,二姑娘要床前盡孝,而四姑娘又是待嫁不方便。如此,只能委屈林姑娘了。等改日再給林姑娘賠禮。當然也不忘了說老太太有多少想念林姑娘,邀林姑娘平時多去探望老外祖母云云。

    這回來的人是林之孝家的,而往日那經常奉老太太之命來林府的賴大家的卻不曾過來。據說是賴大一家都出府榮養了。林靖還聽說,這一家“高高興興”地回祖籍金陵了。

    林靖聽說的還不止這個。如今那榮國府可是亂了套了。二房先不說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寶玉名聲盡毀。後又傳出二房買兇殺人,指的就是那外鄉人之事。忽又爆出趙姨娘受璉二奶奶指使在府中詆毀嫡子。

    璉二奶奶哭著說冤枉,卻偏又被人拿住了來喜一家,招人了送信去薛家之事。被二太太咬住外頭那些俱是璉二奶奶一手所為。

    可還來不及發落璉二奶奶。這大老爺首先不服,說這些據是寶玉持身不正,而外頭的那些指不定就是忠順親王的手腳。

    老太太正疑惑著。可賈璉這頭又鬧出荒唐,因“養傷”無聊,偷了個小媳婦,卻讓人拆穿腳傷是假。

    一時間,這榮國府裡成了大戲檯子,這房鬧了那房鬧。只是光這些還不夠,忠順親王果然沒有放過榮國府,朝堂上,也有人“看不慣”榮國府如此荒唐,有禦史上摺子,檢舉賈政治家不嚴,縱子荒唐,不尊不悌,竊據正堂。

    皇帝原本是提防著忠順親王的,可笑這件事情卻是稱了皇帝的心意。不光如此,面上還端著一副掛心好侄子,一派“好侄子要出氣,哪怕是朕愛妃娘家,朕也不護著”的作派,喝斥賈政於家中反省,賢德妃也于後宮靜心幽居抄經三個月。

    這一下子,榮國府真是亂套了:

    大老爺叫囂著要搬家;二太太又是擔心老爺,又是掛心娘娘,還直嚷嚷著要璉二奶奶給個說法,又把趙姨娘給關了起來;老太太看著兩房鬧騰直喘粗氣,憂心老二和娘娘,心疼寶玉,又不能說大兒子不是,只把賈璉叫來狠狠責駡一頓;而賈璉因此又覺得鳳姐兒多事,再加上上回鳳姐兒自作主張去接尤二姐,雖錯不在鳳姐兒,卻鬧出那樣大的事情,讓賈璉堵在心裡,這回更是新仇舊恨,嚷嚷著要休妻;而鳳姐兒苦心謀劃,卻不討好,也氣了個仰倒,邀了娘家兄弟來撐腰。

    林靖聽的舒心,時不時在裡頭動點兒小手腳,比如那來喜夫妻的被抓,賈璉拖著“傷腿”偷人,都有林靖得巧手點撥。

    榮國府亂成這樣,也就沒功夫來給林靖添堵了。現在,林靖把黛玉送至朱先生府上,拜謝了朱師母,再辭別先生,等下衙後再來接妹妹。

    這一日,衙門上倒也沒什麼事情,林靖等到了點,一刻也未曾多留,就直接上朱先生府上了。

    早上才見過先生,這會兒也沒啥好多說的,再加上朱先生知道心裡掛著事情呢,就擺擺手不多說,讓林靖去裡頭去見師母了。

    朱師母一肚子文采,平時與朱先生也甚相得,卻偏生沒有生得一幅悲春傷秋、看閒書落淚、替古人耽憂的性子,平素直爽愛笑,正是個爽朗的性子。林靖確實很放心把黛玉交給她。

    這會兒林靖過來,就見黛玉正陪著師母說著話呢。見了林靖,師母也不客套,現就笑話林靖這麼急吼吼過來接妹子了,“我還能把你妹妹給弄丟了不成?”

    林靖也忙說著笑話,片刻後,朱師母拍著黛玉的手道:“好孩子,我今兒個帶回來的野菜裡,有幾樣是你哥哥往日在我這兒愛吃的。你去幫我看著婆子揀出來,可別弄混了。”

    黛玉知道這是師母要跟哥哥說話呢,想起今兒個幾位太太拉著自己說話細看的情形,臉上就燒了起來,忙低聲答應了個是,就跟著師母身邊的丫鬟出去了。

    見黛玉出去了,林靖素知師母的脾氣,也不繞彎,忙對師母道:“今兒個可是勞煩師母了。可有什麼說頭?”

    只見才剛還是笑容滿面的師母,這會兒卻收了笑臉,微皺著眉,看著林靖道:“這些不忙著說,我先問你件事情。”

    林靖見師母如此,心裡也一下提了起來,忙說著是。

    師母斟酌著開了口沒,道:“你們家,與那南安郡王家有什麼交情?”

    “南安郡王?沒聽先父說過。只是,”林靖一咬牙,道:“黛玉的祖母,出自史侯家。如今,史侯家的一位姑娘,上了南安郡王府的門,自請太妃帶其入宮,然後就了無音訊。此事,應該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不知這個算不算?”

    師母皺眉搖了搖頭,“不像!”沉思了會兒,才歎口氣道:“我也琢磨不出來,你自己個兒回去想想吧。今兒個雅宴,那位老太妃過來了。這可真是沒想到,原以為她沒心思,所以連請柬都沒有往南安郡王府送。”

    林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自從南安郡王出事後,這位老太妃就沒怎麼出過府門,也不待客,關上府門,算得上是深居簡出了,今個兒,怎麼就有了這個雅興了?

    見林靖吃驚,朱師母也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別說你吃驚了,就是我,也愣了下,在場的幾位太太,俱很吃驚。當然,也有些驚喜的。”

    “那位老太妃,看著是個和藹的人。”說著,看了林靖一眼,道:“就是安南郡王都失陷匪國了,也沒在這位太妃臉上看出什麼來。”

    “那位太妃,很有跟人說話的興頭。來了就笑眯眯的,幾位夫人上去給她請安了,她還能跟人閒聊,還把幾位姑娘都叫過去,拉著手一個個看過談過。也不知到那幾位怎麼入了那位太妃的眼,拉著姑娘們只是聊,這一聊,還聊了好些時候。”

    “有幾個姑娘,想來是最得老太妃的喜愛的,拉著手不光說著是哪家哪房的,連姑娘往日的消遣什麼的,都尋摸著說了好幾遍。”

    “你家黛玉,也入了那位老太妃法眼了。那位老太妃拉著你妹妹不住地說好,又是家中還有什麼人,平時在家中做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又問黛玉幾歲。聽說是林靖你的妹妹,就笑得更開了。還要把個手鐲,往你妹妹手上戴。我還以為他們家,與你家有舊呢。”

    這會兒,林靖也皺了眉了,這位老太妃,可真是蹊蹺。

    只是,林靖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心頭就是一冷,忙追問道:“就只有給妹妹一人?妹妹她,怎麼說?”

    朱師母聽問,想了想道:“好幾位姑娘,都讓那老太妃賜了見面禮。不過,還是待你家妹子最親近,也只有你妹子一個,讓她直接脫了手上那個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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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4如此境界

    黛玉並不想接那鐲子,出言推託了幾句。她雖然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交際,卻也不想如此一鳴驚人地開場,而且,她也明白她今日此行到底是為了什麼。

    好在朱師母看出了點兒蹊蹺,幫著說了兩句場面話,這事也就算是過了。

    林靖對著師母一拱到底,引得師母作勢要趕他走:是她帶著黛玉出去的,這會子哪要林靖這般謝她?

    林靖嘻嘻一笑,忙賣了乖,轉頭問起了其他人,特別是其中看好的一戶人家當家主母對黛玉是如何的。

    朱師母見林靖換了話題不再說南安老太妃的事情,也就順著她的意思說了下去。林靖聽了朱師母說了那家太太對黛玉甚是和藹,想來是感覺不錯的,不由笑了,“如此甚好,我想著一過五月,就幫妹妹把這事情給說定了。時間並不寬裕啊。”

    說著,又一轉頭,說道:“我也不再說什麼謝謝這類的外道話了。”

    朱師母這才滿意地笑了,忙又說了下回幾家人家的賞春家宴的事情等等。

    說了會兒話,林靖知道師母今日也乏了,就告辭出去了。一路回去,心中倒是越見沉重。林靖倒不是擔心南安太妃要出什麼妖蛾子,林家的女兒,不認什麼義母,難道還要上門搶了去?她只是更加擔心金錚那兒了:是不是前線情況不好,所以,才有這和親的準備?所以,南安太妃才急吼吼地出來挑女兒?

    回了林府,又跟黛玉說了些話,聽她含羞地說了幾句對那位太太的感覺,看著黛玉羞赧中夾雜著幾絲笑意,林靖也就明白了。

    等回到自己的書房,林靖想了想,寫了幾封信讓人去遞給沈淑馮紫英衛若蘭等人。打算約這幾人碰個頭。

    沈淑是最不得空的,不過這回倒是湊巧了。除林靖外,這幾個原本是在京中一起長大的,舊時還一群人一起喝酒玩樂鬧事打架,只是後來有的能幹出息了,有的腐了爛了,還有的繼續渾渾噩噩混日子,因此,也漸漸有了親疏,比如眼前這四個。見面先是一同笑了會兒,自報著自己的境況,又關心了回在座另外三個,才漸漸開始聊起了其他。

    這一說到其它,那馮紫英就說起了寶玉,誰讓這會兒寶玉正在風頭上?

    馮紫英連連還搖頭,說寶玉不過是個糊塗的,人卻實在良善,也不過是個風流韻事。怎麼就鬧成了這樣,唏噓連連,又說現在他們家那樣,。實在都是個糊塗的,說句不好聽的,連女兒家的親事都受連累......

    馮紫英還待繼續說,沒成想沈淑就灌了他一杯酒。道:“你要嫌嘴空,那就多喝幾杯,省得像個娘們似的嚼起人家長短來。”說著。就狠瞪了他一眼,嘴微微朝衛若蘭處努了努。

    馮紫英這才想起來,對面的衛若蘭,可是賈家的未來女婿,雖然是東府裡的,可東西兩府,一向是一家親。這一下子,他臉上就有些尷尬。

    哪想到衛若蘭卻一笑,相當坦蕩的說道:“不用那麼避諱,就算是我,都不待見他們家。做人行事,沒得噁心人。不過,有一句說一句,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倒是個可憐的。其實,出了這些事情,家裡倒是想過要退親來著,只是我卻不想。不過,我也說了,將來入我家門,就是我家的人,我只認這個妻子,可不認那些親戚。”

    馮紫英素來是直爽的,聽衛若蘭如此一說,就大拇指一挑,稱其為真漢子,然後大呼小二拿大碗來,他要自罰三大碗公,剛才話語唐突,要給衛若蘭賠禮,然後還要敬衛若蘭三婉,因為這真漢子。

    這兩人說的熱鬧,邊上一同坐著的林靖卻是有點兒尷尬。她做下那些事情,她不後悔,只是在至交好友跟前,卻有些個心中難安,這會兒聽馮紫英這樣說,忙道:“我也陪三杯。”

    她這一說陪三杯,讓沈淑看了她一眼,還未如何,那馮紫英也轉過頭,大大的“咦”了一聲。這下子,讓林靖心虛地跳了起來,“幹什麼,就你敬得?”

    “啊?不是不是。”馮紫英還沒說出什麼來,就見沈淑已經端起酒杯,轉頭對林靖道,“一起!”說著,也不等馮紫英,就對著衛若蘭道:“敬你!”

    邊上的馮紫英這會兒已經顧不得林靖了,在那兒哇哇亂叫,“哎哎,等會兒等會兒,小二,快!”

    林靖沖著馮紫英一嘿嘿,也跟著沈淑端起了酒杯,在馮紫英的達呼小叫中,連敬了衛若蘭三杯。

    馮紫英一邊嚷嚷那兩人不夠意思,一邊催著小二快拿大碗公來。正熱鬧著,就聽見包間外頭一個爽朗的聲音道:“嘿!好熱鬧,這嚷嚷著讓拿大碗公的,是不是馮家小子?仔細又喝醉了,讓你老子回去抽你!”說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這聲音,她認得,正是那忠靖侯史鼎,怎麼又碰上他了?

    林靖只是微微皺眉,馮紫英卻是低哼了一聲,又被沈淑瞪了一眼。然後,沈淑朝外頭揚了揚下巴,示意馮紫英出去跟史鼎見個禮把人給打發了,省得讓人進來寒暄,他可是記得,林靖對這些個所謂的親戚,並不怎麼樂意見到。

    只是,沈淑反應雖快,卻敵不過史鼎的說話快,這人,也不像上次跟林靖照面那回自己掀簾子就進,而是在外頭一嗓子,道:“馮賢侄,怎麼,難道是我攪了你的興頭,不歡迎我?”

    這話一出,馮紫英也只能忙出聲道:“史世叔什麼話,快快有請。”說著,還離席來道門邊,親自打了簾子。屋內餘者微微皺了皺眉,也都立起身來迎接。

    史鼎立馬就進來了,看見屋內四人,喲的叫了一聲,“原來是你們幾個啊?可真沒想到。不錯不錯。”還轉頭對馮紫英道:“我原以為你們幾個都和寶玉親近著呢,原來跟我林外甥也一樣交好。”說著哈哈一笑,好像只是寒暄,可誰也說不清,這裡頭是不是有些什麼樣的潛臺詞,又是不是在嘲諷幾人棄友不顧,只知明則保身。

    被史鼎這樣的點名,又是在外頭公眾場所,林靖只能過來,對著史鼎一拱手,“見過史侯爺,侯爺安好。”

    忠靖侯史鼎又是哈哈一笑,“都好都好。林外甥也好啊?嗯,看著氣色不錯。”眼睛又看向沈淑,“沈賢侄今兒個也有空啊,我倒是很久未跟你喝過酒了,待會兒可要盡興才好。咱們這些世交子侄一輩兒,就你最出息了!”又招呼衛若蘭道:“衛小子,你也別躲,少不了要跟你喝幾杯的。哈哈哈哈。”

    這樣一圈說下來,馮紫英幾個只能請他入席,又招呼著小二多那套餐具,多加幾個菜,又忙著招呼上酒,看著,倒是忙碌。

    史鼎倒是客氣,忙搖著手道:“快別忙乎,快別忙乎,我可就是來喝兩杯的。”說著,有沖著馮紫英道:“才剛我在外頭就聽見你要拿大大碗公敬人了,這可有什麼說頭?”

    馮紫英胡亂地說了幾句,那史鼎也不較真,又是哈哈一笑,跟著他碰了個,一仰脖,才又轉向林靖道:“林外甥,一直請你來我府上坐坐,誰知你一直客套啊,自己家親戚,弄得這樣生疏啊,說不得,改日我這做表舅的,親自上你府上拿你去,看你還客套哈哈哈哈。”說著,也舉杯跟林靖喝一個。

    然後依次是沈淑、衛若蘭,每個人,他都有一番說話,端得個是爽直熱情。

    一圈下來,這人就又笑著說道:“得了,知道你們要好,有些體己話要說,我啊,也就不在這兒討人厭了,走了走了。”說著,還沖林靖擠了擠眼,就站起來要走了。

    林靖等人也忙站起來,還沒說要留人的話,那史鼎倒搶先說道:“都別留了,你們自己熱鬧吧。我這就先走了,唉,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能喝了。都坐著,都坐著,可別送了,那還要這樣虛套。”

    得,林靖等人只是站了站,史鼎倒是把留客到送人都說全了,他一個人這張嘴,都趕得上一台戲這麼熱鬧了。

    這人來也快,喝酒也快,離開也快。只是,雖才這麼一會會兒,倒是把人的心情給頗壞了些。

    屋裡靜默著,林靖吃了幾口子菜,忽然把筷子一扔,“哎,自歎不如啊,我還要修行多久,才能到如彼境界。”這話一出,倒引得人發笑了,馮紫英在一邊嚎了句,“林小靜,就你那酒量,這輩子都別想了。”

    說笑間,氣氛才緩了過來。林靖這才跟幾人說了個事情,說是托朱先生看了幾個人,四下也打聽過人品,現在想讓哥幾個幫忙弄個機會當面相看一下。那幾個一聽,忙說不難,又說了說他們知道的一些底細。

    林靖安排了這個事情,才又開始打聽南邊的戰事。沈淑馮紫英知道的多些,也都沒有避諱,細細說了。只是,沈淑看著林靖,若有所思。

☆、正文 365苦口相勸

    酒足飯飽準備散夥,沈淑在那兩人跟前沒有顧著林靖那點點體面,說是不放心林靖喝了酒了,要送她回府。林靖被馮紫英哈哈笑了一頓後,倒是沒有推辭。

    送到了林府,林靖就請沈淑進去坐坐。沈淑點頭。才安坐下來,沈淑忽然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可以說了,你為何那麼關心南邊的戰事?”

    林靖現在腦子有點兒遲鈍,愣了一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一下子,臉就克制不住地開始泛紅了。

    “你!你!”沈淑忽然動怒了,“你真是糊塗!”

    林靖被這爆喝嚇了一跳,看著沈淑,有些個反應不及。

    沈淑努力調勻了氣息,才又開口道:“我,且問你,是不是,是不是,”沈淑聲音有點兒顫抖,帶著點兒小心翼翼,帶著點兒期盼,“真的跟,跟金錚有了瓜葛?”最後那幾個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

    林靖身子已經僵住了,原本打算死瞞不認的,只是看著沈淑這激怒卻努力克制的樣子,那個“沒”字,就怎麼也出不了口,遲疑了下,終於點了點頭。

    “砰!”沈淑一巴掌拍在了紫檀條案上,如此堅硬耐勞的條案,竟然生生有了條裂縫。

    “你,你怎麼可以跟他攪在一起?”沈淑努力再努力的克制,可這話,還是沖了出來。話一出口,心中一抖,忙說道:“不管誰都不可以,你,你得走正道!”說著,閉了閉眼睛,忍住心中洶湧的翻騰,掐滅那一絲後悔,只拿早已下定地決心提醒著自己,猛吸了口氣。道:“這樣,我這就讓人給你張羅,一定給你找個賢慧大方的能詩善畫的姑娘,家世出生一定要配得上你。”

    見林靖要開口,沈淑一抬手,阻止道:“你先別忙著說不妥,我知道你的顧忌,睿哥兒是你心頭寶。我托人說的,一定要對睿哥兒視如己出的。你大可放心。”

    沈淑還要繼續說著給林靖找怎麼樣的妻子,卻聽見林靖淒聲叫了聲大哥:

    “大哥。我,我不喜歡姑娘。”

    沈淑眼睛都紅了,“不喜歡,睿哥兒哪來的?不喜歡,那也得娶!先放在家裡供著!慢慢的,你就知道妻子的好了。其它那些,均不是正道!”

    “小靜,我知道你有野心,你不肯讓人踏踩。所以,你就不能現在這樣!你聰明,其實,我想這些你都明白。只是,只是你太重情了。可是,你這兒重情,你又怎麼知他人是如何的?”

    林靖心中發苦。知道大哥是為自己好,只是,這個勸說的基礎。才是錯了,自己跟那金錚,才真是正道,只是,這個正道無法讓人知道,就是金錚,現在估計也是糊塗這呢。

    “小靜,聽大哥的話!”

    “我不能。”林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她真把沈淑當成大哥,在最基礎上的已經是不得已的欺瞞了,而現在,就無法睜著眼說瞎話,只能梗著脖子說不能。

    “小靜!”

    “大哥,我真不能。”

    “你不能,你真心,可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小靜,別那麼,那麼傻。”沈淑只覺得,往日完好的邏輯,出眾的口才,這會兒都沒有了影子。

    “大哥,最起碼現在,他是真心的。”林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大哥,這事情,你別勸,我真不能。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你,你真氣死我了!”沈淑顫著手指點著林靖,猛然站了起來,一甩衣袖,拔腿就走。可到了門口,又回轉回來,一屁股坐了回去,“你說說,你說說!”

    林靖茫然看著沈淑,說說?沈淑又是猛吸一口氣,道:“你跟他,從頭說。”

    “其實,真沒什麼好說的。”林靖想了想,從頭說?這個頭,還真是老早以前了。“相識于幼年,我才七歲。”只寥寥數語,就把兩人的過往給概括了。

    沈淑板著個臉,緊閉著嘴,一時間,以往的點點滴滴疑問,忽然就被串了起來:金錚忽然觸怒聖上,金錚私逃……那個玉佩……

    恍然間,有些心酸,有些心痛,有些失落,有些無法說出於口的怒火,沈淑逐漸內斂了情緒,看著面帶期盼看著自己的林靖,還是固執地冷聲道:“我還是不能認同。你摸著心,如此,真是你所求?你真能置千夫指不顧?置你理想抱負不顧?只因為這段,情?”

    “我知道,我並不是你真大哥,也無法逼你聽我的。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聽勸,縱情,歷來不是什麼好事。”

    沈淑霍然站起,看了看林靖,用力轉開視線,逼著自己大步離開。

    林靖默默站了會兒,伸手撫摸著條案上那道裂縫,心裡潸然。猛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難受,其實,自己應該這樣想,因為至交,才會關心自己,生怕自己走錯路,才會如此動怒……慢慢來吧。

    只是,林靖這一夜並沒有睡好,第二日又努力調動著所有力氣,不讓自己有一點點地錯漏,這樣一天下來,真是身心俱疲。等下了衙,只覺得骨頭縫裡都冒著酸澀。

    等回到了林府,林靖就想著痛痛快快趴在床上歇著,讓碧草給自己捶捶捏捏,嗯,還可以讓睿哥兒在自己背上踩踩蹦蹦。

    正換了常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哼哼著,就聽見外頭報,有客至。

    這客,還不是一般的客人,正是昨兒個對林靖擠眉弄眼的忠靖侯史鼎。

    林靖聽報,心中一聲大罵,可奧之,昨天的話,今天就來堵自己了!

    只是這個人來了,林靖還沒法像對賈珍那樣對他,忙起身,又是換了件見客的衣裳,整理乾淨,才忙忙出來。

    正廳裡,那史鼎正背負著手,背對著門口站立著,一雙眼,來來回回仔細打量著,心中,有了一絲了然。

    等林靖才踏進正廳,史鼎就猛一轉身,看著林靖進來,哈哈一笑,說道:“來了?”一下子,還真讓人糊塗,到底誰為主,誰是客。

    林靖倒是沒有被他在氣勢上壓倒,笑著拱拱手,道:“史侯久等了?不好意思,不知道史侯今日會上門來。”你是客,還是個不速之客,讓你久等,你也沒什麼好說吧?

    史鼎好似一點兒都不領會這些機鋒,臉上依舊是樂呵呵的,“怎麼?嫌棄你表舅是不速之客了?哈哈,這可不怨我,誰讓你老那麼客套呢,等你你不來,我只能親自上門來請你去我家做客了。啊,對了,昨兒個更是事先招呼過,更算不得我冒昧了。對不對?”

    看著這燦爛沒有一點兒陰霾的笑臉,林靖再次為此人感到驚詫,怎麼能有笑得如此陽光爽朗,行事卻甚是無賴的人呢?

    只是這會兒林靖也懶得琢磨,笑笑說道:“史侯說笑了。”

    史鼎還是笑得那麼燦爛,“我哪兒說笑了,看,我親自給你送帖子來了。”說著,就把一封大紅灑金報帖遞到林靖跟前,“賞春宴,四日後,正好你休沐。”一幅這下你沒什麼好說了的樣子。

    然後,史鼎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哦,對了,別忘了我那外甥女,一定要來哦。姑娘大了,林也該在外頭走動走動,有些交際才是。”

    林靖看了看帖子,心裡明白,史鼎這人,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都是謀定而後動的。如今,榮國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沒看王家薛家都龜縮著,可一樣是賈家的姻親、四大家族之一的史侯,怎麼就想到要弄個賞春宴了呢?

    林靖忽然沒有那個耐心再跟他兜圈子了,“史侯盛情,林靖屆時定去打擾。至於,我妹妹……”

    林靖看了看史鼎,笑著道:“我也在此謝過史侯關懷。史侯教訓的是,姑娘家,也該有些交際。這個,我已經拜託了我師母,師母答應會帶著妹妹出去坐坐。不然,妹妹跟著我去別人府邸,也是一個外院,一個二門內,沒個照應。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個事情。”

    “花朝那日,舍妹得遇南安太妃殿下,倒是甚得她老人家另眼。回來說與我聽,我倒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這次偶遇太突然了,我沒有事先關照一下舍妹,不然詢問一下史大姑娘如今的下落也是好的。”

    林靖一路說,史鼎臉上的笑一路有些各僵硬。

    林靖是一點兒也不管,又繼續說道:“史侯毋用擔心,我已經囑咐過舍妹了,若有下回,一定不能錯失良機。史侯放心,舍妹聰慧,一定不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的。”說著,林靖長長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不是我這做哥哥的自誇,想當年先父在世時,也常以此為傲。”說著,林靖漏出個可以算是靦腆的羞赧,道:“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當初,先父與先母相得,感情深厚,可惜如今只余舍妹這唯一嫡出子女,母親故後,父親更是珍愛於她,真是說眼珠子都不為過。這樣的妹妹,就是被人多看看也捨不得,更別說什麼過繼認義女之說了。史侯,您說可是?”

    說著,林靖還學著史鼎的樣子,沖著史鼎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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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6私定終身

    林靖這話,說到了實處,黛玉,那可是文正公的嫡女,一個孝字壓下來,豈容人肖想?事先說明,省得到時候下不了臺

    看著史鼎勉強還端著歡欣的臉告辭時,林靖心裡,終有絲發洩後的痛快。

    回到後頭,林靖忽然又想起個事情來,都是給這南安老太妃鬧的,於是連茶也顧不上喝一口,馬上又忙忙地去了書房,寫了封信讓人給柳湘蓮送過去。

    原本,林靖跟柳相蓮商量著,等那老太妃周年忌日過了以後,再去榮國府向賈赦提親的,謀的就是那個措手不及,再賈赦驚聞欠款後心神未定時坐實那個親事,省得早早議了,讓那賈赦想出什麼法子來了。

    可這會兒,林靖給柳湘蓮送的信,就是讓柳湘蓮儘快去跟賈赦鬧開了。這個,防的就是那南安太妃認義女的事情。

    原著中,探春成了這個和親的郡主遠嫁。雖說現在,榮國府鬧成了這樣,名譽掃地,這義女未必就還會出在榮國府,可要是那想著富貴的人,說不得還是要用這個來謀個榮國府的前程呢?

    再有,書上雖然是探春,可現在大房正借機會鬧得凶,未必就肯把這個郡主頭銜拱手送給了二房。至於女兒是不是受苦,恐怕不是那個赦大老爺所顧慮的。況且,這二姑娘的出身,到底還是比三姑娘清白些,既是將軍的女兒,又沒有那不省心的姨娘拖累。拋開這些全不論,王夫人經此襲人之事,恐怕也容不得讓趙姨娘有那份郡主生母的體面,哪怕是和親,也不會讓探春如此風光出嫁!

    是以,林靖就不能讓柳湘蓮在等了。只是,既然動了,就要板上釘釘。賈赦是捨不得銀子的,可還是怕萬一……

    林靖斜靠在太師椅上,單手支著下巴,皺著眉尋思著,屋裡靜悄悄的,不聞丁點兒聲音,就是書房外頭,下人過往,也是輕手輕腳的。唯有碧草親自沏了新茶,掀了簾子送了進來。只是也不知怎麼回事。頭上的發釵竟然掛了下新換上的那連串的珠簾,發出了玎玲咚嚨的響聲,引得林靖看了過去。

    碧草怪不好意思的,進來把手上的茶遞到了林靖跟前,臉上訕訕地說道:“原擔心旁人不知道輕手輕腳的,沒想到還是我打擾了大爺。”

    林靖搖了搖頭說著沒事,伸手替碧草扶了扶那銀釵,忽然就喜笑顏開了,“可算是幫我了的大忙了。快。讓罄兒過來。”

    碧草對林靖可謂是極為盲從,聽大爺說幫了忙,也就高興地出去傳人了。

    等那罄兒過來,林靖就問道:“還記得那回。在外城的那個當鋪,那個榮國府的家奴?”

    罄兒想了一回,忙點頭道,“記得記得。那人叫王住兒,他娘是那府裡二姑娘的奶娘。”

    林靖點頭,“對。就是他。我要你找幾個人做件事。”說著,林靖就吩咐了起來,那罄兒聽著聽著,眼睛就瞪圓了,等林靖說完,他倒是笑出聲來了,“大爺好法子,只是便宜了那王住兒了。”

    林靖笑了聲,“現在看著,確實便宜了他,等鬧了出來……”

    “等鬧了出來,說不得柳二爺要謝您,連柳二奶奶也要謝您替她打發了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仗著幾口奶/子,就這麼欺負老實人。”罄兒快嘴地接過去。

    林靖橫了他一眼,“就是你話多!快去,悄聲的,辦不好,不用我收拾你,自有那冷二郎的鴛鴦劍在那兒呢。”

    “哎,大爺,您就等著瞧好兒的。”罄兒忙應著出去了。

    林靖笑駡了一句,只是再一轉頭,看見一邊的那條案,不由心裡一沉,又是歎了口氣。

    時間像是過得極快,隔日才下衙回府,就得了信兒,柳湘蓮正在等著自己呢。林靖也不跟他客套,讓他在外院茶室等著,自己回屋梳洗換了身衣裳才過去。

    才一進去,就見柳湘蓮在屋子裡轉著圈兒,滿臉的興奮,嘴角往上翹著,那喜氣,直透了半裡地。見林靖進來,這柳湘蓮忙過來,納頭就沖著林靖一拜,“林兄弟,大恩不言謝!”

    林靖忙閃身,“哎哎,不謝謝。你也別拜我,還沒到清明祭祖呢。”

    柳湘蓮愣了愣,哈哈笑了,“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固然占了我便宜,也把自己給饒上了。”

    林靖笑了一下,“那也不忙著拜,給你說個事情。說不得,你聽完了,還得罵我呢。”說著,一搖一擺,在主位上坐了,讓人上茶。

    柳湘蓮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有些找不到北,只是林靖這會兒說這個事情,多少可能跟自己這樁親事有關,不由心焦,就急著聽林靖往下說,可林靖偏這樣不急不躁的樣子,讓柳湘蓮直牙癢,只是有求於人,說不得又是一拜,“得,就算是清明祭祖了。祖宗,再怎麼著,我都不會說您個不子,求您老人家快點兒說吧!”

    “當真?”林靖眼睛也沒有抬一下。

    “當真!”

    “確信?”林靖瞄了眼柳湘蓮。

    “確信!”

    “那我可先說好了,我說了,你一定得依著我行事!”林靖劃下了道道。說這麼多,也就是為了這個。

    “祖宗,我一定依著您老人家的話。”柳湘蓮這會兒已經是咬牙切齒地說話了。

    林靖這才笑了笑,眯縫著眼說道:“說來,也不是個什麼大事。”說著,還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新送上來的茶,見柳湘蓮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也就不再撩撥他了,忙道:“我讓人取了件二姑娘的貼身之物給你,讓你們也算是私定終身了。”

    柳湘蓮當即就跳了起來,“這,這如何使得,這不是壞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聲嗎?不行不行!”

    林靖哼了一聲,“你才剛是怎麼答應我的,這就想要反悔?”

    “這,這……”柳湘蓮可真是急了,“好祖宗,咱們換別的吧。這姑娘家的名聲,實在是開不得玩笑。”

    “哪個說我開玩笑呢?”林靖瞪了柳湘蓮一眼,道:“我且問你,今兒個,那赦大老爺,可是答應你了?”

    柳湘蓮原本過來就是要說這個事情的,才剛還想著要好好學說給林靖聽,可現在心裡記掛著林靖才剛說的事情,忙點點頭,多餘的話一句沒有,只拿雙眼可憐巴巴的看著林靖。

    林靖也不圖那個,接著道:“今兒個他為了銀子,能應下你的求親,明兒個,若有人給他更多的銀子呢,抑或之更大的好處呢?說不得,二姑娘就要讓給別人了。現在,你們只是口頭約定,沒有媒人沒有婚書。再說了,就算有媒有禮,只要沒有拜了堂入了洞房,他也可以悔婚。”

    柳湘蓮看著林靖,皺著個眉,“誰會為了個姑娘,先填上這十幾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呃,我不是說二姑娘不好。只是,如今榮國府那樣了,怕是難吧?”

    “正是榮國府那樣了,姑娘才金貴,說不得什麼時候傍上個貴人。為了更多的富貴,或者那府裡的老太太就肯填這裡的富貴了,再不然,還有個東府也是有野心又有錢的,這十幾萬,也是拿得出的。”

    柳湘蓮想了想,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可能也太小了,只怕比出門踢到個石頭,揀起來卻發現是塊金子的可能性大不了多少,所以他還是搖頭,“這,還是不好,我原本就是為了姑娘的名聲,也因為我該擔負那個責,怎麼現在倒是先糟蹋起人家的閨譽了呢?”

    林靖就是先想到柳湘蓮有這樣的想頭,才先拿話語擠兌柳湘蓮的,雖然才剛只是玩笑話,可柳湘蓮這人,比較重信譽。再說,林靖也不僅靠這個玩笑話,“我有個猜測,最近京裡有位貴人,要認個女兒,這女兒一認下來,就會封為郡主,而郡主的親事,就由不得原本的佳人父母了,會遠嫁到那野蠻之地。雖然榮國府不定能攀上這事,可也要防著吧?”

    林靖見柳湘蓮的面色凝重起來,“再說了,我說那私定終身,也不過是拿捏赦老爺,以此威脅他不得反悔,讓他們有所顧忌。我想,也就那麼幾個人知道,又不會真的宣揚出去,又會有這麼妨礙?不過,到時候你囑咐你未來岳父,防著點兒二房探知就好。”

    柳湘蓮聽了,仔細尋思了下,這才臉色有些緩過來了。不過,這會兒他又想起另外的事情,“你,那個,怎麼拿得到她貼身之物?女兒家那些小東西,總不好過了外男的手吧?”說著,臉上浮起了尷尬,眼睛一瞟一瞟的看著林靖。

    林靖痞痞地打了個響指,“啊呀,可不是嗎?不過,我卻是不妨吧,才剛誰叫我祖宗來著?”

    見柳湘蓮臉漲得通紅,才笑著道:“好了,不逗你了。不是你想的那些個東西,是個首飾。只是他們家姑娘都有這個,逢節等大日子,或要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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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7意外消息

    四日後,林靖果然帶著黛玉去了史侯府上。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她還怕什麼來哉?

    正如林靖跟史鼎說的,進府就分成男女兩撥。林靖不知道裡頭黛玉那邊是什麼樣的光景,不過,外頭男賓這一塊兒,說話倒沒有女人那麼蠶絲繞繭的。就是有些看重林靖想要謀個什麼的,都叫林靖來了太極招數“如封似閉”給擋回去了。

    直過了中午用了午宴,林靖也就推託有事,讓人去二門子傳話,帶著黛玉回去了。回了府,才聽黛玉說,史家果然還是給榮國府老太太面子,把那兩位姑娘都請了去了。因是熟人親戚,那兩位姑娘就跟黛玉一起,做了個伴。

    黛玉微蹙著眉,輕聲道:“許久未見二姐姐三妹妹了,只覺得清減了好多。那府裡的事情,也沒給消停。今兒個,史家兩位太太帶著時還好,那些個太太奶奶還能給個笑臉說個好聽的話。後來,姑娘們坐一處時,咳!”

    不過,說到後頭,黛玉就鬆快了些。原來,今兒個這回,南安太妃也過來了。見了黛玉,這太妃就讓她過去,拉著手說話,順帶著,也把那兩位賈氏姑娘帶了過去行了禮。

    林靖笑著聽了,像是不經意的問了句,“哦?南安太妃拉著你說了什麼?”

    黛玉臉上飛紅,“也沒說什麼,就是說她一直喜歡姑娘家,看著我親近。”

    林靖笑容更深了,“然後呢?”

    黛玉抿嘴低頭羞於說了,身邊的紫鵑看著姑娘這樣,忙接過來回到:“然後保齡侯夫人也誇讚咱們姑娘了,說,到底是文正公嫡女,這通身氣派才學長相。一樣都沒有落下。當初可是放在文正公心尖子上疼的,囑咐了大爺,要好好疼著護著呢。而大爺也是個孝順的,護著姑娘當眼珠子似的,丁點兒委屈都不能讓姑娘受。”

    林靖心中明瞭,也就不說了,至於賈氏兩位姑娘是否入了那南安太妃的眼,她就不問了,反正,她這兒後手已經做好了。

    那日後。罄兒就使人勾搭那王住兒作賭,在王住兒平時路過的胡同口設了個朝天局。

    兩人在那兒蹲地上對賭牌九。那王住兒平日就好賭,這就在邊上看上了。那兩對賭的一個旺莊一人黴手,正熱鬧著,那旺莊的鬧了肚子,就要說散了,那黴手熟急了硬是不肯。那莊家急著如廁就拉著王住兒替兩把。那王住兒是個膽大沒腦的,見那莊家跟前還堆著些許散錢,想著對付兩三把也就夠了。沒想到這一上去。就不管不顧的了,連莊家一去不回都沒覺著。如此,那王主兒就輸了個底朝天,光欠條都打了二十兩。還按了手印,邊上的人也都知道他是榮國府的,連賴都賴不了。

    就這麼著,昨兒個那攢珠累絲金鳳就到了林靖的手中。連夜給柳湘蓮手中了。今兒個,林靖是去賞春了,而柳湘蓮就按林靖說的。又去找上賈赦了。

    那東西,賈氏姑娘都有一個,也屢有帶過,獨獨少了迎春的,確實讓賈赦沒法子吧?其實林靖這也是一箭幾雕,固然是幫著柳湘蓮拿住了賈赦,也幫著迎春把身邊弄乾淨些,更是讓迎春知道輕重,有些事情一個不好就能要了她的命的,別再那麼隨人擺佈。說起來,二姑娘當初既然能以投繯要脅,也不盡是個沒主意到底的。

    這些個事情,到了現在,想來也就不用她再插手了。

    時間真的很快,轉眼已經是暮春了。這一日,林靖才到武備院,就見那包打聽趙極過來跟她說小話了,“我說,林大人,這回,是不是您得上去啊?到時候別忘了我老趙啊!”

    林靖聽了一遝子糊塗,這是什麼事情啊?看著那趙極擠眉弄眼的樣子,林靖了然了。她跟著趙極也算是熟識了,知道這人的性子,估計這人又是得了什麼消息,想要顯擺,偏又要故作姿態呢。

    林靖把茫然大大的掛在了臉上,“趙大人,您這說什麼呢?我都糊塗了。”

    “喲,您還跟我瞞著呢?我老趙您還信不過嗎?快給我說說!”趙極嘴上說著快說說,臉上確實滿滿的“快問我吧快問我吧!”

    林靖知道這人的德行,索性再多捧捧他,“趙大人,我哪有您那麼耳聰目明啊。我真不知道什麼事情。看來趙大人您這兒,怕是知道些什麼吧?哎,趙大人,可不能藏私啊!”

    “喲,您真不知道啊?唉!看我這張嘴!”趙極故作懊惱。林靖順勢再給一拍,“您這嘴,好著呢。來來,快說說!”

    那趙極這時才作出為難的樣子, “唉,我真不該多這個嘴!”然後左右看了看,才小聲道:“知道林大人您是個嘴緊的,我就悄悄告訴您,您可得把這點兒門,千萬別往外說了。”

    林靖忙點頭道自然自然。這趙極才繪聲繪色地說了個事情。林靖聽了,心中驟然疑雲大起,這個時節,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原來,趙極不知道從哪兒得了消息,說是聖上要準備行狩,這回,還不是京郊南苑,而是稍有距離的鐵網山。

    見林靖有些不信,這趙極急了,“我這個消息可是真真的,”遙遙沖著紫禁城點了點,“可是從那裡出來的,多我也不好說了,您看我哪回糊弄過您來著?”

    林靖忙笑道:“我哪裡是不相信您啊。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才剛您剛剛說的上去不上去的話,這可跟御駕行狩有什麼關係啊?”

    林靖這一說話,趙極長大了口,一個誇張的吃驚樣子,才道:“您竟然不知道這裡頭的規矩?哎呀!”趙極一拍大腿,“怨我怨我,我以前也沒跟您說過這些。”

    林靖忙擺手,“這哪裡怨得上趙大人您啊。是我孤陋寡聞了,今兒個,就請教趙大人了。”

    “哎,不敢當不敢當。”那趙極像是滿足了,才對林靖指點起來。

    原來,每次御駕出行,不管是行獵,還是巡邊北上南下,除了御林軍,還要帶著善撲營,各類侍衛,哪怕是貓狗所等處,都要抽調一部分侍衛隨駕,武備院自然也在其中了。皇帝出行,自然是各類侍衛好好表現的機會了。那些平素能在御駕前露臉的還好些,而那些不太能露臉的,像什麼養鷹處啊貓狗處啊上駟啊,包括武備院,就有了在皇上跟前出頭的機會了。而特別是這個打獵,更是好機會。

    只是每次抽調的人有限,所以,大多要使些手段才好。

    趙極說到這兒,笑了:“我原想著,您林大人這麼年輕輕就那麼受上峰賞識的,這一次,定是隨駕的了,所以才向您道聲喜的。哪知您還不知道。哎,不過,現在您是得了信兒了,倒是可以搶先一步走動一下了。”說著,還露出了個曖昧的笑容。

    林靖知道他的意思,“就是這麼個話,還多虧趙大人您想得到我呢!”說著沖著趙極拱了拱手,隨後沖著今兒個跟著她的人使了個眼色,自有人會給趙極包一份謝禮的。要不是有這份謝禮養著,那趙極哪會回回這麼勤快的給林靖遞消息?

    等告辭了趙極往裡頭去時,林靖卻沒有花心思在想著這個隨駕不隨駕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兒在琢磨著個行狩。

    如今是春天,而作為古代最重農耕,作為天子,天下百姓的表率,春天要促耕養蠶。而春天是交/配/繁/衍的季節,古人是講究上蒼有好生之德的。那麼皇帝要先賢明,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打獵。所以,千百年來,大多是春耕秋狩的。這會子,這皇帝登基沒幾年,最是講究德行的時候,怎麼挑這時候行狩呢?

    拋開這些不說,聽上回沈淑說,南邊不容樂觀,這個時節,皇帝還有心思春遊打獵玩兒?

    林靖只覺得這裡頭古怪。心裡總覺得有些抓撓,只覺得自己想漏了什麼,可偏偏又想不明白。

    左右上下都想不出來,林靖種種的吐了口氣,先擱在一邊了。要不,去找沈大哥打聽打聽?他一準兒知道。

    一想到沈淑,林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自己書房裡的那張條案,心中就沉重起來了。沈大哥啊?

    她明白,沈淑真地是為自己好,才規勸自己的。但是那天沈淑發了一通脾氣後,林靖總覺得有些個彆扭,好像是對不住沈淑似的,她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個奇詭的感覺。

    搖搖頭,拋開這些亂其八糟的,林靖修書一份,等中午就讓長隨給沈府送了過去。

    沈淑那兒的回音來得也快,只是落在筆墨上,倒不能說得明白了,只是含糊著寫到,若此行順利,宮裡就要多一位尊貴的娘娘了。

    這話雖然說得不明不白的,林靖卻是看懂了,心裡就狂跳了起來。皇帝這回行狩順利,也是林靖的期盼了。

    既然如此,林靖倒真想打點一下,也跟著御駕前往。

    只是這回,林靖沒能稱心。

☆、正文 368有人來請

    聖上鐵網山之行的事情已經發了聖諭了,十日後就出發,這樣短促的預備時間,讓很多衙門都雞飛狗跳了起來。不過,跟林靖這兒卻沒關係,隨行侍衛也沒有她,她也就只能幹看著別人熱鬧。

    看別人喜氣洋洋的熱鬧,有時候也是一種憋屈,這種憋屈,一直持續到御駕出發以後。

    皇上帶著人熱熱鬧鬧的走了,京裡一下子就好像空了下來,好似連天橋那兒說書場,都沒有那麼多人在閒逛了。

    按理說衙門抽走了一部分的侍衛,剩下的該更忙碌了,可現在恰巧相反了。林靖心中偏又有如長草,倒不是閑的,而是實在掛心。這樣一來,不免在外頭閒逛多了些。這一日,還巧了,偏又遇見了北靜王爺,雖然這位王爺沒有看見她。

    看著北靜王爺風度翩翩地從身前過去,林靖咂了咂嘴,這種高嶺之花儀態,還真不是常人能及啊。不過,林靖湖又想起那夜幟的傳說,不由又嘖了一下,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不過,要是是真的,這反差還真是太大了。

    想到這個,不由又想起了那個小酒肆是。說起來,還是皇上還沒離京時得到的消息,那時各部熱鬧,那小酒肆明著不顯,暗地裡也熱鬧,不光是莊乾又去了,連謝鯨謝鯤也曾在那裡顯身,雖然很低調,但還是給林靖的人給認出來了。

    想著,就讓林靖皺了皺眉,按下了心中的古怪,實在不希望這個時候出什麼岔子。南邊站事吃緊,而皇上此次行狩,若自己沒猜錯的話,一定是跟史湘雲口中信誓旦旦的東西相關,炸彈?火槍?還是地雷?

    林靖只希望這次順順當當的,南邊也能快些獲勝。然後,哪怕史湘雲成了貴妃、皇后,讓自己進去給她磕頭,她也願意!

    連著幾日,林靖都無所事事,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皇帝到哪了,該是駐紮鐵網山了,等下該實驗了……

    這一日,林靖出了衙門。正想著今兒個要去哪裡,就見罄兒在外頭等著她了。林靖心中動了動,今兒個不是罄兒當值,他來做什麼?

    當下也不便問,等離開了衙門口,走了段距離,林靖才讓罄兒說話。罄兒忙道,府裡門房上來了個管家,說是要見大爺。有緊急的事情。門房上只說主子公幹呢,讓那位管家留下帖子,等主子回來自然會稟報的。

    偏那管家帖子也給了,人卻不肯走。一定要在那兒等林大人回來當面說。那門房上的不敢自專,就稟報了林管家林來康。林來康看著那拜帖,就讓罄兒過來等大爺了。是間還是不見,有大爺定奪。

    “那管家拿著的是素封兒拜帖。落款的是高奘高大人。康伯想著,那位高大人離京也有段時日了,怎麼這會子又幹出這個事情來了?只是。有怕誤了正事,就讓我跑一次了。”

    林靖聽了,想了想,還是先回去廳見了那人再說。

    並沒有耽誤多少時間,林靖就回到了府裡。可是見了那管家,林靖心裡就不太愉快。這個管家,林靖認識,就是在高奘離京前見得。說來,這管家的主子,還真能拿出高奘的拜帖。這主子,不是旁人,正是高奘那外室。

    那管家見了林靖,納頭就拜,等跪下去珂了個頭,才道:“我們太太,有急事想請林大人過去一回。原本不該這麼莽撞,只是我們爺離京時囑咐我們太太,說是請了林大人多少看顧著些,讓我們太太萬一有什麼難為的事情,可以尋一下林大人。林大人,求您了。”

    林靖在心中輕聲罵了個“凸”字,想了想,還是去看看吧,反正到時候丫環婆子一大堆,還會出什麼事情?

    林靖點點頭,讓那管家稍等一下,自己進裡頭,換下這一身侍衛皮,才跟著那報信之人走了,當然身邊長隨小廝一個不少。

    到了那宅子,進了客廳,林靖就是一怔,客廳裡頭,早有一人端坐著呢。這人,林靖還認著識,正是當初林靖接庫時,庫房那兒的負責登記的庫管。

    只是,這人現在看著卻很不好,人是一楞一楞的,目中無神,臉上那種擔心受怕,雖然極力要掩去,卻還是克制不住。

    這人見這林靖過來,先是一驚,馬上又面露喜色,忙給林靖問號,那種諂媚意思,一點兒都沒遮掩。

    而正在這時候,就有個婆子進來了,沖著兩人分別行禮,各叫了聲大人,才說道:“今兒個朱大人說的事情,我們家太太說了,她不懂,又是個婦道人家,實在是幫不了朱大人,就算是要給老爺送信,這會子也怕是也趕不上了。老爺離京時,曾關照過,若有什麼大事,就去尋了林大人幫忙。這不,太太就讓人把林大人請來了。”

    “我們太太是婦道人家,也就不出來給兩位大人行禮了,還望兩位大人海涵。”說著,這個婆子就跪下了,“這是老奴替太太行禮,萬望兩位大人不要生氣。”說著,就要磕頭。

    林靖剛才一聽,就知道被拖下水了,心裡不快,臉上卻一點兒沒有顯示。這會兒聽見著婆子這樣說,也不接話,只是沖著那位朱大人笑著說道:“朱大人,您這是?”

    那姓朱的這會兒已經是沒有了主意,聽見林靖叫他,又看了看跪著的那個婆子,伸手抹了一把臉,“林大人,真是一言難盡啊。”

    說著,這姓朱的沖著那婆子一擺手,讓人出去,這才沖著林靖,端端正正的行了禮,口稱:“還請林大人救我!”

    林靖轉身,找了把看著舒適的椅子,坐下來,就這樣看著朱大人。這位朱大人,總算是看明白了這意思,忙就對林靖說了起來。

    原來,這位朱大人,在高奘走後,還是繼續當這庫管,並沒有人找他這個人的麻煩。今日,也是這位朱大人去了庫裡轉轉,卻發現了件讓他直出冷汗的事情。

    (比較難寫,今天少了點兒,明天補上。

    另,明天會有3000票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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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9母雞變鴨

    “下官不才,身為庫管,自是兢兢業業,不敢有失,遂日日巡庫不敢輕忽。那些存庫大箱,都有封條封著,上有封印。平時,下官也就察看箱數可有所失,封條是否有損。一向以來,未有異常。今日,下官照舊巡庫。不想身有微恙,腳下有失,撲倒一箱,不成想,不成想……”說到這個,豆大的汗滴從這朱大人頭上冒了出來,聲音發抖,差點兒恐懼地發不出聲音了,心裡,也不知道該說,這事到底是好是壞,又該怎麼算。

    這位朱庫管,自然是沒有他說的那麼勤勉。而那庫房,平時自然也不需要日日都角角落落都巡一遍,大鎖一鎖,輕易不會有人進去。而那大門,除非是出庫入庫、大人巡檢等等,都不見開,往日出入,都走大門上開著的一個人高小門。

    因此,這庫房也算是人跡稀少,成了某些藏汙納垢之處。就拿這位朱大人說吧,他看中了個清掃小雜役,往日是壓在簽房做那些下流的勾當,而這一日偏有“性”趣,想到了那暗搓搓空曠無人的庫房。而這朱庫管又有小門鑰匙,就拉著那小雜役躲了人進了裡頭行那污穢之事。

    一時得了趣兒,用力過猛,不妨就推到了個箱子。不巧,就摔開了箱蓋。那朱大人一看,瞬間,下麵就嚇得軟了,經此一嚇,那蔫黃瓜日後還不知能不能再用了。原來……

    “那箱子裡頭,都,都是石頭,沒,沒有器具!”

    “下官見此,知道輕忽不得,又連連開了幾口箱子,哪知。箱箱皆如此。”朱庫管一邊說,一邊抖著。

    其實,那會兒他是嚇傻了,不小心就撞倒了幾口箱子,還都是石頭!

    這朱大人恨不得拍死自己,只是,就算拍死自己,今兒個的這個事情都過不去。

    就算今兒個沒發現這事情,可等日後盤點年結?總有天會袒露在日頭下,那時。自己這個庫管可討不了好,沒准還會被推出去做個頂缸的。

    可就算今兒個發現了,自己還是束手無策。報上去?如今上頭那樣,莊大人調離,新來的蘇大人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沒燒呢,更何況一朝天子一朝臣,莊大人走了,自己這樣莊大人的老人就該給蘇大人的新人挪地方了。若只是挪地方倒也罷了,可若是連腦袋的地方也給挪了。自己冤不冤啊!

    都說是人急,有時候還真能急出想法來,這朱庫管一急,就想到了現在的這個莊巡檢。過去的莊院卿。雖說這莊大人已經調離,可真要牽絲攀藤起來,說不得莊大人也脫不得干係吧?

    再說,他以前可是對莊大人奉承著呢。就連莊大人調走了,也請自己吃過酒。於是,在實在想不出對策的地步下。這位朱庫管就求到了莊大人這個外宅的地方,指望著給甘肅的莊大人捎個信,想法子把這個事情給平了。

    林靖過濾掉這人滿嘴的忠君愛國、勤勉自持,也算是把這事情弄明白了。不由對著莊大人的外室一個嗤笑,真以為把自己叫來,聽個這樣的事情就算拖自己下水了?這可是管著庫房的,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就算自己曾經接過庫,那也是當著那麼多人,三頭六面,所有東西都清點過,各方也用了印,這才入庫的。這屎盆子,自己怎麼都沾不上的。

    這莊乾的小老婆,真以為說個她自己什麼都不明白,也不插手,就真能脫了干係?

    其實,自己要是出去檢舉,看這些官庫的,還有那上頭一級級的官兒,能逃了哪個?還是那女人以為,自己真是莊乾的心腹?

    不過,就算出去檢舉,自己能得了什麼好處?那蘇胖子才是得益的吧?好像也不對,因為這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發生的,真扯起皮來,那幫子人誰都說不清。

    林靖越想,就覺得這裡頭的古怪不少,憑良心說,若擱在以前,她指不定就兩手一甩,那幫子人是死是活,跟她自己又有何干呢?

    可現在,就覺得心裡撲撲跳,總覺得這事情,自己若撒手,說不得就會發生什麼要不得的大事。

    林靖面上不顯,心裡卻被各種念頭想法瘋狂湧入,茫茫的。暗中咬了下唇內側,憑著那刺痛,在別人看不出來的時候,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林靖開口,聲音是那麼的鎮定,“朱庫管,能帶我去看看嗎?”

    “啊?”朱庫管先是茫然,然後才明白過來,“當,當然可以。”

    “入庫檔記可在朱大人這兒?”林靖接著問道。

    “啊?哦,這不在我這兒。我,我這兒是存庫檔記。”

    “那勞煩朱大人先把那存庫檔記拿於我看看,可好?”林靖微微有些遺憾地皺了皺眉,不過馬上就展開了。不急,不急,先去查證一下,事情是否真如這朱庫管說的。口說無憑,當然要當場驗看,不過,林靖未免林沖夜入白虎堂的境地,也要留上一手。

    林靖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袍,道:“那,明日一到衙門,我就去找朱庫管。”

    “啊?不,不能現在去看看?”朱庫管急了。

    林靖看了看他,抿嘴一樂,“現在?現在可是下了衙了,朱庫管以什麼名頭請我去看看?”說完,也不理別人,抬腳就往外頭走了。

    其實,說老實話,現在去,還真是悄無聲息的不驚動人,不錯。可這都是基於朱庫管說的是實話的基礎上。若那朱庫管所說不是,是存心給自己下套呢?雖然都是姓林,可林靖當不來林教頭。

    林靖就這麼挺直腰板出去了,前後,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氣勢,屋裡屋外,沒一個人敢上來搭腔。等林靖出了那宅子,拐出了胡同,就對著罄兒道:

    “找人盯緊了這兒。”

    這一夜,林靖先是睡不著。金錚金錚。他到底現在如何了?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實在是不美妙。而後,沈淑那一巴掌,也攪和了進來。到後來,什麼打獵,出巡,水溶,高奘,謝鯨,箱子。石頭,各種各樣的事情,都翻騰起來了。

    不知不覺中,林靖忽然喘不過氣來,面前就放著一口箱子,忽然這箱子就翻到了,紅色,就慢慢從箱子縫隙中漫延出來。隱約中,林靖好像聞到了一種異味。帶著些腥氣,是血腥味,那紅色,大概是血?也不知道林靖怎麼的。就到了那箱子跟前,那手,就不受控制的要開那箱子。

    心中一個勁兒的告誡自己,別開。別開,可這手就是不受控制。打,打開了。林靖看進去,一堆白白黑黑的,是石頭?林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那堆石頭就翻了個個。那些,哪裡是黑白配的石頭?明明是一顆顆的人頭!最上頭那個,拂開那黑色的髮辮,金錚!

    “赫!”林靖猛地睜開眼,看著屋內濛濛的透亮,原來是做了個夢啊。自己還把手擱在了自己胸膛上,所以才做了個噩夢吧?可即便如此,林靖還是嘀咕了一句,“夢都是反的,對,一定是反的!”

    林靖一大早就趕去了衙門。沒想到,那朱庫管已經在自己的簽房外頭候著了。雖然才只是一夜,這朱庫管好似明顯就瘦了一圈,臉色蠟黃,眼下烏青,看來,一夜未睡啊。

    這朱庫管看著林靖來了,忙就迎了過來,行了個禮,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才輕聲道:“林大人,就這會兒去吧?”

    林靖笑了笑,“不急”,說著,就把人往自己房裡讓。那朱庫管可急了,只是看林靖著穩當當不肯讓步的樣子,只能咳了一聲一跺腳,跟著林靖進了屋子。

    進了裡面,林靖指了指桌子,說:“還請朱庫管寫個文書。”

    “文書?什麼文書?”

    “就是個說明,說明朱庫管發現庫存有異,怕打草驚蛇,特請我去驗看。嗯,這樣就可以了,別忘了畫押。哦,存苦檔記朱庫管帶來了沒有,朱庫管寫文書的時候,我順便看看那個。”林靖微笑著說著。

    “你!你!”朱庫管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林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林靖這時卻做出好整以暇的樣子,端出個樣子,像是在說,你不寫,咱們就作罷。

    那朱庫管看著林靖,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忽然用力憋了一下,臉上堆出個笑,“林大人高明,下官這就寫,這就寫。”說著,又從袖管中摸出一本冊子,捧于林靖跟前,道:“這是最近的那個庫位的存檔,林大人,請!”

    等林靖笑著接過去了,那朱庫管就鋪了紙,也不取水研磨,就這那點點的殘墨,一揮而就,就寫了個東西,落了款還不說,右手大拇指往硯臺中一沾,染了黑,而後在那落款邊上,使勁兒一按,一個清晰的大拇指印就留在了上頭。

    “林大人,您看,可否?”朱庫管把東西遞給了林靖,林靖接過一看,不愧是科舉靠上來的,就算只是個從六品的庫管,這一手館閣體,還是挺漂亮的,嗯,跟那檔記上的筆跡相同。

    文書內容妥當,林靖看完,就揣了起來,然後袖上那本檔記,向前一引手,“朱大人,請!”

    “唉唉,林大人請!”朱庫管偷偷喘了口氣,跟著林靖一起,往那庫房走去。

    一邊走,林靖還在琢磨著這個事情,想了想,就問道:“昨兒那事,除了你,還有別人在場嗎,又有誰知道?”

    “沒,沒有別人,就我一個去巡庫的,也就告訴了那宅子的太太,還有個他們管家,再沒有旁人了。想來,他們也不會亂說的。”朱官庫沒敢說,還有個小雜役,不過那小雜役已經被自己弄出去滅了口了。

    因是來的早,一路上並沒有遇上太多人,等到了跟前,那朱庫管前後左右一掃,趁著沒人,開了小門,讓林靖跟著他一起進去了。

    林靖跟著那朱庫管往裡走,左繞開一堆箱子,又有繞開一堆箱子,然後曲曲拐拐,停在了一堆箱子跟前。那朱庫管就指著幾個箱子道,就是那幾個。

    林靖看了看,這會兒這幾口箱子已經被收拾過了,跟旁的沒什麼不同,若不細看,還看不出那封條已經破開過。

    林靖細細察看了封條和上頭的印記,才掀開箱子,果然,裡頭裝了些石頭。按著朱庫管指點的,連看了幾個,都是這樣。

    林靖掏出那本冊子,按著朱庫管的指點,找到了這幾口箱子的紀錄,察看一下,那封條和冊子上記載的相同。這可有趣了,按說,是該裝著頭盔的,怎麼都變成了石頭?

    林靖靜默了一下,走開幾步,來到另一個箱子跟前,提了口氣,也不管上頭還密封這得封條,在朱庫管倒吸氣當口,用力扯開了蓋子,還是石頭。

    這下,林靖真是不管別的了,一連開了十幾口箱子,石頭,還是石頭!

    “林,林大人,這,這可是怎麼辦?”這朱庫管都哭了。

    林靖轉過來瞪了朱庫管一眼,這兇橫的眼神,讓朱庫管一噎,頓時收聲。林靖讓這人吃點著找出了檔計,對應著,都沒錯,因該是盔甲的箱子,裡頭放著都是石頭。

    林靖像是開箱開出了癮頭,又一連開了十幾個,結果一樣。

    這下,連林靖都驚呆了,難不成,這庫房,存放的,都已經是石頭?

    林靖還不死心,讓開了這幾堆,又繞遠了點兒,繼續開箱,很好,下盔也是石頭。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殺頭,要殺頭的……”除了這兩句,那朱庫管已經不會說別的了。

    這些東西,是原本就是以石頭冒充入了庫,還是進來以後老母雞變成了鴨?若前頭的還好說一些,無非是接庫和送庫的勾當,若是後頭的,那可是大手筆啊,神不知鬼不覺就把庫裡的東西變出去了。

    林靖忽然轉頭,盯著身後亦步亦趨地朱庫管問到:“朱庫管可知,我接庫那次的東西,都存放在哪裡了?”

☆、正文 370意外之火

    那朱庫管雖然看著不像樣,不過對於這庫房,還是很熟的。聽了林靖的問,就七一拐八一繞,把林靖帶到一處,指了指那堆箱子。

    林靖也不打招呼,一抬手,開箱。只是,這結果讓林靖的心沉到了底,這回不是石頭了,只是,也不是林靖當初驗看的刀具,是一個個蒲包。打開一個,土!

    林靖不死心,驗看了封條,又連開了幾個,都是一個個的蒲包!

    這事體,很大!有人悄悄地,把這個庫給搬了,好笑的是,她這個天天上衙門的,還有邊上的這個庫管,竟然都不知道,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察覺。

    林靖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沉聲對朱庫管道:“咱們先把這些箱子收拾成原樣。”

    這朱庫管也明白了過來,臉色已經不是蠟黃了。不過,這會兒這人已經不哭了,看著像是沉了下來,幫著林靖復原現場。除了那破開的封條沒法子外,其餘倒是收拾好了。

    跟著朱庫管在箱子堆之間穿行,林靖眼角忽然掃到個地方,叫住了朱庫管,自己走了過去,那是庫房的一個角落,沒有堆箱子,看著,忽然寬敞著。只是林靖總覺得這兒有什麼不對,走進仔細一看,這大片地方聽乾淨,不像別的地方那麼灰撲撲的。

    林靖想了想,就明白了,這裡因該原來有東西堆著,現在不過是把東西拿走了。林靖沖著朱庫管一招手,“這兒,原本堆的是什麼?”

    朱庫管現在看著是沉著,其實已經是有點兒嚇傻了,聽了林靖問,半天才反應過來,想了想,才道:“這兒。原本是堆著纛,旗。”

    林靖反映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是此“纛”非彼“刀”,點點頭,又追問道:“大纛旗也有?”

    朱庫管點點頭,“那時當然!”

    “可這些東西,不該是跟馬鞍等物,放在南院的嗎?”林靖不太確定,可。旗,好像應該跟儀仗華蓋等物在一起的吧?

    朱庫管哦了一聲,道:“原本是這樣的,只是去年上頭說了,南院那邊犯了潮,又鬧了蟲子,這纛,可不比別的物件,要先挪出來。於是就到了這兒了。”

    “上頭?誰?莊大人?”林靖貌似無心的問道。

    “不,不是莊大人,好像是高大人吧?”朱庫管想了想,不是很確定。“下官這官只是芝麻大,實在是不太知曉。”

    林靖也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只是奇怪著,刀槍盔甲還能變錢。這纛旗,還真沒這個能耐。總不能用這旗子布做衣裳,作門簾吧?既如此。為什麼還要偷走呢?

    先前林靖開的箱子多了,這一一收拾掩蓋,也花了不老少功夫,好在庫房冷清,等閒不會有人進來。等完事了,一個上午也過去了,林靖彈了彈衣裳下擺的灰,才發現,自己這會兒的樣子怕是不帶好。

    “朱庫管先就當不知道這個事情,我這兒想想,找個妥當的人幫忙。只要朱庫管立身清白,應該不會被人黑了。”林靖想了想,還是對朱庫管松了口。今天這事情,看著不小,朱庫管,也是個證人,沒準兒,還能詢問出其他線索,只是這會兒自己想不起要怎麼問。

    想了想,林靖還是多囑咐了一句:“你也別急,現在也千萬先露出形跡,讓人察覺了。”

    “唉唉,小人一定小心,一定小心,林大人,小人就都指望您了啊。小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繈褓中的娃兒,您可千萬要救小人啊。”得,這下連下官都不說了,直接小人了。

    林靖聽了那些經典的臺詞,卻一點兒笑意也沒有,難得的,主動拿手拍了拍朱官庫的肩膀,一瞬間,好像看見了這人眼角又冒眼淚了。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林靖洗了手,洗下了盆黑水,才走到書桌前面坐下,心裡不斷推演盤算,只覺得,這事情,實在是太要緊了,可總也理不順。越想越煩躁,林靖於是就磨墨,準備把事情羅列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連鑼兒送了午食進來都沒有察覺。囫圇吞棗的用了些,接著琢磨。

    屋子外頭有些動靜,鑼兒出去看了回,回來對林靖稟報,說是衙門外頭,家裡人尋了過來,他先出去看下。林靖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只是胡亂的擺擺手。

    在林靖看來,這鑼兒一來一回,十分的快,因為這個來回的功夫,林靖這兒毫無進展。見鑼兒進來,林靖忙招呼小廝磨墨,她決定暫時不想了,把事情寫信告訴沈淑為先,仔細查查,那些個東西,到底去了哪裡,參與的,又是誰。

    只是一想到這個誰,林靖腦中就跳出了高奘,當然,還有古山澧,後來,又加上了謝鯨謝鯤。不知怎麼的,那日風姿出塵的北靜王爺水溶,忽然也被林靖加了進來。哦,有了水溶,自然不能少了夜幟。可,林靖這麼一串,隱隱間,就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

    正愣著出神,就聽見鑼兒壓著聲音有些個凝重地湊過來稟報,“主子,才剛衙門外是罄兒,他來報,那宅子,走了水。”

    “什麼?”林靖聲音有點兒響。

    “罄兒說,那宅子著火了。”鑼兒重複了一遍。

    林靖眼睛瞪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收拾了桌面上一些寫了字的紙片,袖上,就往外頭去了。鑼兒也知事體重大,忙跟著主子往外頭走。

    林靖是越走越快,一路上,只覺得人聲嘈雜,今日這衙門裡也不知怎麼了,亂哄哄的。可林靖卻沒心思理會,只想快些見了那罄兒,問清楚那宅子的事情,著火了,那麼那些人怎麼樣,最重要,那個外室如何了,今日這事情,到底是著了道兒了,還是那宅子裡人的把戲?

    林靖急衝衝地走,一個沒注意,只聽啊唷一聲,就撞在一人身上。
   
☆、正文 371變故陡生

    林靖快步疾走,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個人。就聽“啊唷”一聲,那人倒退了幾步,抬頭看見是林靖,叫了聲,“林大人,這是哪兒去啊?”

    林靖心裡再急,這會兒也只能站住,看清眼前人是誰,忙抱歉道:“孫大人,抱歉抱歉!可有傷到哪兒?”

    孫承梓忙搖手道:“又不是紙糊的,哪這麼容易傷到,是下官不好,沒看見林大人過來,下官才要請林大人原諒則個!”這人搶著認了錯,也不在乎林靖並沒有理他先前的問話,自顧自的壓低聲音,套著近乎的說道:“林大人也要過去?唉,怎麼好好的,出來了這樣的事情呢?”

    林靖現在心中有事,聽了這話心中就是一跳,這人口中的事情,到底是指什麼?庫房的,還是失火的?

    心中起了疑,林靖也不忙著出去了,“孫大人這是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啊,林大人難道不是過去庫房那裡?叫我說,您還是別去看的好,哎,朱大人平時為人不錯,怎麼就,咳!”那孫承梓像是心有餘悸,又像是在惋惜。只是這話語,更讓林靖心驚。

    林靖這會兒已經不顧什麼委婉儀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您不知道啊?”孫承梓吃驚地問道,不過隨即就發現林靖有些個不耐煩,馬上就停止囉嗦,說起那個事情來,“朱大人,就是那邊庫房的朱庫管大人,沒了!”

    “說是這兩日身子不好,先前看到的人就覺得他面子不對。誰成想這朱大人是走路不留神還是腿軟,從他們那簽房臺階上滾了下來,頭磕在大石墩子上,當場就沒了氣了!”

    “那邊的蘇大人不讓說,都壓著呢。可總有耳朵特別靈的。私底下就傳開了。這不,就有人想過去看看,不過,都給堵回來了。所以啊,林大人,您也甭去了。”

    林靖只聽到第一句,就背上冒出了冷汗,朱庫管死了?死了!還有呢,那宅子著火了!這說明什麼?還用問嗎?

    那麼,接下來是什麼呢?會不會知道還有一個自己?

    林靖腦子迅速的轉著。這孫承梓話音剛落,就拱手道:“還真多虧孫大人的消息,得,我這邊有些事情,回頭跟你再聊,回見!”

    “啊?啊!回見,回見!”孫承梓也忙拱著手說到。

    林靖未再作停留,迅速走開,不過。這回她留了個心眼,並沒有依著原先的方向直接去大門口,而是拐了個道兒。等身後不見了孫承梓,才又趕忙往大門口趕去。到了門口。先讓鑼兒探頭,未見異樣,才急忙過去。

    還真巧,今兒個守門的。又是趙極。林靖過去,瞅著冷子偷聲對趙極道:“家裡有急事要回去一下。有人問起來,別說看見我了。”說著。使了個眼色,讓鑼兒遞了個東西過去,“這是給你手下兄弟買酒吃的。回頭我另請你酒。”

    “林大人跟我見外了不是?”趙極接了荷包,假意客套。

    “就是不跟你客套,才回頭另請你的。別推辭了,手下兄弟也怪累的,喝口酒暖暖身子。”林靖可沒功夫跟他磨舌。

    “得,我就替兄弟們謝過了。”趙極嘻嘻一笑,轉頭問到:“兄弟們,現在看到誰出去了?”

    “誰啊,找老大?”、“沒人啊!”、“我沒看到!”……

    林靖也不管那些守衛擠眉弄眼地答話,一拱手,迅速出了那道門。

    一出來,林靖就覺得心裡一松,只是看見罄兒翹著首在外頭等著,心裡就又揪起來了,危險的,可不僅僅是在衙門裡頭。

    林靖帶著那罄兒邊走邊說,聽那罄兒說到,那幾個人一直守在那宅子外頭,可忽然發現幾個人過去,直打量那宅子邊上的人,那幾個人怕被人發現了,就躲開了一會兒,可就這麼會兒,等再悄悄去探,就聽有人驚叫,說是走水了。

    那幾個忙回去查看,發現那火勢已經大了,連邊上的房子都著了,“有幾個還在那兒幫著滅火呢,一人就先回府給我送信。我就急著過來給大爺報信兒了。還不知道現在那邊如何了,那火滅了沒有呢!”罄兒憤憤地說道。

    林靖當下不敢耽誤時間,對鑼兒吩咐道,“你去先回府,跟林來康林家福說,就說我吩咐的,緊閉府門,所有人等小心門戶,精壯家丁巡邏日夜不可鬆懈,防火防盜!水缸水龍都滿著,一點火星子都要當心。不管誰來問,就說我沒回去,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還有,讓王姨娘看緊了睿哥兒,不許離了眼前。姑娘,姨娘,哥兒,不管是誰來傳話,都不得外出。哪怕是什麼賈家老太太親自登門,都不許放進來,也不許出去見。就說,就說我說的,遇見了一僧一道,說大爺我近日有血光之災。破解之法,就是,闔家不可見訪客不可外出,不管生熟都不行,哪怕是至親長輩,也不能見,否則必遭厄運。大爺我已經去廟裡齋戒,若有得罪,等出了廟再親自登門賠罪。”

    想了想,林靖還是不放心,道:“再跟姑娘姨娘她們好好說,就說,嗯,就說我領了機密差事,這幾天不著家。我這邊倒是不見什麼兇險,就怕家裡有閃失,務必一定小心,別讓人使了壞。還有,不管外頭鬧什麼,只小心躲著。”

    “讓林家福把那些暗中的人手都動起來,小心護著宅子。柴米糧等物家裡備足,小心著入口東西被人動手腳,家裡水井等物都要看緊了。”

    林靖越說,就發現要囑咐的越多,怎麼也不放心。她不知道自己猜測對不對,可是萬般小心總是要的,要不是擔心府裡那邊已經被人盯上了,貿然轉移會被人打了黑棍,反倒被人囫圇兜走,她還真想把人轉移到莊子上頭。

    不過,再一想,莊子上也不定安全。畢竟城裡人多,自己府周圍都是大戶人家,多少好些。

    “總之,小心小心再小心。哦,今兒個行腳店那兒是誰等著?”林靖猛然打住不斷地囑咐,問道。

    “是余叔!”罄兒搶先回到。

    “那成,罄兒鑼兒你們都回去,我去那兒找餘望。”

    “那哪成,怎麼能讓您一個人去找?大爺,我怎麼都要跟著您。您殺了我,我也跟著!”罄兒跳著腳道。鑼兒也想跟著,可大爺吩咐了那麼多事情,也是緊急的,只能道:“就是就是,您怎麼能不帶人呢?”

    林靖剛才因為越說越多,有點兒被自己嚇到了,這會兒罄兒跳著腳的樣子,倒是讓林靖稍微一松。“殺了你,你怎麼跟?”

    “我,我變成鬼跟,那不是有說。生是什麼人死是什麼鬼,我生是大爺的人死是大爺的鬼!”

    要不是林靖心中有事,這會兒准保要笑噴了,“那就這樣吧。鑼兒你也快走。”說著,又讓鑼兒把身上的銀子都留下來。

    然後三人分道。

    林靖並沒有自己去那行腳店,而是順路到了個成衣店。讓罄兒把人帶到這兒來。罄兒也覺得這樣妥當些,囑咐又囑咐大爺小心,才急急跑開了。

    等人的功夫,林靖就進去買了幾身衣裳,一男一女粗布衣裳,一身上好綢褂子。邊借人家屋子換了那稠褂子,邊仔細想著自己這些行事。

    那些人行事太高調了,有一種有恃無恐的樣子,這是為什麼?其實,他們就是一個意思,死人沒關係,只要那庫房裡的事情不走漏就行了。這話,看著是個廢話,殺人滅口嘛,本來就不是這樣嗎?可細細想想,真能看出點事情。那就是,他們不在意事情鬧大,不然怎麼會在衙門就殺人,在白天就放火?

    這邊林靖跟那姓朱的才剛動作,他們立即就殺人放火堵住消息,求得是什麼,是不是個快字?而不怕事情大,說明,要麼他們有大後臺能蓋住,要不後面還有更大的。

    大後臺啊,林靖一想到悄無生息就把庫房倒騰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就算是高蘇兩個院卿聯手,也不見得能有這麼個氣派。

    聯手?林靖又想起莊乾走時,自己推斷出的一些東西。莊乾被逼走,現在這兩位是一條褲子的,然後昨夜自己想的那些個事情,那麼多紛紛擾擾的人,那個夢,再加上前世紅樓學家的一些戲說鐵網山,慢慢讓林靖才剛在簽房隱隱的猜測,慢慢浮了上來!

    林靖深吸了口氣,極力壓住心中那種驚顫,轉頭想起現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那些人既然連那宅子都能知道,大概,自己在這個事情中,他們也知道了。

    敵在暗,她在明。防,那可是防不勝防。唯今之計,就是反擊。而林靖的反擊,就是逃!

    沒錯,就是逃。逃出城,然後把消息送到沈淑那兒,逃到沈淑那兒,以他那個在善撲營的本事,還能護不住林靖?

    這個方針,林靖剛才就已經定了下來,現在她收拾好換下來的衣裳,跟剛才買的粗布衣裳打了個包,才收拾好,余望罄兒就小心翼翼地找過來了。

    ps:謝謝晴空湛藍童鞋給了俺兩張粉票,鞠躬!

    再跟各位打個商量,就是今天俺發現粉票到了20張了,應該加更了!!可俺看到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米錯,就是剛剛俺才看到,所以,俺明天加更,摸摸童鞋們哈,明天明天!

    然後吧,昨天的那個加更寫了少了點兒,那個本來俺自己說今天補上的,現在對對手指頭,臣妾做不到了啊,放在明天一鍋端上來好不好?就這麼愉快的說定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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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2黑耶白耶

    這幾日天氣還不錯,太陽曬在人身上,讓人有點而懶洋洋的。

    守門兵丁牛大背後靠著城牆曬著太陽,心裡想著昨兒個那副清一色門清自摸的大牌,就美得有點兒冒泡,連帶巴望著這日頭快點兒走,今兒個下了崗還要大殺四方,趁著這兩日的好手氣多撈一點兒。

    正想著呢,眼前就有兩人打他跟前走過要出城門。牛大不經意的掃了兩眼,兩個穿這粗布衣裳的男女,拉著頭騾子,衣裳看著還挺乾淨的,再多掃了幾眼,喲,那閨女雖低著頭看不清長相,行動中也有些畏縮,可就是讓人有點而心癢癢,就想著上前去摸把小手什麼的。可一想到那副清一色,又咽了口水,算了,賭字頭上不沾色,他還想著多撈幾把呢,沒得壞了好手氣。

    牛大懶洋洋的揮了揮手,那倆人忙不迭就出了城門,那女的上了騾子背,然後兩人沿著管道疾走了。

    直等出了城門疾走了一陣兒,那男的才舒了口氣,悄聲對著那騾子上頭的女子道:“大爺,咱們可是要等下余叔?”

    那被叫做大爺的女裝打扮者低低嗯了一聲。

    這位大爺,正是環了女裝的林靖,不過,因為長年男裝,這會兒穿了裙裝,她倒是有些個不習慣了。

    林靖那會兒在成衣鋪等了不一會兒,餘望和罄兒就來了。林靖想得多些,到了城門附近,倒也沒有直接就過去,反倒是細細的看了會兒。這一看,就看出個子醜來了。

    這城門附近,好似跟平時沒太大不同,幾個懶洋洋的守兵,幾個懶洋洋的守衛,時不時占點兒進出路人的小便宜。不過畢竟是京城,所以這些人也只是適可而止。並不敢動作多大。

    可附近不遠處,卻有些人在轉悠,看著樣子像是幫閒,可有幾個那種彪悍挺拔的樣子,卻沒有那種幫閒的油滑腐朽。更何況,這些人時不時盯著那城門呢。不過,這些人動作隱秘,若不是林靖這樣的認真找茬,怕是不太會留心到。

    看著這樣子,林靖心裡就打鼓。還是小心為上。於是,林靖一橫心,找了個客棧開始裝。哪曉得歡完以後。這罄兒偏說大爺扮得不像,哪有這樣昂首挺胸的女子,還這樣大踏步走路?動作還不帶一絲女氣?

    林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自己現在是穿了女裝也不像個女人?這算是對自己演技的表揚嗎?可惜這兒沒有好萊塢。也沒人給她頒最佳表演獎。

    罄兒琢磨一會兒,一拍腦袋,跑了出去,不一會兒,那兩個倆大饅頭回來,支吾著比劃了下,林靖仰天長歎。很好,沒想到這招還能用在自己身上!

    而後,餘望也覺得這樣甚好,至於林靖的大踏步走路,餘望也響了個法子,反正林靖本來上下班騎著的馬有些個顯眼,乾脆賣了,換了兩騾子。

    就這麼著,三人分開出來城門。聚首後,就直奔鐵網山。

    騾子雖腳程比不過馬,但耐力不錯,再說這鐵網上也沒有太遠了。一日一夜,林靖終於帶人趕到。

    憑著那塊侍衛腰牌,以及臨時的一封手書,林靖終於等到了急匆匆趕出來的沈淑。只是猛一見林靖這樣,連沈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在知道事體較大,沈淑只笑了一下,就讓人退開聽林靖說話。林靖也顧不上別的,就把自己如何被人請到那處宅子,如何聽朱庫管說,自己如何親自察看,宅子走水,朱庫管莫名摔死,自己出城,城門附近不太平,等等等等一路說了過來。

    沈淑皺著眉聽著,也覺得這事情不小,好大的膽子,敢偷皇上的小金庫!只是卻沒有想到別的什麼,對著林靖道:“小靜,這事是要緊,不過皇上現在大概一時半會兒顧不上這個。這回出行,很不錯。其實,皇上有可能這兩日就回京了。然後,就是要往南邊押送了。你先梳洗一下,等回頭得了空,我再稟報聖上。”

    林靖剛才一氣兒說了那麼些個話,一路又趕得很,聲音早已嘶啞,骨頭縫裡都透著疲憊,可現在還不是歇息的時候。聽著沈淑這樣說,林靖忙搖頭,“大哥,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說呢,這事,沒面上看著那麼簡單。”

    “我曾在先帝廢太子身邊看見過個人,名叫稱心。”林靖使勁兒咽了一下並不曾存在的唾沫,糊弄了一下乾澀的喉嚨,繼續說道:“那人,現在在夜幟做教頭,時常出入忠順親王的書房。那夜幟,據說是有水溶的事情。”

    沈淑一領神,嚴肅地看著林靖。

    林靖也不管了,“武備院院卿高奘,是一個小酒肆的常客,巧的是,製造局的古山澧,也是那酒肆的常客。就在聖上出行前,謝鯨謝鯤等,也去了那裡。”

    “這些,也說明不了什麼。可我今兒個看見這些守營禁衛,就更印證了我的想頭。皇上近衛,你的善撲營,還有西山大營,那謝鯨所在的京營,服飾盔甲各不相同,特別是這個纛旗,更是一目了然。失竊那些物件中,有纛,有旗,連大纛旗都有。這些旗,原本不該在那個庫房,只因去年上頭有人說南庫返潮,才移了過去,這下令之人,據說是高奘。”

    林靖一路說,這沈淑的臉色也一路黑了下來,這會兒再也沉穩不住了,連喘了好幾口粗氣,“你是說?”

    “兵變!”林靖相當不客氣地把這個詞給說了出來。沒錯,林靖現在所想到的,就是這個。

    其實,她原本想不到這麼遠,可誰叫她是穿越的啊?穿越者有金手指啊!林靖當然也有,那就是劇情。這可不是說紅樓那本原著,而是那麼多紅學專家苦苦研究紅學這麼多年所發表的一些論文,上上下下還包括什麼百家講壇,什麼中天,什麼點評,其中就有說鐵網山之變的。林靖雖然不知道這是指哪回帖網山,可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加上她那可不算笨的腦袋,不由得她不聯想啊。

    沈淑當即變色了,靜靜地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林靖這會兒也不說話了,留出空白讓沈淑仔細推敲。其實,她裡朝政還是有些遠的,比不得沈淑這樣的帝王心腹,這個推斷她先告訴沈淑,讓他先想想有沒有這個可能性。

    林靖把積在心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後,沒來由就一陣子輕鬆,心上的大石頭像是也被搬走了,難怪人說,好東西要小夥伴們一起分享呢。

    林靖松乏下來,這疲憊就從角角落落裡湧了出來,一日一夜急著趕路,雖然有頭小騾子,可也顛得吃不消,這會兒,林靖就覺得自己的腰腿,都已經木的不行,還不光是木,有一種酸,就像是無數把銼刀在骨頭上銼著,實在是讓人忍不住。要不是還努力端著姿態,林靖恨不得就躺在地上了。

    正搖搖晃晃的糊塗著呢,林靖忽然就覺著被人一把抓住手拉著走。“你跟我來!”是沈淑。

    難得的,沈淑動作有些個粗魯。林靖被拉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哎哎,大哥,你帶我去哪兒?”

    “求聖上賜見!”

    林靖努力轉動了累得嘎吱響的腦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忽然驚悚了起來,“就我現在這樣?”

    “事情緊迫,委屈你一下了。”沈淑說到。

    林靖的心一下子就又吊了起來了。這,這?雖然罄兒他們都說自己裝女子不像,可自己實實在在是女子啊。因為跟沈淑罄兒他們熟了,這些人有先入為主的印象,才能那麼想。可皇帝卻沒見過她啊,她又是個真女子,這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呢?

    林靖只覺得自己脖子後頭涼颼颼的,“大哥,大哥,好歹讓我把這裙子脫了換身衣裳啊。這,這實在是大不敬啊。”

    沈淑終於扭轉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正當林靖以為沈淑同意了想要偷偷鬆口氣,卻聽到沈淑道:“這樣很好,足見你忠心。”

    林靖差點兒要哭給沈淑看了,“大哥,大哥,這樣不成的。我,我很快的,只要幾息,幾息就好。”

    沈淑卻不管林靖急得直想罵人,使勁兒拉著掙扎著的林靖道:“別鬧!”就這麼一路拖著林靖往裡頭走。

    林靖是沒有猜到沈淑的意思,其實事情緊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淑是有意讓皇上看看這樣的林靖,讓皇上知道林靖的付出。只是這些在這個當口也沒功夫去說,沈淑自然是不會同意林靖的要求,也不管林靖的針紮,心中還甚是感歎,小靜就是太直了,不知道適當的表示一下,當然,他不明白日後有個詞叫做“作秀”。

    就這樣一路拖拽著到了個明黃頂子的大帳外頭,沈淑終於放開了林靖的手腕,瞪了林靖一眼,低頭躬身抱拳揚聲道:“臣沈淑、林靖帳外求見!”

    林靖骨頭瞬間縮緊,再掙扎也晚了,只能立正低頭躬身行禮,心裡直叫著阿米豆腐哈利路亞!

   (繼續努力——哭——我真不想肥)

☆、正文 373淺灘遇龍

    “臣武備院管帶、三等侍衛林靖,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林靖低著個頭,態度恭敬,跟在沈淑後頭三呼萬歲,並不管剛才進帳時那捕捉到的一絲抽氣。

    “三等侍衛林靖?抬起頭來!”正前方發出一聲不辯喜怒的聲音。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林靖也不再多想,力持平穩,應了聲是,就抬起頭來。

    皇帳內無聲,片刻後,就聽那皇帝問道,為何這般面目?

    林靖等的就是這句話,又是一叩首,才道:“臣因探知武備院重大失措,急急前來稟報,因避人耳目喬裝潛行,殿前失儀,還請皇上責罰!”

    上頭的皇帝今兒個心情甚好,所以沈淑也自揣摩著這個才敢把林靖這樣帶來。此時皇上果然沒有發怒只是問著什麼重大失措。

    林靖這會兒也不做修飾,就把事情給講了一遍,說著,還把那原本是防著朱庫管陷害而用的那個文書以及那本存庫檔記取出,呈了上去。

    皇帝瞟了眼那東西,心中一沉,只是面上不顯,還是厲眼直刺林靖,“還有什麼?”

    林靖吸口氣,一咬牙,又假說巧合偶見,聽小二說常客云云,把酒肆等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連帶著把那次自己接庫所發生的事情也混雜說了,林靖這事,真要查起來,瞞不住,不如趁這會兒有重要事情一起兜出來,混在其中,也算不得林靖什麼過失了。

    果然這會兒皇帝根本就不管她那點兒小盤算,猛地很捶了一下案桌,“說了這麼多,你最想對朕說什麼?”

    未等林靖開口,邊上的沈淑就搶了先,這話由他說出來。比林靖好得多,就道:“臣等只擔心,兵變!”

    其實,皇帝這職業不是白當的,對這些東西的嗅覺可比林靖高多了,他也已有這個猜測。這會兒聽心腹這樣講,更是在這猜測上又加了點砝碼。

    皇上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大聲道:“傳朕令,即刻拔營回京!”又是一番安排。諸如遇上別隊人馬,不管服飾即刻喝停,若對方不停,就可射擊云云。而沈淑自然是去安排這些,又把那善撲營三百好手即刻調來護衛皇上。

    沈淑領了命直接出去了,林靖就有些尷尬了,原本她是想著沈淑安排了她的,可這會兒皇上直接把人派出去幹活了,那她去哪兒啊?只要一想到待會兒的混亂。心中有點兒發麻。

    只是一低頭,看見身上的衣裳,林靖道是有了些主意。

    其實,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都想著賴在皇上身邊,因為皇帝有重兵保衛啊。可林靖卻不這樣想,皇帝身邊是有重兵,可真碰上造反的。皇帝這兒也是靶子。這是其一,其二就是,真有人打到皇帝跟前了。還有人能分神顧著保護她?別到最後她自己都成了擋槍的了。

    現在她一身鄉下小媳婦打扮,說不得還真能混著人。

    林靖打定主意,一等拔營,她就離開大部隊開溜。雖說護衛皇帝有功勞,可她檢舉揭發已經有了功勞了,犯不著那樣。再說,她一個女兒身,要是真跟著皇帝,不說別的,就說萬一有個磕磕碰碰人體接觸,容易壞菜啊。

    主意一定,這會兒她就沖著皇上再叩首口稱臣告退,皇帝這會兒心思不在,擺了擺手,林靖就退了出來。

    帳外,余望罄兒都等著呢,還牽著三頭騾子。沒錯,後頭為了趕路,又在農家買了兩頭。

    而在余望罄兒的身邊,還有個侍衛服飾的人站著,那人一臉肅穆,只是懷中抱著的各瓦罐和手中提著的那個籃子有點兒好笑。

    見林靖出來,餘望等忙關心的圍過來,那個抱著瓦罐和提著籃子的人也過來行禮了,只是這抱著的和提著的,生生讓這個禮不像樣子。

    林靖忙拱手至答,這人也挺直接的,開門見山道他是沈淑沈大人的下屬,現在守衛著這兒,沈大人給林大人留了話了,說是讓林大人就在皇帳這兒待著。說著,還把手中的東西遞過來,說是沈大人讓準備的。

    林靖明白了沈淑的意思,就是讓她跟緊了皇帝,同時肯定也給了這人話讓他兼顧著自己。說實在的,沈淑在這要緊當口還不忘了照她,連水和吃食都沒忘了,這份用心確實很深。而這樣的安排,從沈淑這角度看來,已經是最好的了。不過,林靖只能心裡嘴裡都感激,卻要辜負了。原本她是想過沈淑能護著她的,可現在看來,情形比她想的還要緊張,而她原來還是有點兒想當然。

    謝過眼前這位,趁著這會兒還有些時間,找了個稍微空點兒的地方,林靖顧不得儀態猛喝起水來,這時只覺得這白水比往日那上好的茶水都香甜,然後又用了籃子裡的白饅頭,跟著也讓倆僕人填飽喝足,就靜等著。

    林靖是趁心了,還真讓她走脫了,不過當她遠遠看著那侍衛來回找巡視找人的樣子,以及最後由不得不跟緊皇帝的輦駕離開時,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在愧疚,都比不得自己的小命要緊。而且皇上離開,她這兒的危險就小太多了,眼珠子都跟著皇上呢,不管是忠君的還是謀反的,都是這樣。

    等真走開了,林靖舒了口氣,想了想,決定先找個村子,躲上幾天,恩,到時就說,體力不支落了後,然後大病了起不了身,這應該很正常吧?只是,她這邊這樣了,不知京中如何,府裡安不安全,黛玉等會不會懸心於她。而最要緊了,京裡會不會亂。

    只是,想再多,這會兒也沒有辦法。林靖只能強拋開這些,尋覓著方向趕路。

    坐著騾子,比徒步好很多,繞開那些兵馬走過的痕跡,時不時辨著方向。可沒等林靖等人走出多遠,就聽見一陣陣的隆隆聲,連地上都跟著顫動。

    林靖屁股底下的騾子差點兒跪了,而另外兩頭也亂動掙扎著。騾子如此,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雷公發怒了?”磬兒差點兒從騾子背上滑下來。

    林靖搖了搖頭,這大概是交上手了吧?看來,自己的猜測確實沒有錯,確實有兵禍啊。不過,聽聲音,一定是那些“新密寶”吧,也是,皇帝本來就是來施用這些東西的。看來,這次皇帝因該沒有什麼事情。再想想也是,書上可沒有寫換了皇帝。

    就這麼想著,林靖心裡輕鬆了許多。

    等日後她被金錚問起今日的事情,那時想著此時的心情,才有些無奈的笑著搖頭,這才哪兒到了哪兒阿,此時的自己,還真是太樂觀了,而且,想像力不夠豐富。

    不過,日後林靖想起這之後的遭遇,都會感慨一下,這些遭遇若是寫成書,放在後世那些站上的話,一定會讓人說,是作者腦洞開得夠大,太狗血,也太神展了。

    因為,先是下雨了。這暮春時節,時不時就下點兒雨,都說是春雨貴如油,可此時老天爺卻一點兒沒有這樣的矜持。想是老天爺今兒個心情不好,往日的春雨霏霏,這會兒卻成了雨量中到大。

    林靖當然是淋不得雨了,忙找地方躲,心中還暗罵著,怎麼跟狗血電視劇一樣,劇情推動都要配合點兒天氣,是不是接下來還要迷路,遇壞人,然後撿到皇帝一枚,然後排除千難萬險護送皇帝回去,拿下逆賊,然後自己得以器重,最後封壇拜相,走一條風騷,不風光靚麗的人生大道啊?

    豈止林靖不過是這樣想想,卻真有一群人急吼吼的跑過來了。等到近處一看,還真是皇帝!

    林靖心哼著果然自己吐槽太多了老天爺看不過去了,面上還是忙把皇帝讓了過來,自己給皇帝騰地方。這會兒,皇帝倒是很親民,並沒有讓林靖等出去。

    此時的聖駕,再也沒有先前離開時那麼威風,皇上身邊就跟了那麼十幾個人。皇帝身上穿這軟甲,濕漉漉的,不過臉上還是很威嚴,只是有點兒發青。

    林靖怎麼在這兒,皇帝沒問,林靖也不敢套問皇帝怎麼這般落湯龍的樣子。不過,聽著不顧下雨出去打探的人回來跟皇帝的對答,林靖慢慢摸索出一點兒了。

    原來御駕前行沒多久,就遇到禁衛軍服飾的對頭了。還好林靖消息送得及時,沒讓這些人給蒙混了。只是喝令對方停止的命令,對方不理,這就開打了。

    這一動手,兩下裡高下就立見了,可敗走的,竟然是皇帝這邊的。林靖聽到的那隆隆聲,確實是“新密寶”,但卻不是皇帝這邊使用的。皇帝這兩天試驗,把帶出來的都耗光了,而誰能想到,對方手裡,竟然也有這樣的東西!皇帝這邊親身做了一次小白鼠。

    於是,皇帝陌路狂奔,護著他那些人,這會兒只剩下這十幾個人了,跟沈淑等也失散了。

    雨,慢慢停了,情況卻不不容樂觀。

    林靖慢慢琢磨著,既然撿到了皇帝一枚,就不能砸在手裡,更何況砸在手裡,還要帶累自己!

    (好茶昨天肥了,現在減肥中,繼續碼字!)

☆、正文 374送醫上門

    林靖深深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偷眼看了看皇帝身邊的那幾個護衛,想想,先前自己若是沒有決定開溜,現在自己還會有命嗎?而在那種時候,敢撇開大軍,離開護衛森嚴的皇帝,是不是有點兒了不起?有點兒金手指大開?

    那麼這會兒,自己就再來一個?仔細想了想,林靖就提出了個相當荒唐的主意。

    當時林靖覺著自己好像擁有了“讓人信服的氣場”,這麼荒唐的主意提出來了,皇帝竟然也點頭。後來等腎上腺激素平穩下來,林靖才好笑,其實哪有“讓人信服的氣場”這東西?無非是皇帝的腦子不錯,明白局勢,而且膽子也夠大。

    其實,說穿了,也不是什麼好主意,無非是一邊藏匿行蹤,一邊想法子找到沈淑、甄別西山南大營等將領然後護駕滅叛。

    林靖進一步提議,大家一處走,就憑皇帝身邊這十幾個護衛,真碰上的逆賊,還真不管用。如此,不如分開,倒顯得目標小一點兒。既然是藏匿行蹤,皇上最好變裝。

    說到這兒,皇帝臉上倒也不是死板鐵青了,看了看林靖,露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好似透著了然。林靖瞬間心就抖了抖,這是,被看穿了?不過,有時候,林靖的臉皮還是能夠厚的,依然臉色未變恭敬對著皇帝。

    當後來這些事情都平息了,林靖再回想這些,再一次覺著自己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決定日後再也不腹誹老天爺了。當日,他們就這麼分作兩路,皇上並沒嫌棄什麼,穿上了粗布衣裳,確實不怎麼顯眼,然後並沒有藏匿多久。就遇上了沈淑帶著的接了密信趕來的西山前鋒營。

    除了西山前鋒營,後來還有南大營左翼也趕了過來。而那原本扮作近衛的反逆兵力到底還在少數。而那些密寶,當初本就製作不多,皇上又帶了一大半出來試驗,原本是打算出其不意轟炸皇上,卻沒想到皇上這邊有了提防,並沒有讓反逆靠近,皇上身邊雖折損大量人手,皇上倒是安全脫離。

    因有了提防,那些反逆再也沒能迷惑到人。又因救駕者提前趕到,他們少了出其不意,沒了利器,兵力又不占多速,更何況不占正道心中惶恐,因而這一場亂戰,起得快,熄得也快。

    林靖這回是算是皇上的隨行了,等回鑾到了京城近郊。才知道京裡也鬧了場不大不小的亂子,竟然有步軍統領衙門提督手下帶著兵丁圍住禁宮,說是皇上在外遇刺,他們要保衛太上皇及內廷。

    眼看著又是一場逼宮。卻沒想到馮紫英領一干巡捕五營中的兩營死死守著,並衛若蘭等一干有志子弟也敢在此混亂中帶著家丁戶外抄那逼宮將領的後路。

    這三邊並沒有對峙許久,就傳出皇上回鑾的消息。於是,逼宮那頭急沖不進去拿住太上皇和玉璽。又聽聞皇上安好,因此再沒有氣勢硬撐,倒有一大半扔了兵器求饒的。

    林靖回府了。迎接她的,是鋪天蓋地的眼淚,不光有黛玉的,還有碧草,以及家中忠僕。林靖讓人鑼兒捎信回府,府裡積極做了應對。開始,確實有衙門的人找上來,只是家中無男主人,門上不開,只說大爺不在,遂閉門謝客。

    後來,榮國府的二太太倒是來過,只說是聽聞林大爺不在,家中只剩婦孺,實在是不放心,得來接黛玉幾個去榮國府,也好方便照應。

    黛玉讓紫鵑客客氣氣地給二太太請安,然乎按著林靖所說,說著什麼邋遢道人癩痢頭和尚的話,讓大爺如何云云。紫鵑這丫鬟很能頂事,說了林靖念經化解噩運後,又笑嘻嘻的擠兌著夫人,說什麼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太太一向是愛護晚輩的,定能體諒姑娘如今的不便。

    被這樣一說王夫人到真不好強讓黛玉見面說話甚至跟她去榮國府了,只能悻悻作罷了。

    原本府裡這幾個還在等著其他的刁難,可沒想到京裡出了這麼個事情。這下,碧草等都明白,事情絕非像大爺說的這麼簡單。就這麼著,想著大爺的安危,心,就吊了起來。

    好不容易煎熬了那麼久,這會兒看到大爺回來了,這下,還能忍得住眼淚?

    林靖明白這些,這會兒只能在邊上勸著。好不容易,黛玉等人才收住了眼淚。此時,碧草才想起來,大爺回來之後,連坐下來歇息都不曾有過,更別說吃食與喝茶了

    這麼一想著,碧草就忙著過來給林靖洗手洗臉,又服侍林靖換衣裳,一邊還忙著催廚房把焐在爐子上的吃食端上來,又忙著讓人沏茶過來。

    等著亂哄哄的忙完,林靖終於坐了下來,看著餐桌上的碗碟羹箸,還沒開吃,就滿足的歎了生氣,終於回來了,安全無事的回來了!

    林靖拿起筷子,正要開動起來,就聽見外頭有人報,深淑沈大人來了。

    林靖動作猛地一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皇上又才回京,千頭萬緒都在這兒等著呢。這時候沈淑不該是正忙著呢吧?怎麼就有工夫過來了?

    林靖心中有著疑問,忙讓人把沈大人請過來,同時又讓人多備一副碗筷,也不知道沈淑過來,可曾用過飯了沒有,等下一邊說話一邊吃東西吧。

    正想著呢。沈淑就來到外頭,林靖忙去親自請人進來。只是,林靖出了屋子,在外頭站了那麼一會兒,看見一路過來的幾個人中,有個矮矮胖胖的身影,並不是自己認識的。

    走到跟前,林靖忙拱手行禮,沈淑也回了禮,才對林靖介紹那位矮矮胖胖的小老頭,原來這人是太醫啊。只是,好好的,沈大哥怎麼帶了個太醫來?

    腦中想著,並不耽誤手上幹活,林靖忙對著這位胡太醫行禮,口稱久仰久仰。那胡太醫也是笑眯眯的回禮。

    等人都進去了,林靖忙問來人是不是要嘗點兒什麼,又對著胡太醫笑著說失禮。

    正笑著呢,沈淑忽然開口了,“林靖,你就讓胡太醫先給你枕個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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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5苦澀的甜

    完蛋了!

    三個大字如晴空霹靂般砸在林靖的腦中。一時間林靖整個兒都僵住了。

    可不知怎麼的,沈淑卻又對碧草道:“胡太醫喜歡白茶,把你家大爺的白牡丹給沏上來請太醫嘗嘗。”

    胡太醫一笑,“那就討擾一杯了。”

    就這樣一點兒打岔,終是讓林靖緩過來了。

    林靖心如在滾油中浸泡著,可多年的鍛煉,還是讓她面上不顯,這會兒就笑道:“胡太醫客氣了。我這兒還有些貢眉,我卻不太吃白茶,回頭給您捎了去,省得白放壞了。”

    這胡太醫一聽,就更是笑眯眯的了,“哈哈,林大人如此,我也就厚顏不客氣了。”

    林靖這會兒面上說笑著,腦子卻一直沒有停,這個胡太醫,到底是沈淑給她請來的,還是聖上賜下的?到底是關心她,還是起了什麼別的想頭?而她,難道是在哪裡漏了餡?

    面上,林靖笑著道:“胡大人哪裡是不客氣,我這可是有求於您啊。”說著,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有一妹,幼時體弱,最近幾年細心將養著,倒是大好了。只是這回我出去,家裡人時刻心懸,舍妹心力劇耗,我十分擔心。正想著要去請大夫呢。可如今京裡,這好大夫怕是也不得閒。正好有您過來,這可是平時求都求不到的,還望大人伸伸手。”

    “哈哈,正好正好。”胡太醫自然是一口應承的。

    林靖做出個擔心妹妹的好哥哥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還是請胡太醫您歇會兒,等下先去提舍妹看看,我這兒,才好放心。”

    胡太醫一擺手,“那用歇會兒,這就去吧。”

    林靖大喜。總算是把人先支應開了,自己也有些騰手的餘地。於是先是對胡太醫一拱手,忙吩咐人跑快點兒去給姑娘那裡送信準備著,又讓幾位嬤嬤恭敬地送胡太醫去黛玉那兒。

    等胡太醫走了,林靖一回頭,就見沈淑直直的盯著自己看,那是一種審視的目光。林靖心就一抖,“大哥,怎麼這樣看人?”

    “小靜,你可有什麼要緊事情瞞著我?”沈淑盯著林靖。只等林靖動作都有些僵了,才開口問道。

    “大哥怎麼這樣問?”林靖心裡發虛,面上強作笑,“這時候大哥怎麼不在忙,皇上怎麼沒派你差事?讓你有功夫帶著胡太醫過來?”林靖小心的試探著。若不是這個根本問題,其實她現在跟沈淑說話都不用這樣繞圈子,都是直來直去的。

    沈淑看著林靖,半晌,才歎了口氣。道:“皇上派了我差事,只是,你這兒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林靖這心抖啊抖啊,大哥到底是要說什麼。自己應該是沒有出過什麼特別的狀況,要不,大哥僅僅是關心自己?

    林靖強撐著笑,“大哥說笑了。我這兒哪有事情,跑得動,吃得下。睡得著,沒磕著碰著。哪用看什麼大夫?大哥,我知道你關心我,嗯,無微不至,想來是擔心我這幾天累了做下病來。只是我這人吧,最不喜歡看大夫。大哥,咱們別提這個了好嗎?”

    沈淑還是看著林靖,面上神情極為複雜,“成啊,我請的胡太醫,你不看也罷。反正,你這會兒不看,回頭宮裡還會賜下來的。”

    林靖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好在這會兒是坐靠著的,不然,准得出醜。

    “大,大哥,這又是怎麼回事?”林靖只覺得心越跳越快越來越急,這怦怦怦的,腦中也有根筋被吊著一起抽動。

    “聖上感念林侍衛有功,這兩日顛簸,風裡雨裡的,回來的路上跟我念叨過,想著你年輕,看著又有些單薄,打算特賜御醫。大概這會兒聖上還忙著,顧不上這些。我想著,這些小事也不用煩勞聖上了,就先行請了胡太醫過來。他與我家交好,我家有恩於他。”

    沈淑慢慢的說著,林靖聽著,心中倒吸一口涼氣。皇帝這個恩賜,確實榮耀,可自己還真是消受不起啊。虧得沈淑搶了先。只是,沈大哥真的如他所述這樣?真的如此,那大哥的眼神,神情,怎麼就這麼奇怪?

    林靖還在這兒琢磨著,沈淑卻不想這樣互相試探了。

    其實,從剛剛起,林靖的那些反應神情,都落在他的眼裡,讓他已經基本確認了。只是這個確認,讓他覺得他的心被刀子連連捅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小靜,你瞞得我好苦!”沈淑這會兒真是壓不住這些痛楚,臉上也帶出來了。

    “大,大哥。”林靖根本不知道該接什麼,說錯一句,是不是會萬劫不復?大哥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可記得,我曾拉過你手腕?”沈淑不再兜圈子,直接揭開了謎底。

    林靖一向不跟人碰觸,就算是沈淑馮紫英等人,也是一樣的。別人只以為她因為長得好,又是讀書人自潔,在這男風盛行的環境中,所以才更忌諱與人碰觸。她那幾個至交好友也明白這些,所以只有實在忘形之下,才偶有拍拍肩膀這類的動作。而沈淑,除了那些體貼,更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只是這個拉手,林靖怎麼會不記得,那時,就是沈淑拽著她把她拽到了皇帳外頭,讓她掙都掙不脫。

    “我,懂些脈術。”沈淑直言道。

    林靖聽這話,當下就呆住了。林靖知道沈淑這人,就如沈淑知道林靖喜惡一樣。沈淑這人大才,只是不太願意顯擺沒,他說懂些,那懂的,就不是一些些了。

    “開始並沒有覺察不對。”後來,在那失去聯絡時,在那心痛擔憂中,沈淑就那麼瘋狂著尋找,不光是尋找皇帝,還有林靖。一邊尋找,一邊應對,一邊還念著林靖,想過萬一天人永隔……

    深痛著如今的境況,又深痛著平時的自持,又把兩人點點滴滴都在腦中想過,這樣一來,那日手中的觸感,也被一遍遍的想過,然後也不知哪根筋一搭,只覺得不對。

    後來,等尋到了皇上,也尋到了林靖,自然是狂喜。只是,因為那點兒不對,對著林靖,他橫看豎看,這不對的感覺就越來越大了。後來,沈淑又借機給林靖把了次脈。這下,徹底把他給驚住了。

    沈淑不敢相信自己,卻也不敢讓人確認,而後面的事情又緊要,於是這些個事情,就被他壓在了心裡。只等回鑾,聖上心情大好,偶然提了句賞太醫的話,讓沈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事情,可是要掉腦袋的!

    於是,他就搶先了一步。

    “其實,我真的不想知道這樣的事情。這樣,讓我甚是……”沈淑猛吸了口氣,極力忍住差點兒脫口而出的悔痛,閉著眼睛,半天沒有說話。

    林靖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下怎麼辦,怎麼辦?沈大哥,會原諒自己嗎?會不會幫自己一塊兒瞞著?這會兒的林靖,腦子根本已經成了糨糊。

    林靖不敢開口,雙眼就這樣看著沈淑,恐懼著,慢慢地,這種恐懼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已經把她整個兒的包裹住,緊緊的,密密的,不留一絲空隙,不透過一點點地光亮,讓她只覺得窒息、黑暗……

    沈淑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木木的林靖,看著林靖眼中的恐懼,終於長歎一聲,“不過,現在,我又覺得慶倖!”

    一句話,如利劍,把層層疊疊包裹著林靖的恐懼,給劈了開來,林靖只覺得那種湧入體內的空氣,那麼清新,眼前的光亮,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溫暖。

    忽然間,林靖只覺得羞愧,大哥若不是為了救自己,何必搶先過來呢?自己這樣,也算是把大哥給拖下水了,日後若是真捅破了,這欺君之罪,大哥是不是也要受牽連?只是,即便這樣,自己還是無法說出什麼無私的話,還是從心底裡盼望著大哥就這樣瞞下去,一直的,永遠地瞞下去。

    不光如此,就算這樣,自己還不打算就此收手。

    林靖鼻子一酸,“大哥!”接著,眼淚就下來了。她記得早就對自己說過,不准哭。可這會兒,她實在是忍不住,為了沈淑冒著如此大不韙的照撫,也為了自己的自私。

    “唉,別哭,別哭!”沈淑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林靖,在沈淑的心目中,一向是倔強的,堅強的,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文弱少年,卻如松如竹一般。也因此,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林靖的性別,雖然林靖長得好,長得太好了,聲音也不是那種粗粗的男音。現在細細品品,大頭都沒什麼錯漏,可小細節,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好了好了,乖啊,不哭,都有大哥呢,來來,給大哥說說,你接下來怎麼想的。”沈淑實在是哄不來女孩子,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只是現在這樣,讓他又甜蜜,又心酸,更是一陣陣的心中如攪。

    (我知道,其實我還欠著2000字呢,等等哈,今天來不及了,明後天一定會補上的,各位,請繼續支持哈,最近訂閱怎麼下來了,桑心啊~)

☆、正文 376此生不改

    終於,克制著,林靖忍住了眼淚。只是抬起頭,看著沈淑帶著溫柔的臉,林靖忙又別開了眼睛,自己真是,太卑鄙了。

    “大哥,若是我說,我就要一直這樣下去,以男子身分行走這一生。你,你,”林靖的聲音越來越低,“你可會幫我?”說完,林靖再也不敢看沈淑的臉,那種溫柔關懷,就是自己如此卑鄙的仰仗。前一刻,自己還恐懼的無以加複,因為著自己這個秘密的被揭穿,而後一刻,正是知道這些溫柔包容,就來討一個同流合污……

    沈淑沒有出聲。

    林靖低著頭,心中忐忑著,只是這種靜默的氣氛,終於還是逼著她忍不住抬頭,因而沈淑那帶著些無奈的溫情,再一次落入了林靖的眼。再一次,一直克制著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明明,明明自己最討厭哭哭啼啼的!

    一隻大手,帶著一方乾淨的帕子,忽然伸到林靖眼前。原本是要替林靖拭淚的,只是最後又硬生生地停住了,沈淑看著林靖低著頭接過了自己的帕子,使勁兒蒙在了臉上,心中的那些悸動又一次停不下來。這小靜怎麼能這麼粗魯的對待她的臉呢,若是自己替她擦的話,一定會輕輕的,捨不得這樣……打住!再不能這樣想!

    沈淑猛地一閉眼,隔住了眼前這一切,早已做出的抉擇,早就走下的路,哪怕在現在這樣的境況下,也容不得自己的反悔。後悔嗎?應該是吧,若不然自己這總是絞痛著的心,又是怎麼回事?只是,後悔,又能怎麼樣?這輩子,只能這樣了,把她當成兄弟。妹妹,再無法有其它的了……

    沈淑努力吸著氣,妄圖用這樣的動作,來驅開胸口的那些沉重。半晌,才開口說話,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中帶著點兒輕鬆,“大哥不幫你,還幫誰?好了,乖,你那表兄有句話算是沒有說錯。女兒家都是水做的。”只是說出來,才發現聲音中帶著一些不容忽視的顫抖。

    “嗯,可不止這句,還有呢,男人都是臭的。”林靖也努力配合著沈淑的語調,竭力壓抑著聽到沈淑應承的那種衝擊。

    努力深呼吸了幾下,林靖才抬起頭來,對著沈淑一笑,“其實。我喜歡林靜這個名,安靜的靜,可惜,我這輩子。卻只能做現在的林靖。”這是林靖最痛苦的根源,她喜歡做林靜,那一世的林靜,雖然忙碌。但也快樂,還有那些割捨不下的親人朋友,可卻穿越到了這兒。

    只是。忽然一發散,如果現在要是讓她選擇,是回去,還是留在這兒的話,怕是兩難,因為她這個林靖,已經有了林睿,金錚,還有眼前這樣的大哥。

    沈淑聽到的,卻別有一種意味,不由幽幽長歎一聲。

    這一聲歎息,讓林靖馬上拉回了思緒,不好意思地沖著沈淑笑了笑,接著慢慢地說道:

    “據說,我一生下來,生母就沒了。而我自己,也被冠以庶子之稱。一次差點兒要了我的命的風寒,讓我忽然懂事了。那風寒的由來,也是因為我那先父,在我嫡出弟弟滿周歲後順便給我起了名,那時,我七歲。接下來,我有的只是擔心,害怕,還有不甘。”

    林靖慢慢給沈淑說著自己如此的由來,她不是要痛陳林如海的偏心,賈敏最後的瘋狂,她只是想陳述,不想再隱瞞沈淑。

    偏開頭,不去看沈淑臉上的驚訝,怒氣,林靖慢慢說著,說著自己怎麼樣一步步地謀成了帶發修行,謀成了讀書考中了秀才,又怎麼樣讓林如海替自己料理了那麼些人,“其實,我是個心思狠毒的,早在我幼年,我這手上,已經是不乾淨了。”林靖說到這兒,臉上有些苦笑,天知道,那時,她有多少個晚上不敢睡覺,因為睡夢中,那鋪天蓋地的紅色。

    沈淑忙道:“這些,不怨你,若是我,我也會這樣。”

    林靖瞟了眼沈淑,幹幹的咧了咧嘴,他若是知道自己把林如海氣死了,不知道會怎麼說,這兒,講究的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罷了罷了,自己是自私的,這種事情,別再拿出來挑戰別人的底細了。

    林靖又說到京中賀壽,“我這才發現,榮國府是這樣的人家。妹妹還是他們家故太太的親生女兒,他們就能私下這樣編排,可別說別的了。等我父身故,榮國府來接人,那賈璉時時探聽著林家的產業,我,我就明白,若是庶女之身的我,怕是連自己的屍骨都留不下來了。”

    “這是我的無奈。只是,我也不想騙你,作為一個男子行走在這個世上,看了這麼多,學了這麼多,我也再無法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圍著夫君孩子,算計著夫君其它的那些女子、兒女,把自己變成先嫡母那樣的人。而自己過得好與不好,全靠一個男子的心意,也讓我實在倒胃口。這些,都是我無法忍受的。大哥,你,可明白?”

    沈淑再次長長歎了口氣,明白,怎麼會不明白呢?就是這樣倔強,這樣堅強,才讓自己從沒想過,眼前的人,其實是個女子。

    “你想怎麼樣,那你就去做吧。”沈淑重重的噓了口氣,心裡也做好了最後的打算,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小靜這事露餡了,自己拼著共死,在皇上跟前求個免她死罪,假死換身,隱名埋姓,想來皇上,是可以容忍的吧?

    “大哥,我,欠你良多!” 只是一句欠你良多,又怎麼能抵得上沈淑做出的這個應承?林靖實在是無法形容現在心中的感受,感激,愧疚,慶倖,欣喜,等等等等,大概都有吧?

    “別再說這些了,你是我兄弟,此生不改!”就這樣,就是這樣,即已無法回頭,無法後悔,那麼就此生不改,永為兄弟!沈淑嘴上輕輕的一句,卻已經在心中做下了重重的決定,此生不改!

    雖然還在痛著,只是割斷了那些個後悔、那些個雜思,沈淑腦子也開始清明了起來,忽然的,就想起了一些無法忽視的事情。

    “睿哥兒,他是?”

    “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林靖臉騰的就紅了起來,無論怎麼樣,未婚生子,總有一些羞恥度的。

    “你!你!”沈淑雖然已經有些個預料,可真聽到這樣的答案,還是頭暈目弦,衝擊太大。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穩道:“誰的?金錚?”

    林靖已經是訥訥無語,就像是那世大學放假,男友送她回家,兩人在街角隱蔽處吻別,一回頭,老爸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看著這樣,沈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下子氣往頭上沖,聲音都拔高了,“他也知道了?”

    “不,不,沒有!”林靖連忙搖頭。

    “很好。”沈淑總算覺得還有些個快慰,因何而起,不用再說了,只是眼睛還是看著林靖。

    林靖明白沈淑的意思,當初,老爸也是這麼看著自己的,然後,自己就坦白從寬了。怪不得人說長兄如父,看來爸爸跟哥哥,是同一種屬性的歸類。

    於是,再不好意思,林靖也只能輕聲說了,說了那一夜的醉酒,稀裡糊塗的,然後,自己糊弄過去了。

    “金錚,他真的沒有懷疑過?”沈淑追問道。

    林靖低下頭,原本應該沒有懷疑,可自己那日送行說的話,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唉!”沈淑重重的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林靖,心裡翻滾著的,除了鬱氣,還是鬱氣,“我本想讓你永遠瞞著他的。”只是,看你這樣子,用情如此之深,怕是不容易吧?後面的話,沈淑沒有說出口,雖然只是放在心裡想著,就已經讓他難受萬分了。

    努力調勻著呼吸,儘量不帶任何自己的情緒,沈淑又道:“此人心性堅韌,為人倒也算可以,對你用心也深。只是,他怕是當你是男子,才那樣喜歡吧?還有,他總是個世子,日後成了王爺,真的就不會有王妃?你也說了,你依舊要做林靖。這些,你要好好想清楚了。”

    “大哥!”除了叫大哥,林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她跟金錚,兩人之間的感情,她明白,只是這些東西靠說出來,終究是讓人聽著虛。這世上,證明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婚姻。而這一世人們的婚姻,比之上一世還更為牢固,當然,這要忽略那些妾侍通房。而她,正如她跟沈淑說的,沈淑現在又用來點她的,恰恰就是不要這個婚姻。

    “唉!”沈淑歎著今天不知道歎了幾回的氣,看著林靖如此,他還是捨不得說太狠了,“罷了罷了,這個,我不再說了。小靜,你是個明白的,可別一時昏了頭,蒙了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靖也不想再說這個事情,換了個話題,想著目前的狀況,詢問道:“大哥,那現在,這胡太醫這邊,要如何是好?”

    (今天就一章,好茶現在在外頭。這是存稿箱君想著他家的日更君,死活要出來露露臉的。)

☆、正文 377升官發財

    沈淑搖了搖頭,看了眼林靖,他敢帶胡太醫過來,自然是不畏懼的,小靜當然也是明白的,這會兒提著個,無非是不想再說那些話了。

    沈淑不再說什麼。林靖被他看了一眼,臉上紅色更深,低下頭,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一時間,屋子內靜默著。

    也不知道兩人坐了多久,忽聞外頭碧草的聲音輕聲喚著大爺。剛才沈淑兩人說話,自然是讓人都出去了,碧草不放心,就近守著,雖聽不清屋內說話聲,可好歹還有些微動靜,可這半天屋內鴉雀無聲,不由擔心起來。

    “大爺,可要新沏杯茶上來?”屋外碧草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沈淑看了眼屋門,又看了看林靖,終於道:“罷了,讓她們進來吧。”

    “大哥。”林靖聲音嗡嗡的,知道這是沈淑不打算再說的意思,雖覺得松了口氣,卻也更感念他的體貼,心中澀然更深。

    “好了,等下你那妾進來,還以為我真欺負你了呢,說不準以後我來,就只有陳茶吃了。”沈淑故作輕鬆說著。

    林靖只覺澀然漫溢胸臆,直沖喉嚨,使得喉嚨口也乾澀作痛,只是臉上也努力堆出了笑模樣,“哪能啊,什麼時候大哥過來,都要是鼎鼎好的。”

    沈淑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也強笑了下。

    片刻後,胡太醫也從黛玉那兒回來了。沈淑也不再多說什麼,就帶著胡太醫走了。胡太醫知道沈淑也有一手,倒也沒有什麼奇怪,更何況哪怕沈淑丁點兒不會,胡太醫也不會說什麼。

    等林靖送了沈淑等人離開,回來後,只是怔怔地出神。

    皇上回宮之後,並沒有大肆血洗上下。

    皇上對忠順親王。也沒有用太極端的手法,只是請了太上皇的旨意,說是忠順王爺孝心可嘉,更適合就近侍奉先祖,就讓忠順王爺去守皇陵了,其實也就是給圈禁了。

    禍首除了,而那些參與兵變的,皇上也按著三六九等辦了,不過手腕看著偏軟。林靖明白,這是這位帝王給隱忍下來了。畢竟南邊還在打仗呢。朝政內,不能動靜太大。想來忠順也是打著南邊兵亂的主意才弄了這麼回事。不過,不要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論說起秋後算帳,再沒人比當皇帝的厲害了。

    當然,除了這個,就是給南邊的支援了。不過一個月,就有大批輜重南下了。林靖明白這裡頭是怎麼回事,心裡有些個期盼。只是老也沒有金錚的消息,讓她實在是心焦。

    還有件事情值得提一提的,就是林靖升官了。皇上回鑾沒多久,就從乾清宮發下了旨意。讓林靖去兵部當差了,任職武庫司郎中。

    這個任命下來,別說別人了,就是林靖也覺得被砸了個大肉饅頭。

    這六部的郎中。可是相當於後世中央部委裡各司的司長。而兵部武庫司啊,兵部四個清吏司之一,掌兵籍、武器、鄉會試的武科。及編發、戍軍諸事,那時在清朝就有一句話叫做“武庫武庫,又閑又富,職方職方,又窮又忙”。

    更何況,林靖雖然調任了兵部郎中,可她身上的侍衛腰牌還掛著呢。這就是說她還兼著侍衛呢。說到這個侍衛腰牌,還要說一件事情,她原先的那個,被當作標識,在鐵網山送了進營,可後來被弄丟了。這回身上的這個,是跟著乾清宮下來的旨意一塊兒送來的。只是,這回,可不是什麼三等侍衛的腰牌,直接就是一等侍衛!

    一等侍衛,正三品!

    林靖明白,這是因為她救駕有功,皇帝給的恩賜。只是林靖畢竟還不及弱冠,年紀太小,不能給大官,也怕她壓不住事情,才這麼辦的。而且,皇帝這是要用她,所以讓自己去轉文官磨練。又因為自己原先是在武備院的,這才讓自己去武庫司。只是,兵部郎中,五品,才給個三品的一等侍衛聊以補償。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關鍵是因這回救駕,林靖算是徹底進入了皇帝關注列表之中,不是以前雖覺得有意思可時間久了會忘的那種。

    不過,這樣一來,林靖算是火了。裡裡外外有打聽攀關係的,特別是此次謀逆之後,雖然皇上很溫和,但還有許多人家戰戰兢兢的,而林靖這樣的新貴,救駕有功,皇帝賞識,家世乾淨清白,祖上列侯,先父最高溢號文正公,等等等等,這些直接讓林靖成了香餑餑了。

    好在,到底是剛剛經歷了一場亂子,這些人還不敢鬧出很大的動靜,都算得上小心翼翼的,不過是送送拜帖賀禮等的。但是林靖可以預計到,一旦等過了老太妃的周年,自己家那個門房,一定會更熱鬧。

    不過,這些現在還不值得林靖費心,兵部武庫司,現在她可是方便關注南邊的戰事了,不,不是關注,而是直接給予支援了。

    林靖心心念念的查詢戰報,瞭解戰況。而,在安南邊境,一片雨林中,一隊便民打扮的人正穿梭在濕熱的叢林中。

    忽然,當先探路的人悶哼了一聲,然後一揮手中割草探路的長把子割草刀,一串血珠子飛起,伴著一物分成兩半又墜落下來,等落地,才看得清是條蛇。

    那人身後的人忙扶住當先這人,“無亂,給咬哪裡了?”

    這當先探路的人,正是金無亂,他齜了齜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扶著他的人也順著看到了,一下子低下身子抓住那條小腿,撕開了上頭的衣裳,就看見了一個帶著四個細孔的牙印,當下二話不說,就口上去吸起了血水。

    “大哥!”金無亂急著推金無傷的頭,只是他哪裡是他大哥的對手,就見金無傷對扭頭吐了口血水,繼續吸。

    隊伍已經停了下來,走在中段的那人從懷中摸出個小瓷瓶子,對著緊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道,“無痛,給無傷送過去!”

    “大爺!”金無痛低頭看著這個瓷瓶,蛇藥!只是還是有些個遲疑,這大概是最後一瓶吧?

    金錚轉過頭,已經曬得有些發黑的臉龐,此時並沒有太對的表情,“別廢話,拿給無傷。”

    “可……”金無痛還是猶豫著,眼看著這林子還看不到邊,前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蟲蛇毒蟒,這,自然是要留給主子的,不由深悔先前的突圍戰時丟失的那個藥包。

    這些東西,都是林公子給準備的。林公子給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藥物,散劑,丸子,很多。接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大爺笑得嘴都咧到耳朵邊了。他從來不知道,一直冷面的大爺,還能笑成這樣傻樣子,這有多少年沒有看見過了?好像還是王妃在世時,那時,大爺還是個小娃娃呢。

    他們幾個一直跟在大爺身邊,自然是明白大爺的心情,也看到了大爺二話不說,就把一個小瓷瓶子揣在了懷裡,時時帶著,連睡覺都沒有離身……

    戰事不順,大爺發狠,親自出來做斥候,他們自然是輕裝上陣,那些個藥倒是收拾了點兒帶著的。來到這兒,才知道這裡瘴氣濕氣各類毒蟲蛇類的利害,自然不敢馬虎。可偏偏丟了!

    “快,你敢抗命?”金錚不耐煩了起來。藥珍貴,那可不僅僅是藥,還是林靖的一份心思,可這些跟著他的人,不僅僅是下人、護衛,還是他母親留給自己的念想,更是親人,比西邊的那些更親的親人。

    “是!”金無痛也不敢多說什麼,無亂是他多年的兄弟,他也不能看無亂有事。只是大爺!罷了,等下他更要小心護著大爺!

    蛇藥拔毒,才加上剛才金無傷吸毒及時,不一會兒小腿傷處,就有汩汩的鮮血流出來了,不再是剛剛的黑血,金無亂沒事了。

    “大爺!”金無亂臉上帶著個快感動哭了的表情。

    金錚皺著眉,毫不遮掩他的嫌棄,根本不管金無亂要說什麼,眼睛落在了那個空瓶子上頭,手一伸,“拿來!”

    金無亂其實已經要把空瓶子給扔了,這聲命令下來,忙又手忙腳亂的截住,才顫抖著手把那瓶子遞給了金無痛。

    看著從金無痛手中接過那空瓶子,稍稍摩挲了一下,臉上不經意的漏出一絲柔和的主子,別說金無痛金無傷神色不變,就是金無亂也是一樣的見怪不怪。是的見怪不怪,他家大爺啊,哎!只是金無亂這小子一想起自己剛剛差點兒把大爺的寶貝給扔了,就有些後怕。

    金錚卻是沒管這些,小心翼翼的把那空瓷瓶子放進懷裡,貼身收場著。然後,剛才還柔和的臉,一下子就板正了,開口道:“繼續趕路!”

    他們刺探到了些情報,需要快些送回去,他還打聽到,安南屬國的國王,竟然親自到陣前了,怕是享受些御駕親征的刺激。他需要回去跟大帥好好琢磨一下。哼,那個國王不是一喜歡御駕嗎,那自己就滿足他,並且要讓他更舒服點兒,還御駕什麼,直接駕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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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8多多有喜

    “大爺,榮國府今兒個又來人了。”碧草遞上茶盞,皺著眉說到。

    林靖接過,輕啜一口,嗯,是南邊新送上來的雨前龍井,吃口清淡,倒是很適合現在她腦袋子發脹的情形。放鬆力道,很沒形象地往身後椅背上倚靠著,勞碌了一天,只想放縱一下子。升官什麼的是不錯,只是這個疲勞指數也上去了。勞累的,還不只是公務!

    碧草馬上體貼的給她揉著太陽穴,林靖舒服得哼哼了兩聲,才接話問到:“姑娘說了什麼?”

    榮國府來人了,林靖才一回來,門房上就稟報了。來的是榮國府的三姑娘,這位姑娘,自從上回在史侯府裡,黛玉稍微跟她多說了兩句後,這段時間,外頭看著才太平了些,就時常來林府拜見,林靖都聽說了好幾回了。這些,都並不需要碧草這會兒特地再提。

    碧草手裡頓了頓,然後繼續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這回,榮府三姑娘是請姑娘過府的。”

    林靖嗤了一聲,也不急著要自己剛才問話的答案,而是笑道:“這位三姑娘終於說了?可真是好耐性。”

    要說,探春道也是乖巧,來了幾回,都只是跟黛玉閒話解悶,其他的一概不提。林靖就看著她能憋多久。

    鐵網山之事,還有京裡那晚的動盪,總是讓京裡人心驚的,雖然皇帝回來後,並沒有大肆清洗,但是前些日子,外頭的氣氛,只一個詞:噤若寒蟬。只有一條消息,卻是沒有受那些氣氛的影響,那就是,南安老太妃要收個義女。

    這事情,早在鐵網山之前就有些影子。只是這回,這個影子凝實了些。

    榮國府跟史家連著親呢,早就知道坐了這個事情,想來,早就在南安老太妃跟前使過力了,只是看那樣子,沒成!

    而今,林靖是兵部郎中,領武庫司,直接管著南邊的俸糧。因是救駕功臣,連戶部錢糧尚書都要給她幾分薄面。所以,這是又要從她這兒下手了?

    碧草點點頭,只是馬上想起大爺看不見,才忙忙應了聲,然後回答著才剛林靖的問話,道:“我聽說,姑娘點頭了。”而後,又有些遲疑地道:“太太的忌辰快到了。”

    是哦。碧草不說,林靖倒是差點兒忘了這個茬了。先前,她連清明祭祀都差點兒忙忘了,虧得府裡有這些個老到的管家。林靖不用費這些心思。現在,賈敏的忌辰,想來林來康也不會讓林靖出錯的。

    不過,榮國府捉著這個。倒是跟林府撕擼不開的關係。

    只是,就算這樣,也輪不到榮國府祭奠一位出了嫁的姑太太吧?林靖想著。就覺得好笑。

    林靖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順嘴說道,“姑娘讓你來當說客?”

    現在,林靖跟黛玉相處很好,確實也有“兄妹之情”,只除了一件事,兩人都避而不談,那就是賈敏。賈敏對林靖如何,黛玉那時年紀雖小,但也是有些明白的。這麼些年,三節幾祭,林靖面上都是做全了的。可有些感情,還是繞不過去的。

    碧草歎了口氣,“我當個什麼說客,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是提那麼一句。只是,大爺如今是升官了,卻不能讓那些說輕狂,連嫡母娘家都不來往吧?可那榮國府,又實在是,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呢。”

    林靖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你操哪門子心啊。”想了想,就道:“回頭跟妹妹說,等我休沐,就陪她去一次榮國府。”

    “大爺?”碧草才吃驚呢,都顧不得受上的按摩了,轉到林靖跟前,看著林靖的臉,想仔細辨辨,大爺是不是在說笑。

    “嗯。你說的都有理。”林靖表示自己並不是說笑,當然,心血來潮是有一點兒。

    正像碧草說的那樣,林靖不想跟榮國府走動,確實會招人非議。以前,林靖名聲不顯,搬出榮國府,人家要贊她一聲有志氣。如今她升了官,榮國府卻是名聲有些落敗了,她不跟榮國府來往,現在還好說一點兒。只是有些所謂德禮大家,就要站著不腰疼得非議了。

    林靖這人吧,雖然不在乎這些,可她現在在外頭的名聲光亮,沒得為了榮國府折損了。再說了,她其實是憋著去看榮國府笑話的分呢,順帶著,她也不放心黛玉獨自過去。

    就這麼著,幾日後,林靖休沐,才到辰時,榮國府那邊就有人來接了。林靖哪裡會這麼早過去?只讓下人招呼人歇腳,自己又陪了睿哥兒好好玩了會兒,看看已經隅中,才讓人給黛玉傳話,收拾好了可以出府了。

    林靖去榮國府,從來不走什麼角門。只是往常只是中門半開,今兒個可是開全了,賈璉寶玉還在門口親迎著。

    林靖在這兩人臉上看了一回,奇了!賈璉臉色不錯,容光煥發,寶玉也是白裡透紅,神采奕奕。這個,自己有沒有搞錯什麼?

    襲人的事情鬧出來後,賈政讓皇上給賜了閉門思過後,不久,林靖就聽到了那府裡的消息:

    二房搬出了榮禧堂。

    老太太請人幫著給太上皇跟前遞了消息,說是賈赦賈政兩人兄弟手足情深,賈赦因想著一樣是先父之子,因他占著年長已經占了爵位,已經是優厚了,怎麼能讓弟弟什麼都沒有,這才主動退讓,讓弟弟居於正堂的。賈政感念兄長愛護,原想住一陣子,圓了兄長的愛護在搬出來的。可沒想到賈赦原配嫡妻過身,賈赦傷心,偏安於花園那處鬆散,而家中庶務拜託弟媳,又方便于弟媳照顧老母,這居所之事就又拖了下。

    只是再議搬居時,賈氏賢德妃娘娘進了妃位,二太太王氏乃娘娘生母,為了表示對皇家的敬崇,這才讓二房居於正堂。

    如今,賈政感念皇上賜責,深悔往日魯鈍,已經搬出榮府正堂,還請上皇、皇上恕罪云云。

    這話傳到林靖耳朵裡,林靖不由對老太太這個說話的本事感到驚歎。竟然拉扯上皇家,把事情給圓了回來。所以,如今那榮禧堂,空著!

    賈赦鬧了這樣一通,還是沒有撈到居住在榮禧堂,自然是不氣順的。可林靖還在疑惑他怎麼就松了口,就聽說他把鴛鴦給收了房了,就明白了過來。

    大房雖然沒住到榮禧堂,但還是把二房給趕了出來,而納了鴛鴦,表明了老太太的退讓,白花花的銀子到手,賈赦心情自然是不錯的。

    連帶著賈璉,因為寶玉的名聲大礙,賈璉日後風險小了許多,也是心情好。至於要休棄鳳姐兒的話,也不過是嚷嚷著讓老太太舒服點兒。鳳姐兒可是生了一兒一女,怎麼休得?再說,也要看這王家吧?

    可二房就憋屈多了,這個寶玉,怎麼還這樣白白嫩嫩的呢?

    林靖下了馬,賈璉寶玉就迎上來,兩下裡問好,這寶玉還要上來拉林靖的手,林靖不動聲色的讓了過去。這寶玉也沒覺得什麼,那兩隻眼睛又直直盯著林靖身後,黛玉坐著的那轎子,人就要過去。

    林靖眉毛一軒,也不需她使眼色,身後小廝就錯身擋了。身後那幾個小廝長隨跟著就像兩位二爺請安。錯亂之際,榮國府的那幾個粗壯的婆子就抬了黛玉的轎子去了二門。

    林靖這才轉眼在看向這兩位二爺,寶玉臉上是悵然若失,而賈璉卻有點兒看好戲的樣子。

    林靖冷笑了一下,存心刺刺寶玉,對著寶玉道:“聽說你添了個兒子,我今兒個可是帶了見面禮了。”

    寶玉稍覺尷尬,皺著眉道:“提那幹什麼,不過是個哭鬧不停的娃娃。”只是不知怎麼,忽然笑著對林靖道:“倒是襲人,這些年未見,我這些年沒見她,原以為她是,”說著頓了下才道:“我還難受了好一陣子,可見老天憐我,終又讓她回來了。”說著,就開心的笑了。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收聲看著林靖,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林靖終於明白了寶玉為什麼這樣白白嫩嫩的了,感情是因為找到了襲人。林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寶玉,這娃,真是太“質樸”了。

    而他那些小心翼翼,林靖也明白,無非是擔心林靖不舒服,當初可是因為得罪了林靖,襲人才被趕出府的。現在襲人回來了,寶玉擔心林靖不待見襲人呢。

    林靖只覺得膩味,跟寶玉說話,真是太傷神了,讓寶玉不舒服的方法,就是不理他。轉頭看向了賈璉,可見賈璉這樣看著好戲,林靖也小氣了,對著賈璉一拱手,“如此,要恭喜璉二爺了。”

    賈璉是個機靈人,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臉上尷尬著,“這話可怎麼說的。”

    林靖可不會這樣放過他,呵呵一笑,道:“先恭喜二爺多了個庶母,這個,回頭我還要去給赦老爺恭喜一下呢,二來,恭喜二爺娶得賢妻,三來啊,”林靖故意瞄了寶玉,不待林靖繼續,賈璉臉上就有些汗津津的,忙說到:“啊呀林兄弟,快快裡頭請。老爺他們還等著呢……”

    (先補一下昨天的。

    十分平淡,略把榮府之事交待一下,晚飯後繼續努力!)

☆、正文 379捷報回傳

    有人說,絕大部分的人的舒爽感,是建立在別人的憋屈痛苦上的。這句話,林靖今兒個實踐了一回。

    林靖騎著馬回府,一點兒也沒有想先前在榮國府裡的事情。

    老太太心裡恨她恨得直咬牙,臉上還得帶著笑,一個勁兒拉著她的手誇讚,還要寶玉同她多親熱親熱。而賈政賈赦就是被自己暗諷了好幾句,還一個比一個更能開懷,一口一個好外甥。

    林靖雖然把自己包裝得很清高,可其實骨子裡就是個大俗人,當時,還真有些發洩後的痛快。

    只是出了榮國府,林靖的痛快,也就散了。這些,畢竟是虛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實在的。只是現在,自己的這日子能過好嗎?

    南邊,南邊啊!

    有時候林靖真覺得自己實在是個欠調/教的,穿越就穿越吧,女扮男裝也沒啥,可好好的,為什麼要沾染這個“情”字呢?

    只是,在明悟的時候,要戒,卻也是萬般的戒不得了,真應了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才到了府門口,門上就迎接主子來了,還稟報林靖,沈大人給大人捎了封信過來。

    沈大哥?林靖一聽,心裡就急起來了。沈淑平時並不多給她送信,只是上回之後,自己後著臉皮請他幫忙,若有南邊的消息,方便的話,儘快給她個信兒。這回,難道是這個?

    林靖顧不得形象,扔了馬鞭,關照婆子們小心伺候著姑娘回屋,自己就急忙忙往自己院子趕去。

    進了院子,就見睿哥兒正被人引著在當間玩呢,見了林靖,就“爹爹、爹爹”的直嚷嚷。林靖這會兒心急火燎。哪裡還有工夫應承他,只是點頭啊了句,說了個“睿哥兒乖,自己玩去”,就紮進了書房。

    林靖疾步進屋,就看見,一封光膀子信,正在書桌上擱著呢。一把拿過來,撕開了,抽出一張薄紙。展開一看,只先看到了兩個字,就讓林靖當下心就要蹦出了胸腔了。

    紙上別無它話,正是沈淑想法子抄錄到的戰線密報,當先兩字:大捷!

    好啊,大捷啊!

    林靖喘了喘氣,壓著興奮,繼續看下去,上頭寥寥數語。說得倒是明白,安南屬國叛王親征,被我軍得到消息,陣前叛王假作右翼壓陣。被我軍識破,一隻驍騎隊衝突直擊,斬叛王首級,安南陣線崩潰。

    短短幾行字。看得林靖驚心動魄,一下子,一幅戰馬嘶奔、鐵血疆場的場面。就躍然於眼前,而其中,那只驍騎隊,正是在金錚地帶領下衝鋒的。

    再往下看下去,果然,後頭真寫著,西寧郡王世子先是親做斥候,取得情報,後又做先鋒,親自斬下叛王首級,大敗安南,世子偉功。

    林靖一邊看,一邊心裡想著,我就知道,就知道!

    只是,再往下,就嘎然而止,沒字了,再沒說後來如何,安南臣服否,是否可以班師回朝。

    林靖瞪著最末一個字,明知道信紙背面不會有字,還是翻過來看了看,又不死心的往那信封中瞧瞧,可有遺落。不過,就是這麼一張紙,就是這麼寥寥數行!

    真好啊,不管怎麼樣,大捷啊,安南王死了,這仗大概打不下去了吧?金錚,就快要回來了!

    林靖只覺得壓不住自己的喜悅,而且,她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想壓著,哈哈,哈哈,林靖就這麼傻傻的笑了起來,真好,快回來了!

    笑了好一會兒,林靖總算想起來了,自己一個兒高興,實在是有些單薄了些,這樣的好事,得讓人知道,別人先別管,睿哥兒得知道!

    林靖是高興瘋了,哪管睿哥兒才多大,哪明白這些,當下沖了出去,也不管驚著別人了,一把抱過睿哥兒,哈哈笑著。

    睿哥兒還真是好孩子,只是才剛林靖不理他,他正委屈這呢。也不知道這孩子隨了誰,從小不愛哭,就是剛才委屈著,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掉金豆,只是板緊了原先一直愛笑的臉,這猛一看,還真有乃父之風啊。

    林靖本就高興,看見睿哥兒這樣的小臉,就更樂了,吧唧一口,就親在了小臉蛋子上。這下可好,好孩子睿哥兒以為爹爹是跟他玩呢,才剛的委屈也不用哄就沒了,這會兒就被林靖親得咯咯兒笑著,還把另一邊的臉也湊在林靖的嘴邊,嘴裡還道:“爹爹,這邊。”

    唉,這樣一笑,倒沒有了金錚的味道了。林靖忽又自嘲起來,怎麼在兒子身上找起那人的存在感了,以前還想著,幸虧孩子像自己。

    睿哥兒半天沒等到爹爹的香香,有些急了,“爹爹,快快,這邊,這邊。”

    “好好,這邊,”林靖回神,忙在肉肉的臉上香了一下,又笑著道:“好香啊,咱們睿哥兒好香啊。啊呀,爹爹還要親,一定要在睿哥兒臉上在親出倆洞洞來。”

    先前日子,睿哥兒對他臉上的酒窩發生了好奇,林靖就騙他,說是這是爹爹太喜歡他了,親了多了些,一不小心就親出了倆洞洞。

    “咯咯,不要不要!”睿哥兒兩隻小胖手捂著腮幫子,直笑著說不要。

    林靖這邊高興著,沈淑卻在皇帝跟前躬身低頭站著。

    “那些東西,忠順是怎麼有的,這,還沒查出來?”皇帝這會兒可不像在前朝朝會上那麼和煦,面孔死板著,股子裡透著冷厲。

    “臣,無能!請萬歲賜罪!”沈淑低頭攬著錯兒。

    “罷了,這不怪你,連朕都沒察覺!”皇帝惡狠狠的說著。原先,他們都以為,忠順手裡用來炸皇帝的,是皇帝沒帶去鐵網山剩下的,可等回來才發現,剩下的那些,還好好兒的。那麼,那些東西哪來的?

    查,徹底查,可惜,這後來亂遭遭的,一時半會兒,哪裡查得出來?

    “那史家,原先跟忠順走得倒是挺近的。”忽而,皇帝冒出了這樣的一句。

    沈淑心裡一激靈,明白這位想到了什麼。

    果然,上頭那位冷哼了一句,“哼,四大家族?他們倒有臉說!”

    皇帝並沒有就此打住,接著道:“朕聽說,史氏進宮前,還去了林家找林靖?”

    沈淑這下可不能閉嘴不言了,“皇上,臣以為,林靖是忠心的,臣以命相保。”

    “呵呵,朕並不疑心林靖,這回,若不是他,”皇帝頓了頓,“說起來,這回忠順行事有些倉猝,說不得,還是林靖的功勞。要不是她逃脫了,忠順怕是還有等上些時候,最起碼他們會把南大營先掌控在手再行事。”

    “朕只是想著,史氏見了林靖,說了些什麼?會不會就是那些?她能跟林靖說這個,是不是,嗯?”皇帝停下來了。

    沈淑背上就下來汗了,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懷疑史氏跟小靜有私?怎麼可能,小靜是個姑娘!沈淑措著詞:“皇上,林靖對這位史姑娘,一向是坦蕩蕩的。他若是有意于她,史侯家早就給他們定下了。”

    “哦?那就是說,林靖還看不上朕的女子,他倒是眼界高啊。”皇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竟然說了這一句句,讓沈淑更是擔心了。只是,就此,皇上突然笑了起來,“哈哈,沈淑,沒想到你這麼護著他。朕知道,林靖,其實是不愛姑娘的。”

    “萬歲恕罪!只是臣跟林靖,金蘭結義......”

    “好了,不跟你說這個瑣碎的了,朕知道你沒有,朕也知道他跟誰。朕先前只是想說,史氏有可能告訴林靖,自然也有可能告訴別人,她的兩個叔叔?哦,她還跟賈家的人親著呢,那個叫什麼來著,賈寶玉?哼哼,四大家族,可真不錯,體貼上皇心意,跟忠順可親著呢。”

    皇上像是完全忘記了寶玉曾跟忠順爭戲子的事情了。

    “臣,明白了。”沈淑明白,皇上這是要徹底拔了那幾家人家了,只不過現在大概還不會動手。裡頭還擱著個是史湘雲呢,不過賢德妃,怕是再也起不來了。

    至於這個史氏,皇上怕是會寵上一段時日。若是沒有忠順親王那段事情,史氏日後日子說不得還會順暢些,皇上就算掏光了她腦中的那些奇怪想頭,也不會太難為她。可現在,唉!

    只是聽皇上說小靜的話,看來皇上是知道林靖跟金錚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哎,也怪自己急切了,為小靜說了那些許話,這護著小靜的樣子,給皇上看在了眼裡,日後怕是不會在自己跟前說小靜的話題了吧?

    “把消息放出去,朕要跟安南和親。”沈淑正想著那些事情,就聽見皇上吩咐道,忙應答了。只是馬上又覺得不對,安南叛王已經被梟首,這和親,跟誰?沈淑還記得,這位叛王膝下幼子不足沖齡!

    “到時候,朕在發個旨意,給她親女發嫁。”

    沈淑是明白皇上一直惦記著四王削藩呢,只是這也太狠了吧?要知道陣前金錚砍了藩王的腦袋。安南那邊一激動,當下就把囚禁著的安南郡王給滅了,要是老太妃再把那女兒出去,安南這一脈,也就沒了了。

    那,對金錚呢?

    只是金錚現在,哎!沈淑又歎了聲氣。

    (紅樓強拆辦工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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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0班師回朝

    林靖這些日子一直是挺高興的,前方的捷報傳回來了,皇帝龍心大悅,於是京裡的氣氛也大好了。

    安南大敗,遞書求和,皇上允安南使團進京遞書。

    當然,這跟林靖沒多大關係,林靖高興的是,金錚快回來了。

    這日一早林靖就神清氣爽的,才到了衙門,還沒進簽房,迎面就碰上個行禮的。此人是林靖的副手,武庫司員外郎陳聆。

    林靖屬於空降兵,只是這個陳聆相當的識相,若沒這人的配合,林靖一下子還理不順這些那些的庶務。所以,林靖對這位員外郎也相當的客氣,忙也給回了個禮。

    陳聆此人乾瘦乾瘦,像根竹竿,看著好似個冷硬嚴肅的,其實最曉變通,腦子也好使,雖見上官年弱,可既然能如此年輕就當個司長,就有他的依仗,也沒打錯什麼算盤弄個欺生什麼的。

    這段時間下來,這兩人也算是磨合愉快,交情也就上去了。這會兒陳聆左右看看,見沒什麼人,就悄悄地問道:“林大人,您可聽說了?皇上,要和親!”

    “和親?”林靖有些驚訝。這些日子,林靖只關心著大軍回朝的事情,倒是沒有聽別的。只是,原著雖然也有個安南太妃收義女,探春遠嫁,可現在不是打了勝仗了嗎?況且,林靖皺了皺眉,也悄聲問到:“不是說,叛王被梟首了,遺下王子還未成年嗎?這怎麼就和親了?”

    “怎麼不能了?”陳聆倒是有些奇怪林靖怎麼會這樣想,“叛王沒了,王子總要接任的,一旦成了屬國國王,自然是要有王妃的。”

    林靖一愣,才想起來,這可不是她前世的那個環境,大老婆小丈夫在民間也很多。就如陳聆說的那樣,太正常了。只是,這樣的和親,女子註定就是個犧牲品。不知這個消息出來,榮國府,還要不要爭。

    陳聆見林靖默不作聲,就繼續說道:“要我說,皇上真乃聖明,這一手,實在是高啊。”

    “那個叛王沒了。王子承位,只是年紀還小,這國中大權,不是捏在太妃手中,就是在那些大臣手裡。只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沒准太平不了幾年,又要作亂。可這一和親,就不一樣了啊。我朝郡主出家。身份自然是在那些個太妃上頭的。”

    林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有些個吃驚,“這,難不成。這郡主,就如女王一般?”這可是個了不起的事情,只是,這郡主能拿捏住?

    陳聆詫異的看了看林靖。“林大人怎麼會這樣想?女子,如何能擔當此大任?這不是有屬官嗎?”

    林靖想了想,這才回過味兒來。原來還能這樣。什麼王妃之類的,不過是傀儡,大權都在那些王妃屬官那頭。

    這安南,離中原畢竟遠了些,民風又彪悍,就算費時費力打下來了,這鎮守,還是要花大力氣呢。而且,到底是在安南地頭上,時時要當心什麼反侵略運動哈。可如果是以和親,看著還是人家的王族,可實際是王妃屬官管理著,就漂亮多了,也讓那裡的百姓能接受了。

    果然皇帝是好算盤!

    林靖也連連點頭,衷心佩服,果然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當皇帝的。只是這之餘,不由對那和親女子搖頭歎息。

    只是,才歎息了回,林靖就把這個都丟到腦後了。這些,於她,只是個閒聊時的話題,而金錚的回京,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事。只是,南邊戰事的情形都傳回來了,可金錚到底如何,卻一直沒有消息。

    這樣林靖期盼的心中,倒是不踏實起來,比起戰事不順時,更是憂心,思量著是不是找沈大哥再問問,只是,想想總覺得不合適。再說了,這一段時間,沈淑特別忙。林靖猜到他忙些什麼,更不能打擾,只有自己折騰著。

    只是心中憋著事情,又沒有地方可敘說排遣,這麼一來,林靖倒是迅速的見瘦了。

    碧草倒是隱約猜到一些,只是她也沒法勸著大爺。

    就這麼著,日子一日日過去,大軍一日日離京中近了。這一日,在兵部,林靖倒是先得了比較準確的日子,三日後,出征軍隊將抵達京畿,駐紮在離城三十裡之處。開得勝門,迎大帥、中軍將領等回朝。

    林靖一聽,實在是坐不住了,好容易熬到了下衙時分,回府就讓林家福派人出去,迎著大軍前進的方向摸過去,一定要打聽到西寧郡王世子的消息。

    林家福明白這位西寧世子對自己主子照顧良多,雖知道此行不妥,這也算得上刺探軍情吧?但這人也沒說什麼,就領命下去了。

    又這麼等了兩日,這日林靖才回府,林家福就過來求見了。林靖的心,一下子就給掉了起來,終於要有消息了。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梳洗換衣裳,忙不迭的把人叫進來。

    林家福低著個頭就進來了,林靖不等他說什麼行禮的話,就忙問道:“到底是怎麼說的?”

    林家福頭也不抬,小心翼翼道:“回稟大爺,打探的人說,說世子殿下,並不在軍中。”

    “什麼?”剛剛剪林家福那樣子,林靖就有種不妙的感覺,真等聽到了這個,心就一沉,腦袋就有些發暈,抓住桌邊,林靖也顧不得控制的嗓音,“到底怎麼回事?”

    “稟大爺,世子殿下並未跟隨大軍一起。”

    “沒跟著大軍一起,那到底是怎麼了?留在南邊了,還是說到了別處什麼地方?”林靖只覺得人暈的厲害,不敢想,也不願想,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人並沒有打探到到底如何,只聽說是一塊兒啟程的,但沒有做一處行進。”林家福微微偷眼看了眼主子,咽了咽口水,下面的話,到底怎麼說比較好?說實話,林靖的家奴能打聽到這些,實在是很有本事了。也虧得這是得勝班師回朝,軍隊上的事情,豈是可以隨便打聽的?

    “呼!”林靖重重的喘了口氣,剛才的情形,林靖差點兒就往最壞的地方想了。只是那個念頭才冒起來,就被林靖很快的打散了,若是堂堂郡王世子沒了,軍報中怎麼會不提呢?

    她又擔心金錚是留在南邊了,現在聽著一起啟程的,才讓她能緩了緩,只是有句話,還是得問,“那,世子,有沒有安好?”這是她時時掛心的,可卻沒住問去。

    “主子,世子殿下,受了傷了。”既然主子問了,林家福忙快速的回話。

    林靖眼前就有些發黑,“傷了?傷在哪兒了?要不要緊,如今是個什麼狀況?”也不等林家福作答,林靖一串兒問話就出來了。

    “這,小人不知,請主子責罰!”林家福差點兒跪了,這些東西,還真是打聽不來。

    林靖心中焦躁著,可是身上就是沒有力氣,聽了林家福的話,微微擺了擺手。這有什麼好責罰的,哪裡那麼容易打聽?只是,她該怎麼辦?

    怎麼辦?

    腦子裡轟隆隆的,像是有多少輛火車在開在鳴哮,讓林靖不得清醒,更別提動什麼腦子。惟有怎麼辦這三個字一直反復的翻騰著。怎麼辦,怎麼辦?

    神思不屬,林靖就念叨出來了。

    下頭林家福還站在那兒呢,聽著主子的說話,遲疑了一下,就答道:“小人以為,主子還是去找沈大人打聽一下為好,您坐在這兒擔心,也不管用。”

    對。這話很對!林靖連連點頭。有了這個想頭,林靖像是抓住了浮木的落水之人,一下子就清明了不少。這事情,大哥想來是知道的吧?沒說給她聽,是怕她擔心?對,就是這樣的。

    林靖這會兒也不管什麼彆扭不彆扭了,對著林家福吩咐下去備馬。

    出府,上馬,林靖難得縱馬,到了沈府,林靖也等不得隨從過來遞貼,自報家門,說是林靖求見沈淑沈大人。

    沈家的門上驚著了,忙說大爺未曾回府,還請林大人進府稍坐片刻。林靖不耐,正要找去沈淑的衙門,就聽見人叫到:“小靜?”

    林靖大喜,不是沈淑還有誰?回過頭,正要詢問,不妨就被沈淑一把拉住,“你怎麼這般模樣?”

    林靖眨眨眼,還未回神,就見沈淑一張有些兇惡的臉,“你,怎麼這般,不知愛惜!”

    林靖莫名氣短,只是這會兒腦中只有金錚,“大哥,您可知金錚如今怎樣?他傷在哪裡了?”

    沈淑眼睛瞬間就眯了起來,臉上更見兇狠,“你!”才吐了一個字,就見沈淑在那兒猛地運氣,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點兒話,“他的傷已經無礙,只是這次功勳甚大,上皇和聖上本就看重他,所以特接他入宮養身。”

    “真,真的?”多日的牽掛,總算是有個實話了,林靖只覺得手腳發軟,差點兒撐不住。沈淑忙要去扶她,可才扶到她的肩,卻又猛地收手,害得林靖差點兒摔上一跤。

    “吃的下,睡得著!不日康復!”

    林靖喜顛顛的走了,直到幾日之後,金錚突兀的出現在她家裡,她才知道,這個吃得下睡得著,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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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1終得相見

    日頭偏西,漸漸下沉,暮色,慢慢的浮了上來。

    林府側門內,一人正來回逡巡著,時不時,還要抬頭往那門外來路張望一回。此人,正是林靖。

    那一日,沈淑總算是跟林靖說了實話,金錚陣前偉功,但畢竟是梟叛王首,於是他自己也付出了代價。多虧他護衛搶人及時,才能回到我軍陣中。因為皇上愛重,所以發旨令派人小心護送回京,然後,直接就入了宮內,由御醫仔細照料。

    沈淑那日對林靖說了確實,金錚性命無礙。林靖總算是找回了神智。只是雖然是頭腦清晰了,可心中還是抓撓得厲害,就算是知道金錚無礙了,可沒見到人,總是不能完全開解。

    直至今日,金錚使人送信,說是今兒個他會出宮回王府,等入夜就過來看他云云。

    林靖自收到這信兒就心神不寧了。好容易挨到下了衙,回府梳洗後,連晚食也吃不下,就在屋子內坐立不安了。這會兒,看看日頭西沉,也不管離入夜還得有好一陣兒功夫呢,就來門邊等候著了。

    林靖這樣左右來回這,弄得這側門守門的都提心吊膽難受著。他不敢勸大爺回去歇著,也不敢提讓大爺在門房內坐會兒,再者大爺還在外頭站著,他總不好在門房安坐著,是以就跟門邊上罰站呢,眼珠子不錯地盯著門前的那條道兒,心中念著,皇天菩薩,是哪位貴客要來,請快點兒來吧。接著,又覺得不對,既然是貴客,怎麼不走正門呢?

    正在挨著時間,就聽見身後大爺顫抖著聲音道:“快,快把門檻給卸下來!”

    那門房愣了愣,才忙不迭的應了,就見門前那道遠遠的駛過來一輛青油布大馬車。等他把門檻卸下。側門敞得大大的。這馬車已經到了跟前,就見主子對那車把式使了個手勢,那馬車就這樣進了門。

    車在林靖跟前慢慢停住了,未及完全穩住,林靖就一把拉開了車門簾,探頭望去,金錚正斜靠在裡頭,兩眼灼灼的望著車門。

    霎時間,除了這人,林靖什麼都顧不得了。

    瘦了。顴骨都高聳了,眼睛窩子也有點兒扣。這些還不算,最主要,這人只是靠在那兒,並沒有起身。

    林靖盯著金錚在看,而金錚,也眼睛不眨的盯著林靖看,慢慢的。嘴角就往兩邊扯,大大地扯起來,連那白白的一口牙都漏了出來。接著,這傢伙就沖著林靖抬起了一隻胳膊。林靖頭一昏,一下子就爬上了車,緊緊地抓住了金錚抬起的那只手。

    車門,就在他們身後關了起來,車把式斜了門房一眼,直看得那門房低頭忙著上門檻關門。才又去前頭牽著馬慢慢的拖動著車往前走。

    車廂內,鴉雀無聲,這兩個人就這樣互相拉著手對看著,使勁兒的看著,捨不得眨眼,生怕眨眼間那人就消失了,更忘了說話,生怕這是在夢中。惟有緊緊地抓住手,兩隻手,越抓越緊,手中的觸感,被抓著的疼痛,提醒著他們,這是真的,終於又見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金錚終於說了一聲,“我回來了!”

    林靖點了點頭,嗯的一下,只是還是看著金錚,心中原本那麼多的話,這會兒全都給堵著了,只知道這樣簡單的應聲。

    “我回來了!”金錚又說了一聲,並伴隨著笑聲,忘形的就要直起身,想要抱住林靖,不妨劇痛中“嘶”了一下。要知道,他這會兒可是該在宮裡躺著的,可他擔心林靖心焦,死活鬧著要出宮回府,又怕嚇著林靖,所以就這樣斜靠著過來,一路上,身子已經是僵住了,這樣猛地一動,倒是讓他洩露了實情。

    林靖倒是被這一聲“嘶”喚醒了心神,忙穩住他的身子,嘴裡一迭聲地問著怎麼了。

    金錚忙遮掩著,“沒事沒事,就是不小心扯了下筋。”

    林靖頓了頓,這樣面對面,她都能聞到重重的藥味,這會兒說沒事,能騙得了誰?只是,金錚這樣費心瞞著自己,自己怎麼能不如他的願?

    “該!看你好不老實點兒。”嘴上說著,還不忘沖著金錚大大的笑了一個,而手上,卻輕輕的扶上了金錚的肩頭。很輕很輕,絲毫不敢用力,慢慢的在四周摸索著。指下,觸及到了繃帶的感覺,快到胸口處,終於被金錚的大手抓住。

    “子曰,非禮勿動!”金錚笑著看著她,只是手上卻握得緊緊的,不容林靖再往下探。只是那手上的手指,卻在林靖的手心裡摩挲著。

    林靖心中一酸,眼淚就要湧上來,只是還死命的忍住,用帶著鼻音的聲音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是君子……”心中的彭湃,實在是無法抑制,卻又不知道怎麼尋找宣洩的出口,林靖一抬頭,就往金錚那裡湊過去,猛地咬住金錚的嘴唇。

    齒間就是金錚微薄的嘴唇,可是這會兒卻覺得這樣的飽滿,想要用力,卻又萬分的捨不得,只能一松一緊的磨著,只是這樣還不夠,連著舌尖也狠狠的頂著那點柔軟用力。

    可是這才一發彪,下一刻,那舌尖就落入了異處,被狠狠地細啜著,糾纏著,品嘗著,連帶著自己的唇也落入了某處。

    顧不得呼吸,來不及再想其它,就這樣互相拼命吸吮著,連同雙方的思念,心疼,愛意,靈魂,一切的一切,統統地,就這樣猛烈的吸吮著,恨不得交織在一處,再也不分你我……

    馬車,終於是再也不能前行了,停著,也停了好一會兒了,實在不能再這樣了。金無傷在外頭大聲地咳嗽著,敲了敲車廂,“大爺,該下車了。”

    車廂內,兩人已經是分開,林靖臉上通紅,只是做了就做了,就算心裡羞得不敢抬眼看金錚,臉上還是強撐著,一轉身,推開車門下去,對著金無傷點點頭,道了聲辛苦。

    金無傷道聲不敢,給一邊的無痛無病一使眼色,這兩人就上了車,林靖跟著看過去,這才發現,原來車上鋪著個類似擔架的東西,而金錚就是安身在那個上頭的。

    林靖心中歎了口氣,明白這是傷得不輕,不然這傢伙怎麼肯用這個東西?再想到先前這人稍一動作,就痛出聲音來,好一個吃得下睡得著,可不是這樣嗎,就是不能動而已。

    這會兒金錚被抬了下來,一路被抬進林靖邊上那間金錚保留的屋子。

    忙亂過去,等人都退下,金錚就那麼斜靠著看著林靖,在人前不苟言笑的臉,就這麼舔著,看得林靖長歎了一聲,她這會兒哪會跟他生氣,雖然之前,金錚怎麼都不肯就那麼躺在炕上,不知保養,確實挺讓人生氣的。

    知道林靖這時的心思,金錚沖著林靖低低的說著聲過來,說著,作勢還要起身拉林靖,唬得林靖忙湊過去,“你就消停著些吧。”邊說著,邊握住了金錚放在身邊的手。

    兩人就這麼著手拉著手,情意是相通的,並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是你望著我,我又望著你。

    入手,手指微涼,想著金錚冬日裡都火熱的手,林靖心中又是不好過了。只是,不能在金錚面前傷心,林靖忙低下頭。

    “總算是活著回來了,回來見你。我還記著呢,你在等我,睿哥兒還等我我教授他騎射呢。”林靖的神情心思,哪裡躲得過金錚的眼睛,因而忙寬慰道。

    其實,這次可真夠險的,只是,值得!想著在宮中醒來,皇上十分關切愛護的樣子,說是要重賞自己,而自己只想著能得皇上點頭再不管自己的婚配,也不容西邊插手自己這些私事,就求了皇上。皇上並沒有明確說什麼,只是歎氣說著自己糊塗,可金錚明白,皇上這是允了。因而,金錚是再也在宮中待不住了,死磨活纏著出了宮,這會兒,終於跟林靖在一塊兒了。

    林靖低著頭,又是一聲嗯,只是聽到金錚說到睿哥兒,忽然間,又是一種緊張升騰了起來。那話,要怎麼說?能不能說呢?一時間,真是千思百繞,不知從何起,又不知如何解。

    罷,罷!現在先別去想這些東西了,能拖一刻,就拖一刻,等日後,日後再好好細說吧。

    只是,事情並不是人想著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外頭,傳來了睿哥兒的聲音。林靖這才恍然,這時刻,睿哥兒該到點兒去睡了,這會兒是兒子睡前跟自己來說晚安呢。

    林靖聽見了,金錚自然也是聽見了,忽然就輕聲笑了下,“睿哥兒?快讓他過來。”

    林靖忙點頭,起身過去開了門,掀了門簾,揚聲讓人進來。

    “爹爹!”睿哥兒已是歡快地叫著撲了過來,林靖一把摟住,讓跟著的人留在外頭,猛吸了口氣,抱著兒子轉身往內間走過去。

    內間,炕上,金錚靠著大靠枕,揚頭迎著,兩眼炯炯有神,熠熠閃爍!
   
☆、正文 382直擊中心

    林靖一眼看過去,正看見那雙晶亮的雙眼,那眼中的期盼激化出灼熱,燙得她心中一哆嗦,頓時腳步凝住了,只是瞬間後,又邁步向前。

    金錚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這點,眼睛直視著那伏在林靖懷中的小不點兒,熱切地描摹著這小不點兒的一切,肉肉的臉蛋子,烏亮亮的圓眼,翹挺得鼻樑,肉嘟嘟的小嘴,甚至連那腮幫子上的小酒窩,都沒有放過。他從來不知道,他會這樣看著一個小豆丁。

    在南邊的那些日子,除了軍務,思念,他就時時想著林靖臨別時說的那話。林靖的兒子,自己也會當成自己的兒子,這不是假話,想來林靖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林靖為什麼會說個不字,然後又說句是自己的兒子呢?這話裡的區別,到底是在哪兒呢?

    林靖在那樣的時刻,偏偏這樣說話,不會是無的放矢吧?金錚不否認,這話,越琢磨,就越容易想得多。

    再想想自己,金錚從來不知道,他自己是個喜歡孩子的,難道僅僅是因為心系著林靖,所以愛屋及烏?

    這樣的念頭,反反復複的在心中,而下一刻,一個念頭就慢慢在金錚心中形成,難道,這孩子真的和自己有些關係,不是從林靖那兒論起,只從自己這兒的關係?

    有了這樣的想頭,首先而來的,是來自心中的一種擔心和失落。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醉酒混亂的一夜。

    那一夜,有些話雖沒有明說,可話裡話外,都讓他覺著,是林靖身邊的那個貼身大丫鬟。現在的姨娘。只是,後來,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那丫鬟的那種驚懼,那神色,那衣裳。都不太像。而後來跟林靖相處,給他的感覺,那種熟悉的氣息,總讓他心疑,讓他以為,那一夜。就是林靖。

    可在安南戰線上,在那些個潮濕悶熱的夜晚,在那些思念的夜晚,林靖的話,讓金錚的以為。發生了動搖。難道,真的不是林靖?而是其它什麼女人?

    這樣的念頭,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直抵銷掉了因骨子裡對睿哥兒的喜歡而引發的歡喜,讓他實在是有些個茫然。那一夜,他雖然沒有什麼印象,可那種舒暢的感覺,那種滿足,還是有些零落的記憶的,他一直認為這樣。是因為林靖,哪怕林靖是個男兒。可現在,真叫他一時難以言表,也無法自抑的失落。

    而此時此刻,金錚直盯盯的看著睿哥兒,一面是喜歡,一邊,又是想從這孩子的眉眼中看出些什麼來。入眼之間,那眉毛,好像有點兒像自己。那額頭,也有點兒像,那眼睛,實在是說不清,這孩子到底像不像自己?好像是有點兒像,可又有點兒說不清楚。

    金錚從沒有這樣辨識困難過,心中忽上忽落,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感覺。

    林靖抱著睿哥兒過來,只見著金錚一動不動的盯著看,這讓林靖有些個不自在,正想著說些什麼,懷中的睿哥兒出聲了,“爹爹,他是誰啊?”

    林靖忙笑著道:“睿哥兒不記得他了?”這不是廢話嗎?雖才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可小孩子哪能記得住?再說了,那時候,睿哥兒還是半夢半醒呢。

    看著兒子搖了搖頭,林靖踟躕了下,一咬牙,才對睿哥兒道:“你叫他爹爹吧。”

    睿哥兒現在雖然也不大,可也略知些事情了,臉上有些個困惑,沖著林靖叫了聲“爹爹”。雖然兒子說不清楚,可林靖明白兒子的意思,他是說,他的爹爹不是林靖嗎,怎麼又來個爹爹?

    林靖莫名心虛,看了眼炕上神色變幻著的金錚,哄著兒子道:“他也是你爹爹,乖兒子。”

    睿哥兒真是個好孩子,雖然不太明白,只是還是跟著林靖叫道:“爹爹!”

    這一聲爹爹,就叫得金錚氣血翻湧。才剛睿哥兒進來,他只琢磨著這孩子跟自己到底像不像,只等林靖跟睿哥兒說話,看著那兩張湊在一起的臉,才陡然發覺,這一大一小兩張臉,眉宇間,竟然有那麼五六成的相似!

    這孩子,怎麼可能不是林靖的兒子?所以,這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這孩子跟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干係?可若這樣,林靖那時為何又那般說話?那是不是自己領會錯了意思?所以,一切,只是自己在瞎琢磨?

    可等到林靖讓睿哥兒叫金錚爹爹時,直覺的,金錚就覺得自己不能那樣想。這孩子,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睿哥兒叫了一聲爹爹,卻沒有得到應答,而那炕上的人只是看著自己,那樣子,讓睿哥兒有些個難受,於是,一回身,兩隻胳膊摟著林靖的脖子,把臉往林靖頸窩中一埋,只把小屁/股沖著金錚翹得高高的。

    感覺到了睿哥兒的委屈,林靖忙輕拍著兒子的背脊,輕聲哄道:“睿哥兒乖,你那個爹爹,耳朵有點兒不好,剛剛沒聽見,咱們,再叫一聲好不好?”邊說,邊沖著金錚瞪了瞪眼睛,明明上次那人很激動,而剛才也是一副激動得了不得的樣子,怎麼現在這個樣子呢?

    睿哥兒被林靖拍著背,大概是安心了,胳膊還是沒有松,環著林靖,只把那大腦袋輕輕的半轉了過來,自以為偷偷的沖著炕上看過去,那樣子一下子讓金錚想到了那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江南的古刹,靜房後的小樹林,一個小孩子正偷偷地挖著坑,還時不時往四處看著,還有那大殿早課,那小孩子一邊有口無心的念著經,一邊偷眼往自己這邊打量著。

    雖時隔久遠,可那時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那神情,那樣子,真跟跟前的小孩兒,那麼相似。這一下子,就讓金錚笑了起來。

    睿哥兒見那人沖著自己笑了,也就不再那麼彆扭了,索性扭轉過頭,大大方方賞了金錚一聲爹爹,還歡樂大放送的給了個大大的笑臉。

    金錚艱難地沖著林靖舉起了手,說了聲過來。林靖會意,忙過去斜坐在炕沿,把兒子放在炕上身前。

    輕輕的摸了下睿哥兒的小臉,手下那嫩滑的觸感,讓金錚不敢用一丁點兒的力氣。這孩子,他真心疼愛,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只是,如此相像,怎麼可能不是林靖的?那又如何使自己的?

    電光火石間,一個天外飛仙般的念頭忽然間,就這麼在金錚腦海中冒了出來。若這孩子,是自己跟林靖的,那就更好了。這樣的念頭,來得如此的猛烈,都有點兒讓金錚招架不住,但緊接著,另一個念頭,直接就讓金錚顫抖起來。

    顫抖的手,摸著睿哥兒的臉上,讓小孩子有些個奇怪。想著剛剛爹爹說了,這個爹爹痛痛,比火燒還痛痛,就讓他覺著有些個不舒服,難道是大大的痛痛了?想著平時自己痛痛時爹爹的做法,睿哥兒就撲過去,在金錚臉上親了一口,嘴裡叫了聲,“痛痛飛了。”然後,就歪著頭看著金錚。

    林靖大驚,這可不要壓到了金錚的傷口,正要過去把兒子抱開,卻見金錚環起胳膊,把睿哥兒摟在了懷裡,臉上雖然扭曲,還哈哈的大笑著,邊笑還邊說了句,“唔,痛痛飛了,兒子真乖!”笑語中滿含著暢快,讓人無法錯認。

    睿哥兒咯咯兒的也笑了,林靖卻忙別開頭,眼前這一幕,自金錚離別,就在她腦海中排演過千百遍。

    深吸了口氣,聽著耳邊一稚嫩一低沉的笑聲,林靖竭力壓住翻騰心緒,才轉回頭來,笑著道:“好了,別笑了,都快睡了!明兒個白日再玩!”

    只是好一陣子後,睿哥兒才打著哈欠被送了出去。

    “這是我的兒子!”

    林靖坐在炕邊,手被金錚攏著,聽著金錚這樣的話,遲疑了下,但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的娘親是誰?”金錚一點兒也沒有遲疑的追問著,眼睛直直盯著林靖,不容她躲閃。

    林靖有些個蒙,她早就想過要說的,可這話題,怎麼來得這麼突然。到底該怎麼坦白?還是說,再等等?

    “你別說是你那姨娘,我知道,那一晚,根本不是她!”

    林靖猛地看向金錚,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想過這樣的搪塞,若是兒子實在跟金錚想的不容錯認的話。只是,即便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一想,就丟開了。那是她的兒子!

    “你也別說別的什麼丫鬟。那年,我的人送你回南的。”金錚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林靖身邊的那幾個丫環,當年在南邊沒一個顯出有孕相的。

    “我的兒子,卻長得跟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林靖,這個,你怎可看?”金錚言語上咄咄逼人,可眼神,卻越來越溫柔,一隻手握著林靖的手不放鬆,自己又吃力的抬起身,用另一隻手,抬起了林靖的臉正對著自己,不讓她再躲閃,“林靖!”

    這一聲,如歎息一般,盪氣迴腸,直直砸在林靖心窩中最柔軟的那一處。

☆、正文 383多信一些

    林靖本就想著要怎麼表露,只是,還是有膽怯:金錚,若只是喜歡男子怎麼辦?金錚,若向皇帝坦白怎麼辦?……

    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難道還要遮掩?

    林靖微微顫著。而此時,金錚又是一聲歎息,輕聲地說了一句,“林靖!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

    這話,擊碎了林靖最後一點點遲疑,驅散了最深處裡的那點兒膽怯。正視著金錚的眼睛,林靖聲音很輕,但卻是很堅定,“是你的兒子,但也是我的兒子。”

    這話,林靖早已經說過了,只是,這次林靖要把後面的也說個透徹。就見她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躲閃,“是我們倆的兒子,我,就是他的娘親。”

    此話一出,就見金錚劇烈的顫抖起來,握著林靖的手,猛然加力。力氣很大,但林靖卻沒有覺得到疼痛,因為,此刻,林靖已經一下子被金錚攬進了懷抱中,緊緊地,大力的緊抱著,那陡然發作的力氣,箍得林靖生疼生疼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耳邊金錚的笑聲,先是低沉的,漸漸高昂,然後狂放起來。

    林靖看不見金錚的臉,只覺得身上的緊束,越來越大力,而鼻尖,滿滿的就是夾雜在藥味中的金錚的氣息,臉邊,感觸著繃帶下,激烈怦動的心跳,這一切,伴隨著耳邊的笑聲,忽然讓林靖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雖然是被緊箍著,可就是那麼讓自己放鬆,終於,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依靠在一個熱烈的胸膛上了。

    金錚此刻是狂喜,真正的狂喜。從來不知道,老天還會這樣厚待他。原來,早年的挫折,都是為這一刻付出的代價嗎?原來,他才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人!他的期盼,竟然變成了真實。

    先頭那讓他渾身顫抖的想法,就是他在想,林靖。若是個女子。那就好了,那麼,睿哥兒就是真正的他們倆人的孩子。而接踵而來的,竟然是讓他想起他今天才聽到的某些事情:京中兵變之間。林靖曾扮作女子,那美態,真比真的女子還要好,若不是實現知道那是個男子,還真以為就是個姑娘家……

    瞬間,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就在金錚腦中紮根,發了芽,若是……若是真的呢?

    金錚不由想起以往的某些忽略的點滴。而那時的南下。結廬守孝,甚至於大病,都有了很好的解釋。託福于結識在高旻寺,後來又京中示警,金錚其實知道。林靖對她的父親,很是談不上敬重,而他們之間糾纏的起始,其實就是因為那些個同病相憐。那麼,好好的回南守孝,就讓他明白其實並不是表面上那樣。只是,原先,他以為林靖是在躲避他,可現在想來,未免不是由其他更深的理由!

    發了芽的小苗,瘋狂的長大,就這麼點時間,轉眼已經成了參天的大樹。原先只是一點點妄想,就這麼轉瞬間變成了起疑,最後竟然義無反顧地成為了肯定。他,不想接受別的答案!

    老天,終於厚愛的他一回了,他單方面的美夢,就這樣成真了。這,怎麼能讓金錚不瘋狂?

    林靖依靠在金錚的懷中,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過的放鬆,讓她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依靠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吧。雖然,鼻尖,除了男人的氣息中,除了那藥味,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氣息,並且越來越重,可她並不想打斷這刻的熱烈,打斷金錚的狂喜。

    漸漸的,身上的束縛慢慢變輕了,金錚大概脫力了,林靖這才輕輕掙扎了一下,抬頭看向那張還帶著萬分喜色的臉,終於出聲了,“躺下吧,我跑不了,鬆開些。倒是你,在這麼著,就要先跑了。”

    金錚原本就是憑著個瘋狂,現在確實再也凝不出力氣了。況且,他現在就是個傻子,被林靖這樣溫柔地看著,實在是生不出一點兒違逆的心思。才剛進來時怎麼都強著不肯躺下的那個人好像並不是他了。林靖這樣說,他就這樣聽了,人往後倒,只是現在,才發現,這身子,已經早不聽他使喚了。

    在林靖的幫助下,金錚終於躺平,林靖微微皺了皺鼻子,就想站起身來叫人,只是想了想,才對金錚道:“你能先別笑了嗎?我去把無傷大叔他們叫來,你身上,大概還得上藥。”

    金錚說了聲好,只是動了動還不曾放開林靖的手,半天,才在林靖的注視下,依依不捨的鬆開了。

    接下來,又是一場混亂,金無亂甚至還時不時看著林靖,拿他那幽怨的小眼神無聲的控訴著林靖,大爺現在成了這樣,一定跟林公子脫不開關係,真是的,怎麼不知道勸勸大爺呢。最後,這幽怨的小眼神,倒是沒讓林靖自覺反省,還被林靖忽略了,反倒是遭了他們無傷大哥的一記狠瞪和無痛二哥的一記爆栗。

    等重新上了藥裹了傷,又灌了一碗黑苦湯子,這忙亂才算消停,那幾個人退出去前,金無傷終於還是忍不住過來給林靖遞了個小話,“麻煩林大爺照看著些咱們主子。”

    林靖被金無亂控訴時還沒有自覺,可被這金無傷略帶調侃的囑託,卻弄了個大紅臉。可即便是這樣,在人都退下去後,在金錚那熱烈的眼光下,林靖還是靠坐在金錚的身邊,任他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不鬆開。

    經過剛才那一陣忙亂,兩人的情緒都有了些緩衝,這會兒,倒是能沉靜下來,說說心裡話了。

    林靖雖不是有心欺騙,但總是稍顯歉疚,看著剛才金錚的表現,知道這是沒有問罪的意思,但還是要坦白一下的。

    林靖幼時家中的無奈,金錚是明白的,林靖也沒有多說,只是坦白,自己不想被吃了連骨頭渣滓都不剩,所以才做局把林如海圈了進去。可說到這個,林靖掙扎了一下,還是把林如海臨終之時自己所做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她不求金錚能體諒這個,只是,沖著那句“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她就不想再隱瞞。其實,她無法做到對金錚全部坦誠,但,還是想做到最大的程度。她也不想再在金錚面前帶著假裝,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睚眥必報,手段也算不上光明正大,若是,若是金錚失望,她也無話好說,只是,不想再欺瞞著了。

    不過,她還是覺著,金錚不會這樣看她。

    事實證明,林靖是對的。

    金錚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寬慰的撫摸著林靖的手,“過去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真要說起來,罪過,還是在林大人那兒。聽我說,你沒錯。所以,你,就把這些忘了吧。”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孩子來自于父精母血,這個時代,金錚這樣說,已經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可沒想到金錚接著道:“我現在只恨,那時怎麼就沒能再多照顧你一些。那些,不必你動手,都由我來,也省得你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跟我說了。”

    林靖其實不在意氣死林如海什麼的,只是在意這時代的道德觀,所以,連沈淑面前都一字不露,而金錚這樣,更是讓她被放在心尖上疼愛的感覺,暖燙,妥帖,心裡滿滿的。

    一時間,林靖不在出聲,脫下鞋子,上了炕,在金錚身邊找了個位置,小心著不再碰觸到這人身上的傷,輕輕地靠上去,慢慢的,一點點把身體都倚了上去。

    這一刻,她明白,她可以稍做休憩,這麼依靠著。

    金錚也沒有出聲,刻意放輕了呼吸,生怕驚動著此時的繾綣。

    兩人,就這麼看似輕輕的、其實是緊緊的靠貼著。

    屋內,除了靜緩的呼吸聲,燈燭的吡啵聲,再無其它聲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燈芯上結了個大大的燈花,然後“啪”的一聲,燈花炸開,燈芯盡了。屋內,回歸了漆黑,只是,沒有暗冷,漫溢的,只是緩緩的溫暖。

    林靖靠在金錚邊上,聽著金錚緩緩的呼吸,開始,還有絲刻意,逐漸的,加入的柔意,手上的被緊握,漸漸的緩和,讓她知道,身邊這人,真的入睡了。

    林靖在這一室漆黑中,睜大著眼睛,扭頭,努力把這個人的模樣看進眼裡,心底。不管日後如何,這一刻,他們是心心相印的。不管日後如何,相信,她終究不會後悔。

    漸漸的,林靖的嘴角越扯越高,黑暗中,無聲的大笑著,努力控制著身體的抖動。不管怎麼樣,為了現在,她都覺得,值得!

    反過手去,把那只始終握著她的手,握在手心中,林靖也閉上了眼睛,多少年來,第一次,緊靠著一個人,放心的睡去。

    希望,無夢,一夜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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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4相互依靠

    天,已經漸漸放明。屋外的亮光,已經透過窗櫺,照了進來。

    春末夏初,初生的日頭雖然還沒有什麼力道,可光亮已經初顯。現在,透進來照在林靖臉上,讓睡夢中的林靖不由皺了皺眉,而下一刻,上方,就出現了一隻大手,擋住了那肆意散發著光輝的日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靖睜開眼,首先看見的,就是這只大手。愣愣了一會兒,林靖滿足得嗯了一聲,然後拉住那只大手放下,轉頭,一張帶笑的臉就這麼一直沖著她。

    林靖也笑了,支起身,探過手,在身邊人鼻子上點了點,“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傻呢?”

    金錚的笑更大了些,“怎麼不知道了?你不是一直說我是傻子嗎?怎麼,現在嫌棄了?那可不行。”

    林靖斜了他一眼,故意作了個嫌棄的表現,才笑道:“怎麼辦呢,扔不掉了啊。”只是話音未落,就啊的叫了一聲,卻原來是金錚攬著她的腰把她往懷裡拖。

    林靖不敢太掙扎,就有被他攏在懷中,只能瞪了他一眼,這個傻子,什麼時候都還是狡猾的,知道自己顧忌著他身上的傷呢。

    金錚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這樣摟著。

    膩了好一會兒,還是林靖擔心著金錚傷口和吃藥,倆人終於分開。

    分別打理好身上,林靖再一過來,就見著金錚又是斜靠在炕上。邊上,金無亂正捧著粥為難著。林靖一看,就明白了,這是一個要喂、一個要自己吃可偏生又不給力的節奏,自然是接手給金錚餵飯的活計。

    這下,金錚又笑了,金無亂又呆了然後又被大哥踹了。

    林靖一勺一勺的喂。不管是什麼,金錚到口邊就張口吞下,眼睛只看著林靖一眨不眨。這膩得,連林靖這樣經過風吹雨打的,都不好意思起來。

    正吃著呢,就聽見外頭有睿哥兒的聲音,林靖眼睛一轉。忙揚聲讓人把哥兒帶過來。

    睿哥兒過來。看見林靖也是歡天喜地的,因為難得的,睡醒起來爹爹還在家中。睿哥兒大聲叫了聲爹爹,就要抱抱。只是看見爹爹端著碗,又看著炕上躺著的那個,有些不明白。

    只是這人,睿哥兒還記得,也大聲叫了“爹爹”,驚得一屋子人差點兒掉了眼珠子。然後,就又被睿哥兒逗笑了,只聽著嫩嫩的奶聲道:“起床,吃飯。自己吃!”

    有了孩子的調和。雖情熱正炙,可也有了一家三口的溫馨。

    索性一家三口的飯都擺上來,金錚頂住了兒子也要林靖餵飯的小眼神,笑眯眯的享受著,全不管兒子眼中的委屈。以及邊上下人驚心卻又不敢表露的樣子,更不管現在的他,與往常的他巨大的反差。

    林靖其實也在享受著,心中甜蜜著,只是臉上還是端著。不過,看見兒子那委屈的樣子,又有點兒不忍心,終於還是忍不住,攬過睿哥兒,給了個大大的親親,也不管兒子咯咯笑著叫著“洞洞,洞洞!”

    一頓早餐,卻吃了那些時辰,吃出了哪些快樂。

    等睿哥兒玩去了,屋子裡終於又只剩下倆人,林靖看著金錚,看著他臉上一直沒有退去的笑,咬了咬牙,有些話,總是要說清楚的,比如,睿哥兒會一直姓林,比如,自己不會脫下男裝,作為一個女子躲在金錚的王府後院。現在說這些,雖然有些個煞風景,可,早晚,總是要面對這些的,不是嗎?

    林靖凝重的樣子,都落在金錚的眼中。這樣子,已經是讓他明白了些什麼。林靖,一直就那麼堅強,不認輸。那麼,現在的她,在為什麼犯難,還有什麼不好猜呢。

    金錚輕輕笑了下,“看你這樣子,還以為我突然變醜了,變得討人嫌了,看把你為難得,嘖!”

    看著林靖被自己的笑話逗得樂了一樂,金錚招了招手,讓林靖過來坐下,而自己,反倒是靠在了林靖的肩頭,又是笑了一下,才道:“你看,這樣也不錯。”

    林靖一時間還沒有明白金錚的意思,只是肩上的沉重,讓她穩住身子,又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小心避開這金錚那要命的傷,金錚就這麼靠著,由著林靖動作,還配合著林靖小幅的扭了扭,讓自己更舒適一些。

    等都好了,片刻後,金錚才說道:“你看,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

    林靖陡然僵住了,瞬間明白了金錚的意思。若果說,昨天的金錚讓她安心,讓她放不下,但,她,還是那個她。而這一刻的承諾,卻讓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再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了。這個人,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讓她再無法成為林小靜,只能是金錚的林靖!

    忽然間,毫無徵兆,眼淚,就這麼淌了下來,高興,幸福,感動,或許還有其它什麼,但又不完全是,也完全說不清楚。什麼不再哭泣,可在這一刻,所有對自己的戒律,都已經見了鬼去了!

    金錚什麼話也沒有再說,只是就這樣靠著林靖,看著這個比男子還要堅強努力的女子,在自己臉前淚雨滂沱,哭得像個小孩子,毫無形象,而此時他的心中,也是酸軟酸軟的。

    林靖,林靖啊!正像自己說的那樣,他不會要求林靖一定要怎麼樣,一定不能怎麼樣,林靖想要什麼,他就會給她,可除此之外,他更會好好的護著她,他的林靖。

    終於,林靖的眼淚停了下來,喉嚨口痛得厲害,一轉頭,就看見金錚帶著笑看這自己,眼中閃爍著,是不加掩飾的喜歡,這讓她才剛倏然興起的羞赧,轉眼就消失了。兩人,已經不需要言語,就讓她明白,她的哭,她的笑,都是他的喜歡,不需要隱藏,不需要修飾。怎麼會,怎麼就遇上了這樣的人,讓自己這樣無法自己?

    再一次,林靖湊上去,口唇相交,吻住了這人,相互舔抵著,相互吮吸著,讓兩人的心與靈,就這樣交織著,不分彼此。

☆、正文 385上朝大邦

    安南戰事大勝,皇上賞封了許多參戰將士。不過,西寧郡王世子卻未在其列。只是,滿朝文武卻並沒有對此作出異議。上皇、皇上,兩代君王,都厚愛這位世子殿下,更何況,慢慢有消息透露出來,這位元世子殿下居功甚偉,只是身負重傷,皇上關切,早已秘密接進宮裡療傷安養。就這狀況,誰還會懷疑皇上會不封賞世子殿下?想來是想等世子傷好後,當眾的大大風光大賞吧?

    就這麼著,時間就過了近半個月。這一日,大朝會,早在寅初,京中幾條大街上,就陸陸續續有了車馬聲音,而紫禁城宮門口,也漸漸有車馬大轎過來了。只是車駕歲越來越多,卻相當的安靜,大家都在等著開宮門,並不敢大聲說話,就是互相打著招呼,也是聲音放得極低。

    慢慢的,東邊漸漸有了一絲透亮,眼看著開宮門的時間快到了,宮門口前的人也紛紛走動開始按著品級排起隊來。正在此時,忽然從遠及近有些人騷動,這前頭的,有些人不滿意,回身觀望,卻見人群讓開,一輛車駕駛了過來。直到很前面,這馬車才停了下來。

    這囂張的態度,自然是有人不滿的,只是再看了看那馬車,也就把到嘴的不滿,給咽了下去。

    那馬車上,赫然掛著西寧郡王的標識。這麼一來,裡頭的人是誰,也就根本不用猜了。要說,這位世子,也真是有囂張的資本。況且,他本就得聖心,如今還有了這樣諾大的功勞,皇上想來更會喜歡的。這麼說,誰又會吃飽了撐的,跟他計較眼前這個?

    馬車停穩後。車駕前頭下來兩個隨從,打開車門,等裡頭的主子下來。金錚眉頭扶著金無亂等人的手,自己從車內跳了下來,微微皺了皺眉,只是很快就有掩了下去,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掃了下四周,視線在那人群中某處頓了頓,才移開,抬腳往前頭走去了。

    他身後。漸漸有人輕輕議論著,看來,這位世子殿下是大安了啊,也不知道聖上會怎麼封賞他呢......

    金錚大安了?怎麼可能!這才過了多久,就算金錚底子極好,前些天還不能動彈呢。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自從知道林靖是女子,金錚高興著,但也沒忘了想這個欺君要怎麼辦。當先自然是要隱瞞著的。只是,萬一洩露呢?金錚琢磨了很久,終於給他想出了個法子。因此,他就坐不住了。

    身上沒好。如今也不過能多坐坐,偶爾在院子裡晃一圈,連睿哥兒都抱不得,林靖怎麼肯放金錚出來。只是。金錚也有他的思量,如今剛剛大戰過後,趁著安南求和之事。還有南安郡王承襲之事,配合他的法子就剛剛好,等過了這些南邊之事塵埃落定,他再提,說不得就沒有了這樣的功效了。

    金錚要上朝,林靖疼惜著他的身體,可是也不會真死命攔著。林靖知道,金錚這樣做必有他的道理,就像是她自己不願脫下官袍,改作雲裳,從此安穩在內院一樣。只是雖然不攔,擔心卻不會少一分,不過,除了細細準備傷藥綁帶關照金無傷等人外,在金錚跟前卻不在多說了。

    林靖這樣,金錚卻是更覺窩心,進而反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這不,分開之前,這傢伙還在林靖跟前保證,一定不會硬撐,行動小心云云。只是,才剛下車時,金錚卻沒讓人扶,嘖,還是扯動了傷口。

    金錚才剛掩飾的極快,而且天色不明,林靖離著又遠,照理來說,因該不被發覺吧?只是金錚怎麼就覺得林靖是知道的,這會兒,心裡有些惴惴的呢。

    這些風月官司先且不說,而眼前這大朝會的細節也且略過,先說時辰一到,各位臣工分班位列,從太和殿內一直延伸出來,真可算上濟濟一堂。

    雲鞭響起,就有司禮太監唱禮,眾臣跪拜,起,再跪,起,三跪,三呼萬歲,等皇上安坐龍椅,司禮太監才唱了聲“起”,這才算禮全了。

    皇帝最近心情不錯,內,忠順被圈,外,安南求和,一時間,滿面春光,說話行事,都帶著笑意。外廷且不說,這內廷中,一干妃嬪貴人都要飛起來了,想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籠絡住了皇上,得一個寵愛,升一個位分,當然,最好的一個皇子真龍。再一想著,過不多久,就會有一場選秀,更是恨不得使出渾身招數,也要在這之前得些聖心。皇上本就心情好,又被這樣千方百計地奉承著,更是愉悅了。

    這會兒,皇上在上頭坐著,往下看了眼眾人,就見金錚在列,自然是關心了兩句,言辭懇切,更是讓那些臣子覺著自己所想不虛了。

    皇上關心了兩句金錚,這才開始了今天的議程。

    說來也巧,今日,正好有人提到了安南戰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鴻臚寺卿。安南求和使團來京,我朝自然是要做出天朝禮儀大國的樣子,就按慣例給安排在了鴻臚寺,一切禮儀用度不缺。

    只是,雖然禮儀不能失,可對於這樣挑釁反叛的屬國,皇上怎麼會給好聲氣?鴻臚寺本就是掌外夷朝貢、宴勞、給賜、送迎之事,所以讓安南人住著,那也是沒法子。只是,人雖然給安排進去了,皇上那兒卻沒有下文了,也不說什麼時候見他們,更不要說什麼和親事宜了。

    皇上這樣晾著人,晾得挺開心的,可那些安南使臣是坐臥不安了。如今,他們家國王沒了,只留下幾個小王子。這留就留吧,要是只有一個,或者是年紀拉開點兒,那還好說,偏偏這三兩個歲數都差不多,母族,也都差不多。這個,到底是誰當王,也說不好。如此,藩屬國內正亂著呢,這場內耗,實在是難平。

    屬國國王,要受上朝的封,所以,這會兒,這使團的任務可不輕,快點兒讓天朝皇帝認定個王吧,省得家裡再這麼亂下去了。

    可皇上不見人,他們怎麼辦,所以一個勁兒的走門路,求人。

    這不,這鴻臚寺卿就來事了。當然,他不光是因為被請托了,主要這群人現在是他的責任,快點兒把這事情給了結了,省得他跟著操心啊。

    鴻臚寺卿遞了這子,給留中了。如此,這人就趁著大朝會,又看著皇上心情好,就大膽的提著個事情了。

    皇上算算,也差不多了,那些個人白吃白住,花的也是他的銀子,聽了這鴻臚寺卿的話,點點頭,也該打發這些人了。只是在這之前,還有些事情得算算清楚。皇上就發話了,讓大家議議,該給多少賠款,割讓多少領地。

    這一說出來,滿朝譁然。

    要說,割地賠款,由來已久,不說如今這個朝代,就說前朝,北邊花剌子入侵,中原皇帝輸了,也是割地賠款,什麼燕雲十六洲,幾番在胡漢兩家手裡換來換去的。

    可偏偏,中原漢人皇帝,自持是個禮儀大邦,打贏了,沒幾個開這個口的。不光不要錢,有時候還會支援建設。

    林靖這些日子以來,下了衙回府在家跟金錚粘粘糊糊的,到了衙門裡,閑著沒事,就琢磨著這件事情。要說,對於這個安南,林靖真是態度好不起來。不要說前一世,這個越南自衛反擊戰給林靖留下的影響,還有後來的海上島嶼之爭,只讓那時的林靜憤慨,而這世,又是因為金錚,就更是讓林靖磨牙了。

    這林靖琢磨著,一定要讓越南賠錢,不光要賠錢,還得割地,雖然吧,這安南只是彈丸之國,沒多少地方可以割,可還是得割。不光得割,還得有長治久安之招。

    林靖知道這國家民性的強悍,就算是臣服,也臣服不了多久,就算現在皇帝有那樣的和親之法,也管不了多少年的。就算是割地,因為民族性這東西,怕是早晚又要生事。

    林靖其實對政治這類的東西不太懂,可她在後世看得東西雜,後世又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所以前些日子,自然的,讓她想起了漢朝時做過的一些事情,“大移民”。張獻忠做的事情太過血腥,她說不出來,可這“大移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把安南地界上的青壯年幼之人,遷移到中原,甚至西北,分散開來,讓他們無法抱成一團,然後慢慢跟當地之人通婚,一兩代以後,哪裡還有安南?而安南本地,遷出那麼些人,當然再讓雲貴兩廣之人填充。這些填充之人,本來就是我朝之人,哪裡會堅持什麼安南的民族性?

    林靖知道,這樣一來,一個民族的將來,大概就此會交待了,當然,伴隨著遷移,還有多少人命會交待在路上,我朝之人還好說,就近,氣候什麼的也能適應,又是上朝之人,不會受多少欺壓,若皇上在給個補貼什麼的,想來日子不會壞,可那些安南人,那就不好說了。

    可林靖橫想豎想,覺得這個提議,她得說。

    不過,這個遷民,光光提出來,怕是非議太大,皇帝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所以,林靖就把眼睛放在了賠款上頭。

☆、正文 386所謂正統

    沒錯,林靖想出了個聯動的法子。

    戰爭賠款,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雖然以往要講氣度,上朝天子都放棄了這個權利,可在林靖看來,這就是個欠扁的行為。人家打你,打贏了有錢有物,打輸了只要討個饒就好了,這樣長此以往,傻子都要生出些念頭來。

    再說了,這賠款,跟遷民一比,名聲上要好聽許多了。

    所以,林靖就想著,先要錢,大大地要。若是人家哭窮說沒錢,那就可以一邊傾空人家國庫,一邊按年稅後慢慢給。沒錢了,自然就沒法打仗了嘛!這是一,然後上朝以體惜之心提出,你們小國還有這麼多人要養啊,算了算了,我家大業大,替你養些個人吧,這樣一來,遷民就正大光明,還是正義之事,本著慈悲為懷的心腸,大大地好啊。

    再來,啊呀,你們這人都遷走了,地沒人種了啊,國家稅收少了,沒法還我的賠款了,這樣吧,我天朝大氣度,給你支援些民眾種田吧。稅收歸你們,你們就好還我錢了。當然,也不會租你們租人的錢,只是我要讓我的人民來幫你們,你們在那些律法上面,好格外優待我朝人民。

    這樣一來,天朝人民的地位就得以保障。當然,收來的戰爭賠款,還可以發給那些雲貴等地的人當路費安家費嗎。

    這樣一來,兩三代,說不定二三十年或者四五十年,安南就不用稱它是屬國了,直接改名為安南州,安南府什麼的了。

    林靖把自己這想頭也跟金錚提過,金錚也點頭大贊,還幫著林靖補從完善了些。林靖原本想讓金錚把這個想頭報上去的,她怕自己太引人注目了,容易露餡。只是金錚搖頭。想頭正好跟林靖相反,堅持讓林靖自己寫章程。

    金錚想得很明白,自己,怎麼都是藩王世子,皇上對自己這個好,可是帶著幾分思量的。不得不說,自己先前對皇上說,不喜女子,讓皇上對自己少了幾分顧忌,而他也要接著這個。生出一點兒事情來,只是,再不能在這種大事情上頭有這樣的表現了。

    而對於林靖,原先金錚想著的是,不讓人以為她是個諂媚之人,所以,更要一份才智政績,才能讓人多少收了那些花花心思。林靖現在本身就有這份力量,就更好了。再說了。有大才之人的不拘小節,世人才能寬容。而皇上用一個稍微有些“污點”的人,大概會更放心些。

    而金錚想到了自己的那個法子,思量著。若自己那法子成了,皇上就算知道了林靖乃一女子,怕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這些都是前話。且說現在,朝堂上譁然。許多臣子就說這賠款之事不妥當,什麼天朝大邦云云的,掉了許多袋的書包。總之一句話,就是皇上不能沒有風度。可也有一些人大力支持,這戶部的人首當其衝,一場仗打下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啊。

    這朝會,就成了一鍋粥了,一個接著一個的說,眼看著皇上的臉色都黑了,終於忍不住喝斥了,說讓那些反對得最凶的人回去想想清楚,然後遞個摺子來,若想不清楚,那就在家繼續好好想想,也不用去衙門了,哪天想明白了,哪天再遞摺子。

    這下,上下人等都明白了,皇上這是鐵了心了。除了一些死心眼抱著“天朝大邦”不放的,大多人都收聲了。

    皇上這才滿意,問還有什麼事情。這時候,金錚就沖著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眼神微閃,就出列稟道,雲:既然要跟使團議和,那麼和親的事情,也該有什麼說法了。

    這話一出,有人就坐不住了。

    南安郡王命喪安南,如今這事情還沒有個說法呢。

    南安郡王沒了,南安郡王府雖然悲痛,卻又有些個無奈,說起來,誰讓郡王爺疏忽防守呢?再說了,起了這樣戰事,前期南軍又不得力,皇上還沒有怪罪呢。其實,說起來,王府也亂著,幾個庶子都各顯神通,爭個不亦樂乎。

    而,早在戰事不順時,南安老太妃搶著把這個和親郡主的名分要來了,無非是想要彌補一下前失。讓南安王府放心的是,那時皇上就允了他們家郡主和親的事情,這在他們看來,皇上是根本沒計較這個,所以,他們就又想著認個義女,把這事情給抹平了。

    只是現在,一場戰爭下來,仗打贏了,郡王卻沒有了。而沒了郡王,自然是要人承襲的。可皇上偏又不提,這叫他們怎麼能安心呢,所以,就想著,趁著這和親郡主還是出自他們家,在這和親之前,把這個事情給定下來,他們好早日就藩,省得夜長夢多了。

    南安王府連日走動,再加上南安郡王在朝中經營這幾代,還是有些個人脈的,就有些人點頭了。只是這些人也有意思,委婉表示,有人提出,他們馬上附議。南安王府明白,這是不願意當出頭鳥啊。

    這時候,就不得不說說榮國府了。史老太太還是個能耐人,幾次努力了下,總算是讓賈政又能上班了。而南安王府的窘困,也讓老太太看在了眼裡,幾下一思量,就讓人搭了個線,提了這樣個事情,收榮國府之女為義女,而戶部員外郎賈政,就會在朝會,等著這和親一事一提,就把這南安王府承襲之事給提出來。

    話說,這賈政踟躕了下,出列求奏,在得了准奏之話後,憋了一頭汗,跪在下頭總算是把這話給提出來了。

    皇上在上頭,看著賈政眼睛眯了眯,眼睛一掃,就又發現下面還有幾個蠢蠢欲動呢,心中憤憤,真是奸臣賊子!只是,也知道這南安郡王的事情早晚要給個說法的,是以,也沒有板臉,就等著。

    正在這個時候,就聽一個年輕的聲音插了進來,正是金錚。

    皇上這次到時詫異了,金錚?他怎麼摻乎這事情?難道說?一想起金錚也是藩王之後,心中有些個起疑。只是,到底是帝王氣度,皇帝臉上帶笑:“錚兒,快站著說話,你也太不愛惜身子了!”

    金錚忙笑嘻嘻地謝恩,然後站起來,沖著皇上道:“賈大人說起南安郡王殿下,唉,這事情,真讓人唏噓。臣也沒想到,那些暴民,竟然有此狗膽!臣,請皇上責罰。”說著,連連歎息。

    皇上疑雲更大,只是面上還是要安慰金錚兩句,這事情本不怨金錚,說起來金錚還是冒著生命之險梟叛王手,大大的功勞呢,說著說著,皇上像是忽然想到,“說起來,我還沒好好賞你呢,錚兒,你快說說,你想要什麼?”

    皇帝這會兒疑心金錚,自然是想設下誘餌引出金錚的意圖,哪想到金錚臉上帶著些不好意思,道:“臣先前在宮中已經求過萬歲的賞了,怎麼還能在求呢,只是,臣倒還真有一事不吐不快!”

    “哦?是什麼事情?”皇帝根本沒把金錚先前那些請求當真,這會兒面上和藹,心中卻已經是怒氣漸炙。這些年,就算是做戲,他也對金錚有了感情,更別說他原本就不全是做戲。這些年對金錚的重用,金錚也對他忠心,怎麼這會兒就會這樣?

    “臣,想著,承襲這事,關乎正統。王,則是勳貴之首,承襲,就該更為嚴謹,只遵正統!”

    這話一出,別說那些下面的臣子,就連皇帝,都摸不清脈搏了,這金錚,到底是想說什麼?滿朝文武,只有兩人,有些隱約明白金錚下面大概會說什麼。

    林靖微微抬頭,看著金錚,想著這人怎麼也要上朝,不由柔腸百結,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露了出來,絲絲縷縷,纏繞在金錚身上。

    而前方站著的沈淑,這時候也是止不住心驚,卻又不斷地告訴自己,不,不會這樣的,怎麼會有人這樣,怎麼會有人拿一地藩王之位做著種事情?這,已經不僅僅是兩人相互喜歡就好了,這可是金錚要背著駡名,這可是上尊祖宗下達子孫的事情!

    上頭,金錚停了停,字字清晰,“臣以為,王之承襲,只有原配嫡子,才當得起!”

    這話擲地有聲,可朝堂上,除了這話,再無聲音!

    好一會兒,就聽見寶座上的聖上哈哈大笑,“好!好個關乎正統,好個只遵正統!錚兒,朕,就允你這個正統!日後,王之承襲,只能是原配嫡子方可!”

    這下,朝堂上下皆是譁然,金錚這是求的什麼?皇上怎麼就准了?

    大多數人是明白了,皇上這一點頭,日後,將再也不會有南安郡王了,因為,南安王沒有留下原配嫡子!只是這西寧世子為何這樣斷了南安的爵位?難道是因為怕日後的南安郡王心胸狹窄挾私報復,所以連根斬斷?

    有些有心思的人,忽然想起這位世子殿下的際遇,自以為明白這位殿下的心思,這樣這位就不用擔心繼母所出之子的了王位了。好好好,一箭多雕,既保存自己,又斷人生路,還為聖上出了大力,怨不得聖上看重他!

    林靖眼神,有如實質,金錚像是感覺到了,回過頭,隔著遠遠的,微微的一笑。

    龍椅上的皇帝順勢看過去,更是暢快無比,好,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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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7屈尊紆貴

    這一日的早朝,眾位大人原以為是應個卯的,結果現在大多是昏頭昏腦外加七上八落,如此大的事情,就這麼說下了?

    雖然有些人自認為看得明白,也對才剛西寧郡王世子殿下所說的頗有些不以為然,只是想想如今的異姓王能有幾個?這王之承襲,跟他們大多數人又有何干係?最主要的是皇上那龍心大悅的樣子,再想想西寧世子向來得聖寵,現時又是立下偉功,而南安郡王又有些咎由自取,是以這些個人也都謹慎的閉上了嘴。

    一次早朝能有多少時辰?末了,皇上還一本正經地著禮部會三卿把才剛說的王之承襲定下來,又著戶部兵部共同清理核算賠款事項,不等那些人從昏頭落聰中醒過神來,就宣佈退朝了。

    紫禁城宮門外,看著那位世子志得意滿地揚長而去,各眾反應不一。

    林靖忍著去看那人的衝動,只在眾人身後,慢慢往前,心中卻是翻騰不已。金錚說出那樣的話來,她初聽雖有點兒茫然,可細細想明白後,只覺得有什麼緊緊地粘住了她的心,只把這顆心往那人身上拽了過去,連帶著自己的眼睛都不肯再聽自己的話,在那大殿上就死死的粘在了金錚的身上,恨不得再也不分開。

    帝王心思,金錚偶爾跟她提過,她也明白皇帝對金錚真真假假的好,金錚以前在皇帝面前求過,說是不肯成親只愛男子,皇帝面上看著是發怒了,只是心中想來並非如此。而今,只有原配嫡子能承襲郡王,別人看的都是金錚為保他自己,可皇帝卻能明白那是對他的效忠。別說南安郡王絕了脈了,就是西寧,若按金錚前後所說的。日後也沒了這個王號了。

    南安、西寧,可不是北靜那般只有虛號只在京中晃蕩的,這一下子,就去了異姓王中皇帝最大的兩個顧忌了。

    這只是皇帝目前所能想到的,林靖卻明白了這中更深的,若是今後自己這個女兒身洩露了,皇帝會怎麼樣呢?大概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遮掩過去不承認吧?不然,揭穿自己,甚至弄死自己,不是逼金錚娶老婆嗎?

    林靖這會兒只顧著翻騰著這些。並沒有注意有人一直在看著她。

    沈淑避開眾人,在一邊看著林靖慢慢的在走,然後上了馬,一點點走遠。這老長的一時間,她一點兒也沒察覺到沈淑看著她的視線。沈淑只是這麼看著,等林靖帶著隨從都走遠了,還在遠望了一會兒,才歎了聲氣。

    他真沒想到金錚竟能如此,這番用心難能可貴。只是,這年少情熱,若是日後情熱退卻呢?若日後金錚真要另行娶妻……

    哼,沈淑在心中冷然決定。真到了那時候,就別怪他不客氣了,想來皇上也是不願意金錚再娶妻生子的。小靜,希望到了那時。自己還能護得住她!

    林靖回府的時候,金錚已經在了。

    林靖一回府就聽說了,這回金錚是從正門回來的。心中哂然,這也算是在皇帝面前過了明路了?想著這個,再想著前些日子這人從邊門進府,林靖的嘴角就扯了起來,直到金錚拉著她手時,這嘴角還沒放平下去。

    金錚見著林靖,嘴角已經隨著她腳步的邁進,慢慢的翹了起來,人還未走到他跟前,就已經舉起手等著了。

    在未見到林靖之前,金錚還是有些忐忑的。

    雖說他坦然地允了林靖,這樣就好,並不把她變成他王府後院的一個女子,林睿也只是姓林,但將來這西寧郡王的號,還是有法子可以落在他們孩子身上的。可如今大殿上這話一說,就再無迴旋餘地了。只是,林靖安危的保障,和兒子將來爵位的承襲,在他看來,孰重孰輕,這還要說嗎?若能捨棄這個對他來說甘苦難辨的王號,得一個林靖與他的長長久久,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不過,這樣做了,他還是有些擔心林靖想岔了,也不敢事先說明,生怕林靖因想東想西而勸阻自己——若真那樣他到底是聽還是不聽呢?

    林靖眼裡也只有一個金錚,自然是沒有錯過才剛她進來時,金錚打量她的眼神以及後來偷偷舒了口氣的樣子,只等坐定了,才笑著問道:“你才剛在擔心什麼呢?”

    金錚搖了搖頭,才帶著歉疚地說道,“今兒個這番,總是虧欠了睿哥兒。”

    林靖卻從來沒想過這個,腦子轉了圈才明白金錚說的虧欠,“孩子若想出息,自然是會自己掙他的前程。”

    金錚愣了愣,才複又大笑,正是這個話!

    林靖扭頭看著,這人,現在是越來越愛笑了,哪裡還有初見時那種冷冰冰的樣子?不過,自己就是愛看這人笑,人高興了,才會笑,不是嗎?

    林靖只看著金錚出神,卻並沒發現,自己的眉眼也越來越彎,明媚的笑容早已爬滿的眼角眉梢。

    這樣的笑顏,在林靖這一向溫潤示人的臉上,也並不常有,引得金錚只想靠過去,捧在手心裡,收在心窩裡。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是十指相纏,呼吸與共,交頸相靠。

    這一日早朝的事情就傳了開來,有些人只是說著閒話發表些自以為是的高談闊論,而有些人,就坐立難安了。

    榮國府裡,史老太君聽著二兒子賈政的述說,皺著眉頭細思著,半天沒有出聲。

    而賈政站在邊上,心煩意亂著,看著老太太半天沒有出聲,實在是心揪得忍不住了,“老太太,這邊如何是好?那南安老太妃所托之事,咱們也算是盡力了,可如今這樣,那三姑娘的事情,只怕是成不了了吧?”

    “呸!她就是想成,咱們也不能讓這事成了!”史老太君面孔一板,沖著這二兒子瞪了一眼。看著老二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由長歎一聲,自己這兒子雖有古人之風,又是孝順體貼,只是,終是遜於不夠機變啊。

    老太太閉了閉眼,臉上扭曲了下,才吩咐道:“去,看那林家小崽子什麼時候沐休,給他遞個帖子,就說我登門拜訪!”

    (突發事件,這一周半以來,真是苦不堪言,等以後有空大家也願意聽,再跟大家說說。晚上八點半剛剛到家,先碼一點點傳上來。總之,對不起大家,請多多包涵,明天起正常了。實在是太對不起了!我都沒力氣嚶嚶嚶了。)

    (紅樓強拆辦工作日志:

    感謝霧瓶、cocolynlyf、悠然隨意、千山千山外、yayasabrina、墮落春捲、15892551793、ttt0710、顯甯、鹽寶寶童鞋給本辦公室投了粉紅票!感謝墮落春捲童鞋送給本辦公室的平安符!感謝珊瑚蟲某童鞋的桃花扇,感謝cocolynlyf等童鞋的評價票!大概還漏了些童鞋們的名字,在此一併感謝!)

☆、正文 388故作姿態

    榮國府的帖子,林靖看了眼,就順手丟在了炕桌上。史老太君要來,這位老太太有想幹什麼呢?

    林靖正想著呢,邊上金錚順手就把那帖子接過去了,翻了翻,忽然就說了一句,“那日早朝,你那名分上的二舅,可是起頭提了南安的事情。”

    林靖依著這話一想,就笑開了,自然是那個和親郡主的事情了,然後沖著金錚道:“這回老太太親自出馬了,這是事情沒辦成,擔心那位老太妃不認那個女兒?”說著,又搖了搖頭,道:

    “不像。你不知道,那位史老太君,可算是個老/人/精呢。這回連南安郡王都沒了,雖然老太妃封號還在,可以後的日子,什麼子孫後代榮耀出頭,也是想得到的,那史老太君,怎麼會看不清?依我看啊,是那位捨不得就這樣填上個伶俐的孫女呢。”

    金錚現在已經是能動了,這會兒就過來,一隻臂膀環住了林靖的腰,人卻伏在了林靖的背上,“管她什麼,你理她呢。我還在這兒呢,你只管想這些有的沒的。”

    林靖偏轉頭,就見金錚那微微嘟嘴的樣子。這樣子,跟睿哥兒要不到好吃的時候,一個樣,到底是父子啊!只是,現在這金錚,在自己面上是越來越放得開了,想著想著,不由就撲哧的笑了。

    只是林靖才一笑,馬上就啊喲了一聲,原來是金錚看林靖沒理他,就使壞輕輕咬了林靖的耳垂。

    “你在想什麼呢?”金錚熱烘烘的鼻息,直噴打在林靖的耳根脖頸上。

    林靖臉上一熱,一個你字就脫口而出了。金錚像是得到了鼓勵似的,一口又叼住了林靖的耳垂,在上下牙齒之間輕輕的研磨著,邊磨邊含糊的問道:“哦?想我什麼呢?”

    林靖只覺的耳朵上像是通了電。這電流,還一直通到了她的心裡,癢癢的。酥麻酥麻的,弄得她渾身的力氣都快給電沒了。而背上,金錚的胸膛,好像是越來越熱,烘得她整個背上都熱燙熱燙的。

    林靖只覺得這會兒手軟腰軟,要是沒有腰上金錚胳膊的支撐,說不得這會兒都得軟趴在那兒,可偏偏這是個時候。金錚卻又輕輕地舔了一下齒間的那塊小肉疙瘩,這濕熱甜膩,一下子又讓林靖叫了一下。

    “快說啊,想我什麼呢?”金錚繼續含著研磨著追問著。

    林靖猛吸了口氣。氧氣的湧入,總算是讓她多了幾分力氣,“想你啊,就是想你……”趁著金錚專注著她的話,林靖猛一轉頭。總算是擺脫了那曖昧已極的研磨,眼睛對上金錚的眼睛,飛了個得意的眼神,繼續道:“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吃醋呢?”

    沒想到金錚卻把頭抵了上來。“我就是吃醋了。別說現在,就是以前,我也沒少吃,你還不明白?”

    林靖沒想到金錚會這樣說得坦蕩,忽然想起以前金錚鬧的彆扭,那時還只以為金錚的地盤意識,沒想到那時這人就已經是動了心思了。這樣一想,臉上就更燙了,只是還來不及說什麼,唇上就被輕輕的碰觸了一下,眼前,只見一雙閃亮著的眼睛。

    還來不及閉上眼睛,這一股股熱潮,就席捲而來了,那張帖子,也順勢被扔在了炕下。

    只是,金錚雖那樣說,但到了那一日,林靖還是不得不打開府門,面帶謙遜地把史老太君迎進了府。

    這回,跟著史老太君過來伺候著的,是璉二奶奶。林靖迎了人,並沒在正廳停留,直接就把人送到了後面花廳,黛玉正在那兒等著呢。

    老太太滿面慈祥,見了黛玉林靖,就忍不住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嘴上還不住地說著好,好,說是,見玉兒這樣子,靖哥兒又出息,總算是放得下心了,哪怕即日就去了地底下,也算可以閉眼了。

    這番話,別人還未怎麼樣,倒是鉤起了黛玉的眼淚。黛玉雖然已經不僅僅是書上那個世外仙姝了,愛哭的毛病也好了許多,可這意感的秉性,卻是去不掉的。

    老太太見黛玉的眼淚下來了,忙又說著自己的不好,好好的,怎麼就招了外孫女的眼淚下來了。老太太這樣說著,更讓黛玉不好受,邊上的璉二奶奶插科打諢的,總算是把這兩人的眼淚給哄住了。

    林靖就在邊上看著,時不時地稍微勸上一兩句,但卻並不怎麼介面。

    等著這兩位都收住了眼淚,丫鬟婆子上來伺候過,老太太才拉著黛玉坐下,轉頭對這林靖道:“人老了,眼窩子淺了,嘴上也管不住自己了,沒得惹人惱了。”

    林靖忙道老太太太過自貶了。一番客氣話說過,老太太又想見見睿哥兒。林靖也沒有推辭,就讓人把哥兒帶過來。

    這下子,史老太君看著,喜歡得什麼似的,只抱著哥兒肉兒的叫著逗著,王熙鳳也是好話不斷。

    只是,等逗玩了一會兒,把睿哥兒抱下去,老太太就提出告辭了。

    這一下子,倒是讓林靖稀奇,難道這位老太太就只是來看看坐坐的?

    老太太要走,黛玉自然是要留的。外祖母第一次來家裡,怎麼連飯都不留一頓呢。只是黛玉狠留,老太太只是搖頭,“人老了,精神不濟了。再坐下去,只怕是要出醜了。”

    邊說,老太太還拉著黛玉到跟前,仔細地看著黛玉,一隻蒼老的手,輕輕地撫著黛玉的臉,“我只是牽掛著你。你不愛走動,說不得,趁我還走得動路,就過來看看你。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好,好,你們都要好好的,才好呢。”

    老太太看著平平無奇的話,卻一下子把黛玉的眼淚又鉤出來了。林靖在邊上搖了搖頭,這位老太太,還真是會揣摩人心啊。

    老太太就這樣來了一回,說了幾句話,留了些見面禮就走了。若不是林靖深知這位老太太的為人,還真是為她那些話給感動了。

    回榮國府的路上,璉二奶奶跟老太太一個車子伺候著,心中不解,遲疑地問道:“老太太可是乏了?”

    老太太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也不接她的口。鳳姐兒臉上一下子就燒了上來。邊上的婆子,見此忙湊過打岔說道:“老太太,璉二奶奶,我今兒個在那府裡,倒是聽到了個有趣的事情……”

    (看到留言區說更少了,汗顏,今天還是短小君~捂臉!

    看到有君說這文是狗血極致,哈哈哈,好茶謝謝誇獎。本來好茶就說了,這奏斯一桶接一桶一波更一波的狗血灑~)

☆、正文 389似是故人

    這邊,林靖送了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遠遠的,就聽見了睿哥兒的聲音。林靖一探頭,只見,院子中間,金錚正站著呢,一邊的肩膀上,睿哥兒坐在上頭。金錚人高,睿哥兒算是坐得高看得遠,這會兒正樂呵著呢。而金錚身邊,金無亂正向他說著什麼。

    金錚如今像是生根長在了林家了,對於這個,林靖也沒啥好說的,只是這人還沒好利索呢!林靖快步過去,伸手把睿哥兒從他身上接過來,順帶著橫了他一眼。

    金錚忙討好地一笑,道:“睿哥兒輕著呢,一點兒都沒礙著。”而此時,被林靖抱在懷裡的睿哥兒哼唧了一聲,忙點點頭,鸚鵡學舌地跟著道:“睿睿輕,沒礙著。”

    林靖親了親睿哥兒,又是橫了一眼金錚,也不再追究這個事情了。被橫了一眼的金錚,反倒是很舒爽的笑了下,看著林靖只是跟著懷裡的兒子說話,就沖著金無亂使了個眼色,然後拉著林靖回屋子了。

    金錚是不會把榮國府什麼的放在眼裡,但是怎麼說榮國府史老太君賈赦賈政都占著林靖長輩的名義,若是那府裡的人不開眼,做出些什麼,想來林靖面上多少有些顧忌。是以,才剛金錚就讓金無亂在榮國府那些家奴面前露了露臉,多少有些給林靖撐腰的想法。

    林靖是不知道這些,若是曉得,定會搖頭,金錚,這還是太低估了那家人家的臉皮厚度。

    這會兒,在史老太君的馬車裡,那婆子正給老太太學著才剛聽到的呢。

    老太太臉上雖然還是那麼平和,心裡卻已經怒氣衝天了,怨不得那奴才秧子現在能這樣目中無人、使刁放壞,原來是抱上了這樣一條粗腿了,真真是太可恨了!那西寧世子殿下。眼睛也是瞎的,怎麼就被這樣一個人給矇騙哄了過去?若是,若是寶玉……

    想到寶玉,老太太心情又是晦暗了起來。說起來,寶玉也真是時運不濟,怎麼就碰上了這麼些個事情呢。而一想到寶玉遭災,老太太自然是對王熙鳳更是一肚子氣。只是。現在再氣也沒多大用處,自己還為了安撫大房。舍出去了很多。只等以後吧。

    說來,寶玉能得了北靜王爺的青睞,自然是件大好事了。只是相比起西寧世子,這就又不夠看的了。畢竟,北靜王只是個閒散賢王,那西寧世子,雖然還只是個世子,卻是個灼手可熱的人物,那是北靜王爺拍馬都趕不上的人。

    看來,這小崽子。就有更大的用處了。不過,這樣一來,兩個玉兒的親事,就一定要快點兒給夯實下來。

    這樣一想,不由就想起宮中的賢德妃娘娘了。

    說來。這個賢德妃前段時間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鐵網山一事,太上皇驚怒交加,病了幾天,皇上要做孝子,又是拔了心頭刺,除去了忠順,因而在老皇帝跟前,面子上的事情自然是給的足足的。

    因此,賢德妃也算是逃出生天,解了禁足不算,又開始承恩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了,這兩天,這位賢德妃娘娘身子就不怎麼爽利起來,飯食不思,還時有噁心,還有點兒嗜睡……

    史老太君聽著,心裡倒是忐忑起來。這些,聽著像是個好事情,或許是承了雨露,得結龍胎了。只是時日還早,葵水之日不過是才過了幾天,還做不得准呢。

    若真是有妊了,那自然是天大的喜訊,聖上膝下還單薄著呢,就是現有的那幾個皇子公主,生母的品級都低卑著呢,若是元春真能孕育皇子,那自然是貴不可言了。

    一想起這個,別說賈政王夫人,就是老太太心中也有些個火熱。這也是她不願意讓三丫頭和親的原因之一。

    沒錯,開始時,是老太太跟南安老太妃互許了些事情,只是那時的南安,和現在的可不一樣,而那時老太太也沒有得了宮中的消息。

    而現在,若僅是賢德妃娘娘有孕,老太太還是會一咬牙,照舊讓探春和親,畢竟就算娘娘得子,不管是皇子的將來,還是榮國府,都是需要助力的,南安王的力氣,可不算小呢。可如今南安連王號都沒有了,更別說屬地兵權,那榮國府還憑什麼要跟他們廝混在一起?

    若娘娘真有孕了,還得有人幫著固寵不是?

    若娘娘沒有得孕,老太太一想到這個,心裡就不由沉了沉。若娘娘沒有得孕,那就是個大症候,這樣,賈家的女兒,就更珍貴了。三丫頭,無論如何要送到宮裡去!

    老太太想著想著,不由歎了聲氣,元春那丫頭,也是有點兒傻,自己幾次三番給她遞話,她只是不肯讓人分寵。豈不知,這皇上的寵愛,是人人想得,就算沒有自家姐妹,還有別人呢,宮裡的人多了去了,有得便宜了別人,不如自家姐妹互相照應呢。

    不行,明兒個一定要遞牌子進去請見。只是,除了這事情,兩個玉兒的事情也要催促娘娘想辦法給定了才好。

    兩個玉兒,牽出林靖,後面還有西寧世子,若是娘娘一舉得男……

    老太太越想,心裡就越是火熱,直覺的心中怦怦直跳,這心,是多少年沒有這樣跳得這樣快了。

    回到了榮國府,老太太雖覺得身上累得慌,但是精神頭還是很好的。寶玉過來請老太太安,順便又是敲肩又是捏腿,話裡話外就是問著林家的事情。老太太在寶玉面前也不惱,只是樂呵呵的指使著寶玉敲著這兒捏著那兒,然後又囑咐小心別傷著手,看著寶玉實在是忍不住了,才笑著道:“這幾日,你林妹妹想是要來咱們家。到時候你可別有惹哭了你林妹妹。”

    且不說這榮國府裡的是非,只說隔天,林靖出門上衙門去,才剛出了府門,就聽到一聲招呼,“林大人!”

    林靖本不想管什麼人在叫,正要一拉韁繩,就聽見另一聲音揚聲,“數年一別,不知林大人還記不記得小可?”

    這人說的奇怪,林靖不由掃了一眼……

    (有顯甯童鞋給好茶提了一點說法,好茶在這兒謝謝了,努力爭取改進,多謝各位關心愛護!)

    (珊瑚蟲某童鞋,對不起,還是短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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