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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第一百七十七章、年近

    魏紫說:「你別拉扯你妹妹,她也不好說,我告訴你得了!還不是你父親和你母親,兩個人沒商量好,說是給你三弟起名字,偏兩個人各看中一個字,如今互不相讓,誰也說不服誰,就僵在這兒了。」
    林晗發覺問錯話,父親母親耍花腔,祖母可以笑話幾句,他們做兒女的可不敢接腔,免得得成了父親的出氣筒,還有大哥和妹妹也不地道,看兩人的樣子,明明都是知道的,也不說提醒我一下,眼看著我踩雷,真沒同情心!林晗隱晦的瞪林妹妹一眼。
    林海臉上升起一團可疑的紅暈,到底臉皮厚度不夠,乾咳兩聲,接著要去書房,起身走了,走出門又想起什麼,回頭把林暄哥倆叫上,兩人相互使個眼色,憋著笑跟著去了。
    等他們父子三人走遠,林妹妹才笑出聲來:「祖母,您也忒促狹了。」
    魏紫笑而不語,她其實是想看看林暄兩兄弟的態度。雖然在她看來,林海和小瓜爾佳氏因為孩子名字問題略爭執幾句,不過是夫妻情趣,但是對林暄幾個來說,眼看著父親和繼母感情這麼好,他們會不會心裡有疙瘩?家和才能萬事興,魏紫希望一家子能和和睦睦的,也希望林暄幾個不要對繼母有抵觸心理,更不想他們認為,繼母會搶走他們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地位。
    對魏紫來說,不管誰是林海的妻子,前頭的去了,讓林海下半輩子當鰥夫。魏紫不忍心,但是對孩子們來說,多少原配的孩子和繼室勢如水火,家裡你爭我鬥。就沒個安生時候,魏紫可不想自己家變成這樣,所以才出言試探。
    結果是令人滿意的。林暄也好,林晗也好,包括林妹妹,對林海和小瓜爾佳氏感情和睦這件事,都沒有什麼抵觸情緒,孩子們都不是心胸狹隘之人,魏紫非常欣慰。
    其實魏紫的思想又進入一個誤區。在這個時代,子女們是沒有資格對父母的生活指手畫腳的,莫說是父親的繼室,就是父親的妾室,他們也要以禮相待。因為那都是父親的人,他們沒資格干預父親的生活,這年頭娶繼室的多得是,原配的孩子和繼室自有一套相處之道,魏紫本人沒有親身經歷,生怕給孩子們心理造成傷害,其實是她多慮了。
    因為被魏紫笑話了,林海和小瓜爾佳氏也顧不得玩這些閨房之樂,忙忙的給林家三少爺定了大名。名叫林昉,明亮的意思,自然是林海選的,小瓜爾佳氏一開始反對,也不過是個撒嬌的意思,兩人私下裡爭執幾句無妨。在外面仍是以林海為主的。
    別看林昉小朋友還在襁褓里,人家可是三爺,畢竟林暄大爺、林晗二爺在那兒排著,叫他三少爺也不大合適,而且,家裡還有琛少爺和琚少爺兩個晚輩,這就叫蘿蔔不大長在「輩」上,別看人家小,有兩個侄兒在,人家就是叔父!
    林琛小哥倆直到自己家每年都有些進益之後,總算安心在林家住下,因為臨近過年,不大好請先生,只是讓他先跟著林晗讀書習字,他在家時原也念了兩年書,他父親是個嚴厲的,基礎打得很牢,林晗教起來並不費力氣,而且還能復習自己所學,也算是一舉兩得。
    眼看著進入馬上臘月,今年年成好,街上年味漸濃,今年林家的大帳仍是教給極小瓜爾佳氏,富察涵雅從旁協助,兩個人一起忙活,也沒有去年那麼累,都輕省不少。
    賈家的賈璉也要成親了,日子實在冬月二十九,這是年前最後一個好,如今有正月不娶臘月不嫁的說法,本來賈璉的親事想定在明年二月,但周姑娘家中祖父病重,怕撐不過年去,因而成親日子提前了兩個月,一是有衝喜之意,二也是怕老爺子去了,周姑娘又要耽誤一年。
    賈璉是和林暄是一起考的試,他的成績比林暄差一點,兩人如今還是同年,他舅舅和岳丈共同使力,讓他進了翰林院,做了一個翰林院檢討,有那兩家的指點,他的前途很光明。
    賈璉成親,林海和林暄都去了,怎麼說一個是他姑父,一個是表弟兼同年,這是該有的禮節,林家這一點上從不肯落人口實。
    賈寶玉在賈璉婚禮上大出風頭,他穿一身大紅衣裳,本就長得好,禮數也周全,見人問好應對比多少大人還來得,人人都誇的,只是在男客中沒待多久,就聽說裡面老太太叫,轉身去女客那邊了,被賈老太太拉著衝一圈女客炫耀。
    鑒於林暄成婚,賈家人到得齊,投桃報李,魏紫也帶著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一起去了,賈家是林妹妹的正經岳家,林妹妹自然更是要到場的,事實上,魏紫也正是因為怕賈家那些不著調的欺負林妹妹,才全家出動的。
    魏紫幾人均在一桌上,和她同桌的是王家和史家的女眷,幾家本身來往不多,不過略客套幾句,史家兩位夫人仍和上一次見面時一樣,對林家人挺熱情,不過也沒冷落王家人,一桌子還算融洽,直到賈母帶著賈寶玉過來顯擺。
    賈寶玉穿著一身燒包紅過來,先是給眾人行禮問好,倒也有模有樣,隨後就把眼珠子黏在林妹妹和史家夫人帶來的一個小姑娘身上了,只說要坐在這一席上,賈母還笑著答應,別人沒怎麼著,林妹妹先惱了,臉上登時帶出來,若不是坐了一屋子長輩,她早出言刺過去了。
    還不等眾人發話,史夫人跟前的那小姑娘就拍手笑道:「愛哥哥,你來挨著我坐吧,我來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你,你剛去哪兒了?」
    魏紫眼神好,史大夫人眼中明顯是生氣嘛,不過人家修養好,立馬笑著說:「雲兒別胡鬧,寶玉是正經賈家少爺,哪有坐在親戚席上的理兒?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話,沒的讓人笑話。」
    那小姑娘就是史湘雲了,她聽了自家嬸娘的話,臉上明顯帶出不高興來,低了頭不說話。(。)

    第一百七十八章、矛盾

    賈寶玉猶自不覺,仍笑著說:「嬸娘好歹疼我一點兒,我挨著雲妹妹就挺好,又何必鬧得老祖宗不安生。」轉頭對湘雲說:「我早想來看雲妹妹,不過老爺帶我在前面見客,若不是老太太叫,我還不得回來呢!這一陣子不見,雲妹妹一向可好?」說著就在湘雲旁邊坐了。
    史家夫人臉上就有些不好看,可是她又不能正經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只能扯扯嘴角算是應允。
    本來林妹妹和史湘雲兩個都該是到另一間里坐席的,那裡面專門有兩桌專門,是專門給小姑娘們準備的,林妹妹是魏紫小人之心了一把,她生怕賈寶玉像書中那樣,幹什麼都跟女孩子們在一處,魏紫十分不想讓林妹妹和賈寶玉相處,才把她帶在身邊,而史湘雲又是為什麼緣故,魏紫卻是不知,不過她們這一席上只有兩個小姑娘,於是座位就挨在一起,如今史湘雲拉了賈寶玉坐下,他和林妹妹之間就隔了一個史湘雲。
    賈寶玉就不是個安生人,似乎不挑點事出來他就過不去,本來坐在史湘雲旁邊,兩個嘀嘀咕咕說話也就完了,偏他一抬眼看到林妹妹,就把湘雲扔到一邊,直跟林妹妹說話。「林妹妹可算是來了,前次和老祖宗去林妹妹家,偏他們說林妹妹不舒服不讓見,林妹妹可大好了?林妹妹在家若是沒事,多到親戚家走走,我家裡好幾個姐妹,大家一起也熱鬧些。」
    林妹妹忙笑道:「勞二表哥動問,我一切都好,表哥一向可好?」
    因為魏紫防的緊,賈寶玉統共只見過林妹妹三四面,話也沒說過幾句,可他就是看林妹妹順眼,每次得見,必是有許多話要說。而如今的林妹妹經過魏紫一番民生教育,家裡又有幾個正經讀書人,對賈寶玉整日只顧著玩耍的行徑就有些看不上,不過因為不是自己親哥。人家怎麼樣她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是面上過得去也就罷了,因而對賈寶玉還算和氣。
    不過這種面子情上的和氣,以賈寶玉那有了姐姐忘了妹妹的腦子是看不出來的,他就真以為林妹妹也跟他一樣,覺得兩人是知己了,尤其這個知己又不能常見。每一次見面更顯得珍貴無比,只顧著纏著林妹妹問東問西,哪裡看得到史湘雲那撅起的嘴。
    史湘雲的不悅表現的那麼明顯,聰慧的林妹妹如何看不出,略一思索,就大概猜出湘雲在彆扭什麼,她又不耐煩聽賈寶玉發表各種胭脂優劣性評估,於是笑著問湘雲:「不知道史姑娘是哪一年人?我是四十七年的。姓林,單名一個暖字,史姑娘如何稱呼?」
    史湘雲先是輕聲哼了一聲。不過小姑娘氣性不大,哼過之後,仍是認真回答林妹妹的問題。「我叫史湘雲,四十八年生人,嬸娘們都叫我雲兒,林姐姐叫我雲妹妹吧。」
    林妹妹如今就喜歡比自己小的,忙雲妹妹長雲妹妹短的,湘雲見林妹妹和氣,也升起些親近之心,她本就是個愛說愛鬧的性子。林妹妹覺得有這樣一個妹妹挺好,也就耐心聽著,沒多久兩人就熟絡起來,談的十分投契,反倒把賈寶玉晾到一邊。
    賈寶玉最受不得姐妹們冷落,於是一拉史湘雲衣袖。央求道:「好妹妹,你們別光顧著自己說話,好歹也理我一理。」
    林妹妹看他這麼輕浮的舉動,臉登時就變了,她從小嬌生慣養的,也是不肯受氣吃虧的性子,有心說他幾句,又怕史湘雲面上不好看,於是冷哼一聲,說:「你一個爺們,不說跟著外頭老爺們學學待人接物,總混在女孩子堆里做什麼?你若是嫌悶,自己到外頭走走,或是去陪陪外祖母,讓我和雲妹妹清淨說會兒話,豈不兩便?」
    賈寶玉最聽不得經濟學問,雖然林妹妹沒明著說出來,表達的意思他卻收到了,此時他跟林妹妹可沒什麼深厚感情,不過是略覺親近些罷了,因而也不是十分買林妹妹的帳,聽見不順耳的話,臉也黑了,又氣這麼個清淨女兒家,偏被那些個外物迷了眼,於是也冷哼道:「外頭能有幾個乾淨人?不過是些個祿蠹,有什麼值當學的!我只當妹妹是個不俗的,怎知開口閉口就是經濟仕途,我算是白認識了你!」說完當真抬腳走了。
    林妹妹立時一口氣堵在胸口,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委屈,眼圈立時紅了,只不好當著人哭,又看長輩們都在說自己的,沒注意她們這邊,心裡略微好受些,悄悄低了頭,拿帕子按按眼角,再抬起頭時,已把委屈之色盡收,裝著沒事的樣子跟湘雲說話。
    湘雲雖然比林妹妹還小一歲,不過她也不是笨蛋,基本的察顏觀色還是有的,當下也不敢說什麼,只撿家裡有趣的事說,逗林妹妹開心。
    其實滿席上眾人誰沒聽到賈寶玉那幾句高論啊,魏紫都快氣瘋了,不過是估計風度而已,憑她的真心,她真想把賈寶玉拉過來揍一頓。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也不高興,別說林妹妹沒說什麼,即便真說了什麼,也沒有主人家這麼給客人臉子看的!林妹妹可是林家的姑娘,小瓜爾佳氏疼了這幾年,對她的心不必對林昉差多少,也在心裡給賈寶玉好幾個耳光了,富察涵雅剛加入林家不久,跟林妹妹感情雖然不深,那也是正經小姑子,自己小姑子被人這麼甩臉子,她能高興到哪兒去?林家幾個女人登時都把賈寶玉恨到心坎上了。
    林妹妹緩了會兒,有湘雲逗著,她現在心胸也開闊不少,情緒漸漸平穩,好容易挨到席散,等告辭的時候,賈母親自送的魏紫,賈寶玉自然是跟在她身邊,魏紫看都不看他一眼,笑著對賈母說:「老姐姐,今兒席上我們孫女不懂事,說了幾句你們哥兒不愛聽的話,你們大人大量,別跟我們姑娘計較,趕明兒我讓如海親自過來跟他舅兄賠不是。不過我說句話親家別不愛聽,你們哥兒說話也太不防頭了些。外頭爺們都是做正經大事的,怎麼能說到什麼乾淨不乾淨上頭去?老姐姐,我瞧著你們哥兒是個好的,只是不知道這些混話是從哪兒聽來的。你可得好好查一查,別好好一個哥兒,被身邊那起子下賤奴才教壞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賈母的笑臉當時就僵了,魏紫也只當沒看見,低頭斥責林妹妹:「還不快跟你表哥道歉,好好地坐席。你把你表哥氣走了,知道的是你不知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表哥氣量忒狹小呢!」
    林妹妹頓了一下,富察涵雅輕輕推她一把,她忙給賈寶玉福了一禮,嘴裡說著「表哥勿怪」的話,賈寶玉早就氣消了,看到嬌滴滴的妹妹給她賠不是。又被長輩罵,他的心早扭成一團,忙要上前扶林妹妹。魏紫等人哪會讓他得逞,同樣不等眾人反應,拉著林妹妹,在一眾丫頭簇擁下走了,留下一臉鐵青的賈母,茫然且內疚的賈寶玉,還有其他尚未來得及離開的賓客。
    賈母最在乎什麼?第一個是賈家的富貴,第二就是賈寶玉,魏紫就是故意當著別家夫人的面說的,席上的事瞞不過人。遮遮掩掩倒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林妹妹說了什麼有妨礙的話呢,可魏紫把事情捅開那就不一樣了,本身林妹妹說的話就沒什麼問題,又加上賈寶玉那句得罪人的話,正好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賈寶玉頭上。哪怕眾人再寬宏大量,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罵「不乾淨」,也不會一點也不生氣,要知道賈寶玉可不是針對哪一個,人家是地圖攻擊,一個攻擊下來人人中招,真沒個反應的話,豈不是真應了他的話?
    只要賈寶玉這幾句話傳出去,他就別想教幾個正經有用的朋友了,而依著賈家奴僕們的作風,石頭都恨不得長了嘴巴,這話穿不出去才怪了。哼,你讓我寶貝孫女受委屈,我就讓你一輩子別想有出息!魏紫恨恨的想。
    一家子人回到家都不大高興,男人們還不知道緣故,林海看老娘心情不好,忙問是不是累著了,魏紫懶得學舌,使個眼色給小瓜爾佳氏,她忙給林海學了一遍,林海也是怒髮衝冠,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被個臭小子踩了,他豈能不怒!哪怕魏紫已經小小還擊一把,林海猶自覺得不解恨,心裡飛快打個腹稿,準備回頭就到賈政跟前好生聊聊孩子的教育問題。
    林家人都不高興,賈母也不高興。今天說是賈家大喜事,可也要看娶的孫媳婦合不合心意呀,她本來都盤算好了,把王家的姑娘說給賈璉,一來她是真心喜歡王熙鳳那爽利潑辣的性子,二來也是為更好平衡大房和二房的勢力,如今大房住著榮禧堂,管家的卻是二房太太,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她藉口邢夫人小門小戶出來的管不了家,才讓王夫人代管,可賈璉媳婦娶進門,那可是正經的嫡長孫媳,管家天經地義,若是賈璉娶了王熙鳳,她和王夫人就好從中操作了,誰知道賈赦搶先一步給賈璉訂了親,定的還是三品大員的嫡女,正經科舉出身,一門清貴,連她都不能說這門親事不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別看今兒賈璉成親,賈母面上笑容滿面,就像是真心為孫子高興一樣,其實心裡別提多憋氣了,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早就一肚子內傷,後來聽說賈寶玉和林妹妹鬧彆扭,她也沒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小孩子吵嘴,很不用理會,過幾天自己就好了,她是真麼想到,魏紫會給她玩這麼一招,明著向她道歉,其實誰不知道是在玩她難看啊!
    賈母簡直要氣瘋了,罪魁禍首賈寶玉捨不得怪罪,不免怪到林家頭上,又是恨魏紫不給她臉面,又是氣林妹妹不會說話,反正錯都是人家的,她的鳳凰蛋是不會錯的,本來她還有心要拉攏林家,這麼一鬧,也沒心情了,敢欺負她心頭肉的人,不管是誰,都是要堅決抵制的!若是自己家的人,早就雷厲風行的收拾一頓了,不過林家目前還不是她能收拾的了的,只能眼不見心不煩罷了。虧她還顧念著女兒,想把林家那丫頭配給寶玉,可這林家也太不識抬舉了,林丫頭也不是個省心的,虧得自己還沒來得及提。不然豈不是委屈了寶玉?!
    如果魏紫知道賈母會因此暫時打消賈林兩家再次聯姻的念頭,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打擾林家的平靜生活,她只怕要感激的熱淚盈眶,早就撲上去狠狠修理賈寶玉一頓了。誰讓他還有這功能!簡直是遠離腦殘的終極絕招啊!可惜魏紫不知道,賈母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騷擾他們,沒有以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接林妹妹過去玩,她還奇怪過呢!
    林海作為一個護短的慈父,維護子女和替子女出氣的心是很強的,賈政如今還是五品員外郎,也怨不得他十幾年不升遷。一個幾乎整月不去部裡的編外人員,誰會想到提拔他呀,有這功夫,提拔一個自己人或是有真材實料的多好。可惜賈政還以為自己是懷才不遇呢,他認為自己不能升遷,都是部裡那些人嫉妒他,排擠他,所以。他整天的生活不是跟清客相公們喝酒作詩,就是賞花作畫,自以為過的如神仙一般。
    林海主動去找賈政。對賈政來說,簡直就像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稀奇,不過他忙擺出一副非常歡迎的姿態來,心裡如何想,不得而知。林海只當沒看見他那僵硬的表情,拉著他先是敘舊,再是勸酒,最後談心,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正賈政回家之後。就開始自己的折騰生涯,當然,他折騰的不會自己,而是賈府鳳凰蛋賈寶玉同學。
    賈政反正是不用上班的——他去了也沒人敢讓他做事,以前是沒人指點,如今得了探花郎傾情相助。提供若干妙計,他又是個愛面子的,長子啥也沒考上去了,賈璉卻中了進士,他本就不平衡了,想讓賈寶玉給他找回場子,可賈母慣著,他也不好狠管,如今得了錦囊妙計,還不趕緊操練起來,他可不傻了!
    如今賈政對賈寶玉不打不罵,只是每天盯著他讀書,賈寶玉也過了啓蒙年齡,賈母也說不出不讓他讀書的話來,真說了,那就不是疼孫子,那是毀孫子呢!她只能要求賈政不要管狠了,不許打不許罵,不許累著賈寶玉。只要讓賈寶玉讀書,她說什麼,賈政就答應什麼。
    賈寶玉和賈母住在一起,身邊早已圍了七八個嬌俏小丫頭,賈寶玉說是讀書,也要帶個小丫頭陪著,賈母生怕賈政不同意,還特特交代:寶玉還小,身邊不能離了熟悉的人,小丫頭跟去兩個,別讓他老子嚇著他。賈政黑著臉同意了。
    接著,賈寶玉的悲催生涯開始了。
    每天賈政規定賈寶玉必須背多少篇文章,寫多少大字,賈寶玉本是靜不下心來的,可是,賈政讓他身邊嬌滴滴的小丫頭都跪在地上,什麼時候賈寶玉完成任務,什麼時候小丫頭才能起來,賈寶玉多惜花的一個人啊,怎麼肯眼睜睜看著小花兒們被他的老爹這麼折磨?一開始畏懼父親,只能硬著頭皮背書寫字,一天下來,好不容易自己打成父親的目標,兩個小丫頭跪的腿都伸不直了,還要人給抬回去賈政反正是不用上班的——他去了也沒人敢讓他做事,以前是沒人指點,如今得了探花郎傾情相助,提供若干妙計,他又是個愛面子的,長子啥也沒考上去了,賈璉卻中了進士,他本就不平衡了,想讓賈寶玉給他找回場子,可賈母慣著,他也不好狠管,如今得了錦囊妙計,還不趕緊操練起來,他可不傻了!
    如今賈政對賈寶玉不打不罵,只是每天盯著他讀書,賈寶玉也過了啓蒙年齡,賈母也說不出不讓他讀書的話來,真說了,那就不是疼孫子,那是毀孫子呢!她只能要求賈政不要管狠了,不許打不許罵,不許累著賈寶玉。只要讓賈寶玉讀書,她說什麼,賈政就答應什麼。
    賈寶玉和賈母住在一起,身邊早已圍了七八個嬌俏小丫頭,賈寶玉說是讀書,也要帶個小丫頭陪著,賈母生怕賈政不同意,還特特交代:寶玉還小,身邊不能離了熟悉的人,小丫頭跟去兩個,別讓他老子嚇著他。賈政黑著臉同意了。
    接著,賈寶玉的悲催生涯開始了。
    每天賈政規定賈寶玉必須背多少篇文章,寫多少大字,賈寶玉本是靜不下心來的,可是,賈政讓他身邊嬌滴滴的小丫頭都跪在地上,什麼時候賈寶玉完成任務,什麼時候小丫頭才能起來,賈寶玉多惜花的一個人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開始

    賈寶玉登時如同孫悟空聽了緊箍咒,他還是小孩子心性,家中嚴父慈母,又有祖母一味溺愛,本就只怕父親一個,只是父親每每欲收拾他,都有祖母護著,因而當著面怕得要死,見不著時就把嚴父的可怕給忘了,且因為賈母之故,賈政也沒能怎麼收拾他,罵過幾句便罷,倒讓他養成個記吃不記打的脾性,知道怕卻不知道該。
    現在賈政改變策略,賈寶玉就抓瞎了。他其實天資聰穎,從昨天祖母的言行來看,他很肯定,只要父親不是收拾自己,就算把他一屋子小丫頭挨個打一遍,為了他讀書上進,祖母也不會不同意,看父親神色嚴肅,明顯是玩真的,賈寶玉立時蔫了,只能乖乖聽父親的話。
    等到晚間賈寶玉回房,第一時間去看那兩個被打的小丫頭,她們已經都上好藥在床上趴著,見到賈寶玉進來,兩個都哭道:「二爺,別管你是真喜歡讀書還是加喜歡讀書,當著老爺的面,求二爺裝個樣子出來也好,奴婢們再挨次打,可真沒臉活了!」
    賈寶玉只覺兩個丫頭可愛又可憐,此時是人家說什麼他就應什麼,又打疊起千般溫柔哄她兩個高興,把那兩個哄得破涕為笑,他才覺得心裡好過些。
    第二天賈寶玉再出現在賈政面前時,再不是先前那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管心裡對功課如何懈怠,表現出來的成績卻是不錯,只要他能達到賈政的要求,賈政對他也並不苛刻,他總要顧著老母親的心情,不敢把賈寶玉壓迫的太狠,生怕兒子有什麼事的話,老娘又發作他。
    賈政這人本就不是有機變的,教育孩子只會打罵,要指望他能想到這種歪點子。只怕等到世界末日都未必能想出來,這還是林海傾情奉獻的,而林海之所以能這麼準確的抓住賈寶玉的軟肋,要得益於魏紫的友情贊助。當然,林海明確跟賈政說過,不希望別人知道注意是自己出的,賈政答應不跟任何人說,依著他那古板性子,既然應了,就必然會做到。
    也就是說。賈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知道,賈寶玉受這個罪是林家人起的頭。
    賈母雖說溺愛賈寶玉,生怕他老子為難他,但是,並不反對賈政督促他讀書上進,雖說一開始覺得賈政的方法粗暴了些,但眼見著有效。賈寶玉果然進益了,而且也沒吃什麼苦,她就一千個願意。自己也時不時敲打賈寶玉跟前的丫頭們幾句,給她們點壓力,弄得賈寶玉跟前的人個個都勸他好生讀書,差點沒把賈寶玉給煩死。
    總之,賈寶玉的生活是水深火熱的,白天被老子折騰一天,晚上回房也不得安生,他的世界一下子從七彩變成黑白,簡直是欲哭無淚、不見天日。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也就開心了。魏紫等人紛紛在心中暗道。
    林妹妹到底受了些刺激。很是委屈了幾天,心裡把賈寶玉貼上了個壞人的標籤,小姑娘腦袋里罵人的詞彙比較匱乏,目前還找不到惡毒的語言來表達心中不滿,只能用壞人來形容。
    史湘雲回家也被史夫人教育了。賈寶玉給林妹妹甩臉子時,其實最尷尬的是史夫人。本來賈寶玉就不該坐那兒,若不是史湘雲不懂事,就不會又後面這些麻煩,又想想林妹妹的乖巧明理,越發襯托的史湘雲沒教養,而史湘雲不好,自然是她這個做長輩的沒教好。
    史湘雲也覺得委屈。本來她和賈寶玉從小就要好,她在賈家也一直是跟賈寶玉一個桌上吃飯的,本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而賈寶玉說林妹妹,又跟她有什麼相干?她雖然對林妹妹印象挺好,卻也超不過賈寶玉去,不過是說了林妹妹幾句,大家為什麼都要怪賈寶玉?史湘雲不解,同時比較憤怒,但是長輩教育她也只能聽著,心中頗不以為然,只覺得是小題大做。
    林家新出生的林昉小朋友是個很討喜的孩子,不愛哭,對誰都張著沒牙的嘴笑,小瓜爾佳氏有子萬事足,如今一心撲在兒子身上,衣食住行逐一過問,對管家大權的態度和魏紫一樣,甩手扔給富察涵雅,倒是真不攬權。
    富察涵雅日子過的也舒心,夫家人少是非少,太婆婆不管事,婆婆不攬權,家裡又沒有小妾膈應她,庶子女更是沒影,看家裡的賬本,一年進益不少,又不用為財務發愁,她如今倒覺得能嫁進林家,真是自己的福氣,每次會娘家額娘問起時,都是一臉幸福的表情。
    臨近過年,家中諸事繁雜,最忙的就是富察涵雅,不過她忙也忙的高興。
    林琛和林琚哥倆性情各異,但都是省事的孩子,兩人平日里只在自己院子里活動,每天除了晨昏定省,等閒不出院門,自己身上有孝,生怕衝撞了誰,小心謹慎的惹人心憐。
    林琛本就聰明,又沒了父母,知道往後一切都要靠自己,海叔祖家就是肯幫他們,也只是照料他們的生活,前程只能是自己去奔,因而讀書非常用功,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抱著書本不丟,一有問題就去找林晗求解,只是後來得知林晗要為三年的秋闈做準備,自己倒不好意思問的太勤,生怕打擾林晗溫書。
    林晗多細心啊,發覺林琛找他的次數減少,略想想就能猜到是為什麼,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跟林海提了一下,讓他趕緊把先生請回來,有人專門叫林琛功課的話,大家都省心。
    一忙起來時間固定過的就特別快,轉眼又是太上皇萬壽,據說聖上求了好幾回,才把太上皇請回宮過壽——林晗對此很有些不滿,因為這天也是他生日,原本太上皇還是皇上時,每年萬壽節,林海要先去參加宮里的宴席,才能回來給他賀壽,弄得林晗意見大把,只不好說,好容易太上皇退居二線了。不好好在園子里待著,又跑出來作甚?
    林晗的小怨氣無人可訴,只能在心裡吐槽,他覺得自己很悲催。
    太上皇壽誕一過。聖上忽然發了一道諭旨,給宮里各位娘娘調整了下職位,並且允娘家在京中的嬪妃家裡修建省親別院,允許嬪位以上娘娘明年上元節回家省親。
    諭旨一下,京里簡直沸騰了,宮里有娘娘的幾家都開始行動,量地皮。畫圖紙,爭先恐後建園子,想要狠狠風光一把,並給娘娘爭光。
    事實上,真正行動起來的沒幾家,如今宮里一位中宮皇后,她是早說了不回去省親的,二阿哥的生母慎妃和皇長女生母純妃母家都不在京城。兩人自是不去湊這個熱鬧,所以,回家省親的是以皇長子生母安妃為首的幾個人。這其中就有賈元春。
    沒錯,賈元春又升了一級,從小貴人升為一宮主位,封為賢嬪,賈家在京里一堆要修建省親別墅的人家裡,蹦躂的最為歡實。
    賈家一群鼠目寸光之輩,唯一一個能明白人賈璉,又是個說不上話的,攔不住一家子人發瘋,可他也不想跟著一家子人窮折騰。求了自己舅舅,又靠著妻子娘家幫襯,飛速的謀了個外缺,趁著賈母只顧高興,帶著媳婦出去上任去了。等到賈母回過神,想找賈璉出去辦事跑腿時。賈璉早跑遠了,氣的賈母又把賈赦罵了一頓,不過賈赦皮糙肉厚,這點攻擊,根本就不掉血。
    因為有著五六家人要修建省親別墅,京中木石一時間價格瘋漲,幾天時間蹭蹭漲了好幾倍,魏紫每天讓人去打聽價格,笑的合不攏嘴。她沒辦法不高興,別人不知道這事,事先沒有準備,她可不一樣,事實上,這麼損點子就是她給康熙出的,康熙說要考慮,她就開始儲備木石擺設等建築材料,就準備在這個時候大撈一筆。
    不過據魏紫觀察,皇家人可都是人精,自己能想到的事,康熙肯定也能想到,人家肯定比她賺的更多,而且,還能達成若干政治目的,這絕不是魏紫能想得到的。
    賈家一片兵荒馬亂。
    賈寶玉的功課又扔下了。賈璉不在,家中事務沒人料理,賈政雖不慣俗物,也只能強撐起來,因為賈母和王夫人都不希望賈赦出頭,就只能勞煩賈政,賈政又委託賈珍幫忙照看,就這樣,他整日也忙的很,根本顧不上賈寶玉,所以,賈寶玉自由了。
    王夫人的心情每天都在高興驕傲和發愁中間隨機來回切換。賈元春得封賢嬪,她是又高興又驕傲,想想元春年紀輕輕就是一宮主位,又忍不住起些別的心思,再看看家裡的公帳,又發愁園子不能修建的盡如人意,又挖空心思想著怎麼從賈母手裡挖些私房,怎麼讓族里出一部分,讓她自己出私房錢她卻是不願意的。
    賈母也是高興,不過她高興的是另一方面,她覺得這是賈家重新興旺的標誌,想想賈元春,看看賈寶玉,親姐姐在宮里做著娘娘,寶玉又聰明,何愁沒有光明前程?別看賈璉去的妻子清貴,如今寶玉是娘娘的親兄弟,往後娶得媳婦肯定比賈璉的好十倍、百倍!
    賈母對賈璉不經她允許私自離家這一舉動非常不滿,她就是個喜歡掌權的,如今賈璉不被她掌控,甚至還挑戰她的權威,絕對不能原諒!賈母已經決定,賈璉別想沾娘娘一點的光。
    邢夫人眼皮子淺又小家子氣,如今也是一肚子氣,在她看來,賈政有事寧肯讓賈珍幫忙,都不找自己的親哥哥,這太不把他們大房當回事了!可是她一個填房繼室,又不受寵,又沒有子嗣,自己都站不穩,縱是心裡再不願意,也沒她說話的餘地,只是暗自生氣罷了。
    賈家唯一比較淡定的,恐怕就是出了名不學無術貪花好色的賈赦了。
    賈赦雖然不著調,但他身邊有兩個很靠譜的親信,他在內宅怎麼樣這兩人都不管,只盯死了不讓他出去惹禍,畢竟好色買小老婆不犯法,不用權勢壓人,收集古董也不是罪,只要不到外頭去,在家怎麼樣都隨他,而賈赦不著調是不著調了點,對賈璉也是有父子之情的,知道他在內宅怎麼鬧都無所謂,但不能鬧出去給賈璉拖後腿。
    家裡熱鬧也好,安靜也好,賈赦其實都不關心,只要有酒喝有女人玩,他才不管你們怎麼折騰,人家的日子才是整個賈家過的最瀟灑的。
    賈寶玉很興奮。他還記得自己的大姐姐,在他印象里,賈元春是一個很溫柔美麗的少女,他只記得姐姐柔聲細語的給他講故事,教他認字,不過這個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如今聽到能再見到大姐姐,而且,因為大姐姐要回家,自己才能逃脫父親魔爪,賈寶玉對元春更期待了。
    王夫人的如意算盤最終也沒敲響。
    她想讓整個賈氏一族都出點血,可是她忘了,賈氏一族如今除了寧榮二府,還有誰家多富裕的?家裡真有錢的話,誰還會依附寧榮二府度日呀!他們就是都同意也沒什麼用,每家當人也有表示,不過那點錢在王夫人看來,連改建茅廁都不夠。
    賈珍倒是挺有族長風範,不但把自己家的會芳園捐出來修園子用,自己又拿了三萬兩出來,賈政倒挺感激,王夫人猶嫌不夠,明示暗示幾回,賈珍沒反應,她也只能罷了。
    賈母老奸巨猾,做事兩面光,而且她也是真心心疼孫女,王夫人哭了兩回窮,她又從私房裡拿了五萬兩出來,再多卻是不肯出了。
    有賈母這個例子在前,賈赦也不好一文不出,只說自己沒錢,拿了一萬兩出來,連賈珍都不如,別說王夫人氣綠了臉,賈母也直哆嗦,恨不得把這個兒子扔出去,到底想著宮里娘娘的體面,咬牙忍了,只是狠狠罵了賈赫一頓,賈赫表示,家常便飯習慣了,賈母每隔幾天不找事罵賈赦一頓,他反倒覺得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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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流年

    三年又是大選之年,這還是新皇登基第一次大選,因而顯得格外隆重些。
    魏紫特別關注了一下王熙鳳,她想知道,由於自己一家子的參與,讓賈璉娶了周家姑娘,那麼,落單的王熙鳳會被配到哪兒?她若是嫁了個強勢些的夫婿,還會是書中那個樣子嗎?
    可惜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王熙鳳被選進宮了。
    王熙鳳的老爹王子騰是正三品的驍騎參領,手握實權,護衛京師安全,所以,王熙鳳被選進宮做妃子去了,不過,她的位份同樣不高,只封了個貴人,比她表姐賈元春低了一等。
    王熙鳳在賈家能混的風生水起,入了宮卻差了些,雖然因為性情爽利、嘴皮子利索會說話,人長的也漂亮,得了一段時間寵,但魏紫有內幕消息,知道聖上更喜歡有書香氣的才女,王熙鳳大字不識幾個,這就是她的硬傷,聖上新鮮一陣子,也就撩開手,王熙鳳直接進入宮鬥環節,使出十八般武藝要攏住聖上的心,還要從新學認字,倒也辛苦的很。
    說到王熙鳳的名字,魏紫其實挺無語的,她和林海討論過,賈家也好,王家也好,都不怎麼會起名,王家是白目,康熙年號中帶一個熙字,一般懂事點的都知道避諱,能不用就不用這個字,不過因為王熙鳳是女子,閨名一般也沒什麼人知道,倒也沒人參他,也就這麼過了。
    賈家更讓人無語。賈代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怎麼給自己兒子起了個「政」字?有賈政在,他的兒子孫子就別想入仕,因為他們要避父親和祖父的諱,不能說政,不能寫政,而當官是要論政的,他們這一避諱,還怎麼做官?
    所以說賈珠死的可惜。他就是再用功一百倍,就是考了個頭名狀元,也只是抱著個頭銜好看些,照樣要窩在家裡閒著。或是做個風流才子,與仕途上沒有一點作用。
    林海曾試探過賈政的口風,發現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可林海做過一段時間御史,對這些比較敏感,早就心存疑慮,不明白為什麼賈珠要死用功讀書。結果讀死了,還以為他是對考功名無比熱愛呢,後來發現不是,他考試仍是為了做官,那時候林海才想要問賈政這個問題,可賈珠已經掛了,他再跑去問不免有落井下石之感,林海是厚道人。當時也就罷了,還是後來想要設計收拾賈寶玉時,才提了幾句。才知道賈政有多麼的「目下無塵」。
    賈寶玉這些天受得苦也都是白受的,魏紫特別滿意,她覺得,既然賈寶玉能精力充沛到亂吠的地步,不如讓他做點正經事,雖然他不能出仕——正好他也不喜歡,但是多讀書讀好書總是有好處的,被他爹填鴨式的教育幾年,說不定這能成大才子也未可知?
    別人家的閒事正好當戲看了,自己家的日子過的更舒心。有對比才有幸福感,魏紫就覺得,自己家雖然太平靜了些,但母慈子孝兄弟齊心夫妻和睦的,總比你爭我鬥的強,要是讓她生在賈家。說不定早被那些烏煙瘴氣的事給氣死了。人真的要知足。
    林家自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林海年前去拜訪了幾個大儒,都是真正有大學問的,只是無心仕途,林海想請一個回來指導林晗,同時做林琛哥倆的業師,原先人家都不肯,不過他天天跑著,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挖過來一個姓許的先生,正是成了林家的座上賓。
    秋闈是在八月,仍是在各省舉行,林晗要回金陵參加考試,最少要提前一個半月出發,這還是那邊有熟人幫著準備好房舍,林晗去了只用專心復習等著考試,一應俗務有人打理,不然的話,最少要提前兩個月出發,去了還要現找房舍,那就麻煩大了。
    賈家的省親別墅蓋到一半,賬面上的錢就用盡了,王夫人一心想給賈元春體面,所有材料都要撿最好的用,也不怕上面的妃子不高興。公中的錢用完了,王夫人又去求賈母,賈母到底比王夫人大方些,又拿了五萬兩,賈氏族人們又搜刮一遍,統共湊了十萬兩出來,工程得意繼續,但王夫人大致算了一下,中間還差著不小的缺口,這筆錢,賈母不肯出,她也不肯掏私房,精明的王夫人自然把眼光轉移到親戚身上。
    王夫人第一個找到的就是自己娘家哥哥王子騰。王子騰手上錢是不少,但他自己的女兒也在宮里呢,偏又比賈元春低了一級,他心裡正不自在呢,王夫人說要借錢,他還真不好不給,不然賈元春在宮里欺負王熙鳳怎麼辦?只是借多借少就很有講究了。
    王子騰經過深思熟慮,給王夫人拿了三萬兩銀票,也不說借的,只說是給外甥女省親出一份力,他是打算花錢買個心安,也不求賈元春提攜王熙鳳了,只要她不下絆子就好。
    王家之後,王夫人又把目光投向林家。
    林家雖然看著不顯,平時也是走低調路線,但是魏紫先後嫁了三個女孩,壓箱底是多少外人不知道,但是別的東西也是很招人眼的,因此王夫人肯定林家有錢,於是就來找林家借。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面十有八九拿不到什麼,因而讓賈政出頭。也不知道她跟賈政說了什麼,反正把賈政說動了,賈政這個一貫不算價錢的人,紅著臉跑來跟林海借錢,林海還真不好說不借,不然也太沒人情味了,就指著人罵你無情無義吧。
    林海不想被人罵,他也不想借給賈家錢,在他看來,這筆錢只要借出去,十有八/九就是回不來了,他可沒有把自家銀子送人的習慣,後來想起王子騰的做法,林海拿出一萬兩銀子,同樣說是寥表心意,又說自己家這幾年事多,手中沒有餘錢等等。
    賈政得了一萬兩銀票,興衝衝回去找王夫人表功,結果王夫人一看,數值與自己期望的相差甚遠。又看賈政得意洋洋的樣子,氣悶的差點暈過去,可惜她的身體沒啥毛病,想暈都暈不成。真是鬱悶死了,只能拿著一萬兩銀票自我安慰「聊勝於無」。
    王夫人最後想到的是她的妹妹薛姨媽。薛姨媽嫁到皇商家,而商人嘛,別的都不多,就是銀子多。王夫人給薛姨媽寫了封信,讓陪房周瑞兩口子親自送去,也不知是怎樣舌燦蓮花的。反正把薛姨媽給忽悠住了,周瑞回來時身上就踹了二十萬兩銀票。
    王夫人這才有了點笑模樣,加上這二十萬兩,省親別墅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她再從自己私房裡拿出來些,雖然她是個只進不出的,但為自己女兒花費,她還是願意的。
    這一年。靠著倒賣建築材料,魏紫前後賺了近五十萬兩銀子,幸虧她不是財迷。不然倒真可以體會一下數錢數到手抽筋是個什麼感覺。
    九月中旬時,林晗從金陵回來,不出所料,他自然又是榜上有名,而且仍然是第一名,到現在已經來了個大四喜,頗為引人注目,已經有好幾家打聽他有沒有婚配了。
    魏紫一算,林晗週歲也已經十五了,確實該定親了。不過她在林暄婚事上忘了徵求林海夫婦的意見,同樣的錯誤再不會犯第二次,因而把選人的重任交給小瓜爾佳氏,讓小瓜爾佳氏先選幾個出來,她只做個最後決定。
    小瓜爾佳氏先還不肯,她擔心選錯了人自己落不是。後來魏紫說,並不是讓她一錘定音,而是讓她先選幾個合適的人出來,最後做決定的仍是魏紫和林海,又說權當她在給林昉找媳婦做演習了,先練練手,等輪到林昉時,也比較有經驗。小瓜爾佳氏想想也是,才應下了。
    不過說是選人,也只是自己家心中有數,私底下暗自進行,今年選秀的裡面也有兩個入了小瓜爾佳氏的眼,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如今只是記名,既沒有收入宮廷,也沒有指婚宗室,小瓜爾佳氏覺得,自己家要真看中了,進宮求一求皇后娘娘,指婚是不成問題的。還有兩個年齡比較小,今年才十二,人品相貌俱是上佳,家世也相配,就是要等三年後她們選了秀之後再作打算,如今卻有些早。
    小瓜爾佳氏總共選了五個人出來,魏紫倒覺得是意外之喜,當年林海成親也好,林暄成親也好,她都是左看右看招不來合適人選,如今小瓜爾佳氏能提供給她五個名額,她真覺得是意外之喜,也不管年齡什麼的,先派人去摸摸這五家的底和姑娘的品性再說。
    林晗回到家來簡直春風得意,他是不知道家裡已經開始給他相媳婦了,只是為自己的成績自豪,被魏紫拿出林海當年的成績出來,立馬被拍在岸上,他和自己老子相比,還是差了點呀!
    後來魏紫悄悄問林晗,想找個什麼性情的媳婦?
    林晗扭捏一會兒,低聲問:「祖母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
    魏紫忙說:「是讓你母親看了幾家姑娘,都是頂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想要個什麼性情的,總要跟你性情相投,你們才好相處。像你大哥大嫂,如今多和睦。你也別害羞,有什麼要求只管跟祖母說,祖母總要給你找個合心意的。」
    林晗紅著臉,吭哧半天,飛快的說:「我在金陵時,無意間見了一個姑娘,覺得她性子挺好的,她哥哥是我一個朋友,原先在京城,前年舉家遷往金陵去了。」
    魏紫有些吃驚,她是真沒想到,林晗自己弄了個意中人,要知道,如今這世道,講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姑娘小伙自己看對眼的,這在衛道士看來是不合禮法的,說的更嚴重些,這是很不體面的事。
    魏紫倒不覺得不妥,只是好奇那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林晗這個猴精兒喜歡,肯定有自己的出色之處。魏紫不是老古董,她頗為尊重孩子們自己的想法,不然也不會專門找來林晗詢問,但同時,在老人眼中,自己家孩子都是老實的,看上一個姑娘,也許這姑娘是真的好,但也有可能是別人設計自己家孩子,所以。魏紫不得不謹慎些。
    當然魏紫不會笨到把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測對林晗說出來,她只要了那姑娘的資料,說是要去打聽一下,林晗也知道這是應該走的程序。忙把知道的都跟魏紫說了,其實他只用把姑娘兄長的名字和職務告訴魏紫即可,可他因為心有牽掛,難免說的詳細了些。
    金陵離京城並不算近,魏紫是不可能過去的,那就只能派個可靠的人過去,而且。總要先跟林海夫婦商量一下,她前腳才讓小瓜爾佳氏忙了一場,選了好幾個優秀人選,如今忽然都給扔了,要跑到金陵去相看,不給小瓜爾佳氏一個合理的理由,魏紫都過去自己那關。
    而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都是傳統的人,聽了都有些皺眉。覺得林晗有些唐突,不過他們兩個都是久受魏紫熏陶,也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兩個年輕人只要沒做什麼逾矩之事,倒也真沒什麼,難得林晗敢於主動爭取,他們做長輩的,還真不想阻攔。
    不過,姑娘的人品性情絕對要打聽清楚,所以,林海就派了個人過去暗訪,爭取把那姑娘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調查出來,沒什麼大問題的話。就可以去給林晗提親了。
    那小廝一去一個多月,回來就把自己打聽到的都跟林海彙報了,林海聽了,倒覺得這姑娘人真的挺不錯的,最是溫柔嫻靜,而且也不是要強的人。林晗是次子,娶個溫和些的妻子正合適,太掐架要強的話容易跟富察涵雅合不來。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那姑娘出身低了些。
    那姑娘姓劉,今年才十三,父母俱已不在,她父親在時,也只是五品的通政司參議,一個姐姐已經出嫁,一個哥哥就是林晗的朋友劉儉,劉儉也才二十出頭,成親已有四年,去年的時候他們的寡母一病去了,兄妹才扶靈回鄉,如今在金陵暫住。
    劉儉和他妹妹還有一年才出孝,本是閉門謝客的,但他和林晗交好,雖然他比林晗大好幾歲,但卻很佩服林晗,兩人知己相交,林晗到金陵,他無能不見的,尤其是林晗是來考試,他自然要招待一番,因而在自己家收拾出來一個跨院,讓林晗暫居,也是讓他考試方便的意思。
    林晗住在劉家,知道他有個妹妹,平時從不亂走,只在頭一次拜見時,見過劉儉夫人和劉姑娘,後來就沒見過,不過劉家三進院子並不算大,有時候林晗去找劉儉,會遠遠看到劉姑娘的身影,劉儉也是個愛妹一族,雖然不好在外男面前談論家中女眷,但在至交好友跟前誇自己妹妹一兩句卻沒什麼問題,不知不覺林晗就上了心。
    魏紫逼問出林晗和劉姑娘所有交往細節之後,簡直是啼笑皆非,兩人統共說了不到五句話,還都是在第一次見面時說的,乾巴巴的幾句客套話,也不知道自己家這個孫子是怎麼了,這樣都能對人家動心,難道是一見鍾情?
    調查回來的結果,林海對劉姑娘本人比較滿意,對劉家的狀況不大滿意,魏紫是無所謂,只要姑娘是好姑娘,也是官宦人家,不至於和林晗說不到一處,她是真沒什麼意見,小瓜爾佳氏一貫對林暄和林晗的事不發表意見,於是三人以一票贊成一票反對以票棄權,戰成平局。
    林海也不是一味挑人家世的膚淺份子,略糾結一下就放開了,大手一揮,同意定下這個兒媳婦,不過人家劉姑娘還在孝期,不好議親,大家也就沒提這回事,準備等劉儉帶家眷回京之後再說。
    啓元四年的年特別的熱鬧,因為宮里的娘娘上元節要回家省親,這可是本朝從未有過的恩典,百姓中議論紛紛,修了園子的幾家,被人比來比去,誰家園子大,誰家園子精緻,誰家又奇石,誰家用料好,樣樣都被人扒拉出來評論一遍,最後說的跟原本沒一點搭調,反正老百姓們就是圖個熱鬧,各種小道消息亂飛,大家聽聽就算,管它是真是假呢!
    賈家出了個嬪,賈母自覺高林家一等,原本好長時間都不理林家人,如今可能是為了炫耀,又開始請魏紫赴宴,魏紫卻不願意去,大多都給推了,也不願意林妹妹去他家,林妹妹本人也不願意去,她又不傻,去了讓人打臉啊?反正,只要聽說有賈寶玉參加的宴席,林妹妹從來不去。
    賈母不高興,她覺得她的寶玉是世界上最得人意的孩子,就該人人圍繞著她的寶玉,偏林家丫頭不識抬舉,她好意去請,她竟然不來,寶玉就得罪她那麼一次,小丫頭還記上仇了,果真小性兒,要不是看在敏兒的面上,自己早就不願意理會這個沒眼色的丫頭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謀算

    林妹妹過了六歲生日,魏紫就讓她跟著富察涵雅學管家,同樣分給她兩頃地一個小莊子,讓她自由經營,林妹妹雖然不大耐煩這些俗物,卻也知道管家理事是安身立命之本,也就耐心的跟著富察涵雅學習,自己的小產業也打理的有模有樣。
    其實就是書中的林妹妹,也不是真的就不食人間煙火了,她一樣知道打賞下人,一樣知道榮國府入不敷出,從未參與管家之事,只是閒時自己算了下,就能說出「若不儉省,必至後手不接」的話來,可見真是冰雪聰明的,魏紫只希望自己養出來的林妹妹知道該怎麼做,不至於被人蒙蔽即可,倒也不是要她汲汲經營,若林妹妹變成這等俗人,她才是不能原諒自己。
    至於說賈家人覺得林妹妹小性兒,氣性大,林家人從不當回事,自己家姑娘是好是壞,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何況就賈家寶貝蛋做出來的事,他們也不好對外人說。
    有餘賈元春如今是賢嬪,賈母和王夫人每個月都可以遞牌子進宮,這天是十六,兩人得了允許進宮覲見賈元春,先去給皇后娘娘磕了頭,就有人引著她們到延禧宮,賈元春就住在延禧宮後殿正殿,兩人見了賈元春,忙鄭重行禮,不等她們彎下腰去,賈元春就讓人扶了起來。
    元春拉著賈母和王夫人到炕上坐下,猶未開口,已是兩眼含淚,賈母二人同樣雙眼微紅,一時間執手相望,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跟著賈元春的抱琴忙在一旁勸慰。
    賈元春忙用帕子按按眼角,強笑道:「幾年沒見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還是這麼硬朗,孫女不孝,不能承歡膝下。連見一面都難。家裡一切都好?寶玉可進學了?老爺身子可好?」
    賈母紅著眼眶,說:「勞娘娘惦記,家裡一切都好,寶玉如今跟著你老爺讀書。聽說四書已經讀完了,知道我們進宮,還特意讓我們代為向娘娘問好,幾年沒見娘娘,寶玉對娘娘也是想念得緊,可惜不得見。家中一切平安,也不用娘娘記掛。倒是娘娘在這宮中不易,家裡也幫不上忙,一切要靠娘娘自己,還望娘娘務要保重自己。」
    賈元春說:「老太太放心,我好著呢,如今好歹是一宮主位,也算熬出來了,皇上對我還好。一個月總能見者幾回,雖不是最受寵的,也沒人敢欺負我。只有一點。我如今還沒個孩子,若想更進一步,必須生個皇子才是,而且如今正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次大選,馬上又要進來些年輕貌美家世又好的新人,那我的機會就更小了!老太太和太太來的正好,我也正想宣你們進來出個主意,不知道家裡有沒有什麼秘方靈藥?」
    賈母眉頭一跳,忙四處看了下,賈元春說:「老太太放心吧。我既然敢說,就能保證不會被人聽了去。那年小姑姑的事,我也聽了一耳朵,當時雖不大懂,後來也想明白了,我就是想知道。那秘藥家裡可還有沒有?若是沒有現成的,要多久才能配出來?」
    賈母為難道:「娘娘,不是我推諉,實是那藥不保險,雖說能夠讓人極易受孕,卻不能保證生男生女,而且容易傷身,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問題。當年我就不同意你姑姑用,可她求子心切,到底吃了,結果怎樣娘娘也知道,娘娘千金之體,怎麼能夠輕易涉險……」
    賈元春有些猶豫,沈默了,王夫人有些著急,卻輕易不敢說話,賈元春沈吟半晌,說:我不信自己那麼倒霉,既然有這藥流傳下來,總是有用的。老太太,太太,我如今雖是一宮主位,咱們家卻在朝堂上沒有勢力,家裡借不上力,我若想更進一步,只有生兒子,我不能不拼!」
    賈母嘆口氣,王夫人看她仍不打算點頭,再也忍不住,急急地說:「當年姑太太沒撐住,未嘗不是她素來身子骨弱的緣故,娘娘卻不同,從小身子就好,再者,姑太太當年是在揚州生產,當時是個什麼情況,咱們也不大清楚,只憑著林家的只言片語,怎麼能肯定是藥的問題?說不得是誰衝撞了姑奶奶也未可知,而娘娘在宮里,這麼多人圍著,又有太醫坐鎮,想來不會出問題,老太太,為了娘娘的以後,也是為咱們家,您就把藥方給娘娘吧!」
    賈母本來低垂著眼,聽了王夫人的話,眼中寒光一閃,死死盯了王夫人一眼,讓她心中一突,忙閉上嘴,賈母沈默良久,方嘆口氣,說:「我何嘗不想著娘娘好?既然娘娘執意想要,等下次進宮,我就把藥方給娘娘送來,不過娘娘還是要小心行事,一切以穩妥為要。」
    賈元春釋然的笑笑:「老太太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還有件事,咱們家雖然朝堂上沒人,大老爺和老爺都是閒職,璉二官職低微,也借不上力,但是林姑父卻位高權重,深受太上皇和皇上重用,是家裡頂頂數得著的親戚,咱們家很應該和林姑父親近些,我記得林表妹今年也有六歲了,老太太平時多接她到家裡住幾天,別疏遠了。」
    賈母忙點頭應了,王夫人忽然說:「林姑爺一向跟咱們家不近,如今新娶的太太又生了個兒子,更不把咱們家放眼裡,指望他不如指望你舅舅,你舅舅手裡有兵權,守衛京師安危,同樣是天子近臣,豈不比林姑爺靠得住些?」
    賈元春嘆口氣:「太太不知道,如果是以前,舅舅自然會幫我,可我聽說,舅舅家表妹已經被皇上看中,定了要入宮的,太太想想,到時舅舅是支持我還是支持表妹?而且林姑父的新太太是瓜爾佳氏,跟皇后娘娘是本家,若是林姑父的新太太肯幫忙,我也算是跟皇后娘娘搭上了線,皇后娘娘略照看一二,我就能得不少好處,再有,林姑父的妹妹是雍親王福晉,皇上和雍親王最是親厚,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這門親戚一定要抓牢了!」
    賈母和王夫人均是一凜,不管心中怎麼想,面上都恭敬的應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二章、阿朱

    魏紫完全不知道有人想要借她家的風,她的小日子悠閒著呢,每天看看書,打打牌,逗逗小孩子,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又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隔三差五帶著兒媳孫媳孫子孫女到莊子上住兩天,或是去河邊釣魚,或是在郊外野炊,快活的似神仙一般。
    賈母和王夫人得了賈元春叮囑,回來後就開始拉近和林家的關係,林妹妹是最好的突破口,賈母總是藉口想外孫女了,讓人接林妹妹過去,不過林妹妹對賈家沒什麼好印象,而且她如今有祖母父親兄姐一群親人,並不缺少親情,因而對外祖母的疼愛並不看重,仍是避著的多些,賈母派人來請十回,頂多去個一兩回而已。
    胤禛和林溪家的和佳終於定親了,果然是由皇上指的婚,胤禛膝下就這麼兩個女兒,從小疼若珍寶,雖然皇家公主郡主遠赴蒙古的多些,但皇上本人不缺女兒,雍親王求了,他就順水推舟應了,怎麼說也是從小疼到大的弟弟,這點臉面還是要給的。
    弘曦的婚事也定了下來,人選是林溪選定的,是雲麾使喜塔臘達哈蘇的女兒,問過胤禛,他也沒意見,林溪就進宮找皇后娘娘遞了話,皇后看了,她選的人與別人家並不衝突,皇上也沒有收入後宮的意向,就向皇上透了風,皇上卻覺得女方家世有些低,委屈了弘曦,特意把胤禛叫過去問了,確定是這一個無誤,才給弘曦指了婚,不過成親的日子要等到兩年之後。
    和佳的親事定在今年十月,林溪開始忙碌起來,沒辦法,兒媳婦沒娶到家,就沒人替她管家理事,萬事都要自己操心處理,原先和佳還能幫幫她的忙。可給和佳準備嫁妝的事,不好讓她本人插手,和姝年紀又小,只能靠林溪自己。
    林沁終於隨著陳謙安調回京城。她膝下有兩兒一女,他們一家五口單獨住著,行動比較自由,陳家老太太這兩年精神越發不濟,一天倒有十個時辰是在睡覺的,也沒了心情找小輩們麻煩,林沁平時回老宅。少聽了不少冷言冷語,和婆母楊慧相處的越發和睦。
    林晴忙著在家帶小孩,她在去年五月時生下周睿成的嫡長子,周睿成簡直都要樂瘋了,忙活幾天,給孩子起名周哲,洗三滿月都辦得熱熱鬧鬧的,週歲時更是大宴賓客。生怕人不知道他周睿成有後了,周哲也給他老子長臉,抓周時一手抓書本一手抓弓箭。得了個文武雙全的名頭,把周睿成美的到處找人顯擺,哪怕別人臉再冷都不能澆熄他的熱情。
    兒女的生活過的都不錯,魏紫沒什麼可操心的,不覺動了遊興,她從來到這裡,到現在近三十年,除了那年送林崢回鄉之外,再沒離開過京城,最多也就是在近郊的莊子上活動活動。幾十年都宅在家裡,不免想出去走走。
    她自覺以自己如今的年紀,已經可以不用太在乎男女之防了,五十大幾的人,哪裡還有那麼多講究,因而和林海商量。想到外頭走走看看。
    林海自然是一口拒絕,他和林暄都是整天上班脫不開身,林晗倒是沒這個限制,但他要準備秋闈,也抽不出時間來,林海怎麼能放心讓自己老母親一個人出門?
    不過魏紫這個人吧,平時是挺和氣,但脾氣上來時也是真固執,她還委屈呢,想著自己從來沒有什麼要求,不過像出門旅個游,一家子都反對,兒孫們也太不體諒老人家了,拗勁兒上來的魏紫堅決不聽家裡人勸,一定要到外面跑一趟。
    林海等人身為晚輩,勸不住魏紫,就只能依著他,不過林海到底不放心,找了孟林護送陪同,正好孟林也閒的發霉,不等林海說完,立馬點頭應允,拉著林海去找魏紫,姐弟倆隨意商量幾句,大致定了個方向,孟林就去準備出行事宜,魏紫只管在家等著出發。
    孟林活了半輩子,大都是在東北西走,大江南北游了個遍,不但是個優秀的保鏢,還是合格的嚮導,兩人輕裝簡行,從五月二十出發,先去了金陵,逛了夫子廟,游了明遠樓,孟林是個不拘小節的,還帶著換了男裝的魏紫去了秦淮河的畫舫,才意猶未盡的往下一個目的地。沿著京杭大運河南下,一路去了揚州、蘇州、杭州,各地名勝美景轉一圈,特色小吃吃一遍,一直玩到過了七月底才往回轉,回程路上轉道山東,專程去看了看大明湖畔的好風光,可惜沒有遇到一個叫夏雨荷的姑娘。
    等到魏紫和孟林回到京城時,已經過了八月十五,若不是為了趕林昉的週歲宴,魏紫真不想這麼快回來。
    到家後,別人還沒怎麼樣,林妹妹先拉著魏紫好一通撒嬌,嗔她出去玩也不帶著自己,魏紫毫無誠意的答應下次出門一定帶著她,才算暫時安撫好她。
    不過三個月不見,林海看到魏紫激動不已,魏紫一直在他身邊還不覺得,猛然離開幾個月,林海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每天早上起來仍是先去魏紫房裡請安,也不管她在不在,晚上用飯,雖然仍是一家子在一起,只少了一個人,就像圓不完整了一樣,連飯菜都不如往日香甜。
    魏紫回來的第一天,晚上林妹妹非要擠到她床上睡,晚上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林妹妹有說不完的話,因說到賈家,林妹妹嘟著嘴說:「祖母不在家,外祖母讓人請我過去,我都不好拒絕,去了又沒什麼好玩的,也就幾個表姐妹還算不錯。還有一件奇事,這幾次我去外祖母家,二舅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看的人心裡毛毛的。」
    魏紫說:「想來他們是有自己的打算吧,不過你也不用顧慮太多,你是林家的姑娘,萬事自有我和你父親為你做主,不管他們打什麼主意,我們不點頭,全是白搭!你這兩次過去,他家那個鳳凰蛋沒鬧什麼事吧?」
    林妹妹說:「沒有,二表哥如今天天跟著二舅舅讀書。雖然晚上仍在外祖母房裡睡,白天卻很少到內宅的,我去的幾次,二舅舅拘得緊。只有午飯時見了二表哥一面,話也未曾說過幾句,倒也相安無事。祖母,我有一事不明白,又不好問外祖母,您能告訴我嗎?」
    魏紫忙問什麼事,林妹妹說:「大舅舅家的大表哥沒了。所以璉二表哥是二表哥,二舅舅家是珠大表哥和寶玉二表哥,兩家的排行是各排個的,為什麼表姐妹們卻是在一起論排行?」
    魏紫一攤手:「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暖兒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林妹妹說:「我本來也沒在意,還是上次過去,無意間聽到惜春妹妹跟她奶嬤嬤抱怨,惜春妹妹很不高興。說她明明是東府嫡出的大姑娘,為什麼要跟西府兩個庶出的相提並論,我才想起二姐姐和三妹妹兩個都是庶出。總覺得有些不合規矩,又說不上是哪兒……」
    魏紫說:「唉,你外祖家本是武將之家,好些地方跟咱們家規矩不一樣,咱們注重的事情他們可能並不注意,我也不好說他們做得不對,只是咱們兩家不是一路人,所以平常不喜歡和他家來往。你不過是偶爾去做客,不管順不順眼,也不要多說。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妹妹點點頭,又拉著魏紫問她旅途中見聞,魏紫到底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精神,打個哈欠,說:「今兒也晚了。明天閒了我再細細跟你說,趕緊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
    林妹妹看魏紫那麼困倦,登時不好意思起來,歉意的衝魏紫笑笑,合上眼睡覺。
    沒過兩天,就到了林昉的週歲,林家同樣請了不少人,魏紫雖然還沒歇過來,仍強打起精神應酬來賓,林昉這小子現在還走不利索,不過爬的飛快,抓了本書出來,眾人奉承說要「子承父業」之類,也算是皆大歡喜,反正不管抓什麼,總比賈寶玉當初抓了胭脂強。
    賈家又給魏紫下帖子請她賞菊花吃螃蟹,魏紫推說身上不好沒去,可第二天王夫人就帶著賈探春一起來探望魏紫,魏紫也不好不見,見了卻也沒什麼話說,王夫人那人本就木納,魏紫如今又不願意勉強自己,兩人不過略客套幾句,就讓人帶著王夫人去小瓜爾佳氏處了,探春自由林妹妹接待,跟著她去了自己房間。
    林家院子里也有不少菊花,如今開得正好,林妹妹想請她玩得好的幾個小姐妹來家做客,請示了魏紫,魏紫巴不得她多幾個朋友,忙舉雙手贊成,讓人把菊花搬到她院子里幾十盆,剩下的事都由她自己準備,也算是鍛鍊的的社交能力。派。派。小。說。後。花。園。整。理。首。發
    林妹妹如今年齡還小,認識的也都是親戚家的女孩子,林沁家的書穎,瓜爾佳宛如,富察家兩個姑娘,賈家三春,最後還有一個史湘雲。幾個女孩子都是差不多年紀,或穿著漢服,或穿著旗裝,都收拾的乾淨利索,打扮的漂漂亮亮,看著就賞心悅目。
    她們到林家之後,先到魏紫處給魏紫請安,每個人都得了魏紫送的一份禮物,因為史湘雲是頭一次到林家來,她的那一份格外厚重,禮物發放完畢,魏紫笑道:「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在一起說不完的話,我們這些老傢伙就不去打擾你們了,讓暖兒帶你們到她院子里玩去,想吃什麼只管跟暖兒說。」
    女孩子們都笑著答應了,只有惜春一個人神色有異,她盯著魏紫房裡掛著的一幅畫怔怔的出神,探春拉了她記下,她才回過神來,笑容恍惚的跟著出去了。
    魏紫心下詫異,惜春看的畫,正是當年她在阿碧版佟佳皇后宮里見到的,這些年一直掛在她房裡,看到它,就想起自己上輩子和阿朱、阿碧在一起的歡樂時光。自己看著畫心有所感也就罷了,賈惜春一個小不點,她能從畫上看出什麼?她那驚疑懷念的目光是怎麼回事?難道……魏紫悚然一驚,為自己的猜測而心驚,一方面她迫切的想把惜春叫回來試探一二,另一方面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由得呆住了。
    魏紫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試探,就見一個丫鬟引著賈惜春進來了,賈惜春靦腆的笑了下,說:「老太太,我的手帕不見了。想著應該是忘在老太太房裡了,所以過來找找,打擾老太太休息了。」說著,四處看了看。在她剛才坐的位置上找到手帕,一面走過去撿手帕,一面眼睛直盯著那幅畫看,眼中驚疑之色越來越重。
    魏紫穩了穩神,笑道:「四姑娘喜歡我這幅畫?剛才就見你一直盯著看。」
    惜春神色一頓,說:「是呀,這畫是老太太的嗎?不知道畫中人與老太太是什麼關係?」
    魏紫說:「這畫倒不是我的。而是我朋友送我的,她就是畫中的阿碧,只是阿朱有好些年沒見,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處,她知不知道我很想她……」
    惜春猛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魏紫,神色中似有千言萬語,到底是魏紫比較沈著冷靜。先揮手讓那個小丫鬟先退出去,才往前走兩步,盯著惜春的眼睛。問:「你是……阿朱?」
    惜春怔怔的點頭,眼淚奪眶而出,魏紫的眼圈也紅了,忙拉著惜春坐下,一疊聲問:「你真是阿朱?你什麼時候來的?在賈家有沒有受委屈?他們對你好不好?」
    惜春破涕而笑,忙擦擦眼淚,說:「阿紫你還跟以前一樣,說話一串一串的,好像說的慢了有人跟你搶一樣。惜春出生時我就跟著來了,當初剛有意識時。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有個什麼星星告訴我,要我好好在這兒生活,等過完這一輩子,就能回到咱們原先的世界。原本我是一天也不想在這兒待的,總是想我老公和我女兒。可是又回不去,我就總是哭,過了一兩年才好些,我真沒想到能遇到你和阿碧,你們兩個好嗎?阿碧呢?她是什麼身份?」
    魏紫神情恍惚了下,強笑道:「我挺好的,我來的時候林海才十幾歲,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年了,從一個中年美婦變成現在的老太太,你也瞧見了,林家如今和書中所寫大為不同,這都是我努力的結果,怎麼樣?我成就不錯吧?」
    阿朱版惜春笑道:「我在賈家時聽說林家的事,還在奇怪是哪裡出了問題,我就猜可能是有人穿越,也懷疑過林老太太,可是不知道林老太太就是你,所以也不敢問,生怕別人發現異常。不過阿紫,你既然成了林老太太,怎麼還讓林海娶了賈敏呢?我記得你最反感賈家的人了,按照你的風格,不是應該離賈家遠遠的嗎?」
    魏紫無奈嘆道:「唉,別提了,當年太天真,不小心被人算計了,只好把賈敏娶回家,我都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行,賈敏求子心切,吃了什麼求子秘藥,結果被人鑽了空子,在藥里添了點東西,好不容易懷孕了,卻壞了身子,生下林妹妹不到半年,她自己就掛了,後來我又給林海娶了個媳婦,就是想把賈家的影響降到最低,就這樣,賈母沒事還要找點事湊過來呢,你在賈家也應該知道,他們隔三差五就要請林妹妹過去,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我是真不想理他們,又不好撕破臉,煩都煩死了!」
    阿朱版惜春同情的看一眼魏紫:「賈母打的什麼主意我不知道,只是偶然聽到她和王夫人說話,好像是宮里的賈元春說的,要他們一定要拉攏住林家人,還說什麼讓林海妻子說說好話什麼的,我也聽不大明白,不過根據我在賈家這兩年的體會,賈母和王夫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若不是跟林家交好有大好處,她們肯定不會下這個功夫,你還是小心些吧。」
    魏紫點點頭:「嗯,我知道,以前就是因為沒有防備,吃了他們一次虧,要是在同一個坑里摔第二次,那我才真是沒臉見人呢!而且,現在不是我一個人防著賈母和王夫人,我們家人都防著呢,還有,賈家也有我們的釘子,她們真有什麼大動作,我這邊總能收到些風聲,提前防備著,想來她們也別想佔了便宜。對了,你還沒說呢,你在賈家過的怎麼樣?賈家的下人們都是看人下菜碟兒的,你沒被他們欺負吧?」
    惜春窩心的笑笑,說:「你放心吧,我好歹是賈珍的親妹子,他雖然不大管我,銀錢上從沒有委屈過我,我住在榮府,賈母雖然對我只是面子情兒,不過我身邊的人都是賈珍給我配的,都只聽我的話,我的奶娘人很好,對我像親生女兒一樣,至於別人,他們不大理我,我也不想理他們,正好兩不干擾。除了想家想你們之外,也沒什麼難過的地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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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相見歡

    魏紫拉著阿朱版惜春的小手,只覺得滿腹的話不知從哪兒說起的好,看看還沒自己腿高的小姑娘,忽而一笑:「你倒是佔便宜,三十好幾的老女人,一朝穿越,變成小蘿莉,還是個底板優良的小美女,平白撿了幾十年,哪像我,穿過來就是個寡婦,還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等著養活,累死累活幾十年,到現在還不得清淨,想想真不公平。」
    惜春順著魏紫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手,苦笑道:「你以為裝小孩子容易嗎?我好歹也是孩兒他媽了,跟真正的小孩子不一樣,我也不知道什麼反應才是正確的,剛來的時候,又是想家,又怕被人發現異常,生怕被人當妖怪給燒了,舉目無親的,每天都想這若是夢該多好,睡一覺醒來,還是原來的世界,偏偏這不是夢。賈家什麼人家你也知道,下人們都是捧高踩低的,賈老太太眼裡只有賈寶玉一個,我們這幾個孫女都不入她的眼,想起來當寵物逗逗樂,想不起來就扔給奶娘丫鬟,反正我這幾年就沒感受到一點親情。物質生活雖然不錯,精神卻極度匱乏,若不是不敢自殺,我早就走了,哪兒還能等到和你相認呀!」
    「唉,誰都不容易啊,我剛來時也是一肚子不願意,可又有什麼辦法?不管怎麼不情願,總要活下去呀,而且當時我名義上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林海才十二,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六歲,我不替他們支起一片天,他們怎麼辦?等到熟悉環境之後,又是送林海他爹回老家入祖墳,又是和老家族里的人修好關係,又要教育兩個女兒,又要想辦法給林家開源節流,每天忙得團團轉,根本就沒有閒工夫想那些有的沒有的。當時只覺得時間過的太慢,林海還不長大,現在回頭看看,倒真應了光陰似箭那句話。幾十年一晃眼就過去了……」
    回顧從前,魏紫滿心感慨,不過,再想想因為自己努力而改變的人事物,她又滿心驕傲,自己的家人都保護的好好的,她這些年的辛苦沒白費。
    不過。明明當初她和阿朱阿碧是一起許的願,怎麼來的時間差這麼多?當初阿碧比她早到五年,而阿朱的出現卻相隔近三十年,原本是自己的表妹,現在都能當自己孫女了,魏紫又看眼惜春那矮小的身高,粉團子一樣的小臉,深深覺得牙疼。
    阿朱猶沈浸在故人重逢的喜悅中。這孩子可能這幾年憋得很了,如今想要一股腦把幾年的話都說完,也是向魏紫彙報思想成了習慣。事無巨細把開始介紹她在賈家的生活,嗯,她來的這幾年其實沒什麼好說的,頭一年基本上就在和小嬰兒的生理反應中做鬥爭中度過,第二年開始能說會跑,可惜她親娘生她時難產去了,她親爹又一頭鑽進道觀里,只想練出個仙丹吃了好長生不老,她的便宜哥哥賈珍忙著賭博吃酒玩小老婆,更顧不上她。她就在這個環境下慢慢長大了,虧得惜春的內芯是阿朱,一個成年人,早就形成自己的性格,若是個真正的嬰兒,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不變態一把都對不起自己。
    作為熟知惜春命運的阿朱來說,她對未來很是憂慮,寧榮二府最後被抄家,惜春為解脫出家做了尼姑,可阿朱並沒有這個打算,她對吃齋念佛的生活不感興趣,從認命之後,就開始思考以後的路該怎麼走,阿朱的性子最是隨遇而安,她不知道自己能改變什麼,只想著趁這幾年家裡還有些家底多攢些錢,等到抄家那一天她也好有個退路。
    不過魏紫聽了她的打算,毫不手軟的潑她一盆冷水:「你還是來的時間短,對現在的規則不夠瞭解。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賈家被抄家,怎麼保住你的錢財是個問題,托人幫你保管,你一年到頭待在內宅,也找不到能夠信任的人,就算這些困難都能克服,你一個單身女子也別想頂門立戶,就是你真脫離賈家,社會也不承認……」
    「照你這麼說,我就該什麼也不做在賈家等死?」阿朱有些不高興。
    魏紫忙笑道:「哎呀,你急什麼呀,我剛說的是一般情況,你現在是一般情況嗎?當然不是!這不是還有我嘛,我能眼睜睜看你受苦不管?單靠你自己,惜春這輩子大概就是個杯具了,不過有我在,怎麼也會讓你過上幸福美好的新生活的!阿朱,你相信我!」
    阿朱撲哧一聲,失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頭髮都白了,還好意思賣萌?」
    魏紫看看自己不再光滑細嫩的雙手,再看看惜春的小嫩手,心理極度不平衡,伸手在惜春臉上擰兩把,看著她臉上浮起兩團紅暈,怪笑兩聲,說:「讓你嫌棄我,看我的二指禪!」
    惜春忙笑著躲開,說:「別鬧了,快想想怎麼能讓我擺脫賈家吧,雖然在賈家物質上沒受委屈,可是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都快悶死了。」
    魏紫想想,嘆息道:「你這個身份真不好辦,不是我說,你要是個丫鬟,我就說我們家暖兒喜歡,找賈老太太把你要過來,再給你換個戶籍,養在林家,你照樣能當千金小姐,可是你是寧府的嫡出大小姐,好好兒的一個人總不能丟了吧?雖然說嫁人能名正言順離開賈家,你又太小,就是想給你說親,最少要等十年……這一時半會兒的,我還真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來……反正離賈家完蛋還有幾年,你讓我慢慢想想。」
    惜春眼中光彩一下子暗淡不少,不過魏紫都沒什麼好主意,她就更想不出了,也只能點頭答應,忽而又想起阿碧,忙問阿碧的情況,魏紫把阿碧的情況說了,她也跟著嘆息一陣,不過這種成熟滄桑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小娃娃臉上,怎麼看怎麼不協調,本來正傷感的魏紫看了都忍不住噴笑,什麼氣氛都給破壞了。
    兩人久別重逢,只覺得說不完的話,尤其是魏紫,她獨自在這裡生活幾十年,經多見多感觸也多,林海等人再親近,她的來歷和感觸也沒辦法跟他們說,如今來了個阿朱,正是有什麼說什麼的知己,只是魏紫看著惜春稚嫩的臉,好些話實在說不出來。
    惜春也是千言萬語,卻不知從哪兒說起的好,兩人正相對無言間,林妹妹身邊的大丫鬟找了過來,看到惜春,笑著說:「四姑娘說是來找帕子,結果自己也不見了,我們姑娘等了半天不見你,正到處找呢,四姑娘快跟奴婢過去吧,姑娘們正在玩遊戲,就等四姑娘一個人呢!」
    惜春不想去,又不好直說,忙拋給魏紫一個求助的目光,魏紫眨眨眼,一攤手錶示無能為力,惜春只好跟著那丫鬟去了,魏紫看著她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當天林妹妹的東道做的非常成功,來的小姑娘們都玩的開心,雖然小姑娘們發覺惜春有些異常,也只當她是頭一次出門做客的緣故,誰也不曾多想,倒是林妹妹聽說惜春和自己祖母相談甚歡,心中好奇,抽空跑到魏紫身邊問:「祖母,你是不是聽喜歡惜春妹妹呀?」
    魏紫心情甚好,故意說:「是呀,惜春那小姑娘又乖巧又聽話,別看年紀小,脾氣是真好,也能靜下心聽大人說話,我是挺喜歡她的。我的乖孫女是不是吃醋了?」
    林妹妹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傲嬌道:「我才沒那麼小心眼,惜春妹妹是可人疼,別說祖母喜歡,我也喜歡的很,祖母對她好,我只有替她高興的,才不會吃醋!再說了,祖母就是再喜歡她,她也只是外人,我才是祖母的親孫女!」
    魏紫一笑,心中卻感慨,林妹妹和阿朱相比,誰才是她的自己人?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不過在林妹妹眼裡,惜春確實是個外人。「是啊,暖兒是我親孫女,我自是疼你。只是想那惜春從小沒娘,有個爹跟沒有一個樣,兄嫂都是看不上的,你外祖母身邊孫子孫女一群,人又上了歲數,也難照應周全,端的是可憐的緊,難得她沒人疼沒人愛的長這麼大,性子還這麼好,也不怨天尤人,實屬難得,暖兒你雖然樣樣都好,卻容易鑽牛角尖,這一點很該向人家學習。」
    林妹妹認真的聽了,點頭道:「自從去年祖母帶我去市井走一遭,又給我講了普通百姓家的生活,我又看了莊子上佃戶的辛勞,知道生活不易世事艱難,那多愁善感無病呻吟的毛病早就改了,偏祖母還時不時提一遭,難道祖母就不許人上進改正不成?」
    魏紫哈哈大笑,摸著林妹妹的頭髮,說:「是,是,我們暖兒上進了,是祖母用老眼光看人,小瞧了暖兒,都是祖母的不是!祖母給暖兒陪個不是,暖兒別生祖母的氣好不好?」
    林妹妹一跺腳:「祖母!你又欺負我!哪有長輩給晚輩賠不是的理?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賈母謀

    這邊魏紫和林妹妹祖孫和樂,那邊賈家三春並湘雲回到家,照例去省過賈母,賈母留了她們說話,慢慢的問她們在林家的情景,迎春木訥惜春安靜,兩人都不怎麼說話,不過湘雲是個話多的,探春有心計,知道討好賈母,她兩個問什麼答什麼,也讓賈母得到不少信息。
    「四丫頭,聽說你入了林家老太太的眼,今兒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賈母忽然問惜春。
    惜春悶悶的說了聲「嗯」,賈母只知道這孩子話少,卻沒想到能少到這種程度,長輩問話,她就一個字給打發了?又想自己平時是不是太不關心這些小輩兒?不過賈母不是那善於自省的人,轉頭就把那一點內疚拋之腦後,說:「林家老太太都跟你說什麼了?」
    惜春眼皮都不抬,悶聲說:「林家老太太給我講了個故事,還說讓我以後沒事到她家玩,別的也沒什麼。老太太,我困了,能不能回房歇息?」惜春是性子軟,但不代表她笨,從白天魏紫寥寥數語中也能感覺出,她對賈家沒好感,尤其是和賈母不對付,自己又怎麼會把林家的情形跟賈母說,何況她和魏紫說的話還真不能讓別人知道。
    賈母看看小臉上滿是困頓的惜春,不覺失笑,自己也是魔怔了,惜春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林家老太太能跟她說什麼?何況惜春也不是伶俐人,就是偶有口風,她也聽不出來,探春倒是個聰明的。可惜聰明外露,容易讓人心生防備,也難探聽到什麼,自己還是想別的法子吧。
    想畢。也不再留幾個丫頭,讓人好生送她們回房,自己靠在床上盤算。屋子里的丫鬟們知道她的想事情,都不敢上前打擾,全都輕手輕腳的退下,只有鴛鴦湊上前給她捶腿。
    賈母從深思中醒神,抬眼看了看鴛鴦,把她拉起來坐在床沿上,摩挲著鴛鴦的手。說:「鴛鴦啊,你到我身邊多久了?」鴛鴦低垂著眼,小心回道:「回老太太話,我從七歲到老太太院子里做三等小丫鬟,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年頭了。」
    賈母恍然一笑:「四年呀。我還記得你剛進我房裡服侍時,還沒留頭,穿著一件淺綠色褂子,別的小丫頭都畏畏縮縮的,就你最穩重,端端正正的立著,眼睛也不四處亂瞄,看著就是聰明知禮的好孩子,當時我就想。這丫頭不錯,果然,這才幾年,你就成我身邊的大丫鬟了。」
    鴛鴦忙笑道:「老太太記性好,多久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都快忘了。哪裡能當得起老太太誇呀。我那時才多大,能知道什麼,也就是看著穩重,心裡膽小著呢,能有現在,還不是老太太慈善,對底下人也好,我們才能明白些事理,過幾天好日子。」
    賈母笑道:「你這張嘴呀,什麼時候都跟抹了蜜似的,說出的話就是讓人聽了心裡舒坦。這府里我如今也就能跟你說幾句心裡話,大老爺跟我不親,又只顧著抱小老婆,二老爺是個木頭,永遠沒個開竅的時候,大太太吝嗇刻薄,二太太面善心狠,就沒有一個跟我貼心的,本想著給璉兒娶個媳婦,我能享享孫兒媳婦的福,誰知大老爺那個狠心的爹,就是瞧不得兒子好,漣兒剛成親就給弄到幾千裡外做個小知縣!」
    賈母說著唉聲嘆氣的,鴛鴦低著頭抽抽嘴角,璉二爺去的地方就在離京城也就五六百里,哪裡有幾千里那麼誇張?不過,主子發牢騷她也只能聽著,默默在心裡吐個槽也就罷了,真說出來惹主子不痛快,那才是腦子抽風,鴛鴦才不會乾這麼弱智的事情。
    等賈母發洩完了,再看鴛鴦,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她最滿意鴛鴦的就是這一點,不管聽了什麼,都是聽過就算,絕不往外說,這樣的人用著才放心。賈母滿意的笑笑,接著說:「如今家裡也就寶玉一個好的,他又是銜玉而生,是個有來歷的,長的最像他祖父,又最孝順,也怨不得我偏疼他,偏有那一起子渾人,見我對寶玉略好一點,心裡就不受用,也不看看自己養的兒子什麼樣兒!不過是個下賤種子,也配和我的寶玉相提並論?做他娘的春秋大夢!我的寶玉就該配世上最好的,小到吃穿,大到婚配,他都該得到最好的……鴛鴦丫頭,你說姑太太家的暖兒怎麼樣?」
    鴛鴦笑說:「林姑娘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林姑爺家不好說話,怕是……」
    賈母冷哼道:「寶玉長得好還在其次,難得是性子好,對姐妹只有盡讓的,不是我說嘴,到哪兒找像寶玉這麼齊全的孩子?若不是看林丫頭是我那敏兒的骨肉,我還未必願意呢!」
    鴛鴦自是順著賈母奉承幾句,賈母想了想,說:「林家那個老虔婆,真真不識抬舉,我好心接外孫女到家裡散淡散淡,她偏攔著不讓,暖兒稍和寶玉親近些,她就看不過眼出來破壞,還敢壞寶玉名聲,她活著就是個禍害!若不是娘娘……」
    說到後來,聲音已是低不可聞,鴛鴦心中一顫,面上卻波瀾不驚,全當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也罷了,橫竪寶玉和暖兒還小,事情也不急,且慢慢理論。」賈母沈思半晌,忽而笑道:「鴛鴦,你是我最看重的丫頭,如今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做,你願意去嗎?」
    鴛鴦手上一頓,馬上恢復正常,臉上的表情再誠懇不過:「我能有今天,全靠老太太體恤,老太太有事只管吩咐,能幫老太太分憂解難,鴛鴦就是捨了命也願意。」
    賈母滿意的笑笑:「傻孩子,我不過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做好了還回我身邊服侍,哪裡捨得要你的命!林家的態度你也看著,他們是不肯要暖兒和我們親近的。可那是我嫡親外孫女,他們無情,我卻不能無義,就是看在我去了的敏兒面上。也要照看三分,何況我是真疼暖兒那個孩子,只是林家保持著不讓往咱們家來。我尋思著。很該給我那可憐的外孫女準備幾個貼心人使喚,我身邊也就你,又忠心又伶俐又仔細,讓你替我去照顧暖兒再合適不過,想來我這做外祖母的送孫女丫頭,林家總不能拒絕吧?」
    鴛鴦心中一緊,一個字都不敢說。賈母看她緊張的樣子,又滿意三分,知道怕才好,若真是個傻膽大的,賈母也不敢把她往外送。拉著鴛鴦的手。賈母一臉慈祥的光芒:「你且放心,我並不要你做什麼多餘的事,只要替我照顧好暖兒,多再暖兒跟前提一提我和寶玉,別讓她跟咱們家生分了,就這麼點子要求,鴛鴦你一定能做到的吧?」
    鴛鴦忙表決心:「是!老太太放心,鴛鴦必定不負所托。」
    賈母笑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可靠的!只要你做得好。你老子娘臉上也有光彩,他們現在在老家看房子,也沒個好前程,等過兩年,我就把他們叫回來,也好讓你一家團聚。」
    鴛鴦身為賈母的心腹之一。對賈母的瞭解不可謂不深,對賈母話中未竟之意知之甚深,知道她差事若是辦得好,那她一家子都得好過,若是辦得不好……鴛鴦身上一寒,不敢再想下去,小丫頭們都說賈母慈善,不犯著她卻是慈善,但賈母對觸犯她底線的人有多狠,鴛鴦也見識過一二,而她不希望賈母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她冒不起這個險。
    佈置好一個棋子,又把棋子敲打一遍,賈母略放下些心事,讓鴛鴦服侍著睡了,鴛鴦和衣躺在賈母床邊的腳踏上,幾乎一夜未曾合眼。
    惜春房裡又是另一種境況。
    惜春仍是安靜的坐著,但她眼角眉梢的喜氣幾乎人人能夠看出來,她的奶嬤嬤抱著她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邊,含笑問:「姑娘今兒遇著什麼好事了?說來也讓我們高興高興。」
    惜春眼睛一溜,看屋裡只有奶嬤嬤和入畫彩屏三個,都是寧府的人,先給奶嬤嬤一個甜笑,說:「嬤嬤,我今天真高興,因為我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對我真好,比這兩府里任何一個人都好……」惜春話未說完,奶嬤嬤忙捂著她的嘴,給入畫和彩屏使個眼色,兩個小丫頭會意,忙出去四處看了看,回來搖搖頭說:「沒有別人聽到。」
    奶嬤嬤松口氣,說:「我的好姑娘啊,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讓人聽到又是一場是非,雖說咱們是那邊府上的,在這邊不過白住他們幾間屋子,不用他們一文半個,姑娘到底名義上是人家教養,她若存了心,說上一句話,姑娘名聲可就毀了!上次姑娘因為排行的事發了幾句牢騷,也不知被那個耳報神聽了去,老太太心裡就不受用,衝姑娘擺了好幾天臉子,姑娘雖不懼,好歹在人家地皮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多忍忍吧。」
    惜春笑容一滯,她實在是興奮過頭了,難得今天遇到阿紫,唯一一個能毫無顧忌說心裡話的人,高興之余失了防備,怎麼忘了這賈府裡頭,石頭都帶嘴巴,她這裡說句什麼,回頭就被人學給賈母知道,簡直沒有一點**,而這種生活,以後還要過十幾年,想到這兒,惜春忍不住嘆了口氣,覺得前途暗淡。
    看惜春蔫蔫的,奶嬤嬤又心疼起來,抱著惜春好一頓揉搓,哄著她說話:「好姑娘別難過,奶娘疼你,入畫和彩屏也是咱們從那邊帶來的,有話當著咱們幾個說也無妨。姑娘說今天遇著一個對姑娘很好的人,不知道是林家哪一個?」
    惜春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娃娃,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本就是個有些悲觀的人,剛被打擊的低落的心情沒那麼容易恢復,懨懨的不想說話,把她奶娘給急壞了,千央萬告的,才算哄著惜春露了個笑臉,低聲說:「我說的是林家老太太,她今天還抱我了,嬤嬤,從我記事起,除了嬤嬤你,只有林老太太抱過我,林老太太說,她一直都是那樣抱林姐姐的,嬤嬤,為什麼我爹從來不管我?哥哥和嫂子也從不來看我……」
    奶娘心疼極了,又不知道該怎麼哄她,說老爺和珍大爺是真心心疼女兒妹妹,這話奶娘自己都說不出口,只能空泛泛的安慰惜春幾句,惜春忽然想起白天魏紫說的「有我在,一定會給你個幸福美滿」的話來,心情略微好了些,雖然這個身體爹不疼娘不愛的,好歹她還有一個能托付生命的朋友兼表姐,總算自己不是一個人,他們對自己沒有感情,有更重要的人來關心自己,奶嬤嬤和入畫彩屏三個對自己也是極好,自己該滿足才是。
    一個人一個性格,阿朱本來就是個小女人,從小跟魏紫一起長大,而魏紫又是個強勢的,她習慣事事都聽魏紫安排,結婚後,又一心撲在丈夫身上,自己很少做一回主,前兩年是沒有指望,才強打起精神為自己打算,如今忽然知道有魏紫在,她就習慣性的想要依靠魏紫,只等著魏紫發話,她照做就是,讓她自己動腦筋思考解決方案,只一句話:趁早洗洗睡吧。
    奶嬤嬤本來還在勸慰惜春,誰知越說越心疼,最後自己哭起來,惜春慌了手腳,忙叫入畫和彩屏來勸,那兩個也都是七八歲年紀,能說出什麼道理來?看到唯一一個大人哭,她們就跟著心酸,勸到最後倒成主僕四人抱頭痛哭了,好在四人還都記得分寸,不敢大聲,生怕外面守夜的婆子聽見,默默哭了一陣,又互相擦了眼淚,奶嬤嬤先不好意思起來,說:「瞧我,本來是勸姑娘的,自己倒哭起來,又害的姑娘替我操心。入畫你們兩個也是,不說說些高興事逗姑娘開心,笨嘴拙腮的只會跟著哭,往常的伶俐勁兒哪兒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送人

    入畫破涕為笑:「被嬤嬤嚇沒了。姑娘還沒怎麼樣,嬤嬤先哭起來,我們兩個人小嘴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陪著嬤嬤哭,饒是這樣,嬤嬤還罵我們!」
    奶嬤嬤也笑了,讓她兩個擰了熱帕子過來,給惜春擦了臉,把頭上的雙丫髻拆散,頭髮用牛角梳子梳通,又把外頭衣裳脫了,只穿著中衣,又給她蓋上薄被,拍著哄她睡覺。
    惜春想起一事來,強睜著眼問:「嬤嬤,我喜歡去林姐姐家,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在林姐姐家住幾天?這裡太悶,我連句實話都不敢說。」
    奶嬤嬤手一頓,哄她道:「姑娘快睡吧,等姑娘睡著了,我就給姑娘想法子,明天姑娘起來就告訴姑娘。」說著,嘴裡又哼起模糊的小調,沒多久惜春就沈沈睡去。
    讓入畫兩個在外間炕上睡了,奶娘自己睡在惜春旁邊,想起惜春說的話,心裡酸澀不已,好歹自己姑娘也是寧國府嫡出小姐,自己哥哥如今還是賈氏一族的族長,姑娘身份貴重,就是這府里原先的大姑娘元春,論理也比不上姑娘,偏姑娘現今只能和兩個庶女一樣份例,衣裳首飾均是一樣,別說姑娘委屈,她都覺得不平,奈何人在屋檐下,只能強忍著罷了。
    奶娘暫時沒有睡意,她在想惜春睡前的話,聽起來像是小兒不懂事妄言,哪有姑娘家不在自己家住著,卻跑到親戚家借住的道理?何況林家是榮府的親戚,和寧府是在是離得遠了些,姑娘想去林家住幾天,還真不好找理由。可是,想到惜春期盼的眼神,再聯想賈母對幾個孫女的態度,奶嬤嬤心中是在不忍,既然惜春想去。她少不得打起精神幫著想辦法,自己想了幾個主意都不大妥當,翻來覆去半夜未眠,眼看著四更將至。才勉強睡下。
    次日早起,惜春像是忘了晚間的話一樣,奶嬤嬤不由松了口氣,一連幾天都在想轍,可惜她終究地位低下,在府里沒她說話的地方,最後惜春的心願。還是賈母幫她完成的,當然,賈母完全是出於自己私心,幫到惜春只是順便,她並沒有做許願瓶的想法。
    魏紫也在家想著怎麼把惜春從賈家弄出來的事,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可是惜春是阿朱,她就不能不聞不問。哪怕明知惜春在賈家也不會吃苦受罪,可只要一想到她如今粉粉嫩嫩的蘿莉樣,就忍不住為她擔心。在魏紫眼裡,賈家的人都是小怪獸,她實在不能忍受讓惜春這麼純潔的少女生活在怪獸叢中,可惜,她同樣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魏紫甚至連假造幾個強人的念頭都有了,反正賈家也沒什麼防衛力量,那些小廝家丁什麼的全都中看不中用,而林府的人雖不能動用,孟林手裡還是有幾個身手不錯的人的,關鍵是這些人有男有女!要不要跟惜春通個信。讓她到哪個人跡罕至的廟里拜拜佛上柱香,自己安排幾個人把她給劫過來算了?反正自己又好幾個莊子,隨便把她往哪兒一藏,保准賈家人找不著,等過些時日事情淡了,再給惜春換個身份?魏紫沿著這個思路越想越遠。
    不過理智回籠之後。魏紫也知道這個辦法不到最後不能動用,能夠用和平的手段解決問題最好,這種暴力路線實在不適合魏紫,而且以後惜春的身份也是個難題,魏紫忙把這個念頭死死壓在思維深處,生怕它跑出來影響自己的理智判斷。
    不過魏紫並沒有煩惱幾天,賈母就給她送了個現成的藉口。
    賈母打算把鴛鴦塞進林府做個小內應,所以自己隨意找了個藉口厚著臉皮登上林家的門,魏紫等人都做不出閉門不見的事來,只能打開大門把她迎進來,當然,賈母不是一個人來的,她仍帶著她的哼哈二將:邢、王二位夫人,和她的三個孫女,自然更少不了她的心肝賈寶玉。
    因為賈母帶隊,魏紫也只好帶著兒媳婦孫媳婦親到二門迎接,賈寶玉自然是不能入內的,早被人引著去外書房了,自有林晗接待他。林晗是什麼人吶,黑透了的芝麻包,表面上看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整起人來能讓人褪層皮,前些天賈寶玉惹了林妹妹,雖然替林妹妹出了氣,林海也在賈政跟前下了幾句話,林晗猶不解氣,難得今天賈寶玉主動送上門來,不收拾收拾他都對不起祖宗!林晗笑的燦爛,百花都為之黯淡,賈寶玉一見之下立時驚為天人,他就是一顏控,只要長得好,不管男女他都喜歡,於是主動踏進林晗給他挖的坑,被坑的很慘。
    賈母帶著一串人在魏紫房裡坐下,她就拉著魏紫說些家長里短,王夫人一反常態,不再呆坐著裝菩薩,反而湊到小瓜爾佳氏旁邊問長問短,熱情的好像她兩個多少年交情一樣,小瓜爾佳氏對賈家人也略有瞭解,知道都是些眼高於頂的,因而對王夫人的親熱很不適應,腦中警鈴大作,一言一行都小心注意,生怕不留神被人鑽了空子。
    小姑娘們被林妹妹帶出去款待,這樣一來,邢夫人就落了單,富察涵雅怕她難看,一長一短和她搭著話,邢夫人本是個不受重視的,就是出門做客,人們也都是只看見王夫人,還沒有誰對她這麼重視過,不由把富察涵雅引為知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賈家人來的是時候,眾人剛沒說幾句話,就到了午飯時間,魏紫少不得要留飯,賈母順勢應了,魏紫抽抽嘴角,想起書中描述的賈家用飯的奢靡場景,暗中吩咐廚房午飯準備的豐盛些,雖不欲和人爭高下,也不想被人小瞧了去。
    林家的飲食風格與賈家截然不同,賈家多是大魚大肉,以食物的珍貴繁瑣為榮,而林家則是葷素搭配,吃的就是食物的原味,所謂的豐盛些,也不過是比平日多幾個菜,烹飪更為精心而已,想吃那「一道茄子要用十幾只雞來配它」的茄鮝更是做夢。林家最常見的就是家常菜,真正大宴賓客,則是找胤禛借幾個宮里的御廚,平常的小吃點心也並不怎麼費心思。
    所謂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賈家還停留在講究吃穿的程度上,林家卻已經頗有返璞歸真的意味,單看兩家教育孩子的方式,就知道賈家為何最後會沒落了。
    用過一頓還算賓主盡歡的午飯,眾人午後閒坐著磕牙聊天,眼看著四月底的太陽照的人暖洋洋的犯困,魏紫心中埋怨賈母還不告辭。自己實在是想去睡個午覺啊!可是人家客人不說走,自己總不能開口趕人吧?林家可是要臉的!
    眾人又閒聊半晌,說的無非是些家長里短的閒話,賈母可能是覺得鋪墊的夠了,把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往前一推,笑問魏紫:「親家,你看這丫頭如何?」
    魏紫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只笑道:「真是個齊整孩子。難得還這麼穩重。」
    賈母大笑道:「這丫頭今年才十二,最是穩重知禮不過。不瞞老親家說,這丫頭是我跟前第一得意人。等閒離不得她,只是這幾天我一睡著就夢到我那早逝的敏兒,她怪我不照看暖兒,唉,我知道親家最是疼孩子的,暖兒一應所用都是上好,我雖沾著親,到底只是外祖母,暖兒的事也不好十分插手,可敏兒到夢里找我。我也不能讓她不安心,思來想去,給暖兒送個貼身伺候的人,親家想來能體諒我這一片愛女之心吧?」
    還一片愛女之心?我呸!她說的出,魏紫都替她牙疼。真疼女兒的話,怎麼這幾年過去了。現在才想到這一茬?真疼女兒,我明明都告訴你你女兒的藥有問題,你們賈家有人要害你女兒,怎麼也不見你有丁點行動?還放著最大嫌疑人四處招搖?
    可賈母說的這麼可憐,理由也還算充分,自己若執意不許,豈不是顯得自己刻薄?也虧得是自己還在,若是自己沒了,她仗著輩分,硬要給林妹妹身邊塞兩個人,就是林海都不好拒絕的,畢竟「長者賜不可辭」,除非是要明著和賈家撕破臉,不然還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魏紫是那容易屈服的人嗎?她當然不是,別說塞一個丫鬟了,就是塞十個八個,只要進了林家,照樣要聽林家的話服林家的管,到時候想怎麼安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不過魏紫也不想讓賈母這麼順遂,略想了想就笑道:「你是暖兒的外祖母,心疼她送她的丫頭,我只有替她高興的,這丫頭就留下吧。不過,還要勞煩親家叫個人把她的身契送來,該是多少銀兩我們出,親家也知道,如海在朝中做官,總不好讓人說他窮的要親戚家幫著養丫鬟,您說是吧?」
    賈母怔了怔,臉上笑容不變,說:「一個丫頭而已,不值什麼,本就是我送給外孫女使的,說什麼錢不錢的,趕明兒我讓人把她的賣身契送送來便是,她在我身邊服侍幾年,也有些私房,到時一並送到府上。鴛鴦,你以後就是暖兒的丫頭了,可要好生服侍主子,仔細做事,你好歹是我們賈家出來的,別丟了我們家的臉面!」
    鴛鴦忙低著頭給賈母磕個頭,賈母叫她起來,她才敢起身,又給魏紫行大禮,魏紫倒不為難她,揮手叫來個小丫頭,讓領著鴛鴦去找林妹妹。
    轉頭看到賈母面有得色,魏紫心裡不高興,忍不住想給賈母找點事,於是笑道:「親家家幾位姑娘個頂個的好,春蘭秋菊各有所長,我瞧了心裡愛得不行,也不知道親家是怎麼養出來的!偏我家冷清,如今就暖兒一個女孩子,暖兒又不好總去親戚家打擾,就想跟親家討個情,讓這幾個孩子在家裡住幾天,也算是陪陪暖兒,親家看可使得?」
    賈母其實也正想讓林妹妹和賈府三春多親近親近,哪有不答應的,魏紫的提議可謂正入她心,只不好表現出來,怕反引人疑竇,客套的說:「那幾個孩子不過比一般人略體面些,哪有親家說的這麼好,她們能得了親家的眼,也是她們的福分,而且幾個孩子在一處伴著,不管是學規矩還是做針線,熱熱鬧鬧的才好,往常我常說。讓親家把暖兒送到我哪兒住幾天,偏親家捨不得,如今反倒來搶我們家的孩子,我有心不同意吧。又怕傷了親家的臉面,說不得只能讓那幾個孩子在親家家叨擾幾日,親家可別嫌煩!」
    魏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乾嘛要多事提這一茬啊?!今天賈母應了自己,明天她再說要接林妹妹家去的話,自己還怎麼好理直氣壯的拒絕?失策啊,真是失策!
    可惜後悔也無濟於事。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想:瞧,惜春不是名正言順的住進自己家了嘛,雖然這事自己做的不夠聰明,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不是,這大概就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吧!
    賈母自覺達成目的功德圓滿,而且還為以後接林妹妹做了鋪墊。眼瞅著日頭偏西,也不再逗留,客氣的和魏紫道別。又叮囑前來送她的三春幾句話,無非是些乖乖聽林家老太太的話,不要給賈家丟臉之類,三春都乖乖應了,她才帶著邢王二位告辭而去。
    家裡一下子來了三個小嬌客,當家人自然要忙一陣子,倒不用收拾房子,林妹妹的小院子里房舍就夠住的,林妹妹的臥室是一明兩暗的三間房,她住在東屋。西屋則做了書房用,此時不好住人,但是左右廂房都是空的,平常也有打掃,此時不過是拿出幾床新鋪蓋,又往林妹妹院子里安排十幾個跑腿使喚的小丫頭。就算把三春安置好了。
    本來依著魏紫的本心,她是想把惜春安排在自己院裡的,可又不想做的太過惹人眼,畢竟她們幾個在林家只是暫住,用不了幾天還要回賈家去,魏紫也怕自己對惜春太特殊,被賈母那人精看出來,往後恐怕會利用惜春做事,也就熄了這個心思,橫竪都在一個府里住著,一天能見好幾次,也不在乎住在哪個院子里這等小事。
    魏紫比較在意賈母安排來的鴛鴦,因為不知道賈母葫蘆里買的什麼藥,魏紫本不欲讓鴛鴦近身服侍林妹妹,後來又一想,林妹妹以後也要見賈母的,而她到賈家做客的話,沒有理由不帶上鴛鴦,那時鴛鴦再說點什麼,大家臉上不好看是一回事,更怕賈母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反倒防不勝防,不如把鴛鴦放到林妹妹身邊,一是看看她有什麼異動,二也能讓林妹妹見識一下人心叵測,學著防備些人,省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林妹妹身邊的教養嬤嬤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宮里熬了一二十年平安出宮的,沒點兒心機手腕,想平安出宮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們四個人若是看不住鴛鴦一個,都不用魏紫說話,她們自己都該羞愧的找塊豆腐撞死了。這才是魏紫敢把鴛鴦放林妹妹身邊的理由。
    而且,林妹妹如今四個大丫鬟早就配齊了,鴛鴦這個空降來的,誰能服她?她林家家規森嚴,對下人管理嚴格,但是下人間的競爭並不禁止,只要不走歪門邪道,不用陰私手段,正當競爭反倒是鼓勵的,鴛鴦想要在林妹妹身邊立足,只怕不是件容易事,更何況魏紫還私下裡叮囑過林妹妹,讓她仔細觀察鴛鴦的言行,可重用但不可信任,就讓我們等著看她的表現吧。
    對於身邊多一個鴛鴦,林妹妹其實是不大高興的,她隨性慣了,本就不是拘泥之人,平時在家在親人面前,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如今身邊多了個要防備的對象,她覺得渾身不舒服,雖然一再對自己說,這個人是外祖母關心自己的體現,卻總不由自主想到「間諜」「臥底」這些名詞上去,在這種心態下,她再去看鴛鴦,就總覺得哪兒都不順眼,因此就不大喜歡用她,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對鴛鴦的不待見,因此她房裡的丫鬟們也都跟著對鴛鴦不友好,雖然沒有踩人的事情發生,說幾句酸話擠兌她卻是少不了的。
    不過鴛鴦能被賈母派過來,就有她的道理,鴛鴦最大的好處就是穩重,不管林妹妹對她是什麼態度,她都是一樣的恭敬細緻,不卑不亢,也不掐尖要強,林妹妹使喚她做事,不管大事小事,她都認真去做,不叫她,她也不硬往跟前湊,平時也不出去玩,就只在屋裡做針線,別人刺她,她也不還口,只裝沒聽見,對院子里的大小丫鬟都一樣和氣,誰有什麼活計忙不過來,她也會主動幫一把,這樣過了些日子,那些先前還刺過她的人倒不好意思起來,慢慢跟她交好,連暗地裡觀察她的魏紫和林妹妹,都不由對她產生些好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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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來往

    有了賈家三春的陪伴,林妹妹的生活一下子熱鬧起來,每天不管是學規矩還是做針線,都三個人陪著,四個小姐妹嘰嘰喳喳說著話,不知不覺一晌就過去了,而有了同齡小姑娘的陪伴,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增多,看的魏紫不由感嘆,朋友果然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和同齡小夥伴一起玩耍學習,果然比較快樂,以前自己還是想當然了。
    不過說實話,賈家三春其實並不是適合林妹妹的好朋友,出去蘿莉外表大媽心的惜春不說,迎春太軟弱,探春太功利,魏紫並不願意林妹妹和她們接觸太多,生怕她們身上不好的部分影響到林妹妹,魏紫比較喜歡小瓜爾佳氏娘家姪女宛如,性子嬌憨活潑,或是富察家的小格格,最是端莊大氣,雖然年紀小,都能看出有一顆堅強的心,這才是魏紫喜歡的類型。不過她不能把這兩家的孩子接到家裡來住,只能是大家多來往,期盼能給林妹妹帶來些好的影響。
    賈家三春性格各異,愛好也各不相同,別看年紀小,都已經找到自己的心頭好,迎春擅弈,探春擅書,惜春喜歡畫畫,不過年齡太小,字都寫不好,也只是喜歡而已。魏紫受此啓發,想讓林妹妹也發展個興趣愛好,不拘琴棋書畫哪一種,也算有個特長。
    不過林妹妹在這一點上比較不給自己祖母面子,她琴棋書畫都學了點,也都會一點,但真心對這些無愛,她喜歡看書,最擅長的就是作詩作詞,全是比較費精神的娛樂,魏紫也拿她沒辦法,只好由著她,反正她只要林妹妹不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就很滿足了。
    賈家三春在林家住了五六天。賈家就派人來接,魏紫順勢就讓她們回去了,只遺憾不能單獨留下惜春,林妹妹倒是有些不習慣。連著幾天都有些怏怏的,不過她如今要學的東西比較多,常是沒來得及感嘆兩句,就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岔了去,過了幾天,也就恢復正常。
    鴛鴦一直很安分,一點也看不出做無間道的跡象。魏紫對她的疑心稍稍去了些,而且,這幾天她也醒過味來,眼前這個鴛鴦應該就是書中「誓絕鴛鴦偶」的鴛鴦,遙想當年讀紅樓,魏紫對鴛鴦的印象非常好,覺得她是個真正不愛慕虛榮的好女子,在賈家那樣的環境中。不想著爬主子床做姨娘,真真是難得,而且為人處事低調平和。總之,魏紫挺喜歡她的。
    雖然,後來魏紫看了N多同人小說,有人說,鴛鴦當時拒絕做賈赦的小老婆,是因為她看不上老風流鬼賈赦,如果換成賈璉或是賈寶玉,說不得她就同意了。持這種觀點的人不少,魏紫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但是。這些都不能阻止她對鴛鴦有好感。
    如今的鴛鴦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魏紫看著她,是在沒辦法和書中描寫的那個人聯想到一處,但是,回想她平日的言行,又覺得這才是賈母跟前第一得意丫鬟的做派。而如今,賈母捨得把鴛鴦給黛玉,若說她沒有別的打算,魏紫是再不相信的。
    雖然對賈母的疑心仍在,但秉承著對鴛鴦的好感,魏紫願意給她一個機會,她是賈母身邊出來的人,不求她對林家有什麼歸屬感,只要她不做損害林家的事,魏紫就願意拉她一把,最起碼跟著林妹妹,她不會被人逼著做小妾,也不用絞了頭髮做姑子,總比書中的下場好些。
    賈家三春回去沒幾天,賈母就說她想外孫女了,想接林妹妹過去住兩天,魏紫並不願意林妹妹在賈家過夜,但前面自己辦錯事,留了賈家人在自己家,現在倒不好十分推辭,不過,她又擔心賈寶玉歪纏林妹妹,於是給她配備了豪華的出門陣容,帶著兩個教養嬤嬤四個大丫鬟,又交代她們,一定要看好姑娘,別讓不開眼的人衝撞了。
    就這樣,魏紫還是不放心,不到三天,就忙讓人把林妹妹接回來,等林妹妹一進家門,魏紫就忙拉著她左看右看,嘴裡還嘀咕著「怎麼瘦了」的話,倒讓林妹妹又是感動又是好笑,自己轉了個圈,嬌笑道:「祖母好生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瘦了?不過兩天不在家,祖母怎麼像是幾年沒見我似的,也不怕人見了笑話。」
    魏紫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訕笑道:「我還不是擔心你,你個小沒良心的,淨會說風涼話!」
    林妹妹說:「祖母自己擔憂過度,反倒罵我,我只是去一趟外祖母家,又不是去龍潭虎穴,祖母用得著這麼擔心嗎?何況幾位嬤嬤都在我身邊,她們也不會眼看著我被人欺負呀!」
    魏紫笑笑,轉移話題道:「怎麼樣?這幾天在你外祖母家住的可順心?他們家那位寶貝蛋有沒有說什麼混話?和你那幾位表姐妹相處的可還好?」
    林妹妹笑道:「祖母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讓我回答哪一個好呀?外祖母對我還是好的,比對表姐妹還要好,本來她想讓我和她住一處,嬤嬤們說,二表哥也在她哪裡住著,不方便,外祖母又要專門給我收拾房間,我想著自己是客中,不好勞動太過,再三推辭,才在迎春表姐那裡住下了,表姐是個和氣的,我這麼叨擾她,她也沒有不高興,就是我有些擇床,晚間睡得不是很安穩,連帶影響表姐也沒睡好,她也不介意,還怕我心裡過不去,主動寬慰我。至於二表哥,聽說二舅舅正拘著他讀書,白天都在外書房裡用功,晚間他回來時,我和迎春表姐已經就寢,倒不曾和他說過幾句話,更沒有什麼言語不和之處,也不曾吃什麼虧,祖母盡可放心吧。」
    魏紫邊聽邊點頭,親耳聽到林妹妹沒受什麼委屈,她的一顆心才算是放進肚子里。「你這兩天打擾你表姐,很該表示一下謝意才是,有沒有單獨給她一份謝禮?」(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對比

    林妹妹傲嬌的昂起下巴,說:「當然有,與人相處的基本禮儀嬤嬤教過的!祖母總是不相信人家,把人家當不懂事的奶娃娃。迎春表姐喜歡下棋,我特意給她尋了幾張棋譜,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當著人大大方方給她的,不會給表姐惹麻煩。祖母,你要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魏紫點點林妹妹的額頭,笑罵道:「不過略長進些,瞧把你給興的!你不懂得事情還多著呢,好好跟著嬤嬤們學,嬤嬤們會的多著呢,就看你能挖出來的多少,能學到嬤嬤們一半本事,往後你就享用不盡!瞧瞧你,小尾巴翹的,快收了吧,別讓人看笑話。」
    林妹妹扭扭身子,擰著魏紫好一通撒嬌,魏紫倒挺受用的,也抱著她一頓揉搓,祖孫倆膩歪好一陣,林妹妹又說:「祖母,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祖母給我參詳參詳吧。」邊說邊小心的看著魏紫,魏紫點了頭,她才繼續道:「我在迎春表姐房裡住了兩天,冷眼瞧著,表姐的性子太好了些,她房裡的人都不大尊重她,她的奶嬤嬤竟然敢偷拿她的首飾出去換銀子!表姐不受寵,大舅舅不管,大舅母只是面子請,璉二表哥和表嫂又不在家,表姐竟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一味只會退讓,而且,表姐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月錢,自己還想買些合意的東西,還要打賞下人,竟是拮據的很,我想幫襯表姐一把,又怕傷了表姐的體面,也怕別人知道反倒讓表姐落了不是。祖母,我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魏紫想了想,問:「你那位表姐的處境如何?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人克扣她應該有的份例?」
    林妹妹皺眉想想,不大確定的說:「應該沒有吧,外祖母家如今是二舅母管家,表姐好歹是大舅舅的女兒。二舅母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魏紫點頭,她也才不會有這種事。她雖然看不上賈家,看不上賈母和王夫人,但是。她也相信這兩個人都不是蠢人,家裡就那麼幾個女孩子,絕不會做出克扣她們份例的事來,那麼,同樣情況下的探春為什麼就不會被奴才轄制?還是那句話,性格決定命運!
    「暖兒,你回去仔細想想。你那位表姐過的困難,根本原因是什麼?如果是一時困難,作為親戚,幫一把也是應該,但是,你也應該明白,你能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不管什麼時候,人總要自己能立的起來,自己自尊自愛。別人才會高看她一眼,她連對著幾個下人都要退讓,是不是自己也有些問題?人要善良,但絕不能軟弱。暖兒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妹妹認真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魏紫沒有其他話交代,才行禮退下。
    魏紫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一方面她是真心憐惜迎春這孩子,另一方面對她的懦弱也是真心看不上眼,對迎春。她就八個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看書的時候魏紫就對她的性格看不上眼,溫柔是真溫柔,善良也是真善良,但懦弱成那樣,真心看的牙疼!是,迎春的半輩子是個悲劇。這個人物是很可憐,但是,縱觀全書,就沒見過她為改善自己處境做過任何事!
    一樣米養百樣人,魏紫是個喜歡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然看不起那些只會依靠別人的人,哪怕她同情他們的處境,卻也不願意伸手相幫,因為,在魏紫看來,他們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完全是自己不作為造成的,自己都不為自己打算,別人著的哪門子急?老話都說「天助自助者」,只想坐等天上掉餡餅,最後落空又能怪得了誰?
    不過話說回來,迎春會形成這樣的性格,賈母等人功不可沒,同時,探春的功利,惜春的冷情,都是賈母養而不教的結果,賈家三春的悲劇,或者還要加上賈元春,根源都在賈家男人不爭氣上!而養出一窩窩囊廢男人的賈母,才是最可恨的!
    沒錯,魏紫從來都不覺得書中的賈母是什麼慈祥老祖母,沒錯,她疼愛孫子孫女,但卻從未真心為他們的將來考慮過,賈璉身為要承嗣的嫡長孫,據說也是從小養在她身邊的,結果養成一個幫自己二叔跑腿的管家,她最心肝寶貝的賈寶玉,養的不是人家疾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有擔當,幾個孫女更不用提,她的子孫輩在她手上,根本就是當寵物在養吧?
    最讓魏紫生氣的是,書中明確寫了,賈敏死後,是她執意要接林妹妹進京,可是,當林妹妹去了之後,她連個房間都沒給林妹妹準備!別說什麼來不及的話,從她派人去接林妹妹,到林妹妹進京,中間絕不是一天兩天,期間最少相隔兩個月!也別說她一時才短想不到,她是什麼人,從孫子媳婦做起,到有了重孫媳婦,連頭帶尾五十四年,什麼沒經過沒見過?這可是她自己自誇時說的話,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賈母頭一次見林妹妹時,還好意思說最疼的是賈敏,簡直是笑話!按照書中敘述的時間,從賈敏去世到林妹妹進賈府,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半年,那麼,賈家除了賈母之外的人,都要給賈敏服九個月大功,可有誰記得這一茬?別人不記得也就罷了,可是作為賈敏親娘的賈母,你不是說自己最疼的是賈敏嗎?怎麼能看著家裡人對賈敏這麼怠慢而不管?瞧瞧林妹妹進賈府時賈家人穿的什麼,三春沒有具體描述暫且不說,王熙鳳穿的可是大紅洋緞窄襖,賈寶玉穿的不是的大紅就是銀紅,身上就沒個素淨的地方,賈母難道是瞎子看不見?退一萬步說,就算當時賈敏去世超過九個月,林妹妹母孝為過,頭一日到賈府中,為著尊重,也該穿的素淨些,當著人家剛喪母的人穿紅著綠的,這就是賈家的禮儀、賈家的待客之道?
    更讓人諷刺的是,賈雨村一個外人都能見到賈政。林妹妹身為他的親外甥女,反而見不著他?賈赦就不說了,那是個連親生兒子都不待見的主,讓他關心外甥女確實是為難他。可賈政呢?他不是號稱謙恭厚道、禮賢下士、濟弱扶危嗎?因為賈雨村是林海推薦,他都能厚待,怎麼對親外甥女反倒不聞不問?若說林妹妹是晚輩,他沒必要專門相見,那麼,薛家進京時,薛蟠同樣是晚輩。他為什麼又見了?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當然,這些都是書中的內容,一大部分如今都還沒有發生,魏紫其實犯不著為此生氣,但是,作為林家老太太,林妹妹的祖母,只要一想到有人會如此慢待林妹妹。她就忍不住肝火上升,恨不得把賈家那些人抓過來揍一頓。
    不過賈家其實也並不無辜,尚未發生的事也就不說了。如今的世界對魏紫來說是真實存在的,這裡的賈敏也卻是去世了,而賈家同樣沒人想到要為她守大功這回事,還是魏紫指責到他們臉上,一個個才收斂了些,就這一點,就足以讓魏紫看不起他們了。
    魏紫從迎春身上聯想到賈家的教育,聯想到賈母和王夫人的婆媳角逐,亂七八糟想了一大通,最後得出結論。虧得自己來了,不然林海可怎麼辦呀!嗯,自己果然很重要!
    林妹妹得了祖母幾句話,自己回去想了半天,又向嬤嬤們請教過,也發現自己表姐的問題不是自己幫襯一二能解決的。林妹妹手上閒錢是不少。兩頃地外加一個鋪子,每年也有四五百兩收入,林妹妹生性高潔,哪怕魏紫一直想把她影響的多些煙火氣,人家的本質還是沒多大改變,雖然知道錢的重要,重視銀錢又不被銀錢所惑,雖然冰雪聰明,卻不耐煩鑽營,地讓奶嬤嬤一家子管著,鋪子租了出去,她一年只收租金,雖然進益少些,勝在安穩省心。
    林妹妹近身服侍的人也是由她自己出月錢,不過是四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嗯,現在又添了個鴛鴦,一共就這九個人,一年算下來月錢也就不到一百兩銀子,但林妹妹的收入不止地和鋪子的出息,她過生日還有逢年過節,魏紫和林海都有紅包封給她,而她又沒有其它花錢的去處,一年下來也能攢不少銀子,也算是個小富婆了。
    原本林妹妹對自己的私房錢是沒有概念的,林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她也察覺不出是多還是少,還是這些天跟賈家三春接觸多了些,才發現那三位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死錢,一年下來也不過二十四兩,跟她們一比,林妹妹的幸福感空前強大,不是為每年多那些銀錢,而是為了家人對自己的心:若不是祖母和父親真心疼愛,誰家會為幾歲的小孩子置辦田產?
    所以說林妹妹看迎春過的拮據,想要幫她一把,是真有這個實力,而不僅僅是嘴上說說,她又不是小氣的,對銀錢一向看的不重,希望能出幾個錢讓表姐過得好一些,之所以沒有直接去做,是她覺得直接給迎春錢不大好,有些小看迎春的意思,怕迎春不肯接受,不過聽了魏紫的話,她自己又仔細想了想,也知道不能那樣做,迎春的根本問題不在月錢少上面,而在於她的性格,她自己不改變,自己是真幫不上她的忙。這個認知讓林妹妹很有些挫敗,可是有沒有辦法,只能怏怏的罷了。
    魏紫是個開明的家長,很尊重家裡人的想法,只要那些想法不超出她的底線,她一般都不會阻攔,反而會盡可能想辦法幫家人達成,所以,雖然她自己把林妹妹善心的小火苗給撲滅了,但看著林妹妹怏怏不樂的樣子,又不忍起來,暗自幫林妹妹想辦法,自己一時想不出來,還發動林妹妹的教養嬤嬤一起幫著想,而嬤嬤們不虧是精英人群,略想了想,就給魏紫提供四五個不傷迎春體面,又能讓林妹妹幫助她的主意,魏紫很滿意,讓她們告訴林妹妹,至於到底要不要做,魏紫準備尊重林妹妹自己的決定。
    而林妹妹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知道表姐過的艱難,總是要盡一份力,不但用嬤嬤們的法子給迎春添了不少私房錢,還特意找迎春談過,別看她比迎春還小三四歲,說起道理來迎春還真不如她。一席話把迎春說的一愣一愣的,當面沒說出個一二三來,以後能否改變也未可知,但看向林妹妹的目光中多了些感激。林妹妹反倒不以為意。
    林妹妹後來對魏紫說:「我幫表姐,又不是為她的感激,我是為自己的心!明知道表姐有難處,我有有能力幫一把,卻袖手旁觀,那我成什麼人了?!不過祖母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知道表姐想要過得好。要靠她自己自立,該勸的我也勸了,她能不能改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幫表姐也就這一回,以後都要靠表姐自己。」
    魏紫當時都想替林妹妹鼓掌來著,瞧瞧這話說得多漂亮。這道理領會的多通透!這行事作風,心善又不是爛好人,簡直太合魏紫心意了。不愧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就是漂亮!
    這麼優良的表現當然要告訴林海一同欣賞,自己的女兒有多優秀,總要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知道,林海聽了也是老懷大慰,再想想已經嫁人生子的林晴,娶了妻的林暄,正在用功讀書的林晗,這些孩子都是既懂事又知禮,不是他自誇。自己的孩子真的很不錯,就連還不到一歲的林昉也能看出幾分伶俐來,作為孩子們的爹,林海是既驕傲又欣慰,美的找不著北。
    原本林妹妹對自己的私房錢是沒有概念的,林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她也察覺不出是多還是少,還是這些天跟賈家三春接觸多了些,才發現那三位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死錢,一年下來也不過二十四兩,跟她們一比,林妹妹的幸福感空前強大,不是為每年多那些銀錢,而是為了家人對自己的心:若不是祖母和父親真心疼愛,誰家會為幾歲的小孩子置辦田產?
    所以說林妹妹看迎春過的拮據,想要幫她一把,是真有這個實力,而不僅僅是嘴上說說,她又不是小氣的,對銀錢一向看的不重,希望能出幾個錢讓表姐過得好一些,之所以沒有直接去做,是她覺得直接給迎春錢不大好,有些小看迎春的意思,怕迎春不肯接受,不過聽了魏紫的話,她自己又仔細想了想,也知道不能那樣做,迎春的根本問題不在月錢少上面,而在於她的性格,她自己不改變,自己是真幫不上她的忙。這個認知讓林妹妹很有些挫敗,可是有沒有辦法,只能怏怏的罷了。
    魏紫是個開明的家長,很尊重家裡人的想法,只要那些想法不超出她的底線,她一般都不會阻攔,反而會盡可能想辦法幫家人達成,所以,雖然她自己把林妹妹善心的小火苗給撲滅了,但看著林妹妹怏怏不樂的樣子,又不忍起來,暗自幫林妹妹想辦法,自己一時想不出來,還發動林妹妹的教養嬤嬤一起幫著想,而嬤嬤們不虧是精英人群,略想了想,就給魏紫提供四五個不傷迎春體面,又能讓林妹妹幫助她的主意,魏紫很滿意,讓她們告訴林妹妹,至於到底要不要做,魏紫準備尊重林妹妹自己的決定。
    而林妹妹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知道表姐過的艱難,總是要盡一份力,不但用嬤嬤們的法子給迎春添了不少私房錢,還特意找迎春談過,別看她比迎春還小三四歲,說起道理來迎春還真不如她,一席話把迎春說的一愣一愣的,當面沒說出個一二三來,以後能否改變也未可知,但看向林妹妹的目光中多了些感激,林妹妹反倒不以為意。
    林妹妹後來對魏紫說:「我幫表姐,又不是為她的感激,我是為自己的心!明知道表姐有難處,我有有能力幫一把,卻袖手旁觀,那我成什麼人了?!不過祖母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知道表姐想要過得好,要靠她自己自立,該勸的我也勸了,她能不能改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幫表姐也就這一回,以後都要靠表姐自己。」
    這麼優良的表現當然要告訴林海一同欣賞,自己的女兒有多優秀,總要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知道,林海聽了也是老懷大慰,再想想已經嫁人生子的林晴,娶了妻的林暄,正在用功讀書的林晗,這些孩子都是既懂事又知禮,不是他自誇,自己的孩子真的很不錯,就連還不到一歲的林昉也能看出幾分伶俐來,作為孩子們的爹,林海是既驕傲又欣慰,美的找不著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借錢

    六月的天,熱的人難受,正午時站在太陽底下,頭頂上明晃晃的太陽似乎能把人曬化了,一到夏天,魏紫就有些苦夏,晚間睡不好,白天吃不下,這兩年上了歲數,症狀更為明顯,她這一不舒服,把家裡人慌得不行,忙著請醫問藥,小瓜爾佳氏天天奉湯奉藥,林海只要在家,就一定在她房裡侍奉,除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兒林昉之外,余者都整天圍在魏紫身邊侍疾。
    魏紫不喜歡一群人圍著,故眾人都相互錯開來,時刻保持她身邊有人,又不會讓她覺得吵得慌,她又不喜歡整日躺在床上,就是身上不好,也盡可能下地活動,只恨天氣太熱,略動一動就是一身的汗,想要多放幾個冰盆,家裡人又怕她身子受不住,都不肯同意,只能讓丫鬟們不停的扇風,以期能夠涼快一些。
    天熱,吃什麼都沒胃口,廚上為了能讓主人們多吃些,各種菜餚換著花樣做,都是些清淡開胃的菜,魏紫勉強能吃一些,更多的是抱著自己廢柴空間里出產的各種鮮美水果度日,水果吃多了,更不想正經吃飯,倒讓林海等人著急上火的,只看著魏紫精神頭極好,大夫也說她身子康健,才勉強放心,只是又養成個盯著她多吃些的習慣,倒讓魏紫很是苦惱一陣。
    這日午後,魏紫歇過午覺,只覺得天長無聊,又不大想動,只歪在炕上,旁邊一個丫鬟拿著本新出的故事書讀給她聽,林妹妹進得屋來,見此情景。笑道:「祖母好享受。」
    魏紫讓丫鬟下去,眼睛半睜不閉的說:「這麼熱的天,你不說在屋裡涼快,跑我這兒做什麼?」
    林妹妹笑道:「剛歇了午覺起來。渾身懶懶的也不是個事,過來找祖母說說話,我就知道祖母也懶得動。我若是不來,祖母能躺一下午。」
    魏紫說:「我如今哪裡能跟你們小姑娘比,渾身骨頭都是硬的,能多躺一會兒就是福氣,你好要來鬧我。既然來了,也別閒著,過來給我捶捶腿。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林妹妹果真拿了對美人錘給魏紫捶腿,清蘭端了兩碗冰鎮綠豆湯進來,綠豆煮的熟而不爛,裡面放了冰糖,放在冰窖里鎮著。味道甜而不膩,又涼絲絲的,魏紫和林妹妹都喜歡吃,不過兩人一個年紀大,一個底子不好,兩人腸胃都弱,吃不得太涼的,拿出來後腰先放一會兒才能吃,不像林暄兄弟倆。帶著冰塊就能喝進肚子里,人還沒一點事兒。
    用過綠豆湯,林妹妹就問魏紫在聽什麼故事,魏紫想想,裡面也沒什麼不能讓小姑娘聽的,就讓那丫鬟接著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倒也十分樂業。
    正說著話,清芷拿了張拜帖進來,呈給魏紫,魏紫接過一看,是賈母送來的,要約時間上門拜訪,魏紫隨手放到一邊,想起前兩次都以自己身子不適給推了,倒不好太不給她們情面,隨口說:「你去回個話,就說我明天沒什麼事,請她們來家裡坐坐。」
    清芷答應著去了,林妹妹問:「是誰家的帖子?」
    魏紫說了,林妹妹就低了頭不吭聲。她其實也有些無奈,賈家這段時間對她們親熱的很,不是自己上門,就是請她們過去,那雖然是她的親外祖母和舅母,她也覺得有些不好,只是自己是晚輩,縱然心中不滿,也不能說什麼,不過是躲著些罷了。
    第二天上午,賈母果然如約而至,讓魏紫奇怪的是她只帶了王夫人一個,三春一個沒帶,魏紫問起,方說是因為史湘雲在,三春在家陪湘雲,魏紫也就不再多問。
    賈母和王夫人只管拉著魏紫扯閒篇,又是說誰家的別院清幽,又是誰家的水果點心好,又是這天氣如何如何熱,魏紫揣度她們來必然是有事,可她們不提,她就裝不知道,只順著她們的話說,想著怎麼趕緊把她們送走,每次跟她們應酬都是件挺累人的事。
    不過人家既然來了,就沒那麼容易打道回府,寒暄一陣之後,王夫人沈不住氣,就把話題轉到她們的目的上來:「姻伯母,我們今天來是有事要求您幫忙,您也知道,當今降不世出之隆恩,允許宮里的娘娘來年元宵節回家省親。賢嬪娘娘也在省親之列,我們家如今正在修建省親別院,只是今年山石木料價格飛漲,我們這手頭一時不大寬裕,想著大家都是姻親,姻伯母總不會看著我們有難處不幫忙,這才厚著臉來求姻伯母,好歹借些銀兩週轉,等我們莊子上的收益送來,立馬就還您,您看……」
    魏紫暗嗤一聲,就知道她們這麼殷勤有問題,果真無事不登三寶殿,來就要借錢,按著本心來說,自己是真不想借,可是不借又顯得太涼薄,如今這世道,名聲可是非常重要的,雖然自己不在意這個,可不能不為林海等人考慮,不能讓林海落了不是,所以,這個錢還真要借給她們,不過借多少要好好考慮。
    看看賈家借錢都要女人出面,魏紫都替他們悲哀,他們家的男人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看魏紫半晌不說話,賈母也乾咳兩聲,說道:「論理我不該衝親家開這個口,這不是家裡實在沒法麼,如今我們旨也請了,園子也蓋了一半,如今說撩開手,宮里娘娘面子上過不去還是小事,就怕人說我們欺君,咱們兩家是姻親,想來親家也不忍看我們被人參一本吧?」
    魏紫忙笑說:「瞧親家說的,親家有難處,我不知道便罷了,即是知道了,哪裡有乾瞧著的道理!不是讓人指脊梁骨麼。只是我們家也拿不出多少,親家也知道,我們家這幾年連著辦了幾件大事,花費不少,如今手裡也是緊張,能幫的有限,還請親家別見怪才是。」
    賈母和王夫人忙道謝,又贊魏紫仁義,魏紫讓人把富察涵雅叫來,裝著問她家裡能動用的現銀有多少,富察涵雅揣度其意,故意算了半晌,然後說只有三萬多兩,魏紫於是對賈母和王夫人說:「我們也只能幫親家這麼多了,三萬兩親家先拿去用,什麼時候方便什麼時候還,橫竪我們家這一兩年也沒什麼事,先緊著親家家的大事用吧。」
    賈母和王夫人直想吐血,可又不好說什麼,本來借錢這回事,人家借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林家什麼境況她們也略知一二,絕不可能就那三萬多兩銀子,本來按照兩人的計劃,是想從林家最少借個二三十萬的,另外還想借些古董擺件回去充場面,可魏紫一下子給縮減到十分之一,讓她們後面的話也不好說了,還要笑著道謝,憋屈的要死。
    魏紫可不管她們高興不高興,她們開口借錢,自己也給了,她們還有什麼話好說?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別說三萬兩,就是三百兩她都不想借。等賈母和王夫人走了之後,魏紫笑著誇獎富察涵雅做得好,能把這麼伶俐的媳婦娶回家,自己真是慧眼如炬呀!
    賈母和王夫人回家後,各自在自己房裡生悶氣。賈家公中是沒錢了,但她們兩人的私房都不少,兩人先後管家,都沒少把公中的東西往自己私庫里划拉,省親別院的建造如今是有資金缺口,但她們兩個如果願意,完全能把這個缺口補上,但是兩個人都不願意往外拿錢,這才張口找親戚借錢。
    林家並不是她們找的第一家,她們最先壓榨的是賈珍,賈珍倒是大方,一次拿了五萬兩出來,這個錢可不是借的,完全是送的,賈赦被賈母壓著,也不好一文不出,擠了一萬兩出來,賈母和王夫人分別從私房裡拿了五萬和三萬,連賈璉隔了幾百里地,都硬是要了一萬兩。
    賈氏族人依附寧榮二府過活的不少,如今榮府大事,他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可是他們本就沒什麼家底,也擠不出多少來,一共湊了一萬兩,對省親別院的建設來說剛夠塞塞牙縫。
    賈母又從史家弄了三萬兩,王夫人回娘家拿了五萬兩,加上魏紫暫住的三萬兩,還有最開始賈府公中的二十七萬兩銀子,一共五十多萬兩,算下來還差近二十萬兩的缺口。
    最後,王夫人把目光轉向遠在金陵的薛家。
    薛家這兩年也不平靜,去年冬天時,薛家家主一病去了,只留下寡母帶著一兒一女,就是薛姨媽、薛蟠和薛寶釵。薛蟠之父去世,因為薛蟠不肖,族人並不服氣他繼任族長,但是在王家和賈家的壓力下,只能低頭,堪堪保住薛蟠族長位置,如今薛姨媽母子過的也並不大順心。
    王夫人自討,在保住薛家皇商地位的問題上,自己是出了力的,如今自己有難處,找妹妹還人情天經地義,而且,薛家是商,家裡別的不多,就是錢多,可地位並不算尊貴,只要自己許他們些好處,料想他們也不會不願意。
    想好的王夫人提筆給妹妹薛姨媽寫了封信,至於內容如何,大概只有她和薛姨媽兩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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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新意

    晚間林海下班回來,魏紫對他說起白天賈家來借錢的事,林海眉頭微皺,說:「他們是怎麼回事?前些天賈內兄才找我開回口,我抹不下面子,給了他一萬兩,只說是親戚的一點心意,今天怎麼又來找母親借,難道他家真窮到這地步了?」
    魏紫想了半晌,才想起某天林海順口提了一句,她也沒放心上,一萬兩雖然夠小門小戶一輩子吃穿不盡,但對如今的林家來說,還真是不疼不癢,林海順口說說,她順耳聽聽,畢竟沒經自己的手,也就沒想起來。不過她現在倒後悔起來,早點想起這一茬,今天還能省下一筆,有那一萬兩打底,她不借錢給賈家也說得過去,可惜自己偏生給忘了!
    林海見魏紫面上有懊惱之色,大約猜到她在想什麼,他不欲魏紫為身外之物吃心,忙笑道:「幸虧母親說的是借,等賈家緩過來,肯定是要還的。親戚家有難處,咱們也不好袖手旁觀,不看別人,就是看著暖兒,也不好對她外家不聞不問,母親就當花錢買個清靜吧。」
    魏紫想想也是,何況她這三萬兩也不是白借出去的,往後總要收些利息,而且,她這幾個月倒賣建築材料賺的錢,其中有三分之一就是從賈家得來的,就算賈家真還不起,她實際上也沒什麼損失,只當給親戚一個優惠價,少賺些而已。魏紫轉念就想到自我安慰的理由。
    母子兩個正說著話,小瓜爾佳氏抱著林昉過來,夏天天黑的晚。此時外面還是天光大亮,又有一陣陣風吹著,倒比屋子里舒服些,魏紫本就和林海在銀杏樹底下坐著。看到小瓜爾佳氏和林昉,立馬笑眯了眼,伸手接到自己懷裡逗他玩耍。
    兩個婆子在地上墊一張大紅氈。上面又鋪上竹席,魏紫抱累了就把林昉放在上面,林昉現在還不會走,只會四肢著地爬著走嗎,魏紫幾人都坐在一邊看著他爬來爬去,偶爾一個跟頭栽倒,也不許人扶。倒在地上的林昉看沒人理他,自己翻個身坐起來接著玩。
    魏紫就笑:「昉哥兒倒是個好性的,也不大愛哭,我瞧著和如海小時候一模一樣,有人逗他就笑眯眯的。有時候我忙,顧不上理他,他就一個人玩,別提多乖了。」
    林海耳根有些發紅,乾咳兩聲,說:「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母親還提它作甚。」
    魏紫笑道:「你覺得是好多年前的事,在我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知道你如今是官老爺。不耐煩聽我這老婆子講古,我也不拘著你,回你書房看書去吧,我和你媳婦兒子我們娘幾個好生樂呵一會子,你在這兒,我們說話倒不方便。」
    林海生怕魏紫再說出他小時候的糗事。可是他也知道,只要魏紫想說,他是阻止不了的,與其自己在一旁聽著尷尬,不如躲開去,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倒還好過些,也不管此舉頗有掩耳盜鈴之意,忙忙的起身離開,果真去書房看書習字去了。
    小瓜爾佳氏看著林海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她其實挺喜歡聽魏紫講林海以前的事,倒不是想聽林海出醜,而是想多瞭解他一些,一時間婆媳倆配合頗為默契。
    小瓜爾佳氏過來也是有事,她娘家大嫂昨天生了個兒子,明天是洗三,她要回去添盆,所以來跟魏紫說一聲,魏紫也知道這件事,一聽就應了,又把自己準備的禮物讓她捎帶回去。
    第二天,小瓜爾佳氏帶著林妹妹和林昉回娘家,魏紫越發覺得沒意思,前所未有的思念起前世的電視劇來,以前看得多了只覺得膩煩,這麼些年沒見著,還真是想得慌,可惜現在的戲都是崑曲,她是欣賞不動的,就是那些說書的,也就那麼幾個段子,沒意思的緊。
    魏紫第一萬零一次感嘆古代的娛樂匱乏,男人們還能到外面吃酒作樂,或是騎射,或是打獵,女人整天悶在家裡,除了跟小老婆鬥,跟婆婆妯娌鬥,還真是無聊,魏紫雖然開著外掛,有看不完的小說,可是,總是這一樣娛樂,幾十年下來總有膩的時候啊,魏紫也是閒極無聊,忽然想自己弄個小戲班子出來,也不求能像前世的電視劇那麼流暢,能做到話劇那地步,她也能看個新鮮吧?好歹也給自己找個事做。
    魏紫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做是她的一貫做派,不過,她也知道弄小戲班子這種事她一個女人出面不妥,林海又是清流,也不好做這些事,她自然而然的想到萬能幫手——便宜弟弟孟林。
    正好孟林上個月剛回京,如今正在家裡,魏紫讓人跑去請他,不到中午,他就抱著自己的小孫女來了——孟凡比林暄造成親一年,他媳婦也爭氣,不到半年就懷上了,去年臘月生下個女兒,是孟林的嫡長孫女,孟林愛的跟什麼似的,恨不得時時抱在懷裡,連人家父母跟女兒待在一起的時間都沒他多,去哪兒都要帶上。
    小姑娘圓圓的臉,眼睛大大的,魏紫也喜歡的緊,直想搶回家養著,見孟林抱了她來,忙接到手裡,小姑娘也不認生,在魏紫懷裡同樣笑的甜甜的,魏紫問孟林:「上次問你想給囡囡起個什麼名字,你只說沒想好,如今她都半歲了,還沒個正經名字嗎?」因為孟林對長孫女的重視,他誓要起個四角俱全的名字,因而家裡都是囡囡的混叫著。
    孟林隨意的往躺椅上一躺,說:「我想了好幾個,拿去給算命仙兒看了,都說跟她命格不對,我也煩著呢,她父母倒是不著急,只說叫囡囡挺好。」
    魏紫無語,林家的孩子起名字可沒這麼麻煩,都是林海選幾個意義好的字,魏紫從中挑一個順眼的,倒真沒想過跟八字配不配的問題,魏紫是腦子里沒這個概念,林海則是讀書人,講究「子不語怪力亂神」,他們兩個人都不在意,別人也沒什麼好說的。
    所以魏紫對孟林的講究很不理解,不過人家一片愛孫之心,她同樣沒有置喙的餘地,於是略過不提,轉而說起自己新的創意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章、現狀

    對於魏紫層出不窮的新奇想法,孟林早就見慣不怪,只要不是特別離譜的事,他都會依著魏紫,努力達成魏紫的心願,這次也不例外,聽了魏紫的設想之後,根本就不問魏紫這想法是哪來的,更不會勸魏紫打消念頭,而是直接過渡到具體實施上去。
    「如今外面的戲班子都是些男人,你家裡這麼多女眷,不好成天讓戲班子上門,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專門買十幾個小丫頭也就是了,就是戲子是賤藉,不比家中僕從下人,他們只要能夠脫藉,子孫三代之後就可以走科舉入仕的路子,賤藉卻不同,一入賤藉,以後子子孫孫都是賤藉,再沒有出頭之日的。你是想買幾個身家清白乾淨的孩子充作僕從,在家裡私下唱幾出戲,還是專門找些本就是賤藉女子?」
    魏紫一愣:「讓青樓女子來家,被外面人知道,是不是影響不大好?」
    孟林也是一愣:「誰說只有青樓才有賤藉女子的?要知道樂戶也是賤藉啊,那些唱小曲的,年齡大了,嗓子壞了,沒有營生的多了去了,買幾個回來有什麼?給咱們這種正經人家當奴婢,總好過做那些暗門子的生意強,這樣你的事也辦了,也給別人一條活路,豈不兩全其美?再者,京城什麼人沒有,雖然外面大戲班子都是男子,但好些人家有私家小戲,則多是女子,有些是年紀大了唱不動了,還有些是家主犯了事被發賣的,這些人也都可以買來用啊!」
    魏紫羞愧一秒鐘。來這裡這麼久了,她連賤藉都包括那些人都不知道,真真有些失敗,不過轉念就把那一米米羞愧扔到一邊。轉而交代自己的要求,孟林一一聽了,保證會盡快給她訓練處一班小戲來。省得她整日叫無聊。
    身上有了差事,孟林就閒不住,也不等用午飯,抱著小囡囡就走了,魏紫望著他的背影,再一次感嘆自己的好運氣,隨便路上撿個人。然後得了這麼個可靠能幹的免費勞動力,若沒有孟林,她有多少事都只能空想而做不得,嗯,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
    孟林少年坎坷又痴心錯付。好在他能勘破情關,重新恢復灑脫率性的本性,日子過的真真是瀟灑自在,過繼的一兒一女孝順又有出息,孟潤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和她那小鄉紳相公琴瑟和鳴,教養兩個兒子,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三五不時帶著相公兒子回家看望老爹。
    孟凡讀書上天分一般。但勝在夠刻苦勤奮,如今雖說還只有個舉人功名,不過年齡又不大,才剛滿二十,下科再考也不算遲,他又成了親。娘子家境殷實,人又賢淑,因為孟林願意照看她娘家兄弟,她心下感激,對孟林最是孝順。
    有孟潤和孟凡這兩個孩子,孟林縱沒有親生骨肉,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反觀當年誤了孟林的葉師兄,如今又是什麼下場?他一輩子想出人頭地,卻事與願違,早年習武不知節制,反倒壞了身子,到如今也沒有一兒半女,現在只是守著一個幾十人的小門派,教的徒弟也沒幾個有大出息的,他娘子是個醋性大的,不論男女,但凡他多看一眼,必定要大鬧一場,兩人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兩人磕磕絆絆,又何嘗有過一日順遂,偏他娘子前年又沒了,如今只剩他一個,越發過的沒滋沒味。
    葉師兄的事都是孟林閒談時告訴魏紫的,他雖說放開了,不再執著與得不到的感情,但葉師兄畢竟是他年少時最美好的回憶,完全不關心是不可能的,葉師兄那裡也有他幾個熟人,偶爾打聽一下葉師兄的情況,說道葉師兄如今形單影隻上,孟林大有不忍之意。
    魏紫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她還記得一句話:忘了舊愛最好的方法是時間和新歡,如果忘不掉,要麼是新歡不夠好,要麼是時間不夠久。孟林如今的情況是時間夠久了,但他身邊一直沒出現過第二個能讓他動心的人,所以,葉師兄才顯得萬分特殊。這方面魏紫幫不上忙,她總不能給孟林找一個替代品吧?別說他不認識幾個男的,就是認識,也不能保證孟林喜歡啊!
    好在這麼多年過去,孟林早不是當年那個衝動的小青年了,他就是心有不忍,也知道那是葉師兄選擇的生活,他沒權利管人家怎麼過,因而自己嘆息幾天也就丟開手,他還有可愛的小孫女要哄,實在沒多少心思放在年輕時的風花雪月上。
    林家如今人口漸多,早沒了先前只有魏紫和林海姐弟的孤單和淒涼,雖然林海和林暄兩個白天要上班,林晗大多時間都在房裡讀書,小瓜爾佳氏忙著照顧林昉,富察涵雅要管家,真正圍在魏紫身邊的只有林妹妹一個,但是,知道家裡有這些人在,心裡總是充實的。
    林家客房裡如今還住著林琛和林琚哥倆,他們兩個整日深居簡出,因為守孝的關係,平常也不和魏紫等人一處用飯,魏紫等人葷素不忌,有時還要飲酒,人家哥倆守著孝,魏紫是不會做出不尊重人家亡父亡母的事來,倒不如讓他哥倆單獨用飯,只交代廚上精心些,雖然他們兩人稍顯冷清,對他們來說只怕更自在。
    林琛年紀大些,人比較懂事,他可能原本就不大喜歡說話,現在更顯沈默,雖然對人待物禮數周全,臉上卻總帶著沈重之意,魏紫作為曾祖母,對這半路來的重孫子真有些頭大,感情本就不深厚,勸也不知道怎麼勸,只能讓林晗多去開導著,至於效果如何,那就只能看天了。
    林琚倒是個活潑的,到底是年紀小,傷心事忘得快,除了最開始幾個月悶悶的,等跟林家人熟悉之後。就暴露出他皮猴子的本性來,整天笑嘻嘻的,滿院子瘋跑著玩,林琛對他倒是有耐心。也不十分拘著他,只要不玩鬧太過,一般都睜隻眼閉隻眼。
    因為小哥倆性格不同。魏紫等人都和林琚比較親近,林妹妹更是喜歡這個只比她小兩歲的侄子,搶了林琛的工作,做起林琚的認字老師來,難得林妹妹那麼嬌氣的一個人,對林琚倒是有耐心,一個字能不厭其煩教林琚讀十幾遍。看過她給林琚上課的小瓜爾佳氏還曾笑言,等過兩年林昉大些,也要林妹妹教他識字,說她比先生還要耐心些。
    魏紫看到林琚,想起惜春來。惜春和林琚倒是同一年生的,林琚脾氣又好,惜春如果能嫁給林琚,倒也算一門好姻緣,不過她雖有這個念頭,礙於兩人都還小,也只能埋在心裡。
    如今賈珍忙得很,一時間顧不上自己的嫡親妹子,魏紫生怕惜春受委屈。悄悄塞給她不少金銀錁子,賞人最是方便,反正別人也只會以為是賈珍私下裡給的,不怕給惜春惹麻煩。而手裡有錢,惜春的底氣能更足一些,榮國府的下人慣會看人下菜。礙著面子,惜春該有的不會少,但多些打賞,那些下人婆子們會跑得更快,態度更殷勤。
    今年賈蓉虛歲十五,他早兩年已經和秦可卿定親,而秦可卿比他還大兩歲,今年卻已是十七了,再不成親只怕臉上不好看,賈珍如今正忙著賈蓉成親之事,雖有繼室尤氏主持內務,他只是不放心,嫌尤氏出身不夠為人不夠大氣,因此事事一手抓,那賈蓉反倒跟沒事人兒一般,讓那不知究竟的人看了,還以為要娶親的是賈珍呢。
    魏紫聽說賈蓉要成親時,差點沒噴出一口茶水。在魏紫的觀念里,十四五歲的人都只是孩子,成親那麼早,也不怕過早近了女色傷了根本?像林家的孩子,十四五也只是剛開始議親,要成親,最少要等到十七歲以後,哪怕是林家的姑娘,魏紫也要拖到過了十六才讓她們出嫁,就怕她們太早有孕生子傷身。
    不過,這只是林家的規矩,人家賈家不講究這個,魏紫也管不著,自己替人家憂慮半晌,才醒過來是替古人擔憂,也就隨後扔到腦脖子後頭,反倒對秦可卿充滿好奇。
    秦可卿在書中被描述的可是黛玉和寶釵的完美結合體,是賈母重孫輩第一得意人,寧榮二府上上下下就沒有不喜歡她的,而且,據說這位還是追求愛情的先進分子,為了真愛和老公公爬灰,她死了,喪事辦得比賈珍他老爹死時還隆重,賈珍可是恨不得以身代之。這麼一位傳奇人物,怎麼不讓人充滿好奇和憧憬……啊!魏紫的感慨非詠嘆調不能表達。
    不過,林家和秦家完全沒有來往,連請人家來家做客的藉口都沒有,秦可卿倒是去過賈家,不過魏紫本身就對賈家敬而遠之,輕易不登門,她也不好忽然熱情起來,那豈不是引人疑竇麼,說不定自己態度忽變,賈母還以為自己腦子抽風呢,專門去賈家看秦可卿這個念頭在魏紫腦海裡轉了一秒鐘,馬上被魏紫拋棄。
    算了,反正這個人又不是一出場就掛,雖然紅樓裡面的時間比較混亂,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在賈寶玉初試**情時,秦可卿還活著,賈寶玉今年虛歲才八歲,算算時間,最少還有三四年,魏紫就不相信自己能一次也見不著她,慢慢等機會吧,反正也不是很急。
    說到金陵十二釵,魏紫如今已經見了八個,林妹妹是親孫女,天天見面,三春和湘雲、李紈也見過幾回;幼時的元春也見過,過年進宮赴宴時,也見過長大了大賢嬪娘娘,倒真真是個美人,眉眼像極了賈敏,身形卻與王夫人類似,都是略微富態些的樣子;王熙鳳如今是華貴人,在一眾貴人中挺顯眼的,她本就長相明艷,體格風騷,看樣子還算受寵,不過魏紫和那些宮妃們離得有些遠,臉色什麼的看不大清楚。
    到現在魏紫還沒見過的,只有秦可卿、妙玉和薛寶釵,以及估計不會出現的巧姐。巧姐在書中一直年紀小,另外三個可都是大美人來著,魏紫雖然是女人,但也有一顆欣賞美人的心。
    秦可卿快要嫁進寧府。得見是早晚的事,前幾天還聽林妹妹說,王夫人親自下帖子請了個帶發修行的女子,名字就叫妙玉。而薛寶釵她老爹的孝期好像快過了,王夫人似乎說過要請他們上京一聚。因為王夫人把還沒出現的薛寶釵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林妹妹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薛家姐姐好奇之心大盛。想見識見識那位薛家姐姐是不是真像二舅母誇的那樣好。小女孩嘛,總是愛和人比較的,她想和薛寶釵一較高下的心情魏紫非常理解。
    魏紫一邊收集這這些八卦閒話,一邊心中暗想,也許下次賈母再來請她的話,自己可以抽空去賈府一游,賈家的事會越來越熱鬧。看戲嘛,誰演不是演呀,自己的小戲班子沒出師前,先看看賈家的傾情主演,倒也是件樂事。
    魏紫如今並不怕賈家回倒。同時有種感悟,賈家不會落到書中被抄家的地步。
    先說寧府,秦可卿是宗室之女,雖然沒有名分,好歹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她阿瑪碩色又是皇上的嫡親堂兄弟,兩人自幼交好,如今秦可卿的身份雖未洩露,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碩色還特意給秦可卿求了兩個宮中出去的厲害嬤嬤,而且,康熙也安排的有人暗地裡監視,這種情況下,想來秦可卿應該不會跟賈珍混到一起吧?
    而為了秦可卿,不管是康熙還是皇帝。都不會眼看著賈珍做違法亂紀之事,他現在和賈赦差不多,外面的事插不上手,雖然好色胡鬧,整日和一群紈絝聚賭吃酒,不過一群紈絝子弟,也掀不起大浪來,只要他不犯事,估計也沒人理他。
    榮府賈赦被看死了,賈璉躲得遠遠地,賈母雖有心,好多事卻使不上力,賈政是個假正經,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都要個名聲,好多事就不能做,也不會做,王夫人膽子倒是比較大,前些年想放印子錢,剛起個頭,被胤禛的人察覺,直接把人捆了扔到賈政面前,賈政又衝王夫人發了一通火,王子騰知道後也寫信罵了她一頓,娘家婆家雙重打擊,到讓她收斂幾分,知道有些事做不得,以後就不大敢往外伸手。
    說來還真要感謝賈母,她把家裡的爺們都養成宅男,沒一個有真本事的,才能這麼輕易被限制住。魏紫從來不是狠心人,這些年來,她雖然明知道賈家是麻煩,卻從不曾真正對他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寧願多費些心力看著他們,也不肯做出不好的事來。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堅持著自己的底限,不是聖母,而是不想臟了手也臟了心。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賈家以後頂多是沒落了,倒是沒有別的憂慮,不過,他們的姻親什麼下場,那與林家完全沒有關係。據魏紫所知,王子騰雖然一貫表現出色,卻不是皇上心腹,皇上並不放心讓他守衛京城安全,上次見康熙時,他好像說過,皇上很快就會給他挪挪地方,至於具體換到什麼崗位上,魏紫當時沒注意聽,只隱約記得不在京城周邊。
    史家兄弟好像當初和八阿哥有些牽扯,八阿哥被圈禁之後,他們倒溜得快,不知道通過什麼門路,與皇后娘家結了親,如今也算是成功上岸,只是他們同樣在皇上那裡掛著號,安安分分倒還好說,再出什麼幺蛾子的話,皇上收拾他們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魏紫問過林海,知道這幾家的事牽扯不到林家頭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人,能護著林家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賈家還是靠著胤禛才勉強拉著不倒,她沒那麼大的能力,跟王家史家那些人又沒有感情,人家的事,她也只能幹看著罷了。
    不過看到比林晗小一歲的賈蓉都成親了,林晗如今連個對象都沒有,魏紫也有些著急,林晗看中的那位劉家姑娘到現在還沒回京,她的孝期已過,好像是在金陵遇到什麼事給耽誤了,林晗跟他哥哥的聯繫比較頻繁,上個月還接到書信,說他們最遲八月會進京,還說到時候會上門拜訪。
    魏紫準備等林姑娘來了之後要立即細細查訪一番,林晗雖然精明,畢竟是個男人,總是不及女人心細,那劉姑娘看著好,誰知是不是真的表裡如一?娶妻娶賢,林家又沒有納妾的傳統,萬一娶回來個攪家精,以後豈不是不得安寧了?
    不過這劉姑娘到底是林晗自己看中的,魏紫也不想挑剔太過,心裡想著只要她本人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陷毛病,性格上略有瑕疵倒也無妨,就是母親去得早,沒人帶著教規矩管家也無礙,大不了等親事定了,找個名目送兩個規矩好的嬤嬤過去教兩年,再差也能練出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聽戲

    魏紫是個善於自省的人,同樣的錯誤不會犯第二次,林暄的婚事她自己一把抓了,到林晗上,就絕不會再跳過林海和小瓜爾佳氏行事,早把任務交付給林海夫婦,不過,因為林晗自己看中的劉姑娘,這事不好張揚,現在也就魏紫和林海夫婦知道,家中其他人均無所覺。
    林海不是勢力之人,兒女婚嫁並不一味只看門第,他更看重的是人品性情,林晴是康熙指婚,沒能實現考校周睿成的品性,一直是林海一大憾事,長媳富察氏是母親親選,出身名門,他自是放心,林晗自己看中劉姑娘,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男孩子嘛,沒必要拘束太過,只要大體上禮儀不差,私下裡隨意些也沒什麼,而且他對林晗的眼光也比較信任。
    當然,這是處在男方家長的立場上,林海才會這麼寬容,今天如果換個立場,某個人跑來對他說看上他女兒,他的心情絕不會這麼輕鬆,只怕會立時那大掃把把人掃地出門。人嘛,總是對自己比較寬容,自己兒子看了人家姑娘不是什麼大錯,自己家姑娘被人看了可不行。
    劉姑娘的父母林海原就認識,對她父親的觀感素來不錯,劉姑娘的兄長也是品格端方之人,由兄及妹,想來那劉姑娘也不會差。本著這麼樸實的想法,林海對這門親事先就同意三分,交代小瓜爾佳氏再對劉姑娘進行查訪,沒什麼大問題的話,就可以上門提親。難得素來眼光高的林晗中意,趕快定下來也省得日後有變。
    小瓜爾佳氏就更沒有意見了,林晗又不是她親生的,對林晗的婚事她本來就沒多少發言權。如今林海肯先跟她商量,她就很滿足了,她又不是那等見不得原配子女好的人。自然不會想著從中破壞的事,就是劉姑娘家門第差些,林海和魏紫都不嫌棄,她更不會介意。
    在林家三巨頭的共同默許下,劉姑娘已經成為林二奶奶的第一候選人。
    雖然魏紫很想見秦可卿,在賈蓉成親時她也沒有去,身為林家輩分最高的老太太。她雖然自由度比較高,但也不想給林海等人惹麻煩。既然林家一貫表現的跟賈家交情一般般,那麼,她就不好往賈家湊,若是榮國府中某個人成親。賈母請了,她過去一趟倒也無妨,可賈蓉是寧府的人,關係實在是有些遠,魏紫也只能暫且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過賈母並沒有讓魏紫等待太久,在她的周圍,不管是自己家還是姻親,她都算數一數二的,唯獨在魏紫面前。從來沒有壓住魏紫過,除了賈代善的爵位比林崢高以外,她是哪兒哪兒都不如魏紫,這對一輩子想當第一的賈母是個打擊,也養成她只要略有些值得炫耀的地方,就一定要在魏紫面前顯擺一番的習慣。
    賈蓉和她關係雖有些遠。到底要叫她一聲曾祖母,是她的重孫輩,如今賈蓉娶了個漂亮媳婦,模樣規矩樣樣都拿得出手,她就忍不住要讓魏紫瞧瞧,賈蓉成親不到一個月,就給魏紫下了帖子,這次的理由比較新穎,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賞花賞景,而是請魏紫聽戲。
    由於賈元春要省親的緣故,賈家如今買了十二個小戲子,排了幾出戲,這還是頭一次正式出演,賈母請親戚們來看,如今天又長,大家都樂意去瞧個新鮮。
    魏紫也沒叫小瓜爾佳氏和涵雅,她自己帶著林妹妹去的賈府,到的時候王子騰夫人和史家兩位夫人都已經到了,賈母坐在主位上,邊上圍著好幾個小姑娘,魏紫一眼就看到當間坐著個嬌俏的小媳婦,猜想她大約就是秦可卿,和賈母相互見了禮,落座之後,就偷眼打量她。
    秦可卿果真是絕色,眉眼精緻,身材婀娜,雖年紀不大,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風情來,這才是極品美女,與她一比,不管是賈家三春還是林妹妹,都只是小姑娘,魏紫見過的美女不少,能和秦可卿比的,還真寥寥無幾。
    秦可卿很敏感一個人,魏紫不過多看她兩眼,她立馬就有感覺,飛快的掃了魏紫一眼,臉上就帶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對魏紫說:「這位就是林家老太太吧?老太太這通身的氣派,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我雖是頭一次見您,也不由為您的風采拜服,怨不得林姑姑這般靈秀,原是隨了老太太。」
    魏紫其實很想問一問她自己有什麼風采,不過在外人面前魏紫一向端得住,聽著秦可卿如此明顯的奉承話,只微微一笑,說:「這是蓉兒家的?真真是一張巧嘴,瞧著模樣俊的,怪不得你們家老太太這樣疼你,巴巴的把我們都請了來,原是衝我們炫耀重孫媳婦的!」
    說的眾人都笑起來,王子騰夫人也說:「姻伯母不厚道,明知我們家連孫子媳婦都還沒有,偏衝我們炫耀重孫媳婦,拿這麼個好人兒氣我們,當心我們眼紅,把蓉兒媳婦拉了回家,看您可還炫耀不炫耀了!」
    賈母合掌笑道:「原是我錯了!我是個藏不住話的,蓉兒家的模樣好還在其次,關鍵是性情爽利,行事溫柔和平,最是展樣大方,請你們這些親戚來家玩樂,不讓她出來見見客,我實在忍不住!誰知你們一個個這般眼皮子淺,見到好的竟要搶了回去!這我可不敢做主,這麼一個好人兒,你們搶了去,回頭蓉兒找我要人,我可拿什麼還呀!」
    秦可卿早應景的紅了臉,三春圍在她身邊看著她笑,明明她是個晚輩,年齡卻比幾個姑姑都大,對那幾個女孩子就少了幾分尊重,多了些親近,魏紫冷眼瞧著,發現她對惜春最是和氣,基於愛屋及烏心理,對她倒多了兩分好感。
    不多時戲已開演,魏紫是客,輩分又高,她第一個點戲,隨後眾人都點了自己愛看的,幾個小孩子就出來依依呀呀的唱,眾人散坐著聽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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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生氣

    魏紫四下里一瞄,只見王子騰夫人正和兩位史夫人說得熱鬧,秦可卿在賈母跟前說著奉承話,邢夫人臉上笑容勉強,王夫人垂著眼皮,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說著話,眾人都沒在意,她就悄悄拉了惜春一把,惜春心領神會,往她跟前湊了湊,兩人低聲說話。
    「這些天不見,我瞧著你好像瘦了些,怎麼了?有誰給你氣受,還是有什麼煩難事?」
    惜春抿嘴一笑:「女孩子還是瘦些的好,胖了穿衣服不好看。」
    魏紫嗤笑一聲:「你才多大?就是減肥也太早了些,而且,如今這時代的審美觀,一般做人父母的都不喜歡太瘦弱的兒媳婦,講究的是要稍微富態些,屁股大的好生養。」
    惜春笑道:「我說你怎麼看蓉兒媳婦不看臉,只盯著她的屁股看。怎麼樣?有經驗的老太太,你覺得她好不好生養?還看出別的心得沒?」
    魏紫說:「說正經的,你這段時間過的怎麼樣?我可是聽說,你那便宜哥哥為娶兒媳婦,差點沒把寧國府翻個個,你沒受什麼影響吧?」
    惜春貼心的笑笑,說:「你就喜歡窮擔心,我在這邊住著,寧府那邊再鬧騰也吵不到我,就是賈珍這段時間忙著娶兒媳婦,一時顧不上我,有你給塞過來的銀子在,我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這秦可卿到底是什麼身份?老太太和王夫人都對她另眼相看,她一進門,賈珍就把管家權全都給了她。對她比對我那便宜嫂子都好,而且她年紀也不算大,倒是真的很能幹,又和氣又會做人。寧府上上下下都只有誇的,難道她真有那麼好?」
    惜春也是看過書的,對秦可卿有所懷疑非常正常。書中對於她和賈珍的事待說不說的,處於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狀態,她也同魏紫談論過,所以秦可卿進門,她也暗地裡觀察過,如今倒看不出與賈珍有什麼的樣子,不過眾人對她的重視卻是很奇怪。
    魏紫不覺得有什麼值得瞞著惜春的。於是悄悄把秦可卿的身世說了,也好讓惜春心裡有個譜,雖說她一年到頭在榮府住著,又和秦可卿隔著輩,沒什麼衝突的地方。但魏紫認為皇家出品的人都有一萬個心眼子,惜春真有哪裡得罪了她,她有的是辦法讓惜春吃虧,所以很有必要讓惜春知道她的能耐,能交好自是最好。
    惜春點點頭,她也不是蠢的,而且她的性格最是和氣,就是魏紫不說,她也不會得罪人去。秦可卿既然管著寧府中饋。她若能想著惜春,惜春的手頭也會寬綽些。
    魏紫還想叮囑惜春幾句話,一抬眼看見探春正往這邊看著,心念一轉,拍拍惜春的頭,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溫柔勁兒。有空兒到我們家找你林姐姐玩去,別整天悶在家裡。」
    惜春愣了愣,馬上笑著應是,兩人對視一眼,專心「欣賞」起小戲子們的表演來。
    一時戲散,眾人照例評論一番,都說唱得好,賈母得了面子,賞下賞錢,打發她們下去歇著,又上來兩個女說書先生來說書,也沒什麼新奇本子,不過是些因果報應勸人向善的老套。
    回去時,林妹妹和魏紫乘同一輛車,等車子駛出賈家的門,林妹妹就滿眼好奇的問:「祖母,您為什麼有那麼多話跟惜春妹妹說啊?家裡這麼多表姐妹,您就對惜春妹妹最好。」
    林妹妹倒不是吃醋,祖母對外人再好,也越不過她去,她只是好奇。要說家中親戚眾多,親戚家小姑娘也不少,大姑姑家的和姝姐姐,小姑姑家的書穎妹妹,外曾祖家、佟家、瓜爾佳家都有不少女孩兒,連大嫂娘家也有兩個小姑娘是常來玩的,這麼多人,就沒見祖母跟哪一個這麼好過,怎麼偏就惜春妹妹得了祖母的眼?
    魏紫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看惜春那丫頭順眼,她也是個命苦的,爹不疼娘不愛,哥哥嫂子都不中用,我跟她對緣法,就想對她好一些。」
    林妹妹皺眉想了想,點頭道:「嗯,我明白了,就像我最喜歡富察家的潤雅姐姐和母親娘家的宛如妹妹一樣,祖母最喜歡惜春妹妹,也沒什麼奇怪的,這是不是就是祖母常說的緣分?」
    魏紫笑著點頭,林妹妹又說:「可是三表妹很奇怪,總是問咱們家的事,還說母親有了弟弟,就不會像以前那樣疼我,又說祖母您心裡更重要的是哥哥和弟弟,還說外祖母最疼的就是我,成日拉著她們說想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魏紫暗自嘆口氣,探春還是年紀小啊,說話做事不夠周全婉轉,這麼明晃晃的離間林妹妹和自己等人的感情,只是不知道她這些話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背後有人教?應該是有人教吧,她才幾歲呀,自己能想到這些?那未免太可怕了。
    不過,如今的林妹妹名叫林暖,和那倒霉催的林黛玉搭不上邊,如今她有祖母,有父親母親,有哥哥姐姐,連嫂子都有一個,她也不是書中那個敏感多愁的林妹妹,如今的林暖,心態積極,身體健康,腦子正常,賈家想忽悠她,沒那麼容易。
    想到這兒,魏紫冷笑一聲,說:「賈老太太最疼孫女?簡直笑話!也不看看她那幾個孫女都讓她養成什麼樣了!你那二表姐迎春,今年有十一了吧?管家理事全都不會,性子跟面團似的,我記得你說過,她的奶嬤嬤還敢偷她的首飾月錢?賈家當家人都死絕了,讓她們家姑娘受這等委屈?!姑娘養成這樣,誰敢跟他家結親?」
    林妹妹也說:「我也知道外祖母家的規矩不大好,只是我一個客人,又是晚輩,有什麼看不過眼的也不好說。三表妹看不清楚,我卻是知道的,外祖母心中最重要的是寶二表哥,親孫女們尚且要靠後,何況我還只是外孫女,說什麼最疼我呀,不過是哄我罷了。」
    魏紫滿意的笑笑,說:「他們家和咱們家不一樣,太不講究,我不喜歡到他家來,不過又不想讓你母親過來,她比你外祖母輩分低,與你又是繼母,在你外祖母跟前不好做,我不想她去受氣,又擔心你一個人去受委屈,這才往他家走幾趟。暖兒啊,往後沒什麼大事的話,我是不會去了,你外祖母再叫你,讓你一個人去,你能不能應付得來?」
    林妹妹嬌笑道:「祖母您就放心吧,您親手教養出來的女孩兒不是那麼沒用的!」
    魏紫笑笑,衝林妹妹竪起大拇指,別管她能做到什麼程度,這股心氣是魏紫欣賞的,遇事迎難而上,積極尋求解決辦法,而不是一味自苦,魏紫覺得自己的教育還是挺成功的。
    說說笑笑間,祖孫兩人回到林府,一進門,就看到林晴和小瓜爾佳氏、富察涵雅三人正坐在院子里說話,林昉和周哲兩個小傢伙在一塊大毯子上坐著玩耍,看到魏紫,三人忙起身迎接,眾人互相見完禮,魏紫在主位坐下,林妹妹乖巧的挨著林晴落座。
    魏紫見林晴面有惱色,因不知是何故,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問,因而只那些不關緊的話題說,略說幾句話,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識趣,都說有事退了出去。
    魏紫這才說道:「怎麼了?瞧著像是跟誰生氣了,周睿成欺負你了?」
    林晴咬著唇不吭聲,倒像是跟誰慪氣一樣,魏紫說:「你要說就趕快說,不說拉倒,別想我問第二遍。」魏紫也不大在意,估計也只是小夫妻吵嘴,氣頭上跑了回來,過後自己就好了。
    林晴嘴一癟,眼圈一紅,忙低頭按按眼角,委屈的說:「祖母,人家受了委屈,您不說安慰人家,還這麼、這麼冷淡,難道晴兒嫁出去您就不疼了嗎?」
    林妹妹小心的看林晴一眼,又瞅瞅魏紫,自覺這場合自己不適合出聲,忙往魏紫身後藏了藏,魏紫看林晴那紅眼睛,是一陣頭疼,揉揉額頭說:「好好說話!到底怎麼回事?周家小子真敢欺負你?你總要把事情原由說清楚,我才好給你撐腰啊!」
    林晴抽泣兩聲,「相公他要納妾……」
    魏紫一聽,眉毛立馬竪了起來:「周小子竟敢納妾?他活得不耐煩了吧?晴兒你也別光顧著哭,睜大眼睛仔細瞧著,看我怎麼收拾他!去個人,把周家大爺給我請來!」
    林晴的抽泣聲戛然而止,似是沒想到祖母會發這麼大火,眼看著祖母身邊最得重用的兩位嬤嬤氣勢洶洶的要出門,她才有些慌了,忙攔道:「祖母您別生氣,其實、其實納妾也不是相公的主意,他還沒點頭……」
    魏紫瞪她一眼,說:「你別幫他說話,他既然敢有這個心思,就該受教訓,不然他還以為咱們林家無人呢!這種事就不能起頭,也不能讓步,你不好說話,只管在一邊看著,祖母給你出氣!」魏紫相當的有氣勢。(。)

    第一百九十三章、教

    林晴傻眼,她印象中就沒見過魏紫生這麼大氣,有些心虛,卻又想著給周睿成一個教訓也好,省得他被周家那幾個不著調的親戚攛掇,真弄個良妾回來,她到哪兒哭去?眼看著攔不住祖母,她就低著頭坐著,等著看祖母發威。
    魏紫活了五十多年,早不是腦子一熱就衝動的人,總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等孫女婿來了才好發作,知道林晴氣此時怕是沒心情跟她從頭細說,也不去理她,使個眼色給林妹妹,林妹妹忙拉著她和小周哲玩,魏紫則把她的陪嫁嬤嬤叫過來細問究竟。
    陪嫁嬤嬤都是魏紫給林晴找的,從小看著林晴長大,一心向著林晴,她不敢對姑爺表示不滿,但姑爺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可不值得她尊敬,巴不得好好找魏紫說道說道,只是林晴早有吩咐,不許拿這些瑣事打擾魏紫,而且林晴也應付得來,那些人並未落的好處去,林晴也只是心煩,並不曾被人欺了,所以才一直忍著,如今正好趁勢一並說了。
    「回稟老太太,姑爺家雖說只剩下姑爺一個,也沒個親近親戚,遠房的總還有兩家,姑爺有兩個堂姑姑,因都是庶出,嫁的並不是很好,大老爺走得早,全靠先老爺和太太幫襯,老爺和太太過世後,姑爺仍按著先老爺的例和她兩家走動,後來姑娘嫁過去,也不好和她們太過生疏,仍和那兩家照舊走動。從姑娘進門,二堂姑太太就一直半冷不熱的,說話夾槍帶棒。先前我們都不知道緣故,姑娘也問過姑爺,姑爺只說她就是那個脾性,讓姑娘不要往心裡去。平常少走動也就是了,姑娘看在姑爺的面子上,也不好太給她們沒臉。她說了什麼,只當沒聽見,也就這麼過了。誰知道姑娘的退讓,反倒讓她們越發上臉,姑娘懷著哥兒時,她們就攛掇姑爺納妾,姑爺不肯。大家生了場氣,這才撩開手,誰知道前幾天堂姑太太又提起來,厚著臉皮毛遂自薦,要把她家姑娘給姑爺做貴妾。姑娘就生氣了。」嬤嬤滔滔不絕的說。
    魏紫嗤笑道:「貴妾?我就沒聽過哪一家正經人家納貴妾的,妾,站立的女子,就是排場些的奴才罷了,哪裡有‘貴’?那女人腦子進水了吧?你們姑爺怎麼說的?」
    嬤嬤小心的看了看不遠處正跟林妹妹說話的林晴,低聲說:「姑爺自是不願意的,不過是堂姑太太一廂情願罷了。奴婢聽說,堂姑太太原先就想把表小姐嫁給姑爺好親上做親,誰知太上皇將姑娘指給姑爺。她才熄了心思,前年給表小姐定了門親事,只等那家少爺中了進士就成親,偏去年那人沒考過,因而憂思過重病倒在床,拖了大半年也沒好起來。他家倒是提過要表小姐盡早過門,堂姑太太不願意表小姐頂個衝喜的名頭,一直不肯應,一拖二拖的,那家少爺就去了,表小姐成瞭望門寡,堂姑太太本想重新給表小姐找門好親事,不過她家本沒什麼能人,找了這大半年,一直沒個可心的,堂姑太太才又重提表小姐進門之事。堂姑太太欺人太甚,給姑爺納妾這等事,不先和姑娘說,反倒直接去找姑爺,姑爺雖然沒應,也不知堂姑太太與姑爺說了什麼,她母女兩個現如今就在家裡住著,表小姐天天往姑爺跟前湊,姑娘勸姑爺注意些,姑爺卻說是姑娘多心,姑娘這才生氣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堂姑太太不給晴兒好臉,原來是嫌晴兒礙了她家姑娘的路!魏紫冷笑兩聲,左右也是閒著,就讓自己好生教導女婿些為人夫為人父的道理!
    周睿成如今也是天天上班,林家下人過去送了信,他晚間回家才接到消息,也才發現自己嬌妻幼子均不在家,倒是表妹迎上前噓寒問暖,他也不放在心上,匆匆用了兩口飯就往林府去接妻兒,也就沒看到表妹含情脈脈的目光。
    等到周睿成到林家時,林家一家人正在用飯,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冷遇,只有兩個小廝把他領到外書房候著,告訴他大爺和二爺馬上就到,他喝著沒滋沒味的茶水,等了小半個時辰,林暄和林晗才姍姍來遲,見了他也不似往日隨意,反而恭恭敬敬的行禮,倒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摸不著頭腦。
    林暄和林晗也不跟周睿成說別的,只管拉著他東聊西扯,說了半晌的話,眼瞅著天都黑了,他提出要接林晴母子回去,林暄方笑道:「姐姐自從嫁入姐夫家,還不曾歸寧住過,這幾天祖母身上有些不好,只是想念姐姐,還請姐夫通融,讓姐姐在家住上幾日,好生陪陪祖母。」
    周睿成只得怏怏的回去,晚間一個人躺在床上,不免有些孤枕難眠。
    林晴在林家倒是住的舒心,白天和祖母妹妹說話聊天,或是看林昉和周哲兩個小娃兒在一起玩耍,嘴裡說著人人都聽不懂的嬰兒語,其餘萬事不理,也沒有糟心親戚在眼前晃悠,除了生氣周睿成不解風情之外,再沒有煩心之事。
    周睿成的日子卻不大好過。天天用飯時只有他一個人,少了林晴的嬌言軟語,看不到兒子,他只覺得家裡冷清清的,雖說有姑母和表妹陪著,她們又哪裡能取代嬌妻愛子的地位,家裡少了林晴,就只是個住人的地方,完全沒有家的氣息。
    不過三五日,周睿成就有些受不住,得知魏紫並無大礙,趁著休沐時又到林家來接,可惜仍未得見妻兒,這次只見了林晗一個,林晗告訴他祖母還想多留姐姐住幾天,讓他改日再來。
    周睿成再一次無功而返,總算他還沒有笨到家,總算想到是岳家再給他顏色看,看那架勢他也能猜得到,若是他不認錯改正,就別想把妻兒接回家去,只能垂頭而歸,回去後就悶在房裡想自己哪兒做錯了,可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
    正自煩悶間,表妹又端了燕窩粥過來,看著表妹溫柔勸他愛惜身體的樣子,忽然間靈光一現,想起前些天林晴提過的事,不由仔細看了表妹一眼,倒被表妹眼中的情誼嚇了一跳。
    周睿成並不是個很細心的人,有著一般男人一樣的粗神經,在他眼裡,表妹不過是姑母家的妹妹,他對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從沒有其他感覺,身為兄長,知道表妹成瞭望門寡,親事艱難,自是有些憐惜和同情,雖然他沒想過讓表妹進門,但姑母說的可憐,表妹在家裡住著,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不少,不如住自己家多些時日,躲躲風頭,等事情過了再回去。
    姑母家現今就她母女兩個,自己總不好甩手不管,也就點頭應了,可晴兒好像不大高興,還說讓自己遠著些表妹,自己還笑她多心,難道竟被晴兒說中了不成?周睿成警惕起來。
    既是心中犯疑,周睿成對表妹就沒那麼和藹了,不咸不淡說幾句話,就打發她回去,表妹滿臉委屈,把燕窩粥放在案幾上,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周睿成越想越不是味兒,自己又換了衣裳到林家去,準備好生和林晴談上一談,那燕窩粥隨手賞給在書房當差的小廝了。
    周睿成到林家後,仍是林晗接待的他,看他去而復返,料想他大約是猜到些什麼,不過林晗很沈得住氣,周睿成不主動說,他就不問,只管順著周睿成天南海北的胡侃,到底周睿成心裡有事,就有些沈不下心,林晗不提,他只能主動開口:「你也別跟我繞彎子,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姐姐生我的氣,你們一家子合伙給你姐姐出氣呢!只是我不明白,我究竟是錯到哪兒了,值得你們這麼對我?就是刑部審犯人,也要給個明白話兒,你就直說吧!」
    林晗笑道:「姐夫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家是那不講理的人家似的,姐夫正人君子,自是行的正坐得端,哪裡有什麼錯處,不過是我姐姐心眼小,姐夫不用理她。我祖母前兒還說,家裡教出個這麼不懂事的姑娘,是我們家的罪過,要我跟姐夫陪個不是,姐夫且不要心急,等祖母把姐姐教導好了,自會親自把姐姐送到姐夫家去。姐夫若沒什麼事,恕小弟不能奉陪了,我還有功課沒做完,明兒先生要過目,耽擱不得。」
    周睿成氣的牙癢癢,他就知道林晗這小子滑頭,別看他嘴上說自己沒錯,錯的是林晴,可自己只要敢順著他的話說,他絕對要炸毛,以後指不定怎麼暗地裡使壞,何況自己是真想老婆孩子,還真不能不低這個頭。
    想罷,周睿成暗自運了會兒氣,放緩語調說:「你小子少賣乖,你姐姐就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就是她使小性子,祖母也不會留她在家住,定是生我的氣了。若是因為家中表妹,我自問沒有做錯,表妹家這些天正亂著,在我家住幾天避避風頭也是應該。你姐姐究竟為什麼生氣?你最好趕快給我說實話!」(。)

    第一百九十四章、進言

    既然周睿成把話說到明處,林晗也不再裝糊塗,當即冷笑一聲,說:「姐夫這話奇了,我倒不知什麼外四路的表妹竟比我姐姐和外甥更重要!姐姐現是你周家主母,留別人家女客在家住著,她竟絲毫不用費心,姐夫一人就能安排,什麼時候大老爺們管起內宅之事來?趕明兒姐夫也不用去上什麼朝,只管在家管家教子,我姐姐雖不才,到外面掙幾兩銀子養家的能為還有,總不會讓你父子喝西北風去。姐夫看這樣可好?」
    周睿成被搶白一通,素知林家人雖通情達理,卻個個都極為護短,聽小舅子的話音,嬌妻是惱自己自作主張,可他當時不是沒想那麼多嘛,只想著一個是堂姑母,一個是表妹,自己沒有不聞不問的理,自己家房舍又多,撥一個院子給她們住著也不費什麼事,這才隨口應了,誰知林晴會這麼在意來著,他也委屈著呢!
    只是這話在林晗面前萬不能說,不然別提見嬌妻幼子,他肯定立馬端茶送客,這小子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自己在他面前從沒佔過上風。吃過幾次虧的周睿成苦笑道:「你又說什麼混話,我能連男主外女主內的道理都不知道?不過是留客人住幾天,怎麼就成了十惡不赦的事?我事先沒跟你姐姐商量,是有些不大妥當,可也不值她生這麼大氣吧?值得她跑回娘家住著不回去?讓外人知道,大家豈不是都沒意思?」
    林晗見周睿成還沒開竅,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合著在你心裡,我姐姐就是這麼沒氣量的人,因為你留兩個親戚就跑回家訴苦告狀?你也不想想,那兩個人是什麼人,明擺著是跟她搶男人的,你還指望姐姐有什麼好臉色?姐姐勸你注意些。你反倒說姐姐多心,我就沒見過,哪家正經女子天天往已婚的男人跟前湊的,你不說反省自身。倒埋怨姐姐多心,難道非要等到你把你那表妹納進門,才算姐姐不多心?」
    周睿成一下子紅了臉,弱弱的說:「表妹其實聽懂事的,沒你說的那麼不好……」
    林晗卻說:「我說的還算客氣,姐夫想不想知道我祖母是怎麼說的?」祖母說的可比自己難聽多了,自己已經很給姐夫臉面。他要再向著外人,可不單單是刺他幾句就能了事的。
    周睿成是真不想聽,也不敢聽,林晗含蓄的說兩句,都讓他感覺顏面無光,魏紫的毒舌他也見識過的,還是不要刺激自己脆弱的小心臟了。周睿成忙笑道:「不用,不用了……」
    林晗看他服軟。知道該軟和些了,也笑著說:「姐夫也別怪小弟氣大,實是姐夫做事欠妥。姐夫若有心納妾,我姐姐也不是那等拈酸含醋的人,她也當不起‘妒’這個字,可姐夫當初既允諾過,只要姐姐十年內生下嫡子,就絕不納妾,大丈夫在世一諾千金,如今姐夫難道要毀諾不成?我也知道姐夫並非言而無信之人,也不是以此逼迫姐夫,只是凡事大不過個理去。姐夫即便要毀諾納妾,也該明堂正道的由姐姐張羅,姐夫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周睿成忙道:「賢弟誤會了,我從未有過納妾之心,即便姑母開口,我也是回絕了的。」
    林晗說:「姐夫既無此心。總該知道避嫌,就不該再見您那表妹的面,還由著她送湯送水,即便她家艱難,交給姐姐料理也便是了,姐姐難道還能不管?可姐夫做的那叫什麼事兒?我可是聽說,這幾天姐姐不在家,您那位懂事的表妹就沒消停過。姐夫這樣拖泥帶水,她們豈有不誤會的,只怕心裡都覺得姐夫有意,只是面上不好意思罷了!再者,您那表妹成日服侍您,外頭人知道了,您就是不想納她都不行,姐夫可有想過這一節?」
    周睿成只覺得面如火燒,自己果然是太過粗心大意,明明是好心,卻差點鑄成大錯。要說周睿成對林晴是一百個滿意,林晴也是他唯一放在心尖上的女子,他是真不捨得讓林晴受一點委屈,只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林晴面前,所以更不能原諒自己,竟只因為姑母和表妹說得可憐,就不顧林晴的心情,他都覺得,岳家只讓小舅子來說他幾句都是輕的,設身處地想一下,誰要是敢這麼對他女兒,他非揭了那人的皮不可。
    羞愧不已的周睿成忙拱手向林晗討饒,林晗哪裡敢受,忙側身避開,周睿成又陪盡好話,才打動林晗,帶他去內宅見林晴母子,他還想給魏紫請安,不過魏紫仍生他的氣,不肯見他,他也只能苦笑,連林晴也不願立時跟他回去,他只能再次無功而返。
    林晗卻在周睿成臨走時勸他道:「姐夫若無心,還是早日把令表妹打發出去,免得夜長夢多。」
    周睿成有些為難,忙向林晗請教:「我雖有此意,到底不大忍心,姑母母女家中無人,前些時日表妹未婚夫婿又去了,她們很是受了些閒言碎語,我原想著大家都是親戚,讓她們在家住一段時日,等風頭過了再說。平白趕她們走,這事我做不來。」
    林晗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咬牙道:「誰說讓你趕她們走了?你趕緊給你表妹說一門親事,她們還能在你家出嫁?到時候讓她們回家備嫁,豈不是名正言順?」
    周睿成茅塞頓開,笑著道了謝,回去就開始給她表妹張羅婚事。還別說,周睿成本是世家子,又是科舉出身,正經認識不少青年才俊,不過三兩日,就蒐羅到一個合適的。
    那孩子是齊國公府出身,名叫陳翔,今年剛滿二十。他父親是齊國公庶子,當年齊國公在時,最疼的就是他父親,因庶子不能承爵,分家時很是給他塞了些銀錢,也不知是不是他家風水不好,他父親子女福薄,他前面好幾個兄長,都是沒成年就沒了,如今就剩他一根獨苗,父母疼若眼珠,本想早早給他定一門親事,奈何他家的事人盡皆知,差不多的人家都不願把姑娘嫁過去,生怕他也活不長,姑娘嫁過去守活寡,而願意嫁的,他家又看不上。
    這陳翔自幼被家中溺愛,養的有些不知世事,但本性卻不壞,人有些怯懦,性情平和,最愛吟詩作畫,他父母又怕娶個太厲害的他壓不住,又怕娶個性情和軟的,老兩口百年後他被人欺負,哪怕選媳困難,卻也是千挑萬選,因此耽擱到現在。
    周睿成一合計,陳翔是國公府庶出旁支,但他本人既沒有功名,有沒有差事,他父親也只是個四品虛職;姑母出身侯府,姑父在時,也是官居五品,且是實職,表妹是姑母嫡女,門第上雖比陳家低了一線,到底也沒差多少,和他家結親也算門當戶對,而且,表妹雖頗有心計,卻不是掐尖要強的人,琴棋書畫也都不差,想來能和陳翔合得來,關鍵是陳家家底頗豐,姑母也沒話說,越想越覺得兩人是天作之合,只恨不得立時把這門親事定了。
    不過這裡面卻有個難處,結親這事,女方是不好主動開口提的,且他又是個大男人,更不好說,總要林晴回來,兩家女眷在一起才好說話,只能暫且按下不提。不過周睿成是受夠獨守空房的苦了,實在不想再等,於是悄悄對堂姑母說:「我給表妹看了一戶人家,家中極是富貴,過些天他家可能會找人相看表妹,他家講究,若是知道表妹總在我家住著,恐怕會多想,姑母不如帶表妹先回家去,先把親事定下來,不比什麼都強?」
    周睿成姑母本就有些嫌貧愛富,她當初想把女兒嫁給周睿成,還不是看中他家有錢,為了些權勢銀錢,送女兒做妾她都做的,不過能做人正室自然更好,但她也不是傻子,周睿成一說她就相信,因此還有些猶疑,周睿成又說:「姑母當初所想,雖說咱們家瞞的緊,到底也有幾個人知道,若漏了口風,豈不是耽誤表妹的大事?」
    他姑母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她為了把生米做成熟飯,這些天在周家可沒少散播謠言,就想造成個既定事實,讓周睿成賴無可賴,可現在改主意要把女兒外嫁,周家那麼多下人,萬一誰在男方家人跟前說漏嘴,好親事豈不是飛了?這麼一想,他姑母巴不得立時搬回家去。
    倒是小表妹有些不願意,她想進周家門,雖有幾分是為了富貴,更多卻是因為周睿成這個人,周睿成長的一表人才,性情、人品、才學,各方面都沒得挑,又對林晴情深意重,這些都對小表妹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她常幻想著自己進了周家門之後會如何如何,如今忽然一盆冷水潑下,要她改嫁他人,小表妹有些接受不能。她倒是有些抗爭一回,可母親打定了主意,她拗不得,只能依依不捨的去了,臨走時看周睿成的小眼神幽怨的,讓周睿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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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意向

    周睿成前腳送走堂姑母和小表妹,後腳就去林家接老婆孩子,這次總算把人接了回家,雖然過程是曲折的,但只要能重新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周睿成覺得,一切艱難險阻都不足為懼,哪怕再被岳父家眾人冷眼相待,也是值得的。
    林晴早得了魏紫的教導,惡人家人已經做了,她就該在周睿成面前做好人,而且周睿成這幾天的行為極和她的心意,因而把前面的不快全都忘了,只記得周睿成的好,兩人不但和好如初,甚至比先前更好,簡直是蜜里調油,也是,小別勝新婚啊!
    此後沒幾天,陳家就來人相看表妹,林晴客客氣氣的接待著,帶她們去表妹家看過,雙方試探一回,大約都還滿意,很快定了日子,周睿成才算是放了心,至於表妹雖心有不足,卻不敢違抗母命,雖感傷幾日,也只得罷手,專心備嫁起來。
    林晴和周睿成和好,魏紫放下樁心事,又開始忙著給林溪長子弘曦準備賀禮,他的婚期將近,胤禛已請封他為世子,婚禮自有一定規格,林溪反倒不用有些無用武之地,不過他們這些親戚們,都會用心備上一份賀禮,魏紫身為外祖母,更是加厚三分。
    胤禛如今已是三十多歲的人,穩重異常,深得皇上信任,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雍親王世子的婚事,送禮者絡繹不絕,饒是胤禛平素為人嚴肅認真,不與朝中大臣結交,此時上門送禮者也是眾多。看在自己兒子喜事的份上,他也都笑納了。
    林溪卻心有不平,好容易娶一回兒媳婦,大半事體都被內務府包辦了。她這當母親的反倒插不上手,很是埋怨一回,在魏紫跟前發牢騷。魏紫罵她無事忙,真讓她事事操心,她同樣不滿意,巴不得能有個人分擔一二,現在閒了,卻又嫌別人搶她的事做,真是人心不足。
    林溪三十幾歲的人了。被自己老娘罵幾句,反倒心裡舒坦了,也不知是什麼毛病。
    魏紫這兩年夏天越發不愛在城內住著,嫌悶熱的慌,她覺得。人家皇帝每年夏天能去皇家園林里消暑,或是去避暑山莊散心,自己這等閒人,更不必整日守在家裡,去京郊山根下的莊子里住些時日,等暑天過了再回京也無妨。
    和林海打聲招呼,她就準備帶著林晗和林妹妹到莊子上住,林海和林暄是不能去的,他們兩個天天要去上班。而他們不去,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氏自然也不能去,要在家陪伴各自的相公,魏紫也不能硬把林昉從人家生母身邊搶走,林琛兄弟倆輕易不出門,因而都不去。
    不過林妹妹嫌莊子上沒人陪她玩。四處邀同齡小夥伴,最後只瓜爾佳宛如和富察潤雅並賈迎春和賈惜春四個同去,而賈探春說身上不好,林妹妹也沒有再邀。
    眾人到了山莊,魏紫住在正房,林晗在最外邊院子里,幾個女孩子都隨林妹妹住在後花園裡,花園靠著山,又種了幾棵高大茂盛的樹木,園子里還有一彎活水聚的池子,最是清涼不過,幾個女孩子整天玩的樂不思蜀。
    惜春是跟她們玩不到一塊兒的,她是成年人思維,跟一般小女孩子沒有共同語言,多數時候和魏紫在一處,外人看著是她喜歡聽魏紫講古,其實兩人常一人抱一本小說,一看就是半天,真正說不了幾句話。
    迎春也不大下場玩,她最是安靜,林妹妹和宛如、潤雅各種玩耍搗亂,她只在一旁靜靜觀看,或是拿著花針穿花兒,或是繡個荷包手帕,安靜的彷彿一幅畫。
    宛如和潤雅加上林妹妹三個真蘿莉,都是比較活潑的,莊子上規矩鬆散,三人把能玩的遊戲挨個玩了個遍,有時候還拉上林晗一起去釣魚,有林晗這個一天釣不上一條的人墊底,她三個倒時有收穫,不過林妹妹極有分寸,知道林晗如今正在復習功課準備明年的秋闈,很少打擾林晗用功,拉著他出去,也是怕他用功太過,拉他活動活動身子骨。
    在莊子上住了十來天,親戚家的女孩子不好久留,就先打發人送她們各自歸家,魏紫三人一直住到七月底才回去,正好趕上劉家人來拜訪。
    劉家兄妹上月回京,在家安頓好,就往各處親友家拜訪,林家與他家並無來往,只是林晗和劉家大哥投緣,兩人在金陵接的友誼,劉家到林家的順序就比較靠後。
    不過林晗看上人家妹子,林家知情者對他們的到來就比較重視,劉姑娘跟她嫂子一起進內宅,魏紫帶著一家子人等著,林妹妹知道這是未來二嫂子人選,格外期待些。
    等到劉姑娘進門,眾人都是眼前一亮,非但姿色出眾,而且氣質嫻雅,言談舉止很是不俗,怨不得林晗一眼看中,他的眼光倒是真不錯。
    魏紫就給小瓜爾佳氏使個眼色,小瓜爾佳氏會意,拉著劉夫人問長問短,林妹妹也纏著劉姑娘說話,劉夫人也是剔透人,看林家人這般作態,心中也就猜出八分,自己揣度相公平日的言語,大約對林家公子也是滿意的,就撿那能說的說了幾句。
    等劉家人走的時候,魏紫已是對劉姑娘十分滿意,催著小瓜爾佳氏找人去提親,小瓜爾佳氏笑著說「還是這麼性急」,自己動作卻也不慢,準備確定了劉家的態度,就請官媒來家。
    劉家人回去之後,劉夫人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劉家哥哥原本沒想到這上面,猛一聽還吃了一驚,不過他對林晗的人品才學素來欣賞,林家家風他也知道幾分,尤其是不納妾這一點,最受有姑娘的人家推崇,他唯一所慮者,就是自己家式微,而林家顯貴,擔心齊大非偶。
    劉夫人倒沒這個顧忌,她說:「林家既然有這個意思,咱們家什麼情況他們自是清楚,必不會因為家世看輕咱們姑娘,我瞧著林家那幾位夫人太太,個個都是和氣人,姑娘嫁過去,只有享福的,你又何必白擔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年

    劉家兄嫂背地裡合計半晌,都覺得林家是一門難得的好親,先不說林家如今的家世門第,就說林晗的人品才學,也足以匹配他家小妹,更何況自己家原先雖也是書香門第,如今卻著實敗落了,家中統共就他兄妹兩個,他就是沒有攀附權貴之心,單論能給小妹找戶好人家,林家也是上上之選,林家既然有意,他也沒有推辭的道理。
    魏紫等人在家等了幾日,就得到劉家准信,各自心中歡喜,林晗少年心性,得知能娶得意中人,饒是平素穩重慣了,也忍不住喜上眉梢,一連幾天都美的找不著北,看誰都是月牙眼,脾氣好的不像話,林妹妹沒少當面羞他,他也不以為意。
    劉家姑娘閨名淑嫻,今年才十三歲,如今也只是先定下親事,最少要等到她及笄之後再談婚期,不過兩家正式過了小定,從此就是兒女親家,彼此都去了樁心事。
    陳謙安今年調回京城,林沁母子幾人跟著回來,他們回京後仍是住在自己的宅子里,如今陳家老太太過世,楊慧是個省事人,不在意這些小節,他夫婦每個月只回去兩次,其餘時間都在自己家,小日子過得越發和美。
    林沁安頓好之後,立馬帶著一家子回娘家探望,彼此互相見過之後,陳謙安好些年不在京城,許多事都不大知情,自去前面和林海、林暄探討朝廷大事,林晗招待陳之泰和陳之儉兩個表弟,林沁的小女兒書穎只比林妹妹小一歲,和林沁小時候極像。也是個活潑性子,林妹妹和她倒有些一見投契的感覺,兩人手拉著手到林妹妹屋裡玩。
    第三任大嫂小瓜爾佳氏,林沁還見過幾次。彼此能說上幾句話,侄媳富察涵雅卻是頭一回見,林沁忙送上見面禮。涵雅對這個頭一回見面的小姑姑很是尊敬親近,幾人親密的說著話,魏紫見家人和睦,心中自是高興不已。
    偏偏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魏紫這邊好容易合家團聚,魏母的身子卻出了問題,從入夏開始。她就三天兩頭不舒服,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瞧,都說是上了年紀的人身子弱,耐不住苦夏,只好生調養就好。魏紫的兄嫂自是緊張仔細不提,就連魏紫也懸著心。
    魏母的歲數在古人中算是長壽的,今年已經八十一歲,,就是立馬去了,都能稱作喜喪的,但人之血脈親情,哪怕理智上知道生老病死乃常事,心裡也不願意接受,所以一乾人等心中難免悲傷抑鬱。別說魏母的幾個親生孩子,就是魏紫的嫂子們,想到這些年和婆母的感情,心裡都難過的不行,只希望她能多活幾年。
    只可惜該來的總躲不掉,等進了冬天。魏母的精氣神眼瞅著一天不如一天,每天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她自己也是心中有數,趁著清醒時,將魏家兄弟都叫到床前,把最後的一點私房一分,交代些兄弟和睦的話,三兄弟眼圈都是紅的,又不敢掉眼淚,只是點頭。
    魏紫此時也在旁邊,她這幾天都在魏母床前守著。魏家幾兄妹,魏母最疼的就是她這個女兒,她也真把魏母當成母親,看著她交代後事,心裡難受的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還是魏母叫她,她才近前,魏母一伸手,她忙雙手拉住魏母的手,早已是泣不成聲。
    魏母卻難得的豁達,她虛弱的笑笑,說:「傻孩子,哭什麼呢,我這輩子幼時有父母疼愛,嫁與你父親後夫妻和睦,你兄妹幾個懂事孝順,如今四世同堂,兒孫滿堂,什麼福都享過了,活這麼大歲數,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你們兄妹幾人如今日子都過得不錯,我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你父親走了這些年,我也該下去陪他了……」
    魏紫心中難受,強忍了淚和魏母說話,不過片刻,魏母又沈沈睡去,魏紫拿帕子捂住嘴,怕哭出聲來驚動魏母,魏家大哥輕聲說:「妹妹別這樣,別讓母親放心不下。」
    魏紫點點頭,隨著大嫂瓜爾佳氏到外間淨面,略微收拾一下,看到眾人都走出來,裡面只留下大哥的兩個兒媳婦守著,眾人均情緒低落,連說話都提不起興致。
    魏母到底沒能熬過去,一次睡過去之後就再沒醒來,睡夢中赫然長逝,並沒受什麼罪,眾人均大哭一場,魏家兄弟還要打點起精神來辦喪事,魏紫出嫁女也整日守靈,林海帶著全家上下過來奔喪,眾親友家均有人前來祭奠。
    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魏母下葬,魏家人依制丁憂守孝,魏家這些年人才濟濟,在朝者不少,魏家三兄弟都身居要職,一時間倒空出好幾個緊要職位,有心思的很是爭奪一番。
    忙完魏母的喪事,魏紫心情鬱鬱,自己也病了一場,加上她要守孝,林海等人自不好大操大辦,這個年過得就有些冷清。
    承正三年悠然滑過,承正四年如期而至。
    隨著天氣漸漸變暖,魏紫的心情慢慢好轉,只是越發不愛出門,又給自己培養一個新愛好,讓林海給弄來幾十盆各式花卉回來,整天看看書養養花,日子過的越發安逸。
    二月十二林妹妹生辰,三月十八林晗生辰,都不是大生日,林家又低調慣了,只加了幾個菜,在府內熱鬧一天,外客一概沒請,不過親近的幾家親戚都送了壽禮過來,林溪和林沁兩個做姑姑的不用說,都是送上重禮,林晴是長姐,更不會忘了弟妹的生日,帶著兒子回來賀壽。
    賈母倒沒忘了林妹妹的壽禮,不過她讓人送來的東西實在不合林妹妹心意,林妹妹也沒什麼說的,粗略看過一遍,就讓人登記造冊,收進箱子里去了,看樣子是不準備拿出來用。
    相比較而言,佟家給林晗的壽禮就用心的多,除了銀絲掛面等慣有之物外,林晗舅舅又添了兩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另有平安符等物,因為魏紫堅定的無神論,林家上下都不大拜佛求籤的,這平安符看似普通,林晗卻並不曾戴過,這一個也不例外,但舅舅家的用心看重,林晗心裡頗為慰貼。
    林晗的智力是一家子中最好的,頗有過目不忘之能,在讀書上最有天分,因而下場最早,要參加今年秋天的春闈,仍是要回金陵參家考試的,好在他也去過幾回,都是熟門熟路,只遣了幾個長隨事先過去打點房舍,他卻是一直等到進入七月,天氣稍稍涼爽些才離家。
    八月考試,等著成績出來,林晗又是頭名,搬了個解元回家,是繼林海之後林家的第二個解元,他在路上慢行,另有僕從一路快馬回京報信,魏紫等聽到消息,自是高興不已。
    等到九月中旬時,林晗到家,家裡又熱鬧幾天,請相好人家吃頓飯必不可少,林晗還要去拜謝業師,拜會同窗,堪堪忙了近半個月,才重新恢復平靜。
    之後林晗就幾乎足不出戶起來,鄉試之後的會試才是重中之重,他可是卯足勁兒想考個三元及第的,哪怕功課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也不敢懈怠,拿著歷年的試題集試手分析,筆墨紙硯都比往常費了三成還多,虧得家裡沒有小池塘,不然只怕也要弄個洗筆池出來。
    家有考生,魏紫等人也不敢大意,補腦的食物不停往林晗房裡送,他的院子是家裡最安靜的,僕人出入都恨不得踮著腳尖,就怕弄出聲響打擾到林二爺用功,至於外頭的交際應酬更是能免則免,即使有禮節疏忽之處,眾親友都知道備考是什麼樣子,都表示理解。
    魏紫本來還怕林晗只顧埋頭讀書熬壞身子,後來看到他還記得每天練半個小時武功,也不是一味悶在房間,用功半個時辰都記得出來活動一刻鐘,魏紫才放下心來,不再多說什麼。
    當然林家上下也不是只顧著林晗一人了,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去了,林海和林暄可沒這麼美的事,上班應酬一樣不少,回到家來,除了孝敬魏紫,林海還要哄小兒子,林暄要和嬌妻膩歪,富察涵雅在五月時查出有孕,林暄就陷入一種准爸爸狀態中,每天都要對著涵雅的肚子說會子話,想起魏紫提過的胎教,還堅持每天給那個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兒讀書彈琴,嗯,彈琴他雖不會,涵雅技藝卻不錯,小夫妻兩個每天說說話彈彈琴,共同暢想一下美好明天,好的簡直是蜜里調油。
    林妹妹卻有點不開心,她覺得自己受冷落了,原先小弟弟沒出生,大嫂子沒懷孕時,她是家中最小的,大家都寵著讓著,如今忽然大家都拋下她忙活別的去了,心理落差太大,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小女孩子嘛,難免有些小心眼,偶爾就在魏紫跟前抱怨,魏紫也不在意,她如今這年紀,什麼都看開了,如今自己兒子孫子都能夫妻和睦,她只有開心的。
    不過小孫女的心理問題也要重視,她可不希望林妹妹變成敏感多思的淚美人,少不得細細跟她講道理,林妹妹也不是真那麼不懂事的人,不過是趁機博祖母的關注,而魏紫果真如她所想,對她噓寒問暖的,她就很是滿足,只是偶爾仍會對林暄的傻樣打趣幾句。

    第一百九十七章、菊花宴

    過了重陽節,賈母又給魏紫下了帖子,她家的省親別院建好,邀請林家女眷去遊園子。說實話,魏紫心裡是真好奇,相信大多數讀過紅樓夢的人,都想親身到大觀園一游,就如同想親眼見見金陵十二釵一樣,無他,曹公描寫的太美好,無緣得見也就算了,真的置身紅樓世界,又和賈家有姻親關係,不趁著天時地利見識一番,還真是有些可惜。
    所以魏紫很有興趣的應了,到了日子,帶著瓜爾佳氏和林妹妹,一行三人往賈家去,見了賈母,雙方友好的互相問候,魏紫就說:「暖兒她父親和大哥都在部裡,今兒不是休沐,不得閒,她二哥又要準備明年春上的會試,等閒不出門,她大嫂子如今六個月身孕,身子不便,只我們幾個厚著臉來了,親家可別見怪。」
    賈母笑道:「親家說的什麼話,他們爺們不來,咱們正樂得自在,如今園子里菊花開的正好,咱們邊賞花邊吃螃蟹,好生樂呵一日!」
    兩人笑著走在最前面,後面迤邐跟著眾人,走到園子里,一路都是蜿蜒小路,走進一個院子,裡面種著各色香花,如今雖不是花時,也能看出一二分雅致來,院子當中擺著幾十盆菊花開得正艷,眾人走到抱廈內入座,魏紫和賈母獨坐一桌,邢王二人陪著瓜爾佳氏,李紈帶著小姑娘們另坐一桌。因不見賈寶玉那個不懂事的,魏紫分外滿意。
    剛說沒幾句話,寧府的尤氏帶著秦可卿到了,眾人又是一陣寒暄,秦可卿年紀雖大,論輩分卻比幾個小姑娘還矮一輩,挨個笑眯眯的給眾人行禮問好,她長的是真漂亮,身段婀娜多姿。口齒伶俐,很會逗趣的一個人,魏紫瞧她八面玲瓏的樣子,不知怎地覺得和書中寫的王熙鳳很像。風流妍媚沒瞧出來,倒有幾分殺伐決斷的樣子,又想起宮中的王熙鳳,因為位份低,不得不收斂性子,瞧著倒不如書中寫的那麼出彩。
    賈母看著小輩們和睦相處,笑著對魏紫說:「我這個重孫媳婦啊。模樣性情樣樣出挑,行事溫柔平和,孝順長輩,治家嚴謹,又憐貧惜賤,蓉兒能娶這麼個好人兒,真真是他幾輩子的福分!我聽說你家晗哥兒前兒也訂了親,不知女方是哪一家的?」
    魏紫笑道:「老親家可還記得前工部侍郎劉大人家?我這孫媳婦就是他的嫡親孫女。」
    賈母默然片刻。方笑道:「這劉家也是書香世家,和你們家也算相配,只劉侍郎前些年去世。我聽說他家如今沒什麼人了,只怕對晗哥兒沒什麼助益。」
    魏紫就笑:「這有什麼,姑娘家只要家世清白模樣性情難得好的,咱們家娶媳婦看的是人品家風,又不是靠岳家做官晉升,我們晗兒心氣兒高,他可受不住人說他依靠岳家。」
    賈母笑容有些僵,轉頭問王夫人:「寶玉怎麼不見?」
    王夫人說:「寶丫頭身子有些不舒服,他一早過去看望了。」
    「哦?寶丫頭病了,我怎麼沒聽說?」賈母忙問。
    王夫人笑道:「不過是偶感傷寒。吃幾劑藥就好,就沒驚動老太太。」
    魏紫抽抽嘴角,這婆媳兩個旁若無人拉起家常來,拿她林家一乾人當什麼?還沒腹誹完,就聽賈母說:「親家還沒見過寶丫頭吧?她是我們家二太太的外甥女,最是本分知禮的姑娘。今年才十一二歲,處事周全,比多少大人都來得,眼瞅著要說婆家了,也不知誰家有這個福氣娶回去,我原還想著做個大媒,可惜、可惜……」
    這回換王夫人臉色僵硬起來,賈母卻神色自若的樣子,魏紫也不接茬,別人家婆媳對弈,跟她有什麼相干,她喜歡看戲,可沒有自己上台去演的愛好,自己家一貫風平浪靜,不管是小瓜爾佳氏還是富察涵雅,心裡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卻都知道以家族為重,都是識大體的好媳婦,再對比邢夫人和王夫人,就知道往自己兜里划拉錢財,非但不能給爺們增添助力,反倒是惹禍的好手。
    從不給爺們惹禍這一方面看,小家子氣的邢夫人倒比王夫人還要強些,她見識淺薄,生性吝嗇,卻不敢伸手爺們外面的事,只會在家裡折騰,王夫人卻是「女中豪傑」,賈政雖只是工部員外郎,在京城中簡直不值一提,但賈家是國公府,幾十年經營下來的人脈不少,賈家在京城裡不怎麼樣,放到外面還真有些名頭,尤其是這一年賈元春成了賢嬪,一些眼皮子淺的人家上趕著巴結著,王夫人可沒少接著賈家的名頭做事,連包攬訴訟都做過幾遭。
    魏紫本心是一點也不想管賈家的事,知道王夫人的所作所為之後,不過是使人透給賈赦知道,賈赦如今還不算昏聵,尤其是賈璉有本事,做了二年官,年年考評都是優等,賈赦也不想讓二房的事影響到他大房,他本人是個混不吝,拿著證據就鬧到賈母跟前,弄得大家都沒臉,雖讓賈母不喜,但也給賈母提了個醒,敲打王夫人機會,連管家的權利都分了一半給邢夫人。
    為著這事,王夫人又病了一場,只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倒是她病著的那幾天,薛姨媽沒少往她屋裡跑,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在眾人看來,她姐妹二人似乎越發親熱了。
    說到薛家,也是薛蟠的運氣,因為賈元春要省親,王夫人要用薛家的錢財,早早寫了信給薛姨媽,邀她一家上京,薛姨媽就把家中產業收攏收攏,帶著幾房家人進京了,因為比紅樓原著中上京時間提前,因而薛蟠並未遇見拐子重賣甄英蓮,一路安安穩穩進了京城,薛蟠因而少背了一宗命案,薛寶釵若要參加小選的話,也少了一個污點。
    根據魏紫的消息,王夫人和薛姨媽此時應該還沒有想要聯姻的想法,證據就是所謂的「金玉良緣」此時還沒有一點苗頭,也沒有任何人聽說過薛寶釵有什麼金鎖。魏紫猜測,估計在王夫人看來,她的寶玉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寶,誰家的姑娘也配不上,而薛姨媽可能是想讓薛寶釵通過小選入宮,人家的野心更大,區區一個賈寶玉,此時還不在薛家母女眼中。
    可惜魏紫的情報系統不夠發達,賈家的事有些能打聽出來,隱秘些的就不行了,尤其是這種別人尚未訴之於口的事,她只能大膽猜測,以後再小心求證。
    賈母輕描淡寫刺了王夫人幾句,又轉頭和魏紫說笑:「我聽說親家家裡養了一班小戲,排了幾班新奇的劇目,說是滿京城都沒人看過,什麼時候請我們去看看,也讓我們開開眼?」
    魏紫想看的話劇,經過孟林幾個月努力,終於能夠出演,魏紫也請過幾家人去看新鮮,眾人反響都挺不錯,不過魏紫是真沒想過請賈家的人,她這兩年和賈家來往一直比較少,一年不過往賈家走兩三次,就是佟家也要去五六次的,她是想著和賈家保持距離,不過身為姻親,要徹底斷了來往也不可能,所以此時賈母主動提出來,魏紫還真不大好拒絕。
    魏紫笑著說:「親家也知道我不愛看戲,那些依依呀呀的我聽不懂,就找人訓了一班不唱只說的小戲,不大合眾人的喜好,不過是自己取個樂兒,所以就不好意思獻醜,不過親家既然提出來了,我在藏著掖著的也不好,改天我下個帖子請你,倒是你可別推辭啊!」
    賈母也笑道:「親家不必太謙,我知道你,素來是個雅人,你喜歡的東西定然是好的,我們能看一眼就是有眼福,那咱們就說定了,我可在家等著親家您來請啊!」
    魏紫笑笑,專心品嘗賈家廚子做的菊花宴,賈家的飯菜雖說多油多肉,常吃不大好,不過偶爾換一下口味,吃一兩頓倒也不錯,魏紫就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去管王夫人偶爾冒出來一句含義不明的話,她只管填飽肚子。
    回到林家,小瓜爾佳氏先回房換了衣裳,抱著小林昉來找魏紫,魏紫看到她就笑道:「這時候你又抱著孩子過來做什麼?涼氣都下來了,你讓他走一遭,也不怕他著涼!」
    小瓜爾佳氏把林昉放下,林昉搖搖晃晃的撲進魏紫懷裡,小瓜爾佳氏喝了半盞茶,見屋裡都是魏紫的心腹,才說道:「母親,這賈家今日忽然請咱們過去,可是又有什麼事?」
    魏紫笑道:「他們家一向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從他家姑娘封嬪,就有些不把咱們放眼裡的意思,好好地又請咱們遊園子賞花的,肯定是有事,只是我再弄不明白他們的想法,也猜不出人家的打算,你也不用掛心,不管她們想做什麼,只要咱們穩得住,她們還能把咱們怎麼著?」
    小瓜爾佳氏說:「母親說的是,我只是擔心鬧出什麼事來,暖姐兒臉上不好看。瞧著今天他家老太太的樣子,好像有把什麼薛家的姑娘說給咱們家晗哥兒的意思,我想來想去,也沒想京城有那家薛家和賈家有親的,母親您可知道薛家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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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小道消息

    看著小瓜爾佳氏糾結的樣子,魏紫笑了:「怨不得你不知道這薛家的底細,他家原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不過是祖上有些微功勞,封了個紫薇捨人的官職,說是皇商,其實也不過是商家,雖然家財萬貫,卻入不得真正的貴族人家的眼。薛家和賈、史、王三家有聯姻,這一代的薛家家主娶的是王家女兒,和賈政的妻子王夫人是同胞姐妹,都是王子騰的妹妹。薛王氏去年喪夫,仗著王家和賈家的勢,把薛家八成生意收入手中,正好賈家要建省親別院,銀錢不湊手,兩個王氏不知達成什麼協議,薛王氏帶著兒女和銀票一起進京,連夫喪三年未到都顧不得了,好像是上個月進京的,進京之後薛家母子三人就住在賈家。」
    「賈老太太糊塗了吧?薛家姑娘再好,只沾了個商字,如何配得上咱們家晗哥兒?」小瓜爾佳氏眉頭一皺,對賈母實在尊敬不起來,只覺得此人太過異想天開,她也是個極端護短之人,雖說林晗不是她親生的,好歹也叫她一聲母親,她可見不得外人算計她自家人。
    魏紫倒沒什麼感覺,她對賈家一眾人根本就沒抱過什麼期望,自然不會失望,而且賈母幾天的行為,她還挺理解的。「賈老太太精明著呢,她不過是借機表明自己的態度,倒不是真想給薛家姑娘說媒,你沒看她就說那麼一句,王氏的臉色就變了,可見我原先的推測不錯,賈王氏和薛王氏果然有聯姻的意向,不過賈老太太不同意,王氏身為兒媳婦,不好明著違逆婆婆的意思,賈老太太也要顧著宮里的賢嬪,不能太不給王氏臉面,如今只怕她們一家子正窩裡鬥呢。請咱們過去,大約也是想讓薛家看看,賈家聯姻的都是什麼人家,好讓她們死心。」
    小瓜爾佳氏說:「原來是這樣。我說這賈老太太一向不怎麼過問咱們家兩個哥兒的事,今天怎麼忽然關心起來,原來是做給人看呢!薛家母女聽了今天的事,心裡指不定怎麼難受呢!」
    「她們怎麼樣也與咱們無關,且不必理會。我倒是擔心賈老太太算計咱們暖兒的婚事,他家那個寶貝蛋只比暖兒大一歲,這幾年我冷眼瞧著。賈老太太好像有撮合他們的心,所以我從不敢讓暖兒獨自一人去賈家,生怕她年紀小被人算計,好在沒出什麼事情。」
    要說林暄和林晗只是被小瓜爾佳氏划到自己人範疇內,林妹妹可是她當親生女兒疼的,更見不得有人對林妹妹不利,當下心中暗自拿定主意,要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點顏色看看。不過這些陰暗心思很不必讓自己家心慈手軟的婆婆知道,自己暗地裡籌劃即可。
    想罷,小瓜爾佳氏笑著轉了話題:「賈家的省親別院修的還真是不錯。我前些天回娘家,聽額娘說起,皇后堂姐不回家省親,說是不想勞動家中太過。我就不明白了,連皇后尚且恭謹低調,賈賢嬪不過是個嬪,怎麼如此張揚?」
    富察涵雅旁聽半晌,這時也笑著接口道:「誰說不是呢,真正有身份有底蘊的人家,哪個不是謹守規矩本分。像母親娘家,雖說出了個皇后,只有更嚴謹的,而那些輕狂之家,略微有些聖寵,就自己封自己是國舅爺了。真真可笑之極。」
    小瓜爾佳氏忙問:「我倒沒聽說過,誰那麼大膽子敢自稱國舅爺?就不怕給家裡招禍?」
    富察涵雅笑道:「去年新進宮的王氏,因為顏色好,脾氣爽利,聽說有幾分宜太妃的品格,進宮就得封貴人,不到半年有了身孕,又升為舒嬪,她有個哥哥叫王仁,沒少在外面嚷嚷,聽說只要誰跟他過不去,他就揚言要人家家破人亡,因著舒嬪得寵,京中那些三等人家都避著他,越發縱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兩個月竟惹到簡親王,誰不知簡親王最是桀驁不馴,連聖上都敢頂撞的,哪裡肯把他放眼裡,當街把他一頓臭打,現在還在家養傷呢。」
    魏紫一時覺得王仁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仔細一想,才想起是王熙鳳哥哥的名字,不覺失笑,看來這王熙鳳也有幾分本事,她那好表姐跟隨皇上的時間比她早得多,到現在還沒聽說肚子有動靜,她倒後來居上了,也不知道王夫人是不是會為她高興?
    「舒嬪也倒霉,攤上這麼個混不吝的哥哥,只怕非但不能依靠父兄之力,反倒要被他們連累。」小瓜爾佳氏的眼界也很開闊,不過三言兩語,就能看出不少東西。
    富察涵雅說:「說來好笑,舒嬪和賢嬪還是表姐妹呢,舒嬪的姑姑就是賢嬪的母親賈王氏,賢嬪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從舒嬪進宮,就對她照顧有加,可舒嬪卻不大領情,和別人都是和和睦睦的,倒對她親表姐有些敬而遠之的味道,讓賢嬪很是沒臉,沒少被人看笑話。」
    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一起無語的看著富察涵雅,兩雙閃亮的眼睛盯得她有些不安,不自在動了動身子,疑惑道:「祖母,母親,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對視一眼,清清嗓子,問:「涵雅啊,我想問問你,這些宮廷內幕消息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怎麼我和你母親都沒聽說過?」
    富察涵雅微微紅了臉,唯恐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以為她多口舌,忙解釋道:「祖母和母親一向不愛打聽這些宮闈消息,自然沒有注意,母親又因和皇后娘娘有親,許多事人們自然不好在您跟前提起,其實我知道的這些,也算不得什麼隱秘,京中有些門路的人家都知道。」
    魏紫點點頭,確實如此,她一直覺得宮里娘娘們的事和她家沒什麼關係,雖有一分好奇心,卻怕被人懷疑刺探宮闈內幕,反倒牽連家人,倒不如不聞不問的好,而小瓜爾佳氏可能就是因為皇后的緣故,縱是關心,也多是關心與皇后娘娘有關的事,會下意識的避開其他人的消息,也怪不得她兩個在這方面沒有富察涵雅消息靈通。
    娘幾個說著閒話,不覺又是掌燈時分,林海和林暄下班回來,一家人同坐在花廳內用飯。如今林家人口漸多,不好像前幾年那樣一張桌子吃飯,故而分位男女兩桌,林海帶著林暄、林晗和林琛小哥倆一桌,魏紫帶著小瓜爾佳氏、富察涵雅、林妹妹一桌,小林昉單設一個特殊座位,緊挨著小瓜爾佳氏,席間自是寂靜無聲,就是兩歲的林昉,也不會在吃飯期間吵鬧。
    飯畢,按例是林家一家交流感情的時間,林海和林暄會把外面的事跟家裡人講講,一來可以開闊家中女眷的眼界,二來也不至於因為不瞭解形勢而犯錯,而魏紫等人也會把家裡的事跟男人們嘮嘮,讓他們知道持家不易,有話題可聊,總比沒話說要好得多,不管是母子還是夫妻,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一點點小事雖不起眼,卻能增進彼此間的感情。
    女人們知道的小道消息對男人們來說,也並不是全無用處,從家中女眷的教養性格,很能看出些東西來的,比如一個張狂跋扈的主母,一般教不出什麼明理的子女,而一個刻薄吝嗇的夫人,背後通常不會有大方和氣的夫婿;誰家與誰家走得近,誰家和誰家有隔閡,誰家有升遷的希望,誰家正走下坡路,在夫人們交際時統統都能體現。
    因白天說到王家的王仁,林海消息更齊全些,就對眾人說道:「王子騰遠在福建,家中子弟難免放縱些,他倒是個能吏,可惜子孫不繼,兩個兒子沒一個成器的,非但不能光耀門楣,反而淨給家裡惹禍。前些日子王仁被簡親王收拾一頓,我聽說他還想找宮里的娘娘給他撐腰,舒嬪也是糊塗,仗著懷有皇嗣,在簡親王福晉給皇后娘娘請安時給人臉色看,似乎還說了些什麼,皇后娘娘雖顧著她肚子里的皇嗣,到底禁了她的足,王仁才老實了。」
    魏紫奇道:「你怎麼也關心起宮里貴人們的事來?」
    「皇后娘娘發作舒嬪時,妹妹也在宮里,回來就使人給我傳口信,讓咱們家離王家遠些。」
    「這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信兒都沒聽說?」
    林海笑道:「母親素來對這些事不關心,我就沒告訴您,您只管在家安享晚年,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想出去逛就帶著人逛去,別的事都有兒子呢,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跟咱們家也沒多大關係,何苦讓母親聽了煩心?」
    魏紫一嘆:「兒子啊,這麼多年你還是不瞭解你娘我啊,我其實挺喜歡看戲,這些人演的比戲台子上的好上萬倍,你不說給我找點樂子,連送上門的都不讓我知道,真是傷為娘的心啊!」
    「……兒子錯了。」林海抽抽嘴角,老實認錯,不過心中卻堅決認定要讓那些不著調的消息離老娘遠些,省得讓老娘跟著學的更不著調。

    第一百九十九章、薛家母女

    林家母子和樂融融時,自然不知道賈家又一番鬧騰。原來賈家的寶貝蛋賈寶玉回來時,聽人說賈母有給薛寶釵說媒的苗頭,當時就犯了痴病,又哭又鬧的不許家中姐妹嫁人,賈母心中有氣,只能暫時按捺下去,耐心哄著賈寶玉,又拿話寬解他,才算平息下來。
    及至晚間無人時,賈母靠在床上,只鴛鴦一人給她捶腿,賈母半合著眼,說:「鴛鴦,你成日在府中走動,聽到的話多,可知家裡人是怎麼評說薛家母女的?」
    鴛鴦說:「我也沒聽到幾句,就是說薛姨太太和善,寶姑娘隨分從時,人又大方和氣,小丫頭們都喜歡和寶姑娘玩。」其實府里上下誇薛寶釵者眾多,不過她身為賈母跟前第一得意人,知道賈母對薛家母女不像表現的那麼待見,所以不敢多說。
    不過賈母是什麼人,人家對宅鬥可是門清,只聽她冷笑一聲,說:「真真是好盤算,不過是個商女,還是客居咱們家的,不說安分守禮,反倒處處壓咱們家姑娘一頭!果真上不得台面。」
    當她不知道啊,那薛寶釵才來多久,下人們都滿口稱贊,又說她為人和氣,又說她才學出眾,又說她規矩守禮,自己家三個姑娘倒退了一射之地,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小姐,難道還不如一個商家女?這裡面若沒有她那好兒媳婦示意,她的史字就倒過來寫!
    鴛鴦見賈母生氣,忙柔聲勸道:「老太太快消消氣,憑寶姑娘如何。只是親戚家的姑娘,難道還能長久住咱們家不成?老太太喜歡她,多叫她過來玩幾回,您要不想看見她。不理她就是,您是家裡的老封君,誰不敬著您啊。何必跟外人生氣?」
    賈母笑笑:「還是鴛鴦丫頭會說話,哼,我不點頭,她們就是做再多又有什麼用?」
    榮禧堂,王夫人也和薛姨媽正在閒話,王夫人同樣滿心不忿,對著薛姨媽抱怨:「……仗著她是老太太。把持著寶玉,我的親生兒子,身邊的事我卻一點兒插不上手,我若是連選兒媳婦都不能,以後這個家哪兒還有我說話的地方!」
    薛姨媽同樣心中不愉。不過有些話不是她能說的,少不得勸慰王夫人幾句,姐妹倆絮叨半晌,薛姨媽才回梨香院去,又見女兒薛寶釵正在屋裡做針線,難免嘮叨上了:「我的兒,這早晚做什麼針線,仔細眼睛!剛才你姨媽跟我說,今兒家裡來了什麼林姑爺家的人。老太太還問人家家的哥兒,說想給人說一門好親,又把你誇了又誇,你說她是個什麼意思?我兒這麼好的樣貌,這麼好的性子,難道還配不上她家寶玉?你姨媽對你可是滿意的很。偏她總是阻擾,那林家哥兒有什麼好的,虧的人家早訂了親,省得她亂點鴛鴦譜!」
    薛寶釵嘴裡暗暗發苦。認真論起來,她的見識可比母親和哥哥強多了,當初王夫人來信邀她一家進京,借了他家五十萬兩銀子,許諾會讓她嫁給賈寶玉,這些事母親瞞著哥哥卻並不瞞她,她心中並不樂意,勸了薛姨媽幾次,無奈她執意不聽,她也沒有辦法。
    等到了京城,薛家一家住進梨香院,薛寶釵和賈寶玉的接觸漸漸多了,心裡更看不上賈寶玉,認為他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薛寶釵本就比賈寶玉大兩歲,女孩子又比較早熟,在這個女孩子十四五歲就要嫁人的年代,十一歲的薛寶釵對自己未來的良人也有自己的期望,她希望對方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希望對方能夠封妻蔭子,而賈寶玉,明顯不是她所期望的那種人。
    所以,雖然薛姨媽暗示她多多親近賈寶玉,她也一直不大主動,在她心裡,還有另一層更深的期望,她家是包衣藉,她是可以小選入宮的,雖說入宮是做宮女,但是,太上皇時,就有人以宮女之身侍奉皇上得以封妃,薛寶釵認為,以自己的姿色手腕,未必會比那些人差。
    不過這些話她暫時不想跟薛姨媽說,她是心有成算之人,在事情不是十拿九穩之前,不會洩漏口風,所以,她雖然不主動去找賈寶玉,但是賈寶玉來找她,她也是照顧周到,因而賈寶玉並未察覺她的冷落,反而一心一意覺得他的寶姐姐貼心。
    薛寶釵瞭解過賈家的姻親,她認為林家算是其中最出眾的,不但林姑父身居高位,林家還有一位姑太太是親王福晉,因而當薛姨媽說賈母有心撮合她和林家公子時,她其實有些心動,可惜林家公子已經定親,她那一剎那的心動馬上消失於無形,面上仍是一副端莊的樣子,嘴角含笑聽母親抱怨。
    等薛姨媽的抱怨告一段落,薛寶釵才輕笑道:「媽且不必生氣,我早說過,姨媽家長輩仍在,未必能事事做主,媽不要想太多,橫竪我又不大,暫且往後看吧。」
    薛姨媽說:「我的兒,你放心,你姨媽會給你做主的,媽也不捨得你受苦,咱們家雖是包衣,你也是從小金尊玉貴的,媽可捨不得你進宮去伺候人,如今最大的事是你大姐姐明年的省親,等這事過了,就讓你姨媽找人,把你的名字划了。」
    薛寶釵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轉而問道:「哥哥今天又是一天不見人,媽也多管管他,如今咱們在天子腳下,這京里十個人裡頭有八個都是有靠山的,哥哥那個脾氣,不定什麼時候性子上來就得罪人,京里不比金陵,多得是咱們惹不起的人家,媽勸哥哥收斂些吧。」
    薛姨媽嘆道:「我何嘗不勸,也要他肯聽呀,他當面答應的倒好,出門遇著什麼事,他那牛脾氣,哪裡是肯讓人的,為著這個孽障,我不知操了多少心,生了多少氣,好在還有你勸著,兒啊,你是個好的,只要你能嫁給寶玉,咱們家也算是外戚了,那時看誰還敢小瞧咱們。論理,你舅舅家倒比你姨媽家近些,你鳳姐姐也是宮里的貴人主子,只你舅舅家沒有與你年齡相當的表兄弟,雖有個表姐,比你哥哥小一歲,你舅舅卻不願意親上做親,如今也只有抓緊寶玉,你姨媽借咱們家那麼些銀子,她有素來看重你,你和寶玉的親事必是妥當的。」
    薛寶釵想了想,決定還是透漏點自己的打算,省得母親做得太過,反倒影響自己的名聲,因而試探著問:「媽怎麼就認准寶玉?難道我入宮不好麼?說不得還能得一份更大的前程。」
    薛姨媽驚道:「你的意思是……」
    薛寶釵點點頭,輕聲說:「宮中素來有宮女侍奉皇上的舊例,太上皇的德妃和良妃,不都是宮女子出身?一朝得寵,那是何等榮耀,豈不比嫁個空頭爵位家的二房次子強?」
    薛姨媽皺眉道:「我的兒,你想的太簡單些,宮里的主子豈是那麼好做的,你還是趁早收了這個心,早早把寶玉攏過來才是正經。」
    薛寶釵卻不同意:「媽也未免太小心些,不說別人,單說那鳳丫頭,在家時大字不識幾個,也未必有我長得好,如今不照樣得寵,女兒自認不比別人差,若不是上一試,豈能甘心?再說,若是我好了,媽也好,哥哥也好,有什麼事也不用看別人臉色。」
    提到薛蟠,薛姨媽也不禁動了心思,只是仍有些猶豫不決,薛寶釵見她有幾分活動,又說:「媽現在也不用下定論,以我的主意,咱們該咱麼著還是怎麼著,只注意著不和寶玉太親近,也省得傳出什麼不好的言語來,等我小選時,若是順利,我進了宮也沒什麼妨礙,就是有什麼不妥,到時再依媽的話也不晚,您說這樣如何?」
    薛姨媽一想也是,忙笑贊道:「我的兒,還是你想得明白,這主意穩妥,就依你的話!」
    薛寶釵趁機又勸:「媽若是同意我的話,更該好生管著哥哥,不能一味溺愛,反縱的哥哥越發不像樣。我可是聽說,因為王家表哥在外頭惹事,連累宮里的鳳姐姐被禁足,表哥被人打得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反倒要向打人的賠禮道歉,哥哥很該收斂些的。」
    薛姨媽忙說:「你說的是,我也聽說仁哥兒的事,就沒想到你哥哥身上,好在你哥哥雖然渾些,對咱們娘倆卻是真好,為著咱們,說不得他能收幾分性子,那也是咱們家的福氣。」
    「媽你好好跟哥哥說,也別提咱們的打算,哥哥心眼實,嘴裡藏不住話,萬一順嘴說出去,豈不是得罪了姨媽家?媽只用把仁表哥的遭遇跟他說說,讓他有個警醒就好。」
    薛姨媽攬住薛寶釵,嘆道:「虧得有你,有什麼事我也有個商量的人,若是靠你哥哥,指不定怎麼被人騙呢,唉,你哥哥要有你一半懂事,我真是睡著都能笑醒,偏他比你大兩歲,卻一點也不知事……」
    薛寶釵說:「哥哥又不是多大,媽好好教著,再給哥哥請個好先生,媽別縱著他,總能把他的性子給扭過來。」

    第二百章、漢口游

  爾閒時光陰易過,轉眼又過了個年,剛出燈節,二十三那天富察涵雅生了個大胖小子,林家正經有了第四代人,上至魏紫,下到林都高興的不行,魏紫等人為林家添丁而欣喜,林卻是高興家裡終於有一個比他小的,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個是他弟弟,吵著要教小傢伙叫他哥哥,被眾人笑話一通,才知道小哥兒是他侄子,他想要個弟弟的願望破滅,高興的心情不免打了個折扣,不過他對這個只比他小三歲的侄子仍是極好。
  林海悶頭在房裡翻了半天書,根據林家的排行,給小哥兒定了個「」字,大名就叫林,家中上下或是叫他哥兒,或是叫大爺,順理成章的,林成了三爺,林妹妹則是二姑娘。
  小林尚未滿月,他二叔林晗就要去參加春闈,經過九天奮鬥,從考場出來時邋遢萎靡的像個叫花子,身上一股酸臭味,回到家連洗了三遍澡,略微吃了點粥菜,到頭睡了一天一夜。
  等到成績出來,林晗出乎意料的不是第一,反而得了第二,魏紫等人也不在意,倒是殿試時,皇帝見他年少有為又相貌堂堂,點了他的探花,而和他同一科的狀元三十多歲,榜眼年紀更大,已經四十有六,比較起來他是最搶眼的,打馬遊街時引來一波一波尖叫,還有不少人家上門來找魏紫詢問他是否定親,看那架勢,若不是林晗早早定親,她們都要硬把自己家女兒或孫女塞過來了,那熱情勁兒讓魏紫都有些受不了,就是當年林海中榜眼也沒這麼熱門。
  林晗隨後進翰林院熬資歷,並與九月時成親,第二年春,林暄外放至湖北德安府同知,專管鹽、糧等事,富察涵雅跟著上任,因魏紫捨不得,小林卻留在家裡。
  小瓜爾佳氏如今一心撲在林身上‘雖然富察涵雅交回管家權,她也不想接手,又想家中並未分家,遂讓林晗的媳婦劉淑嫻管家,淑嫻推了兩次,無奈小瓜爾佳氏執意,只得接過去。
  倏忽又是三年,林暄一任期滿,尚未回京敘職,就有新的任命下來,從德安調到漢陽,官職升了一級,正是邁入四品行列,成為從四品知府。
  魏紫雖然高興孫子升職,卻又難免有些思念,不覺動了前去探望之念,此時她已經年過花甲,林海哪裡放心讓她出遠門,可又拗不過她,正為難間,遇上太上皇請他一家去園子里遊玩,不覺動念,在太上皇跟前提了一句,實指望太上皇能勸勸魏紫,誰知反倒勾起太上皇的遊興來,他硬是要和魏紫一起去,把林海氣個倒仰,若不是出於讀書人的矜持,林海真想爆粗口。
  這幾年太上皇退休,皇上政事日順,他就一直窩在園子里,或是到京郊踏個青,游個湖,或是邀魏紫一起賞個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富家翁呢,林海最初知道魏紫和太上皇有來往時,很是不安一陣子,後來他自己親見魏紫和太上皇的相處,如同朋友家人一般自在,有時孟林也會和他們一起玩,林海自覺自己狹隘,母親一輩子困在後院,難得有一兩個談得來的朋友,倒不用太過拘泥,看開之後,他自己也對太上皇如長輩般看待。
  林海弄巧成拙,本來是想攔著不讓魏紫出遠門,誰知魏紫沒攔住,反而多了太上皇一行人,而且太上皇童心大發,竟瞞著宮里的皇上,只帶四五個人就要遠行,把林海擔心的不行,又不敢違背太上皇旨意,只能偷偷向皇上告密,希望皇上能多安排幾個護衛,結果皇上哈哈一笑,說太上皇難得好興致,他可不敢打擾太上皇,揮手給林海撥幾個侍衛就把他打發了。
  其實皇上對太上皇整天種花養草,踏青訪友等行為甚為滿意,要知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他雖是皇帝,太上皇若要對朝政指手划腳,他還真沒什麼辦法,一來太上皇是他老爹,哪怕為個「孝」字,他也要敬著太上皇,二來他爹從小就對他好,不滿週歲把他立為太子,手把手教他讀書識字,教他為君之道,一直把他推上帝位,他對老爹是由衷敬重感激,一般的事他也不想違背老爹的心意,所以,若是太上皇退位後仍把持朝政不放,他實在是難做。
  幸好太上皇退位之後,就不曾插手朝政,除了自己偶爾拿不定主意向他討教,他會指點一二,其餘皆緘默不語,就是有老臣求到他頭上,他也不曾多言,讓皇上對自家老爹的感情又竄升一個台階,所以,太上皇的愛好萬分支持,而能讓太上皇開心的人,自然在皇上心中印象良好,所以,他對林海雖不像心腹那麼信任,卻也願意重用
  就這樣,在魏紫的興致勃勃、林海的忐忑不安中,魏紫帶著林妹妹和林,由著十來個人護衛著,與太上皇結伴而行,一路往漢陽而
  這一行人路上也不大安分,沿途經過什麼景點,都要繞過去遊玩兩天,一路走走停停,十來天的路愣是走了近兩個月,等到漢陽時,已是初夏時分。
  林暄早接到父親傳信,說祖母要過來,而且還帶著他兒子,因此和富察涵雅早也盼晚也盼,一直不見蹤影,心裡擔心的不行,忽一日接到報信,說魏紫一行已經到了,當下大喜,忙應出知府衙門外,果見魏紫手裡牽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旁邊站著一個帶幃帽的婷婷少女,不用問就是他妹妹和兒子,當下笑的見牙不見眼,忙把一行人迎進去。
  等到林暄平靜下來之後,才發現魏紫後面跟著的竟是太上皇,當下大吃一驚,又要跪地行禮,太上皇也給免了,眾人邊走邊說,進了內宅,富察涵雅早騰出正房要給魏紫住,魏紫卻喜歡挨著正房的一個院落,名字也好聽,叫君子堂,可能是因為院中種著一叢竹子的緣故,院子正中有一個小水池,裡面養這些金魚,房後就是後花園,幾顆茂盛大樹正蓋住房頂,隨時初夏時分,房間里卻舒適涼爽。
  魏紫住了正房,林妹妹則住在東廂房,跟著她兩個一起來的有五六個丫鬟,因耳房太過狹小,魏紫就讓她們住進西廂房,耳房則用來放東西。
  太上皇出門在外也不怎麼講究,見魏紫住進君子堂,他就住了前面的明德堂,也不知名字是怎麼來的,院中種著兩棵枇杷樹。兩個小院西側都有月洞門,出門右拐就是後花園,不過後花園也不大,裡面只有幾時棵果樹並一個小池塘,一座小小的假山,山頂一個小亭,並沒有什麼風景,不過是做個散步之所。
  林則被魏紫扔過去與他父母同住,林暄夫妻離家時小傢伙還不記事,如今見了父母都不認得,林暄夫妻心裡難免有些酸澀,不過血緣天性,林和他們住一起不到三五天,就整天黏著富察涵雅,看到林暄就往他懷裡撲,人又乖巧懂事,讓他們既欣慰又心疼。
  魏紫一出門就閒不住,歇息幾天後,就攜太上皇帶著林妹妹到處遊玩,整日流連在漢江的名勝古蹟之處,還跑到長江邊上去看長江,看著奔騰的河水,寬闊的河面,林妹妹心中有感,做了不少詩詞,魏紫作詩不行,欣賞眼光還是有的,自然誇了又誇。
  太上皇一路和林妹妹也是相談甚歡,他倒是會做詩,不過人家正職是做皇帝,作詩只能算個愛好,說實話水平真不如林妹妹,對這麼有才情的女孩子也是欣賞有加,甚至起了給林妹妹指婚的念頭,魏紫私下問他看好誰,他說是三皇子,魏紫當時就給拒了,三皇子身為皇上嫡子,是太上皇和皇上都看好的繼承人,別人不知道,魏紫常跟太上皇見面的能不知道?
  若說是一個普通皇子,林妹妹嫁了也就嫁了,憑她林家的家教,又有林溪的例子在前面擺著,做好一個皇子福晉,林妹妹還是沒問題的,但是,魏紫卻不認為她能做好一個皇后,沒辦法,林妹妹本就是個敏感多思的性格,雖被魏紫強扭著改了些,卻仍是心思澄靜,愛憎分明,待人以誠,這麼可人疼的女孩兒,魏紫怎麼捨得讓她變成汲汲營營之輩?
  太上皇聽了魏紫的理由,也只能承認魏紫說得有理,雖然有些可惜,也不再提起,只說等林妹妹選秀時,他會給宮里打聲招呼,讓魏紫先看好人選,他讓皇上給林妹妹指婚,不過他要求先給林妹妹把關。
  魏紫本來正為林妹妹選秀之事發愁,還打算著是讓林溪還是讓小瓜爾佳氏進宮找皇后說情,希望能撂牌子,因為這幾年賢嬪在宮里還算得寵,而賈母已經明顯露出撮合林妹妹和賈寶玉的意思來,魏紫是不可能把林妹妹嫁到賈家的,賢嬪雖沒有指婚的資格,但吹個枕頭風什麼的還是極有可能的,魏紫本來還有些擔心,不過如今太上皇肯幫這個忙,她是求之不得,立馬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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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回家

  林妹妹今年虛歲十二,兩年後大選之年,彼時她虛歲十如能指一門婚事,正式定下親事,家裡再給準備兩年,十六歲出嫁正好,最合魏紫心意,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這兩年間,給林妹妹選擇一個合適的人選,有太上皇的面子在,讓皇上順利指婚,基本上是十拿九穩的事。
  魏紫算是解決一個心腹大患,而且比原先自己想的還要完美,她原本打算,讓林溪或是小瓜爾佳氏進宮找皇后討個情,讓林妹妹落選,那樣,林妹妹的婚配權就在自己家手裡,自己再早早定好人家,只要林妹妹一落選,馬上就給她定親,那樣,即便賢嬪在皇上跟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皇上總不會讓一品大員的悔婚,那賈母不管有再多盤算也只能落空。不過,如今太上皇願意幫忙,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太上皇要給一個女孩子指婚,又不是把手伸到皇上的心腹之家,皇上再沒有為這點子小事逆著太上皇的,賢嬪神馬的,從此在魏紫心中成為浮雲。
  魏紫心中滿意於太上皇的上道,連著幾天都對他和顏悅色的,就是有什麼口角,也一反常態讓著他,太上皇心中有數,知道機會來之不易,自是極為享受。
  林暄和富察涵雅這些天是忙並快樂著,難得祖母在他們身邊,盡心侍奉是理所當然的,可祖母不願意安心在家,總要出去遊玩,夫妻兩個有些發愁,生怕魏紫在外面被人衝撞了,想魏紫上了年歲,妹妹花期少女,兒子年紀又小,再加一個尊貴的太上皇,這樣一行人出門,由不得林暄夫妻倆不懸心,林暄心中還抱怨,也不知父親怎麼放得下心,就讓他們這樣出遠門。
  還好林懂事的很,年紀雖小,人卻穩重知禮,又聰明好學,白天若是出去玩了,晚上回來都會寫日記,把白天的見聞記錄下來,若是不出門,他就在富察涵雅跟前玩耍,涵雅有事的話,他就一個人抱著本書看,沒人理他,他也不吵不鬧。
  林暄夫婦只要能見到兒子就很開心了,哪兒架得住兒子還這麼聰敏好學,簡直是愛到心眼兒里,尤其是林已經五歲,這四五年間涵雅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兩夫婦二十好幾,只這麼一個兒子,真是怎麼疼都不過分的,巴不得把心掏給林,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只要林說一聲,他兩個也會搬梯子給摘,別說教訓了,就是重話都捨不得說上一句。
  還是魏紫看不下去,生怕小兩口一味溺愛,反把好好的重孫子縱成紈絝,說了他們兩回,他們答應的倒好,可一轉身就給忘了,把魏紫氣得夠嗆,只得放下狠話,若他兩個不能端正態度,等她走時,一定要把林一起帶回京,省得他們教壞孩子,兩人這才慌了,好容易才父子、母子團聚,再讓他們分開,兩人哪裡受得了,只能硬著心腸改了。
  其實林暄和涵雅都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溺愛孩子不好,只是他們三年沒見兒子,心中著實愧疚,就有補償的意思在,對林難免寬泛些,兩人深知魏紫的話才是正理,只是一看到兒子就心軟,林暄還好些,怎麼說也是大男人,為著兒子好,狠下心去做嚴父,涵雅身為女人,更感性些,順從本心做個慈母,一家三口這才漸漸找到最好的相處之道。
  兩個月後,魏紫在漢陽也待夠了,周圍好山好水也游了個遍,酷暑也已過去,就想要動身回京,林暄夫婦苦攔不住,只能揮淚送別祖母一行,魏紫等人走後,他二人只覺得家裡冷清太過,好幾天都懨懨的,尤其是林,從記事就在魏紫身邊,冷不防離了魏紫,很是哭了幾場,還是林暄哄他,過不多久就會一家子回京,他才漸漸回轉過來。
  魏紫一行人來時邊走邊遊玩,速度自然是慢,回去時就快上尋多,眾人就是不急著趕路,也不過耗時二十幾天,到家後,太上皇只跟魏紫打聲招呼,直接回他的皇家別院,魏紫自攜著林妹妹回府,家裡除林海上朝不在,其餘人等都在門外迎接。
  魏紫看到林晗也在,不由多問一句:「晗兒今天不當值嗎?」
  林晗笑道:「祖母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我不過是個六品小吏,能有什麼要緊差事?請一天假也無妨。不像我父親,公事冗雜,片刻也不得閒,您老人家今兒遠行歸來,父親請不得假,不能迎接祖母,我難道也請不得假麼?那也太對不住您,我可不敢做這等不孝兒孫。」
  魏紫笑罵道:「巧嘴猴兒,少在我跟前裝樣,你當我不知道呢,你哪裡是孝心的,不過是借機偷懶才是,虧得你們部裡的老大人不計較,由著你懶散,不過若是誤了差事,可別推到我頭上,我頭小,戴不得這大帽子!」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林不等別人說話,搶著說道:「還是祖母瞭解二哥,昨兒他還悄悄跟我說,整天當差悶死了,十天才有一天假,玩也玩不痛快,正好祖母回來,趁機請個十天八天假,在家好生歇息幾日,果真今天就沒去上差。」
  林晗故作凶狠的瞪林一眼,說:「你個小耳報神,什麼話到你嘴裡都變了味了,我明明說的是請幾天假在家好生侍奉祖母,再敢胡說八道,以後你別想我給你帶糕點回來!」
  眾人一路說笑著進入銀杏苑,丫鬟們早收拾好房屋,魏紫和林妹妹畢竟遠路歸來,當下和眾人說笑幾句,小瓜爾佳氏就帶著人散了,好讓魏紫和林妹妹各自休息,晚間再細聊不遲。
  這天,林海比往常回來的要早些,一進家門就到銀杏苑來給魏紫請安,眾人又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飯後,魏紫獨留林海夫婦說話,先把太上皇的意思說了,又對小瓜爾佳氏說:「暖兒今十二,正好參加後年的大選,咱們還有一二年功夫,仔細給暖兒尋個好人家。暖兒這丫頭性情高潔,雖有管家手段,卻沒這個心,又不耐煩和人鬥心機,還是找個人口簡單的人家比較好,或是能分家出來的也不錯,我如今年歲大了,外頭的事也不大管,誰是個什麼品性也不大清楚,如海家的你多操些心。」
  小瓜爾佳氏就林一個親生兒子,她又素來喜歡林妹妹,真把她當親女兒看待,自然希望林妹妹好,給林妹妹選夫,就是魏紫不交代,她也會用心去辦,當下鄭重應了,想了想,又說:「暖兒的事要緊,母親也不能忘了別人,琛哥兒今年也有十四五了,也該給他相看媳婦了。」
  林海卻皺眉道:「琛哥兒的事不必著急,他如今身上沒有功名,就是說親,能說到什麼好的?橫竪他是男孩子,晚兩年也不妨事,不如等他考中舉人再說,到時候也體面些。」
  魏紫尋思片刻:「縱是等他中舉再談親事,也該先相看幾家,有合適的姑娘咱們先留意著,私下暗暗觀察品性,等到了跟前也不著慌,就是暖兒的事,不也有兩年嘛,什麼事都要及早準備,哪有事到臨頭現張羅的?如海媳婦兒,琛哥兒的事,你也一並攬了去,有合適的姑娘家,我再幫你掌掌眼,總要給琛哥兒說一個好媳婦,才算對得起他爹他娘。」
  小瓜爾佳氏笑道:「母親放心,媳婦理會的,一定給暖兒找個好人家,給琛哥兒說個好媳婦。」
  魏紫又問:「我不在家這幾個月,賈家有什麼動靜?」
  「母親您出門的事我們不敢讓外頭知道,只說您去了鄉下的莊子上小住,賈家老太太派人來過兩回,一回是請您去賞花,一回是接暖兒去小住,我給回了,說暖兒在您跟前盡孝,等您回京在打發她去給賈老太太請安,其餘倒也沒什麼事。」
  魏紫冷哼一聲:「只要他家那寶貝蛋還在園子里住著,暖兒就絕不能去他家小住,莫說小住,就是做客,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說著揉揉眉心,「他家若再來請,你就說我身子不適,暖兒在我身邊侍疾呢,沒有親祖母病著,孫女兒反去外面玩的,料她們也說不出什麼來!」
  林海忙勸道:「母親不想暖兒去賈家,不讓她去也就是了,好好兒的怎麼說自己病了呢?」
  小瓜爾佳氏也面帶不贊同之色。魏紫知道,此時的人們迷信的很,認為沒病說自己有病,有咒自己的嫌疑,不過她可不信這個,若是空口白話真有用的話,人們都沒仇人了,因為自己的仇人都被自己咒死了,既方便又乾淨,還沒有後遺症,誰還費心想別的招啊!至於相信這種說法的,不過是心裡忌諱而已。
  不過,魏紫對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關心自己,還是很受用的,當下笑的眯著眼,說:「不過是個藉口,哪裡就真應驗了,你們把心放肚子里吧。用這個理由,賈家人也不好說什麼,對暖兒也好,對咱們家也好,都沒什麼妨礙,也不會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否則,一味不許暖兒接近她親外祖家,總是顯得有些無禮。嗯,你們若是有更好的理由,那就聽你們的。」

    第二百零二章、閒談

    魏紫強硬的做出決定,林海和小瓜爾佳氏反抗不得,只能苦笑聽從。
    因要給林妹妹和林琛相看人家,小瓜爾佳氏開始頻繁的交際活動,多是到林家的世交家中做客,這些人家家風好,家中弟子上進的多,家世門第都般配,從這裡面給林妹妹選婿最合適。
    林海和林晗都對此事心中有數,早把京中和林妹妹年歲差不多的少年們過了一遍,第一關就刷下去近一半的人選,再由小瓜爾佳氏和剩下的家中女眷接觸,從中剔除那些有刻薄婆婆、難纏妯娌、要強小姑等等人家,剩下的都是明理省事的人家,家庭關係也簡單的多。
    等小瓜爾佳氏挑出最後七八家後,林海和林晗又開始最後一輪考核,當然,這些挑選和考核都是在當事人沒察覺的時候進行的,不然,被人知道林家選個女婿這麼多道道,那些人家肯定心裡不樂意,兩家說不得不能做親,反倒成仇也未可知,所以,大家都很謹慎。
    林海和林晗最終看好三家,不過沒給任何人知道,而是派了得力人手時刻關注著,記錄他們的一言一行,直到兩年後選秀,才會從中確定選哪一個,到時候提前跟他們暗示一下,若是對方也有心,再請上面賜婚,才是讓人滿意又體面的做法。
    林家的子孫,從林海開始,都受魏紫的影響,不管是娶媳婦還是嫁女兒,都要掌握主動權,說白了就是只准他們挑人家,頗有些惡霸理論,不過是披著曾溫和的皮,不引人注目而已。
    林琛的條件不大好選人,有點高不成低不就,他本身父母雙亡,父親在世時,官職也並不很高,高門大戶未免有些看不上,可不論是魏紫也好,小瓜爾佳氏也好,都覺得林琛從小在自己家長大,不給他找個好媳婦有點不甘心,再說,他又不是真沒依靠,自己家難道能不管他?他結親的人家若真太低了,也讓人看不過眼不是。
    還好的是,林琛今年也不是很大,而且要等到他中舉後再去提親,如今慢慢查訪,而且,說媳婦不比找女婿,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交好的女眷們提的,也是讓她們幫忙的意思,這樣誰家有合適人選,都會過來說一聲,人選方面要更方便些。
    林昉今年還小,小瓜爾佳氏權當練手,對林琛的婚事關注度很高,興高采烈的張羅起來。
    林妹妹出一趟遠門,自覺眼光和見識都增長不少,有許多心得體會想跟朋友們分享,請示過魏紫,給她平日交好的幾家小姑娘下了帖子,請她們來家裡玩。
    到了日子,她的小客人們一個不落都來了,除了瓜爾佳宛如、富察潤雅、陳書穎、魏欣然、魏嫣然、張若婷外,就只有賈家三春。其中陳書穎是林沁之女,魏欣然和魏嫣然都是魏紫的姪孫女,張若婷卻是張廷玉之女,輩分要比林妹妹高一輩,不過兩人年紀相當,也罷了。
    小姑娘們聚到一處,有穿旗裝的,有穿漢服的,一個個打扮的乾淨俏麗,簡直是人比花嬌,林妹妹因得了囑咐,不能把出過遠門的事說出去,好些話不能暢快一談,只能假借讀了本遊記之說,眾人看了她的詩詞,紛紛誇她寫得好,簡直想親自去過一眼,林妹妹雖得意,又有些覺得對不住這些朋友,人家真心以待,她偏用謊話應付,只覺得臉上辣辣的,忙問她們這幾個月都在家做什麼,可有什麼好玩的事,眾人一時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在這種場合,賈家三春顯得格格不入,迎春那個懦性子,只知道聽人講,自己卻半晌都不說一句的,探春還好些,又自卑自己是庶女,有時說話不自覺有些尖刻,而惜春披著張蘿莉皮,骨子裡卻是三十歲大媽一枚,和小姑娘真沒什麼共同語言,早扯個幌子跑去找魏紫了。
    不過林妹妹的客人們性子都不錯,看迎春和探春兩個也是鍾靈毓秀的小姑娘,雖有缺點,卻都沒壞心,而賈家雖名聲不大好,卻都是說他家男人不上進,與迎、探兩個不相干,也願意和她們做個朋友,因而大家相處的還不錯。
    惜春此時正和魏紫並排歪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魏紫什麼事都不瞞她,自然說起去漢陽的事來,引得惜春一陣陣眼紅,嗔道:「你看我不能出門,整天困在大觀園那一畝三分地上,自己出去玩就去了,還非要說給人家聽,你能不能不勾著我難受?」
    不管是魏紫還是惜春,都到這裡不少年頭了,說話做事不自覺被同化不少,那些現代用詞和大白話,兩人已經很少說起,言談舉止間和別人也沒什麼兩樣。
    惜春自己抱怨幾句,知道魏紫有些惡趣味,就把賈家的新鮮事說給她聽:「你說紅樓現在都被改的面目全非了,怎麼一些事還會發生?兩個月前,寶玉不知怎麼燈油燙了臉,臉上傷還沒好,又忽然發起瘋來,捂著頭要死要活的。我恍惚記得紅樓原著里有這一出,好像是趙姨娘找人弄的鬼,只是我不大相信,難道鬼神之說真有?嗯,後來寶玉就人事不知了,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只說人都死了大半個,也不知道誰提的頭,二老爺連棺材都備下了,老太太知道後又是一場大罵,你是沒見,那鬧騰勁兒,真是比唱戲還熱鬧。」
    魏紫摸出一本紅樓夢來,翻到書中這一章節,遞給惜春去看,又問她和原著中有什麼不一樣,惜春掃了幾眼,說:「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少了個人,璉二嫂子換人了,這次‘逢五鬼’就沒她什麼事兒,而且璉二哥和璉二嫂子一直不在家,並沒有得罪趙姨娘的去處。璉二哥今年雖又升了一品,仍是外放,他家哥兒姐兒都那麼大了,家裡人都沒見過,春天時璉二哥回京敘職,璉二嫂子和哥兒姐兒也沒帶回來,老太太還生氣呢,可璉二哥說他走時哥兒病了,姐兒年紀太小,經不得路途奔波,所以留璉二嫂子在那邊照顧,老太太也沒別的話說,只是又發作大老爺一頓,還吵著要璉二哥趕緊回家,璉二哥嘴上答應著,回頭等新任命一下來,馬上收拾行李走了,把老太太氣的,好幾天見人都沒個笑臉。」
    「後來呢?賈寶玉這主角快掛了,那一僧一道出現沒有?」
    「就來了個道士,我怕他看穿我,不敢往跟前去,讓彩屏幫我去看的,彩屏說的倒和書上寫的差不多,反正就是拿著那塊破石頭神神叨叨說了幾句,後來寶玉慢慢就好了。」
    八卦聽完了,魏紫又關心起惜春來,問她:「你這段時間怎麼樣?」
    惜春笑道:「挺好的,原來只能和二姐姐、三姐姐擠在一起,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屋子和院子,地方寬敞不說,又清靜,平常也沒人來吵我。寶玉如今整天和住在*館的湘雲膩在一起,薛姐姐天天去怡紅院找寶玉,二姐姐整天足不出戶,就三姐姐偶爾會到我房裡坐坐,沒人打擾,我樂得自在,你送的書我還有好些沒看完,這二年是我來這裡後過的最舒心的時候。」
    「這我就放心了。對了,你身上的錢夠不夠用?不夠的話走的時候再帶些回去。」
    「不用,我手裡有錢。」惜春笑著拒絕,「如今寧府是蓉兒媳婦當家,她是個會做人的,每個月都給我送不少銀子來,三五不時就給我送點東西,或是個新鮮吃食,或是布匹尺頭,園子里的丫頭婆子們如今對我恭敬著呢,原來還有人怠慢,現在也沒了。其實我最初並不想住進大觀園,因為賈寶玉也在,我怕有損名聲,本想搬回寧府去住,可是老太太一再款留,我也不好做得太過,還是蓉兒媳婦會事,給我送了兩個教養嬤嬤,還是宮里出來的,規矩一等一的好,又給我安排了四個二等丫鬟,這些人都是得用的,我才放心住進去的。」
    魏紫說:「還好寧府有個明白人,有她在,你的日子也好過些,寧府的名聲也能好些,不會讓人一提起來,說裡面的貓狗都不乾淨,那才真是毀了。」
    惜春想起往事,忙笑著說:「蓉兒媳婦厲害著呢,她嫁進來第二年,就托人給蓉兒補了個實職,是個八品的筆帖式,蓉兒先還不願意,嫌位置太低,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蓉兒老老實實去了,有了正經事情做,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精氣神兒比以往好多了。這才幾年功夫,蓉兒已經升了從六品。那年珍大哥哥不知怎麼惹了蓉兒媳婦,被蓉兒媳婦身邊的嬤嬤收拾一頓,弄得顏面盡失,好幾天不敢出門,後來出去喝酒,又被不知哪兒來的人強行拉走,回來時鼻青臉腫不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從此後就敬著蓉兒媳婦,瞧著竟像是供菩薩似的。我私底下揣摩,可能是蓉兒媳婦她生父那邊動的手腳,珍大哥哥算是踢了鐵板,不過他那性子,是該找個人好生教訓教訓,省得他無法無天。」

    第二百零三章、閒談二

    照魏紫看來,賈家雞飛狗跳的日子很具觀賞性,生活在他們家,如果擁有一顆堅強的心臟,就可以欣賞各種劇目,相比較之下,林家就平靜的有些單調。嗯,魏紫深深認為自己年紀大了,經受不起太大的刺激,看戲還是看別人家的好,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如果發生在自己家,那就不是好玩,而是要命了。
    林家現在主子不少,下人同樣不少,但主子間沒什麼爭權奪利的事,對下人的管理一直很嚴格,雖然偷懶和攀比之類毛病不能幸免,為爭一個好崗位也會用些手段,但都在可容忍範圍內,也沒人敢犯原則性錯誤,又有諸管事各管一攤,主子們是省大心了。
    而林家的幾個主子,林暄和林晗一母同袍,感情自不必說,林昉年紀小,兩個哥哥對他照顧有加,他也尊敬哥哥,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劉淑嫻都是識大體明事理的女子,不會計較些針頭線腦的事,且魏紫早有言在先,林暄是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所以他將分得林家一半財產,剩下的則是林晗和林昉平分,而在分家前,所有人的婚喪嫁娶及人情往來,都走公中,這也是大家子的常例,所以林暄和林晗都沒意見,小瓜爾佳氏也覺得公平。
    沒了爭家產這一矛盾,一家人自然能和睦相處,哪怕現在劉淑嫻代為管家,也不曾起過不好的心思,反而是一門心思想把家操持好。
    賈家和林家則完全不同。
    不管是從原著中看的,還是從惜春那兒聽來的,魏紫都能得到同一個結論,寧府已經三代單傳,倒不存在爭家產這回事,不過賈珍的繼室尤氏和兒媳婦就不是一條心,至於榮府,大房與二房不合,賈母抬二房壓大房,邢氏貪吝刻薄,只知撈錢,王氏仗著管家之便,將公中財產往自己私房裡划拉,賈母和王夫人為寶二奶奶人選明爭暗鬥,賈母看中林妹妹,還弄了個史湘雲做備胎,王夫人力挺薛寶釵,反正一家人心就沒往一處使過。
    想來原著中探春說的極對,大家子的敗落必然是先從內部開始,賈家早已露出要敗的苗頭,可惜他家上下,只有一個被重點教育過的賈璉能看清楚,別人或是無所察覺,或是裝聾作啞,就他家這樣,不敗才是沒天理。
    魏紫把自己的分析給惜春講了一遍,惜春也只能嘆息:「你說的我何嘗沒想過,可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別說我沒那麼大本事力輓狂瀾,就是我真有這個能力,憑現在對女人的束縛,我能做什麼?一點出格之處都不能有,說話也沒分量,我也只能幹看著罷了。」
    魏紫想想,說:「寧府現在要好的多,那秦可卿的身世雖不能明說,但上面都是知道的,我聽說她身邊的幾個嬤嬤都是宮中得用的,厲害著呢,她親生阿瑪雖然性子軟了些,人卻明白,對她也不錯,不會眼看著她被人欺負。你也說了,現在賈蓉也上進了,賈珍還算老實,只要他兩個不惹禍,一輩子平安富貴無憂,很不用你瞎操心。」
    惜春說:「寧府沒事,可榮府呢?我現在就怕他們犯錯連累我們。朝廷上的事我不懂,可也沒少聽你說,再加上宮里的賢嬪,不定鬧出什麼事來,我真怕他們落個和原著上一樣的抄家下場,我們兩府一直走得近,他們抄了家,我們能落什麼好?」
    魏紫同樣沒有好法子,只能勸惜春:「榮府能惹出什麼事來?不是我看不起他們,就他們家男人的窩囊樣,想闖禍都難,一個個都沒個實權,國公府的名頭也就能唬一唬平頭百姓,別的誰理他們?實話告訴你,賈赦這些年一直被人看著,也就在家玩玩古董女人,連門都不出,標準的宅男,賈政雖是個假清高,可也佔著清高二字,雖然酸腐的膩歪,違法亂紀的事是不敢做的,賈老太太和王夫人膽子大,可惜騰不開手,她們倆內鬥的騰不開手,又有賈璉這個精明能幹的派人看著,想伸手到外面也不行。唯一可慮的是賢嬪,不過她是賈政的女兒,除非犯了謀逆之類大錯,不然也影響不到寧府那邊,你且放寬心吧。」
    惜春素來信服魏紫,聽她這麼一說,不覺放下心中大石,又有心情說笑:「上次你說要給林姐姐相女婿,現在怎麼樣了?可有挑到能入你眼的人選?」
    「選了幾家,現在讓她父親哥哥暗地裡考核呢。你也知道,暖兒是要經選秀的,我們就是相看人家,也只能偷偷進行,不敢讓外人知道。不過,這次和太上皇一起出門,倒有一件好事,他允諾,我們有看好的人選,他讓皇帝指婚,我才放下樁心事。」
    「你是擔心賢嬪給林姐姐和寶玉賜婚吧?」
    魏紫笑道:「才不是。別說賢嬪只是個嬪,她就是妃、貴妃,也沒權利給一品大員的女兒賜婚,我只是擔心她的枕頭風太厲害,畢竟這幾年她挺受寵。」
    惜春說:「受寵有什麼用,這些年也沒生過一兒半女,我隱約聽說,二太太好像找了很多生子秘方送進宮去,又是拜佛又是求籤的,還有什麼鋪橋修路做善事,好像也沒什麼用,前年聽說懷了一個,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又掉了。她還不如王熙鳳,不對,是舒嬪,舒嬪進宮頭一年就懷上了,第二年七月初七生個女兒,雖說只是公主,好歹有個親骨肉。」
    魏紫對什麼生子秘方挺膈應的,話題一轉問:「你在賈家沒聽過我家暖兒什麼壞話吧?」
    惜春想了想,說:「賈家的下人什麼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嘴裡從來沒好話,正經主子們都敢隨意編排,何況林姐姐一個親戚家女孩兒,加上你總不願意讓她來家裡玩,不少人都說你們林家太傲,說林姐姐太清高不如薛姑娘隨和之類,別的倒沒什麼。
    「這還罷了,你仔細留意著,若是有人把暖兒和賈寶玉湊一塊兒,一定要馬上告訴我,我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怎麼也不能被塊破石頭連累名聲!」
    惜春笑道:「寶玉頂頂怕林姐姐呢,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兩個也沒見過幾面,可就是不對付,似乎林姐姐說過寶玉幾次,又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他也覺得沒意思,對林姐姐同樣淡淡的,倒是和湘雲玩的極好,又有薛姑娘陪著,哪裡肯記起林姐姐!上回我還聽老太太房裡的小丫頭說,老太太讓人來接林姐姐,寶玉還說林姐姐不來還自在些,老太太臉上也不好看。話說你這顛覆也太大了,竟讓賈寶玉厭惡林黛玉,我真服你。」
    說起這個,魏紫也得意:「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誰,向來是從根本上絕後患的。嗯,可能是暖兒改名了,她倒有個小名,她娘在時給起的,不過家裡沒人叫,年數久了,大家都忘了。賈寶玉不喜歡暖兒,我挺滿意的,什麼時候賈老太太也能熄了這個心,我會更高興些。」
    惜春笑而不語,魏紫又說:「提起說親這回事,我想起迎春今年好像十六了吧?怎麼還沒說人家?她這個年齡,在現在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再不嫁人,恐怕名聲都完了。」
    惜春說:「大老爺不喜歡她,大太太也不管,老太太心裡就一個寶玉,哪裡顧得上孫女兒,一個兩個都不操心,就給耽誤了。不過璉二哥有心,這回回來聽說二姐姐還沒定親,已經討了大老爺准許,把二姐姐婚事攬在他身上了,說是讓璉二嫂子幫著相看,到現在也還沒信兒。」
    「賈璉接手,總比有著賈赦把她隨便許人的好,最起碼不會把她嫁個中山狼,也許家世上不大如人意,不過人品門風不會太差,那兩口子要臉面的,不會給迎春找太差的人家。不過,迎春那性子是在溫柔太過,一錐子扎不出血來,我看了都替她著急。」
    「她那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家裡上下都對她不好,幾個孫女,老太太對她最差,我聽說她出生的日子不好,當時還是老太爺孝期,所以老太太和大老爺都不喜歡她,上面的人不重視,底下人就更上頭上臉,她那奶娘總偷她屋裡的東西,她又沒一點剛性,只管不聞不問,把三姐姐氣的不輕;我脾氣都夠軟的了,可看著她也忍不住火大,真想替她發作一回。」
    魏紫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性子軟啊?不是我說,你很該改一改才是。相信我,時下大家主婦挑兒媳婦,凡是有見識的,都不喜歡唯唯諾諾沒主見的姑娘,怕她當不起家,你哪兒都好,就是這耳根子軟的毛病總改不掉,人家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不嫌沒意思啊?」
    惜春說:「你也太小瞧我,我現在除了聽你的話,別人誰說我都不聽的。有時候想想,幸虧還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日子過著還有什麼勁兒,你可不能不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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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出家與出嫁

    魏紫取笑道:「我能怎麼管你?左不過給你找個好夫君,不過你今年才幾歲,就想著嫁人的事了?小姑娘思春挺早的啊!」
    惜春氣急,白魏紫一眼,說:「我哪兒有嫁人的心思,你少歪派我。這時候的小媳婦是好做的?生兒育女、侍奉公婆就不說了,這是該有的本分,可是給丈夫納妾,看著自己男人身邊一群女人,我可受不了這。我都想好了,等再過兩年,我就找個清靜的尼姑庵出家,反正原著中惜春也是這個結果……」
    魏紫不等說完就打斷她的話:「胡說什麼呢!小姑娘家家說這些話也不嫌忌諱!你當出家人是好當的嗎?!無緣無故,一個千金小姐要出家,外人會怎麼看你們家?賈珍就是再不在意你,為著名聲臉面,他也不會讓你這麼做,原著中惜春最後出家,那是因為賈家敗了,現在又是什麼情形?你趁早死了這個心,不然被賈家人知道你有這想法,為名聲計,只怕會立時給你定門親事,至於你嫁的人家是好是歹,恐怕沒人顧得上,倒是你哭都哭不出來!」
    惜春已經好久沒見過魏紫這麼生氣,可以說,自從兩人這一世相認,魏紫就沒這麼疾言厲色跟她說過話,雖知魏紫說的是正理,心中卻委屈,低著頭不說話,自在心中生悶氣。
    魏紫多瞭解她啊,一眼就看出她不服氣,可看她臉上的委屈之色,不由懊悔語氣太重,清咳一聲,放軟聲音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是放不下前世的人,可那畢竟是前世,人總要活在當下,咱們既然來這裡走一遭,總要往好了過,以前咱們家老爺子常說,人要向前看,你總不能一直抓著過去不放啊!」
    惜春靜默半晌,喏喏道:「大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是不肯往前看,只是現在的女人太沒地位,內宅里爭鬥不休,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會跟人鬥心眼,我是真的害怕,才想著出家落個清靜……」
    魏紫嘆口氣:「這有什麼辦法呢,幾百年女人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又豈是一半個人能左右的?咱們能做的,不過是在規則內讓自己過得更好些而已,至於你說的東風西風,倒是不用太在意,要知道正經書香門第世家大族,都不會准許寵妾滅妻的存在,好多門風清正之家,都有不許庶子出生於嫡子之前的說法,就是正經名分的姨娘,最多不過一兩個,而那些通房丫頭之類,根本就不用費心跟她們鬥,當家主母沒那麼跌份,你只用帶兩個得力的嬤嬤,自然會幫你把這些事情料理乾淨,你只要生的出兒子,別的都不用理會。」
    惜春只能點頭,細聲說:「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讓我再想想吧。」
    魏紫接著說:「你不相信?不說遠的,你就看看賈家,那是出了名的沒規矩人家,賈珍也好,賈赦也好,都夠好色的吧?尤氏和邢氏還都是繼室,都沒有生養,雖然地位尷尬,可正經也沒誰敢欺負她們,就是賈珍、賈赦那麼混,嫡妻該有的體面都沒少她們的。賈家這麼亂的地方都是這樣,何況規矩好的人家?像我們家林沁和林晴,嫁過去都是只夫妻兩個人過日子。唉,為什麼你不是林家人呢?!你若是林家人,我親自給你挑相公……嗯,如今關係雖然遠些,不過也無妨,不過是費點心把我看好的人選送到賈珍面前……你只管安心,有我在,總不能讓你吃了虧去,就像你說的,我不管你管誰?」
    惜春心中的郁結稍稍散了點,她上輩子就是聽魏紫話長大的,對魏紫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既然魏紫打了包票,她再沒有不相信的,又聽魏紫描繪的好,心中也升起些期待,倒把那出家的念頭趕到九霄雲外。
    等到下午惜春和迎春、探春一起回家時,兩人都察覺惜春好像有什麼變化,可要她兩個說,她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回家後又觀察一段時間,沒發覺惜春有異常之處,也就放下了。
    魏紫其實在此之前就想過惜春的終身,她對惜春知之甚深,知道她就是個心軟善良沒主見的,比迎春強在性子沒那麼懦,這樣的個性,需要有人不時在身邊提著,她早打算好,就這兩年,要想法子給惜春送去幾個得用之人,好給她當個幫手。
    至於惜春的夫家,魏紫也有了腹稿,只是現在惜春年紀好小,還不到拿到明面上的時候,她已經有一個妥善的計劃,她和惜春兩輩子感情,無論怎樣也要盡力護她周全,只是她沒想到,惜春竟有出世的念頭,惜春年歲還小,她活了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佛門就真是清淨地了?自欺欺人而已!廟也好,庵也好,藏污納垢的多了去了,就像原著中的饅頭庵,能養出跟人私通小尼姑的庵堂,能是什麼好地方?
    也就是惜春不知道,才會有這個心思,魏紫心想,虧得今兒說到這兒了,她才探得惜春之心,方能早早勸解,不然,真讓她存了心,那丫頭雖素來聽話,可一旦立定主意,也是個死倔脾氣,真怕到時候扭不過來,豈不是誤了她一輩子?
    想到這裡,魏紫是一陣陣後怕,暗自決定要加快腳步,自去找林海商議不提。
    轉眼又是一年中秋,林家因少了個林璟,顯得更冷清些,魏紫不免感嘆幾句,她倒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老人家喜歡熱鬧而已,可聽在別人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劉淑嫻算起來進門已經三年有餘,到現在肚子也沒一點動靜,雖說沒人說過什麼,她自己心裡卻過不去,若不是林家有不納妾的規矩,只怕她都忍不住給林晗納一個了,這女人啊,沒能生個兒子出來,不但沒有依靠,更是挺不直腰桿,饒是劉淑嫻心性豁達,也不能不多想。

    第二百零五章、心事

    劉淑嫻算起來進門已經三年有餘,到現在肚子也沒一點動靜,雖說沒人說過什麼,她自己心裡卻過不去,若不是林家有不納妾的規矩,只怕她都忍不住給林晗納一個了,這女人啊,沒能生個兒子出來,不但沒有依靠,更是挺不直腰桿,饒是劉淑嫻心性豁達,也不能不多想。
    劉淑嫻對夫家是很滿意的,這種滿意,最開始是滿意林家的家風,然後是林晗的人品性情,等到她嫁進門之後,除了滿意,還有一份感激在心裡,魏紫不是多事之人,連兒子和兒媳感情好,她都不曾說什麼,更何況是孫子的事,她只要兒孫過得好,再沒有二話,小瓜爾佳氏因不是林晗親媽,也甚少對他的事指手划腳,又是明理之人,兩人相處起來頗為和睦,和其他認識的人相比,劉淑嫻的幸福感空前強大。
    可是,這份幸福並沒有持續很久,隨著時間過去,劉淑嫻一直沒有身孕,不由她心裡不酸澀。一開始,看著魏紫等人對林璟的疼寵,說不羨慕那是假的,劉淑嫻常不禁會想,等她有了孩子,祖母、父親等人是否會同樣如此重視?女人吶,就算再大方,都會有些比較心理,劉淑嫻是挺喜歡林璟,但也不能免俗的認為,她生的孩子肯定比林璟出色。
    成親一年,兩年,三年,自己的肚子一直沒個動靜,劉淑嫻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一個女人沒有孩子意味著什麼,她十分清楚,她開始著急起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身子有問題,又臉皮薄,不知道能跟誰訴說心中煩悶:婆家人肯定是不行的,而她跟娘家嫂子感情雖好,到底不是母女,許多知心話不好意思說,只能一個人暗自發愁,還要裝成沒事人一樣。
    只是她畢竟年輕,隱瞞功夫還不到家,憂心的樣子仍是落進魏紫等人眼中,除了林海不好關注兒媳婦沒發現外,魏紫、小瓜爾佳氏和林晗都看出來了。
    林晗對劉淑嫻有心,看媳婦不開心,當然要表示關心,可他問了兩回,劉淑嫻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只說沒事,他想來想去,劉淑嫻在家裡事事順心,就是有一二不順之處,也不至於讓她說不出口的,她娘家這段時間也沒什麼大事,不至於讓她愁成這樣,左分析右研究的,林晗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無奈承認自己對女人是真沒法子,只能向魏紫求助。
    正好林妹妹也正問魏紫呢,她多心細啊,早看出二嫂有些不對勁,別人不能問,只能來問魏紫,在她心裡,魏紫絕對是無所不知的全能老祖母。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有讀心術,哪裡能知道你二嫂的心事?」可惜這次林妹妹要失望了,魏紫也只看出劉淑嫻有心事,卻沒看出緣由。
    林晗來向魏紫求助時,林妹妹正沮喪的搭著臉玩手指呢,林晗見了,不免關心道:「妹妹這是怎麼了?誰惹著你了?告訴二哥,二哥去給你出氣。」
    林妹妹正要張口,魏紫擺擺手說:「你別理她,不過是小姑娘慪氣呢,過會兒就好了。倒是你,這早晚過來有事?」
    林晗有些為難的看林妹妹一眼,林妹妹自然察覺到了,冷哼一聲:「什麼事呀,你不讓人家聽,當人家稀罕啊?!哼,求著我我都不想知道!」說完,給魏紫行了禮就走了。
    林晗失笑,搖搖頭:「妹妹這幾年越發沈穩,我倒很少見她這麼小孩子氣,瞧著挺親切的。我還記得她三歲那年,有一回想要我小時候祖母親手給做的七巧板,我故意逗她不肯給,她就和我慪氣,好幾天都不理我,後來還是祖母給她做了套新的才好。這一晃好幾年過去,妹妹越大越出色,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人也長成個小淑女,倒沒小時候好玩了。」
    魏紫說:「長大了,自然就懂事了,難道還跟小時候似的?她要還跟以前那樣,我頭一個就受不住!倒是你,從小就喜歡逗你妹妹,她越生氣,你就越高興,偏她也是個沒記性的,偏偏就喜歡往你身邊湊,你又總逗她,那時沒少招她哭,她一哭你又心疼,有一回不知為什麼,你把她惹急了,她哭了半宿,第二天就發起熱來,喝了半個月的藥才好,很是受了場罪,從那兒往後,你才算有個做哥哥的樣子,凡事知道讓著妹妹。」
    一聽魏紫翻起舊事,林晗急忙求饒:「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年少不知事,幾年前的老黃曆了,祖母還要沒事提起來絮叨我一回,您就不能多想想我的好?」
    魏紫裝作認真回憶的樣子:「哎呦,我這記性是怎麼了?怎麼就想不起你有什麼好呢?」
    魏紫故意貶低林晗,他也只能聽著,還要湊趣的自貶幾句,全當彩衣娛親了,等鬧夠了才說起正經事:「祖母,這段時間淑嫻有心事,我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說,您能不能幫我問問?我瞧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頭也不好受。」
    「臭小子!我說你今兒怎麼這麼聽話,原來是想使喚你老祖母呢!」魏紫笑罵道,「不過,你媳婦這些天是不大好,你關心她也是應該,只是,如果是劉親家家裡的事,恐怕她也不會跟我說,畢竟家醜不外揚,若是劉家的事,咱們也不好管的。」
    林晗搖頭道:「不是劉家的事,我特地觀察過大舅哥,他沒有一點異常,若劉家有大事,他不可能隱藏的這麼好,而若只是小事,也不會讓淑嫻為難成這樣,所以,應該與劉家無關。」
    「跟劉家無關,也就是說,問題還是出在咱們家?」魏紫思索道,「可咱們家也沒事啊,難道是你太太跟她不對付?也不對,她兩個平素挺和睦的,不像有齷齪的樣子……難道是底下有人作怪?不應該啊,咱們家的僕從,不會有敢跟主子作對的人……哎呀,多想也無用,我還是把她叫過來當面問個清楚,若真有人作怪,這等欺主之人,咱們家絕容不下……」
    魏紫說著就讓人去請劉淑嫻,想想,又讓林晗先避出去,畢竟先前他問,劉淑嫻沒說,也許其中有什麼理由,她還是先聽一聽,再決定告不告訴林晗比較好。
    聞得是魏紫召喚,劉淑嫻忙放下手邊的事,匆匆趕到銀杏苑,等進了上房,就見魏紫盯著她看,看的她心頭忐忑,忍不住問:「祖母喚我來有什麼事?」
    魏紫笑著說:「淑嫻啊,過來坐下。」劉淑嫻順從的在她身旁落座,接著說:「你也嫁過來幾年了,跟祖母說實話,這幾年家裡人對你怎麼樣?」說完,魏紫自己都有些挫敗,好吧,她果然不是個會拐彎抹角套人話的,就喜歡開門見山。
    劉淑嫻不解魏紫問話是合意,只能小心回道:「祖母對淑嫻自然是極好,公公婆婆也都是和氣人,和大哥大嫂相處的和睦,小姑也極為懂事,我嫁過來這幾年從來沒有受過氣,都是祖母公婆和善,我才能過的這麼舒心。」
    魏紫說:「你大哥大嫂不在家這幾年,家裡的事一直是你在張羅,怎麼樣,管家可還順遂?底下那些人都還聽話吧?有沒有人給你找不自在?」
    劉淑嫻忙笑道:「祖母放心,底下人都還安分,幾個管事的又得力,小事他們都料理了,凡事又都有定例在,並不用**太多心。」
    「如此就好。淑嫻吶,這些天我瞧著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精神不如以前好,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我還以為是家裡有人給你臉色看呢,既然家中事事安帖,你又是為何事憂心?祖母雖年紀大了,你有什麼煩難事,說出來,祖母還能給你出出主意,就是幫不了你的忙,你說出來,心裡豈不是也好受些?」
    劉淑嫻一聽這話,當時眼圈就紅了,她本就滿腹愁緒,正是最軟弱的時候,哪裡架得住魏紫這般溫言軟語的關切探問,雖然不好意思,仍低聲說了:「……我和相公成親三年有餘,至今未有一兒半女,祖母,我懷疑我的身子有問題……若果真如此,豈不是我耽誤了相公……」
    魏紫一聽,不禁有些傻眼,她是真沒想到劉淑嫻是憂心這個,嗯,雖說子嗣是頭等大事,可魏紫真沒想過結婚三年未孕有什麼問題,再則富察涵雅是進門兩年生的林璟,小瓜爾佳氏嫁進門三年才有了林昉,而賈敏,更是七年頭上才得了林妹妹,相比較之下,劉淑嫻三年沒懷孕,這能算問題嗎?反正魏紫從沒把這個當成問題過。
    當然,魏紫也不可能在劉淑嫻一嫁進門,就跑去對人家說,讓人家不用急著生孩子,知道的是你寬人家的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存心咒人家呢,魏紫可沒那麼白目。
    結果,別人都沒說什麼,劉淑嫻自己鴨梨山大了,魏紫少不得安慰她一通,看她雖寬心些,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加上魏紫心裡多少也有些沒底,乾脆讓人去把專精婦科的小李大夫請來,好生給劉淑嫻診個脈,也好安一安她的心,就是萬一真有問題,也好早日診治調理。
    劉淑嫻本來就像找大夫看看的,只是臉嫩不好張口,魏紫主動提出來再好不過,小李大夫的名聲她也聽過,醫術是極好的,又是女人,看診也沒什麼忌諱,只是她忙的很,一般人都請不到,府中常用的大夫又不是她,她也不好特特的讓人請她來,能讓小李大夫給她看看,她不覺期待起來。
    第二日,小李大夫如約入府,她也算是林家的老熟人,當年她師父李大夫就常往林府來給魏紫等人看診,她也是常來走動的,只是前些年她師父逝世,她開始在各個府邸中走動,陡然忙將起來,林家便來的少了,不過這也是正常,她是大夫,就是給人看病的,人家沒什麼毛病,自然不會總請大夫到家,至於平日請個平安脈、治個頭疼腦熱,還真用不著請專精婦科的小李大夫來,而不請她,證明人家家裡沒人有大病,她只有高興的。
    別看小李大夫年紀不大,她是真有一顆醫者父母心的,惟願人人都健康的,至於她的生意是不是興旺,小李大夫還真不在意這一點。
    小李大夫既然來了,也沒有只看一個人的理,家裡幾個女人,自然人人有份,挨個都看一遍,首先就是魏紫,魏紫的身子骨一直不錯,小李大夫也不過說了些保養的注意事項,小瓜爾佳氏也沒事,林妹妹則是胎里帶來的先天不足,從小調養這麼些年,現在差不多已經給調理過來,嗯,為了給林妹妹調養身體,魏紫特意找林溪請的太醫,醫術沒的說,林妹妹如今不過是換季時咳嗽幾聲,和正常人一般無二,太醫絕對功不可沒。
    最後輪到劉淑嫻。小李大夫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她心裡緊張不已,生怕小李大夫說出個大症候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小李大夫的臉,好像能從小李大夫臉上看出什麼似的。
    小李大夫扶過脈,又細細的問劉淑嫻幾歲來的葵水,來時有什麼感覺,來的量多少、一般行經幾天、兩次之間間隔幾天等等,劉淑嫻雖害羞,又看看屋裡只魏紫一人——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早被魏紫找藉口趕走了——也顧不得了,紅著臉說:「我頭一次來月事是在十三歲,有時候二十天來一回,有時候三四十天,每次時間長短不一,有時候三兩天,有時候六七天,每次的量也多寡不一,有時多有時少,每次來時,都覺得渾身睏乏,小腹墜著疼,腰也是酸的,偶爾有幾次痛的渾身冒冷汗……」
    小李大夫眉頭皺著,先說一大堆醫理,又說:「二奶奶原沒什麼病症,若是早些調理,如今早已痊癒了,偏素日不在意,將小毛病拖成大症候,如今卻要花些功夫。」邊說邊低頭開方,臉色不大好看,她是大夫,最見不得的就是有病不治拖成大病之人,因而對劉淑嫻不大客氣。
    劉淑嫻臉早白了,聲音也有些顫抖:「大夫,我這病……會不會影響生育?」
    小李大夫本想把病症說重幾分,也好讓劉淑嫻多重視些,可看劉淑嫻慘敗的臉,覺得她應該不是諱疾忌醫之人,只怕是不知輕重造成的,也不忍嚇她太過,遂說道:「二奶奶也不必過於擔憂,這也不是什麼大病,我開張方子,您照著方子連著吃上兩個月,再仔細調養半年,絕不會與子嗣上有礙,另有些注意事項,我一並給您寫下來,日後您也該仔細些才是。」
    短短幾句話,劉淑嫻就像經了個生死一般,聞得能治好,她的臉上才漸漸出現一點人色,當下對著小李大夫道謝不停,小李大夫並不在意,身為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她的天職。
    魏紫在一邊旁邊半天,小李大夫說的醫理她也不懂,可怎麼聽劉淑嫻的症狀都像是痛經外加月經不調,好像還有些宮寒?月經不調本身就容易不孕,再加上宮寒,自然更難受孕,怪不得劉淑嫻三年沒開懷呢,魏紫本來以為是正常的,誰知她的身子還真有些不妥。
    不過還好,不管是月經不調還是宮寒,都不管什麼大毛病,尤其是劉淑嫻的症狀也不是很嚴重,吃兩個月藥,往後多注意些就好,不然魏紫還真不知該給個什麼表情才好。
    聽劉淑嫻描述,她的症狀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一直沒重視過,一來是少女臉皮薄,這等私密事不好意思對人講,二來,恐怕也是沒娘的緣故,她嫂子就是再盡心,也不可能跟親娘一樣周全妥帖,許多改主意的,也許她嫂子自己都不知道,更別提叮囑劉淑嫻了。
    這麼想著,魏紫對劉淑嫻又多出兩分憐惜來,好言安慰她一番,方才讓她回去,又悄悄叫來林晗,把事情簡要跟他講了一遍,至於女子的那些毛病,也沒必要跟他細說,不過一言代過,主要是叮囑林晗:「你回去千萬別問你媳婦,省得她心裡更不好過,你只裝作不知道這事,好生照顧她便是,橫竪她也沒什麼病,不過是身子沒調理好,最多半年功夫就好了,你別說太多,反給她壓力倒不好了,平日多體貼她些就是。她本就因為三年無出難過,你只裝成不知道,說得多了,倒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反而不好。」
    林晗一一稱是,覺得不愧是祖母,考慮的就是周全,尤其是對女子的心十分瞭解,虧得祖母提醒,不然自己貿貿然跑去安慰淑嫻,只怕她真會多心,他只這樣一切照舊,只加倍關心淑嫻的身體,才顯得自己真不在意,也許淑嫻心裡會更好受些吧。
    從此後,林晗對劉淑嫻更為體貼,兩人感情更上一個台階,竟比新婚時還要好,劉淑嫻見丈夫一如既往,果然心中安慰,好的更快了些。

    第二百零六章、又添喜事
   
    「祖母,母親,今天靖安侯史家來人送中秋節禮,我看了往年的賬冊,咱們家和他們並無來往,今年怎麼忽然對咱們家親近起來?還有那薛家,竟也送了份不薄的節禮,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劉淑嫻拿不定主意,拿著禮單前來請教魏紫和小瓜爾佳氏。
    小瓜爾佳氏順手接過禮單,瞧了瞧,又遞給魏紫:「這倒也奇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跑到咱們家送什麼禮?難道有什麼事要求咱們不成?」
    魏紫說:「這史家還好些,送來的東西符合他們家身份,沒什麼出格的,照著他們的回份禮便是,不過這薛家算怎麼回事?瞧瞧送的什麼東西,全是些金銀俗物,商家就是商家,根基簡薄,眼皮子又淺,跟他們來往,沒的低了咱們家的格調,原樣還回去吧。」
    劉淑嫻忙應下,又笑著問林妹妹:「妹妹上次去賈家做客,不知道有沒有見到薛家人?」
    林妹妹點點頭:「見是見到了,薛太太慈眉善目的,待人和氣,薛姑娘端莊大方,長的極好,真如花中牡丹一般,紫鵑和她那些舊識打聽了一下,竟是人人都誇的,說是外祖家表姐妹們沒一個能比得上薛姑娘。我看她穿著打扮極為素淡,衣服一色兒的半新不舊,頭上只插著一金一玉兩根釵,一點也看不出她家有百萬家財,雖別人極口誇贊,我卻覺得有些過了,嬤嬤們常教導我,說大家子的女孩兒,不必弄得滿頭珠翠,卻也不能太過素淡,一來與家世不符,二來,年輕姑娘家也忌諱,薛姑娘明明比我大幾歲,難道她不知道這個理?」
    小瓜爾佳氏冷笑道:「他們家什麼門第?咱們家什麼門第?她能和你比?你的規矩禮儀從小是由宮里出來的教養嬤嬤教的,薛家呢?我雖不知內情,單聽你說的三言兩語,薛家母女客居賈家,那薛姑娘竟壓賈家姑娘一頭,我就沒見過這樣做客的!呵,國公府的世家千金竟不如商家女,這話傳出去,賈家的姑娘別想嫁到好人家了。」
    林妹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雖然和三春感情一般,也不免為這三個表姐妹擔憂,只是她也知道,賈家姑娘的終身大事,她們這些林家人管不了,不過她仍想為表姐妹們出一把力。「我那幾個表姐妹雖性情各異,倒都是聰慧心善的好姑娘,我和她們性情不大相投,平時也不怎麼在一起玩,但她們到底和我有親,平日無事也就算了,可遇著事情,我總不能袖手旁觀,於情於理都該幫一把,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魏紫三人均是一笑,林妹妹這般重情心軟,她們倒是高興的多些,魏紫笑道:「你既然有這個心,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不會白看著,賈家現下雖然不如先前顯赫,到底還掛著國公府的牌匾,家世根基還在,家中女孩兒的婚事雖與上一輩不能比,卻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你那二表姐有自己的親哥哥操心,自不必擔心,惜春是寧國府的,他們府上現在有個明白人,還有些背景後台,也沒什麼可擔憂的,唯有你那三表妹,婚事都捏在嫡母手中,未來如何實難預料,不過她現在也不大,倒不必現在就憂心,說不得日後會有轉機。」
    「你若是是在擔心,大不了我費些心,幫你那表妹說門親事,以母親和我的身份,料想我們開口,賈家眾人也不會推辭。你一個小姑娘家,照顧好自己便是,很不必想的太多,若是累著我們家的嬌嬌女,母親還不知有多傷心呢!」小瓜爾佳氏調笑道。
    劉淑嫻也跟著笑道:「哎呀,妹妹如今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該說親出門子了,也不知哪家混小子有福氣得了去!」
    「二嫂子不是好人,就會笑話人家!我不和你們說了!」林妹妹羞得臉通紅,和一般女子聽到嫁人的話時一模一樣,狠狠瞪了劉淑嫻一眼,捂著臉跑了。
    小瓜爾佳氏嗔怪道:「明知暖兒臉皮薄,你還要取笑她,現在她臊了,回頭你自己去哄她。」
    劉淑嫻笑嘻嘻的不說話,她嫁過來這幾年,對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也算瞭解,知道這二人都喜歡熱鬧,只要大面上規矩不錯,平時隨意些,她們反而更喜歡,所以祖孫三代相處的不錯,劉淑嫻人如其名,最是賢良淑德,也願意在這兩位長輩跟前說說笑笑,顯得更為和樂。
    中秋節是個大節,反和林家有來往的都互相送有節禮,根據交情厚薄,禮物也有厚有薄,而回禮都是有定例的,劉淑嫻一人就能料理妥當,只有史家和薛家往年素無來往,今年忽然送了禮來,劉淑嫻不好做主,才特特單獨提出來,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三言兩語,她就知道家中對這兩家的態度,該怎麼做自是心中有數。
    林暄這幾年不在家,每年三節兩壽送的禮物極為豐厚,今年離中秋日近,他的那份禮物卻遲遲未見,闔家上下都驚奇不已,忽然一天林暄手下最得用的長隨帶人進京,帶著節禮好幾車,更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原來富察涵雅有喜了。原來富察涵雅前些天身子不舒服,整日里懨懨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請來大夫一看,方知是懷有身孕,林暄當下大喜,他和富察涵雅都是頭一次獨自面對這種事,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富察涵雅這次的反應又比較大,因而節禮就送的遲了些,林暄還特意寫信解釋,並請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安排幾個得力的嬤嬤過去幫襯。
    魏紫等人自是歡喜無限,林家已經好幾年沒有小孩子降生,現在林暄將有第二個孩子,絕對是大喜事,從上到下都喜氣洋洋,魏紫諸人是高興家中要添丁,下人們則是為豐厚的打賞而欣喜,林家上下這個中秋過得格外熱鬧。
    魏紫喜喜歡歡的安排兩個嬤嬤過去,這二人有著豐富的伺候孕婦的經驗,當初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頭一胎,都是她兩個伺候的,她們不但對如何照顧孕婦和幼兒有著豐富的經驗,還都懂些醫術,對接生也極為熟悉,而且年齡都在三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比一般的老嬤嬤們有些氣力,伺候孕婦、產婦最合適不過。
    聞得大嫂再次有喜,劉淑嫻心裡難免又是一陣難過,她已經吃了兩個月藥,調理幾個月身體,可惜仍無音信,她也只能耐心等待,心中更覺對不起林晗,認為都是自己不爭氣,才會讓林晗年過二十仍膝下空虛,心情低落好些天,還是見林晗擔憂不已,才強打起精神來。
    這一日魏紫正閒得無聊,忽聽太上皇老同志來人請魏紫前去賞花,魏紫看窗外落葉滿地花草凋零,對能在這時節賞花很有興趣,於是帶著林妹妹一起赴約,太上皇他老人家已經是六十好幾的人,早就沒什麼好避諱的,林妹妹偶爾見見他也無妨,反而有大大的好處,所以魏紫也樂意帶著林妹妹,說實話,自太上皇退休之後,他見林妹妹的次數比見自己親孫女的次數都多,這也算是難得的機緣。
    等到魏紫和林妹妹到太上皇的園子後,才發現他今天的客人不止自己二人,另有幾人在側,其中一人穿著明黃服飾,魏紫雖沒見過,也知道這位就是當今天子,忙攜林妹妹拜見,而皇帝也和氣的很,不等她們行過禮就說了免禮。
    「林老夫人坐吧,你是皇阿瑪的朋友,又是四弟的岳母,算起來朕也該叫你一聲伯母,且不必拘禮,只管當尋常親友相聚即可。」皇帝態度隨和,語言客氣。
    魏紫還真不是那拘泥膽怯之人,這些年她對太上皇都拿朋友處著,皇帝威嚴雖重,比起當了五十年皇帝的太上皇還差些,她還真升不出畏懼之心,當真就大大方方的坐了。
    皇帝看她這般隨意,嘴上不說,心中卻有幾分贊賞,怪不得皇阿瑪將她引為知己,果然氣度不同常人,也怪不得四弟這些年都對她尊敬有加,今日一見,確實不一般。
    魏紫雖不懼,卻不是白目的人,在座的各位,除了林妹妹,哪個都比她身份貴重,所以,除非問到她頭上,她都是一言不發,不過她也沒受冷落,太上皇興致很高,不時和她說幾句話,林妹妹同樣有人招呼,今天和皇帝一起來的還有胤禛與和姝,和姝和林妹妹姑表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只比林妹妹小幾個月,現在正拉著林妹妹說悄悄話呢,除了皇帝和胤禛之外,另一個腰間圍著黃帶子,據魏紫推測是某位皇子的少年,只他三人在說些與朝政有關之事。
    魏紫正不耐煩,太上皇忽道:「胤礽,你若是有事,就帶著胤禛和弘昱忙去,我今兒請了客人來賞花,你少在這兒壞我得興致,我可不耐煩聽你朝中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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