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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第一百四十七章、教育

    要說林暄對周睿成是武力震懾的話,林晗就是精神壓迫,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能整的周睿成叫苦不迭,原本週睿成見他笑的純良,還以為這小子是個好相處的,吃過幾次虧上過幾次當之後才發現,林晗是比林暄更可怕的存在。
    可以說,自從康老大給周睿成和林晴賜婚之後,他就沒少受兩個小舅子磨搓,他這個媳婦兒娶得不容易,可是人就是這麼奇怪,得到的越是容易就越不珍惜,而追求過程越是艱難的,得到後就越是重視,打個比方,有兩個功能相同的物件,一個是托了關係辛辛苦苦花費若干大洋才買回來的,另一個卻是出門丟垃圾時捎帶手在地攤上花兩塊錢拎回去的,哪一個更讓人愛惜?需要丟棄一個時,哪一個會被丟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哪怕兩塊錢買回來的用起來比另一個還要方便順手,它也不會被珍惜。
    再比如說談戀愛,兩個人在一起,一路順風順水,沒有人阻擾,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搞破壞,這種感情隨後或許會修成正果,但更大的可能是經不起時間的磨礪,漸漸變質,或是消散在日常生活中,敗給柴米油鹽,但相反的,若從一開始就有人叫囂著反對,千方百計阻撓,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以在一起,過程中再經歷若干誤會、和解、生離死別等等,那麼,在未來的日子里,兩人的感情定然比前一種更堅定,也更能經得起考驗。這種行為,說得好聽些叫勇於接受挑戰,說的難聽些,那就是犯賤。
    可惜的是或者說幸運的是,這種人的數量非常多,佔比很大,他們勇於向命運挑戰,視一切不利境地為考驗,堅信只有自己褪層皮追求來的才是真愛,周睿成雖說沒那麼嚴重,但多多少少也有些這種心理,林暄和林晗越是針對他,他越是覺得林晴優秀,才會讓兩個弟弟這般護著,而能娶到這樣優秀的林晴的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
    他的這種思想林家人沒人知道,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會提醒他,反而會不斷加深他這種認知,為林晴謀福利,畢竟人有親疏遠近,林晴才是正經親人,他的地位,不提也罷。
    林晴還沒發現她的兩個弟弟在整她夫婿這件事,畢竟兩人才新婚,而以前她和周睿成也只是匆匆見過兩次,連話都沒說上一句,雖說一年中幾大節兩家會互有禮物相送,周睿成有給她送東西,她也回過禮,但是也都是在長輩的眼下送的,不可能夾雜有什麼書信等物,更不可能互訴衷腸什麼的,兩個人的瞭解並不多,最起碼不足以讓林晴瞭解周睿成的心事。
    魏紫倒是願意讓兩個孩子多接觸接觸,但社會風氣如此,未婚男女不能見面,她也沒膽子和整個社會作對,能做的,也不過是讓林暄兩個在中間遞話,含蓄而隱晦的告訴他們對方的性格習慣愛好等等,讓他們有個大概的印象,不至於太過陌生,至於效果,現在看來還算不錯。
    說實話,家裡的孩子都挺省心,唯一一個不那麼省心的,還是紅樓原著中的林妹妹,雖然魏紫一直精心照料,這孩子也是在娘胎里就受了虧得,身子在三兩年間補不過來,略微一點沒有注意到,就要病上一場,加上腸胃又弱,更顯得瘦弱,臉色也不大好。
    小姑娘三歲多,正是最為饒舌的年紀,她喜愛看書,因而顯得早慧,常問一些魏紫都不好回答的問題,比如花為什麼開了要謝之類,小小年紀就透出喜聚不喜散的意思來,這是人之天性,魏紫也沒辦法,一時也不知是該慢慢引導,還是下狠藥讓她明白事理的好,想來想去,林妹妹還小,什麼事也不用急在一時,往後再看看再說罷。
    要說遺傳真是神奇的事,林晴三個多少都隨了林海,天性中有一股豁達和隨遇而安,再加上林海的堅韌,憑著這些品質,不論多麼艱難的處境,這三個都會努力適應並走下去的,但是林妹妹不一樣,她遺傳了林海的重情,卻沒有遺傳到林海的豁達,偏又繼承了賈敏的要強,容不得自己有點差錯,這麼大點年紀,字寫得沒有得大人誇獎,臉就垮了下來,回去後定要重新再寫一遍的,這性子,年幼時還不顯,大一些和人往來時,只怕就會顯得不討喜。
    所謂是防微杜漸,林妹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平日里沒個年齡相當的玩伴,兄姐們又是讓著疼著的,小孩子總在這種環境中成長,難免性子獨了些,魏紫決定,等她身子再好一些,就多帶她出去走走,到相熟的府上轉轉,也讓她和別的小姑娘接觸接觸。
    林晴的婚事了了,接著就要開始給林暄定親,又小瓜爾佳氏在,魏紫同樣不用操多少心,只用給未來孫媳婦準備一兩樣禮物就好,所以,她就把重心放在了林妹妹的教育上。
    這裡的林海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膝下一點兒也不荒涼,自然不會將林妹妹充作男兒教養,不過因為林妹妹從小表現出的喜歡看書,在她三年孝期滿了之後,給她請了一個落第秀才回來啓蒙,那秀才雖然學識一般,給個女娃娃啓蒙還是能勝任的。
    魏紫又讓身邊女紅好的丫鬟天天教林妹妹做針線,不拘她有什麼成就,不過每天繡上一會兒,如今這世道,人們對女子的女紅還是很看重的,大家子里的姑娘小姐們,平時也不會要她們做多少針線,但是不做和不會做,完全是兩個概念,所以,林妹妹還是要早日學起來的。
    林暄和富察涵雅定親之後,林家和富察家就可以經常來往了,富察家倒是有兩個小姑娘,都是活潑開朗熱情大方的性子,魏紫覺得,林妹妹可以和她們兩個多多接觸,也能學著與人相處,因此不時會讓人請那兩位小格格過府遊玩,或是讓小瓜爾佳氏帶著林妹妹去做客,雖說一次兩次沒什麼作用,但經年累月的,總會受些影響,希望林妹妹能開朗些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亂象

    康熙五十年是個讓人銘記的年份,在這一年,沒病沒災精神狀況良好的康熙皇帝退位了,毫不留戀的把皇位傳給太子,自己安心做起太上皇來。
    太子繼位,為了表示對老爹的尊重,並未入住乾清宮,而是住了養心殿,好在養心殿也很大,足以作為新皇帝辦公休息之用,乾清宮仍留給康老大居住。
    由於康老大從皇帝升級為太上皇,他的那些嬪妃們也都跟著升了一級,全都變身太妃,雖說從康熙三十幾年開始,宮中就沒有再進新人,饒是如此,康老大能排的上名號的妃嬪也不少,現今建在的還有貴妃一人,妃四人,嬪無數,單單一個慈寧宮是絕對住不下的,康熙大手一揮,帶著自己的女人們去了暢春園,新皇帝若想遊園的話,只能自己再建一個了。
    太子登基,改年號為毓興,次年為毓興元年,在這一年新舊交替的時刻,不但要舉行新帝即位典禮,還有封後典禮、封妃典禮等等,禮部、欽天監等部門忙的腳不沾地,林海作為禮部實際主事之人,更是一刻不能松懈,天天早出晚歸,時不時還要加個班,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林海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把魏紫心疼的不行,連著讓廚房做了一個月補湯,直把林海喝的想吐才罷休。
    新帝胤礽的女人也不少,在沒有繼位之前,上了皇家玉牒的就有一位太子妃,八個側妃,宮中自然住的滿滿的,太子妃毫無疑問是皇后,魏紫還記著紅樓里元春省親那出戲,重點關注了作為侍妾送到太子身邊的賈元春,這些事情林海雖然沒有決定權,但好歹過了下手,誰封了什麼位份還是知道的,魏紫一問,他就能給個答案,元春的位份不算高,只是個貴人。
    對這個結果,也不知道賈家人是否滿意?照魏紫想來,應該是不滿意的吧,不過他們的家世,在京城裡還真算不得什麼,一整個家族算下來,連一個實權官員都沒有,可見其有多麼沒落,賈元春本人又沒有孩子,能在這種情況下得封貴人,也算是有本事了。
    可是賈家明顯不這麼想,以賈母為首的賈家人,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報以厚望的元春只是個貴人的事實,從知道太子要繼位一來,他們都在做著自己要成為皇帝的親家的春秋大夢,反正在他們心裡所有的標準都是雙重化的,趙姨娘說她兄弟是探春的舅舅,那就是大逆不道尊卑不分,王熙鳳卻可以恭喜賈璉是國舅爺,雖然自己也知道不合規矩,只是在私下裡說說,卻明明白白表明瞭他們的真實想法。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哪怕林海又再娶,和賈家的關係也是不能完全斷絕的,他們家的笑話可以看,卻同時要注意不能讓他們家的笑話被別人看了,更不能讓他們做出丟人敗興的事來,所以魏紫未雨綢繆了一把,對賈家的關注更密切了。
    賈家如今還真有一件大事,賈母終於想起要給賈璉說媳婦了,不出所料,王夫人從中插了一腳,想把娘家姪女王熙鳳說給賈璉,賈母相看過之後,也表現出滿意的意思來,不過賈赦這幾年性情越發孤拐,事事與二房對著乾,凡是二房同意的,他都要反對,凡是二房反對的,他都要給做成了,一聽說王熙鳳是王夫人選的,又是王夫人的內姪女,他就一百個反對,跳著腳不贊同,還把賈璉的親舅舅拉出來說事,推說賈璉的親舅舅已經給賈璉相看了一個姑娘,他也答應了,只等兩家看好日子就定親雲雲,賈母擰不過他,只能認了。
    其實賈璉的親舅舅確實給賈赦提過一家姑娘,但是賈赦嫌人家姑娘家門第太低,配不上他家國公府嫡長子,又不好駁了賈璉舅舅的面子,正在施行拖延政策,可是和王夫人那邊的人比起來,那家的姑娘立馬變得千好萬好,馬上吩咐邢夫人籌辦兩家孩子定親事宜。
    邢夫人和王夫人妯娌不合多年,因著賈母向著王夫人,她沒少吃虧,像這樣能和王夫人對著乾的事,她可是積極的很,何況這事又不用掏她的私房錢,更是不用心疼,雖說她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自己性子也不是太好,但也是從小學著管家理事的,定親這事交到她手裡,雖然沒有多出彩,卻也沒有出錯的地方,事情體體面面的辦了下來。
    賈璉舅舅給賈璉看中的親家,也是書香門第,姓周,周姑娘的父親現今是從四品,在翰林院任職,家世清貴,人家本來還看不上賈家這些勳貴之家呢,覺得這些人家家裡沒有規矩,但是他和賈璉舅舅是同年,兩人關係不錯,賈璉舅舅提了,他才考慮了賈璉,又親自考察過賈璉人品學識,與別家子弟截然不同,長的也是一表人才,這才松口答應。
    這親是定了,可是周姑娘今年才虛歲十四,兩家說好兩年後才成親,賈母又動了心思,說賈璉年紀大了,身邊不能沒個貼心之人,一次給了他兩個丫鬟,都是賈母喜歡的那種嬌俏伶俐的類型,企圖讓這兩個丫鬟攏住賈璉的心。
    賈珠去年秋和李紈成親了,青春嬌俏的李紈比較得賈珠歡心,小夫妻兩個舉案齊眉感情甚篤,王夫人有些看不過眼,給賈珠安排了兩個通房丫鬟,賈母作為老祖母也賞賜了兩個,賈珠倒是想只守著李紈,可是王夫人不願意,明裡暗裡挑李紈的刺,把李紈氣的直哭,還要勸著賈珠多到幾個丫頭房裡,別提有多窩火,偏又礙著孝道,什麼都說不得做不得。
    賈珠夾在母親和妻子中間也是為難,又氣李紈把他往別的女人身邊推,又愁母親看妻子不順眼,還要天天起早貪黑的讀書,以備不日到來的恩科考試,他本來就不是結實身子,這樣一愁二煩三用心的,內里虧的厲害,他自己卻還瞞著一家上下。
    歷來新皇登基都是要開恩科的,賈珠天資不錯,讀書也肯用功,早就考取了舉人功名,本來等著五十二年的春闈呢,正好毓興元年開恩科,還是在八月,時間上也來得及,他就準備上場練練手,也是有心和賈璉作比較的意思,誰讓賈璉現在只是個秀才呢還有一件更讓賈珠高興的事,那就是李紈懷孕了,剛過完年沒多久,李紈就爆出一個多月的身孕,有了肚子里這塊肉,她在王夫人面前總算有了點地位,也不用整日在王夫人跟前立規矩,也能少聽兩句夾槍帶棒的話,自覺總算熬出來的李紈松了口氣,連賈珠在別人房裡過夜都顯得不那麼令人難受了。
    至於賈母的心頭肉賈寶玉同學,如今才五歲的他還是很討喜的,長的又好,嘴又甜,見了人禮數也周全,很能給賈母撐面子,至於喜歡和小丫頭們玩或是說兩句不合時宜的話這些小毛病,在他這個年紀真不算什麼,反倒讓人更覺可愛,連魏紫這個對他有成見的見了,也挑不出不是來。
    雖說魏紫不待見賈家,但兩家好歹是姻親,沒什麼大事這層關係是斷不了的,三月魏紫過壽,雖說沒有大辦,也是要擺酒請客的,魏紫可以不去賈家,賈母帶著人來給她賀壽,她卻不能不接待,這也是魏紫得以見到賈寶玉的原因。
    賈母親自帶著邢王二人過來,同來的還有賈寶玉這個小豆丁,因為賈寶玉年齡太小,賈母帶著他進內院,魏紫也不好說什麼,不過,當魏紫見到一個白白胖胖眉眼精緻的可愛小正太時,第一印象還真是挺不錯的,賈寶玉帶著奶味童音給她問好拜壽,她也是真拿不起架子,上了年紀,就是喜歡長得好又乖巧的小孩子,這個賈寶玉,怨不得賈母疼若心肝。
    賈母是林妹妹的正經外祖母,她都來了,沒有不讓林妹妹出來拜見的,所以,寶黛初會的年齡大大提前,此時的賈寶玉還是個懵懂頑童,自然沒有那些「這個妹妹我曾見過」和摔玉、取字等戲碼,賈寶玉生就會在女孩兒身上用功的,見了林妹妹,喜不自勝,要拉著林妹妹出去玩,不過兩個小豆丁,誰放心他們單獨玩啊,都不用魏紫說話,賈母就把賈寶玉的妄想給掐斷了,林妹妹露了一下面,就被幾個丫頭婆子抱了回去。
    賈母也是個識趣的,不會在魏紫的壽宴上做什麼掃興的事,只是在過後給林家送了不少藥材補品,說是憐惜她外孫女瘦弱,讓林家好好給她外孫女補補,弄得好像林家虧待自己家姑娘了一樣,把小瓜爾佳氏氣的不行,以後到底找茬回擊一次才罷休,這次卻是魏紫回了封信,只說勞煩親家操心了,誰讓林妹妹她娘吃錯了藥呢,連累林妹妹生就體弱,想起那起子黑心爛肺的害人精,就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也是恨得牙癢癢雲雲,意在提醒賈敏中毒一事,又把賈母氣個倒仰,撕爛了幾條帕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閒談

    魏紫成功憋屈了賈母,心裡舒服了,連飯都多吃半碗,家裡人詫異,問她原因也不好意思說,為這種事而高興,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些,她可不想讓家裡人笑話。
    不過這麼高興的事不能找個人一起分享,也是怪難受的,正好葉玄邀請魏紫去他的新家做客,她就痛快的帶上幾個心腹一起去了。葉玄的新家距離林家並不太遠,只隔了兩條街,坐車不到一刻鐘路程,魏紫從車窗里往外看,葉宅的規模挺大,圍牆大門都挺低調,從大門進去,車子一路走到二門口,魏紫下車,迎上來四個宮裝女子,都是三十來歲年紀,低眉順眼的,對魏紫恭謹的很,一路把魏紫迎進正房大廳之內。
    這還是魏紫頭一次見到葉玄家其他人,以前她只見過葉玄和他一個隨從,葉玄對自己的家世瞞的緊,魏紫也懶得多問,兩人只能算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一年不過見上兩三次面,硬要把人家祖宗三代都打聽清楚,也未免管的太寬了些。所以,魏紫對葉玄的家還是很好奇的,現在見他家下人都如此規矩嚴謹,心裡先是暗贊一聲。
    葉家的正院佈置的恢弘大氣,和林家精緻小巧的風格截然不同,院中花草不多,倒是有兩棵魏紫叫不上名字的樹,有七八米高,開著藍紫色的花,樹下落著一層薄薄的花瓣,有些像櫻花,仔細看卻又不是,魏紫覺得稀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種樹咱們這裡沒有,也不適合在北方種植,到了冬天天氣太冷的話會被凍死,我底下的人試了幾年,才養活這兩棵,天一冷,還要給它們保暖,比人還矜貴。」葉玄笑著說。
    魏紫好奇:「怎麼給它們保暖?難道還要給它們穿上棉衣?」
    葉玄笑而不語,魏紫不好追問,兩人說著話進了正屋,兩個美貌小丫頭進來上了茶,葉玄笑道:「早想請你到家裡來坐坐,一直沒有機會,這次我算是正式在這裡安家,離你家也沒多遠,以後咱們可要多多來往,總聽你說你們家孫子孫女乖巧可人,什麼時候帶來讓我見見?」
    魏紫嗤笑道:「你自己還不是兒孫滿堂的,總惦記我家的孩子做什麼?」
    葉玄喝口茶:「我家那些都是來討債的,看到就心煩,還不如別人家的孩子貼心。我聽說你家大孫子定親了,定的是馬齊的孫女?」
    「是,那姑娘我見過,是個好的,我挺滿意的。怎麼,這其中有什麼不妥麼?」
    葉玄笑著搖搖頭:「沒有,你眼光一直不錯,先後挑的幾個媳婦女婿都挺好的,只是馬齊前些時候表錯態,這兩年怕是不怎麼好過,能和你家結親,對他家的好處更多些。」
    魏紫不以為然,她可不覺得自己家有什麼了不起的,反倒是滿洲八大姓之一的富察家底蘊比較深厚才是,雖說現在歷史改的七零八落,和自己記憶中相差甚遠,富察家未必會再出一位皇后,但是,富察皇后娘家那一堆兄弟仍是有的,這些人的才能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即便這兩年他們家需要低調隱忍,也早晚有復起的那一天,兩家結親,誰更佔便宜還真不好說。
    魏紫仍是有著新世紀樸素的觀念,覺得兩家結親,外在的物質條件是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人,所以,她雖然看中富察家的家世門第,也要富察潤雅這個人讓她滿意了才願意與他家結親,反過來說,只要富察潤雅能夠擔當起林家主母這一職責,哪怕富察家式微,她也並不怎麼在乎,兩家結親嘛,只要不扯後腿就行,沒必要只抱著佔人家光的思想。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指望著別人拉扯是不行的。
    葉玄似是看透魏紫所想,笑了一下,說:「我猜你是先選中富察姑娘,後才看中她家的,裡面那些官面文章你肯定沒想過,不過如今是新帝登基,當今雖說和先皇政治思想一致,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就是為了林海,也該多想想才是。」
    魏紫嘆口氣,放下茶杯:「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能想到這些,而且,外面的事我也不管,如海比我更懂得該怎麼做,我只聽他的就是。這次也確實是我疏忽了,如海的媳婦是個能幹的,對幾個孩子也好,按理說孩子們的親事該跟他們商量之後再定,偏我給忘了,自己把事情定了下來,之後才跟如海夫妻說了,好在他們明理,沒跟我計較,後面林晗的事我可是不管了,有兒子媳婦操心,我只管享我的清福,這出力不討好的事,我是再不做了」
    葉玄大笑:「你還有忘記的時候?不過,你做祖母的給孫子輩相看媳婦,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林海和他媳婦就是心裡有想法,也沒什麼妨礙的,有個孝字在,他們就得聽你的。」
    魏紫搖搖頭:「真心孝敬和面子情兒哪個更好些?我的兒子,我辛辛苦苦養這麼大,為這些瑣事和他生了嫌隙,我冤不冤?別看是親母子,感情也是處出來的,我雖然關心兒孫,卻不是那種要安排他們生活的長輩,不管什麼事都說開了,也省的心裡有結,一次兩次可能無所謂,天長日久的難免心生芥蒂,倒不如一開始就攤開了講。」
    葉玄的表情充分表達出他的不以為意,魏紫很想聳聳肩,又想到這個動作有些輕浮,改為攤手道:「你們男人大都不把生活中這些小事放心上,但我們女人不同,我們一輩子就在內宅這一畝三分地活動,外面的天地再廣闊,也跟我們關係不大,想的自然多些。」
    這一點葉玄倒也贊同:「說的也是,我們外面一攤子事,家長里短的事自然沒時間關注。」
    魏紫輕笑一聲:「男人就愛自以為是,家裡有妻子打理,就覺得是和睦平靜的,殊不知,在這份平靜下面,不知掩藏這多少暗潮洶湧,又有多少人家是毀在內宅婦人手中?男人就愛三妻四妾美人環繞,鬍子一大把了,還要那兩個青蔥小姑娘,人家說兩句甜言蜜語,就真以為對自己死心塌地,家裡妻妾相爭全都看不見,真不是誰比較可悲些」
    「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誰給你什麼刺激了?」葉玄奇道。
    魏紫噎了一下,訕笑道:「一時情緒激動說順口了。」
    葉玄說:「我早想問問你,聽說你給家裡定了一項家規,凡是林氏子弟,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你怎麼會想到定這麼一條家規的?你們漢人不是講究多子多福麼,納幾房妾室,也是為子嗣記,幾個女人生孩子總比一個女人生要有保障吧?」
    魏紫最聽不得三妻四妾的事,聞言立即白了葉玄一眼,沒好氣的說:「什麼是妾?妾通買賣,都不算個人,只是一件貨品,她們有什麼資格生下我林家子嗣?還是說,被人指著我林家的兒孫罵是小娘養的比較好聽?只要正妻能生孩子,嫡子不比庶子強?我就不明白了,納妾有什麼好的,既浪費糧食銀子,還浪費精力,弄不好還會落個好色的名頭,偏男人們就喜歡,有些糊塗老娘也喜歡給兒子塞女人,真真讓人不能理解。再說了,雖說妾侍地位低下,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都不會以妾為妻,但是,如果嫡妻無子,妾生子也能繼承家業,就為這一點,有點野心的小妾們,哪一個不是巴不得嫡子全都死光了,妻妾相爭,後宅不穩,一個男人,連自己家都不管不好,還能指望他什麼?但若是他就把注意力放在內宅上,誰又能看得起他?還不如一開始就絕了這種事,單就夫妻兩個和和睦睦過日子。」
    葉玄的嘴角抽了抽,可惜魏紫只顧著慷慨陳詞沒看到,等魏紫說完,才發現葉玄神色不大對,也知道自己又激動了,好在年紀大了,臉皮厚度也磨出來了,心裡雖然暗暗慚愧,面上絲毫不顯,臉不紅氣不喘的,乾咳兩聲,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茶。
    葉玄有些好笑,不過卻不敢明著嘲笑魏紫,怕魏紫惱羞成怒,雖說魏紫極力表現自己溫柔嫻雅,但葉玄識人無數,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知道魏紫脾氣並不怎麼好,平時隱藏的挺深,真爆發出來,一般人還真受不住,他沒有自找沒趣的愛好。
    「今天請你來,主要是園子里的花正開得好,我想著林府上並沒有園子,別院又遠,不如請你到我家來賞花,這時辰正好,咱們現在過去?」此時轉移話題才是明智之選。
    葉玄遞了個梯子,魏紫自然要趕緊順著梯子下來,忙點點頭,葉玄就在前面帶路,她帶著幾個丫頭後面跟著,一行人緩步走到後面園子里,離園子還有一段距離,就聞到一股花香,清新怡人,走進園子,果然是百花盛開,奼紫嫣紅好不熱鬧,魏紫這個本沒有什麼詩情畫意的人見了,心情都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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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身份

    其實大多數女人都有些小資情調,區別只在於程度深淺而已,魏紫算是其中比較現實的一類人,穿的衣服、用的物件,大都以實用為主,但是,能夠欣賞到美景,也是賞心悅目的事。
    魏紫第一次看紅樓夢原著時,對大觀園中小姐們的生活也是各種羨慕,彼時她還只是個青蔥少女,心裡浪漫主義情調比較嚴重,對仿若不在人間的生活狀態比較期待,故而,明知大觀園並非世外桃源,也免不了心嚮往之,巴不得自己是其中一員。
    隨著年齡的增長,年少時的夢和幻想都逐一破裂,再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也要落到地上圍著柴米油鹽轉悠,漸漸現實的與最初判若兩人,偶爾回想起年少時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都要笑自己天真,這就是成長的歷程。但是,不管是誰,有機會過一種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都會有各種好奇各種期待的吧?哪怕是個七老八十的人,經歷過生老病死,看透了世情,讓他回到年輕的時候,未來還有幾十年好活,可以彌補上輩子的各種遺憾,他也會激動期待的吧?要不然,為什麼某點上各種穿越、重生的文章那麼火爆?
    雖然魏紫認為莫名其妙變成林魏氏有些坑爹,可是在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知道自己原來的親人都過的挺好之後,她也就安心接受新身份,努力適應這裡的生活。誠然,前幾年的時候,她對這裡並沒有歸屬感,對人對事功利心比較強,再加上一個除了能種水果看小說沒什麼大用的空間,她更多的是認為自己在玩一個單機遊戲,除了她之外,別人都是NPC。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些她以為的NPC們,都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孩子們對她的依戀敬重,娘家父兄的關心愛護,想要完全不投入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而投入感情之後,就會不自覺的為那些人考慮,關心他們,從而真正融入到這個空間里來。
    有時候魏紫也會想,當初阿碧只在這裡待了六年,大概就是因為她在這裡沒有「根」,她崇拜喜愛的四四,只是後世人們自己想象出來的人物形象,和作為她養子存在的四四其實是兩個人,所以她沒有牽掛,她唯一的家仍是現代,所以,她只是到這裡旅了個游,時間到了就回去,只當做一場夢,夢醒後仍是自己的生活,一成不變。
    呃,話扯遠了,魏紫看到葉玄家園子里無數種花競相盛開,一時間想的多了些。她年幼時也曾幻想過,若是能生活在古代,一定要建一個溫室花房,裡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等到春天時百花盛放,一定會像彩霞一樣漂亮。
    不過這個幼年的夢想早被生活的繁瑣擠到記憶的角落里,找都找不到那種,以至於她到了這裡之後,各種條件都允許,竟也沒想到這一茬,反而一門心思想著賺錢,嗯,關於這一點,主要是受了紅樓原著的影響,她總擔心林家的結局,再加上樸素的小農主義思想,認為手中有錢心中不慌,想給林家後代們多攢些家底,大好時光竟都耗在賺錢上了。
    等到魏紫覺得家底攢的差不多時,她都成奔四的人了,更是整日忙著帶孫子,小女孩兒想法更是沒時間去想,也就徹底給忘了,所以,這頭一回見到這麼夢幻的景致,由不得魏紫不驚嘆——別說什麼御花園,魏紫的神經可沒有粗大到能在皇宮大喇喇的賞景。
    葉府從外面看挺大,佔地面積不少,但真正進來之後就會發現,裡面的房舍很少,只有三進房舍,連個跨院都沒有,轉過正房沿著抄手遊廊走過去,就是大大的園子,園子里種滿了花,只有幾個亭子閣樓,只供人遊園賞花用,並不能正經住人;園子一角挖了個面積不算小的池塘,裡面種著荷花,現在時氣未到,只在水面上伸出些圓圓的大荷葉。
    葉玄引著魏紫走在一條花間小路上,魏紫邊走邊欣賞兩邊的鮮花,有奇特些的花卉,而魏紫又不認識的,隨時問葉玄,他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兩人走走停停的,不太遠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等到走進園中央的亭子里時,早已是午飯時分。
    於是眾人停下用飯,葉家的下人本事都不錯,迅速而且無聲的把飯擺到亭子里,下人們都退到一旁,只有魏紫和葉玄兩人寂然用飯,魏紫和葉玄兩人口味其實並不相合,所以桌上菜色壁壘分明,兩人各自撿自己喜歡的菜吃著,各行其是卻又自然之極。
    飯畢,葉玄接著帶魏紫遊覽他家園子,說實話,園子里倒也沒有特別美的景致,不過看個新鮮罷了,主要是陪同的人比較投契,三分景色也能看出十分意趣來。
    走到一處轉彎處,魏紫腳沒踩穩,人就忍不住晃了兩晃,而丫頭們是不能和主子並行的,離魏紫最近的反倒是葉玄,眼看魏紫要摔倒,葉玄一個大步跨過來,伸手扶住魏紫的胳膊,才避免魏紫與大地進行一次親密接觸。
    也許是在這個束縛很多的時代久了,不自覺被同化,這一個本來再普通不過的動作,竟讓魏紫平白生出些許不自在來,忙忙的推開半步,自嘲道:「到底是上了年紀,連路都走不穩了。」
    葉玄皺眉:「你比我還小著好幾歲呢,我都不說老,你嘆什麼?」
    「沒辦法啊,女人老得快,你看著也就是四五十歲的樣子,未必比我大多少,多年前就一副老態橫秋的樣子,如今看著反而活潑不少,你是越活越年輕,自然不覺得老,我和你可不一樣,眼看著有重孫的人了,精神也一日短似一日,不服老不行啊」魏紫故意嘆道。
    葉玄無奈的笑著搖頭:「何必又說反話嘲諷我?你大孫子才剛娶親,我重孫都有好幾個了,最大的都能打醬油了明年就是我的花甲之年,你非要給我添堵不成?」打醬油還是魏紫某次不小心說漏嘴被葉玄給聽去的,現在被他拿出來活學活用。
    不知怎地,魏紫聽到「花甲之年」,腦子里第一時間浮現出「夕陽紅」三個大字,然後是一群老頭老太太人手一本攤開的書,在夕陽的映照下排著隊唱著歌,身形隨著歌聲左右搖擺,把自己的樣子代入其中想象一下,自己囧的不行,忙搖搖頭把這個場景趕出腦海,玩笑著說:「哦?那我豈不是要送一份厚禮?」
    葉玄卻很認真:「那一年你生日,我送你一件親手雕刻的石雕,你曾說過要好好回一份禮,讓我好生期盼了好幾年,卻總也沒見,又不好問你要,正好今兒提起來了,你什麼時候把欠我的回禮拿出來?出爾反爾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魏紫一頓,她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一開始是不知該送什麼,買的東西嫌誠意不夠,自己親手做的誠意倒是十足,送給外男卻不合適,魏紫不會做這等授人於柄之事,又總想著不著急慢慢尋,然後家裡這事那事的,一來二去就把這一茬給忘到腦脖子後面去了,現在被葉玄當面提起,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狠狠心,魏紫說:「尋常物件你也看不在眼裡,我也送不出手,奇珍異玩又極是難尋,這些年我手裡也沒幾件珍品,只有一副王澹齋的真跡能拿得出手,送給你了」說著心疼的只想嚎兩聲。魏紫可是有些收藏癖的,這些年沒少踅摸名家字畫,只是這些東西不出名的魏紫不知道,魏紫知道的又極其難得,且她也不會辨別真假,這副王羲之的字在魏紫所有的收藏裡面絕對能排進前三,能把它送給葉玄,是能代表魏紫的誠意了,但也讓她心疼的夠嗆。
    誰知葉玄卻不買賬:「我又不缺這些東西,更不想奪人心頭好,真收了這個,你就是嘴上不說,心裡指不定怎麼腹誹我呢,這等吃虧之事,我怎麼會做?我這個人不貪心,也不要你的珍藏,只要你親手做一件物什即可,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好,你能贊同麼?魏紫用眼神鄙視,力求讓葉玄知難而退。
    可惜葉玄接收不良,渾然未覺般眨眨眼,說:「既然你沒有意見,那咱們就這樣說好了啊」不等魏紫把反對之語說出口,他接著說道:「我記得你女紅挺不錯的,既然能給胤禛做件外裳,給我做一件也不是難事吧?」
    魏紫心頭一跳,胤禛如今已被新皇加封為雍親王,有資格直呼其名的人有幾個?何況還喊得這麼自然隨意,看年齡又不可能是毓興帝,這一位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失禮的用手指著葉玄,不對,該尊稱他為太上皇才是,魏紫有些反應不能,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此時該跪拜此人,但這人多年隱瞞身份與她朋友相交,魏紫實在是不能把他與高高在上的皇帝聯繫在一起,一時間呆立當場

    第一百六十章、獻計

    在封建社會中,皇帝代表什麼?那可是幾乎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人物,只要不是想要遠渡重洋去異國他鄉,都要承認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眼前這個和自己嬉笑談天的人竟是一個皇帝?雖然他現在已經退居二線,但是仍然是這個帝國最頂端的人,理論上來講,是高不可攀的對象。
    但現實是什麼?現實是這位太上皇,在二十年前化名葉玄出現在魏紫面前,自稱是一個商人,做小生意的商人他在魏紫面前從沒有擺出帝王的架子,相反,倒是經常被魏紫擠兌,有時候魏紫脾氣上來了,說甩臉子就甩臉子,也沒見這人有什麼不適應的,現在忽然身份大變,魏紫實在是尊敬不起來,呆愣片刻,才擠出一句話來:「你是……太上皇?」
    葉玄,不對,康熙似乎被魏紫的表情娛樂,笑的毫無形象,說:「你總算猜出來了」
    魏紫滯了滯,她早看出葉玄身份不簡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帶著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傲然和霸氣,絕不是一介商人能夠擁有的,只是直覺他沒有惡意,所以不曾深究,也曾懷疑過葉玄是皇家人,只是又想到自己家也沒什麼值得皇家人改名換姓來謀算的,因而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從沒有往深里去想,結果就被人扔了個勁爆消息炸的頭暈眼花。
    因為太過震驚,魏紫的反應都比平時遲鈍幾倍,康熙又說:「只聽我直呼胤禛的名字,就能聯想到我身上,你還是一如既往敏銳呢,你怎麼不猜是哪位鐵帽子王?」
    「呃……」魏紫會告訴康熙自己對那些鐵帽子王什麼的根本沒印象麼?當然不會她只記得當朝共有八個滿人鐵帽子王,還有四個漢人異姓王,都是世襲罔替的,嗯,漢人異姓王如今只剩下三個了,東平王十幾年前犯了事,被康熙抄了家,早就從人們眼裡消失了,連帶南安王也被牽扯進去,從親王降為郡王,至於那八個鐵帽子王,魏紫連一個都沒記住。
    「……我是不是該三跪九叩、高呼萬歲?」看康熙臉上的笑容礙眼,魏紫又刺了他一句。
    康熙笑容一滯:「當然不用咱們多年的老朋友,當然不用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對了,今天看你很高興的樣子,可是家中有什麼喜事?」轉移話題相當明顯。
    要按照兩人以前的相處模式,魏紫早用各種語言鄙視過去了,但是現在知道了人家尊貴的身份,總該給人家點面子,因而只是斜了他一眼,說:「沒什麼,不過是給看不順眼的人找了點不自在,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眼皮子淺,只要看到別人過的不如我,我就高興了。」
    康熙到不虧是做了幾十年皇帝的,觀察力敏銳,最起碼魏紫一說他就知道「不順眼的人」指的是誰。「你又欺負賈家老太太了?我記得她比你還大好幾歲呢,你也悠著點,別一次把人氣壞了,以後還要重新再找玩具。……寧國府上快要辦喜事了,你知不知道?」
    「喜事?我沒聽說呀,他家跟我又沒什麼關係,我就沒注意過。什麼事呀?」
    康熙說:「寧國府的當家人賈珍你總知道吧?他跟前只有一個嫡子賈蓉,前幾天賈珍給賈蓉定了一門親事,親家是營繕司郎中秦業,定的是秦業抱養的一個女兒。寧國府如今雖然式微,卻也是百年世家,皇考親封的八公之一,以他家的家世門第,賈蓉又是長子嫡孫,這門親事定的實在是有些低。你就不好奇這其中有什麼緣故嗎?」
    魏紫是真好奇,可是原著中沒有交代,雖然有人考據說秦可卿是廢太子的女兒,但是這裡並沒有廢太子,她自然不可能是這個身份,原本也想調查一下,又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家和榮國府還有些關係,但和寧國府是真扯不上關係,他們家就是謀反,也連累不到林家頭上,而他家若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被人發現林家一直關注著他們,林家自是落不了好,本著這種樸實的思想,魏紫對寧國府的事一直都是半冷不熱的,讓林海誤會她不感興趣,因此也不曾特意關注過,就是聽說什麼消息,也很少告訴魏紫,所以魏紫是滿腹好奇在心中。
    太陽有些曬,康熙率先走進一座涼亭里,魏紫在他對面坐定,後面跟著的丫鬟們奉上茶水,康熙喝口茶說:「二十年前,純親王隆禧犯錯,我斥責了他,他心存不忿,想給我找點麻煩,就讓和他關係最好的東平王挑些事出來,誰知東平王個蠢貨,本想挑起一小撮人動亂,不妨洩露了我的行蹤,被白蓮教的人知道,安排人手刺殺我,我一時不察中了埋伏,身邊跟著的侍衛全部戰死,我僥倖逃脫,沒走多遠就力竭暈倒,幸而遇到你,救了我一命。隆禧是我六弟,自小我對他不錯,他性情頑劣,卻絕不想要我的命,更沒有謀逆之心,知道我遇刺的消息之後,連驚帶嚇就生病了,他本來身體就不大好,一病就去了,我倒不好拿他的兒女怎麼樣,不過找個由頭降了他家的爵位,只給他兒子封了一個鎮國公。我吃了這麼大的虧,又沒辦法怪罪罪魁禍首,只好拿東平王出氣,一氣之下把他家給抄了,全家發配到西伯利亞餵牛。他的一個女兒當時才十一,趁亂逃到隆禧府上,隆禧的兒子碩色是個實在孩子,覺得東平王家出事是他阿瑪的責任,那孩子又是一個小女孩兒,向我請示過之後,收留了她。」
    一次說了太多話,康熙口乾舌燥,停下來喝茶的功夫,魏紫問:「那女孩兒就是秦可卿嗎?可是年紀好像對不上啊」
    「碩色雖然性子軟,人卻不笨,知道不能把她留在府里,本想養她幾年,找個家境殷實的侍衛把她嫁過去,也算對得起她父王了,誰料那女子卻是個心大的,趁碩色醉酒爬了他的床,還被好幾個人看到,碩色只能認了。碩色的媳婦是個厲害的,不肯讓這女子進門,碩色拗不過,只好把她養在外面,這女子卻不安分,也許是覺得外宅的身份配不上自己,又一次逃了,碩色找了許久沒找到,也就不了了之。過了幾年,這女子又出現了,還帶著個小女孩兒,說是碩色的骨肉,碩色本是不信,奈何那女子信誓旦旦的,又病體纏身,沒幾日就去了,只剩那小女孩兒一個,碩色礙著家中厲害老婆,不敢認她,只能給她找了個養父,就是秦業,而那小女孩兒的名字就是秦可卿。」康熙哂笑道。
    這麼曲折的故事,魏紫聽的津津有味,康熙講完,她馬上說:「也就是說,秦可卿實際上是你們愛新覺羅家的人,身上留著皇家的血,賈珍難道是知道她的身份,才肯把她定給自己兒子?可是也不對啊,即便秦可卿是你們家的人,她阿瑪卻只是鎮國公,並不顯赫,她又是見不得光的,賈珍圖什麼呀?難道裡面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好處?」
    康熙嘴角彎出個嘲諷的弧度:「前幾年我已經升了碩色的爵位,他早已是貝勒爺了,而且,碩色雖然膽小老實,卻深得胤礽信任,現在胤礽登基,自是少不了碩色的好處,而碩色雖然不敢認下秦可卿,心裡對她有幾分愧疚,也想給她找一門好親事彌補,賈珍雖不肖,寧國府底子不薄,只要秦可卿嫁了賈蓉,求一求胤礽給他些好處自是小事一樁。寧國府的爵位,傳到賈珍算是到頭了,賈蓉要想有個好出路,只能靠自己,如今能結這樣一門親事,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榮國府,也巴不得趕緊把秦可卿娶進門,好巴結碩色,想讓碩色幫他們家賈元春說幾句好話,也好升一升位份。賈元春如今已是貴人,再進一步就是嬪,正經的一宮主位。哼,賈家真是好算計,真當我們家的人都是傻的?」
    原來如此魏紫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賈元春的身份真心不怎麼高,能封個貴人,魏紫都覺得有些高,本來還想著這裡看不到賈元春封妃了,也看不到什麼大觀園和省親這些戲碼,可是憑著這些拐彎抹角的關係,也許賈元春真能爬上去?那,要不要進個言,提一提所謂「省親」這些事?
    「你想什麼呢?」康熙發現魏紫走神,適時問了一句。
    魏紫念頭一閃,正色道:「你既然深知內情,就不打算管管,難道就看著別人算計你們家?」
    魏紫忽然想起,賈家後來落得個抄家的下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賈元春宮鬥失敗,賈家被連累了,而魏紫不打算給賈家收拾爛攤子,也不想收留他們,那就不能讓他們落得這個下場,那自然不能讓他們有爬起來的機會,所以,還是落井下石比較好,而且,賈老太太此人若是得勢,那眼睛絕對長在頭頂上,憑著現在兩家的「友好」關係,到時候她肯定要到林家顯擺,魏紫可不想看她臉色,能把他們家踩下去,還是踩下去的好。
    康熙認真看了看魏紫,說:「你又打什麼主意呢?」
    魏紫想了又想,還是把劇透賈珍會爬灰的話給咽回肚子里去,只說道:「我就是見不得賈家老太太好,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看在咱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好歹幫我個忙,千萬別讓他們家翻身了,更別讓他們家元春得勢,不然,我們家林海可就慘了,賈老太太最會端架子拿大,現在他們什麼都不是什麼呢,都想在林海跟前擺岳家的款兒,真讓賈元春成了嬪以上的主位,哪兒還有我們的好日子過啊。」
    康熙嗤笑一聲,不以為然道:「你多慮了,胤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宮里的女人影響不了他對朝臣的態度,哪怕賈元春封了貴妃,賈家沒有一個能頂門立戶的男丁,也休想跟你們林家比。再說了,賈璉和賈家大房不是被胤禛掌握著嗎?你還有什麼好愁的?」
    魏紫認真道:「可是賈家心眼多的人都在二房,王氏可不是善茬,與其等他們起來了找我們麻煩,不如一開始就把危險企掐滅在萌芽狀態,能不給他們機會,為什麼要將自己置於險地?他們若要光明正大與我們家硬碰硬,我倒是一點不怕,可就怕他們背地裡算計,能不能成功不說,總有人在邊上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家,總是犯膈應不是」
    康熙卻有些為難:「我一個退了位的太上皇,若是朝政大事,我提點幾句還好說,可是去關注兒子的後院,總是有些不合適吧?要不這樣,我跟碩色說一聲,不讓他幫賈家也就是了。」
    魏紫一想也是,康熙還真不好關注胤礽的小妾,他又是個要臉面的,更不肯做這種事,不過,只要碩色不吭聲,應該能有些作用吧?若賈元春能在沒有任何人幫助下爬上去,那也是人家的本事,魏紫也就認了,大不了多費點心與賈老太太周旋。而且,就算賈元春得勢了,魏紫擔憂的事也未必會發生,現在就發愁苦惱的,未免太過杞人憂天,只要做好準備,魏紫相信,如今的林家絕對可以把賈家的影響降到最低。
    對了,小瓜爾佳氏心機手段無一不缺,放著這麼能幹的兒媳婦不用,魏紫才是腦子進水,嗯,雖然對兒媳婦有點不好意思,但所謂能者多勞,賈家的事就交給兒子媳婦了,自己勞累幾十年,現在是萬事不管的老太太,還是閃一邊看戲的好豁然開朗的魏紫笑著對康熙說:「餵,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面有一個皇帝,他也是才登基沒多久,但是國庫空虛,他就想了個招撈錢,你想不想知道他想了個什麼辦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無題

    如果說從林府出門時魏紫的心情指數有200點的話,那麼從葉府回家時,這個數值絕對突破1000點大關,成功設計賈家一把的她,簡直高興的找不著北。
    可能是心理因素吧,魏紫一直不喜歡賈家那一家子人,尤其是賈家寶塔尖上的賈老太太,更是不知什麼地方招了魏紫的厭,使得魏紫總是想給那老太太找點事添點堵。
    需要說明一點的是,賈家的老太太對魏紫同樣沒什麼好感,兩人完全屬於相看兩厭型,在給對方找不自在上面,兩人是半斤八兩,在這一點上奇異的有默契。不過,兩人在表現方式上完全不同,魏紫喜歡給賈老太太心尖上的小兒子一家找麻煩,然後看賈老太太心氣不順的樣子,而賈老太太則喜歡拿自己家的得意事在魏紫面前顯擺,力圖要壓下魏紫一頭,雖然成功的時候寥寥無幾,卻絲毫不妨礙她對此項活動的熱忱和喜愛。
    也許這世上充滿了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尤其是感覺這東西向來飄渺怪異,有一見鍾情,自然會有相看兩厭,氣場這玩意兒誰也說不准,很明顯,魏紫和賈老太太就屬於後者,要說兩家還真沒有什麼解不開的梁子,雖說賈家對林家不大厚道,但比起林海某些政敵的手段來說,還真不算過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可魏紫就是不想看到賈老太太得意,人的主觀意識就是這麼奇怪且難以捉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對於別人的思想只能夠揣測,魏紫只知道她自己如今的日子過的幾乎萬事舒心,卻不知其差點遭受滅頂之災。
    魏紫本人是個還算謹慎的人,她身懷空間的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對於空間內東西的使用也幾位小心,除了自己用的,輕易不拿給別人,就算是想給林海等人一些福利,也要找個穩妥的藉口,比如說空間內的水果,經過魏紫多年試驗,雖說作用很微弱,但經年累月食用,確實可以改善體質,比一般人抵抗力要好些。
    為了讓林海等人能夠用上這些水果,魏紫也算是煞費苦心,用好幾年時間給自己塑造了一個酷愛吃水果的形象,還專門買了一個山頭,上面全都種上果樹,可以說林府中一年四季水果不斷,尤其是魏紫房裡更是如此,不過她房裡的水果都是她悄悄從空間內換出來的。
    林家人每天都在魏紫房裡用膳,所有人都跟著魏紫的習慣,飯後水果頓頓不斷,用的自然是魏紫調換過的,雖然分量少些,架不住日積月累,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魏紫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考慮這麼周全,最初的幾年,鑒於林家家底不夠豐厚,她就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要用空間致富,裡面的好東西沒少往外拿,也虧得那幾年林家不顯眼,沒什麼人關注他們,後來隨著林海得康熙青眼,林家漸漸崛起,魏紫已經意識到不妥,將那些不適宜出現的東西收了起來,只專心買地做大地主,才算是把這一篇抹了去。
    魏紫自以為一切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早就被別人查的一清二楚,那個人就是康熙。
    康熙三十年是一個轉折,在這一年,這個時空里的康熙遭遇一件大事,那就是他遇刺了,一國之君被人刺殺,甚至有命喪黃泉之危險,因為他的特殊身份,這種事是不被允許的,所以,正巧在附近又擁有接任務資格的魏紫臨時接了一個救人任務,為了給她的任務開綠燈,她的空間系統里才會出現那種莫名其妙的藥丸。
    救了人,把人仍在自家後院裡,自己拍拍拍屁股走人,魏紫就以為這件事結束了,但對康熙來說,這才是一切的開始,魏紫為了搬運他,曾把他收進空間過,等魏紫第二次進去視看時,康熙仍是暈倒的,魏紫以為他沒有醒過,其實在這中間,他是清醒的。
    是個人醒來看到一處陌生的地方都會詫異,而當這個人是帝王之時,他想的就更多了,陰謀論都不用想,自然就一串一串往外冒,所以,魏紫第二次進空間時,康熙的昏迷是裝的,可惜她沒發現,所以,她在康熙的注視下進了屋子,給他塞了一顆藥丸,然後神秘失蹤。
    空間秘藥效果不同凡響,之後康熙就陷入昏迷狀態,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空屋子里,身上的傷奇跡般全都消失了,這不能不讓康熙驚疑,他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囚禁了,不過略微試探一二之後,他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發出信號通知暗衛們自己的所在,康熙對救了自己的女人充滿好奇,但更多的卻是殺意,作為一個皇帝,他不能容忍有超出他掌握的存在,哪怕那個人救了他的命,所以,他在清理了那些叛逆之人後,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徹查一切與魏紫別莊有關的人和事,林家的戒備算是嚴密的,但在皇家面前,真心作用不大,魏紫自然而然進入康熙眼簾。
    康熙對魏紫是有印象的,在康熙記憶力,魏紫是「林魏氏」,為救駕而死的林崢的遺孀,他對魏紫的記憶就這麼點,不過就是這麼一點印象,讓他稍稍有些猶豫,沒有立時下死手,反而是讓底下人密切盯著,但凡林家有一丁點異動,那就立即動手,而這一盯,就是好幾年。
    還有一點是魏紫和康熙都不知道的,因為康熙曾經進入過魏紫的空間,又服用過空間秘藥,自然的對魏紫有一股親近之意,正是這一點點親近之意,給魏紫爭取了個緩刑,不過康熙認為是對功臣遺屬的不忍之心,而魏紫乾脆就不知道這一茬。
    在這幾年間,康熙經過觀察,確認魏紫屬於無害人群,又經過試探,瞭解到魏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心態的變化等等原因,最初的殺意才漸漸消退,形成之後的局面。
    可以說,魏紫這一劫過的莫名其妙,在她自己無知無覺時已經轉危為安,倒讓人不知道該祝賀她傻人有傻福好,還是遺憾她神經粗大的好,不過不管怎麼說,幸運之神再一次站在了她的身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關照了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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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別院

    魏紫回到家中之時,林晴已經等候半日,她是用過午飯來的,到了才知道祖母不在家,只有小瓜爾佳氏在,她和小瓜爾佳氏素來沒什麼話,兩人客氣幾句,相互問了好之後再無別話,可是也沒有剛進門就走的道理,只能扯些衣裳首飾的話題不咸不淡的說著,還是小瓜爾佳氏知機,推說自己有事要忙,讓她去找林妹妹說話,才沒那麼尷尬。
    林晴和林妹妹感情雖說不錯,對這個小妹她也是疼的,但林妹妹今年才三四歲,兩人實在沒什麼共同話題,雖說比與小瓜爾佳氏相處著和諧些,也有些沒滋沒味的,只頻頻往外張望,盼著祖母快些回來,哪裡知道她的祖母正在外面給人出餿主意玩的忘形,倒讓她等了半晌。
    魏紫一進院子,就看到林晴身邊的嬤嬤在門口候著,她見了魏紫忙著行禮,魏紫笑道:「可是晴兒回來了?我一早出了門,她可是等急了吧?」
    那嬤嬤也是個會說話的,當下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我們奶奶可不是著急著見您嘛,早起就和大爺商量今日要回來看望您老人家,虧得被事情絆住了,才沒有一大早就過來,不然奶奶豈不是要等上一天?老太太還不得心疼啊!」
    魏紫聽了心裡慰貼,就是知道她話中有誇大的地方,也懶得計較,笑呵呵的往里走,林晴得了消息迎出來,手裡還牽著林妹妹,魏紫一手拉著一個,祖孫三人進了屋,魏紫坐在軟榻上,把林妹妹半抱在懷裡,林晴就挨著她坐下,三人才開始敘話。
    「乖孫女,你今兒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兒?我若是不會來,你豈不是要白等一場?」魏紫邊打量林晴邊說。見她臉色紅潤,神情愉悅,心裡更是喜上三分。
    林晴笑著說:「這有什麼,等祖母孫女心甘情願。」
    魏紫說:「我知道你有孝心。又記掛著娘家,只是你如今嫁了人,就該以夫家為重才是,這般頻繁往娘家跑,也不怕周小子心裡不自在?」
    林晴卻笑道:「他也一般把這裡當自己家,隔三差五就來向父親請教,或是尋弟弟說話。祖母不嫌他,我是家裡的正經姑娘,不過多回來兩趟,祖母倒嫌起我來,真叫人沒出說理去!」
    魏紫也笑:「女婿和娘家關係好,你才有體面,不說偷著樂去,你還在我跟前說嘴。這姑娘嫁了人是不一樣,以前我的乖孫女可沒這麼伶牙俐齒的,我看就是跟周小子學壞了。趕明兒他再來,我定要問問他,把我文雅知禮的孫女藏哪兒了,換了這麼個喜歡說嘴的來?」
    祖孫兩個笑了一陣,林妹妹聽不大明白,但是看到祖母和姐姐笑的開心,她也跟著抿著嘴笑,林晴擰了她一把,說:「你這個小丫頭也跟著祖母笑話我,枉費我素日那麼疼你!」
    林妹妹人雖小。卻最是伶俐,邊躲林晴的手邊笑:「明明是祖母招的姐姐,姐姐不敢和祖母犟嘴,就拿我說嘴,我可不依,祖母要給我做主呀!」
    林妹妹越躲。林晴越是來勁,伸手撓林妹妹癢癢,林妹妹在魏紫懷裡,躲又沒地方躲,不過片刻就笑的渾身酥軟,蒼白的臉上也帶了紅暈,林晴方住了手。
    「還是家裡熱鬧。周府地方雖大,卻只有相公和我兩個,相公一出門,偌大的家裡就我一個人,連個能說話的都沒有,一天到晚只覺得日子難熬,哪比得上在家,和祖母妹妹隨便說說話,一晌就過去了,在那邊真是悶得我難受。」
    魏紫搖搖頭,半是訓誡半是勸導:「這人呢,要知道惜福,你這會子嫌周家人少冷清,怎麼不想想省了多少事?嫁到大家子里人是多,也熱鬧,可人多是非多,親兄弟還有吵嘴的時候,何況一個外來的媳婦,這公婆妯娌小姑的,相處時要費多少心?再說句不該說的,上頭有婆婆在的,哪裡有你這般自在?遇著那明事理的還好,若遇上一個混不吝,不定要受多少磨搓。傻丫頭,知足方能常樂,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別沒事就無病呻吟,那就不可愛了。」
    林晴不過抱怨一句,本想撒個嬌求安慰的,誰料反而招來一頓說教,心裡有些委屈,在自己親祖母身邊又不用掩飾,臉上就帶了出來,魏紫忙又笑道:「不過周家現在人是少了些,乖孫女沒事的話就回來坐坐,橫竪兩家離得不遠。不是我說,你現在就是閒的,不如早些給你女婿生個孩子,等有了孩子,肯定不會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說著還笑了兩聲。
    林晴還是新嫁娘,說到生孩子的話題還有些害羞,扭了扭身子,也不說話,剛才那一點委屈也不翼而飛了,臉也紅了。
    林妹妹指著林晴衝魏紫獻寶:「祖母你看,姐姐的臉紅的真好看,是不是祖母讓姐姐生小孩兒,姐姐害羞了?祖母,姐姐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小弟弟?」
    童稚的言語引得魏紫笑的更厲害些,林晴更是不好意思,悄悄瞪了林妹妹一眼,林妹妹卻絲毫不怕,反而衝她眨眨眼睛,小手還在臉上刮了兩下,表示羞羞臉。
    笑歸笑,小孩子的認知錯誤卻要馬上糾正,魏紫一正臉色,說:「暖兒啊,你姐姐生的孩子要叫你小姨,那是你的外甥兒,而你母親生的才是你弟弟,你要記清楚,可別說錯了啊,說錯了被人是要笑話你的。」
    林妹妹忙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別看她小,可是愛面子的很,最受不得有人笑話她或是看不起她,當下在心裡默念幾遍,生怕自己給忘了,哪日不小心說錯給人笑話了去。
    不覺間天色已晚,林晴本想在娘家用飯,魏紫卻趕了她回去,她就有些不情願,只是魏紫也有自己的考慮,她和周睿成成親不過一年,感情一直不錯,但是魏紫深知,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把娘家看的比自己家還重。林晴上面沒有公婆。周睿成知禮謙和,又守規矩,只要林晴不做太過分的事,怎麼樣也不會虧待了她去。但是,魏紫希望自己的孫女能夠幸福,和孫女婿是真正的感情和睦,而非面子功夫。雖說在娘家吃頓飯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相信忙了一天的周睿成更希望自己回到家能看到妻子的笑顏,再則。林晴幼年喪母,其後一直是魏紫陪在她身邊,致使她對魏紫太過依戀,魏紫也是想讓她能更獨立堅強些。
    在林晴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林晴臉色更紅,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的好,魏紫只當看不見,大聲說:「今天你先回去。過兩天你女婿休沐,你們一起回來,大家好生熱鬧一天。如何?」
    林晴這才點了點頭,心甘情願的走了。
    林妹妹好奇的問:「祖母,你和姐姐說了什麼?」
    魏紫搖搖頭:「秘密,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等什麼時候我的暖兒也嫁了人,我再告訴你。」
    林妹妹認真的說:「那好吧,祖母可不要忘了,等我嫁了人,一定記得告訴我哦!」
    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的林妹妹實在是太可愛了,魏紫忍不住親了一口。林妹妹羞澀的笑笑,也抱著魏紫的臉印上一枚唇印,接著就把頭埋進魏紫懷裡,怎麼也不肯抬起來。
    祖孫倆玩的正高興,丫環通報林海來了,魏紫忙讓他進來。奇道:「你今兒回來的倒是早。」
    林海給魏紫行了禮,結果林妹妹抱在懷裡,接手和魏紫下著跳棋,說:「部裡如今不忙,回來的自然要早,趁著離過年還有幾個月,正好能歇上一歇。」
    魏紫察覺林海面有疲色,連連追問之下,林海才含混的說:「老尚書明年就要致使,如今部裡幾個同僚都盯著老尚書的位置,連其他部裡夠得著這個位置的人都動了起來,找人的,說情的,送禮的,或是拉幫結派,或是排除異己,幾乎十八般武藝使全,我雖無心與他們爭奪,卻也難於獨善其身,每日與他們打機鋒,真是身累心累……」說著嘆了口氣。
    魏紫也沈默,想了又想,說:「既是做的不開心,不如找個機會辭了官吧,咱們家如今也不差,料想即便你不做官,也沒人能欺了去,這些年你也不容易,回家歇著也好。」
    林海忙收了愁色,笑道:「哪裡就需走這一步了,我不過是一時感慨,歇上幾日便好,要是累的母親勞心,倒是我的不是。不是做兒子的自誇,我的才學能力樣樣不差,現在又正值壯年,若要我致仕在家怡兒弄孫,我還不自在呢!今上最是重視賢能,我還想多給朝廷和百姓做點事呢,等到暄兒和晗兒兩個能頂門立戶,支起整個林家時,我在退下來也不遲。」
    魏紫心疼兒子,卻也知道林海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他既然有這個能力,哪怕苦些累些,也不會說逃避二字,當下也不多勸——勸了也沒用,只說道:「既如此,不如你告幾天假,咱們一家人到莊子上住兩天,也好散散心。」
    林海聽了也說好,莊子上雖然沒有京里熱鬧舒適,卻很有幾分野趣,忙和魏紫興致勃勃的策劃起來,林妹妹時不時提上一兩點自己的意見,氣氛很是熱烈,直到用飯時方罷。
    沒幾日,林海果然去向老尚書告假,這段時間正是禮部閒時,且先前忙的時候,部裡的事幾乎是林海一人頂起來的,卻又不貪功,反而把功勞推給自己,老尚書也承他的情,三言兩語准了他的假,轉身繼續做自己的木菩薩,對部裡的明爭暗鬥視而不見。
    林海做事效率自然不差,又是頭一天和魏紫商量好的,不過一天功夫,就準備好出行的各項事宜,只等第二天出發,林暄幾個知道能出去放放風,也是高興的不行,這個說要上山打獵,那個說要去河邊釣魚,林妹妹拉著魏紫說要去採野花,就連小瓜爾佳氏,也因為能和林海度幾天「蜜日」,對這次出行充滿期待。
    魏紫忽又想起林晴,忙忙的派人給林晴送信,問她和周睿成能不能一起去,林晴是極想去的,只是周睿成還要上班,也不知能不能請得到假,她又不能自己出去玩,只得罷了,不過心情不是很美麗,周睿成心疼媳婦,表示一定會盡可能請下假來,好哄媳婦開心。
    林家上下一窩子一起出去,自然去的是林家名下的別院,這也是林家名下最大的一處別院,最初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地方,不過經過魏紫的兩次改造,絕對是個很適合休閒娛樂的地方。
    別院很大,依山傍水,亭台樓閣俱全,房舍又極多,林家一家子到了之後,各自選了自己喜歡的院落歇息,魏紫酷愛溫泉,帶著林妹妹住了有溫泉的院子,雖然現在不是泡溫泉最合適的季節,也不妨礙她們提前享受,林妹妹前兩年太小,這還是頭一次泡溫泉,自是興奮不已。
    林暄自然是住了最靠近後山的院子,這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景致,不過是離著後門最近,出了院子就是後門,沿著一條小路就上了山,他這是為上山打獵方便;林晗卻是個講究人,住的是最精美的院子,哪怕他一天到晚沒多少在家的功夫,每天一大早出門,天黑方回,說是去河邊釣魚,卻很少能提著戰利品回來,大多時候空手而歸,每天都要被林暄嘲笑兩回。
    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選了處雅致的院子,兩人整天膩在一起,吟詩作對賞花飲酒,小日子過的賽過神仙,少了公務煩擾,身邊又有嬌妻陪伴,不過三兩日,林海心裡的郁氣就一散而盡,對著年輕的小妻子,似乎自己都年輕不少,更妙的是眾人各有所樂,沒人來打擾他的二人世界,樂的林海暗誇兒子們懂事,決定回去後好生表揚他們一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孕事

    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經過短暫的休整,林海以更大的熱情投入到為人民服務中去,小瓜爾佳氏主持中饋,府里也離不得她,自是跟著林海一同回去,而林暄和林晗兩人的識趣得了林海的心,特意給他兩兄弟多放了幾天假,讓他們陪著魏紫。
    魏紫和林妹妹玩的樂不思蜀,兩人在院子里玩幾天之後,不再滿足於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橫竪她們老的老小的小,出門也沒多少忌諱,就跟著林晗一起去釣魚。
    說來也是奇怪,林晗不管是學文學武,都可以稱得上一聲天才,就是待人接物也沒得挑,親朋好友們對他都是贊譽有加,絕對的八面玲瓏長袖善舞,這樣一個妖孽般的人物,偏偏在釣魚上敗得一敗塗地,連頭一次拿釣竿的林妹妹都比他強,林妹妹好歹還能釣上來一兩條小魚,魏紫也是時有收穫,只有林晗,連根草都釣不上來,而越是沒有收穫,林晗對這項休閒運動的熱情就越大,大有不練成釣魚高手誓不罷休的勢頭。
    魏紫看不過眼,勸他道:「晗兒,俗話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在別的方面做的已經足夠好了,這釣魚,可能、大概、或許跟你沒什麼緣分,也許是河裡的魚對你有特殊感應,你一來人家都跑了,你又何必在這兒跟你不擅長的事情死磕?只當你自己沒有魚緣,討魚的厭也不是什麼丟人事,釣魚不行也不妨礙咱們吃魚,你說是吧?你要是覺得吃現成的沒有成就感,非想自己親手釣上來才行,回頭祖母讓人挖個魚塘,在裡面放上幾百尾魚苗,天天給它們餵食,等魚養大了。哪天你想釣魚,提前兩天就餓著它們,不信它們不上鈎!你說這樣好不好?」
    她這哪是勸人啊,絕對是唯恐天下不亂。絕對是火上澆油,絕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總之林晗聽了這番話,非但沒有打消釣魚的熱情,反而更加執拗,平白又給魏紫等人添了些笑料。
    魏紫在別院是如魚得水,真心不想回京。林海來信催了兩回她都沒理,最後還是周睿成派人送信來說林晴懷相不好,想請魏紫過去照看一二,她才依依不捨的離了別院。
    回京後,魏紫才知道周睿成為什麼這麼著急請她,才半個月不見,林晴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面色發黃。人都明顯瘦了一圈,如果不是知道周睿成現在把林晴當成心肝對待,只怕魏紫就要指揮著孫子們打上門去了。好生生一個健康的孫女,還懷有身孕,愣是讓他照顧成這樣,不揍他都對不起自己。
    但是正因為知道周睿成不會虧待林晴,她卻成了這樣,魏紫還真疑惑的很,到底是心疼孫女,乾脆搬到周府住了,她就不信,自己親自守著。還能把孫女養瘦了去!
    真正近距離和懷孕的林晴生活在一起,魏紫才知道周睿成前幾天的生活有多麼苦逼:每天早上一睜眼,林晴就開始晨吐,明明胃里一丁點存糧都沒有,也是乾嘔不停,吃點什麼更不得了。前面吃進去後面就吐出來,幾乎只能喝白水,怪不得林晴才幾天就瘦這麼多。
    說來也巧,本來周睿成是想請了假帶林晴出去散散心什麼的,只是他剛請好假,兩人包袱卷卷準備出發,林晴一陣頭暈眼花惡心想吐,把周睿成嚇個半死,忙請了大夫來家,得到一聲恭喜,他才傻乎乎的得知自己媳婦懷孕了,他就要當爹了,當下喜的都有些痴傻,連給大夫的打賞都忘了,還是林晴身邊的嬤嬤發現及時,忙塞了個荷包過去,才算是沒有失禮。
    林晴有孕,他們自然不能出門,只得繼續窩在家裡,不過新手父母都忙著感受新生命的神奇——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感受的,林晴才懷上一個多月,離胎動都還有好幾個月呢——也就顧不得自己玩樂的事了,殊不知喜悅的心情還沒來得及退下,災難就突如其來的降臨。
    林晴自查出有孕起,就沒有安生吃過一頓飯,每次都是吐得昏天地暗,把周睿成心疼的夠嗆,偏偏沒一點法子,自己家又沒個親近長輩,只能求助於林晴娘家,偏林晴如今名義上的母親自己還是個沒生養過的,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把林晴照顧周全,最後還是驚動了魏紫,要她老將出馬,才讓眾人有了主心骨。
    魏紫有著充分的照顧孕婦的經驗,不論是林海媳婦還是林溪姐妹倆有孕時,都是她在身邊陪著,雖說不用自己親手照顧伺候人,各種妊娠反應該有的應對卻是知之甚詳,指揮起人來更是駕輕就熟,她的到來,雖說還沒有讓林晴減輕症狀,心卻是穩了下來。
    林晴懷孕的反應,和她母親當初懷林晗時差不多,不過情況還要嚴重些,吃什麼吐什麼,當下把魏紫愁的不行,後來見她能喝幾口白開水,就試著煮了些鹽水出來,林晴喝了,倒也沒什麼反應,魏紫就是心下一喜,忙讓人重新煮些青菜湯出來,小心翼翼餵給林晴,竟然沒事,把一眾人高興的什麼似的,林晴又嫌青菜湯味道不好,但在魏紫的強力鎮壓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往肚子里咽,臉皺的跟喝藥一樣,周睿成又心疼了,想表達一下不同意見又不敢,委屈的什麼似的,魏紫只當沒看見。
    至此,魏紫算是看出些端倪來,林晴的早孕反應是強了些,但並非是單純的身體因素,只怕還有三分是心理原因,一來頭一次懷孕,心裡本來就沒底,二來孕吐卻是嚴重,她又沒經驗,更顯得手足無措,三來則是周睿成太寵她了,見不得她皺一皺眉,越發縱的她嬌氣起來,一來二去的,竟形成這種局面。
    魏紫雖說也心疼孫女,但人上了年紀經得多看得多,理智比較管用,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為她好,不肯繼續驕縱她,也管著周睿成不許他提意見,一開始只給林晴餵些蔬菜湯白米湯之類寡淡無味的湯湯水水,就算比不得正經飯菜,好歹比什麼不吃強些。
    等到林晴適應之後,又換了沒滋沒味的粥品,慢慢加上些不沾油腥的涮菜,漸漸把她的胃重新養好,才試著讓她吃些帶油水的東西,整個過程用了差不多一個月,連中秋節都是匆匆趕回家過了,又急忙過來陪著林晴,一直等到林晴能正經吃東西之後,才稍微放心回家。
    林晴後來知道自己總是吐是心理原因之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吶吶的向魏紫道歉,魏紫卻不在意,只一心想把她養胖些,看她瘦瘦弱弱的樣子,魏紫是真心心疼,能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平安順利生下孩子來,魏紫就覺得這些日子的勞累值了。
    照顧孕婦事件勞心勞力的事,魏紫回家之後,一連歇了好幾天才緩過來,林海對頭一個孫子輩也是關心的很,又礙著自己是岳父,不好去問周睿成,更不好天天派人打聽,只能耐著性子等魏紫回來,偏魏紫到家後一身疲憊,悶著頭只說要休息,一點也不體諒他的拳拳愛女之心,把他給鬱悶的差點拽一縷頭髮下來,還是及時想到形象問題,才給忍住了。
    好容易等到魏紫緩過神來,林海就湊到她跟前問:「母親,晴兒這幾日身子如何?有沒有胖了些?能吃得下東西了吧?您說要不要請個太醫來看看?」
    魏紫有些好笑,說:「你既然關心女兒,為什麼不把你女婿叫過來問?」抬眼看一眼林海,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擺擺手打斷他想說的話,「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問你女婿,你要端著你岳父的架子,怕人笑話你兒女情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晴兒這幾天好多了,差不多的食物都能入口,孕吐也輕了好些,人雖然沒有胖起來,臉色卻是養回來了,你不必擔心,再說,你也不想想,她若不好,我能放心回來?當真是關心則亂。」
    林海摸摸鼻子,訕笑道:「母親說的是,是我拘泥了。」
    魏紫不以為意:「你就是太過重規矩些,這麼些年了,想改只怕也難。不說這些,我前幾天隱約聽說誰家有人病了,只是當時一心在晴兒身上,倒也沒聽真,是誰家的事?」
    林海嘆口氣:「還不是我那前岳家二舅兄,一心逼著珠哥兒進學,那孩子本就有個弱根子,又加上勞神耗力的讀書,中秋前考恩科,從貢院出來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拉回家忙請了大夫去看,只說耗費心力過多,需要好生靜養,在床上昏迷了七八天也不見醒,著急忙慌的各處請醫問藥,也問到咱們家來,我想著總是親戚,總不能見死不救,薦了個大夫過去,雖說那大夫聲名不顯,醫術卻是極好的,誰知人家看不上,一兩銀子給打發了,倒讓我也不好再說。」(。)

    第一百五十五章、多心

    魏紫冷哼一聲,哂笑道:「他家素來如此,自以為高貴,等閒不把人放眼裡,家裡人略微有個頭疼腦熱,定要請太醫來看,坊間的大夫一概看不上,你倒是好心,只怕人家不領情不說,反倒怪你找了來路不明的人過去,踩臟了人家的門檻呢!」
    這話說得不客氣,林海卻不好接話,好說賈母是他岳母,是長輩,他不好背地裡指摘,只是低頭喝茶,魏紫斜睨林海一眼,接著說:「這也罷了,雖說和他家是姻親,有事求到咱們家頭上,不好袖手旁觀,不過你已盡了心,他們不領情,也沒必要上趕著去討好人家。只是有些對不住你請的大夫,你該好生給人家陪個不是才對。」
    林海忙笑道:「母親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已經給他賠過禮了,不會影響對咱們家的印象,賈家那邊,我去探望過一回,送了些藥材過去,請大夫這事再沒敢應的,昨兒賈家還派了人來報喜,說是珠哥兒已經醒了,日後只需仔細調養即可。」林海也不傻,更不是只會吃虧的聖父包子,他薦過去的大夫人家看不上,自然不會繼續往前湊。
    「能養好身子自然是好,只怕他沒這麼大福,到時候苦的就是他那個媳婦,我記得他媳婦的胎有七八個月了吧?他若是一走,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往後的日子可難過了。」想起李紈來,魏紫忍不住嘆了一句,那也是個苦命人啊。
    「瞧母親說的,珠哥兒既是已經醒了,往後只需細心調養,依著賈家的家世根基,還能調理不好?不看別的,就看他媳婦肚子里的孩子,他就該好好兒的才是。」
    「……但願吧。」魏紫淡淡的說,心裡卻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話,離著賈珠領盒飯的時間不遠了,紅樓開篇李紈就是未亡人,那時林妹妹六七歲年紀。而如今林妹妹四歲,也就是說,賈珠最多還能活兩年,不過這話卻是不好對林海說的,只能暗自嘀咕幾句,先知可不好當。
    林海見魏紫面色不虞,忙說起另一件事:「今兒接到妹婿的來信。說他明年大概要調回京來,二妹這幾年都不在京里,外甥女都三歲了,咱們就見過一次,這次他們回來,母親也多一個能說話的人,就是暖兒也能多個玩伴。」
    這個話題魏紫愛聽,也許是人上了年紀喜歡熱鬧的緣故。這兩年她是越發喜歡小輩們陪著說說話,而她身邊現在只有林妹妹一個,難免冷清了些。林沁能回京的話,她家兩個小子都是淘的,聽說她小女兒書穎也是個活潑的的性子,想來會熱鬧些吧。
    「你妹妹家那兩個小子皮猴兒一般,我還記得那年我過壽,你二妹一家子回來拜壽,他家大小子才四五歲,卻一天一個花樣,不是上樹掏鳥窩,就是糟蹋我院子里那些花兒。晗兒院子里餵了只八哥鳥,會說兩句人話,他偏跑過去跟鳥兒吵嘴,吵不過還哭鼻子……現在想起來我還想笑,如今大了幾歲,也不知穩重些沒有。」魏紫含笑回憶道。
    林海也笑:「總不會像以前那般頑皮了。上了幾年學,怎麼也該收斂些吧?最少不會再跟個扁毛畜生吵嘴,更不會為這點子事哭鼻子。」
    兩人又笑了一回,小瓜爾佳氏從外面進來,看這娘倆說的熱鬧,也笑道:「母親和老爺說什麼這麼高興?也讓媳婦聽聽,好沾個喜氣。」
    魏紫便笑道:「正說你二妹妹家小子呢,你來得晚沒見過,她家小子好玩著呢,等你妹妹妹婿他們一家子回京,咱們好好聚聚,我也有好幾年沒見過他們了。」
    小瓜爾佳氏笑容一頓,說:「二姑太太快要進京了?這倒真是件喜事。」她心裡微微有些不自在,她嫁進林家已經兩年了,肚子一直沒有消息,聽魏紫提別人家的孩子,難免會想的多些。「母親,我娘家來人說我額娘有些不舒服,明天家裡也沒什麼事情,我想著回去看看,您看?」
    魏紫忙道:「親家母病了?沒什麼事吧?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也去探望探望?」
    小瓜爾佳氏忙推辭道:「額娘只是頭疼的舊疾犯了,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媳婦一點私心,想回去看看額娘,不敢勞煩母親。」
    魏紫說:「這是應該的,你只管去,親家母若是想留你住兩天,你也別推辭,家裡有我呢!」又一連聲吩咐清蘭把她收藏的一棵上好老參拿出來,讓小瓜爾佳氏帶給她額娘,說:「知道你娘家也不缺這個,不過是我一點心意,告訴親家母別嫌棄。」
    小瓜爾佳氏忙替她額娘謝過,把人參放盒子里仔細收好,又和林海一起陪著魏紫用了晚飯方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用罷早飯,小瓜爾佳氏和魏紫打過招呼,帶了幾個丫鬟婆子坐了車往瓜爾佳府上行去,先去給她阿瑪請了安,就到正房裡去見她額娘,董鄂氏正歪在炕上看賬本,見了女兒,忙把賬本一丟,不等小瓜爾佳氏行完禮,就拉了她上炕坐著。
    「我的兒,今兒臉色怎麼這麼差?可是女婿欺負你了?還是你家老太太?說出來額娘給你做主。」董鄂氏看著小瓜爾佳氏眼底下的黑影,心疼不已。
    小瓜爾佳氏忙安撫道:「額娘多心了,女兒一切都好,並不曾受委屈,老爺對我很好,老太太也慈愛,沒有人欺負女兒的。額娘您別急,一急又要頭疼了。」
    董鄂氏並不相信:「知道我不能著急,就該給我說實話,你別只說好聽的哄我,若真不曾受委屈,臉色怎麼這般難看?還有你眼睛下的黑眼圈,別告訴我是高興出來的!不是你家老太太和女婿的原因,就是為了那幾個小的,跟額娘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瓜爾佳氏只得一嘆道:「額娘,真的沒人欺負女兒,不過是我自己心裡難受,昨天一夜沒睡好,臉色才差了些,真的與旁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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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紛亂伊始

    董鄂氏只是不信,仍追問不休,小瓜爾佳氏這才長嘆一聲,說:「額娘,我這心裡難受,也就能在你跟前說說,若是別人問,我再不肯開口的。額娘你也知道,我出嫁的晚,嫁過去年齡就有些大,本想著早日有孕,也有個自己的親骨肉,誰知嫁過去這麼久,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雖說老太太和老爺都沒說什麼,我總覺得腰桿挺不直,低人一等似的。昨兒老太太又說起二妹妹家的孩子,喜歡的什麼似的,我連句話都插不上,真是……唉!」
    小瓜爾佳氏嘆口氣,說不下去了,董鄂氏忙勸道:「你還年輕,不著急。你這孩子從小身子骨就好,家裡常來往的幾個大夫都說了,你身子康健著呢,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倒是女婿,今年也快四十的人了,很該請個高明些的大夫仔細看看,省得有什麼不妥也不知道……我的兒,這一個月中,女婿在你房中能歇幾天?」
    這話說得露骨,只差沒明擺著懷疑林海不行了,饒是小瓜爾佳氏成親兩年,此時也紅了臉,忙輕扯一些董鄂氏的衣袖,小聲說:「額娘想到哪兒去了,老爺身子沒事的,家裡也有好幾個相熟的大夫,每個月都進府扶一次平安脈……」說到這兒,聲音壓得更低,若不是董鄂氏就在她跟前,幾乎都聽不到,「……老爺和我一個月最少也有十來天在一處……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著急,額娘,我的身子我清楚,一直都是好好的,老爺的情況我也問過大夫,都說沒問題,偏生一直懷不上,我怎能不心焦?」
    董鄂氏也找不著原因了。只能溫言勸慰:「既然如此,你更不用急的,我聽人說,這事越是著急就越懷不上。倒是順其自然的好,橫竪林家已經有了兩個嫡出的少爺,就是姑娘也有兩個,你何必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剛不也說了麼,親家母和女婿都不曾說過什麼,偏你自己心思重,該的不該的都往自己身上背。若是作踐壞了身子,心疼的還是我這個做額娘的……」
    小瓜爾佳氏見董鄂氏傷感,忙扯出一個笑:「我只是一時心裡不自在,想左了,哪裡至於作踐身子了,知道額娘心疼女兒,女兒也是不敢的,今日能和額娘說會子話。我這心裡也就舒坦多了。對了,我們老太太聽說額娘不舒服,還特意找了支老參讓我給額娘帶來。我瞧著那參是極好的,額娘收起來,要用的時候就取來用,比去外頭買著強。」
    說著擺手讓丫頭把裝著人參的盒子拿過來,她親手遞到董鄂氏手裡,董鄂氏就著小瓜爾佳氏的手瞧了一眼,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模樣:「真是好東西,你們家老太太有心了。」魏紫送董鄂氏好東西,還不是給小瓜爾佳氏做臉,自己女兒能得婆婆看重。董鄂氏自然是高興的,就想著投桃報李,忙讓人去她的私庫里找些好東西來回禮。
    小瓜爾佳氏還不肯要,董鄂氏笑著訓道:「這是我給你婆婆的回禮,什麼時候輪到你拒絕了?這是長輩們的事,你別管。」仍是興興頭頭的找了好幾樣。裝上盒子讓小瓜爾佳氏帶回去。
    雖說魏紫讓小瓜爾佳氏在娘家住兩天,可她也不會真那麼托實,照舊趕在晚飯前回了府,仍是和林家一家子一同用了晚飯,晚上歇息之前,先把從娘家聽來的消息告訴林海:「老爺,我今兒回娘家,聽到一個消息,我覺得該跟老爺說一聲:宮里的皇后娘娘前幾天宣伯母進宮,要伯母回家傳話,告誡瓜爾佳一族須謹言慎行謙恭守禮,並約束族中子弟,不可仗著娘娘在外胡作非為,也不要眼紅別人家的風光。這話雖平常,早在太上皇他老人家說要退位時就說過一次,這多半年來,我娘家已是極力低調,並不曾有什麼不好的風聞,忽然又提起這個話頭,想來是宮里有什麼風聲,額娘要我給老爺帶個話,也讓老爺心中有數,做事警醒些。」
    林海想了想,說:「宮里的事情與咱們家沒什麼關係,咱們也插不上手,石文炳大人為官數十年,該怎麼做他心裡清楚,有他在,瓜爾佳一族出不了差錯,夫人也不必為岳父家擔憂。老爺我如今在禮部,也不是什麼要緊部門,不必戶部吏部,爭鬥少得多,左右不過是照章辦事,即便出不了彩,也沒多大錯處,夫人就放心吧。」
    小瓜爾佳氏點頭道:「老爺說的是,倒是我婦人家沒見識,略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沈不住氣,聽老爺這麼一說,我是再不憂心了。……老爺,沒什麼事咱們早些安置吧……」
    小嬌妻在懷,林海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早有些把持不住,聽得嬌妻這般言語,自是會心一笑,接下來就是少兒不宜的和諧鏡頭,夫婦二人一番運動過後,一夜好眠。
    董鄂氏在家目送女兒離開,自己怔怔出了會兒神,心腹嬤嬤見了難免問起怎麼回事,董鄂氏嘆道:「今兒溫嫻回來看我,我瞧著她氣色不好,左右追問,才說是憂心子嗣之事,她嫁進林府兩年,至今沒有一點動靜,別說她急,我這心裡也焦的不行,在她跟前又不好表露,生怕讓她堵心。嬤嬤,你說我這女兒怎麼這麼命苦?好好的一門親事,結果那家兒子一病竟去了,害的溫嫻成瞭望門寡,名聲上就差了一截,熬了這幾年,遇上林家這門親事,女婿雖說年紀大了些,卻是個知冷知熱的,林家家風又好,親家母也好相處,並不因前事看低她,就是前頭留下的幾個孩子,也是出了名的懂事知禮,我想著這孩子總算苦盡甘來了吧,偏生肚子又不爭氣,這女人出了門子,沒個一兒半女傍身可怎麼行啊!想到這兒,我就愁得不行,這麼多兒女,我最疼的就是溫嫻,真看不得她有一點不自在……」
    人上了年紀,難免有些嘮叨,董鄂氏再是溫婉柔弱的形象,這年歲也避免不了這一茬,絮絮叨叨衝嬤嬤吐苦水,那嬤嬤是她的心腹,自然跟她一心,連思維方式都有些雷同,先是問林海和小瓜爾佳氏的身子,知道兩人都沒問題之後,就把思路轉向虛無縹緲的神佛之上,建議道:「太太,既然姑娘和姑爺身子都沒事,姑爺也未曾冷落姑娘,姑娘遲早會有孩子的,姑娘還年輕,姑爺也才不到四十,日子長著呢!退一萬步說,即便姑娘沒個親骨肉,姑爺家可是有兩個兒子的,他家又是規矩人家,斷不會做出不敬嫡母之事,等林家少爺們成了親有了孩子,姑娘抱到身邊養活,長大了不一樣和姑娘親近?不過,這是萬不得已時才要去想的,如今卻論不到這裡,不如老奴到外面尋一尋,找些生子秘方……」
    董鄂氏忙搖手制止道:「這話不可再提!嬤嬤你忘了,林家前頭一個太太是怎麼沒的?外頭人都說是那賈氏身子骨不好,生孩子時落的病,咱們能不知道內情?雖說林家瞞的緊,卻沒那溫嫻當外人,他家老太太說得清楚明白,不就是五六年沒動靜,吃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藥,才會傷了身子,連孩子都因為胎里帶的弱症,養了這幾年才好些。你當我先沒想過這個?一來是林家最忌諱這種事,二來也有私心在內,林家又不是沒兒子,非要我的溫嫻掙了命去生,哪怕這一輩子每個親生的,有那兩個隔了肚皮的在,總比送了命好!」
    「可不是,奴婢真是老糊塗了,連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忘了,真真該打!」嬤嬤說著給了自己兩下,「只是咱們總不能就這樣乾等著吧?怎麼也要做些什麼盡盡心才是,不如到廟里拜拜,再多添些香油錢,也是太太的願心,說不得就能庇佑姑娘了呢?」
    董鄂氏恍然道:「嬤嬤這話很是,先前我怎麼沒想起來呢!明兒我就往玉佛寺去一趟,求菩薩保佑我那苦命的女兒以後萬事順遂,別再遇上什麼糟心事……」
    同一時間,寧壽宮里,如今的皇后娘娘也在和她的心腹在談話。
    皇后娘娘慵懶的歪在貴妃榻上,一派雍容華貴之像,一個小太監匆匆走近前,輕聲說:「主子,皇上今日宣了簡嬪侍寢。」
    皇后兩眼都在手中的書上,漫不經心的說:「知道了,下去吧。」
    小太監低著頭退出去,皇后身側的嬤嬤不忿道:「又是她,皇上一連幾天宣她侍寢,娘娘,您說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
    皇后坐起身,神色一正,端莊立現:「宮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皇上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都隨皇上心意,本宮需要做什麼?嬤嬤,此話萬不可再說。」
    那嬤嬤一凜,忙低頭稱是,不敢看皇后的神色,皇后淡淡一笑,輕輕端起茶杯抿一口,聲音低的幾不可聞:「……往後這宮里熱鬧著呢,哪裡管得過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來訪

    俗語說有來有往才是親戚,因為董鄂氏身體不適,魏紫雖然沒有親自前往探望,卻也是因為小瓜爾佳氏拒絕了,且她也送了一份很體面的禮物,於情於理,董鄂氏痊癒之後,都該回一分禮聊表心意,更兼之當娘的總是心疼女兒,她也記掛著前次回娘家時小瓜爾佳氏心情低落,想要再去勸慰一二,又因她特特去廟里許了願心,求了平安符,還得了幾句話,一心要親口告訴小瓜爾佳氏知道,因此,這天趁著秋高氣爽,一早坐了車往林府而來。
    親家來訪,魏紫自是要接待的,得了消息,特特的往二門處去迎,董鄂氏下的轎來,見魏紫這般做派,心裡自然喜歡,兩步上前拉了魏紫的手,未曾開言先帶笑:「親家怎地親自迎出來了?咱們自家親戚,怎麼如此外道,您還比我大了幾歲,該我過去拜見才是。」
    親戚情分也是處出來的,魏紫素來與董鄂氏交情一般,兩家雖是親家,見面次數卻也不多,往常兩人相見,也只是說一些人情往來的套話,不過時間長了,魏紫因對小瓜爾佳氏滿意,對董鄂氏才多了分真心結交之意,而董鄂氏則是因為魏紫待她女兒的好,高看魏紫一眼,兩人才稍微熟絡些,說起話來也隨便幾分。
    像現在董鄂氏半開玩笑半真心說的這話,去年她都不會說的,魏紫也是心中有數,會意的接到:「就是因為關係親近,我才走兩步出來迎迎,換了一般人過來,可沒這麼大體面,都推給納甘去了,有這麼能幹的兒媳婦,我只管享福,哪裡耐煩這些事。親家也說了,你比我小兩歲。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妹子,往後沒什麼事多來家坐坐,家裡雖說沒有山珍海味,卻也餓不著你。咱們老姐妹說說話聊聊天,時間也好打發些。」
    幾人一行說一行走,片刻就到了魏紫正房,分賓主坐定,林妹妹上前給董鄂氏行了禮,得了董鄂氏的一個小荷包。董鄂氏慣會做人,對與小瓜爾佳氏名義上的幾個孩子素來不錯。規矩禮儀一絲不差,頭一次見面時送的表禮極厚,魏紫私下都誇的,加上董鄂氏面色柔和,又喜歡笑,因而幾個孩子對這位「外祖母」觀感都不錯,其中林妹妹因為與小瓜爾佳氏最親近,見董鄂氏的次數最多。兩人也熟悉,因而收了荷包,脆生生的笑道:「前兒聽母親說外祖母有恙。暖兒本想隨母親一起去探望外祖母的,母親卻不許,外祖母如今可大好了?」
    董鄂氏說是比魏紫小,也是抱孫子的人了,本就喜歡小孩子,林妹妹又是粉團一樣的小人兒,因著胎里帶的弱症,臉色有些蒼白,倒平白勾的人更加憐愛三分,董鄂氏豈有不愛的。當下也是一把抱進懷裡,笑說:「暖姐兒的孝心外祖母收到了,這才好的這麼快,你母親說了,你自己還咳嗽呢,怎麼能往外面跑。正經在家歇著才對。姐兒這兩天可還咳嗽麼?」
    林妹妹說:「勞外祖母掛念,暖兒早好了,昨兒還跟富察家姐姐玩了一天呢。外祖母,您這次來怎麼沒帶舅舅家小表妹?暖兒好長時間沒見她,可想她啦!」
    董鄂氏笑道:「怎麼不想帶的!本說好了帶著她一起來,偏她聽說要帶她出門,折騰了半夜沒睡,早上就起不來了,我急著來見暖姐兒,不耐煩等她,就自己來了,只怕晚上回家,她還有的鬧呢!不然暖姐兒跟外祖母一起回去,跟你小妹妹好好玩幾天,好不好?」
    林妹妹聽了,先是想了想,抬頭認真道:「外祖母對不起,暖兒不能跟你回去,外祖母家裡也有姐姐妹妹陪著,祖母和母親身邊卻只有我一個,哥哥他們忙,都沒時間陪祖母和母親,我要是也不在家,祖母和母親更沒人陪了。表妹要是跟外祖母鬧,您明兒再帶她來玩吧。」
    小孩子沒什麼心機,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林妹妹幾句話,不單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聽了心裡慰貼,連董鄂氏都替自己女兒欣慰,覺得小瓜爾佳氏沒有白疼她,臉上就笑的更慈祥和藹了,哄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肯放她離開。
    「姐姐這個孫女真是乖巧,又知道疼人,我真是羨慕姐姐呀!」林妹妹一出去,董鄂氏就感嘆一句。她養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又各有好幾個孩子,嫡出庶出都有,但是像林妹妹這般懂事可人的還真沒有一個,對比之下更對魏紫艷羨不已。
    魏紫爽朗大笑道:「可不是麼!我這幾個孫子孫女中,就暖兒是最小的,卻也是最貼心的一個,一家子上下誰不疼她?!別看她小小年紀,說話做事比多少大人還強呢,別看她兩個哥哥年紀大,再沒有她這般懂事的,成日家不給我惹氣都是好的,真真是讓人頭疼!」
    說到林暄和林晗,董鄂氏少不得也要問一句:「怎麼不見兩個哥兒?」
    小瓜爾佳氏笑答:「前頭讀書呢,原本不知道額娘要來,也沒讓他們準備,只怕這會兒得了消息正往這邊趕呢!」
    董鄂氏忙說:「孩子們讀書是大事,我中午又不走,用飯時再見也是一樣,何必讓他們多跑一趟?暄哥兒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定了富察家的姑娘,準備什麼時候成親?」
    魏紫笑道:「哪有長輩上門,小孩子不來拜見的禮,妹妹只管安坐,等他們來給你磕頭。說道暄哥兒的婚事,到時候還有的納甘忙活呢,不過如今倒還不急,他才剛考中舉人,今年聖上開恩科,他倒是想考,只是如海說他性情不定,要他在家再苦讀一年,明年再去考,總要等考過一遭才論到親事上頭,若能高中,成親也體面些,對人家姑娘也是一種尊重。」
    董鄂氏就贊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到,有姐姐這樣的長輩看著,孩子們又都是知道上進的,只怕日後都有大出息呢,姐姐往後才真真是享不盡的福氣呀!」(。)

    第一百五十八章、各有各忙

    魏紫心裡高興,嘴上卻謙道:「妹妹過譽了,不過是兩個皮孩子,不要家裡人為他們操心就是好的,指望享他們的福,還有的等呢!妹妹家的兩個兒子才真是好的,聽說納甘她大哥今年又升了一品,才不到三十的年紀,已經是從三品,官聲也好,妹妹才是有大福呢!」
    自己家孩子被誇,比自己被人誇還要舒坦,董鄂氏也笑著自謙幾句,小瓜爾佳氏只笑吟吟的聽著,這個話題目前她還沒什麼發言權,而她的親娘和婆婆都只顧自己說的高興,一時間沒人注意到她的黯然。好在不多時林暄和林晗兩人相攜而來,才給岔開了。
    兩個小子一進門忙給董鄂氏行禮,董鄂氏忙讓人扶起來,挨個狠誇一遍,又贊林暄學問好,又拿他和富察涵雅打趣,這孩子面皮薄,幾句話就紅了臉,林晗就在一邊嗤嗤的笑,把他哥哥笑的又羞又惱,忙拉了他出去,遠遠還能聽到他低斥弟弟的聲音。
    瞅著時間還早,魏紫就讓人拿出改良的葉子牌——其實就是麻將——來玩,她和董鄂氏再加小瓜爾佳氏仍是三缺一,另拉了高嬤嬤作陪,四人就像民國時期的姨太太一樣玩起來,魏紫長日無聊,技術早練得極好,故而贏得最多,小瓜爾佳氏和高嬤嬤雖然也不差,但兩人一個是晚輩,一個是下人,都不好意思贏的,眼看董鄂氏技術不行偏手氣又不好,都悄悄給她餵牌,不讓她輸得太慘,最後算下來董鄂氏竟沒有輸,反倒小贏一把,心情更是舒爽起來。
    用過午飯,小瓜爾佳氏母女兩個就在她房裡說私房話,魏紫自是不會沒眼色的非要把人留在身邊,自己抱著林妹妹睡了會兒午覺。下午就自己做房間里看小說消磨時間,她現在找到一篇關於殺手和美女的小說,一共有兩千多章,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倒真是打發時間之利器。
    魏紫這邊如此閒哉,卻不知林溪在王府里正焦頭爛額呢。
    歷史雖然已經被改的面目全非,但是該出現的人都會一一出現,比如康熙四十四年時,著名的鈕祜祿氏仍准是進宮參選,傳言德妃看重她好生養,想把她指給胤禛。不過被康熙給否了,最終她去了太子身邊,仍是一名沒名沒分的格格,現在身為新皇后宮中的一員,和賈元春一樣都是貴人,也從沒聽說她得寵過。
    不過躲得過鈕祜祿氏躲不過年氏,隨著小年糕長大,她也要準時登上歷史舞台。如今年家正想方設法要把小年糕送進雍親王府,年夫人三五不時就帶著她登門拜訪,把林溪煩的夠嗆。
    是金子早晚都會發光。有才能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引人注目,這裡的年羹堯雖然不像魏紫記憶中那麼風騷,卻也頗受重用,但他和林海都面臨同一個問題:他們都是康熙看重的人,其實並不得新帝信任。林海比較好的一點是,他一直都是文臣,如今又是在清縣衙門做事,新帝雖然不把他當心腹,卻也知道他是真有才能本事的,願意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年羹堯卻沒這個優待,他是手上掌著軍權的,新帝既然不能信任他,自然要把他手中的權利收回,另給他換了個聽著好聽實際不怎麼地的部門,這讓心高氣傲的年羹堯不能忍受。
    年羹堯縱有千般不滿。他也只能遵從皇帝命令,不過是想辦法從其他路徑重獲帝心罷了,而他如今想到的能幫他的人,就是雍親王胤禛。
    康熙五十年的時候,康熙最後一次選秀,小年糕也在其列,不過沒有被留牌子,如今可以自行婚配,於是身為胤禛門下的年羹堯就像讓自己妹妹做胤禛的側福晉,這才幾次三番讓他額娘帶著小年糕到雍王府晃蕩,女眷又歸雍親王福晉接待,故而林溪是煩不勝煩。
    因為年家人露骨的態度,別說林溪了,連和佳都看的一清二楚,看向小年糕的眼神里就帶了些鄙視,小年糕也只是個花季少女,並沒有太深的心思,卻也不是笨人,這麼直白的被人看不起了,她也受不了,只是又不能不來,心裡也窩著火,與和佳是相看兩尷尬,偏偏林溪為表明態度,但凡她來,一定要讓和佳接待,兩人都是彆扭的要死。
    白天被年夫人和小年糕膈應了的林溪,晚上就讓胤禛趕快想辦法把他的爛桃花解決了,胤禛對嬌妻的醋意只能苦笑,他年紀也不小了,早過了愛顏色的時候,如今正要惜福養身呢,更不肯為女色壞了身子,這幾年身邊幾乎只有林溪一個,雖有幾個侍妾格格,均形同虛設,最讓林溪窩心的是沒有庶子女出生,兩人相伴日久,感情越加深厚,所以林溪說話行事也多了幾分率性,兩人相處起來更加隨意,好多年輕時不能說的話,現在也沒什麼忌諱了。
    林溪就嗔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們和佳和年姑娘一樣大,爺做她阿瑪都綽綽有餘,年家怎麼一門心思想讓年姑娘入府伺候爺?不是我說嘴,年姑娘跟咱們弘曦倒是挺配,只是我看不過他家的行事,她本人也有些小家子氣,當不得當家主母。」
    林溪素來賢良淑德,偶爾吃回醋倒讓胤禛更為喜歡,當下就摟了林溪說:「這話說得偏頗了,年氏可是年家傾心教養出來的,早幾年就有才女之名,人又長得好,去年她被撂了牌子,多少人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向年家求娶的人多了去了,福晉怎麼就看不上人家?」
    林溪羞惱,往外推了推胤禛,沒推動,故意說:「她既然這麼好,我就不該攔著不讓她入府,不如明兒就給爺聘了來,往後你守著她過,我們娘幾個自己過去!」
    胤禛本不愛笑,此時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林溪嗔怒的等著他,不敢再逗她,說:「爺是沒這個福分,遇上你這麼個醋汁子擰出來的福晉,只能守著你一個了。你忘了不成?早幾年爺就向皇阿瑪討過旨,府里再不進人的。皇上二哥也不敢違背皇阿瑪旨意給我添人,也不過白說一句,你就不願意,真該讓人看看。賢良大度的四福晉私底下就是這樣,也讓人知道我平常過的有多苦!」
    林溪似笑非笑的睨了胤禛一眼:「當初是你自己去求的皇阿瑪,我可沒說什麼,怎麼,現在後悔了?」
    「不後悔!我的溪兒是天下最好的女子,除了你,別人再好又與我什麼相干?」胤禛低聲道。說著就吻了下去。再木訥的男人說起情話都是動聽的,何況胤禛又不木訥,不過是面部表情不豐富而已,幾句情話再加上行動,片刻功夫就讓林溪在沒心思去想別的,只沈浸在他的溫柔中,兩人自是有一場和諧友愛的運動要做。
    良久之後,兩人雲收雨歇。叫了人抬水進屋,清洗過身子,重新躺回床上。繼續進行語言溝通,胤禛說:「年家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她們再來,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回了,沒的為個奴才鬧心。弘曦今年也有十五了,你有時間理會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如想想弘曦的婚事,早些看好人選。跟皇后娘娘說一聲,省得被人搶了去。」
    林溪有些懶懶的,說:「你說的輕巧,若不是人家的目標是你,我才懶得理會!和佳的事還沒定,哪兒輪得到弘曦呀。上次爺不是說去求皇阿瑪的嗎,皇阿瑪是怎麼說的?」
    胤禛說:「哦,我還沒來得及問皇阿瑪,他老人家就說要退位的事,我也不好再說。如今二哥繼位,他自己有女兒,就是要撫蒙古,也不用咱們和佳去,早年我也看中幾個人,等我再考察考察,一定要選個最好的給和佳,你只用等著給和佳備嫁妝吧。」
    林溪笑道:「嫁妝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古董擺件字畫都是現成的,木頭也早備好了,只等量了屋子打傢具就是,若是現在才開始準備,哪裡來得及!我和妹妹的嫁妝,都是母親準備了十來年的,你這當阿瑪的也太不用心了。」
    胤禛皺眉:「我又沒有嫁過女兒,哪裡知道這些!再說,有你這個慈母在,我更不用操心。」胤禛阿瑪心態發作,只一想到要把千嬌百寵的女兒嫁人,心裡就堵的難受。
    林溪沒發覺胤禛的彆扭,徑自在尋思女兒的嫁妝,長媳的人選,不覺間進入夢鄉,夢里還看到和佳出嫁的場景,臉上還帶著笑。
    胤禛是個行動派,雖然對嫁女兒萬分不捨,第二天也行動起來,對他看好的幾個人選進行慘無人道的考驗,連看向那幾人的目光都比平常冷上幾分,讓那幾人一頭霧水,不知怎麼得罪這個冷面王了,自己反思又反思,反思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戰戰兢兢的面對雍親王丟下來的各式各樣難題,有關於工作差使的,也有關於家庭生活的,幾人被操勞的叫苦連天,卻又不敢撂挑子不敢,只能咬著牙拼著,一肚子苦水無處訴。
    當然,胤禛不可能只盯著這一件事,因為他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想讓別人心情好,本來準備徐徐圖之的年家之事,也給來了個快刀斬亂麻,不出三天,年家就接了道旨意,小年糕被指給大阿哥弘皙做側福晉,雖然成為皇子側福晉,年家上下卻沒一個開心的。
    弘皙是皇帝如今還在的最年長的兒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也是皇帝最喜歡最得意最受寵的兒子,但是,隨著皇帝嫡子的出生,他的地位就一降再降,而且,他有著近十年的獨寵生涯,個性有些囂張不羈,與嫡子弟弟的關係也是一般,年家並不想綁在他的戰船上。
    如今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皇帝是嫡子繼位,而在皇帝有嫡子的情況下,只要那嫡子站得穩不犯錯,成為下一任皇帝就十拿九穩,對比現在皇帝的庶子大哥,身上只有一個親王頭銜,卻無任何實職,年羹堯完全可以想象幾十年後弘皙是什麼樣,把妹妹嫁給這樣一個在他眼裡沒前途的皇子,年羹堯憋屈的差點沒吐兩口血。
    不過這事也由不得他家說不願意,誰讓他家前些天整天往雍親王府跑,他那點子算計弄得幾乎人盡皆知,別說他不敢抗旨,就是他敢,如今也沒立場呀,只能心中暗悔。早知今日,他一定早日給妹妹訂了親,哪怕家世不夠顯赫,也比如今這樣強。
    不提年家怎麼憋屈的。反正胤禛是出了口氣,林溪知道後也幸災樂禍了一回,弘皙的性子可不怎麼好,他又知道年家原本的打算,也不知小年糕嫁過去後會怎樣呢,林溪捂著嘴偷樂。不能怪她不厚道,事實上。那個女人都不會對對自己丈夫有企圖的人厚道,林溪能夠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難得的心善人了。
    胤禛在考察准女婿人選,林溪也沒閒著,她正拉著幾個心腹嬤嬤給弘曦擇媳呢,幾人扒拉著適齡女子,厚厚一摞子名單,一張一張看著。林溪卻總也不滿意,這個被嫌棄長的差,那個又說人家身體弱。不是家世不夠,就是姑娘性格不好,難得有幾個四角皆全的,又嫌人家家有惡戚,連字寫得好不好,針線做的怎麼樣都要挑剔,整個兒一刻薄婆婆形象,幾個嬤嬤都用敬畏的目光看著她,她還猶自不覺。
    不管是選婿還是擇媳,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外在條件好說,內在的心性品格卻要長期考察,才能得到比較真實的認知,好在皇家女兒不愁嫁,皇家兒子也不愁娶,哪怕和佳十六。弘曦十五,也能由著他們慢慢挑慢慢選。
    孟林如今也在為兒媳婦人選煩心。
    他可沒什麼挑選的資本,只想找一個秀外慧中能持家的兒媳婦,孟凡比林暄還大一歲,林暄已經定親了,孟凡的婚事卻還沒個著落,雖說他還當自己是江湖兒女,並不著急為兒子娶妻,但孟凡是要走仕途路線的,自不能與他一般行事,他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
    孟林一貫不喜歡與官宦之家來往,他家又沒個主事的女人,等到要給他兒子說媳婦時,他才發現自己交際圈太過狹隘,愣是找不到合適人選。
    要說孟林能看中的小姑娘也有好幾個,都在他師伯的莊子上養著,模樣性情樣樣都來得,可惜是孤兒,哪怕他不在意出身,也不能給要當官的孟凡找一個這樣的媳婦,只能暗自可惜,自己嘆息一會兒,又來找魏紫給他參謀。
    還別說,魏紫還真有一個現成的人選,給孟林一說,孟林也覺的合適,問過對方家的想法,他們也沒有意見,魏紫在中間一說,這事兒就算是定了。
    那姑娘也姓魏,叫明蘭,是魏紫娘家的旁支,她父親原先也是一員武官,品級不高,不過是六品官,後來因傷而退,他家家境殷實,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他夫婦兩個半生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傳承香火,本想招個上門女婿,但如今這世道,肯入贅的沒幾個好的,只好再退一步,從族中過繼了一個不到週歲的兒子。
    如今老兩口年紀老邁,小兒子才不過三歲,就想把女兒嫁一個厚道人家,願意幫襯小兒子一把的,不嫌老兩口和小兒子是累贅,因此魏明蘭的婚事就有些耽誤,如今已經十七歲了。
    孟林家底頗豐,他又是個散漫的,不在意身外之物,自是不介意多養活三口人,何況那三人也不需要花費他一分一毫,魏明蘭的嫁妝也不會簡薄了,不過是要他多照顧三個人罷了,自然沒什麼不願意的,因此兩家一說,俱都願意。還別說,魏紫還真有一個現成的人選,給孟林一說,孟林也覺的合適,問過對方家的想法,他們也沒有意見,魏紫在中間一說,這事兒就算是定了。
    那姑娘也姓魏,叫明蘭,是魏紫娘家的旁支,她父親原先也是一員武官,品級不高,不過是六品官,後來因傷而退,他家家境殷實,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他夫婦兩個半生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傳承香火,本想招個上門女婿,但如今這世道,肯入贅的沒幾個好的,只好再退一步,從族中過繼了一個不到週歲的兒子。
    如今老兩口年紀老邁,小兒子才不過三歲,就想把女兒嫁一個厚道人家,願意幫襯小兒子一把的,不嫌老兩口和小兒子是累贅,因此魏明蘭的婚事就有些耽誤,如今已經十七歲了。
    孟林家底頗豐,他又是個散漫的,不在意身外之物,自是不介意多養活三口人,何況那三人也不需要花費他一分一毫,魏明蘭的嫁妝也不會簡薄了,不過是要他多照顧三個人罷了,自然沒什麼不願意的,因此兩家一說,俱都願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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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賈府嬌花

    好在賈母正一心想要顯擺,並沒有讓魏紫猜測太久,不等魏紫再問,自己就得意洋洋的說:「瓜爾佳姑娘是富達禮大人的親女,皇宮娘娘的親姪女,與皇后娘娘的關係再好不過,常被娘娘宣進宮去。也是我娘家侄子好福氣,入了聖上的眼,才得以結這一門好親。親家你說是不是?」賈母眉眼間俱是笑意,連腰桿子似乎都挺的更直了。
    魏紫仔細想了一下,才弄明白所謂的富達禮是哪一個,石文炳的長子,皇后的長兄。因為石文炳急流勇退,如今富達禮是瓜爾佳一族在朝堂上的領軍人物,位居二品,為人謙遜低調,頗得皇帝信任,不過因為石文炳尚在,他身上只有一個輕車都尉的爵位。
    而賈母的娘家侄子,如今適齡的是保齡侯史鼐的嫡幼子,也是保齡侯的老來子,正是弱冠之年,名叫史深,魏紫以前聽林海說起過他,林海對他是贊譽有加,說他聰敏好學、寬厚仁義,用林海的話說,這史深簡直不像史家出來的人,絕對的歹竹出好筍。
    這麼算起來的話,這門親結的也算門當戶對,只是魏紫又添了另一個疑問:富達禮一貫謹小慎微,怎麼會和素來囂張的史家結親?
    不過對著賈母一臉「求羨慕、求表揚」的表情,魏紫也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從善如流的對這門親事進行一番贊嘆,又把史深誇了又誇,滿足賈母的炫耀欲。
    賈母說是請人來賞花,自然不可能只請魏紫一人,不過她請的都是與賈家交好的幾家,身份最顯赫的當屬南安王妃,而被眾人恭維討好的則是保齡侯夫人,魏紫與她們不是一路人,也談不到一處,因而只是遠遠坐著冷眼旁觀。
    照魏紫看。保齡侯夫人倒是個謹慎人,哪怕別人奉承的再厲害,也沒見她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魏紫的錯覺。總覺得她和賈母說話時態度有些僵硬。
    作為紅樓夢故事的主要場所的賈家,魏紫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好奇心的,所謂的金陵十二釵,更是魏紫重點觀察對象,先前的賈元春,魏紫就曾關心過一段時間,後來發覺那不是個簡單人物。不符合魏紫的審美觀點,又進了太子府,才不再關注,現在,剩下的賈家三艷都還是小蘿莉,魏紫非常想看看她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曹公的描寫符合。
    魏紫看了一圈,沒有李紈的蹤跡。似乎賈珠去世之後,李紈就連做佈景板的資格都沒有了,這種請外客的場合里。她是不會出現的,不過王熙鳳、迎春、探春和惜春倒是都在。
    當然,賈母的心肝賈寶玉也在,不過魏紫對他沒興趣。
    王熙鳳今年才十三歲,打扮的富貴逼人的,說話行事果然爽利,嘴巴利索會說話,討巧的很,也許是因為沒什麼利害關係,邢夫人對她挺親切的。一直拉著她說話,反倒是她親姑母王夫人神色淡淡的,話也不多,只是坐著,臉上帶著淡笑,倒真像慈眉善目的菩薩。
    迎、探、惜三人皆是一樣裝扮。衣服款式相同,不過是顏色不同,若不是年齡不一樣,乍一看都分不出誰是誰來——不過稍微仔細打量一下,馬上就能發現三人的不同。
    迎春年齡最大,今年已經八歲,她安靜的坐在位子上,一不留神就能把她疏忽過去,臉上也沒有一般小女孩該有的天真活潑,哪怕不說話,都顯出怯懦來,還總不自覺把自己藏在探春身後,似乎很怕別人注意到她。
    探春今年四週歲,已經初步有了書中描述的「神采飛揚、見之忘俗」的風姿,同樣是庶女,她臉上就看不到一點自卑來,小小年紀還不大會掩飾,偶爾看向迎春的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同情,魏紫注意到,她看向王夫人時,眼中有著真真切切的濡慕。
    魏紫暗自喝彩,王夫人不愧是面慈心狠的代表人物,能把探春養的只把她當母親,跟著她看不起親娘趙姨娘和胞弟賈環,果然是從小下的功夫,賈探春不認生母冷待胞弟,原來從現在就已經初現端倪了,也許,賈探春長大之後看不起趙姨娘和賈環,不單單是為了巴結嫡母,或是捧高踩低,恐怕她是真心認為趙姨娘不如王夫人吧。
    魏紫最感興趣的是賈惜春。惜春今年才兩歲多,按說是個不懂事的小娃娃,但她的眼神很清澈,同樣是安安靜靜的坐著,迎春給人的感覺是懦弱,她給人的感覺卻是溫和,看不出一點冷心冷情來,也不知後來的冷情是怎麼養出來的。
    能夠入得曹公的「薄命司」,惜春的命自然好不到哪兒去,她是賈敬的幼女,賈珍的胞妹,可惜她生下來時,她母親已經四十有二,生下她之後就掛了,賈敬早就一心想著煉丹,胡亂起個「惜春」的名字,照舊去道觀胡混,賈珍跟前只有賈蓉一個兒子,對這個妹妹倒是挺好,只可惜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如何照顧孩子,又不放心新娶的填房尤氏的教養,正好賈母開了口,他就忙讓尤氏準備了幾個丫頭婆子,把賈惜春送到賈母跟前。
    可能賈珍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賈母能夠照應教養惜春,賈母的出身禮儀都不是尤氏能比的,跟著賈母長大,總比跟著尤氏強,只是賈珍沒想到,他們寧國府的嫡女,在賈母跟前與榮國府的庶女們一個待遇,別看他是賈氏一族的族長,他的胞妹理應比賈赦和賈政的庶女地位高,在賈母心裡,統統都比不上銜玉而生的賈寶玉,賈惜春在賈母身邊,也不過是有人養沒人教罷了,也許再過幾年,因為賈寶玉一直在內闈廝混,說不定還要連累惜春的名聲。
    看著三個純真可愛的小女孩兒,魏紫真替她們惋惜,對於只管養不管教的賈母更添幾分怒氣,這麼可愛的孩子,她怎麼可以因為一個賈寶玉而置她們與不顧?(。)

    第一百六十章、猜測

    每一家的教育孩子的方法都有不同,魏紫哪怕再看不過眼賈母的作為,也只能是背地裡暗罵幾聲,或是勸誡幾句,至於賈母肯不肯聽,卻是她力所不及的,她也沒資格對人家指手畫腳,人家家的孩子,人家願意當成寵物養著,她又能怎麼辦?
    因此,哪怕她心疼眼前三個冰雪可愛的小蘿莉,也只是心中惋惜幾句,讓她出頭與賈母講道理,說服賈母用心教養孫女,魏紫自認自己沒那麼好的口才,也沒那麼大的魅力,能改變賈母根深蒂固的觀念,也就不去做那些無用功了,她還沒好心到這份上。
    魏紫對在座各位不感冒,不等於人家對她也不不感興趣,南安王妃是個四十出頭的婦人,穿著一身寶藍色衣服,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她和兩位史夫人寒暄過後,也不忘和魏紫套套近乎,其他人對魏紫也都是熱情有加,就算魏紫不怎麼想和她們說話,也不好給人冷臉的,少不得打起精神應酬著,眾人一時間聊得很是熱絡。
    要說一屋子人中間賈母年齡算是最大的,不過按身份南安王妃地位最高,就算是異姓王,也是正經冊封的王爺,她也是王妃,因而坐在主位上,而賈母一來年紀最長,二來是主人,陪坐在她右邊,魏紫和兩位史夫人身份相當,兩位史夫人坐在賈母下首,魏紫就坐了南安王妃的下首,下面依次是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下面則是幾位姑娘。
    賈寶玉本來在賈母的懷裡坐著,不過眾人都落座之後,他也知道尊卑,自己跑到迎春旁邊坐著,當著外人,規矩禮儀真是比很多大人還強,他又長得好。唇紅齒白跟年畫娃娃一樣,小嘴又甜,怨不得賈母疼他——不過魏紫深知這只是表面現象,賈寶玉從來就不是乖寶寶。
    記得林暄定親時。賈母還算給面子,帶著闔家女眷上門道賀,賈寶玉自然是要跟上的,嗯,賈府姑娘們自然是不出門做客的,所以魏紫很少見到她們,倒是見過賈寶玉幾次。
    不知道賈母是真心疼愛林妹妹。還是心裡另有盤算,每次都指名要見林妹妹,魏紫雖然不想讓林妹妹看到賈寶玉,一時也沒有特別好的藉口阻攔,畢竟兩人都還是小豆丁,遠不到講究男女大妨的時候,總攔著不讓林妹妹見她外祖母也說不過去,因而林妹妹和賈寶玉也在一起玩過幾回。賈寶玉天生是個讓著女孩子的,兩人玩的倒是不錯,這更讓魏紫看不順眼。尤其是上一次賈寶玉還哭鬧著要把林妹妹帶回家去,成功讓魏紫黑了臉,差點不顧風度的破口大罵,要不是看在他才五六歲的份上,只怕真控制不住脾氣。
    不過魏紫的黑臉也嚇到了賈寶玉,他倒是不笨,知道魏紫不待見他,撒嬌哭鬧對魏紫也不起作用,因而在魏紫面前出奇的乖巧,從魏紫過來。他禮貌地行禮問好,幾次張嘴想問什麼的樣子,卻終究不敢往魏紫跟前湊。
    人的潛意識里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賈寶玉也不例外,他雖不知道為什麼,但卻知道林妹妹的祖母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他記掛林妹妹,天真的賈寶玉認為,如果自己惹得林妹妹的祖母不高興,林妹妹就會被她的嚴厲祖母斥責,為了不讓林妹妹受責罵,自認為體貼的賈寶玉哪怕心裡再想知道林妹妹的事,也不敢當著人表露出來。
    魏紫此時還不知道,就因為自己對賈寶玉從來不假以辭色,給幼小的賈寶玉小朋友一個非常嚴厲的形象,以至於他長大之後也不敢在魏紫跟前造次,而自封為絳花洞主,以惜花護花為己任的賈寶玉同學,雖然無數次想把林妹妹這朵嬌花從嚴厲老祖母手中救出,卻只要一想到魏紫看著他那冷冷的眼神,立馬偃旗息鼓,給魏紫和林家省了不少麻煩。
    賈寶玉小朋友的心理問題從來不是魏紫關心的重點,以後也不會是,從賈家回來,魏紫就叫來小瓜爾佳氏打聽,她還想著富達禮家和史家聯姻的事呢。
    今天林海休沐,他原本正和小嬌妻聯絡感情,聽聞母親召喚,隱形母控的林海同學自動自發的跟著嬌妻一起過來,魏紫看見他,奇道:「你不是說要檢查暄哥兒和晗哥兒的功課麼?」
    林海老臉一紅,尷尬道:「上午檢查過了……母親去賈家遇上什麼新鮮事了?」
    魏紫也沒在意,忙揮手讓他們坐下,急切的問:「納甘,我記得富達禮是你堂兄吧?他家有幾個姑娘?有沒有定親?定的都是什麼人家?」
    林海和小瓜爾佳氏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頭霧水,小瓜爾佳氏說:「我阿瑪和石文炳伯父是同族,我是可以問富達禮叫一聲堂兄,堂兄家一共有四個姑娘,只有大姑娘是嫡出,其他三個都是庶出,他家大姑娘去年選秀,被太上皇指給信郡王的嫡幼子,因為今年事多,定的是明年成婚,二姑娘也是去年參選,不過因為是庶女,落選了,上次我回家,還聽說堂嫂正在張羅著給她相看人家,有幾家人選,因為沒有最後定下,我也沒有仔細打聽;三姑娘和四姑娘尚且年幼,一個十歲,一個九歲,遠不到定親的時候……母親怎麼忽然問起她們來?」
    魏紫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說富達禮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跟史家牽扯上,原來是拿庶女跟人家嫡子定親呀,真不知道這門親事是誰家高攀了……」
    林海稍微一想,就明白魏紫說的是誰,微微皺眉道:「母親說的史家,是保齡侯還是忠靖侯?」
    魏紫說:「保齡侯家的史深,我記得你還誇過那孩子呢,也不知道富達禮的二姑娘是個什麼品性,與史深是不是相配?依著保齡侯的家世門第,怎麼會給自己嫡子定一個庶女?」
    小瓜爾佳氏說:「堂兄家的二姑娘雖是庶出,卻從小在堂嫂身邊養著,我也見過幾次,長的濃眉大眼姿色不俗,規矩也是頂好的,性情極為溫和,史深是幼子,並不能襲爵,現在也不過是個舉人,兩人也算是相配的。」
    這意思就是說,二姑娘長相規矩性情都不錯,只是沒什麼手腕,估計做不了當家主母,不過做小兒媳婦倒是不錯,性格溫和,也能與長嫂相處的好。
    魏紫以前對嫡庶之別很沒有概念,不過在這個時代生活幾十年,早就被時代的規則給同化了,知道嫡出和庶出中間有一道難以逾越的溝壑,即使是像她家林沁那樣,在族譜上記到她的名下,知道的人也同樣不會吧林沁當嫡女看,這也是魏紫拉下臉來把她嫁到自己好友家的原因之一,最起碼楊慧和她熟悉,能夠透過她的身份看她本人,而對楊慧對她本人滿意,再加上和魏紫的關係,林沁嫁到陳家之後才能過的輕鬆些。
    而史家是什麼人家?人人都長著一雙富貴眼的賈家的姻親,賈母的娘家,你說他們家的人不重嫡庶,連天橋底下說書的都不信,若說史家沒有其他圖謀,魏紫寧願把魏字倒過來寫!
    「你不知道史家人都是什麼性情,才會說這門親事相配,保齡侯什麼樣我不清楚,他夫人我卻見過幾回,最重視身份地位不過,人又謹慎仔細,今兒賈家老太太說起這門親事,我看她面上笑著,眼裡可沒什麼笑意,只怕心裡未必樂意。這裡面要沒有別的緣故,料想這門親也做不成,只是不知道保齡侯怎麼會願意的?」魏紫納罕道。
    要說還是林海政治嗅覺敏銳,沈吟一會兒,試探道:「也許是看中富達禮大人家這門姻親?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出自瓜爾佳家,如今整個瓜爾佳一族的女子都跟著水漲船高,保齡侯看重的是這個也未可知。他如今也算是皇后娘娘家的親戚了。」
    小瓜爾佳氏笑容一滯,冷道:「娘娘最不喜拉幫結派,富達禮堂兄又怎麼會故意惹娘娘不高興?就算跟堂兄家結親又怎麼樣,難道他家還真敢到外頭說是娘娘的姻親?」
    魏紫拍手道:「還真給你說著了,今兒賈家老太太可不就是這麼炫耀的麼!人家不單說跟皇后娘娘是親戚,還說皇后娘娘最喜歡的就是那二姑娘,得意的很呢!」
    小瓜爾佳氏眉毛擰在一處:「這又跟賈家有什麼關係?就算有親,也輪不到賈家老太太得意吧?」
    林海解釋道:「你忘了,賈家老太太就是史家出來的,現在的保齡侯和忠靖侯都是她侄子,聽說兩位侯爺對他們這位姑母都是有敬有怕,賈家老太太能當史家一半的家呢!」
    魏紫忽然被提醒,猜測道:「難道說,賈老太太是想通過與瓜爾佳家聯姻,向皇后娘娘投誠?讓她娘家姪孫娶了皇后娘家的庶女,也算是買了個好給皇后娘娘,然後就可以讓娘娘照顧一下她家在宮里的那位賈貴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人各為己

    魏紫被提醒,忽然想起一個可能:「難道說,賈老太太是想通過與瓜爾佳家聯姻,向皇后娘娘投誠?讓她娘家姪孫娶了皇后娘家的庶女,也算是買了個好給皇后娘娘,然後就可以讓娘娘照顧一下她家在宮里的那位賈貴人?」
    林海不大相信:「不會吧?賈老太太能有這個算計?」他心裡對賈家人的智商並不抱太大期望,從以前賈家人做出來的事看,他們在林海心裡就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自己窩裡鬥在行,讓他們出來算計別人,不說能不能成功,即便成功,也是要立即被發現的。
    魏紫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對,絕對是正中中心,自己得意之余,還不忘和兒子媳婦一起分享情報:「哎呀,你們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們說啊,寧國府的賈珍,家裡不是只有一根獨苗嗎,他兒子賈蓉今年才十二三歲,前些日子也定親了,定的還是四品官的女兒,那女兒還不是親生的,說是從養生堂保養的棄嬰,你們不覺得蹊蹺嗎?」
    林海眉毛都沒動一下,淡定喝茶,小瓜爾佳氏身為女人,對八卦消息就比較熱愛,雖然寧國府和她沒什麼關係,她也忍不住好奇追問:「那孩子是個什麼來歷?母親別吊人胃口呀!」
    雖然沮喪林海的淡定,不過有小瓜爾佳氏捧場,魏紫仍是很高興的揭秘:「那棄嬰名叫秦可卿,名義上是秦家從養生堂保養的,其實是輔國公碩色的私生女,你們知道碩色的私生女怎麼到了秦家的嗎?這說起來就話長了……」
    魏紫添油加醋的把從康熙那兒聽來的八卦向林海夫婦轉述一遍,兩人也聽得津津有味,不過魏紫講完之後,還沒來得及炫耀自己的消息靈通,就被林海一個輕描淡寫的問題問了個措手不及,只見林海如沐春風的笑著,問:「這般隱秘的事情。母親是從哪兒聽說的?」
    魏紫噎了噎,暗自嘀咕兒子長大了就不好玩了,這幾年他倒是越發沈穩,偏添了個愛給自己潑冷水的毛病。魏紫又不想說自己和康熙認識的事,只好含混道:「從一個朋友那兒聽說的。你別打岔,我還沒跟你們說我偉大的推測呢,你們到底要不要聽?」厲目一掃,把一切不同的聲音掃回去,看著林海老實的低頭喝茶,這才滿意的接著說道:「當時我聽說這個消息之後。腦子里就是靈光一現,猜到賈家可能會托碩色在皇上那兒說好話,不過碩色雖然與皇上關係好,卻是個老實膽小的,恐怕不敢開口管宮里的事,因而這才風平浪靜,現在史家又跟皇后娘娘的娘家攀了親,賈老太太能不利用這層關係?這後/宮里有誰的腿比皇后娘娘的粗?只要賈貴人得了皇后青眼。還能少了她的好處?」
    這個猜測還是很靠譜的,林海一時也想不到能反駁的地方,小瓜爾佳氏則有些不高興。怎麼說她也要叫皇后一聲堂姐,皇后未出嫁前對她也很好,聽聞有人算計皇后,她自然不舒服,想了想,小瓜爾佳氏問魏紫:「母親,您的這些猜測我能告訴別人嗎?」
    魏紫看她一眼:「你是想給富達禮家提個醒兒吧?雖然我不認為富達禮會笨到被人利用,不過那是你堂兄,你透露一二也是應該的,只要別說是從我這兒知道的就行。」
    小瓜爾佳氏頜首。心中暗自打算,明天就回娘家一趟,讓額娘找堂嫂他們說道說道。
    林海立場比較尷尬,前一任岳母家要算計現任岳母家,他還真不好表態,不過他對瓜爾佳家比賈家觀感要好得多。因而只是冷眼旁觀,什麼話也沒說。
    一時魏紫也意識到不妥,她怎麼可以當著現任兒媳婦的面,大肆談論前任兒媳婦的娘家呢?果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連謹慎都給忘了。
    三人陷入冷場中,魏紫心中暗悔,正想找個話題岔開,一抬頭瞧見林妹妹正搖搖擺擺往這邊走,她人小腿短,明明走不快,偏一個勁兒往前跑,慌得跟她的兩個大丫一路走一路哄,只希望她能走穩當些,她也充耳不聞,只顧著埋頭前進,直至看到魏紫三人,發覺三人不贊同的目光之後,才吐吐小舌頭,腳步慢了下來。
    林妹妹現在已經開始學規矩,身邊跟了兩個教養嬤嬤,兩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的,她到哪兒,這些丫頭們都要跟著,而教養嬤嬤則尊貴些,只教導她規矩禮儀和針線女紅,服侍的事是不做的,因而不曾跟隨。
    林妹妹年紀小,邁不過門檻,還要身邊的丫鬟給抱進來,不過林家規矩,主子們談話時,下人們不能在一邊旁聽,所以,把林妹妹安全送到魏紫三人面前,幾個丫鬟就行了禮退出門去。
    林妹妹先向三人問好,行過禮,自覺偎進魏紫懷裡,笑著問:「祖母出門做客,為什麼不帶上暖兒?暖兒也想出去玩呀!」
    有這麼個小人兒調節氣氛,魏紫忙笑道:「祖母去別人家賞花,還有其他人,大家坐在一起吃酒看戲,暖兒你不是最不喜歡吵鬧麼,所以才沒帶你呀,下次祖母去清靜好玩的地方,一定帶上暖兒,你說好不好?」
    林妹妹眨眨大眼睛,問:「別人家是誰家?祖母看了什麼戲?祖母不喜歡看戲,是不是很吵?」
    魏紫說:「祖母在外面一心想著家裡的暖兒,哪裡有心思看戲呀,誰知道都唱了什麼,我也沒聽進心裡去,暖兒在家有沒有想祖母啊?」
    林妹妹多老實的孩子呀,根本不知道說謊,當下老實的搖搖頭:「暖兒很忙呀,又要學習,又要陪母親和哥哥們,而且,早上才見過祖母,還沒來得及想您……」
    魏紫黑了臉,想罵幾句,看著天真無邪的小蘿莉又不忍心,只好狠狠瞪了一眼蘿莉她爹,林海莫名其妙獲得仇恨值,明知自己老娘是在遷怒,他也只能認了,誰讓他既不敢反抗老娘。又不忍欺壓乖女,除了捏鼻子認錯,他還能怎麼辦?
    魏紫大閒人一個,她有的是時間跟人打屁聊天。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都是忙人,該說的說完,兩人就接著忙自己該忙的去,也算是解除了剛才的尷尬,魏紫抱著林妹妹歪在炕上,捏捏林妹妹挺翹的小鼻子,笑著說:「乖孫女來的真及時。祖母正沒話說呢,你就來給祖母解圍,是不是跟祖母心有靈犀呀?」說著親了林妹妹一口。
    林妹妹擦擦臉,把魏紫的口水擦掉,撅著嘴不滿道:「祖母真壞,又親暖兒一臉口水!」說著,嫌棄似的甩甩手,好奇問:「什麼叫心有靈犀呀?」
    「哦。‘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唐朝詩人李商隱的詩。是說夫妻兩個雖然沒有彩鳳的翅膀能比翼齊飛,但是對彼此的想法非常瞭解,稍微一點就能相通。」魏紫解釋。
    林妹妹睜著懵懂的眼睛,純潔的搖搖頭:「暖兒聽不懂。」
    魏紫失笑,也是,這麼大點的孩子,怎麼能理解這些,早熟也沒有這麼早的。「聽不懂不要緊,暖兒只要記得就是了,不過不能在別人面前講。記住沒有?」
    林妹妹乖巧點頭:「嗯,暖兒記得,像上次祖母講的人魚公主的故事,祖母說不能告訴別人,暖兒誰都沒說,連母親都沒說哦!」說著。一臉就表揚的看著魏紫。
    魏紫忙摸摸她的頭,贊道:「暖兒真乖!祖母再給暖兒講個故事好不好?」
    林妹妹點點頭:「暖兒要聽故事,可是,祖母,為什麼好聽的故事不能告訴別人?暖兒好想講給母親聽,母親不是別人對不對?」
    魏紫詞窮,想了又想,才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暖兒,祖母給你講的故事呢,都是一些大家小姐不該聽的,但是祖母希望你能多長些見識,知道些事理,也是怕暖兒不知道人心險惡,怕暖兒因為被人欺騙,因此才悄悄講給你聽,你聽了之後,只用記住那些道理和教訓就行,但是讓人知道你聽過這些故事,人家會笑話暖兒,所以祖母才不讓你對別人說的。就當這是咱們倆的秘密,好不好?」
    林妹妹認真的想了想:「暖兒才不要被人笑,也不要被人騙,暖兒聽祖母的,誰也不說!祖母,你快點給暖兒講故事吧,暖兒要聽好聽的故事……」
    成功糊弄過小朋友,魏紫暗地裡舒了口氣,略一思索,講起牛郎織女的故事,林妹妹眼睛一眨一眨的認真聽著,等故事講完,就是魏紫的提問時間,問林妹妹能看出幾處不合理的地方,林妹妹回答,魏紫再補充,同時把牛郎批判的無一是處,直接把林妹妹洗腦到與她一個頻率上,跟她一起進行口誅筆伐才算圓滿,至於林妹妹有沒有接收不良,她倒是暫時沒想這麼多。
    第二天一早,送林海上班走了之後,小瓜爾佳氏就向魏紫請示,說要回娘家一趟,同時請求帶上林妹妹同行,魏紫知道她回去是做什麼的,又想林妹妹在家裡悶了兩個多月不曾出門,上次還說想見她的小表妹,因而痛快的給兩人放了行。
    其實小瓜爾佳氏出門,並不需要向魏紫請示的,不過是打聲招呼,就像魏紫出去,也會跟小瓜爾佳氏說一聲兒,是對人家尊重的意思,所以小瓜爾佳氏的做派就比較得魏紫的心,覺得她把自己放心上,因而更願意給她體面;同理,魏紫出門都會告訴小瓜爾佳氏,也讓她覺得婆母看重信任,然後彙報更多的尊重,兩人這才越相處越好。
    小瓜爾佳氏回到娘家,董鄂氏也正無聊著,正和兩個兒媳加一個庶女壘長城,從魏紫哪兒學會這一國粹之後,董鄂氏深覺用這個打發時間最是趁手,因而在自己家裡發展起來幾個牌友,見天沒事時玩的開心,渾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小瓜爾佳氏過來,正好替了她大嫂子,她大嫂是管家太太,並不像自己婆母那般清閒,不過老太太有心情,她總不好違逆,再忙也要抽時間陪陪婆母,也是為聯絡感情,不過既然大妹子回來,她趁勢退下,更能討好婆婆些,因而笑著對小瓜爾佳氏說:「姑奶奶回來的正好,額娘的技術好,我帶來的兩吊錢輸個精光,正好姑奶奶接替我頂上,我可是輸不起了!」
    任誰都知道這是玩笑話,瓜爾佳家再不富裕,也不至於當家太太輸不起兩吊錢,不過她側面奉承了董鄂氏,董鄂氏心中高興,笑罵她一句,由於正在興頭上,揮揮手讓她去了,急忙讓小瓜爾佳氏頂上,四人繼續玩兒。
    小瓜爾佳氏也並不著急說正事,先讓人抱著林妹妹去找她二嫂家的女兒,安頓好之後才坐下開始玩,一時間四人殺的天昏地暗,直至午飯時方散。
    用過午飯,房裡只有小瓜爾佳氏母女,董鄂氏就問:「說吧,有什麼事?」
    小瓜爾佳氏笑道:「瞧額娘說的,沒事我就不能回來看看您和阿瑪?」
    董鄂氏伸手虛點小瓜爾佳氏的額頭:「得了,我自己的女兒我能不瞭解!你是最知禮不過的,斷不肯三天兩頭往娘家跑,前幾天我才剛去看過你,若是無事,你今兒怎麼會來?」
    小瓜爾佳氏笑道:「還是額娘知道女兒。我這次回來確實有事,主要是聽到一個消息,不回來說一聲我心裡過不去……」小瓜爾佳氏把賈家和史家的事給她額娘學了一遍,又把魏紫的猜測說成是林海的,略帶些憂心道:「……我們家爺雖有這麼個猜測,卻沒什麼把握,也不知准是不准,因而不好往外說,只是我想著,我若不知道便罷了,既然知道了,總要跟家裡說的,額娘您也幫著參謀參謀,看是不是要到富達禮堂兄家一趟?堂兄若是早有防備也就算了,若是沒想到,咱們正該提醒一二,也是全了兩家的情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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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口角

    董鄂氏聽畢,忙笑贊道:「我兒所慮正是,咱們家和你堂伯父家面上雖不大親近,實則關係不錯,這幾年你堂伯父他們也沒少幫襯咱們,別的不說,單說為著你的事,你伯母就沒少勞心,幫著給你看了不少人家,就是你這門親事,也是她從中牽的線,就為你如今的順遂日子,他家有事,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何況只是傳句話!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正巧今兒你伯母給我下了帖子,要請這些本家妯娌們賞菊吃蟹,明天我去赴宴,就把這個話說給她聽。」
    小瓜爾佳氏知道自己額娘做事細緻周全,她既應承下來,自會辦得妥帖,當下安心笑道:「有額娘這句話我就安心了。額娘,我這兩次回來,怎麼覺得您對兩位嫂子和氣許多?」
    董鄂氏瞪了自己女兒一眼,佯怒道:「說的這叫什麼話,難道你額娘以前就是那種會刻薄兒媳婦的人?就許你那婆婆和氣,額娘就做不得?」說著,自己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你的眼睛倒是挺毒,我如今的想法確實改了好些,原先總想著我是做長輩的,就該拿起長輩的架子,免得壓不住人,後來你出嫁了,自己女兒給人家做媳婦,我這心裡總也放心不下,生怕你在夫家受委屈,擔心你婆婆不好相處,這才能體會你嫂子們娘家的心情。這是咱們娘倆私底下說起來,當著人我再不肯說的,你那婆婆倒真是不錯,我自認對你嫂子們都做不到她對你的寬和。瞧瞧你女婿,這麼些年,身邊一直沒有一個人,不管是誰嫁過去,都是夫妻兩個過日子,清清靜靜的省多少心!」
    想到和林海的甜蜜小日子,小瓜爾佳氏更是甜上心頭。嚴格來說。她屬於望門寡,若是生在古板些的人家,她大概就要一輩子青燈古佛了,好在她阿瑪額娘疼她。硬是頂著壓力要給她再擇一門親事,她自己都知道,以自己的條件,找不到什麼太優秀的人家,要麼嫁進寒門,要麼就是給人做填房,最後果然是給人做了繼室。
    小瓜爾佳氏出嫁時。已經二十有一,雖說屬於老姑娘了,但和三十多歲的林海一比,仍然是嬌花一朵,而林海對她來說,絕對是大叔級人物,她雖然知道這是家裡能給她找的比較好的親事了,但心中總有些不平。
    不過成婚之後。夫婿溫存體貼,婆婆開明和善,幾個繼子繼女懂事明理。林家上下對她都敬重有加,她有一進門就當了家,丈夫身邊也沒有狐媚子礙眼,她的日子真是挑不出來不順心的地方,更兼林海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人長的好,又有著歲月的沈澱,氣質那是一等一的,完全和印象中的大叔不搭界,小瓜爾佳氏對夫家是一天比一天滿意。
    人與人之間總是有比較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看到別人過的不如自己,總會更顯得得意和滿足,小瓜爾佳氏同樣如此。她以前也有幾個手帕交,當然也有幾個關係不怎麼好的,當她前未婚夫病逝時。她的手帕交們自然是為她難過,那些不怎麼對付的人就是看笑話的多些,那時小瓜爾佳氏心裡未嘗沒有憤怒和嫉妒,後來念的經書多了,爭強好勝之心淡化好些,一些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的言語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
    等到小瓜爾佳氏成功出嫁,享受著自己的美好生活的同時,再回過頭來對比一下自己那些朋友或敵人的生活,那幸福感真是空前高漲,她的生活雖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真沒什麼人或事給她添堵,就是最不舒心的幾個孩子,和別人家的庶子庶女比起來,也和天使差不多。
    因而,小瓜爾佳氏對自家額娘的言論感觸很深,因為自己額娘對兩位嫂子都沒有婆婆對自己這麼好。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忍不住就帶了些出來。
    知女莫若母,小瓜爾佳氏想什麼,董鄂氏心裡也清楚,於是笑了笑,說:「要說起對兒媳婦和善上,我認識這麼些人,你婆婆也是能排到前三的。我兒如今還不能體會,這人呀,總是覺得自己家孩子是最好的,就說你那兩個嫂子,她們都是我自己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嫁進咱們家之前,我瞧著是千好萬好,可一進了咱們家門,是怎麼也看不順眼;當年你瑪嬤在時,額娘也受了不少氣,當時心裡還想著,以後我有了兒媳婦,絕不會做那等苛刻婆婆,誰料想等真做了婆婆,看著兒媳婦霸住自己兒子,心氣兒怎麼也順不了。」
    董鄂氏慈愛的撫著小瓜爾佳氏的背,邊回憶邊悠悠說道:「這世間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多年媳婦熬成婆,當了婆婆就跟翻了身似的,可著勁兒折騰媳婦,額娘也不能免俗,雖說不會過過分的事,可給你哥哥添個人,讓你嫂子們立規矩,這些我也沒少乾。原先大家都是這樣,我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好,可看了你夫家的做派,難免會檢討一二,想著你兩個嫂子其實都是好的,你哥嫂夫妻和睦,一家子同心協力,才是興家的根本,而且,我瞧著你婆婆整天只是怡兒弄孫,閒了找人打牌取樂,別提過的多舒心,也羨慕的緊,少不得跟著學著些。還真別說,以前我對你嫂子們嚴厲,她們雖尊敬我,卻總不大親近,等閒不願忘我跟前湊,現在我不大管她們了,她們反倒喜歡在我跟前湊趣,一家人倒更親密些,真真奇怪!」
    小瓜爾佳氏笑道:「常聽我婆婆說,婆媳相處是‘兩好各一好’,額娘對嫂子們慈愛,人心肉長,嫂子們自當回報額娘敬仰孺慕,若額娘果真是那惡人,嫂子們定然不願意與額娘親近,這也是真心換真心的道理。說到這個,不是我自誇,嫁進我們家的媳婦兒真是享福來的,暄哥兒早到了知事的年紀,身邊仍是一個人沒有,只等著富察家姑娘進門。聽說我們老爺當年也是如此,可惜女兒沒福,那時候年齡小,沒趕上老爺的好時候!」
    小瓜爾佳氏咬牙,女人嘛,總是對自己男人的前任心存芥蒂,再大方的女人也不例外啊!
    董鄂氏失笑,林海當年議親時,自己女兒連路還走不穩呢,哪裡能想到他們會走到一起?就算當時自己有前後眼,主動上門推銷自己女兒,林家老太太也不會考慮,說不得還覺得自己失心瘋呢,沒的讓人家兒子等自己女兒十幾年的道理!不過說到沒福,董鄂氏覺得林海的第一個老婆才真是沒福氣,好好的懷著身子,在婆家沒一點事,回一趟娘家結果早產了,小娃兒活了,自己卻一命歸西,讓人忍不住感嘆一句世事無常。
    不想說這些人讓自己閨女糟心,董鄂氏話鋒一轉,說起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的趣事來,果然引得小瓜爾佳氏注意力,她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就有把侄子姪女當兒女疼的心態,對他們幾個是關心的很,聽董鄂氏說的熱鬧,只恨不得搶回去自己養著。
    母女正說著閒話,林妹妹從外頭進來,給兩人行過禮,挨著小瓜爾佳氏坐下,眼眶有些紅,臉上還帶著怒意和委屈,卻一句話也沒說。林妹妹還沒學過隱藏心事,更不會收斂神色,董鄂氏母女自是一眼看出她是受了氣,當下小瓜爾佳氏就柔聲哄她,問她怎麼回事,她只是搖頭,怎麼也不肯說,小瓜爾佳氏就問跟她的丫鬟婆子,她們也是支支吾吾的。
    這邊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小瓜爾佳氏的小姪女宛如就一頭撞了進來,她比林妹妹還小了一歲,在家也是嬌寵的不行,禮數上還不大周全,一進屋,也不給祖母姑姑問安,直接撲過去拉著林妹妹的手說:「林姐姐別生氣,大姐姐壞,咱們不跟她玩,林姐姐別不理我……」
    董鄂氏笑著問:「宛如乖寶,告訴瑪嬤,你林姐姐為什麼生氣呀?」
    宛如忙回頭對董鄂氏說:「瑪嬤,你快跟林姐姐說,咱們家沒有不歡迎她,姑爸爸也沒有不喜歡她,都是大姐姐說謊,我最喜歡林姐姐了,瑪嬤別趕林姐姐走……」
    小人兒話說不周全,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足夠董鄂氏聽出來是宛如的大姐姐攪的事,不覺有些生氣。宛如的大姐姐,是小瓜爾佳氏大哥的庶女,比林妹妹大兩歲,從小跟著她姨娘,學了一身小家子氣,很不得董鄂氏喜歡,平常更是提都不想提。
    「哦?告訴瑪嬤,你大姐姐都說什麼了?」董鄂氏哄著孫女。
    林妹妹卻想起祖母的教誨,她雖然有些小性兒,脾氣卻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雖然生氣,此時卻已經緩了過來,知道不好因為她讓主人家的小姐挨罵,因此忙攔道:「大表姐不過是說了幾句頑話,暖兒就當了真,認真生氣起來,若是因為暖兒累的大姐姐落不是,暖兒罪過就大了。只是我們姐妹間小口角,外祖母就給暖兒留點面子,不要問了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處理

    其實董鄂氏也不想當著客人發作自己孫女,但是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不能因為林妹妹小,就平白得罪了去,所以才追問的,現在既然林妹妹願意息事寧人,她自然樂得順著台階下坡,因而笑道:「暖兒真是大度的好孩子,你大表姐嘴笨,若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暖兒也別往心裡去,就當是看在外祖母的面上,別跟她計較,她若是得罪了你,回頭外祖母讓她給你賠不是。」說著,瞧見宛如眼巴巴的看著,又接了一句:「暖兒快笑一笑吧,瞧把你妹妹急的。」
    宛如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表姐,你別不理宛如,大姐姐不好,宛如幫你罵她!」
    林妹妹忙拉著宛如的手,說:「表妹誤會了,我沒有不理你,大表姐是長姐,宛如不可以對她無禮的,我祖母說過,要尊敬兄姐才是好孩子,宛如乖乖的,不可以對姐姐沒禮貌哦!」
    小孩子們,鬧得快好的也快,一會兒工夫,宛如就忘了要告狀的心思,和林妹妹玩到一塊兒,只是小瓜爾佳氏經這麼一岔,也沒心思和董鄂氏閒聊了,看看天色不早,心情並不怎麼愉快的帶著便宜女兒告辭而去。
    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一走,董鄂氏的臉就變了,立馬招來宛如近身服侍的人,詢問大姑娘都說了什麼,那人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學了一遍,大姑娘倒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不過是說林妹妹又不是小瓜爾佳氏的女兒,跟她們家沒有關係,自己一家子都不歡迎她,她還非要跟來,臉皮真厚雲雲。
    董鄂氏臉色更黑,又不好發作一小姑娘,揮手不耐煩的把人都趕出去,等房間里只剩下心腹時。才恨恨的說:「我就說王氏一身小家子氣,眼皮子又淺,上不得高台盤,養個女兒也跟她一個德行!大姐兒才幾歲。就會說這些個酸話,長大了還得了?家裡養出個這樣的姑娘,真是丟了一族姑娘們的臉!老大媳婦也是臉活心軟,被那小蹄子哭一場,就由著她把大姑娘養殘了。紅梅,你說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董鄂氏是個標準的貴族老太太,重視兒孫。主要精力是放在男丁身上,家裡的女孩兒就疏忽很多,而且嫡庶有別,對老大家的庶女,她一貫不怎麼上心,小姑娘長到六七歲上也沒個正經名字,整天「大姐兒」「大姑娘」的叫著,她也不管。畢竟有人家自己阿瑪額娘,就是宛如的名字,那也是老二夫婦起的。她也沒有太過插手。可如今大姑娘長了六七歲,還沒有比她小的林妹妹懂事,丟人都丟到親戚家了,怎麼不讓董鄂氏生氣!
    紅梅既然是董鄂氏的心腹,就不可能是個笨的,自不會去說主子們的不是,因而笑道:「太太想多了,奴婢瞧著大奶奶不像心思這麼深的人。奴婢聽說,大奶奶本來想把大姐兒養在身邊,可王姨奶奶天天到她房裡哭。大爺和大奶奶都煩,還是大爺發的話,說大奶奶自己要養哥兒,還要幫太太管家,就讓王姨奶奶自己養大姐兒了,倒不是大奶奶存心推脫。」
    董鄂氏聽了也便罷了。到底氣不順,還是把大奶奶叫過來說了幾句,大奶奶也委屈,暗恨王姨娘母女不省事,盤算著回房就收拾她們,當著婆婆卻只能認錯。
    董鄂氏擺擺手,說:「我也知道你忙,可再忙也不能疏忽家裡孩子的教養,雖說大姐兒不是你肚子里出來的,也是咱們家的姑娘,她鬧了笑話壞了名聲,連累的是一家子女眷的名聲。你是當家主母,就該拿出主母的氣勢來,哪能由著小妾在你房裡鬧?即便老大心軟了,你管不得,也該回了我才是!幸虧今兒是你妹妹在你妹妹跟前兒,若是其他親戚家,人不說是小孩子家不懂事,還以為是大人教的,得罪了親戚可怎麼是好?!」
    大奶奶低了頭不敢辯駁,只說回去就好生管教大姐兒,又說要備一份厚禮給姑奶奶賠禮,她姿態放這麼低,董鄂氏倒不好繼續發作,想了想,說:「罷了,這也不能全怪到你身上,你平日主持中饋是忙,不想同姨娘們歪纏也是有的,大姐兒養在你身邊,王氏也不會安分,不如離她遠些,說不得還能扳回來,你回去跟老大商量著給大姐兒正式起個名字,明兒就把她送到我院子里來,我親自教她。」
    大奶奶忙應了,董鄂氏又嘮叨幾句才放她離開。她邊走邊生氣,從大姑娘出生以來,王氏母女就沒讓她舒坦過,今天又害她被婆婆罵,大姑娘得罪了姑奶奶家的千金,還要她出面賠不是擦屁股,心裡更是惱的不行,不過又想到太太發話要親自教養大姑娘,往後王氏再也別想打著大姐兒的名頭生事,又有些高興,一回房就把這個「好消息」通知王姨娘,看著王姨娘那言不由衷的表情,更覺心中郁氣散了大半,忙交代底下人收拾大姑娘的東西,心中暗樂。
    當天晚上,大奶奶果然和自己夫婿商量給大姐兒起名字的事,瓜爾佳大哥一個大男人,對這些並不重視,因想到二弟家女兒叫宛如,隨意給自己女兒起了個月如,對女兒以後跟著自己額娘,也只是叮囑妻子不要讓老母親勞累,除此再無他話。
    而瓜爾佳大奶奶第二天就忙忙的把月如姑娘送到董鄂氏院子里,生怕中間出什麼意外似的。
    瓜爾佳家這點子事,林家自是不在意的,不過小瓜爾佳氏後來仍從林妹妹的丫鬟那兒問出事情原委,雖然嘴上不好說什麼,心裡到底對月如存了三分意見,往後每常見了,臉上都是淡淡的,一輩子對這個姪女都沒能喜歡起來。
    不過對自己大嫂送來的賠禮,小瓜爾佳氏接受的倒沒什麼心理負擔,她的女兒惹了自己女兒,她出來圓這個場天經地義!小瓜爾佳氏也是個護短的,哪怕她明知林妹妹不是她親生,但既然掛上她女兒的名頭,自然不允許別人欺負,一星半點都不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六十四章、發現

    娘家人的無禮之舉,小瓜爾佳氏十分不想讓魏紫知道,卻也知道瞞不住,因而就在晚飯後稍微提了一句,生怕魏紫生氣,畢竟她不是親媽,帶著人家會自己娘家卻讓娘家一個小姑娘吧人家罵了,總有點說不過去,不過魏紫倒沒說什麼,她才放了心。
    魏紫倒不是真不在意,不過是覺得不值當為這些小事發作,她本來真不是什麼好脾氣,可到這地方二十多年,被各種規矩禮教壓抑久了,容忍度倒是一天比一天高,一般不是原則性問題,她都能裝看不見,而此次林妹妹受氣事件,在魏紫看來不過是小孩子口角,根本不值當大人們當回事,當然,董鄂氏因此要嚴格管教她家孫女,魏紫也不會反對就是。
    這天魏紫接到林溪的口信,請她和小瓜爾佳氏一起過府賞花,魏紫對所謂的「賞花」很沒脾氣,這年頭女人們的理由真是單一的讓人胃疼,就這個秋天,魏紫和小瓜爾佳氏接到邀請賞花的帖子能有幾十張,就少數去了的幾家來看,所賞的花僅有菊花一種,魏紫也認不出什麼「月明星稀」,什麼「十丈珠簾」等等,在她眼中只有好看和不好看兩種,為了不露怯,她從不肯輕易發表評論,哪怕有人聞到頭上,也只說自己沒有研究,其言辭之陳懇、姿態之謙遜,倒讓人認為她是不感興趣,反而沒人說她俗了。
    林溪的理由雖然爛俗,魏紫卻不會不去,當下按著帖子上的日子,帶著媳婦孫女,坐著車往雍親王府去。路上還遇到一家驚馬,與另一家馬車相撞的事故,圍觀的人們把路堵了個瓷實,她們只好離得遠遠的等人群疏散,好在那兩家都沒人受傷,只是車里的夫人小姐受了點驚嚇。兩家下人吵了幾句嘴。倒也沒耽誤多久。
    魏紫一行人到雍親王府時,林溪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林晴也早到了,一見魏紫。不等魏紫給她行禮,先搶上幾步輓著魏紫過去坐下,娘幾個邊喝茶邊說閒話。
    魏紫就說起路上遇到的那兩家。小瓜爾佳氏當時和魏紫不是一輛馬車,她倒是差人上前打聽了幾句,因而說道:「聽說驚馬的是武義都尉兆佳大人的家眷。兆佳大人一家剛進京不久,今天兆佳夫人大概是回娘家探親,不知怎地驚了馬,幸好人都平安無事。」
    林溪消息更靈通些,接道:「兆佳大人與十三弟妹娘家是同族,兆佳夫人並不是回娘家,而是應十三弟妹之邀。去十三第家做客。他家的馬車撞了人,不知撞的是誰家?」
    小瓜爾佳氏忙笑道:「是守備蘇雲奇的家眷。只是撞了他家的車,並不曾撞到人,蘇家人也並未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嚇,蘇家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不過說了幾句,就都散了。」
    林溪也就不再多問,轉而對魏紫說:「母親還不知道吧,咱們家晴兒怕是有喜了,她還不好意思說,若不是我問,還要瞞著咱們呢!」
    魏紫大喜,忙說道:「這是喜事,有什麼不好說的,做什麼要瞞著人?難道嫁了人就跟娘家人外道了?有了多久了?快好生坐著,千萬別累著了。」
    林晴扭捏道:「還不敢肯定是不是喜,這才沒敢驚動祖母。我想著等再過幾天,請了大夫確認了,再給祖母、母親和姑姑報喜,誰知今兒路上累了些,到姑姑家就有些不舒服,姑姑問了幾句,就說一定是喜,到底沒讓大夫看過,我這會兒倒怕不是,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林溪笑道:「一定是喜!你這幾天的反應和我當初懷弘曦時一模一樣,都說姪女隨姑,我看雖沒有十分准,也有個七八分了!外頭的大夫到底不是專精,府里現住著一個專精婦科的大夫,我已經讓人去請了,讓他給你扶脈,也給你吃個定心丸!」
    林晴紅著臉點了點頭,不多時大夫進來,只小瓜爾佳氏回避了,大夫給林晴看過之後,當即就笑著道喜,確認是滑脈無疑,林溪高興的打賞了大夫,又讓他把孕婦禁用的食物、香料等列出張清單,又開了一個安胎的方子,才讓那大夫退下。
    小瓜爾佳氏也出來恭喜林晴,只是她看著魏紫幾人笑的開懷的樣子,心裡有些黯然,林晴比她小幾歲,嫁人也比她晚一年,偏林晴都懷上了,她的肚子卻一直沒個動靜,由不得她不難受,不過現在人人都在興頭上,她卻不好表露出來,只是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雖然小瓜爾佳氏掩飾得好,但她的黯然和羨慕卻逃不了林溪的眼睛,想想林溪成日面對的都是些什麼人啊,皇家人本就是最擅長演戲的人種,跟他們比起來,小瓜爾佳氏的功力是真不夠看,能瞞得過魏紫,卻瞞不過林溪,只是現在不是探問的好時機,林溪也就裝沒看見。
    魏紫看了一圈,沒看到和佳與和姝的身影,就問她們去哪兒了,林溪笑著說:「和姝被皇后娘娘接進宮去了,和佳只怕是害羞了,不敢出來見人。」
    魏紫忙問:「害羞什麼?難道你們給她定親了?」
    林溪笑道:「可不是麼,母親真是一猜一個准。」
    林晴說:「定的是誰家?和佳格格素來大方不過,怎麼訂了親倒扭捏起來?」
    「你好意思說她?當初你定親之後,家裡來客讓你出去見見,你不也是躲房裡不肯見人?你少在這兒五十步笑百步。」魏紫一句話把林晴拍飛,轉頭問林溪:「什麼時候定的親?定的是誰家?你們的孩子和一般人家不一樣,既是訂了親,就該有個正經封號,和佳封的是什麼?」
    林溪笑著說:「女兒養活這麼大,我是真捨不得把她嫁出去,可是年紀到了,也不好總把她留家裡。額駙是前鋒參領喜塔臘大人家的嫡次子,名叫齊布琛。今年十八歲,性情溫和沈靜,是王爺親自選的,看了好幾個月,才定下的。前兒王爺去找皇上討旨,皇上已經允了。只怕這一半天聖旨就該下來了。至於和佳的品級。如今倒不好說,她在玉牒上是側福晉所出,大概是多羅格格的可能性大些。」
    魏紫聽得是胤禛親自選的女婿,心就放下大半。她對胤禛的眼光和能力有著充分的信任。對於和佳的品級,魏紫倒並不怎麼在意,總歸有個親王阿瑪。只要不往蒙古那邊嫁,嫁到誰家都算低嫁了,又是朝廷有封號的格格。等閒誰也不敢怠慢她,只要她不是笨的無可救藥,日子總能過的舒坦。這就是特權的好處。
    林溪請魏紫等人過來,除了玩樂和聯絡感情之外,還有更重要一件事要和魏紫商量,因而等到用過午飯,把小瓜爾佳氏和林晴安置在廂房裡休息。林溪就拉著魏紫說私房話,拿出一疊子畫像給魏紫看。魏紫莫名其妙,接過來一看,發現畫的都是妙齡少女,旁邊還有小字寫著姓名、家世、性情、愛好、特長等等。
    魏紫當下明瞭,這大概是林溪給弘曦相看的嫡妻人選,當下更認真幾分,挨個把那十幾張畫像看過,抬頭問林溪:「你最看好的是哪一個?」
    林溪沮喪道:「我瞧著哪一個都配不上弘曦,可這已經是後年參選的姑娘中最出色的幾個,指不定其中還有幾人要進宮,我也只是先看看,最後能不能搶到尚未可知。皇上雖然對我們王爺寬厚,可這兩年各家要娶媳婦的小子是真不少,就連大阿哥弘皙如今還沒有嫡福晉。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讓母親給參詳參詳。」
    魏紫一想這話也對,如今不比以前,以前胤禛是皇帝的兒子,真想求哪個秀女,給德妃或是佟貴妃遞個話,差不多也就成了,如今卻是皇帝的弟弟,皇帝自己要納妃,他也有兒子要指婚,弟弟們家的孩子就要靠後,這麼一來,能夠選擇的餘地更少了,也怨不得林溪發愁。
    「我瞧著這幾個姑娘都挺不錯的,能被你選出來的,家世門第都沒得挑,要看的就是人品性情。別的旗人家就愛說滿人姑奶奶大氣端莊,漢人家的姑娘狐媚狡詐,可咱們是正經漢人,你也是從小在漢人家長大的,自然知道這種說法有多不靠譜。弘曦是你的長子,往後弘曉他們都能分府出去單過,你和胤禛卻是要跟著他的,他的媳婦,一定要找人品好有氣度的姑娘。」魏紫緩緩說道,抬眼看看屋裡沒旁人,又把聲音壓低些,說:「按照咱們漢人的說法,嫡長子是要頂門立戶的,長媳能不能頂的起來尤為重要,這裡只有咱們娘倆,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滿人入關才幾年,對姑娘家的教養,各種規矩禮儀,怎麼跟有著幾千年底蘊的漢人比?依我說,你很不必只在滿八旗中挑選,漢家姑娘也可以多看看,從私心上論,娶個漢家兒媳婦,你們婆媳的關係更好處些。不過,最好先跟胤禛商量好,要他肯支持你才行。」
    林溪忙點頭,根本不用魏紫說,她自己其實也是更偏向漢人些,只是她身處皇家,愛新覺羅家的人普遍把滿人看的比漢人重,她不得不隨大流,相看的兒媳婦也是優先考慮滿族貴女,不過魏紫的話給她打開一個新思路,既然別人都在搶家世好的滿族貴女,她在漢家女中挑選,豈不是挑選餘地更大些?
    「母親說的是,是我迷障了,還是母親看得透徹。」林溪對魏紫的崇拜更上一層樓,覺得任何事情自己娘親都能解決,在林溪心裡,魏紫完全可以和神相提並論。
    隨後,兩人又把京里適齡的姑娘們扒拉一遍,初步確定幾個人選,且是林溪能夠給弘曦爭取到的人選,兩人討論的是熱火朝天,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弘曦阿瑪可能會有的反對。
    魏紫是真不擔心胤禛不同意,他既然能接受自己娶個漢家女,自然不會對再添一個漢家兒媳有意見,魏紫讓林溪先和胤禛商量,不過是對他一家之主的尊重,根本沒考慮過他會反對。
    解決一件事,林溪就問起她發現的另一件事:「母親,上午晴兒診出有孕,我瞧著大嫂神色不大對。看起來羨慕的很,你說她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魏紫一愣:「她怎麼了?我瞧著挺好啊,也沒發現有哪裡異常的。是你常跟別人玩心眼,才會看誰都不對吧?再說了,晴兒是外嫁女,有沒有身孕與她什麼相干?她就是心裡不舒服。也不會做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才是。溪兒放心吧。你嫂子不是心黑手狠的人。」
    「母親想到哪兒去了?!」林溪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嬌嗔道:「我什麼時候說嫂子心黑手狠過?我只是擔心她因為想要孩子,像賈氏那樣被人蒙蔽,吃了不該吃的。或是找了別人的道,哥哥前頭已經死了兩個老婆,我是真不想再看到第三次!」
    魏紫有些訕然。嘿嘿笑道:「是我反應過度了。溪兒想的也有道理,你這個大嫂雖然聰明,到底年紀小。經的事也少,若真鑽了牛角尖,一心要求子,被人設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雖說咱們家一向與人為善,也難免有人看不順眼,指不定誰在背後下個絆子。那也不是好玩的,倒不如先防備些的好。嗯,等我回去就讓人找你大嫂說道說道,絕不會讓她想歪便是。」
    林溪頜首道:「母親能這樣想就好。」說著,神色有些猶豫,想了又想,才低聲問道:「大嫂至今不孕,是不是我大哥做的手腳?」魏紫教出來的孩子,自然知道幾種世人所不知的避孕方法,結合到當初賈敏沒有身孕的原因,很自然就往小瓜爾佳氏身上套。
    魏紫想了一下,皺眉道:「這個我還不大清楚,不過想來應該是沒有的。我冷眼看著,你哥哥對你這個大嫂挺滿意的,不像不願意她有孩子的樣子,而且,如今和當初又不一樣,當初暄兒和晗兒都小,我和你哥哥都對賈家的教養不放心,怕賈氏自己有了孩子,做出對暄兒他們不利之事;而現在暄兒他們都大了,瓜爾佳氏的品性也信得過,我就沒提過。」
    林溪點點頭:「母親既然沒提過,哥哥大概也不會做吧。不過,哥哥和大嫂成親兩年多,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嫂子身子有問題?」
    「應該不會吧?沒聽說過啊,前幾天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她一切都好呢,再說了,她既然心急著要孩子,就是府里的大夫看不出來,她也會私底下請別人來看吧?若真有毛病的話,總該開方子喝藥吧?家裡可是平靜的很,一點異樣都沒有。」魏紫不大肯定的說。
    於是母女兩個很是動腦筋猜測一番,最後也沒確定小瓜爾佳氏有沒有問題,當然這話也只能是親母女私下裡說說,魏紫不大好意思直接去問小瓜爾佳氏的,她現在孫子孫女都有,對小瓜爾佳氏是否能生並不大在意,不過她也不是一點也不關心,魏紫已經暗自決定,等下一次李大夫再進府時,一定要私下裡問問她,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總要做到心中有數啊。
    魏紫雖然對林溪說的肯定,但是心裡仍有些不確定,回家之後,尋思了一兩天,到底偷偷把林海叫過去,問他有沒有避孕,把林海臊了個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沒有,魏紫一顆心才算徹底落地,若是林海真做了,她心裡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魏紫是個女人,自然知道女人一輩子沒個自己的孩子有多難過,當初讓林海私底下避孕,不讓賈敏有身子,也只是想略等兩年,等林暄和林晗長大幾歲,後面自然不會再做,畢竟依魏紫當時所想,等賈敏進門四五年後再懷孕,那時她也才二十三四歲,並不算晚,只是她沒想到賈敏會那麼急,也沒想到她會那麼大意。其實當時林海已經不再刻意避孕了,哪怕賈敏不用什麼生子秘方,兩人順其自然,想要個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偏偏賈敏太著急,這才有後面一系列的事情發生。
    雖然賈敏的去世,賈家要負主要責任,她自己也有責任,但魏紫總覺得自己也該負一部分責任,林海同樣如此,哪怕賈家和賈敏都不知道,她該自責仍會自責,該內疚仍會內疚。這並不是魏紫聖母,而是作為一個從沒有做過壞事的人,對自己造成的不良後果該有的反省,雖然從沒有後悔過,但如果能重來一次,魏紫一定會做的更漂亮一些,最起碼不會讓賈敏走的那麼早。
    而因為有賈敏這個前車之鑒,不管是魏紫還是林海,都對此類事情比較緊張,有些話魏紫作為婆婆不好跟媳婦說,但林海身為人家相公,夫妻倆說些私房話卻是無妨,因為,林海很是安慰了小瓜爾佳氏一番,雖然話沒說那麼白,卻是真的安撫了她焦躁的心,讓她因為林晴有孕而升起來的焦慮不安都散了大半,對女人來說,丈夫的體貼果真是最好的良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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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觀念

    林晴有孕,這是魏紫孫子輩們的頭一次,加上周家又沒有個親近的女性長輩,魏紫生怕周睿成照顧不周,橫竪家裡內外有林海夫妻操持,她在家也是閒著,乾脆帶著幾個老成的嬤嬤,到周府去照顧林晴,一直住到她滿了三個月才回去——她不回去也不成,馬上又要過年了,她身為林家老祖宗,總不能在別人家過年吧?
    而小瓜爾佳氏雖然有心結,但一來林海態度放得端正,對她比以往更多兩分體貼,二來她要照顧一家上下,府中事務著實不少,也沒多少時間留給她胡思亂想,一忙起來,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兩半用,身體累了,心就比較閒,再者,她也不是那種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悍,不然也不會在前一個未婚夫神似之後堅持下來。綜合以上種種,小瓜爾佳氏其實並沒有糾結多久,就被種種俗務分了心,把心底那點隱憂拋之腦後了。
    魏紫從周府回來,看到家裡井井有條,林妹妹好像有漲高了些,林暄和林晗臉色紅潤,林海臉上也長了些肉,知道小瓜爾佳氏對一家子照顧的周到細緻,對這個兒媳婦更加滿意,高興之下把自己收了二三十年的一盆玉制紅珊瑚樹給了小瓜爾佳氏,那珊瑚樹並非人工雕琢,而是天然之態,有一尺多高,是有錢都沒出買的好東西。當然,禮物送出去之後,魏紫肉疼了好幾天,在她所有的珍藏品中,這盆珊瑚也是能排進前五的。
    小瓜爾佳氏得了好東西也挺高興,先不說魏紫給她的東西有多難得,最起碼這個態度就讓人心裡舒服,覺得付出是有回報的,自己做的一切家裡人是感激的,因而忙的更加起勁,與林海同僚的夫人們交際時。那好心情簡直讓人嫉妒。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新年,京城比往年更熱鬧,過年的氣氛更濃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連物價都上漲了一成,不過這對林家沒什麼影響,林家主要的年貨都是從自家的田莊上送來的,魏紫做生意是個不成的,雖然前些年照著穿越同仁們成功的例子照貓畫虎,新開了幾家鋪子,賺了幾年錢。後來有人跟風,幸好林家的鋪子已經站穩腳跟,雖然市場被人分走一部分,卻還佔著大頭,效益還算不錯,但是魏紫卻沒興趣繼續擴張了。
    魏紫其實知道,做南北貨買賣是比較賺錢的,但是她不想冒險。自己手上也沒什麼商業人才,因此只是對孟林提了提,孟林卻很有闖進。他又認識不少兄弟,倒是做起這行來,很是賺了一筆,他本來還想給魏紫幾成乾股,魏紫覺得無功不受祿,怎麼也不肯收,他又知道魏紫手上有錢,也就罷了,只是遇上什麼稀罕物件,都不忘給魏紫送上一份。所以魏紫的小庫房日益豐厚,深深滿足了魏紫一顆財迷的心。
    林家如今的主要收入是在田莊上,好歹魏紫有個空間,雖然廢柴了些,東西也不敢往外狠拿,但空間出產的種子是真比現在的高產。所以,林家田莊種的莊稼全是魏紫提供種子,產量比普通種子高出三成,這些年又陸陸續續買了不少地,每年都給林家帶來不菲的收入。
    但是林家人口簡單,又都比較低調,是以除了幾家親近的親戚,還真沒人知道林家家底有這麼豐厚,所以,小瓜爾佳氏嫁過來之前,還有些擔心婆家的經濟狀況,事實上董鄂氏也是擔心的,為此給小瓜爾佳氏的陪嫁頗豐,就怕她嫁過去後生活水平下降。
    但是,小瓜爾佳氏真正嫁進林家之後,才發現以前的還真是看走眼了,林家雖表面不顯,但還真是低調的奢華,吃穿也不見如何奢侈,但所用器具樣樣都是精品,連外面千金難買的紫檀木,在林家也是隨處可見,庫房裡的精貴物件對了一庫房,後來魏紫把外面的大帳交給她,她一看,每年單是淨收入都是二三十萬兩銀子,這要是還說沒錢,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所以,每到年前,都是林家主母最忙的時候,十來家店鋪的帳要算,一二十個田莊的莊頭都來送賬本銀子,往年還有林晴幫把手,今年只有小瓜爾佳氏一個人忙活,真真忙的她腳不沾地,半個月下來,竟是瘦了一圈,魏紫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借給她幾個能掐會算的丫鬟使喚,雖說丫鬟們做不得主,幫著整理賬冊算賬倒不在話下,讓小瓜爾佳氏輕鬆不少。
    其實魏紫也不是真什麼都不用做了,家裡公中的產業她雖然都交給林海夫婦了,她自己的私產卻仍在她手裡,而她的私產說實話並不比公中產業少多少,年前她也要忙這些事,把身邊得力人借給小瓜爾佳氏一半,她自己的勞動量就增加一半,因而心情不怎麼美麗。
    林家的少爺小姐們是沒有月錢的,這也是魏紫定的規矩,她覺得,不管是家裡的爺們還是姑娘們,都不能養的一副清高像,覺得銀錢充滿銅臭,更不能連米價幾何都不知道,雖然家裡養得起,但是能自己養活自己豈不是更好?
    所以林晴幾個在年滿六歲之後,魏紫就發話從公中撥了一筆創業基金,給他們一人買了兩頃地,又買了個小店面,之後再不管他們,由著他們自己折騰。
    林晴是大家閨秀,作風中規中矩,兩頃地交給自己的奶嬤嬤一家打理,按照家裡大帳上一畝地的收益,算出兩頃地大概能收多少錢,告訴自己奶嬤嬤一家,每年只要她交上五百兩銀子,其餘都算是她自己的;小店面則開了家脂粉鋪,收入雖然不多,一年也有一兩百兩進益。
    林暄不耐煩做這些,有林晴在前,他也懶得動腦筋,不過他是少爺,身邊有長隨和小廝,選了兩個自己信任的,一人分了一處,他只管年終收銀子。
    林晗和兄姐不同,他從小就是鬼精靈,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完全表現在方方面面,讀書小菜一碟也就不說了,連做生意都可以無師自通,他的店面里只賣些精巧的玩意兒,有些是他在家裡看到的,有些是他自己想到的,自己親自畫圖讓人做的,總歸一點,鋪子里的東西都極為精緻有趣,而且每個款式一般只有一個,用料雖普通,價格卻不便宜,又正好迎合了人們的獵奇心理和攀比心,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小鋪子經營幾年之後,在京里闖出不小的名頭來。
    林晗卻不滿足於此,每年的收入除了開銷,其餘全部買了地,一份小小的產業竟越做越大,到今年為止,他手裡的地已經超過三十頃,也算是個小財主了。
    小瓜爾佳氏原本對魏紫這個規定還不大理解,在她看來,孩子們還小,只用專心讀書便是,很不必為生計發愁,家裡又不是過得艱難,不過魏紫是長輩,規矩又是在她進門前定下的,她不好置喙,而且,林海都沒有反對,她更犯不著出這個頭。
    不過隨著進門日久,發現幾位哥兒姐兒院子里的一應支出都是他們自己負責,連丫頭小廝的月錢都是自己發放,一年不顯的給公中升了近千兩銀子,最重要的是,孩子們從小養成自力更生的好習慣,更兼顧瞭解世情,可謂一舉三得之事,她才暗自佩服魏紫會教孩子,同時決定,等她自己有了親骨肉,也一定要照這個規矩執行下去。
    不管是林海還是小瓜爾佳氏都想不到,魏紫之所以有這麼個想法,還是從賈家學來的,當然,不是如今的賈家,而是紅樓書中的賈家。
    魏紫記得很清楚,賈家的哥兒姐兒們,每個月是二兩月錢,但是,他們家的一等丫鬟,月錢就是一兩,也就是說,主子們每個月就比下人多一兩銀子,又要買胭脂水粉,又要打賞下人,自己偶爾看中個什麼稀罕玩意,也要從這裡面出,主子們手裡還不如下人寬綽,每每想到這些,魏紫都覺得牙疼。
    所謂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紫哪怕再沒腦子,有賈家在哪兒擺著,她也不會走那套老路,這才想了這麼個法子,她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讓孩子們小日子過得滋潤些,至於給府里減少開支,讓孩子們從小培養獨立負責的優良品質,又讓他們早早知道想要什麼都要自己努力,而不是伸手問長輩要的道理,這些倒是意外之喜。
    這些魏紫想不到,不代表林海也想不到,他正是因為看到諸多好處,才會對魏紫這般折騰聽之任之,甚至大力支持,不然,以他正統讀書人的心態,孩子們瞭解庶務沒什麼,卻絕不會願意他們往經商上沾,士農工商,在魏紫看來不當什麼,在林海卻再重要不過,他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走經商之道,在林海心裡,他的兒子是一定要跟他一樣,出仕做官才是正途。(。)

    第一百六十六章、有喜

    年前年後,林海並小瓜爾佳氏都忙的腳不沾地,連林暄和林晗哥倆都不時跟著林海出門交際應酬,魏紫雖然不喜歡與人應酬,但年節來往是必不可少的,她身上頂著一品侯夫人的誥命,又在交際圈混了幾十年,人面威望都不是小瓜爾佳氏能比的,重量級的親朋好友們仍是需要她出面接待,才顯得對人家尊重。
    從正月初一到十五,林家的客人絡繹不絕,有林海的同僚下屬,有林暄林晗的狐朋狗友,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娘家人也紛紛登門,老家的族人們有在京城附近的,也會過來拜訪一下,魏紫要帶著一家子去魏家拜見魏母和幾位兄嫂,小瓜爾佳氏也要回娘家,林晴帶著周睿成回門子,林暄兄弟倆還要去佟府拜望外祖舅舅,顧著林妹妹的體面,賈家也要走一趟。
    林溪雖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但身份貴重,不能不去看看,而林溪家去了,林沁和林晴家就不好不去,再加上林暄的岳家富察家,兩家已經訂了親,也不好慢待,而且,這幾家家中都有老人,人家都親自到林家拜訪了,魏紫不好不回訪,少不得也要去人家家坐坐。
    一連半個月應酬下來,天天吃些山珍海味大魚大肉,魏紫身體就有些受不住,到底是上了年紀,不管是身體強度還是消化能力,都不能跟年輕時相比,把幾家要緊親戚走完,就不在硬撐,對外推說身上不爽,只在家中靜養,其實是在房裡看書消遣,飲食也頗為清淡。
    過年吃的太油膩的可不止魏紫一個,從林海倒林晗,哪個都不例外,他們都是隨著魏紫的飲食習慣走,每餐都是幾個家常菜。並不肯做一桌子菜白放著好看,平時的吃食也多是葷素搭配,林家的廚子又是魏紫下大功夫培養出來的,做出來的飯菜非一般廚子可比。他們出外做客,偶爾吃上一頓半頓是個新鮮,連著半個月下來,真心看到油膩食物就想吐,這時,魏紫房裡的清粥小菜就顯得尤為可口,一個個默契非常的跑來蹭飯吃。
    魏紫一開始沒想到這麼個情況。她本想著林海等人外頭有應酬,小瓜爾佳氏也要招待來客,都不在她這裡吃飯,因而只讓做了她和林妹妹兩人份的晚飯,然後小瓜爾佳氏來給她請安時,看到她和林妹妹的飯食,猶豫了一下,就很不好意思的請求加副碗筷。魏紫揮手同意,小瓜爾佳氏正式上了她的餐桌。
    又過了兩天,林晗回來的有些早。他本來在外面已經吃了一頓,不過飯菜不合胃口,不過略動了動筷子,其實肚子里還空著呢,看到魏紫幾人的小灶,立馬不肯走了,愣是擠上桌,佔據一席之地,隨後,林海和林暄得到消息。馬上要求恢復一家人一起吃晚飯的規矩,並堅決抵制魏紫等人吃小灶這一不良行為,並譴責林晗吃獨食的惡劣行為。
    魏紫無奈的發現,自己家養了一群沒口福的貨,外頭人請他們吃山珍海味,他們愣是能餓著肚子回來。反倒對清粥小菜情有獨鍾,幾天不吃竟還不適應,也不知都是些什麼毛病。
    過了元宵節,衙門裡開了印,林海繼續去上班,家裡的生活也恢復正常,不過林暄和林晗兩人讀書上更用功了些,今年是大比之年,林暄準備參加春闈,而林晗也想參加今年的童生試,正在做最後的復習工作,等出了正月天氣稍暖些,就要南下赴考,所以兩人也就過年前後能休息幾日,現在過了年,自然要比先前更用功些,以期把前面耽誤的時間補回來。
    林晗今年十四歲,參加童生試卻也不算太早,不過孩子們出門,家裡大人總是不放心的,恨不得把家裡所有東西都讓他帶上,魏紫就總嫌林晗帶的行李簡薄,跟他的人不夠多,好在具體負責這事的是小瓜爾佳氏,魏紫不好插手太過,林晗又偷偷把行李去了一部分,這才像個出門的樣子,不然讓林海看見,他不好說魏紫,也要罵林晗吃不了苦的。
    送走林晗沒幾天,林海的老上司正式退休,其實人家過年前就已經上書乞骸骨了,皇上也已經答應,不過因為馬上要封印,所以新任的禮部尚書暫時沒有任命,只讓兩個侍郎先頂著,如今過了年,新年新氣象,皇上就把自己心目中禮部尚書的人選給定了下來,並不是先前呼聲很高的工部侍郎,也不是傳說中皇上某位愛妃的阿瑪,而是一位姓黃的內閣學士。
    對於自己不能升職,林海雖然不太在意,但若說沒一點情緒也不大現實,他的情緒難免受到一些影響,不過他很善於調試,沒幾天也就好了。嗯,確切的說,是皇上給他換了個位置,他的心情才這麼快平復的——皇上把把從禮部給調到了戶部,雖然職位一樣,品級不變,但眾所周知,能在戶部做事,絕對是聖上信任之人,雖然戶部的壓力比較大,但是林海這人不在乎,人家不怕壓力大,也不怕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怕沒地方發光發熱,他可是滿滿一腔報國熱情呢,不讓他發洩出來怎麼行。
    哪怕是平調,也是換了個地方,與老同事們辭行,給新同事們見禮,免不了又要來往應酬一番,小瓜爾佳氏跟著張羅,雖然忙著,但心情飛揚,夫婦本一體,林海好了她才會好,林海能得到皇上的信任重用,她無疑是最高興的人之一。
    不過她的身體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對,這天,她剛把林海幾個下屬的夫人們請過來,準備好生招待一番,也好讓林海在新部門裡工作更順暢些,最起碼下達個命令什麼的,下面人不會陽奉陰違。誰知道人剛到齊,眾人邊喝茶邊聊天,氣氛正好,她一陣頭暈,接著就不省人事。
    這下把那幾位夫人也該嚇的不輕,其中有一個最為老成持重,忙讓人把她抬到床上躺著,又讓人去請魏紫,忙活了好一陣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聞喜音

    小瓜爾佳氏請眾夫人們到家裡做客,絕對是好心來著,林海雖然是她們家老爺的上司,理論上來講,並不需要討好下屬,但人與人相處,尤其是身在官場,想要只憑著官職就能讓下屬服帖,你可以用職位命令人去做事,但做事盡不盡心卻不能單靠命令來完成,就算是你想要釋放善意,也不好直白的說出來,畢竟作為上司,放下架子討好下屬也不大妥當,這時候就是夫人外交的表演時間了,只要把下屬的夫人們搞定,下屬本人就會好相處的多。
    這項工作對小瓜爾佳氏來講並沒有什麼難度,她這兩年做的一直不錯,如今林海換了部門,她自然會幫著去籠絡各位夫人們,不求那些人對林海多好,只要不背地裡拖後腿,就算是小瓜爾佳氏的成功,所以,她一直是把這件事當成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再做。
    可惜的是,這次小瓜爾佳氏的身體不給力,她正和幾位夫人相談甚歡,正想起身帶著眾人到外面走走,起身之際卻忽然一陣眩暈,接著便不省人事。
    眾人一時都有些驚慌,不過畢竟都是當家理事之人,處事慌而不亂,其中有一人特別沈著,出頭忙著招呼起眾丫鬟婆子,一邊忙讓人把小瓜爾佳氏抬進內室,一邊讓人去通知魏紫,一邊又讓人去請大夫,三言兩語安排妥當,這才帶著人靜等魏紫到來。
    其實林家的僕人們也都是能幹的,尤其是小瓜爾佳氏近身服侍的幾個,就算沒人來安排指揮,她們自己也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有客人說了,她們自然要給客人面子,當下就一一按照客人的安排,眾人井井有條的忙起來。不過片刻就把消息傳到魏紫那裡。
    魏紫聽到後也是一驚,小瓜爾佳氏身體一直不錯,連個頭疼腦熱都很少有,上個月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家裡人一切都好,只要不是自己作的,就是想吃藥都沒地兒吃去,所以魏紫放心的很,眼看著年前年後小瓜爾佳氏忙綠不堪,整個人似乎都瘦了些,精神也不大好。魏紫也只以為等閒下來之後歇息幾日便好,不過小瓜爾佳氏是個閒不下來的,這才閒了三五日,又張羅著要請客,她一心為林海,魏紫也不好攔,誰知就出了事。
    魏紫有些埋怨小瓜爾佳氏,氣她不知道心疼自己。連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毛病都不知道,這要真有個什麼事兒,讓她怎麼跟親家交代?可是不管心裡再氣。也是擔憂佔了大半,忙換了衣裳往正房趕,又聽到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她才稍微放心些。
    等進了正房,只見七八個正裝打扮的夫人都在等著,有人焦慮有人擔憂,不過她們是來做客的,主人家忽然暈倒了,她們也不好一聲不吭就走,總要跟人說一聲兒。小瓜爾佳氏還在躺著,讓人家一直等她醒來也不像話,魏紫過來,算是給她們解了圍,當下就有幾人道了擾,然後說林家有事。她們改日再來登門叨擾,今日先請罪告辭。
    魏紫忙笑道:「真是對不住各位,本來今日是請各位來玩的,偏生遇到這事,倒讓各位受驚了,都是我們安排不妥,只是現下家中忙亂,也不好多留各位,若是有哪裡招待不周的,還請各位多多諒解,等我那媳婦大好之後,咱們再擺酒給各位賠罪。」
    說著,忙讓身邊幾個一等丫鬟跟著送人,那幾位夫人忙道「不敢」,她們倒真沒怪罪林家的意思,畢竟生病暈倒這事也不是人家願意的,而且,因為不知道小瓜爾佳氏究竟是怎麼了,眾人也怕牽扯進別人家的陰私之事中,一個個溜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走的一個不剩。
    魏紫這才有時間問問情況,先把伺候小瓜爾佳氏的人罵了一頓,她們也不敢反駁,都老老實實的認錯,魏紫罵道:「現在知道錯了?先前怎麼不好生伺候主子?連主子身子不爽都沒人知道,要你們還有什麼用?如今我也沒工夫跟你們理論,若是你們太太無事倒還罷了,她若有個什麼不好,你們也不必在這府上出現了!都跪著做什麼?!還不快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不來?」把她們都罵出去做事,魏紫才去內室探視小瓜爾佳氏的情況。
    小瓜爾佳氏此時卻已經清醒過來,自然聽到魏紫發作下人的聲音,等魏紫進來,她就要掙扎著起來給魏紫行禮,魏紫哪會讓她起身,忙上前兩步把她摁回去,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說:「你又起來做什麼?還不快躺著。真是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前兒我就說讓你歇兩天,你偏不聽,如今可好,暈倒了來嚇我。如今這一大家子都要你照應,你若是倒下了,讓我們指望誰去?親家把你交給我,我卻把你累病了,你讓我怎麼對親家說?你這孩子,就不能聽幾句勸,總這麼倔強可怎麼好……」
    絮絮叨叨一串半是抱怨半是擔憂的話,聽得小瓜爾佳氏成了蚊香眼,她以前可真沒見識過自己婆母的嘮叨,真不知道威力這麼強大來著,小瓜爾佳氏只覺得腦子比剛才更混亂了,頭也更暈了,早知道魏紫有這麼一面,她是真不敢暈倒來著,不禁把求救的目光往四下一撒。
    小瓜爾佳氏身邊的冷嬤嬤及時出現,解救她與水火,只聽她恭聲說道:「老太太,大夫到了。」
    魏紫忙說:「快請進來!」林家女眷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一般都是請的李大夫,李大夫也是女人,又方便又不用避諱,就是進內室也使得,所以魏紫也沒二話,直接讓她進來。
    李大夫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了個女藥童,背著個小藥箱子,兩人一進來,先要給魏紫行禮,魏紫忙說:「李大夫快給我兒媳婦看看,怎麼好端端的竟暈倒了……」
    李大夫「嗯」了一聲,就上前給小瓜爾佳氏扶脈,右手診完換左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魏紫心下忐忑。忍不住問:「怎麼樣?我兒媳婦沒什麼大礙吧?」
    李大夫又「嗯」了一聲,徑自走到一邊開方子,急的魏紫很想抓耳撓腮,不過幾十年端莊貴婦生活。各種禮儀早已刻在她骨子裡,這麼不文雅的舉動實在做不出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咒罵李大夫的面癱臉。
    李大夫頂著魏紫幽怨的眼神,毫無負擔的開了方子,把那紙輕飄飄的遞給冷嬤嬤讓她去抓藥,她才轉頭對魏紫說:「夫人這是頭一胎。你們也該經心些,怎麼能讓她累到?如今胎兒有些不穩,好在不太嚴重,吃幾服藥也就好了,只是三個月內再不可勞心勞力,這三個月需要靜養,萬不可繼續勞累……」
    李大夫此言一出,屋裡眾人均有些發傻。誰也沒想到小瓜爾佳氏是有了身子呀,連她自己都還像做夢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還是魏紫最先找回自己的聲音:「媳婦她有了?多長時間了?」嗯。上個月還沒動靜,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吧,這麼短的脈象能看准嗎?
    李大夫嚴肅的點點頭:「夫人已經有一個月身孕,老夫人您也知道該注意些什麼,也不必我一一細說,只是夫人這一胎不大安穩,要比往常更細心些,我剛開的方子讓夫人先喝五天,五天後我再過來給夫人診脈。」
    魏紫忙點頭,李大夫是個不喜歡跟人廢話的。既然病人看過了,藥方開好了,她就不會多留,收拾好藥箱,領著她的小藥童就走了。
    魏紫目送她出去,回頭對小瓜爾佳氏笑道:「納甘呀。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跟前些天那樣,大夫也說了,頭三個月要靜養,你就老實的在家靜養,其餘一概不許操心!家裡的事你也別管了,我雖然老了,還能幫你照看幾個月,你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子養好了,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孫子!」
    小瓜爾佳氏臉上帶著夢幻般的笑容,魏紫說什麼她就答應什麼,她又不是為了一點子管家權,連自己的子嗣都不在意的蠢貨,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她心裡門清。
    家裡可是好幾年沒有添丁了,由不得魏紫不高興,先給家中上下賞了一個月月錢,又讓人到親家那裡報喜,並叮囑說:「冷嬤嬤,你是太太從娘家帶來的,就多跑一趟,去給親家報個喜,再跟親家說一聲:頭三個月的孩子小器,她心裡知道就好,別讓外人知道,等滿了三個月,太太的胎坐穩了,再請她來家好生慶賀。」冷嬤嬤答應一聲自去忙活不提。
    魏紫又想起今天那幾個客人,對自己的嬤嬤說:「嬤嬤你看著擬一份禮單,找幾個機靈的小廝給今天的客人們送去,就說家裡太太無礙,讓她們不用擔心,改天再請她們來做客。」
    嬤嬤也下去了,魏紫又對小瓜爾佳氏房裡的人說:「如今太太有了身孕,想來用你們幾個順手些,你們的錯處就先記著,暫時不處罰你們,若是再敢讓你們太太累著,仔細你們的皮!」
    把眾人敲打一遍之後,又把最會照顧孕婦的高嬤嬤留下,專門讓她照顧小瓜爾佳氏,又叮囑小瓜爾佳氏想吃什麼只管說,又哪兒不舒服也別委屈自己,等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讓小瓜爾佳氏好生休息,她自己領著人慢慢踱回房去。
    等魏紫走了半晌,小瓜爾佳氏才回過神來,抓住她陪嫁丫鬟的手,小心的確認:「燕草,剛才大夫說我是有了,我沒有聽錯吧?」
    燕草本是瓜爾佳家的下人,跟著小瓜爾佳氏來的,自是一心向著小瓜爾佳氏,也知道她這一年來求子有多心切,今天忽然得到這麼個喜訊,別說小瓜爾佳氏高興地傻了,就是她們幾個丫頭也都喜極而泣。「太太沒聽錯,奴婢聽的清清兒的,太太有喜了!」燕草說。
    秦桑雙手合十,虔誠的說:「太太今日可算是了了心願,明兒奴婢就讓人去廟里給太太替太太上柱香,求菩薩保佑太太一舉得男!」嗯,這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小瓜爾佳氏忽然想起一事來,忙從枕頭底下摸出個香囊來,從裡面掏出一張符紙來,說:「菩薩保佑!額娘拿來給我時,我還不大信,如今可不是靈驗了!當日也忘了問額娘是在那個廟里求來的,今兒驗證了。很該去還個願才是。」
    秦桑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當下就要去瓜爾佳府上問,燕草忙攔住她,說:「你這丫頭瘋魔了不成?老太太讓咱們好生照顧太太。你不在太太跟前伺候著,想往哪兒去?再說了,這符紙是家裡老太太求來的,該不該去還願這種事,老太太能不知道?還要你巴巴兒的跑回去問?我瞧著你是歡喜傻了,還不快去喝杯茶醒醒神!」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秦桑也覺得不好意思。果真跑過去灌了一杯涼茶,回來又衝著小瓜爾佳氏呵呵傻笑,小瓜爾佳氏笑過了,忽然落下淚來:「這兩三年沒個動靜,先前我還折騰折騰,後來也心灰了,只當這輩子都沒指望了,誰承想這時候給我個驚喜!」
    燕草忙勸道:「這是大喜事呢。太太怎麼又哭起來?快收了淚吧,若是累著肚子里的哥兒,您能不心疼?老太太知道了。又要罵奴婢們不會伺候了。」
    小瓜爾佳氏拿帕子擦一把眼淚,笑道:「你這丫頭,難道老太太不罵你們,你就不用心伺候我了不成?你也是我從家裡帶來的,怎麼一口一個老太太的?」
    燕草笑著說:「老太太是為太太好,奴婢才肯聽她的話,太太要是誤會奴婢的忠心,那奴婢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只求太太跟奴婢點子臉面,千萬別趕奴婢走。只要能在太太身邊服侍,奴婢就是吃糠咽菜也是願意的!」
    小瓜爾佳氏又笑了一回,碧絲就端了一碗藥進來,小瓜爾佳氏一看到黑藥汁子,臉就皺作一團,女為母做強。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別說一碗苦藥,就是十碗百碗,她也能捏著鼻子往肚子里倒,因而二話不說,接過碗幾口喝個乾淨,燕草忙遞上一碗蜂蜜水給她漱口。
    碧絲把碗收回去放好,才笑嘻嘻的問:「太太你們剛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燕草搶先答道:「在說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呢,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秦桑低聲嘟囔:「一定是個哥兒。」碧絲也說:「太太要生個哥兒,才算是真正在家裡站穩了腳跟,不過,就算是個姐兒也無妨,俗話說‘先開花後結果’,有了姐兒,哥兒還會遠嗎?一男一女湊一個好字才是真好呢!」
    小瓜爾佳氏深以為然,她本來就對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別不大在意,只要能生,哪怕頭胎是個女兒,有了一個還怕沒有第二個?她額娘當年就是先生了她大姐,後來才生了她兩個哥哥的。
    這邊小瓜爾佳氏歡喜的不知東南西北,冷嬤嬤去瓜爾佳府,把消息帶給董鄂氏之後,董鄂氏也是傻了好一會兒,女兒遲遲不見開懷,她簡直比小瓜爾佳氏本身還要著急,如今冷不丁聽見喜信,還不要喜翻了心呀,忙抓住冷嬤嬤問東問西,更恨不得立馬到林府探望女兒,冷嬤嬤一一答了,又把魏紫的話轉達給她,董鄂氏頭腦才稍微清醒了些,扶額嘆道:「瞧我,都高興的傻了,還是親家考慮的周全!可不是頭三個月不能張揚麼,我一著急,連這個都給忘了!好在親家太太是個仔細人。你回去好生伺候你們太太,我改天再去看她。」
    說著,又讓人從庫房裡拿了許多上好的藥材,讓冷嬤嬤順路帶回去,冷嬤嬤不好推,只能帶著大包小包走了。
    董鄂氏回頭就對身邊的嬤嬤說:「還是你見識多主意正,給納甘求的符紙,她才帶了這半年多又有了效應,這都是你的功勞,該賞!」說著現從手腕上退下一對瑩潤翠綠的鐲子給那嬤嬤,又說:「我可是在菩薩跟前許過願心的,明兒就去還願!只求我那苦命的女兒能生個兒子,往後也就有靠了,我這心啊,可算是能放下一半嘍!」
    那嬤嬤推辭不過,只能收了鐲子,說:「這是太太誠心,才感動了菩薩,也是姑奶奶命好,命里該有親生的哥兒姐兒承歡膝下的,也老奴什麼相干?老奴不過說了句話給太太提了個醒兒,哪裡就能得了太太這麼重的賞?真是折煞老奴了!」
    董鄂氏心情極好,笑罵道:「你這老貨最倒是會說,給你的你就拿著,這也是你該得的。你這些年對我忠心耿耿,我心裡都記著呢,就是納甘生了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好處。以前我答應過你,要尋一個孝順孩子過繼給你,前兒已經有了眉目,那孩子現在就在咱們家的莊子上,等養幾天就給你送來!你可滿意了?」
    聽得後半輩子有靠,那嬤嬤真是喜出望外,當即實心實意的跪下給董鄂氏磕了幾個頭,真心感念董鄂氏的恩德,從此後對董鄂氏更是盡心,儼然是她的第一擁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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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慰女

    卻說魏紫回房之後,坐在八仙椅上愣了一會兒,悠悠的長出一口氣,因為高嬤嬤留在上房服侍小瓜爾佳氏,只有萬嬤嬤在魏紫跟前,見狀問道:「老太太看起來並不太高興?」
    魏紫嘆口氣,說:「媳婦有孕,家裡有添丁之喜,我怎麼會不高興?不過是想到貞瑤和賈氏,一時有所感慨,再想想晗哥兒和暖姐兒都小,如今看納甘不錯,對前面這幾個都還算好,誰知以後會如何?這女人吶,有了自己的親骨肉,總是為自己骨肉打算的多些……」
    萬嬤嬤忙笑勸道:「老太太多慮了,就是太太有什麼想法,難道老太太就乾看著不管不成?太太真要做對大爺和二爺不好的事,不說老太太不依,就是老爺也不會同意,何況,太太這一胎是兒是女尚未可知,說不得是個姐兒呢!」
    魏紫自己思討半晌,忽而釋然一笑:「卻是我想多了,納甘也是我千挑萬選的兒媳婦,她雖然剛強獨立,卻不是狠毒之人,就是想給自己骨肉多爭取些家產,也不會虧待暄兒哥倆,至於暖兒,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姑娘,更礙不著她什麼,唉,饒是我一貫看得開,牽扯到兒孫之事,也免不了鑽牛角尖,這人上了年紀,倒喜歡胡思亂想起來……我可不想做一個神神叨叨的老虔婆,還是要給自己找些事做,省得疑神疑鬼的,沒的傷了一家子和氣……」
    萬嬤嬤眼看著魏紫念念有詞一會兒,自己摸了本書出來看,雖然她覺得有些可愛又可笑,到底不敢笑話魏紫,忙接著出去泡茶的空兒偷笑一回,在魏紫面前仍是一副嚴肅認真樣。
    晚間林海回來聽得喜信,自然也是喜上眉梢,這時候的人都講究多子多福,他雖然已經有了二子二女。比起自己父親、祖父都強得多,但是孩子沒有嫌多的,別說一個,就是十個。他也養得起,還能給每一個都分一份不薄的家產,所以,孩子再多他也不嫌的。
    林海多有新時代好男人的特性啊,媳婦有孕,他是一定要陪著的,白天要上班不算。每天晚上都是抱著媳婦睡覺,小瓜爾佳氏一開始還勸了幾句,說什麼不合規矩,不過林海不聽,她也就罷了,其實她心裡高興著呢,雖說林海就是不在她房裡,也只是去書房歇著。並不會有別的女人趁她有孕爬了林海的床,不過,夫婿體貼。願意天天晚上陪著她,她心裡甜著呢!
    小瓜爾佳氏有孕,董鄂氏是閒不住的,雖然記住魏紫說的不張揚的話,到底找了個藉口往林家跑了一趟,見了魏紫先賠不是:「我一聽說納甘有喜,是一刻也在家裡坐不住,總要親眼看看她才放心,這是我做額娘的心意,並非信不過姐姐。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魏紫其實並沒有要攔著她不讓來的想法,只是不想張揚的滿世界都知道而已,她自己的女兒孫女有孕,她還親自上門照顧呢,所以,非常理解董鄂氏一片慈母心。不等董鄂氏說完,她就忙笑道:「妹妹說的哪裡話,我也是有女兒的人,怎麼不知道當娘的心疼女兒的心!你能來,我只有感激的份,想來你也想早些見到你的寶貝外孫,我若一味拉著你閒扯,倒是討人厭的很,你快去找納甘吧,只怕她也等急了呢!」
    董鄂氏也湊趣說了幾句玩笑話,這才往小瓜爾佳氏房裡去,小瓜爾佳氏也是早得了消息,正在門口等著,董鄂氏忙快行幾步,扶著她進屋坐下,才嗔道:「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沒事就該在屋裡好生養著,又出來做什麼?咱們親母女,怎麼還如此多禮?!」
    小瓜爾佳氏兩手放在一點都不明顯的小腹上,低著頭乖乖聽訓,董鄂氏說了幾句,看著小瓜爾佳氏這個樣子,又好笑起來,說:「你這回可算是得償心願了,等生下個哥兒,額娘就再也不用替你發愁什麼。來,告訴額娘,你這幾天吃的怎麼樣?睡得好不好?」
    小瓜爾佳氏臉上的笑就沒聽過,一聽董鄂氏問話,更是笑的如同喝了蜜,低聲說:「額娘,女兒好著呢,肚子里的孩子也乖,並不怎麼鬧騰,我吃得好睡得好,府里的事都由老太太照看著,不用我操一點心,每天就在屋子里安胎,老太太身邊的高嬤嬤最會照顧人了……」
    「你說的高嬤嬤,可是原先照顧過林家姑太太和姑奶奶的那位?」董鄂氏忙問,小瓜爾佳氏點點頭,董鄂氏拍手道:「那就好!高嬤嬤最會調理孕婦的,外頭人不知道,咱們可是最清楚不過,先前你們家姑奶奶懷相不好,你們家老太太帶著高嬤嬤過去照顧一個多月,不單臉色好起來,精神頭也好。前些天她還在你們姑奶奶府上,我還想著可能不會這麼快回來,不過你們老太太捨得把她送到你身邊,可見是真心疼你,我也就安心了。」
    小瓜爾佳氏說:「原也是趕巧了,高嬤嬤原本正伺候晴姐兒,那天正巧回來取東西,李大夫診出喜脈時,她還沒走,因大夫說我這一胎不大安穩,老太太就不放心,立馬讓高嬤嬤留下,另派了人去晴姐兒家。有高嬤嬤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嬤嬤在身邊提點著,我這心也安穩不少。額娘您也知道,老太太是長輩,還要教養暖兒,她縱是有心,也沒有整日在我跟前兒說道的理兒,您又是娘家人,也不好總往我家跑,有個老成的嬤嬤在,我真是省大心了。」
    董鄂氏深以為然:「可不是這個理兒!我當年有你姐姐時,也是什麼都不懂,你瑪嬤又從不理會這些瑣事,萬事不管的,我有心讓娘家準備兩個有經驗的嬤嬤送來,又怕她不高興,最後身邊只有一個嬤嬤在,她又是個沒生養過的,一問三不知,把我給為難的!後來到底是沒保養好身子,你姐姐就不大結實,可惜後悔也晚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各有思

    小瓜爾佳氏請眾夫人們到家裡做客,絕對是好心來著,林海雖然是她們家老爺的上司,理論上來講,並不需要討好下屬,但人與人相處,尤其是身在官場,想要只憑著官職就能讓下屬服帖,你可以用職位命令人去做事,但做事盡不盡心卻不能單靠命令來完成,就算是你想要釋放善意,也不好直白的說出來,畢竟作為上司,放下架子討好下屬也不大妥當,這時候就是夫人外交的表演時間了,只要把下屬的夫人們搞定,下屬本人就會好相處的多。
    這項工作對小瓜爾佳氏來講並沒有什麼難度,她這兩年做的一直不錯,如今林海換了部門,她自然會幫著去籠絡各位夫人們,不求那些人對林海多好,只要不背地裡拖後腿,就算是小瓜爾佳氏的成功,所以,她一直是把這件事當成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再做。
    可惜的是,這次小瓜爾佳氏的身體不給力,她正和幾位夫人相談甚歡,正想起身帶著眾人到外面走走,起身之際卻忽然一陣眩暈,接著便不省人事。
    眾人一時都有些驚慌,不過畢竟都是當家理事之人,處事慌而不亂,其中有一人特別沈著,出頭忙著招呼起眾丫鬟婆子,一邊忙讓人把小瓜爾佳氏抬進內室,一邊讓人去通知魏紫,一邊又讓人去請大夫,三言兩語安排妥當,這才帶著人靜等魏紫到來。
    其實林家的僕人們也都是能幹的,尤其是小瓜爾佳氏近身服侍的幾個,就算沒人來安排指揮,她們自己也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有客人說了,她們自然要給客人面子,當下就一一按照客人的安排,眾人井井有條的忙起來。不過片刻就把消息傳到魏紫那裡。
    魏紫聽到後也是一驚,小瓜爾佳氏身體一直不錯,連個頭疼腦熱都很少有,上個月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家裡人一切都好,只要不是自己作的,就是想吃藥都沒地兒吃去,所以魏紫放心的很,眼看著年前年後小瓜爾佳氏忙綠不堪,整個人似乎都瘦了些,精神也不大好。魏紫也只以為等閒下來之後歇息幾日便好,不過小瓜爾佳氏是個閒不下來的,這才閒了三五日,又張羅著要請客,她一心為林海,魏紫也不好攔,誰知就出了事。
    魏紫有些埋怨小瓜爾佳氏,氣她不知道心疼自己。連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毛病都不知道,這要真有個什麼事兒,讓她怎麼跟親家交代?可是不管心裡再氣。也是擔憂佔了大半,忙換了衣裳往正房趕,又聽到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她才稍微放心些。
    等進了正房,只見七八個正裝打扮的夫人都在等著,有人焦慮有人擔憂,不過她們是來做客的,主人家忽然暈倒了,她們也不好一聲不吭就走,總要跟人說一聲兒。小瓜爾佳氏還在躺著,讓人家一直等她醒來也不像話,魏紫過來,算是給她們解了圍,當下就有幾人道了擾,然後說林家有事。她們改日再來登門叨擾,今日先請罪告辭。
    魏紫忙笑道:「真是對不住各位,本來今日是請各位來玩的,偏生遇到這事,倒讓各位受驚了,都是我們安排不妥,只是現下家中忙亂,也不好多留各位,若是有哪裡招待不周的,還請各位多多諒解,等我那媳婦大好之後,咱們再擺酒給各位賠罪。」
    說著,忙讓身邊幾個一等丫鬟跟著送人,那幾位夫人忙道「不敢」,她們倒真沒怪罪林家的意思,畢竟生病暈倒這事也不是人家願意的,而且,因為不知道小瓜爾佳氏究竟是怎麼了,眾人也怕牽扯進別人家的陰私之事中,一個個溜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走的一個不剩。
    魏紫這才有時間問問情況,先把伺候小瓜爾佳氏的人罵了一頓,她們也不敢反駁,都老老實實的認錯,魏紫罵道:「現在知道錯了?先前怎麼不好生伺候主子?連主子身子不爽都沒人知道,要你們還有什麼用?如今我也沒工夫跟你們理論,若是你們太太無事倒還罷了,她若有個什麼不好,你們也不必在這府上出現了!都跪著做什麼?!還不快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不來?」把她們都罵出去做事,魏紫才去內室探視小瓜爾佳氏的情況。
    小瓜爾佳氏此時卻已經清醒過來,自然聽到魏紫發作下人的聲音,等魏紫進來,她就要掙扎著起來給魏紫行禮,魏紫哪會讓她起身,忙上前兩步把她摁回去,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說:「你又起來做什麼?還不快躺著。真是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前兒我就說讓你歇兩天,你偏不聽,如今可好,暈倒了來嚇我。如今這一大家子都要你照應,你若是倒下了,讓我們指望誰去?親家把你交給我,我卻把你累病了,你讓我怎麼對親家說?你這孩子,就不能聽幾句勸,總這麼倔強可怎麼好……」
    絮絮叨叨一串半是抱怨半是擔憂的話,聽得小瓜爾佳氏成了蚊香眼,她以前可真沒見識過自己婆母的嘮叨,真不知道威力這麼強大來著,小瓜爾佳氏只覺得腦子比剛才更混亂了,頭也更暈了,早知道魏紫有這麼一面,她是真不敢暈倒來著,不禁把求救的目光往四下一撒。
    小瓜爾佳氏身邊的冷嬤嬤及時出現,解救她與水火,只聽她恭聲說道:「老太太,大夫到了。」
    魏紫忙說:「快請進來!」林家女眷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一般都是請的李大夫,李大夫也是女人,又方便又不用避諱,就是進內室也使得,所以魏紫也沒二話,直接讓她進來。
    李大夫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了個女藥童,背著個小藥箱子,兩人一進來,先要給魏紫行禮,魏紫忙說:「李大夫快給我兒媳婦看看,怎麼好端端的竟暈倒了……」
    李大夫「嗯」了一聲,就上前給小瓜爾佳氏扶脈,右手診完換左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魏紫心下忐忑。忍不住問:「怎麼樣?我兒媳婦沒什麼大礙吧?」
    李大夫又「嗯」了一聲,徑自走到一邊開方子,急的魏紫很想抓耳撓腮,不過幾十年端莊貴婦生活。各種禮儀早已刻在她骨子裡,這麼不文雅的舉動實在做不出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咒罵李大夫的面癱臉。
    李大夫頂著魏紫幽怨的眼神,毫無負擔的開了方子,把那紙輕飄飄的遞給冷嬤嬤讓她去抓藥,她才轉頭對魏紫說:「夫人這是頭一胎。你們也該經心些,怎麼能讓她累到?如今胎兒有些不穩,好在不太嚴重,吃幾服藥也就好了,只是三個月內再不可勞心勞力,這三個月需要靜養,萬不可繼續勞累……」
    李大夫此言一出,屋裡眾人均有些發傻。誰也沒想到小瓜爾佳氏是有了身子呀,連她自己都還像做夢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還是魏紫最先找回自己的聲音:「媳婦她有了?多長時間了?」嗯。上個月還沒動靜,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吧,這麼短的脈象能看准嗎?
    李大夫嚴肅的點點頭:「夫人已經有一個月身孕,老夫人您也知道該注意些什麼,也不必我一一細說,只是夫人這一胎不大安穩,要比往常更細心些,我剛開的方子讓夫人先喝五天,五天後我再過來給夫人診脈。」
    魏紫忙點頭,李大夫是個不喜歡跟人廢話的。既然病人看過了,藥方開好了,她就不會多留,收拾好藥箱,領著她的小藥童就走了。
    魏紫目送她出去,回頭對小瓜爾佳氏笑道:「納甘呀。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跟前些天那樣,大夫也說了,頭三個月要靜養,你就老實的在家靜養,其餘一概不許操心!家裡的事你也別管了,我雖然老了,還能幫你照看幾個月,你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子養好了,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孫子!」
    小瓜爾佳氏臉上帶著夢幻般的笑容,魏紫說什麼她就答應什麼,她又不是為了一點子管家權,連自己的子嗣都不在意的蠢貨,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她心裡門清。
    家裡可是好幾年沒有添丁了,由不得魏紫不高興,先給家中上下賞了一個月月錢,又讓人到親家那裡報喜,並叮囑說:「冷嬤嬤,你是太太從娘家帶來的,就多跑一趟,去給親家報個喜,再跟親家說一聲:頭三個月的孩子小器,她心裡知道就好,別讓外人知道,等滿了三個月,太太的胎坐穩了,再請她來家好生慶賀。」冷嬤嬤答應一聲自去忙活不提。
    魏紫又想起今天那幾個客人,對自己的嬤嬤說:「嬤嬤你看著擬一份禮單,找幾個機靈的小廝給今天的客人們送去,就說家裡太太無礙,讓她們不用擔心,改天再請她們來做客。」
    嬤嬤也下去了,魏紫又對小瓜爾佳氏房裡的人說:「如今太太有了身孕,想來用你們幾個順手些,你們的錯處就先記著,暫時不處罰你們,若是再敢讓你們太太累著,仔細你們的皮!」
    把眾人敲打一遍之後,又把最會照顧孕婦的高嬤嬤留下,專門讓她照顧小瓜爾佳氏,又叮囑小瓜爾佳氏想吃什麼只管說,又哪兒不舒服也別委屈自己,等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讓小瓜爾佳氏好生休息,她自己領著人慢慢踱回房去。
    等魏紫走了半晌,小瓜爾佳氏才回過神來,抓住她陪嫁丫鬟的手,小心的確認:「燕草,剛才大夫說我是有了,我沒有聽錯吧?」
    燕草本是瓜爾佳家的下人,跟著小瓜爾佳氏來的,自是一心向著小瓜爾佳氏,也知道她這一年來求子有多心切,今天忽然得到這麼個喜訊,別說小瓜爾佳氏高興地傻了,就是她們幾個丫頭也都喜極而泣。「太太沒聽錯,奴婢聽的清清兒的,太太有喜了!」燕草說。
    秦桑雙手合十,虔誠的說:「太太今日可算是了了心願,明兒奴婢就讓人去廟里給太太替太太上柱香,求菩薩保佑太太一舉得男!」嗯,這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小瓜爾佳氏忽然想起一事來,忙從枕頭底下摸出個香囊來,從裡面掏出一張符紙來,說:「菩薩保佑!額娘拿來給我時,我還不大信,如今可不是靈驗了!當日也忘了問額娘是在那個廟里求來的,今兒驗證了。很該去還個願才是。」
    秦桑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當下就要去瓜爾佳府上問,燕草忙攔住她,說:「你這丫頭瘋魔了不成?老太太讓咱們好生照顧太太。你不在太太跟前伺候著,想往哪兒去?再說了,這符紙是家裡老太太求來的,該不該去還願這種事,老太太能不知道?還要你巴巴兒的跑回去問?我瞧著你是歡喜傻了,還不快去喝杯茶醒醒神!」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秦桑也覺得不好意思。果真跑過去灌了一杯涼茶,回來又衝著小瓜爾佳氏呵呵傻笑,小瓜爾佳氏笑過了,忽然落下淚來:「這兩三年沒個動靜,先前我還折騰折騰,後來也心灰了,只當這輩子都沒指望了,誰承想這時候給我個驚喜!」
    燕草忙勸道:「這是大喜事呢。太太怎麼又哭起來?快收了淚吧,若是累著肚子里的哥兒,您能不心疼?老太太知道了。又要罵奴婢們不會伺候了。」
    小瓜爾佳氏拿帕子擦一把眼淚,笑道:「你這丫頭,難道老太太不罵你們,你就不用心伺候我了不成?你也是我從家裡帶來的,怎麼一口一個老太太的?」
    燕草笑著說:「老太太是為太太好,奴婢才肯聽她的話,太太要是誤會奴婢的忠心,那奴婢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只求太太跟奴婢點子臉面,千萬別趕奴婢走。只要能在太太身邊服侍,奴婢就是吃糠咽菜也是願意的!」
    小瓜爾佳氏又笑了一回,碧絲就端了一碗藥進來,小瓜爾佳氏一看到黑藥汁子,臉就皺作一團,女為母做強。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別說一碗苦藥,就是十碗百碗,她也能捏著鼻子往肚子里倒,因而二話不說,接過碗幾口喝個乾淨,燕草忙遞上一碗蜂蜜水給她漱口。
    碧絲把碗收回去放好,才笑嘻嘻的問:「太太你們剛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燕草搶先答道:「在說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呢,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秦桑低聲嘟囔:「一定是個哥兒。」碧絲也說:「太太要生個哥兒,才算是真正在家裡站穩了腳跟,不過,就算是個姐兒也無妨,俗話說‘先開花後結果’,有了姐兒,哥兒還會遠嗎?一男一女湊一個好字才是真好呢!」
    小瓜爾佳氏深以為然,她本來就對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別不大在意,只要能生,哪怕頭胎是個女兒,有了一個還怕沒有第二個?她額娘當年就是先生了她大姐,後來才生了她兩個哥哥的。
    這邊小瓜爾佳氏歡喜的不知東南西北,冷嬤嬤去瓜爾佳府,把消息帶給董鄂氏之後,董鄂氏也是傻了好一會兒,女兒遲遲不見開懷,她簡直比小瓜爾佳氏本身還要著急,如今冷不丁聽見喜信,還不要喜翻了心呀,忙抓住冷嬤嬤問東問西,更恨不得立馬到林府探望女兒,冷嬤嬤一一答了,又把魏紫的話轉達給她,董鄂氏頭腦才稍微清醒了些,扶額嘆道:「瞧我,都高興的傻了,還是親家考慮的周全!可不是頭三個月不能張揚麼,我一著急,連這個都給忘了!好在親家太太是個仔細人。你回去好生伺候你們太太,我改天再去看她。」
    說著,又讓人從庫房裡拿了許多上好的藥材,讓冷嬤嬤順路帶回去,冷嬤嬤不好推,只能帶著大包小包走了。
    董鄂氏回頭就對身邊的嬤嬤說:「還是你見識多主意正,給納甘求的符紙,她才帶了這半年多又有了效應,這都是你的功勞,該賞!」說著現從手腕上退下一對瑩潤翠綠的鐲子給那嬤嬤,又說:「我可是在菩薩跟前許過願心的,明兒就去還願!只求我那苦命的女兒能生個兒子,往後也就有靠了,我這心啊,可算是能放下一半嘍!」
    那嬤嬤推辭不過,只能收了鐲子,說:「這是太太誠心,才感動了菩薩,也是姑奶奶命好,命里該有親生的哥兒姐兒承歡膝下的,也老奴什麼相干?老奴不過說了句話給太太提了個醒兒,哪裡就能得了太太這麼重的賞?真是折煞老奴了!」
    董鄂氏心情極好,笑罵道:「你這老貨最倒是會說,給你的你就拿著,這也是你該得的。你這些年對我忠心耿耿,我心裡都記著呢,就是納甘生了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好處。以前我答應過你,要尋一個孝順孩子過繼給你,前兒已經有了眉目,那孩子現在就在咱們家的莊子上,等養幾天就給你送來!你可滿意了?」
    聽得後半輩子有靠,那嬤嬤真是喜出望外,當即實心實意的跪下給董鄂氏磕了幾個頭,真心感念董鄂氏的恩德,從此後對董鄂氏更是盡心,儼然是她的第一擁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章、開導

    林妹妹身子僵了一下,扭捏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她看到魏紫這麼緊張她,心裡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好笑,自己祖母對家裡孩子什麼樣,她又不是不知道,從大姐姐到自己,哪一個不是放到心尖上的,父親也是正人君子,對自己兄妹素來一視同仁,而且,因為自己身體不好,祖母和父親其實疼她比哥哥姐姐們還多些,就算是母親有了孩子遠著自己,自己還有祖母和父親,還有哥哥姐姐,怎麼會覺得無依無靠了?林妹妹自己也奇怪那些荒謬的想法是哪來的。
    知道自己想歪了,林妹妹更不好意思跟魏紫說,可是魏紫催得緊,她又不是個會對長輩撒謊的孩子,支支吾吾的說:「祖母,是暖兒想岔了,一時鑽了牛角尖,我聽說母親有了身子,怕她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我了,又怕祖母更疼弟弟妹妹,往後都不管暖兒,所以心裡難受……不過暖兒如今知道了,不管家裡再添幾個小孩子,祖母疼愛暖兒的心都不會減少,是暖兒錯了,不該胡思亂想,累的自己生病,還讓祖母傷心,都是暖兒的錯,求祖母原諒暖兒這一回,暖兒保證往後再不會了……」
    魏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要不說林妹妹敏感多思呢,還沒影兒的事,她都能發愁的做下病來,往後真遇上坎兒,還不得愁死?這要是別人家孩子,魏紫早擺擺手由她去了,可眼前的是自己的孫女,從小多病多災的,罵一句都捨不得,怎麼忍心看她作踐身子?!
    嘆口氣,還是要給她講道理:「暖兒啊,你今年才多大?這喜歡多想的毛病是怎麼來的?瞧瞧你父親和你哥哥姐姐,再瞧瞧我,哪個不是踩著坑啊坎兒啊過來的?若都像你這個性子。我們哪一個活得下去?慢說家裡人都疼著你護著你,就是真對你不管不顧了,你也該自己立起來,讓所有忽視你的人瞧瞧。你林暖比不任何人差,沒有他們,你一樣能過得好好兒的,怎麼能為著一點子小事就鑽牛角尖?你若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我們就是再疼你,還能替你過日子去?遇事往開了想,別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唉。這些個道理你如今也聽不明白,就是能聽懂,只怕也做不到,我也不羅嗦了,你好生休息,等把病養好,我帶你出去走走,你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能開闊心胸,省得只拘在這一府之中,只看到眼面前那點子事!」
    林妹妹滿面含愧。心裡又有些不服氣,她覺得天大的事,怎麼被祖母這麼輕飄飄一說,好像很小家子氣一樣?林妹妹不服輸的性情上來,決心好好看看祖母要她看的學的,再不讓任何人小瞧,僵硬的點點頭,小聲「嗯」了一聲。
    魏紫活了幾十年,能看不出林妹妹那點小心思?不過她也不點破,不服氣好呀。不服氣就有動力,總比整日無病呻吟的好,心裡有著一股氣在,只怕她還能好得快些。
    魏紫如今不必往常閒哉,後面還有一攤子事等她處理,因而不能多待。只看著林妹妹喝了藥,她就又匆匆離去,臨走時倒是記得交代林妹妹身邊的王嬤嬤多開導開導她,省得她多想。
    王嬤嬤如今教林妹妹規矩,對她很是忠心,得了魏紫的吩咐不敢怠慢,勸了林妹妹好一會兒,看她合上眼睡了,給她把被角掖好,才輕手輕腳退出去。
    剛出門,迎面就見太太身邊的燕草過來,她是教養嬤嬤,本比丫鬟身份貴重,因為燕草要給她行禮,但燕草是太太身邊的人,她也不敢受全禮,略微側了側身子,燕草就笑問:「嬤嬤,二姑娘可是睡了?太太聽說二姑娘有恙,本想親自來看,只是一心急,起的猛了,又有些惡心,高嬤嬤就不許太太出門,這才讓我來看看姑娘,姑娘現在怎麼樣?可曾吃了藥?」
    王嬤嬤忙垂著手聽了,先衝著上房方向福了一福,才說道:「勞太太記掛,姑娘剛服了藥睡下,大夫倒沒說別的,並不是什麼大病,吃幾劑藥就好。燕草姑娘替我們姑娘給太太回個話,就說不敢勞太太親至,太太懷著哥兒,更該仔細保養,姑娘這裡一切都好,讓太太安心。」
    林妹妹的心事王嬤嬤也略知一二,當然知道不該讓太太知道,因而瞞下姑娘思慮過重之事,也是怕姑娘和太太之間心生嫌隙,她身為下人,就該為主子分憂解難,主子有疏忽的地方,就要她們這些服侍的人描補,這才是她們的本分。
    燕草果然不疑有他,畢竟林妹妹身子不好是事實,而且每到換季之時都會病上一場,今年雖說有些早,卻也不是什麼罕事,她倒是很滿意姑娘房裡人的態度,在燕草看來,主子什麼態度底下人就是什麼態度,這王嬤嬤對她這麼客氣,對太太又恭敬,就代表著姑娘心裡有太太,也不枉太太疼她一場。燕草是小瓜爾佳氏的心腹,自是一心向著小瓜爾佳氏。
    林妹妹心裡存著事,一心想快些好,要跟著魏紫出去見識見識,因而這一次竟好的空前的快,以往她若是病了,最少要拖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好利索,這次竟只用了七八天,她好的差不多時,就去找魏紫,磨著要出去見世面,魏紫看她臉色雖然雖然還沒養過來,但行動不成問題,也就允了,只說自己安排好就帶她出門。
    林家住的這一代大多非富即貴,幾乎家家高門大院的,附近幾條街也很是繁華,這些都不是魏紫想讓林妹妹看到的,她想讓林妹妹看的,是真正社會底層人員的生活狀態。
    要去這種地方,魏紫和林妹妹平時的衣服是不能穿的,臨時找了兩套下人的工作服,魏紫倒沒什麼心理障礙,只要衣服洗的乾淨,她穿的毫無負擔,林妹妹卻不行了,她平時的衣服不是綢緞就是娟紗,哪裡穿過棉布衣裳?還是洗的泛白上面帶著一塊兒補丁的那種。
    林妹妹有潔癖,從不穿別人穿過的衣物,不用別人用過的杯盞,魏紫先前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家裡有錢,林妹妹只是不用舊東西,倒不要求自己的物品有多貴重華美,這點毛病還真不算什麼。不過,看著林妹妹望著舊衣服發愁,魏紫不厚道的笑了。
    林妹妹被魏紫笑的羞惱,咬著牙在丫鬟們伺候下換了衣裳,棉布舊衣一上身,就覺得渾身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爬,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再看看祖母淡定自若的樣子,縱然心裡滿是嫌棄,恨不得立時把衣服拔下來,也不肯在祖母面前示弱。
    魏紫笑嘻嘻的說:「寶貝兒,你要是不自在,回屋換了去也使得,祖母又不會笑話你。」
    「……」你明明就是在笑話我!林妹妹用眼神控訴,嘴上毫不示弱:「不用,祖母穿的,暖兒就穿的!祖母要帶暖兒去哪兒?快走吧!」說著抬腳就走。
    魏紫一攤手,跟著她往二門去,兩人低調的坐了輛不起眼的車,慢悠悠趕到外城區,在一條大街旁停下,兩人下了車,魏紫牽著林妹妹的手往前走,讓車夫在原地等著。
    魏紫自覺她和林妹妹的妝扮是成功的,但在別人眼裡,她們倆和整條街都不大相配,雖然她們兩個都穿著普通的棉布衣服,頭上也是什麼都沒帶,但那通身的氣度,就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兩人自覺低調,其實相當高調。
    這條街旁就是京中的平民區,因為是天子腳下,看著雖然臟亂,治安卻是不錯,不然魏紫也不敢帶林妹妹過來。街道兩旁都是些小攤小販,還有手工藝人,真正的販夫走卒。
    林妹妹往日哪裡見過這些?她就是出門,也只是坐著車從一座大宅院到另一座大宅院,雖然能隔著車窗看到外面的情景,卻哪裡有這般近距離接觸的時候?
    魏紫本不想這麼早帶林妹妹來看這些,只是為了讓她堅強起來,單靠講道理達不到效果,這才狠心讓她見識什麼叫世道艱難,又為了讓她不至於為著「花謝了」、「人散了」或是誰說了句什麼就哭天抹淚,她特地讓林妹妹看看,在平民百姓家,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都在做什麼。
    「暖兒,你看到捏泥人的那個人了嗎?」魏紫指著不遠處一個捏泥人的:「他旁邊站著的那個小姑娘,你猜她多大了?」
    林妹妹看過去,果真看到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姑娘,看起來似乎比她還小些,如今才剛出正月,仍是天寒地凍的,那小姑娘卻穿的單薄,臉凍得紅撲撲的,一雙小手也是又紅又腫,卻在幫著自己父親團泥團,遞東西,察覺魏紫和林妹妹看她,抬頭衝兩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林妹妹諾諾問:「她才這麼小,家裡人怎麼忍心讓她受凍呀?」
    魏紫說:「不忍心又如何?放家裡也沒人照顧,還不如跟過來,好歹在她爹眼前。你先別管她,再看看右邊賣豆腐腦的那家,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更可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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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有所悟

    距離有些遠,林妹妹看不清楚,拉著魏紫近前幾步,就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子正蹲在一個大木盆旁洗碗,盆里的水中還浮著幾塊冰,小女孩的手上生了凍瘡,林妹妹生性喜潔,只一眼看到她手上的水泡和潰瘍,就想扭過頭避了去,卻不知為何,反倒睜大了眼睛更仔細的盯了兩眼,那小女孩渾然不覺,只是專心擦著望,彷彿不知道寒冷一般。
    林妹妹好奇心起,過去伸了根手指插入水中,卻被凍得一個激靈,賣豆腐花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看到她蹲在木盆前,只當是小孩子頑皮,理也不理,徑自招呼魏紫:「大娘帶孫女出來逛街呀?這天冷的,大娘要不吃碗豆腐花?熱乎乎的一碗下肚,保准你們一天都不覺得冷!」
    魏紫也有好些年沒接觸過這麼平民的生活,不出來還不顯,往這普通的街道上一站,還真有種懷念的感覺,抬眼看了看,攤子上此時並沒有其他客人,老闆娘又招呼了,她就大馬金刀往馬扎上一坐,笑道:「來兩碗,少放些糖。乖孫女快過來,奶奶請你喝豆腐花了!」
    林妹妹又看眼那小姑娘,跑到魏紫身邊,皺眉看看泛著油污的矮桌子和小馬扎,真心不想往上面坐,可魏紫都坐下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皺著眉,忍住不低頭看,挨著魏紫坐下,心裡後悔出門怎麼忘了帶上手帕,不然還能墊著點。
    老闆娘手腳麻利的盛出兩萬豆腐花,拿著小勺子舀了點糖放進去,利落的放在魏紫兩人面前,又沒有其他客人,就笑著跟魏紫搭訕:「大娘的孫女長的可真俊,細眉大眼的,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比我見過的年畫娃娃還好看,大娘可真會養孩子。」
    林妹妹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就低了頭當沒聽見,魏紫卻挺得意:「那是,我孫女不單長得好,最重要的是乖巧貼心。她老子娘整天忙著,她就替他們在我身邊承歡膝下,要不是有這麼個乖寶陪著,這長天老日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過。」
    老闆娘就跟著誇:「大娘是有福氣的,女娃子瞧著就是伶俐人,跟大娘也親近。家裡大哥是做什麼行當的?往常可沒在這條街上見過大娘。是剛搬來的嗎?」
    魏紫說:「老闆娘倒是眼尖,記性也好,我這還是頭一回往這一塊兒來,我們家住得遠,今兒是來訪親的,幾十年老親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不過是來碰碰運氣。」
    老闆娘還想說什麼。她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衝她搖搖頭,她也就不說了。這個小動作別說魏紫看的真真的,就連林妹妹也沒錯過,魏紫渾不當一回事,知道他們這些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雖然沒什麼大見識,眼力總有幾分,不該問的也不會混問,因而低了頭吃豆腐花,舀一勺子喝進去,味道還挺不錯。不覺把一碗吃完,林妹妹有些為難,她生怕街上的東西不乾淨,不過看魏紫用的香甜,疑心就去了大半,試探著嘗了嘗。不比家裡平常吃的差,因想起家裡教導的不許糟蹋糧食,也跟著吃了個乾淨、祖孫倆用好,魏紫讓林妹妹付錢,林妹妹大著膽子問:「兩碗豆腐花多少錢?」
    「一文錢一碗,一共兩文錢。」老闆娘雖然奇怪為什麼是小的付錢,但仍是熱情說道。
    林妹妹想起出門時祖母讓帶上的荷包,從裡面摸出兩文錢遞給老闆娘,魏紫也起了身,笑著跟老闆娘告辭,又拉著林妹妹往裡面走,一路上見到好幾個小男孩小女孩,有的在幫家裡大人做活,有的則是在街上瘋跑,雖然看起來很苦,但是臉上的笑容都很真實。
    林妹妹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能那麼快活?明明穿的也不好,有人還吃不飽,幾個大些的孩子不但要幫家裡乾活,還要照顧更小的弟妹,有個小男孩因為調皮,他爹爹二話不說,抓過去照著屁股上打了幾巴掌,那聲音她聽著都疼,可他們為什麼不覺得難過?非但不覺得難過,竟然仍是笑著的佔多數,他們為什麼這麼容易滿足?林妹妹腦子有些傻。
    回了府,林妹妹就把疑問扔給魏紫,魏紫說:「你過慣了好日子,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自然覺得他們的日子苦,但是,他們從小就是這麼過的,早就習慣這種生活,他們也有自己的樂趣。那些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們,一輩子都過不上使奴喚婢的生活,但是,他們很容易滿足,莊稼豐收了,他們高興,後繼有人了,他們也高興,做小生意的,哪一天多掙了幾個錢,也高興,因為他們知足,所以才會長樂。」
    「知足常樂?」林妹妹喃喃道,神色間似有所悟。
    魏紫看她有所觸動,也不想太過嚴厲,畢竟乖孫女是嬌花一朵,除了有時候思維過於纖細,再沒別的毛病,她也不想一次把林妹妹嚇到,一些過於苛刻的話更不忍說,罷了,循序漸進吧,先讓她知道世事艱難,想來會知道自己有多幸福的……吧?魏紫不甚確定的想。
    事實上,魏紫這幾天真的很忙,二月初九鄉試第一場,如今林暄的考試才是第一要事,其他一切都要往後靠,要知道從林海之後,林家可是一二十年沒送過考生進場了。嗯,老家的族人們進京趕考,魏紫都是交給下人去辦的,自己可沒上心。
    家有考生,那絕對不是考生一個人的事,全家都要出動為考生忙碌的,林家也不例外,魏紫忙前忙後不說,林海也沒少操心,就連小瓜爾佳氏,調理幾天,覺得身子好多了,也出面幫著張羅,林妹妹趁空兒做了個荷包,雖然針線不咋地,林暄也鄭重的掛在腰上,初九這天一早,就帶了全家的期盼,坐上車往貢院去了。
    林海不是嬌慣孩子的,自然不可能親自去送,他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家,魏紫還奇怪他怎麼不去上班,一問才知道是特意請了一天假,原來他的淡定也是裝出來的,被魏紫好一通嘲笑。
    熬了九天之後,考試結束,林家早早派了會拳腳功夫的小廝去接林暄,林暄到底是練了這些年的,別的考生從貢院出來,好點的精神萎靡臉色蒼白,差點的出了院門就一頭栽倒,當然還有沒熬過九天就被扔出去的,這種身子骨不好的考生年年都有,所以,考試期間,貢院外頭就沒斷過人,對自己家考生身子骨不大有信心的,都會在外面候著。
    魏紫也安排的有人,她倒不是擔心林暄熬不住,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雖然林暄身強體壯,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所以要防患於未然,用不上自然千好萬好,橫竪不能說要用人時沒人可用,真被扔出來連給家裡報個信的都沒有,那該多慘啊。
    而林暄的身子骨沒有辜負家裡人的信任,他回到家時,除了身上臟了些,臉色難看了些,精神頭倒是極好,回到家,連衣服都等不及換,就要去把自己的答題謄寫一遍給林海看,魏紫可受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愣是攆了他回房洗漱,等他洗乾淨換好衣服,桌子上就擺了四樣清爽小菜並一碗香噴噴的粳米飯,丫鬟們服侍他用了飯,他的精氣神也洩了去,乖乖躺床上睡覺,這一覺起來就是第二天中午。
    林暄自己也沒想到能睡這麼長時間,一時倒有些赧然,知道家中眾人都已用過午飯,此時怕是午休時間,他也不急著去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請安,慢悠悠用了飯,到自己小書房裡謄寫試卷,趁著時間短,他還記得清楚,把自己的作答寫出來,也好讓林海評定。
    這一忙,又是大半晌過去,等到丫鬟來通報,說老太太讓他過去說話,他才忙扔了筆,換了件衣裳過去,一進魏紫房門,就看到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都在坐,他忙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行禮,林妹妹也站起身迎著,等他給祖母和母親見禮畢,衝他福了一福,方重新落座。
    林暄在魏紫下首的空位坐了,清芷過來上了茶,就聽魏紫問道:「睡了近十個時辰,可休息好了?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你太太已經請了太醫過來,等會兒讓給你好生看看。」
    林暄忙站起來衝小瓜爾佳氏道謝,又說:「讓祖母和母親掛心了,暄兒好著呢,練了十幾年武,若是一個春闈就累病了,我都沒臉就見孟叔叔。」
    小瓜爾佳氏笑道:「橫竪太醫已經請了,你就去看看,也好讓老太太放心。」
    林暄忙應是,魏紫又問:「你自覺考的怎麼樣?沒有發揮失常吧?」
    林暄笑道:「祖母也太小看孫兒了,孫兒雖不是多堅強的人,也不至於一到考試就緊張啊!至於考得怎麼樣,我卻是不好說,我自己覺得答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入不入批卷的幾位大人的眼。說來還要多謝祖母呢,祖母讓父親給孫兒找了那麼多試題,這次正巧遇上一道策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回歸

    魏紫不免有些得意,新世紀從書山題海中殺出的學生,哪一個不會兩手猜題絕技呀,她當年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是每逢重大考試,她猜題的準確率就高的離譜,當年阿碧不愛學習,成績一般,後來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她的猜題能力功不可沒。
    「我也就是那麼隨便一猜,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不過能對你有所幫助,也不算白費功夫。」魏紫故作淡定說,「不過如今考試已過,我有幾句話叮囑你:考試你是下了苦工用了心的,不管最後能不能入榜,都不必太往心裡去,看過了固然是好,只是也不可驕傲自滿,看不過卻也不用氣餒,橫竪你還年輕,再考兩次也使得,很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
    林暄忙起身聽了,垂手道:「是,林暄謹遵祖母教誨。」
    魏紫搖搖手,說:「我不過白叮囑你幾句,不必這麼嚴肅。好了,叫你過來也沒什麼大事,看你精神頭好得很,我和你母親妹妹也就放心了,你昨兒不是說要把卷子謄寫出來麼?我們也不耽誤你時間了,快回去寫吧,趁著還記得清楚趕緊默下來,也省的忘了。」
    林暄笑著應了,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行個禮,又摸摸林妹妹的頭,把她的頭髮弄亂,換來林妹妹白眼一枚,這才滿足的笑著退下,林妹妹自向魏紫撒嬌告狀不提。
    接下來就是耐心的等待,趕在進入三月之前,幾位閱卷者終於完成閱卷工作,圈圈點點評出了考過之人,林暄榜上有名,但是成績不算好,排在第一百一十四位,比起他老子的全國第三差了老遠,好歹是中了。也算是功德圓滿,更好的是又接到金陵那邊傳來的消息,林晗在縣試中表現出色,一舉考了個案首。給林家又添一樁喜事。
    不過林家不是那種張揚人家,只是在林暄榜上有名時放了掛鞭炮,又給下人們多發一個月月錢,並不曾請客擺酒,只推說林暄正在埋頭苦讀,為殿試做準備,眾親朋也都理解。並不曾有人上門打擾,不管外面怎麼樣,林家是平靜的很。
    要說林家的下人們真的挺有福氣,一家子主子都是慈悲憐下的,對底下人很是寬厚,只要不犯主子的忌諱,日子過的舒坦的緊,而且。每年年終有獎金不說,家裡但凡有個什麼喜事,都會多發一到三個月不等的月錢。而林家給的月錢本就不少,這樣一來,在林家做事的,每年都能攢下不少錢,更別提其他各種福利,也怪不得林家下人們忠心程度都比較高。
    三月底時,林暄參加殿試,一路順風順水,也許是超常發揮,成績出來比鄉試還要好些。最後考了二甲第六十七名,林海稍微活動了下,把他弄到兵部做了個從七品小官,一點也沒有別人等候補的艱難,可見這世道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既然林暄考試已過,他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畢竟定親已經近兩年,林暄十八,富察涵雅也有十六週歲,確實不適合再等,於是兩家都開始忙著給他們成親的各項事宜,當然這個過程也要準備個三五個月才算合適,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七月二十六。
    從富察家那邊考慮,他們自是希望能多留女兒些時日,從林家這邊看,怎麼也要等林晗回來,好參加他哥哥的婚禮,不然全家都在,獨缺他一個人,總是個遺憾。
    林晗不虧他的天才之名,不管是四月的府試,還是六月的院試,他都拿了個第一,考了個小三月出來,風采直逼當年的林海,關鍵是他的年紀比林海當時還要小,一時引來不少人贊揚圍觀,當然也有人嫉妒,不過林海的地位在那兒擺著,有腦子的都不會做什麼,至於說幾句風涼話嘲諷嘲諷什麼的,林家根本就沒人在意,完全當成是空氣。
    林晗等到成績出來,就急忙往家趕,終於在七月十九這天到了家,他是個細緻的,怕風塵僕僕的樣子讓魏紫看了難過,先回房淨身換衣,打扮的精神抖擻的來見魏紫,魏紫忙拉住他仔細看,小半年沒見,這個懂事的孫子又長高了些,臉上的稚嫩也褪去不少,如果說出門前魏紫還把他當成孩子的話,現在卻已經是個丰神俊俏的翩翩少年郎了。
    林晗見到魏紫,心中也是激動不已,不過他自認是男子漢,強忍著激蕩,只微微紅了眼眶,給魏紫行了大禮,還沒起身,就被魏紫抱進懷裡,鼻子忍不住也有些發酸,忙吸了口氣,擠出個笑來,說:「祖母,這幾個月不見,孫兒瞧著您比先前更年輕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好歹賞孫兒一些,也讓孫兒跟著得個好兒,不然再過幾年,孫兒跟您站一塊兒,別人不知道您是孫兒祖母,還以為是孫兒的姐姐呢!」
    魏紫本正在垂淚,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揚手給了林晗一巴掌,笑罵:「你這猴兒,就會拿你老祖母開涮,就我這一臉褶子的模樣,你還真說得出口!幾個月不見,怎麼比先前更頑皮了?我還以為你出門一趟能學穩重些,現在來看,別說幾個月了,就是再過幾十年,七老八十也是這麼惹人厭!」
    林鼻子忍不住也有些發酸,忙吸了口氣,擠出個笑來,說:「祖母,這幾個月不見,孫兒瞧著您比先前更年輕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好歹賞孫兒一些,也讓孫兒跟著得個好兒,不然再過幾年,孫兒跟您站一塊兒,別人不知道您是孫兒祖母,還以為是孫兒的姐姐呢!」
    魏紫本正在垂淚,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揚手給了林晗一巴掌,笑罵:「你這猴兒,就會拿你老祖母開涮,就我這一臉褶子的模樣,你還真說得出口!幾個月不見,怎麼比先前更頑皮了?我還以為你出門一趟能學穩重些,現在來看,別說幾個月了,就是再過幾十年,七老八十也是這麼討人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投親

    別看魏紫裝的委屈,在座的誰不知道她是在說笑,因而一個惶恐的也沒有,非但不惶恐,還都抿著嘴偷笑,小瓜爾佳氏倒是裝著小心的樣子賠不是,林晗可沒這麼老實,他是被打擊慣了的,臉皮早練就的老厚,一錐子扎不出血來的那種,所以他頑強的挑戰魏紫的權威。
    「祖母剛挑了孫兒的不是,母親好心,幫孫兒分說兩句,祖母又排揎起母親來!我就知道,祖母眼裡只有妹妹,我們都是‘旁人’!孫兒一出門數月,好容易回來,祖母不說心疼憐惜,見了面就埋怨孫兒,哎呦,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呦∼∼∼」
    好一番唱念做打,仿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般,那麼大人了,還拽著魏紫的衣袖撒嬌。
    魏紫上了年紀,還真就吃這一套,自己家的孩子怎麼看怎麼順眼,當然,該罵的時候也沒少罵,不過只要看到他們活蹦亂跳的,自己也跟著精神抖擻,還真是年輕了幾歲的樣子。
    說笑過後,林晗送上他在金陵置辦的特產等物,魏紫那一份是最厚的,小瓜爾佳氏次之,林妹妹年小位卑,自然更薄一層,其實這些東西家裡都有,別忘了孟林手上好幾家做南北貨生意的鋪子,略微有個稀罕物,都記得往林家送一份,所以林晗帶回來的東西並不算難得,三人之所以高興,取的只是林晗的心意。
    林晗身子骨雖好,也是跑了千里地趕回來的,回來先給長輩請安是禮數。魏紫卻捨不得讓他累著,不過說了半小時話,就催著他回房休息,林晗也不逞強。順勢去了。
    一時魏紫三人也就散了。小瓜爾佳氏回房後,讓人把林晗送的禮物拿出來細看,極精美的絲綢就不說了。難得的是還有許多小孩子用得著的物件,明顯是給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不由感嘆林晗有心,隱隱也有些放心,暄哥兒和晗哥兒真真是好孩子,不管心裡怎麼樣,該給她的尊重體面一絲不少。端的是大家做派,她的孩子就算是個女兒,有這兩個哥哥在,也是幸運的,她就算真沒兒子。往後也是不用愁的。到現在她才徹底信了董鄂氏說過的話。
    林晗回房後也沒休息多久,林暄就從外面回來,得知他已經到家,忙到他的院子里來找,哥倆半年不見,自有許多話要說,林暄免不了問他考試的題目,在金陵的見聞等等,林晗又恭喜哥哥金榜題名並洞房花燭。林暄雖有些害羞,仍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林晗的打趣,兩兄弟感情深厚,就是說了什麼不妥的話也不惱,一聊就是大半晌。
    傍晚林海下班回家,先叫林晗過去。他在部裡就得了消息說林晗到家了。只是工作中不能開溜,好容易等到下班,馬不停蹄就往家趕,他也想小兒子了。
    晚上是一家人雷打不動的團圓飯時間,橫竪家裡也沒外人,一張大圓桌坐了,吃飯時雖然寂靜無聲,用過飯後的聊天時間卻很熱鬧,林妹妹沒出過遠門,不停追著林晗問金陵的景致,林晗一張嘴又回說,把沿途的風景和金陵風光描述的跟幅畫兒一樣,連魏紫和小瓜爾佳氏都聽的入神,想親眼見識一番,更別提林妹妹,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輕易出不得門。
    又過了幾天,老家那邊大房和三房來給林暄送賀禮的人已經到了,領隊的還是熟人:大房的林江,他們這一輩,帶林海一共兄弟六個,自從林海做通家中老太爺的工作,允許他們出仕以來,只有大哥林江沒參加科考,只在家做個地主,照看家中並族中上下,如今恨得人心。
    老家來的人不少,都是林暄同輩,林江家只有一個兒子,名叫林昊,已經二十有四,膝下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和兩歲的兒子,兩個小的年齡還小,這次並不曾帶來;林河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林昭和林暄同年,小兒子林易十二,兩個都還沒有成親;林湖家兩個小子,林晏和林炅,一個十四一個九歲,林澗家三個小子,只有長子林時到了,次子林昱和幼子林曇年紀尚幼,此次並為前來,而林洋舉家都在廣東,實在路途遙遠,只讓捎帶了賀禮。
    此時林河等人都在各處做官,不過在林海的幫襯下,都在江南富庶之地,如今林湖已經從四品知府,林河是五品同知,林澗是六品通判,最年輕的林洋也是知縣,雖然除了林湖都不大起眼,好歹他們這一支也算是起來了,林海總算有個幫手。
    當然這些年老家的人進京趕考,衣食住行都是魏紫母子在照料,不過族里人多數天資有限,或志不在此,真正讀出來的沒幾個,考中的也不過七八個人,他們和林海這一支關係頗遠,又都在各處任職,因而或是派家中長子,或是派得力管家前來送賀禮,本人同樣並為前來。
    對於大房和三房的人趕到一起過來,魏紫還小驚訝了一把,要知道,林河等人任職之處離得可並不算近,他們的家眷自然是跟在任上的,怎麼能湊到一起過來呢?魏紫就這個問題問了林河,才知掉還真不是趕巧,而是幾家得了消息之後,特意讓小輩們先回祖籍祭拜,之後才隨著林河一同前往京城,這才形成一行多人的壯觀場面。
    林暄是林海的嫡長子,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些年他就是林氏一族的族長,因而他成婚,眾人都會隆重對待,等到林晗成親時,人就不會來這麼齊了。
    隨著這些人的到來,林家進入一個新的熱鬧高峰,林家客院有兩個,都是正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的規格,林河帶的人住了滿滿一個院子,這還是女眷們全都沒來的關係,不然一個院子還真住不下。林暄忙著成親事宜倒還不顯,林晗卻是樂壞了。
    要知道來的人中,除了林河是長輩,林昊最年長之外。其餘幾個都和林晗沒差幾歲,最是能玩到一塊兒的年紀,府中也用不著他們。他們幾個或是出門賽馬,或是登山踏青,或是探討學業,就沒有一天閒著的,林海看不過眼,收拾了一回才好些。
    小瓜爾佳氏有些驚訝,她本以為林家就這麼幾口人。雖然知道老家族人不少,老爺又是族長,可是真沒想到自己家人在族里這麼有地位,不由有些得意,同時也有些明白魏紫選長孫媳婦的標準:林暄的媳婦可是宗婦。祭禮是最重要的一項禮儀,怪不得要大家出身的嫡女呢!
    家裡喜慶氣氛越加濃厚,時間飛快走到林暄成親這一天,林家人輕車熟路,順順當當把新媳婦接了回來,院子里大宴賓客,魏紫院裡也擺了幾桌,坐著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或是身份貴重之人。自己娘家大事,林溪肯定是要來的,她在一屋子人中身份最高,因而做了首席,佟家老太太僅在她之下,畢竟是林暄的正經外祖母。這份體面還是有的。
    魏紫原本有些發愁,不知道該不該請賈家人,請吧,林暄又和他家沒有血緣關係,不請吧,佟家和瓜爾佳家都來了,但沒有賈家也說不過去,畢竟兩家只是疏遠,又不是鬧翻臉,這樣的正經大事不請賈家人,難免顯得林家不懂規矩,而且也薄情了些。
    魏紫自己拿不定主意,索性推給林海,林海想了想,他對賈璉印象一直不錯,賈璉又極尊敬親近他,就只為賈家這一個明白人,也不好太不給他家臉面,大手一揮,林家宴席上多了幾個身影,反正請的人也多,加上他們幾個也礙不著什麼。
    一天忙碌下來,家裡其他人都累壞了,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兩個躲了清閒,林暄新郎官除了被人灌了幾杯酒,也沒什麼要他做的事,說是灌他的酒,真正也沒幾杯進了他的肚:好說家中堂兄弟好幾個,不拉他們擋酒真對不起自己!
    第二天一早,又是新人敬茶,家裡本就人少是非少,自是一切順利,林家祖傳的手鐲給了小瓜爾佳氏,魏紫早另備了一堆羊脂玉鐲,比起祖傳那對來只好不差,小瓜爾佳氏也是會做人的,給的禮物自然就是那一對手鐲,魏紫仔細觀察富察涵雅,發現她雖然有些羞澀,卻一派落落大方,神色坦然,眼神也很清澈,便想自己沒挑錯人。
    林暄此時還在放婚假中,有的是時間陪伴嬌妻,他的院子在正房右側,也就是東跨院,這個院子是林海成親前住的,極是闊朗大方,他們小夫妻二人自然住在正房,左右廂房本是給姨娘通房準備的,不過也是用不上的,只等他們有孩子了好住。
    院子里同時配備的有小廚房,不過先前林暄就一個人,用飯從來是在魏紫院裡,他一個男人,又不愛個點心零嘴什麼的,小廚房一直沒用,還是要娶妻了,才現收拾出來,配了兩個廚娘。
    林暄是不在意的,在他心裡,別說只是娶了妻,就是有了一堆孩子,只要家裡長輩在,也是該一家子一處吃飯的,別人家什麼樣他也知道,但是總覺得太冰冷,一家子吃個飯分了好幾處,一點也不親香,反倒生生把感情弄生疏了,他還是喜歡自己家的用餐氣氛。
    富察涵雅難免有些不習慣,富察家是很守規矩的人家,她在家時,家裡瑪嬤單獨用飯,阿瑪和很少和額娘在一處吃,兄妹們都是分開各用個的,還真沒體驗過一大家子做一張桌子的感覺,尤其是桌子上有個不太老的公公和一個不算小的小叔。
    富察涵雅也是個爽朗大方的性子,又不知道的就問,因著定親這兩年她和林暄互送了不少禮物,也曾見過幾面,因而雖是剛成親,卻並不感生疏,她在林暄面前還是比較放鬆的,就試探的問道:「妾身初來乍到,有些事不知道家裡是什麼規矩,還請爺多提點著,省得妾身不小心犯錯。爺,妾身與老爺和小叔同桌用飯,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暄愣了愣,大笑道:「你也別妾身長妾身短的,我聽著彆扭。咱們是夫妻,本該互敬互愛,弄著這麼客套,有什麼趣兒?至於和父親與弟弟同桌的事。你也不必在意,這只是你剛進門,祖母說讓一家人互相熟悉一下。往後就不會了。咱們家好些地方都與別處不同,你且仔細看著,早些適應了才是,你更不用怕犯錯,祖母和母親都不是小氣的,莫說你仔細謹慎,輕易不會有錯處。就是真做錯什麼,誠心認個錯,家裡也沒人會跟你計較,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富察涵雅一邊暗記一邊點頭,兩人本是新婚燕爾。自有說不出的濃情蜜意不提。
    倏忽九天已過,這天是富察涵雅的回門日,一早她的母親和嫂子就來接她,她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請過安後,就坐了車回娘家,林暄自是要陪同的。
    他們一行人剛走沒多久,就有個小子匆匆跑到垂花門外,林家的下人分工明確,這個小子是在外面守大門的。如今跑到二門前,必然是有事,兩個值崗的婆子忙問緣故,他一一說了,婆子不敢怠慢,忙分了一個往裡面回話。
    如今管家太太是小瓜爾佳氏。但她現在有身孕,府中事務多是魏紫料理,就這樣婆子也不敢逾矩,先到正房回了小瓜爾佳氏,小瓜爾佳氏不敢自專,才又一起往魏紫房裡去。
    小瓜爾佳氏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走的很是艱難,不過她挺高嬤嬤的話,高嬤嬤說產前多活動有利於生產,她就是再累,每天也要扶著肚子走動一個多小時,就從正房到魏紫院裡這麼點距離,對小瓜爾佳氏來說並不算什麼,不過服侍的人都很緊張,牢牢把她護在中間。
    進了門,魏紫忙讓人在八仙椅上點了一個軟軟厚厚的墊子,才扶著小瓜爾佳氏坐下,小瓜爾佳氏臨近生產,確實容易累,也就不推辭,坐好後方讓那婆子上前回話。
    那婆子彎腰行了一禮,垂手說:「回老太太話,大門上當差的小方說,門外頭來了兩個少爺,說是咱們老家的親戚,家裡遇了變故,來投奔咱們家。他們因不認識,不敢做主,特來請老太太和太太示下。」
    魏紫皺眉,一時想不起誰家遭難了,何況林河領著一幫小子剛走兩天,也沒聽說有這回事,就問道:「他們有沒有說自己姓名父母?」
    婆子忙說:「說了的,兩位少爺一個叫林琛,一個叫林琚,是老三房林潤大爺的孫子,父親名諱是林旭。小方他們正是聽著名字像咱們家爺們的,才進來傳話的。」
    魏紫一聽,這名字還真耳熟,細想了半晌,才想起林潤是誰。當年她帶著一家子扶靈回鄉,因見老三房林潤去得早,只留下孤兒寡母,兒子才五歲,到現在也過了而立之年了吧?還記得那孩子倒是爭氣,魏紫讓林崮多照看些,他倒是讀書極好,雖然教育水平跟不上,也在二十歲之前考中舉人,然後進京趕考,足足在京里住了一年半,那一年半里魏紫對他也挺照顧,後來一舉考中,謀了個知縣的缺,位置在山東境內。
    林旭都是感恩圖報的,總記著魏紫那一點子恩情,每年沒少往京里寫信,記得他考中進士之前就成了親的,妻子是老家那邊一個鄉紳之女,他上任之後就接了寡母嬌妻過去,沒兩年生了個兒子,過幾年又生了對龍鳳胎,這些都是林旭信中寫的,所以他兩個兒子的名字魏紫是知道的,就是離得遠,猛一聽沒想起來。
    林暄成親,林旭也是趕不過來的,他家孩子也小,還專門請了兩個人往京里送禮,因為人到的早,早就回去了,不過那時還沒聽說他家有什麼事,怎麼短短一個月不到,他家孩子就來投親了呢?而且,他家明明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怎麼現在就來了兩個小子?
    魏紫心中疑問叢生,但是那兩個孩子說的絲毫不差,若說有鬼,也想不出圖的什麼,光憑想象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魏紫就讓人去把那兩個孩子帶進來。
    等了約有半個小時,周娘子才領進來兩個小孩子來,魏紫一看,兩個孩子身上都穿的破破爛爛的,不過手臉很是乾淨,見了人也不怯懦,年長的那個拉著小的就跪地上給魏紫磕頭,口稱:「林琛/林琚見過二曾祖母!」
    魏紫被這稱呼給囧到了,忙讓人把他們扶起來,看了座,方問道:「你們是琛哥兒和琚哥兒?怎麼形容如此狼狽?前些天你們父親還派人來給你們大叔父送賀禮,還說家裡一切都好,這才過了幾天,怎麼就這樣了?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你們父母呢?」
    兩個孩子一聽魏紫這仿若關心的話,眼圈兒立刻就紅了,大的林琛還好些,抽了抽鼻子忍住淚,小的那個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個不停,倒讓魏紫好一陣心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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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緣由

    魏紫心軟,見不得小孩子哭,尤其是可愛的小孩子傷心,看那個小的哭的可憐,忙拉住他,憐惜的說:「哎呦,瞧這小臉哭的,我都跟著難受……」說著,就拿帕子給他擦臉。
    大一些的林琛又是深鞠一躬,說:「回二曾祖母的話,上個月,父親接到海叔祖傳信,知道暄叔叔要成親,他在任上不能親至,就準備了賀禮讓家丁緊趕著送來,當時父親還好好的,誰知沒過兩日,父親去衙門當差,母親帶著我們在家,忽然得到衙役送信,說父親在衙門裡暈倒了,母親忙讓人把父親抬回家,請了大夫來看,大夫只是搖頭,連方子都不肯開,我們再三央求,大夫才開了藥,到底沒救過來。
    母親這兩年身子也不大好,父親一去,她就受不住,也病了,家中諸事都是街坊鄰居幫著料理的。前些年祖母病逝,父親買了塊地,祖母就葬在那裡,父親臨走留有遺言,讓把他葬在祖母旁邊,還說不讓我們回鄉,母親都應了,父親還沒入土,母親就跟著去了,家裡就剩下我們兄妹三人,母親臨走前說我們無親無靠,又和老家人不睦,回去也只是受欺負的,只有京里二曾祖母和海叔祖能靠,讓我兄妹來逃奔二曾祖母。」
    林琛週歲才八歲,說起話來卻條理分明,倒真是個聰明孩子,說到傷心處,實在沒忍住,抽抽嗒嗒哭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和弟弟妹妹把父親母親葬好,就帶著幾個下人往京城來,走到惠民縣附近時,遇上了山匪打劫,家丁們護著我們跑,等我和弟弟妹妹跑出來時,身邊就剩下妹妹的乳娘一個,妹妹也受了驚嚇。大病一場,我們身上的盤纏都花盡了,也沒治好妹妹的病,只好把乳娘留下照顧妹妹。我們倆來投奔二曾祖母。求二曾祖母看在家父的份上,救救妹妹吧,琛兒給您磕頭了!」
    林琛說的眼淚漣漣,魏紫聽得心酸酸,她還真說不出不管的話來,忙讓人帶著他們兩個下去梳洗,重新換了乾淨的素衣裳來。瞅著時間不早,又讓他們用了些素菜素粥,小哥倆很是不安,一是記掛病重的妹妹,二來也知道人家家剛辦了喜事,他們兩個熱孝中的就來投親,怎麼說也有些晦氣,只是他們是真沒辦法了。只能祈求這位二曾祖母真像父母說的那樣慈善。
    待林琛哥倆用過飯,魏紫本想讓他們先休息下,但是他們十分堅持。懇求立即去接他們妹妹,魏紫感念他們的護妹之心,也著實怕耽擱了,忙忙的安排幾個忠心身手好的家丁,護著林琛一起去接他妹妹,不過林琚卻留下了,他年紀還小,魏紫怕他的身子吃不消。
    小瓜爾佳氏不宜勞累,魏紫早把她趕回去休息,自己到底不放心。又派了兩個伶俐的小廝,讓他們立即出發到林旭任地調查,她雖然不認為林琛哥倆是騙子,但總歸有些不放心,還是自己派人查清楚的好,再者。若林旭真不在了,也該去給他上柱香才是。
    晚飯時林琚並沒有出現,他雖然小,到底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可能林琛也交代過,他熱孝在身,確實不好和魏紫等人一起用飯,所以魏紫單獨讓人做了幾道素菜送過去,只是讓下人們仔細伺候,自己也帶著林晗和林妹妹去看了一回,並不強求他出門。
    晚飯時林海等人都知道家裡來了個親戚的事,說實話他們是很新鮮的,尤其是林妹妹,本來家裡她是最小,忽然來了個比她還小的,而且還比她矮一輩,要問她叫聲「姑姑」,她的好奇心急速增加,非常想看看自己的便宜侄子,魏紫帶她去時,她還拿捏這長輩的款兒,噓寒問暖的,倒挺像那麼回事。
    知道林旭夫婦去世的消息,林海也唏噓不已,他當年可是挺欣賞那孩子的,對他的英年早逝感慨頗多,林暄卻有些不解:「祖母,父親,我這位兄長做事可有些不妥啊,咱們老家族人俱在,他怎麼單單把伯母的遺體安葬在任地?潤伯父都在家鄉安葬著,就算他家和族人有齷齪,也沒有不回鄉的道理,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緣故?」
    魏紫和林海互視一眼,林海說:「暄兒猜的極是。這一段公案統共沒幾個人知道,為父還是身為族長,又素與你旭族兄交好,才知道些首尾。當初崇伯父成親十幾載,仍沒有一個孩子,就抱了你潤堂兄,誰知第二年伯母就有了身孕,生下洵堂兄。伯父伯母一貫偏向洵堂兄,潤堂兄心中難免鬱鬱,洵堂嫂有孕時,崇伯父要潤堂兄進山打些野味給洵堂嫂補身子,潤堂兄在山裡遇上野豬,回來就沒了,剩下潤堂嫂和你旭族兄孤兒寡母,洵堂嫂又是個潑辣的,很容不下他們,他們那幾年沒少受氣。後來送你們祖母回鄉時,在老家住了些天,你們祖母心善,看他們娘倆日子過得苦,就托你們大房和二房那些人照應著,他們才好過些。等你們旭族兄考中進士,洵堂兄一家子就想貼上來,你們旭族兄對他們有氣,十分不肯,他們就發話說你們旭族兄一家都不是林家人,以後也不許他們進林家墳,硬逼著你旭族兄把潤堂兄的墳遷出來,你旭族兄是個硬氣的,果真就遷了,等你們伯祖和叔祖去調解時,兩家幾乎成了死仇,洵堂兄自私一輩子,自然不肯退讓一步,你們旭族兄怕是對族里冷了心,也不肯回頭,帶著潤堂兄的骨灰去上任,還說往後就在山東安家,再不提回鄉之事,跟老家族人也斷了往來,只肯認咱們一家。」
    魏紫也嘆道:「旭哥兒小時候被欺負狠了,族里人礙著洵哥兒媳婦蠻橫,也不敢狠管,怨不得旭哥兒冷情。其實有你們父親這個族長壓著,旭哥兒父母入祖墳也沒人敢說什麼,只是他自己不願,說什麼‘父親原不是他家人,他們養了父親一場,父親還了一條命,養育之恩早已償還清了,我是再不肯與他們有瓜葛的’,他十分不願,倒讓我們不好說什麼,只好把他一家子戶籍改到老四房名下,正好老四房沒人了,兩下十分便宜,他也有個跟,老四房也好有個後。本還想再等過幾年,旭哥兒沒這麼氣盛時,讓他把父母再遷回去,誰知道……唉,真是世事難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安置

    其實有些事魏紫並不大清楚,她一個半路過來的,對古人的一些傳統瞭解有限,對宗族和家族的重要性瞭解不足,她覺得,林旭不肯回鄉,只是年輕氣盛或是脾氣古怪,但在林氏族人看來,這孩子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若不是林海壓著,恐怕真把他宗族除名了,而這時代一個人若是被宗族除名,那基本上就代表他這輩子別想有什麼成就了。
    而林旭的本意也並不是真要和家族決裂,他當時畢竟年輕,所以氣盛,受不得氣是一方面,再則也是林洵一家太過分,真要被他們粘上,他們家就別想過太平日子,尤其是林洵娘子嘴裡無德,幾年如一日罵他和他娘是拖油瓶,說林潤是野地裡撿來的,白吃他家的糧住他家的房,林旭從小聽著,就真覺得這不是他家,他父子與這一家毫無關係,而林潤又是為林洵家枉死,他覺得自己老父一條命,天大的恩情也該償了。
    等林旭中進士之後,林洵倒是想修復一下關係,奈何在林旭母子跟前強硬無賴慣了,放不下架子拉不下臉,行動間仿若命令,林旭才真正下了狠心,寧可憑著不仁不孝,也要離他們遠遠的,即便丟了官,也不肯對他們低頭,這才鬧了一場,他自抱著自己老父的靈牌走了。
    林氏族人雖大多通情達理,對林旭的行為也頗有微詞,只是林海這個族長特別留的有話,不許他們為難林旭,作為族中官職最高又是族長的林海,這點面子還是有的,而且族人們也留了個心眼,知道不能讓林旭繼續和林洵做一家子,扒著族譜找了半天,才找出老四房來,當年老四房的老太爺還未成年就去了。所以只有個名頭,他這一房卻是一個人也沒有了,幾十年族里也沒想起給他們家過繼個後人,如今也是被逼得狠了。才想起這一房來。
    等事情辦妥,林河給林海來了信說清楚,林海又給林旭去了信,讓他把父母遷回祖墳,林旭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虧得這位叔祖多方照應。自己今日才能如此自在,心內自是感激,也願意就坡下驢,只是他一時拉不下臉,不肯表露出來而已,也正因為好面子,錯了也不肯承認,在自己娘子跟前也沒說過。才讓他娘子誤會,以為他仍不想回鄉,等他突發舊疾而去。遺言交代的含混不清,他娘子就誤以為是就地下葬的意思。
    林旭的娘子是個溫柔的女人,一輩子謹守三從四德,哪怕她覺得不能落葉歸根不好,也不會違背丈夫的心意,她就是這種以夫為天的女人,所以,丈夫一旦去世,她的天就塌了,即使家裡還有三個小的指望她照顧。她也撐不住,跟著丈夫就走了。
    林旭娘子一去,他家三個孩子最大的才八歲,從小也是沒吃過苦的,他們知道些什麼?還不是大人怎麼說他們怎麼做,按理本該兄妹三個扶靈回鄉的。他們也不知道,家裡幾個下人還是在本地買的,他們原先的事更是不知,聽少爺說老爺夫人遺命就地安葬,他們就只管照著張羅,等老爺夫人入了土,少爺姑娘要進京投親,只有七八個人願意跟著,其餘全都散了,林琛兄妹也無法,只能帶著那幾個人往京里奔,路上還遇了山匪,好歹這幾個人還算有情義,沒把三個小主子交出去,知道護著他們先跑,而這一伙山匪也不是那心狠手辣的,只謀財不害命,見他們大部分行李都扔下了,也不狠追,不過趕散便罷,小哥倆才算得了命去。
    惠民縣離著京城並不算遠,來回不過幾日功夫,去的又是身手好的,雖然帶了個林琛影響趕路,也沒用十天就跑了個來回,結果回來的只有林琛那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婦人,應該就是林琛說的他妹妹的乳母,只是卻不見林琛的妹妹,魏紫便知不好。
    果然林琛一見魏紫,有跪地上去了,哭著說自己妹妹去了,他妹妹還沒有大名,家裡人只是「妞妞」「妞妞」的叫著,林琛十分自責,覺得是自己沒照看好自己的妹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指望面前這個慈眉善目笑起來很溫暖的「二曾祖母」。
    魏紫忙讓人帶他下去梳洗休息,趁空兒細問那乳娘,那個乳娘路上便知自己要來的是高官之家,真到了才知道什麼叫高門大院,心中十分忐忑,跪在地上就不敢起來,魏紫一問,她忙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那日大少爺和小少爺走了之後,奴帶著小姐住在醫館裡,那大夫好心腸,也不收我們的住宿費,只是給小姐開的藥材名貴,沒兩天大少爺留下的錢就花光了,奴又把身上一隻鐲子當了,才能繼續給小姐抓藥,誰知一天半夜,小姐忽然發起高燒,奴忙叫大夫來看,熬了藥也餵不進去,等早上小姐就……小姐就沒氣了……都是奴沒照顧好小姐……」說著哭個不住。
    魏紫這些年眼光也練出來了,看這婦人哭得傷心,倒是真心自責難過,又見她穿著粗布衣裳,形容雖然狼狽,人卻乾淨整齊,心裡先喜歡三分,又想到林琛兄弟倆身邊也不能沒個熟悉的人,如果這個婦人能用。留在他們身邊也好,因而問道:「你姓什麼?是哪裡人士?如今琛哥兒哥倆在我家住下,你是跟著留下還是想回故土?」
    那婦人忙給魏紫磕一個頭,說:「奴娘家姓秦,因為夫家不容,早就無家可歸了,還是先夫人心善,收留奴讓奴伺候小少爺和小姐,如今因奴之過,讓小姐枉死,奴本該以死謝罪,只記掛大少爺和小少爺,老夫人慈悲,若是讓奴繼續伺候少爺,奴萬死不足以抱老夫人恩德!」
    魏紫嘆口氣,說:「你對琛哥兒幾個倒是忠心,我也聽琛哥兒說了,若不是你死命拉著琚哥兒抱著妞妞,只怕他們兩個也走散了,妞妞的事……原也怪不得你,大概是她的命吧!你既然願意繼續伺候琛哥兒哥倆,那是最好不過,不過我家規矩多些。我會讓人教你,你可要仔細學著,別給琛哥兒他們丟臉。」
    秦娘子又磕一個頭,嘴裡說著「一定遵守老夫人家的規矩。不敢給少爺丟臉」的話,魏紫讓專管內院的方娘子帶她下去了,因派去查探消息的人還沒回來,魏紫尚不能確定該如何對待林琛兄弟倆,因而並不曾給他們添加人手,只安排讓兩個二等丫鬟過去伺候著。
    又等了幾天,查探消息的幾個人才趕回來。跟他們一起的,還有五六個衣著破爛狼狽的人,這幾個人中只有一個女孩子,其餘皆是男的,魏紫也就沒見,家裡只有林晗在,就讓他帶著兩個便宜侄兒過去見了,她只把那個女孩子叫道內院問了幾句話。知道他們這幾個就是跟著林琛三人一路來的,他們要麼是感念林旭夫婦的恩德,要麼是在老家沒有活路。因而才願意跟著小主子遠赴他鄉,魏紫聽了,也感念他們沒有拋棄小主子自己逃跑,便留下了。
    不多時林晗進來回話,又把詳細情形跟魏紫說了一遍,林琛和林琚的身份已經可以確定,果真是林旭的兒子,探查消息的人在當地還見到了上月來送禮的兩人,他們兩個能被主家派出來送禮,也算比較受重用的。家庭條件不錯,因而不願意背井離鄉,故不曾跟來,而探查消息的人回來時特意路過惠民縣,一來是查那些山匪的下落,二來也是看能不能找到跟林琛來的人們。山匪的消息是沒查出多少,那幾個人卻全都找到了。
    說來這幾人還算忠心,小主人不見了,他們也著急,好容易幾個人聚到一起,把身上值錢的都當了,就在附近找,林家人找到他們時,他們已經找了七八天了,還到衙門裡抱了官,卻一直一無所獲,都急的不行。
    魏紫明知道他們這麼盡心未嘗沒有為自己打算的意思,畢竟這時代對逃奴的懲罰十分嚴厲,但就憑他們一沒有拋棄小主人自己逃跑,二來事後主動先放設法找尋小主人,對魏紫來說,他們都算是忠義的,而且,這幾個都是林旭家舊人,留著他們還另有用處。
    事情既已查證,該如何安頓林琛哥倆就該正式有個說法,小瓜爾佳氏快生了,萬事不用她操心,富察涵雅新婦進門,也不好多說什麼,所以,仍是魏紫和林海、林暄、林晗四人商量。
    首先,收留他們是一定的,林旭這些年對魏紫和林海真的很孝順,他不在了,留下的遺孤怎麼也要給人家照顧好,這一點沒的說。但怎麼照顧是個問題。
    按照林海的意思,反正林家房子多,客房整年空著,讓他們兩個住進去便是,林暄和林晗也沒意見,不就兩個小孩子嘛,家裡養得起,怎麼樣都行,魏紫卻有些不同意見。
    「你們男人家就是粗心,如今琛哥兒哥倆還小,住在咱們家也沒什麼,可再過兩年呢?難道他們成親也在咱們家?那讓他們哥倆面子往哪兒擺?以後都抬不起頭去!依著我的意思,他們倆這兩年住在咱們家也無妨,正好他們也有幾個老家人,我從私房裡拿出點銀子,給他們哥倆買幾畝地,讓那幾個人過去照看著,也算給他們一點產業。至於他們以後的房子,我記得如海你手裡有幾個三進宅子,送他們一處便是,等他們大些,能自己頂門立戶,也是正經有個家。你們看如何?」
    林海笑道:「還是母親考慮的細緻,我們本不耐煩這些,都聽母親的。只是給他們哥倆置辦田產的事,從公中出錢便是,沒有用母親私房的道理。」林暄和林晗也都稱是。
    林家公中現銀不少,不過那是要給林暄哥幾個分的,既然他們沒意見,魏紫也便罷了,又說起另一件事:「旭哥兒葬在山東總不是個事兒,如海你去跟琛哥兒說一聲,還是遷回去的好,正好趁他們哥倆扶靈回鄉,去給四叔祖磕個頭,省得他們連祖宗是誰都不知道。旭哥兒剛硬了十幾年,總不好連個根都沒有。」
    林海忙說:「母親說的很是,兒子也是這麼想的,昨兒已經讓晗兒去探了琛哥兒口風,他倒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只說全聽咱們的吩咐,這麼個好孩子,還真不好委屈了他。我想著若只有琛哥兒哥倆回去。洵二哥恐還要鬧,雖有大伯父和三叔父在,他們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好管的太多。不如讓晗兒送他們回去,也讓他們有個畏懼。」
    魏紫想了想,說:「晗兒滿打滿算今年才十四,到底年輕些,又低著輩分,洵哥兒要鬧起來,拿著輩分壓人。到時候你讓他怎麼辦?」
    林海還沒說話,林晗先笑了。「祖母,您老人家多慮了。您忘了我父親是誰?堂堂朝廷二品大員,林氏一族的族長,回去誰敢拿輩分壓我?族里出效益的幾個田莊和鋪子,都是咱們家出錢辦的,除非他們想回去過苦日子,不然哪個敢得罪咱們家人?巴結奉承還來不及呢!再者說了。伯祖和叔祖都在,還能看著我受欺負不成?我送琛哥兒兄弟倆回去,不過是向族里人表明態度:別看旭族兄沒了。琛哥兒他們還有咱們家照應,誰也別想欺負他們。」
    魏紫也笑起來:「外頭大事還是你們想得清楚,我就不操這個心了,你們看著安排吧。」
    林晗領了差事,自去點了人手,一部分跟著他到林旭任地遷墳,然後抬著幾具棺木慢慢往老家走,另有幾個先一步輕車簡行回去,跟林崮稟報一聲,讓他先做好準備工作。林崮還沒接到林旭的死訊,初聽時也是大吃一驚,想起林旭去時才不過三十出頭,不免感嘆世事無常人生苦短,又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感,又想起他年幼時。自己一家只顧明哲保身,明知他們孤兒寡母受盡委屈,也不曾仗義直言一句,而族中眾人多是冷眼旁觀,也怨不得林旭心存怨念,他雖然也氣林旭不懂事,但現在人死如燈滅,氣憤埋怨早煙消雲散,只記著自己的疏忽了,接到林海的親筆信,自是一一照辦,還特意把林洵夫婦叫來警告一通,等林晗護送林琛等人回來時,不許他們胡鬧,不然年終族中分東西就沒他們的份。
    林洵夫婦自然不樂意,可是他們更怕族里不管他們,一家子好吃懶做的,一年到頭手裡沒個餘錢,就等著年終族里分些錢物,而這正好是林崮在管著,若真不分給他們,他們也沒辦法,更憋氣的是族里也沒人會給他們說好話。沒辦法,人緣太次,一般人不敢沾惹他們是真,但看他們笑話卻也不落人後,等著他們倒霉的人可不少。
    按下最有可能搗亂鬧事的一家子,林崮稍稍放下心來,焦急的等著林晗一行,只過了一個多月,才算把人等到,族中老少齊力把林潤四人葬了,一家子族譜早改到四房名下,也不必再費什麼事,一切都挺順遂,就算有人眼紅林琛哥倆抱住了粗大腿,也不過說幾句風涼話而已,並沒有給林晗此次之行帶來多大困擾。
    林晗一行前腳出門沒兩天,小瓜爾佳氏就發動了,產婆和奶娘是早準備好的,有魏紫坐鎮,倒也沒什麼慌亂之處,一切井井有條的進行,她還沒進產房,魏紫就打發人去瓜爾佳府報信,董鄂氏忙趕過來,娘家媽和婆婆兩個一起給她打氣,小瓜爾佳氏這一胎生的倒挺順,疼了兩三個時辰,就生下來一個六斤九兩重的小子,喜得董鄂氏念佛不止。
    等林晗帶著林琛哥倆回來時,他的小弟弟百天都過了,他特意去看時,只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正在睡覺,用手戳戳他的小臉蛋,他的臉就皺成一團,別提多可愛了,不由遺憾沒能見到小傢伙剛出生是什麼樣兒。
    小瓜爾佳氏現在有子萬事足,家中諸事一概不理,都交給富察涵雅料理,富察涵雅也是從小學管家的,而且她家也是大家子,家裡人比林家多得多,她小時候老太太還在,四房人住在一起還沒分家,家中關係可真是複雜,所以,林家對她來說簡單多了,初管家時忙亂幾天,隨後就理得井井有條,魏紫和小瓜爾佳氏都很滿意。
    林晗帶林琛哥倆回來,此時他們百天熱孝已過,魏紫就正式擺了一桌歡迎他們,席面自然全是素食,家裡人也都穿著素淨的衣裳,哪怕算起來他們和林旭關係已經很遠了,到林海這一輩時就出了五服,林家人並不需給他們服喪,但人家孩子正值孝期,林家人就自覺不去穿那些鮮艷的衣裳,女眷們首飾也戴的很簡單,林琚什麼都不懂倒還罷了,林琛卻是個明白人,心中自是感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安家

    林琛此番經歷家中巨變,對人對事不覺敏感許多,他原就是靈透孩子,只是家中父母慈愛,兄妹和睦,從小沒受過挫折,待人處事只憑一片心,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月,他的生活就翻了個個,從一家子的少爺變成了寄人籬下的遠房親戚。
    不過小孩子眼睛乾淨,大人的思慮他們不懂,也不知道利益是什麼東西,但他們本能的能夠感覺出,誰是真心對他們好,誰僅僅是外表和善。如果說一開始投奔林海,只是因為無親可靠,又有父母一命的話,回了一趟老家之後,林琛兄弟就更堅定了跟著林海一家的信念,因為,這麼多族人中,只有林海一家子給他們的感覺最好。
    重新回到林府,林琛明顯感受到一些不同,首先,他們住的地方變了,原先是住在客房,現在卻是在緊挨著晗二叔父院子的小院裡,雖然這個院子比客房小,但這才是正經拿他們當自家人看的意思;其次,身邊服侍的人也添了幾個,原先兄弟倆只有自己家乳娘和蘭丫兩個人服侍,林家的下人並不近身,只在外圍活動,做些粗活之類,現在乳娘成了秦娘子,總管他們院裡的事,蘭丫的名字也改了,現在叫春蘭,聽說是暄嬸娘改的,還給他們哥倆又添了三個丫頭,分別叫夏蘭、秋蘭、冬蘭,這四個丫頭是專門近身伺候他們哥倆的。
    小哥倆彆扭了好一陣兒。他們在家都沒這個待遇,自己父親雖然是一縣之主,自己家也只能算小康之家,家中一二十個下人僕婦,自己哥倆身邊也只是一人一個小廝,妹妹也只有一個乳娘和一個丫頭,哪像現在,兩人單是丫鬟就有四個。
    這還不算,聽說自己兄弟的一切待遇都比照晗叔父。晗叔父的排場自己也是見過的,出門就有好幾個小廝跟著,排場大得很,自己也能過這樣的生活?林琛猶如身處夢中。沒有一點真實感,而且,兒子隨父,他和林旭一樣,自有傲氣,平白接受別人這麼大恩情,他不安心。
    自己娘親臨終前交代的話猶在耳邊。娘親說,他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家中財產養活他兄妹綽綽有餘,要他們投奔海叔祖,不過是求個照應,怕他們年紀小被人欺負,有了長輩照應就不一樣;娘親還說,等自己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多湊些銀兩再上路,等到了京城,求了海叔祖家幫忙。買一處小宅,海叔祖看他們幾個年幼,肯定會安排人幫他們安家;娘親又說,男子漢活在世上就該自力更生,不能事事靠人,他是大哥,要照顧好弟妹,要好生讀書,不能給父親丟臉,到了京城。能自己處理的事就別給人添麻煩……
    娘親說了好多話,自己都答應了,可惜大多都做不到了,銀兩早在半路被搶,進京之後身無分文,連妹妹也沒照顧好。現在吃住全在海叔祖家,還要人家的下人伺候,林琛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是那回事,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兩手空空,硬要出府,難道在外面餓死?
    輾轉半夜,到底趕了這些天的路,抵擋不住困意,林琛不覺間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醒來,就有丫鬟端來洗漱之物,有些他用過,有些連見都沒見過,在春蘭提醒下,才洗了臉刷了牙,夏蘭拿出一套新的素服來,他不慣人服侍,自己拿來穿了,林琚就跑到他屋裡來聒噪,兩兄弟自己用了飯,又在院子里走了會兒,林晗就過來找他們。
    「琛哥兒和琚哥兒昨天睡得可好?又哪裡不習慣的只管跟我說,可別委屈自己。」林晗笑道。
    林琛和林琚忙向林晗問好,並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並沒有任何不習慣的地方,林琛說:「晗叔父,琛兒和弟弟如今吃住都在海叔祖家,已經夠給海叔祖添麻煩了,還請晗叔父向海叔祖說一聲,我們倆不用人服侍,把夏蘭幾個收回去吧,我們能照顧好自己。」
    林晗哈哈一笑,說:「你先別忙著推辭,今兒我還有個任務,要帶你們去個地方,等去過之後,你要還這麼想,就自己去找父親說去!我是不去碰這個釘子。」
    林琛滿腦袋問好,拉著弟弟跟林晗一起出門,林晗騎馬,他們兩個卻只能坐車,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車子停下,他們兩個跳下車,才發現面前是一座宅子,沒跟他們一起扶靈回鄉的方叔正含笑在門前站著,看到他倆,忙笑著行禮問好。
    林琛滿腦袋問號,方叔在前面領路,林晗一手一個拉住他和林琚,幾人緩緩走近去,林琛才發現院子里有三四個人在忙活著,仔細一看,都是他們家原先的下人。
    等把宅子裡外看過一圈,林晗才笑著說:「你們來的路上不是遇到山匪了嗎,上個月那伙兒山匪被剿了,從匪窩里搜出來不少好東西,現銀也不少,因為在剿匪中咱們家人出了點力,當地官員也知道你們倆的事,不但你們被搶走的財物全部送還,還另外補償不少,祖母和父親都說,你們小哥倆不易,怕你們不知道經營,就替你們做主,買了棟小宅,剩下的銀子都買了地,好歹也讓你們有個進益。你們倆如今雖住在我們家,不過白住間屋子,一應開銷自付,並不曾佔我們家什麼便宜,祖母和父親怕你們心裡過不去,今兒特意讓我帶你們過來,看看你們自己的家。怎麼樣,如今可心安了?」
    林琚聽得這是自己家,早歡呼著跑著四處看,林琛還有些不大相信,林晗也不言語,老方卻猛點頭,表示林晗說的都是真的,林琛這才信了,心中泛起一股喜悅來。
    趁著林晗跟林琚兩個玩的投入,老方悄悄對林琛說:「大少爺,咱們如今是真遇到好人了,海老爺一家子都是善人。先頭少爺送老爺回鄉,沒讓我跟著,我心裡還有些疙瘩,等少爺們走了,我才知道留下我有別的事要做。那伙兒山匪是怎麼抓到的,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聽海老爺家的人說了一句半句,好像很不容易。等山匪伏法,窩子里的錢物繳公,本來沒這麼快還到苦主手上,但是海老爺官大,當地縣令他們不敢得罪,早早就給送了來,那些賠償,也是看海老爺面子上給的,一共足足有三千多兩!」
    「這麼多?我記得從家裡走時,也不過帶了不到兩千兩啊!」林琛驚道。
    老方說:「可不是麼!那些當官的想巴結海老爺,又沒個門路,如今有這麼個理由,還不使勁塞銀子?聽說最開始送來的足足有兩萬兩,海老爺不肯收,最後才減到這個數兒。要不海老爺怎麼做大官呢,硬是要得!」
    林琛也贊了一聲,老方接著說:「海老爺對少爺好還不在這兒,少爺看這宅子怎麼樣?」林琛點頭誇好,「這原是海老爺的房產,海老爺說,少爺們往後就在京里生活,沒個自己的家看著不像,就把自己的宅子挑了一個原價賣給少爺,我到外頭打聽了,這個地段,這樣大小的宅子,沒有三千兩拿不下來,海老爺只收了一半銀子,又讓我拿了剩下的錢全買了地,全都是上等良田,整整二百畝的地,花了一千六百兩銀子。有這些田地,每年最少能到手三四百銀子,足夠咱們這十來口人花銷不說,還能有些剩餘。少爺,咱們真是遇上貴人了。」
    林琛愣了愣,他以前也聽過自己娘親算賬,那時候自己父親一年的俸祿,再加上自己家也買了些地,一年的收入還不到四百兩,如今父母俱亡,反倒比以前過的好了?又想想自己在林府的待遇,有些明悟為什麼娘親臨終要自己投奔海叔祖了,海叔祖的「照應」,並不單單是管吃管住,而是給自己兄弟置辦一份產業,給自己建一個家,又不讓自己兄弟有寄人籬下之感,幫人也幫在暗處,單是這份體貼,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知道自己不算白吃白住,林琛心中大石落地,等林晗帶他們回去時,果然不再提要退回丫鬟之事,林晗嘴上不說,心中暗自滿意,回頭就把他和林琚的表現學給魏紫等人,魏紫和林海也是怕養出個白眼狼來,才決定再觀察一下他們的品性,如今結果倒是頗為滿意,林琛既沒有把自己家的幫助視為理所當然,在知道房子林家少收了一半銀兩時,也沒有清高的說要還,這第一步的考核,他算是通過了。
    林晗忽然想起一事,說:「大哥家的小子叫什麼名字?這兩天淨聽到‘大哥兒’‘大哥兒’的叫,大名是什麼?」
    他剛問完,就看到祖母斜了父親和大哥一眼,妹妹拿著帕子捂著嘴偷笑,父親和大哥面色訕然,不覺有異,忙拉著妹妹問個究竟,林妹妹卻只笑不開口。
    魏紫說:「你別拉扯你妹妹,她也不好說,我告訴你得了!還不是你父親和你哥哥,兩個人這會兒爭起來了,都想給大哥兒起名字,偏兩個人各看中一個字,如今互不相讓,誰也說不服誰,就僵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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