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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架空] 諸神靜止---M.貓子(完)

諸神靜止---M.貓子(完)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waterling 您是第8831個瀏覽者
這是一個擁有科技和魔法的世界。

居住在科技大國剛克特的信差──卡西歐•猶安和朋友香奈可•孟迦在某次工作中,偶然在神殿中撿到一名美麗的孩童──小落。在找不到孩童家人和查不到孩童身分的情況下,他將孩童收為養子,卻沒想到彼此的相遇正是諸神打破平靜的預兆。(以上為〝隱約之風〞篇)

和潑墨行會同為中央沙漠勢力的魔族──德里斯一族的族長意外在剛克特境內過世,為了避免搶奪德里斯伯爵遺囑的人湧入剛克特,卡西歐被軍方半強迫的接下任務,前往德里斯領地〝斯非爾〞護送遺囑和繼承戒指。路上搶奪遺囑的德里斯三少爺人馬、搶奪繼承戒指的魔族姊妹花一路尾隨,而最後得到爵位的是……還是別提了。(以上為〝躍動之夜〞篇)

卡西歐收到一個輕鬆的送情書任務。不認為朋友有輕鬆命的香奈可、被親弟丟來度假(?)的子夜和小落和他一同前往昇日之神還柔的國度──仰日。沒想到當他到達目的地大神殿時,迎接的卻是埋伏已久的祭司和昇日女神,而女神的目標竟指向小落?躲藏在仰日騎士團團長家的眾人雖成功在團長協助下潛入拘禁卡西歐的地方,不過也因此種下不可抹滅的陰影……(以上為〝墜落之朝〞篇)

在剛克特一年一度的抗戰勝利日時,天空中落下真理之神孟爾的攻擊──扭曲之理。全毀的剛克特、為了保護卡西歐而以落日之神身分離開的小落,還有……(以上為尚未寫完的〝扭曲之理〞篇)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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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部分∼


卡西歐•猶安(男,26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七七公分

(二)髮色:黑底挑金,不觸及肩膀的短髮,有劉海。(真正的髮色是金色,黑色是染的。)

(三)眼睛:淡金色的瞳孔,屬於狹長形。

(四)身材:高挑,身上有肌肉(但不是刻意練的那種)。

(五)五官:端正,帥氣中夾著些許銳利感。

(六)穿著:黑色系為主,送信時會戴護目鏡(騎機車時)、披黑色披風,平時則是黑襯衫、黑長外套加合身黑長褲。腰間佩帶法杖(黑色,要用時才彈開成近兩百公分的長度,掛在腰帶上時約六十公分左右。頭部有菱形雕字的鐵框,尾部連接一小段鐵鍊。)

(七)職業:獨立信差,兼剛克特軍方顧問,巫師學徒。

(八)其他:沒有久量可言的傢伙,喜歡綠茶和綠色植物。最重要的人是收養自己的養母諾奇亞•猶安。

個性簡述:

內斂且不輕易表現情緒,習慣以王子般完美舉止保護自己和與人相處,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有機會看到卡西歐罵人或無奈、頭痛或不耐煩的樣子,是個演技很好,戒心極高的人。

在面對工作時的專業度是信差工會屬一屬二的能人,同時為了方便和人交涉(或騙人),會順應環境改變說話語氣、表情和儀態(從牛郎到無賴都很擅長),不過一旦結束工作回到家中,便會恢復成討厭麻煩,略帶老人性格的模樣……

表面上看起來無私且堅強,其實他的潛在性格中有著脆弱的一面,因為幼年被家人拋棄過的關係,使他相當害怕被所愛之人厭惡或不被需要,這點反應在行為面上便是卡西歐常常如母鳥般保護朋友,並且隱藏自己的需要。

附帶一提,他對選擇居住地和愛情的神經似乎有缺少和接錯線的問題。


香奈可•孟迦(女,25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七二公分

(二)髮色:紅色,有一點點自然捲,長度接近腰部。

(三)眼睛:綠色。

(四)身材:不似一般美女的柔弱,不過也不到健美小姐的地步。

(五)五官:美艷型,笑起來時很陽光。

(六)穿著:大部分時間是軍裝褲裝(白底,花紋樣式不指定),但也有穿禮服的時候。武器是等身長的〝無定之矛〞,赤紅色,上面布滿類似章魚吸盤的雷色刀發射孔。

(七)職業:軍人(剛克特陸軍野戰隊隊長,官階上校)

(八)其他:她暗戀著卡西歐。力氣比大多數男人(含卡西歐)大

個性簡述:

非常陽光的大姊姊。

頭腦不靈活,也完全稱不上聰明,但卻能像陽光一般照亮他人心中的陰霾。也許無法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卻可以化解悲觀的情緒。

和卡西歐比起來是個情緒起落很大的人,開心的時候會大口喝酒,悲傷的時候也會毫不保留的哭泣,不過在哭完後絕對會站起來。


小落=斯菲爾(男,外表年齡分八、九歲和二十五、六歲兩種,實際年齡超過萬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零二(八、九歲)、一百九十五(二十五、六歲)

(二)髮色:銀色長髮,長度到膝蓋上(八、九歲)、淡紫色長髮,拖地(二十五、六歲)

(三)眼睛:淡紫色(八、九歲)、有金屬感的銀色(二十五、六歲)

(四)身材:嬌小,如妖精般玲瓏(八、九歲)、高挑且有壓迫感(二十五、六歲)

(五)五官:可愛到被大多數人認成小女孩的臉(八、九歲)、融合絕美與英俊,不似人間物(二十五、六歲)

(六)穿著:睡衣是卡西歐的黑襯衫,平時則為童裝(八、九歲)、銀色以紫寶石點綴的兩件式衣褲,肩膀上繞著四百多公分的銀寬布,手持等身大,刀與刀柄微微分離的黑色大鐮刀(二十五、六歲)

(七)職業:卡西歐家的食客、執行〝神戒〞的落日之神

(八)其他:酒量非常好,可以用啤酒杯喝不加冰塊的烈酒。討厭甜食。喜歡的東西是酒和卡西歐。

個性簡述:

類似孤僻的貓,只親近主人,也只對主人微笑。長達萬年的寂寞生活讓他對任何事物都能平靜以對,但在和卡西歐相遇後,小落也漸漸展現出諸如快樂、忌妒、佔有和擔心等情緒,原本只為執行神戒所揮動的鐮刀,現在也為保護卡西歐而揮舞。

習慣以不完整的句子說話,不過必要時要他完整重複他人的話也不成問題,記性不錯。


薄仙人(男,外表年齡近三十,實際年齡超過萬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

(二)髮色:黑色,快要拖地的長髮,平時以金色小冠固定。

(三)眼睛:黑色。

(四)身材:高挑略瘦的書生型。

(五)五官:東方味很重。

(六)穿著:華麗的東方長袍,手上長拿著一把檀香木片製成扇子。武器是大紅色捲軸。

(七)職業:潑墨行會的主人。

(八)其他:卡西歐的養父,真實身分是文字之神渲帛。

個性簡述:

興趣是閒晃和騷擾晚輩的不良老人。

比卡西歐更擅長演戲,但不同的是薄仙人的笑常常讓人有被奸詐掠食者盯上的感覺,在發毛的同時更無法猜出表情背後的真意,只有獨處和與愛人(諾奇亞)相處時才會顯露深沉的一面。

[ 本帖最後由 waterling 於 2009-12-29 18:21 編輯 ]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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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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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德里斯(男,外表年齡二十四、五歲,實際年齡兩百多)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七八公分

(二)髮色:全黑,長過臀。除了剛登場時有用紫色緞帶綁好外,之後似乎都是披頭散髮狀態(糟糕的傢伙……)

(三)眼睛:白色瞳孔,黑眼白(總而言之就是正常眼睛的反白色),臉上戴著金色或紫色的橢圓無框墨鏡。

(四)身材:高高瘦瘦,略帶弱不禁風感。

(五)五官:皮膚是純白色,略帶東方感。

(六)穿著:黑色繡金或繡紫的華麗套裝,長戴黑手套。武器為兩把有籠狀護手
(金)星夜礦(一種有如灑滿星子的夜空般美麗的礦物)刀身的薄刀,平常收在自己的影子裡,有時候會插在腰後交叉成X狀。

(七)職業:魔族中頗具威望的德里斯一族當家,爵位是伯爵。

(八)其他:變態一枚,因為某些原因和卡西歐有婚約,不過未來的伯爵夫人完全不承認這個關係。

個性簡述:

無論何時臉上都保持甜的火的笑容,只有到極為生氣的地步才會收起笑。表面上是魔族中最高等的粹魔,不過在對昇日之神一戰時,指出了他是比粹魔更純粹的黑暗之子──絕魔。

就算是糟糕的事他也是以一貫的輕鬆近輕挑的態度面對,令人無法理解子夜在想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是個嗜血嗜殺之人,將除了自己和少數家人以外的生物當成畜生看待。這是子夜殘忍可怕的地方,對朋友或感興趣之人的打罵完全不在意,但若有其他人想阻擋他,絕對會如殺螞蟻般除去障礙。

他可以任意進入影子中,並能自由移動到接觸過或目視可及的目標。除此之外身上的每一部分皆能化為黑色利刃,甚至能讓敵人腳底下的影子升起,如果汁機的刀片般旋轉攪殺物體。同時,就算頭、上半身都被炸成碎片,依然能輕易再生。


法恩•德•瑞柏恩=狄奧斯.德里斯(男,外表年齡三十六∼三十七歲,實際年齡三百五十多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九十六公分

(二)髮色:深棕色,絕大部分時間綁成整齊的馬尾,放下時長度過肩。

(三)眼睛:深藍色,狹長型。

(四)身材:高大、粗礦、肌肉明顯。

(五)五官:膚色偏白(粹魔的特徵)立體的五官,看上去與其說是英俊,不如說是沉穩高貴。

(六)穿著:皮甲、鎖子甲加斗篷,裡面是麻布衫,是相當常見的戰士穿著,相當樸素。武器是一百多公分的大劍,必要時可以使體內的魔力具現化成全罩式的黑鎧甲。坐騎是沙漠中速度數一數二的駝獸-風沙獸(土色的野獸,牛一般的頭顱上長了一圈長長的褐毛,充滿肌肉的四肢末端也拖著同樣的長毛,紅色獸眼。)

(七)職業:潑墨行會旗下的保鑣。

(八)其他:結婚且育有一子。原本是前德里斯伯爵的大兒子,但愛上身為雜魔的妻子,兩人失奔後定居在潑墨行會的據點。

個性簡述:

腦袋雖不特別靈活(已經算水準以上了),不過是個能罩住場面的大哥哥。因為被太太磨練的關係,性格上相當圓融好相處,是個能長期托付重任的人。


波妲•芬蒂亞(女,外表年齡十八歲左右,實際年齡近兩百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

(二)髮色:白髮,以白緞帶綁成公主頭。

(三)眼睛:淡藍色,平靜無波的大眼。

(四)身材:纖弱,粹魔慣有的蒼白皮膚。

(五)五官:優雅細緻的小臉。

(六)穿著:雪白以緞帶裝飾的洋裝,頭蓋蕾絲白紗(長度到膝蓋),脖子上有一條金項鍊。

(七)職業:北方寒原魔族世家芬蒂亞的長女。

(八)其他:和妹妹普拉妲•芬蒂亞是雙胞胎。

個性簡述:

柔中帶剛的女性,使用抽取對方力量製造異變的攻擊,舉止優雅充滿貴族氣息



普拉妲•芬蒂亞(女,外表年齡十八歲左右,實際年齡近兩百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六十一公分

(二)髮色:黑捲髮,以紅緞帶綁成公主頭。

(三)眼睛:赤紅色,看上去激烈而銳利。

(四)身材:纖弱,粹魔慣有的蒼白皮膚。

(五)五官:優雅細緻的小臉。

(六)穿著:黑色洋裝,以紅緞帶裝飾,頭蓋蕾絲黑紗(長度到膝蓋),脖子上有一條金項鍊。

(七)職業:北方寒原魔族世家芬蒂亞的二女。

(八)其他:和姊姊波妲•芬蒂亞是雙胞胎。

個性簡述:

性情如火,容易受人挑撥的女子。

[ 本帖最後由 waterling 於 2009-12-29 18:2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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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書官(女,外表年齡十七∼十八歲,實際年齡不詳)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六十公分。

(二)髮色:黑色長髮,頭戴銀冠,類似中國古典美人的髮型。

(三)眼睛:黑色,溫柔的大眼。

(四)身材:纖細。

(五)五官:美而不艷的優雅臉龐,帶有東方味。

(六)穿著:三層式的寬袖長衣,拖地。

(七)職業:潑墨行會的高層幹部。

(八)其他:類似薄仙人秘書的存在。

個性簡述:

書卷氣很重,優雅圓融的女子。


魄曦(男,二十六歲。)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

(二)髮色:金色,放下時長度到腰部上,平時用白繩整齊束起。

(三)眼睛:淡藍色,看上去相當溫和。

(四)身材:高挑,不過因為不是力量型的,雖是騎士團長但並不壯碩。

(五)五官:白皙端正,看上去與其說是騎士,不如說更像好心的醫生。

(六)穿著:分兩種。手臂、胸口和足部有板金甲的騎士裝,和正式場合的華麗大主教(白底滾金)袍+大主教冠(黃金、寶石+白布)。佩劍長約七十五公分,屬於適合突刺的細劍。

(七)職業:白陽騎士團團長。

(八)其他:有一名妹妹晶曦。

個性簡述:

和善到有點容易被欺負的大哥哥,遇到不熟悉和過快的變動時會害羞或有點不知所措,整體而言是個中規中舉的人。

光看外表、舉止等絕對猜不到他是騎士團的人,就能力而言也是治療能力高於戰鬥能力。常常要花費心力安撫妹妹和副官,頗受屬下愛戴,但他的長輩並不喜歡陰柔大於陽剛的他。


晶曦(女,十八歲,不過外表看上去像十六歲的少女)

基本資料:

(一)身高:一百五十三公分。

(二)髮色:金色長髮,長度過膝。

(三)眼睛:黃色。

(四)身材:嬌小型。

(五)五官:帶著些許稚氣的娃娃臉,只能透過充滿企圖心的眼睛看出她真正的個性。

(六)穿著:白色繡金花的聖女洋裝。

(七)職業:仰日的聖女候補。

(八)其他:和哥哥魄曦相依為命。

個性簡述:

靠自己力量爬上聖女候補位的少女,自尊心相當強,平時只會像哥哥訴苦。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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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樸素的磚屋內透著燈光,屋內吵雜的交談聲和杯盤撞擊聲消去了雪夜的寧靜,同時也與這淳樸小鎮相當不配。

「喂!快點端上來。」

圍繞在桌邊的男人之一揮起粗撞手臂對著廚房大喊,他身上的雪狼皮大衣誇耀著穿者的勇猛,腰間染著血花的大刀則顯示著佩帶者的身分-他們是流竄於各國邊境的強盜。

「快、就快好了!」爐灶前的農婦抬起臉緊張的回應,被歲月刮粗的臉上滿是煤灰,骨多於肉的手抓著家中所剩不多的糧食,為了保住性命而努力。

「再拖下去就直接宰你的小孩吃啦!」

強盜的低級笑話讓桌邊同伴爆出笑聲,被俘綁在椅子上的小男孩繃緊身子,黑色眼眸惶恐的望向廚房中的母親。

「別對佳兒下手!」

農婦大叫,手中的動作也隨之顫抖,強盜們愉悅的看著受害者的反應,正想進一步玩弄對方時,沒上木栓的門扉開了,一抹漆黑的長影出現在風雪裡,穩健的踏入磚屋中。

被黑斗篷包的密不透風的人無視屋中六、七雙不友善的眼,大剌剌的將身上的雪抖到地板上,接著才拉下黑色護鏡問:「請問杜夫人在嗎?」

「我...我就是...」

廚房中的農婦往前走了幾步,他正想問有什麼事時,最靠近門的強盜先一步抽刀劈向黑衣人,血色刀鋒劃過隨風雪飄動的斗篷,嚇的農婦閉眼大叫。

「唉...」

貼著頸後的嘆息讓出手強盜一陣錯愕,這才發現剛剛砍到的只是殘像,強盜迅速的回身攻擊,沒想到巨大的身軀才剛轉彎,他就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披著雪狼皮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倒下,軟綿綿的掛在黑衣人抬起的單膝上。

凶狠的同伴在短短幾秒內,被小了一號陌生人的撂倒,讓磚屋內的強盜陷入驚愕的沉默中。

「杜夫人,我是來送杜家老爺的信的信差。」黑衣人拉下擋風雪用的帽子和護目鏡,夾雜著幾根金絲的黑短髮從帽中滑出,朝陽色的細眼穿過強盜看向農婦,平靜的問:「您要現在拿,還是等混蛋走光後再拿?」

「混蛋!?」

鄙視性的用詞讓強盜們瞬間回神,一群人默契十足的包圍終於露臉的青年,大刀一把把抽出,直指圓心的敵人。

「架式不錯。」

青年悠閒的看著四周,黑中帶金的短髮與淡金色眼眸與他端正的五官十分相配,連帶的也使青年臉上囂張的笑看起來沒那麼惹人厭。

「上!」

暗號一出,六把刀整齊劃一的刺向前方,刀尖抵在青年微微發亮的斗篷上,但卻無法向前刺入。

「這個難道是...!」先前發號司令的強盜腦中閃過一個詞,隨即憤怒的吼出口:「軔鋼布!你是從鋼克特來的人!?」

鋼克特三個字讓其他人浮起羨慕又鄙視的複雜心情,與周邊以魔法為發展目標的國家不同,鋼克特國內的人民幾乎不具魔法才能,但該國卻能藉由極高的科技成就成為大陸強國之一。

「正解。」

卡著刀刃的斗篷猛然旋起,可怕的怪力捲走了大刀,強盜只看見眼前刮起一陣黑風,接著便被自己的刀釘住肩膀,一個個摔在地板上。

「累死人!這個村是怎樣?每戶都有強盜來晚餐?政府官員都死到哪去了?」迅速解決對手的青年甩著手腕,踩著地上強盜的身體走向軟倒在門框邊的農婦,他收起牢騷,足以讓任何少女瘋狂的英俊面容擺出職業笑容,一面拉起農婦一面道:「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卡西歐郵件公司的老闆兼郵差:卡西歐•猶安,杜家老爺的信在此。」

「謝、謝謝...」農婦不自覺的臉紅,怯生生地說:「請叫我梅娘...就行了。」

※※※※

春曉國的冬天一向來早去晚,尤其是位於該國北方邊境的盼陽村更是如此,當國中的其他村子已經嗅到了春天的影子時,盼陽村還在癡癡的盼著春陽。

大雪紛飛的小路上難得出現行人,而且還不只一人,披著斗笠、簑衣的村民拉緊禦寒的衣物,踏著厚重積雪走向雪幕中的小磚房,色彩統一的黑眸雖因為寒冷而瞇起,但卻無損他們眼中的感激。

一行人的目的是杜家小屋,昨晚挨家挨戶趕走強盜的大恩人正在那兒落腳。

「哇∼真的耶!這個人的臉高高低低的!真的是西方的臉!」

「什麼高高低低的啊!請說我五官立體!」

「哎呀!佳兒,不可以對恩公無禮!」

當領頭的村長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混亂的畫:黑髮黑衣的青年坐在木椅上,美而不柔的臉微微扭曲;不及青年半身高的小男孩騎在交疊的大腿上,小手掌捧著對方的臉,而在小男孩的身後,樸素的黑髮農婦正慌張的想把孩子抱下來。

三個人的動作因為有人開門而停頓。

站在門口的村長愣愣的望著一身黑的卡西歐,這是他頭一次有機會仔細的看著恩公,白髮老人家吞了口口水,恍惚的點頭說:「真的...是西方人種?」

「是啊,這位老先生你給門票錢了沒?」卡西歐自暴自棄的反問,他知道春曉國人民近九成是黑髮黑眼、五官較平緩的東方人種,西方人種也不至於稀奇到被當展覽品看吧?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老村長連忙道歉,灰白頭顱上下擺動,深怕惹恩人不高興:「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而且還是西方人種...」

「謝謝你的稱讚。」卡西歐伸出雙手穿過佳兒的腋下,在從椅子上起身的同時,輕巧的將孩子抱下腳,比在場所有人都高挑的西方種青年好奇的挑挑黑眉問:「這麼多老人家冒著風雪過來,不只是為了看珍奇動物吧?」

「這也是目的之一...但最主要的目的是...」老村長再次吞口水,以懇求的目光望向卡西歐:「我們希望能請猶安先生留在村中,擔任村子的護衛。」

「留下?我是郵差,郵差是不會長留某地的。」

「不會太久的!」一同前來的村中老婦連忙接話:「只要等到春天時,年輕人回來後就行了。」

「那麼,你們的春天什麼時後來?」

卡西歐的問題讓全場陷入安靜,雖然嘴巴上說距離春天已經不遠了,但村中的每個人都知道,盼陽村的冬天是一年比一年長了。

「嗯?西方大哥哥?」

佳兒仰起小小的臉蛋,大大的黑眼中倒映著卡西歐的臉,青年拉平的嘴微微一顫,打破沉默。

「難得到農業大國,沒吃到春曉有名的蔬菜似乎有點可惜。」卡西歐雙手叉腰,手撫下巴的盤算道:「要說春曉名聲最響的,就是春香筍吧?你們這兒有種嗎?」

「有,但要等到初春才會長成。」村長歪著頭回答,他弄不清楚卡西歐這麼問的目的。

「那我就待到那個時候吧!」

卡西歐坐回椅子上,一屋子的老人傻愣愣的互相對看,停頓了兩三秒後,才蹦出歡呼聲。

「大哥哥!」穿著褐色粗布衣的小男孩再次爬到卡西歐腿上,佳兒肥肥的手掌抓起黑髮叢中的少數金絲,高興地問:「西方的人都有金頭髮嗎?」

「並不是,只有...金頭髮!?」

卡西歐的大反應嚇的佳兒鬆開手掌,也引起其他大人的注意。

「好漂亮的金髮喔∼尤其四周還有黑髮點綴。」

「對了,說到金髮的西方種,不就是擁有日升之神血統的還柔人嗎?」

「難道猶安先生不但是西方種,而且還...」

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數雙黑眼不消片刻就全轉到卡西歐身上。

「這...這是染的,鋼克特的流行樣式。」卡西歐心虛的轉過頭,他在心中狂罵遠在他方的某器材供應商,那位大小姐什麼時候才會放棄對他的染髮劑動手腳啊!

※※※※

刮了整整七天的風雪總算停了,從小村外圍的房舍往外望,前幾天還一片朦朧的山丘現在已清楚可見。

「山頂上有道士大人的廟喔!道士大人現在不在,春天就回來了!」

佳兒攀著卡西歐垂下的手,努力的想從高自己兩個頭的窗戶看出去,無奈五歲小孩的身高實在搆不到窗子,佳兒用力的蹬了兩三下,最後被卡西歐單手抱起,如願的看到包圍村子的灰色山丘。

卡西歐淡金色的眼眸對著山頂的紅點,轉頭看著佳兒問:「你說的道士,就是東方巫師吧?」

「道士大人是道士大人,是皇帝的官。」小孩童聽不懂大人的用詞,僅是用天真的表情揮舞雙手道:「每年春天,道士大人會拿著錢錢劍,拿黃色的紙跳舞,然後強盜就不會來了!」

「用符咒和劍施法,東西方的習慣果然不同。」窗外的寒風有增強的趨勢,卡西歐放下木片簾,抱著佳兒走向廚房內溫暖的爐灶旁,拉了旁邊升火的小板凳坐下。

「西方的道士大人不這樣做嗎?」佳兒攀著卡西歐的脖子問。

「西方的道士大人不叫道士大人,他們叫〝巫師〞,巫師都是用法杖施法,用不到黃色的紙和錢錢劍。」

卡西歐邊說邊輕拍佳兒的背,哄腿上的孩子入睡,已經纏著黑髮大哥哥玩一整天的小男孩大大的打哈欠,在睡著前還不忘拉著卡西歐的黑襯衫領問:「大哥哥是巫師嗎?」

卡西歐的身體在聽到〝巫師〞二字時,不自覺的瞬間僵直,他微微轉開頭,語氣中透漏著隱約的惆悵:「我不是巫師,不受巫師城承認的巫師是不存在的。」

小男孩已經靠著黑色肩膀沉入夢鄉,卡西歐起身走向另一端的寢室,他踩著貓的無聲步伐前進,以致於當卡西歐進入寢室時,房內的杜梅娘竟渾然不知,直到孩子的小床傳來呼吸生,細瘦的農婦才發現有人進入。

「啊、啊...猶安先生...」

杜梅娘抓著褐色信紙,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卡西歐朝熟睡的孩子看了一眼,再指指房門口,暗示杜梅娘有事到外面再說。

當兩人一走出寢室,杜梅娘就著急的問:「請問、請問信上寫了什麼?我不識字...」

「別急,我慢慢念給你聽。」卡西歐接過信紙,以平靜的語氣念出紙上的字,蒼勁的字跡出自卡西歐之手,只有信末的手印是寄信人所留。

「所以...我的丈夫在戰場上當伙夫,當的很順利?」杜梅娘縮著肩膀,極度小心的發問。

卡西歐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但他隨即恢復臉上的職業笑容,自信十足地說:「當然!伙夫是連第三線都排不上的人員,平常根本連敵人的旗子都看不到。」

杜梅娘鬆了口氣,偏黃的臉上終於出現笑容:「太好了!當我知道丈夫要跟村裡其他男人一起當傭兵時,我每天晚上都做惡夢,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也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結束?他趕的上春天的撥種嗎?」

「我沒辦法回答你全部的問題,但是...」卡西歐將手放在杜梅娘顫抖的肩膀上道:「四天前我離開寄件人時,他還活的很好。」

「謝謝你...」

「...我想去巡一下村子,可以嗎?杜夫人。」卡西歐抓起衣架上的斗篷,對杜梅娘投以詢問的目光。

「請、請去!我會準備好晚餐。」一聽到莫生的敬語,杜梅娘又緊張了起來。

「那就暫別了。」

※※※※

漂浮在積雪上方五公分處的白色長橢圓體平穩而快速的前進,卡西歐騎在自己的愛車-鋼克特產,半漂浮輕武裝機車-上,一面用護目鏡下的眼瞳掃視街道,一面借由速度甩掉心中的不快。

杜梅娘的丈夫所在的戰場是位於本國〝春曉〞國南部,與鄰國〝調月〞北部的交界處,是個盛產煤礦之地,每當同為農業國的春曉、調月過了秋收後,該地就會展開爭奪戰,若是彼此拿捏得當頂多是打外交戰,但若是擦槍走火,那下場就像今年一樣了,兩國會一直打到春天,有時還會拖到夏天。

至於今年的情況,卡西歐很清楚的知道一定是後者。

肉體燒焦的刺鼻味、看到眼花的鮮紅血流...科技落後的魔法國雖可輕易的投出媲美中型火箭威能的攻擊,但對於非魔法兵種而言,防護卻少的可憐,死傷也相當慘重。

當卡西歐離開戰場時,農夫伙夫已經收到了上前線的命令,滿是喜訊的書信是在淚水的陪伴下說出的。

〝如果不連冬天都工作的話,我們交不起稅金!〞

說話的農夫雖然嚇的發抖,但卻沒有當逃兵的意思,只是一再的為沒有酬勞可給而道歉。

「...感覺真糟。」卡西歐重重的扳過機車頭,拐入村莊外圍的街道,一絲輕微的戰慄感爬過他的神經,卡西歐反射性的朝山丘紅點望去,朦朧的灰影正包圍著紅點。

〝雷達範圍內發現武器能源反應。〞

機車的電腦語音證實威脅出現,卡西歐綁緊身上斗篷,拉起機車頭直接朝山上衝。

※※※※

以大紅圍牆包裹的山廟華麗的不像小村旁的產物,湛藍色的屋瓦雖然有積雪,可是仍亮眼醒目。

卡西歐將機車停在光禿禿的樹林中,從半空中沉至雪地中的白色橢圓體完美的融入週遭環境,他稍微看看四周地形,一面找掩護一面接近大紅圍牆,蹲在距離圍牆一段距離的大石後,偷聽圍牆前集合之人說話。

「東西已經運來了,但因為事出突然,所以大人...」首先出現的是一個細尖的男子聲,根據卡西歐的推估,年齡大概是五十歲左右。

「我會加價,只要這個能除去那個外地人。」回答的聲音相當低沉,刻意裝出的穩重感讓卡西歐露出噁心的表情。

「當然能當然能!鋼克特進口的中口徑火砲,威力可是等同暴火符直擊,只是價錢...」

「我說過我會付錢!」

「黃道士大人,已經瞄準好了。」

另一個男人聲音闖入,打斷了商人與道士的對話,卡西歐偷偷探出頭,銀色砲管直指山下村莊,而正好對上砲口的那家則是...杜夫人家!?

「連人帶家一起轟,這樣妥當嗎?」

負責瞄準的男人以懷疑的聲音詢問,而就在黃道士要出聲責斥時,嗆鼻的煙霧突然從雪地上升起,在場的眾人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

「該死!看不清楚了!」站在火砲瞄準器旁的強盜一面抽出刀,一面無意識的撫摸肩膀,他也聽聞了昨晚夥伴被釘在地上的慘狀。

「先開砲!...不不不!別開砲!」

「啊?到底要不要射?」

「不要!」

黃道士矛盾的命令讓屬下錯愕,一群人站在原地等煙霧散去,這才發現剛剛還氣焰壓人的黃道士,現在正被人綁在砲口前,被貴重皮草包裹的四肢貼著砲身與其平行,黑色的細線將人砲捆著緊緊的。

「請射,笨蛋。」卡西歐倚著砲口上的黃道士,他丟玩著手中的雷射刀,懶洋洋的手臂突然舉起,淡藍色的刀鋒到轉指著道士的後腦杓。

「你就是那個外地人?」

瞄準器旁的大漢從機器上跳下,數十名穿著雪狼皮的男人漸漸逼近卡西歐,卡西歐看了一眼熟悉的衣著,沉著嗓子問:「跟官員勾結的山賊嗎?」

「是啊!我們製造恐懼,讓村人依賴他的保護;他製造錢財,讓我們大吃大喝。」大漢抽刀直指卡西歐道:「你有辦法一次對付這麼多人嗎?」

「你們顧道士的性命嗎?」

「我只顧我兄弟的性命。」

「那我沒辦法對付你們所有人。」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在場的強盜錯愕,但卡西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頭皮緊繃:「但我的交通工具可以,它在這附近,而且已經鎖定你們所有人。為了一個爛道士喪命,諸位沒這麼傻吧?」

強盜頭子思考的視線、強盜們混亂的視線,和砲口上黃道士發抖的視線在空中交錯,最後,強盜頭子終於理出了結論。

「兄弟們!回去了!」

強盜頭子伸手一招,散開的屬下立刻聚集成一團,跟著頭兒離開山廟,以恐嚇之名行說謊之實的卡西歐重重的吐了口氣,正要思考如何處理身邊的大問題時,柔軔的黑色鋼繩突然爆裂。

掙脫束縛的道士手心貼著黃符,猛攻向卡西歐,卡西歐以閃電般的速度割破符咒,一把抓住道士的肩膀,將人甩到砲身上,道士在撞昏頭前露出笑容道:「反正被揭穿後,我也沒官作了...」

銀色砲管發出異常的熱度,卡西歐轉身跳上瞄準器,藍色的電腦螢幕正在倒數計時,白色數字從十開始後退,黃道士在昏迷前,按下了藏在口袋的發射鈕。

卡西歐伸手拍向瞄準器上的停止發射鈕,藍色螢幕要求使用者輸入密碼,不知道密碼的他轉而修改發射角度,但電腦也提出同樣的要求,卡西歐憤恨的咬嘴,抽出腰際的黑棒。

三節式的黑棒收起時只有常人單手長度,一但彈開長度就增為近兩百公分的細棒,棒尾連著一小段鎖鏈,棒頂則有手掌大的菱形細框,框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細長文字。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跟標準樣式的巫師學徒法杖。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拍打大氣之力。〞

「翱翔!」

一般巫師必須藉由口誦來強化心中的咒文,使其具體化以便產生效力,但卡西歐卻是一口氣讓所需咒文浮現在心海,在法術名出口的那刻,施法也完成了。

連高等巫師都不見得能運用的快速施法法,卻被一個拿巫師學徒杖的年輕人輕易完成,這畫面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漆黑身軀在一瞬間飛至砲口前方一百公尺的半空中,陰暗砲口漸漸明亮的起來,卡西歐平舉法杖,腦中再次浮現清晰的咒文。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大氣之牆,抵禦敵之劍。〞

「風之壁!」

在堅定的法術名響起同時,砲口也吐出強光,金色能源球撞上了無形的牆壁,機器所產生的能量擴散、抵銷在空中,卡西歐看著在消失在眼前的金光,扛著法杖懶洋洋的從空中飄回山丘,降落在昏倒的道士身邊。

「在我離開之前...」卡西歐單手轉著比自身還高的法杖,惡毒的對著昏迷者微笑:「先把你扁一頓如何?」

※※※※

當鄰境村落的補快獲報,趕到山丘上抓人時,他們看到的是全身紅腫、悽慘至極的黃道士,以及報廢的鋼克特中口徑火砲,補快詢問一旁的村長發生了什麼事,老村長搖搖頭,以帶著心酸的笑容回答:「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小磚房內擺著簡單的菜飯,卡西歐的腿上坐著小男孩,桌子的另一端則是杜梅娘,農婦低著頭夾菜,在沉默了好一會後,她終於開口問:「所以...黃大人騙了我們?」

「是啊。」卡西歐輕聲回答。

「我丈夫他的伙夫工作...」杜梅娘難以控制的抖動肩膀,淚珠滑過黃瘦的臉頰:「也是黃大人給的,猶安先生你看會不會...會不會...」

「你的丈夫很安全,我不是說過了嗎?他連敵人的旗子都看不到。」

卡西歐微笑的眨眨眼,杜梅娘露出放心的表情,強撐起精神道:「說的也是,猶安先生不會騙我。」

「吃飯吧。」卡西歐轉開話題,低頭看著碗中的食物。

不,我已經欺騙了你。

打倒壞官,來的不一定是好官;脫離冬季,來年的冬季卻更加綿長。無力感默默地爬上卡西歐拿著餐具的手指,讓他想起許久之前,老師常掛在口邊的自言自語。

〝我們的世界正在崩解中。〞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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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床頭上的電子鐘閃著冷光,鐘面上代表定時裝置的小圖示迅速的跳動,就在鈴聲啟動的前一刻,一隻手掌拍上電子鐘,躺在白色枕頭上的金黑短髮動了動,卡西歐抬起掛著黑眼圈的臉,左搖右晃的走下床。

和一般走金屬路線的鋼克特住宅不同,卡西歐的公寓沒有過多的人工裝飾,反而是極盡所能的在小角落放置盆栽,屋內甚至還開闢了一間小溫室,用來栽種主人所愛的蔬果。

卡西歐一邊換下睡衣,一邊空出手開啟溫室的灌溉系統。雖然公寓內放著為數眾多的盆栽和工作器具,但在唯一男主人的巧手下,竟也看不出一絲紊亂感,整齊程度遠遠超過不少閨女的房間。

白色鐵門亮起顯示有訪客到來的綠燈,卡西歐抱著疊好的睡衣,打開門上顯示訪客的螢幕,巴掌大的小框中顯示出一張成熟艷麗的臉,紅髮綠眼的女子在門外對著鏡頭大送秋波。

卡西歐安靜的關掉顯示螢幕,迅速的穿上大衣,將架子上的法杖插入腰帶中,然後直接翻出窗戶,手腳並用的利用鄰居屋簷下降。

「卡西歐?卡西歐∼」門外女子顯然等的不耐煩了,鎖起的白門開始因為敲打而震動,女子柔柔的呼喊聲也轉尖銳:「你又逃跑了對不對?過份的男人!我可是特別挪出時間來看你耶!你把我這個朋友當成什麼了啊?」

※※※※

鋼克特的西三區是工商混居地,往往在一樓商店的樓上住的就是店主人,同時由於該區人民幾乎不需要通勤,西三區的商店營業時間也是全鋼克特最長,有些店家甚至是太陽下山後才開店。

不過西三區最特別的絕不是這些,西三區最特別的是本地居民清一色都是女兒身,而且也都愛女人。

鋼克特西三區,女同志的天堂,別稱〝玫瑰區〞。

露天早餐店走進了一男一女,穿著白色軍服的紅髮女子緊抓著黑衣男子的手臂,翠綠色的眼眸不安的看著早餐店內的其他女客人,苗條女軍官以與其身材不相符的力氣與速度,硬是將無力男伴拉到角落坐下。

「香奈可,我的肩膀好痛。」

卡西歐軟綿綿的抗議,他身上的大衣沾著污垢,同時也有磨損的痕跡,這是衣服主人敗於追逐戰的象徵。

「都是卡西歐啦!一個大男人住什麼玫瑰區,害我每次來找你都提心吊膽的。」香奈可皺起眉頭,白底藍紋的軍服樣式保守,可是合身的剪裁中,仍能看出充滿女人味的完美身材。

「你可以不用來找我...」卡西歐整個人靠在塑膠滕椅背上,疲憊的臉孔往上仰,一副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的模樣。

「又說這種話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我的青睞嗎?」

「知道知道,美麗又可怕的鋼克特陸軍野戰部隊長,香奈可.孟迦上校,我真是受寵若...」

卡西歐的聲音漸漸變弱,最後完全消失,坐在對面的香奈可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搖卡西歐的肩膀,著急又擔憂的問:「你是怎麼搞的?就算昨天才回國,也沒累到這種程度吧!」

「我抄近路,直接從春曉穿過中央沙漠,中間不休息的話,大概一個月內就能回到鋼克特,所以...」卡西歐睜開眼,淡金色的瞳孔四周爬滿了血絲,在他眼中,香奈可只是一團模糊的色塊:「昨天是我第一次闔眼睡覺,能脫離沒有植物的地方實在太好了。」

「什麼!?」香奈可雙手拍上圓桌,拍擊聲和餐具震動聲嚇到了店內客人,但紅髮女軍官並沒有收斂的打算,朱紅雙唇吐出憤怒的話:「你又幹這種傷身的事了?完全不休息,你想死啊!」

「...有停下來洗澡。」

「你知道要洗澡卻不知道要睡覺?」

「......」

「卡西歐!」香奈可雙手按上卡西歐的肩膀,半昏迷的黑髮青年抬起眼皮,漂亮的金瞳在血絲中晃動,看的香奈可心頭一軟,她走到卡西歐身邊,放輕聲音道:「我送你回去休息,還走的動嗎?」

卡西歐搖搖頭,但他拒絕了香奈可扶持的手,強撐起精神問:「我坐著休息一會就行了。你來玫瑰區不光是為了追我和罵我吧?」

香奈可望著卡西歐的倦容,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如果是拿我當新武器的活靶的事,本人已經拒絕過了。」

「不是那件事,卡西歐你就這麼在意武器測試?」香奈可搖搖頭,雙手叉腰道:「計較這麼多,太不像男人了喔∼」

「正常人都會在意好嗎!」不堪的回憶讓卡西歐暫時恢復精神,修長的手指著香奈可的鼻子道:「鋼克特開發的六代武器中,沒拿來轟我的用一隻手就數的完!」

「這是為了測試武器對魔法的傷害�啊!而且你不也因為這樣,成為全世界最會抵擋科技攻擊的巫師了嗎?」

香奈可不甘示弱的反擊,〝巫師〞二字激起卡西歐的怒火,黑髮青年從椅子上起立,金眼惡狠狠的瞪向紅髮美女。

「對不起,要吵架請先離開小店。」

穿著淡綠色店服的女店員打斷了對峙的氣氛,香奈可以帶著歉意的笑容回應店員,正想拉走老朋友時,她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卡、卡西歐?你振作點啊!」

因為吵架而耗盡精力的黑髮青年摔在圓桌上,重心不穩的桌子斜倒在地上,讓累倒的青年像溜滑梯一樣的滑到仿石地板上。

※※※※

當卡西歐再次張開眼時,在他頭頂上的是自家的吊掛式盆栽,和香奈可忐忑不安的臉。

「我去倒茶。」

坐在床邊的香奈可急急起身,三步作兩步跑向放著水壺的小桌,卡西歐撐起上半身,淡金色的眼裡映著女軍官美麗的背影,在代表強悍的鋼克特軍服中,他竟看到一絲脆弱。

「不是你的錯。」

「啊?」

香奈可疑惑的回頭,卡西歐皺了下眉頭,倒回枕頭上道:「我昏倒是因為睡眠不足,跟你沒有關係!」

女軍官露出釋然的笑,一蹦一蹦的跳到床邊,送給卡西歐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小卡卡就是這點最迷人了,體貼的男人真是極品!」

「夠了!放開我,還有別用那種可笑的小名叫我!」卡西歐推開香奈可,指著明顯損壞的大門道:「沒其他的事就快滾,你可憐的上司八成在找人。」

「司令官不會找我,因為就是他派我來找你的。」

香奈可的話讓卡西歐的神色轉為嚴肅,黑髮青年再次從床上坐起,凝視著女軍官問:「奧米加將軍的命令?」

「...卡西歐,你會不會覺得,你最近對男人比較有反應?」香奈可挑挑眉毛,語重心長的道:「快點搬離玫瑰區吧!」

「不要扯開話題!將軍要你做什麼?」

香奈可收起玩鬧的表情,正經的問:「你最近有接到送包裹到〝渺渺〞的委託吧?」

「應該吧!我從春曉回來後,還沒機會開電腦。」卡西歐省下〝你們又監控我的電腦〞的抱怨,直接切入正題:「軍方想介入嗎?是阻止還是警告?」

香奈可搖搖頭,他的聲音中有著難掩的欣喜:「我們要幫助你,正確來說是掩護你。」

「為什麼?」卡西歐並沒有因此感到喜悅,對於天上掉下來的幸運,他一向不抱歡迎。

香奈可伸出兩隻手指,貼近卡西歐的臉道:「兩個原因:一,我們剛好要去渺渺處理故障的武器出口物,有個會魔法的人同行會安全不少;二,寄信人是聖國仰日,給他們小甜頭有利我國外交。」

「仰日?鋼克特什麼時候和那個宗教至上的國家交好了?」卡西歐露出訝異的表情。信奉日昇之神〝還柔〞的仰日,與科學發達的鋼克特雖然同為西側大國,但卻因為立國宗旨相背而毫無往來,驕傲的神明國度居然會主動接洽鋼克特,這是他怎麼也想不透的。

「這點總統他們也嚇了一跳,但仔細討論後,判定此要求不會損害到鋼克特,所以就答應了。卡西歐你的意思呢?」

卡西歐微微垂下眼,無言的握住枕頭邊的法杖,在思考時握著學徒杖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我接受軍方的幫助。」

卡西歐瞪著立刻舉手歡呼的香奈可,指著夾在黑髮中的金絲下但書:「我要可以把〝全部〞頭髮都染成黑色的染髮劑,這點可以做到吧?」

「可以!不過小卡卡要等到十一個月後才能重染,這次給你的配方效力很強。」香奈可著迷的看著自己的傑作,黑金交雜的髮色讓卡西歐身上的神秘氣息更加明顯。

「香奈可。」

「什麼事?」

「去死。」

在美女軍官的翠眼中,黑髮青年很不客氣的比出罵人手勢。

※※※※

港口的風帶著鹹味,一陣陣從海面上刮向鎖鏈護欄邊的行人。

等待上船的旅客和觀光客成群結隊的擠在免稅商店前,在商店的帆布屋簷下,全是為了在離開前帶點鋼克特特產而努力殺價的人。

卡西歐無聊的看人群,穿著軍服的白色身軀在坐在護欄鐵柱上,光滑的半圓體柱頂在他的絕佳平衡感下,讓許多錯身而過的行人還以為青年是坐在平面上。

「卡西歐∼登船手續辦好了!」

在平直海港的另一端,白衣女軍官用力的揮手,鮮豔的紅髮在陽光下閃著耀眼光輝,卡西歐認命的站起來,走向興奮的香奈可。

「感謝仰日人的大方吧!猶安先生。」

香奈可誇張的揚手揮向港岸邊的大船,大的活像座小山丘的船身以精鋼製造,外觀則完全仿製木頭,船首則刻有海洋女神-海倫絲寇的裸身像。金色神像和紅色船帆誇示著大船的豪華,卡西歐仰頭看著裝飾大於實用的船帆,斜眼望向香奈可問:「我們的旅費...還有剩吧?」

「當然有!我又不是那種會一口氣花光所有錢的笨蛋!」

香奈可一拳打向卡西歐的背,黑髮青年很有默契的彎腰閃過拳頭,他低下的眼不經意的望見一旁上船的旅客,穿著樸素黑洋裝,褐髮灰眼的辮子女孩雙目緊盯著香奈可,粉色小口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鋼克特的女龍騎嗎?」

奇異的稱呼引走了卡西歐的注意力,洋裝女孩在人群流動下迅速消失在登船口,卡西歐直覺的想追上去,後腦杓卻同時傳來劇痛。

「啊?對不起!卡西歐,我以為你會閃開。」

香奈可扶著痛到蹲下來的同伴,港口邊的行人好奇的偷看這兩位一點也不嚴肅的軍人,老人家搖搖頭感嘆今不比昔;年輕人則掩嘴輕笑,猜測起兩人的關係。

※※※※

海上天氣多變化,在大船出港後,湛藍晴天頓時罩上了一層灰布,雷聲轟隆轟隆的在天上叫囂,雲朵中的雨滴隨時都有可能打上甲板。

客房內的卡西歐打開窗戶,讓水氣飄入以藍色調為主的單人房,在他的心中,洋裝女孩的呢喃一直在重複迴響。

〝鋼克特的女龍騎嗎?〞

龍騎,龍騎士的簡稱,由精神與肉體皆為上選的戰士與龍族組成,令人聞之喪膽的最強魔法部隊,可惜在兩千六百年前龍族棲息地遭到地震毀滅性的破壞後,龍騎士的威名也成絕響,人們的記憶也越漸稀薄,最後留存在剩下少數學者的研究報告,及巫師城、仰日、春曉等古國的圖書館中。

-那位小姑娘...為什麼會叫香奈可女龍騎?

預備以久的水珠大批落下,雷雨讓中午暗的像日落時分。

卡西歐撫摸著藏在軍服外套內的法杖,淡金色的眸子因為窗外雷光而染上銀彩,冰涼的雨水順著海風大把大把的灑入藍色房間,將專注於思考的黑髮青年淋的一身溼。

-臉看起來沒印象...但也不能因此判定對方不是巫師城的人,我離開巫師城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

-有可能是仰日人嗎?總之先暫時排除春曉,對方看起來不像東方人種...

將全副精力放在腦中運轉的卡西歐沒有注意到,他的房門悄悄的打開了,拖著長紅裙擺的女子敏捷的接近窗前人影,結實修長的手臂輕輕按上窗框,以媲美海面狂風的速度關上窗子。

「香奈可...」從思考中驚醒的卡西歐瞪向關窗的香奈可,細眼中包夾著即將發作的雷電。

香奈可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翠綠眼眸瞄瞄卡西歐半濕的軍服道:「罵人前先把衣服換掉。」

「...你轉過去。」

香奈可轉身面對單人床和小茶几,背後衣服落地的悉疏聲讓她突然困窘了起來,女軍官無意識的搓起手腕上的銀環,混亂的腦袋努力的想擠出轉移注意力的方法。

「很漂亮的禮服,上哪買的?」

卡西歐開啟的話題拯救了香奈可,她衝動的想轉身回應,好在在腳跟旋轉的前一刻,她的腦中浮起黑髮青年半裸身體的想像圖。

「香奈可?」

「這是、這是上面新開發的極微粒盔甲,雖然現在看起來是禮服,但在按下粒子重組鍵後,便能結合自身與周圍資源,變化成...」

「香奈可。」

「變化成能抵擋大口徑手槍的...」

「香奈可!」卡西歐抓著香奈可的肩膀,強迫喋喋不休的女軍官轉身面對自己:「你沒必要報告的這麼詳細,可以嗎?」

「可以...」香奈可的肩膀微微垂下,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在卡西歐面前緊張過度了,在卡西歐面前容易緊張、容易煩躁、容易興奮、容易...

「在船上活動時要盡量帶武器,我覺得這艘船不太安全。」卡西歐將法杖掛回腰帶上,金色眼眸不太高興的對著香奈可:「你有注意聽我說嗎?」

「有∼我的無定之矛一直躺在你送的收納戒指中。」

容易有〝只是朋友〞的感覺。

※※※※

寬廣的晚宴場地亮眼的過分,大大小小的純金人魚雕像從樑柱與屋頂的交界處探頭,沿著雪白牆壁往下看,赤紅色地毯取自大陸南方塔塔沙叢林的火虎,鮮豔的獸毛在水晶燈下宛如靜靜燃燒的火焰。

卡西歐告別第五次經過眼前的黑紗女侍,女侍捧著托盤緩緩走向下一位客人,裸足、裸腰、裸背的三裸渺渺肚兜紗裙服讓周圍的男士頻頻回頭,但卡西歐的目光並沒有駐留在女侍身上。

他在找人,若不是為了尋找登船前看到的洋裝女孩,卡西歐死也不想參加這種豪華晚宴。

「卡西歐,」在會場逛過一圈的香奈可回到卡西歐身邊,翠眼偷偷瞄向同伴嚴肅的側臉,壓低音量道:「你的定力已經好到快變性冷感了,輕鬆點又不會死人。」

「這與定力無關。」

卡西歐偏頭看向香奈可:紅色禮服包著飽滿胸型,銀色項鍊下是自然行成的粉色溝渠;渾圓的胸下是收小的腰,雖不比千金小姐纖細,但卻給人豹一般的柔軔感;在腰之下,紅色裙擺開出高岔,修長的雙腿勾引著他人視線。

卡西歐收回由頭掃到腳的目光,無慾的望著遠去女侍道:「我已經看慣你了,所以對那種程度的沒反應。」

「這是稱讚嗎?」

香奈可期待的等著卡西歐回答,但悉知這點的黑髮青年卻避開了回答,金色眼眸一面在人群中流轉一面問:「你現在有空嗎?」

「有啊,你要做什麼?」

「身體借一下。」

話一說完,卡西歐便拉起香奈可的手,迅速的沉入舞池裡的男男女女中,剛開始沒上過舞蹈課的香奈可還有點手忙腳亂,但憑著靈活的運動神經和卡西歐的引導,兩人倒也還跳的像樣。

「幹麼這麼突然,我又不會逃走。」香奈可緊抓著卡西歐的手,翠色眼眸慌張的向四處張望,當他的注意力回到舞伴身上時,香奈可赫然發現卡西歐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淡金色的眸子盯著場中的臉孔,專注仔細的模樣活像是一雙電眼。

「你在找什麼?」

「年約十五歲,綁辮子的褐髮姑娘。」卡西歐貼在香奈可的耳畔回答,藉著音樂流動走遍全場,這是最能不動聲色的繞過場中每個人的方法。

「工作狂。」

香奈可輕聲的罵著,紅髮女軍官無聊的將下巴放在舞伴肩膀上,高挑的身軀微微一震,他轉頭對著卡西歐的耳蠭低聲問:「我可以離開一下嗎?」

「跳膩了?」

「不,是見到討厭的人,想快點開溜。」香奈可死盯著舞池外的消瘦的男軍官,厚厚的眼鏡下有一雙精亮的藍眼,鋼克特工兵部隊副隊長-愛梅達.夏.維克,若不是在這裡見到那男人,香奈可都忘了一同出這趟任務的人除了偽裝成軍官的卡西歐,還有眼前的眼鏡科學家。

「那就分開吧,我要找的人似乎也不在這裡。」卡西歐牽著香奈可,以一個漂亮的旋轉將兩人帶離舞池。

「一起回房間吧!」

香奈可高興的想挽起卡西歐的手,但他卻撲了空,卡西歐直直的走向晚宴出口,背著香奈可道:「你先回去,我要換別的方式找。」

黑金交錯的髮絲在充滿香水味的空氣中飄動,不消片刻就隱沒在人群中,香奈可皺眉瞪著出口,長手一伸取走了身邊女侍托盤上的酒一口氣灌下。

※※※※

少了旅客駐足的甲板冷清無比,除了寒風和借船休息的的海鳥,木色地板上沒有任何殘留的腳印。

船首的海洋女神挺著柔美上身,迎接因為船隻前進而刮起的風,卡西歐停在女神裸露的腳後,他拉起左手袖子,露出上手臂,兩個黑色金屬圈套在那上面,金屬圈間以鐵製符文相連,看上去活像是黑色刺青。

「解開一個字應該就夠了。」

卡西歐的右手觸碰上其中一個文字,在灌入法力的同時,文字的顏色迅速的由黑轉白,最後變成半透明。

隨著顏色的消失,外界傳到卡西歐腦中的訊息也增多,除了一般人藉五官所探知的一切,周圍元素流動的路線、其他心靈的感知也如涓涓細流般的在他體內奔流,卡西歐在細流中尋找洋裝女孩,就在即將接上線的那刻,對方傳來強烈的反擊。

「!?」

雙目失焦的卡西歐往後退了一步,他再次朝女孩的心靈前進,但一堵由法力所形成的高牆已經擋在兩者之間,讓他只能退回。

-是巫師的力量,而且隱藏的非常巧妙...

卡西歐扶著女神像喘氣,淡金色的眼瞳銳利如刀鋒,他左臂的符文已經恢復黑色,只剩下解除封印所產生的餘溫還在著。黑髮青年拉下白色袖子,往女孩的所在地移動,而就在此時,他對能量極敏感的身體微微一抖,卡西歐毫不猶豫的往船尾跑。

在船尾,海水正忤逆著自然法則,沿著船身爬上甲板,流往賓客聚集的晚宴會場。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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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當香奈可灌下第四杯酒時,四周的空氣飄來一陣清涼的香水味,女軍官皺皺眉,立刻朝會場出口前進。

「有必要這麼躲人嗎?孟迦上校。」

高不高低不低的聲音從香奈可的背後傳來,背旁人戲稱為殭屍副隊長的愛梅達拿著高腳酒杯,尖細嗓音中夾著濃濃諷刺:「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女人的一面?腳還踩的慣高跟鞋嗎?」

「你在吃驚什麼?我又不是穿給你看的。話先說在前頭,我是為了朋友才願意接這趟任務的。」

香奈可走向門口,但紅色高跟鞋才還沒踏出幾步,門口就湧入一層薄薄的海水,地毯上的海水逐漸增厚,在短短十幾秒水面內就升高到腳踝的高度。

「沉船了?感覺不像啊!」香奈可踏著海水前進,陷在水中的雙腳越來越難移動,她原以為是水中的阻力作祟,但當看見一條條透明黏液明顯的纏在拔出水面的小腿時,女軍官毫不猶豫的將中指上的收納戒指咬在嘴上,按下手鐲上的盔甲啟動裝置。

紅色禮服連同金屬飾品一同發出白光,符貼上香奈可的身體,當白光散去時,高岔晚禮服已經化為只露出頭合身的白色戰鬥服,一眼看上去雖然與緊身衣無異,但從左側腰間的黑色鋼克特國徽和刻意在胸、腹的加強防護甲可得知,這絕對是科技大國出產的護具。

〝香奈可...宴會廳現在還好嗎...?〞

透過通訊耳環,卡西歐夾著雜音的話語傳到了香奈可的耳中,香奈可抓著耳垂,一面在慌亂人群中前進一面大聲道:「一點也不好!這裡的積水已經積到小腿了,而且這些水怪的可以,黏呼呼簡直向膠水。」

〝那是海妖精的甘露,拖久了會從液體變固體...馬上離開積水的地方,逃到高處......等等!你先弄出一個洞分散積水會比...好行動...〞

取代熟悉語調的是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香奈可前進的動作也不經停止,她用力的甩甩頭,強迫自己專注眼前的危機,紅髮女軍官跳上長餐桌,揮動雙手正想引起在場客人的注意時,有個聲音先行搶去的大家的目光。

「各位朋友無須害怕,請聚集到這裡吧!」

穿著鵝黃色聖袍的仰日祭司高舉著金色法杖,杖頂的四芒太陽圖騰是低階祭司的象徵。香奈可有些驚訝的看著出現在宴會上的神職人員,站在桌子上的她並沒有接近對方的打算。

「讓我們圍成一圈,吾神還柔的聖之域會庇護各位。」

人群開始往祭司四周聚集,停留在由法杖所散發的金色光暈中,而地上的積水也被阻隔於光暈之外。香奈可再次按住耳垂上的通訊耳環,向將祭司的出現和建議告訴卡西歐:「卡西歐,我這邊有個祭司要大家聚在一起。他好像要放結界,那枝頂著四道光太陽的法杖開始發光了。」

〝白痴!快點離開!一個低階祭司的聖之域可以支持多久?等到整間宴會廳都裝滿凝固的甘露,就算不淹死也會窒息而死!〞

「總而言之,趕快讓人移動到高處,對吧?」

耳環那頭的人沒有回話,香奈可只能當作是卡西歐默認了,她深深的吸一口氣,對著聖之域中的人大喊:「繼續待在這裡會有危險,快跟我走吧!」

聚成一團的賓客再次浮起恐懼之色,數十道視線惶惶不安的在祭司和女軍官之間移動,顯然沒人能拿定主意聽從任一方。

「無神之國的女人可信嗎?」祭司的語詞中有著濃濃的鄙視。不受神明庇護的鋼克特、不信奉神明的鋼克特,對魔法國而言,科技國只是污穢之人的聚集地。

賓客信任的視線明顯的聚集在祭司身上,金髮藍眼的祭司得意的轉頭看向長桌上的女軍官,前一刻還站著修長身軀的桌子現在已空無一人。

祭司疑惑的皺起眉,他身後的貴婦突然拔高嗓子尖叫,藍色電光正打在以光暈形成的護罩頂上,劇烈顫動的光電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待交纏的光芒淡去後,祭司的眼前倏然出現一隻紅杖迎頭揮下。

「好了。」香奈可單手將剛打昏的祭司放在肩上,一絲白煙從赤紅色的〝無定之矛〞電刀發射孔中冒出,美女軍官以再自然不過的表情望向僵直的賓客道:「我們快點逃吧!」

在美女軍官堅定的眼眸,和鑲滿電刀發射孔的紅矛凝視下,在場的賓客以極為害怕的表情點頭。

※※※※

在卡西歐到達船尾附近時,他的腳步也漸漸放輕,黑髮青年貼著船艙牆壁前進,水流聲隨著與船尾距離的縮短而增大,當他走到船艙牆的末端時,淡金色的眼中映入了晶瑩剔透的人影。

深藍色的裸體一男二女順著水流在船尾甲板上遊蕩,半透明的身體在月光下散著點點藍光,一段細碎的黑字陷在男女的腹部,他們化為魚尾的下半身不斷的拍打甲板上的水,一波波海水依照拍打的節奏蔓入船艙入口。

-海妖精...

卡西歐一面斜眼監視妖精,一面開啟通訊耳環問:「香奈可,宴會廳現在還好嗎?」

〝一點也不好!這裡的積水已經積到小腿了,而且這些水怪的可以,黏呼呼簡直向膠水。〞回應卡西歐的是以慌亂人聲為背景的大吼。

宴會廳的情況顯然比卡西歐想的嚴重,生性溫和的海妖精並不會主動攻擊人,更別說是用甘露困住生物。卡西歐緊緊的皺起眉毛,目前沒必要增加香奈可心中的疑惑,只要告知逃脫的方法就行了。

「那是海妖精的甘露,拖久了會從液體變固體...!?」

貼著牆壁的卡西歐猛然蹬地,一道水柱將他幾秒前站立的地方沖出一塊凹陷,二女一男的海妖精在薄薄水流的推送下繞過船艙來到卡西歐面前,與身體同色的大眼直盯著入侵者,魚尾捲起陣陣浪花。

「馬上離開積水的地方,逃到高處。」卡西歐的左手摸向軍服暗帶中的防水炸彈,他沒有動法仗的打算,要是讓唸咒聲傳到通訊耳環裡,香奈可可能會不顧一切的趕過來。

水妖精纖細的手指凝結著冰之爪,當其中之一滑向卡西歐時,另外兩隻妖精也左右散開繞到目標的背後,伺機在敵人往後閃避時補上一爪。

卡西歐先蹲下躲過正前方的攻擊,再朝飛撲而來的海妖精投出兩枚球型防水炸彈,以水元素為主體的身體雖不會因爆炸而受到重創,但卻能藉由水花恢復人型的過程爭取到時間。卡西歐穿過兩隻不成型的海妖精,一邊丟炸彈將追兵炸成水漥一邊急切地說:「等等!你先弄出一個洞分散積水會比...!」

卡西歐還來不及吐出〝較〞的音,六雙冰爪就迎面掃來,數根黑髮和軍服釦子被爪子切下,卡西歐快速的後退,同時將未交代完的話說完:「好行動。」

在〝動〞字落下時,卡西歐的背後揚起了大浪,寬著嚇人的浪濤直接打上黑髮青年的身體,來不及關掉通訊的卡西歐直接撞上地板,妖精的爪子瞄準著他的心臟抓下,卡西歐及時翻身調整身體的位置,冰之爪轉而陷入肩膀。

就在肩膀傳來疼痛感的同時,卡西歐的右手也握住了法杖。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凍結一切的無熱之風,如同霜雪紛飛之地。〞

「冰原之吹息!」

雪色之風以卡西歐斜在胸前的法杖為中心擴散,妖精柔軟的身體迅速的包上一層冰霜,深藍色的男女轉成一尊尊白色雕像。躺在地上的卡西歐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旋轉法杖打碎妖精的手,按著被五根爪子貫穿的左肩站起來。

-暫時讓妖精停止活動了...

卡西歐走到船艙壁前,靠著牆壁坐下。

〝卡西歐,我這邊有個祭司要大家聚在一起。〞香奈可拿不定主意的聲音從耳環中傳出,卡西歐默默地聽香奈可說話。

〝他好像要放結界,那枝頂著四道光太陽的法杖開始發光了。〞

四道光...是四芒太陽,仰日的低階祭司的法杖。卡西歐的臉上浮起明顯的著急與憤怒,說話聲音也比往常強硬:「白痴!快點離開!一個低階祭司的聖之域可以支持多久?等到整間宴會廳都裝滿凝固的甘露,就算不淹死也會窒息而死!」

在一股腦的罵完人後,卡西歐決然的關閉通訊耳環,在三尊凝固的冰像後面,八名海妖精正踏著流轉的步伐接近,而在他們的腹部中,也留存著黑色咒文。

總算注意到咒文的卡西歐睜大了眼,對妖精主動攻擊人的行徑恍然大悟,他立直法杖,腦中浮出咒文。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撕裂一切之風,並將此風附著於吾手中之器。〞

「刃風加強。」

※※※※

船艙中段的船長室中一片黑暗,除了壓抑的吐息聲外,門窗緊閉的房間內聽不到一絲聲響。

「匡啷!」

一道長影撞破了窗戶玻璃,蹲坐在角落的船員、船長轉頭看著破碎的窗子,在射入房中的微稀月光下,深入房間的長影活像是長滿吸盤的章魚腳,只是看起來更加堅硬細長。

「咦?沒開燈啊?」

充滿活力的女子聲音隨著長影探入房間,敏捷的人影從窗外跳入,聚在一起的船員反射性的往後靠,一群人擠在牆壁前。進入房間的人影忽視船員,摸著牆壁尋找電燈開關,在清脆的按鈕聲響起後,光明重新攏罩紅色船長室。

當船員們看見開燈者是自家軍官後,全都不顧被綁住的四肢,盡全力的想接近開關前的香奈可,重心不穩的船員連滾帶爬的前進,被布塞住的嘴不停的哀鳴著。

「不要一下子都靠過來!先給我躺平。」

在香奈可一聲令下,蠕動不止的船員立刻乖乖的躺平身體,微熱的藍光劃過他們身上的繩子,在束縛消失後,所有人動作一致的伸手拉出口中的布,七嘴八舌的對香奈可進行資訊轟炸。

「安靜!」

無定之矛重重的拍向地面,酷似章魚吸盤的電刀發射孔吐出著藍刃,冰寒尖鋒讓在場的男人瞬間噤口。

「船長在嗎?為什麼樓梯跟電梯的封閉閘都降下了?」香奈可問。由於往上通道全部封死的關係,他只能先將賓客安置在二樓,自己一個人往上找技術人員幫忙。

略帶福態的中年男人從船員中走出,船長搓著雙手,以無辜又害怕的表情說:「在晚宴開始前,有個乾乾瘦瘦的男人帶著黑色洋裝的女孩進主控室,我們本來要趕人,沒想到那個女孩竟然是個巫師,三兩下就把大家制服,丟到這裡來。我想應該是這兩個人動的手腳。」

「乾乾瘦瘦...你們還記得那個男的長什麼樣子嗎?」香奈可本能的想起不合的同僚,腦中浮現愛梅達蒼白凹陷的臉。

「沒有,對方帶著面具,但是他的身材...」

船長還想進一步說明,但卻被船員的驚呼打斷,船長快步走向聚滿船員的破窗,黑色的瞳孔染上驚訝的色彩。

「船速...太快了。」

船長看著不斷撞上船身的浪花,他顧不得還有話想說,在向香奈可簡短的點頭道別後,立刻揮手招集船員往主控室移動,一群男人迅速的離開房間,留下爬了四層樓牆壁上來的香奈可。

「...接下來應該沒我的事了吧?」香奈可看看空盪盪的船長室,套著白皮的手指第五度按上通訊耳環,耳環彼端依然是一片寧靜。

-八成又遇上什麼麻煩事了,那個不乾脆的男人...

香奈可提著無定之矛走向門口,在離開房間前,一串黑字突然撞破了玻璃窗,香奈可跑到窗邊觀看,海妖精半透明的上身沿著牆壁滑下,而在窗戶的正下方,肩頭滲血的白衣軍官正揮舞著法杖。

※※※※

漆黑法杖上纏著高速旋轉的風,四周的海妖精只要稍稍一靠近,身體便立刻分家,但對於只要還有靈力,就能無限修復身體的海妖精而言,風系魔法只能造成暫時性的傷害。

卡西歐的目的不是重創海妖精,而是將妖精體內的咒文打出體外。

隨著黑法杖準確的揮擊,又一串咒文飛出妖精體內,脫離咒文控制的海妖精軟綿綿的倒下,與上身分離的魚尾憑本能接回本體,靜靜的等待甦醒之時。

-剩下三隻。

卡西歐握緊法杖,黑色法杖使用起來雖不至於沉重,但在只能以一手運用的情況下,卡西歐的右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了,而隨著肩膀的失血,不祥的暈眩感也逐漸侵入他的意識中。

斜舉法杖的黑髮青年微微晃了一下,六雙爪子則抓準了這刻一舉撲上。

爪子在逼近卡西歐半公分處落下,心神受控的海妖精沒有將時間浪費在驚訝上,他們轉而甩起尾巴,深藍色的魚尾落得與爪子相同的下場,斷裂於旋轉的紅矛前。

「哇啊啊!卡西歐,你怎麼這麼悽慘啊?」

從天而降的香奈可一面關掉腳底的落地緩衝火箭,一面盯著卡西歐鮮紅一片的肩膀大叫,在他身後,海妖精再次撲向前,女軍官以近乎直覺的往背後揮出一擊,妖精再度斷成兩半。

「來的真是時候。宴會廳的賓客呢?」卡西歐按著冒血的肩膀,口中的問題與其說是關心,倒不如說是在轉移焦點。

「都在二樓。」

香奈可轉身一杖將背後妖精砍成左右各半的恐怖模樣,接著又斜揮出擊,射出一整排電刀的無定之矛輕易的將敵人由二變四。

但即使如此,海妖精依然站了起來。

「香奈可∼不瞄準咒文打是沒用的,還有,咒文是會移動的喔!」卡西歐倚著法杖,站在水漥中提醒同伴。

「咦?瞄準那麼小一串東西嗎?」一邊對話一邊仍能準確的揮舞凶器防守敵人,香奈可的本能攻擊法一向讓敵人望之卻步。

「我怎麼可能打的到啊!」

「我也這麼覺得,胡亂攻擊才是你的強項。」

只可惜這種攻擊法派不上用場。

「不過...也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方式。」卡西歐放開壓在傷口上的右手,重新握起擱在左手的法杖道:「把他們撕成碎片吧!香奈可。」

「知道了!好久沒玩合體技了。」香奈可眨眨翠眼,除了手握的中段處外,無定之矛的電刀全面開啟,遠遠看去活像是一根插滿光箭的棍子。

不知危險的海妖精從三方靠向香奈可,起初,因為電刀而化為水花的只有妖精的手,但隨著女軍官速度與力道的增加,手臂、頭、脖子...海妖精的恢復的速度開始跟不上破壞的速度,就在三隻妖精同時化作滿天水花的瞬間,預備中的黑髮青年出手了。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飛於天際的飆風之箭,如雨點般由吾處射至彼處。〞

「空箭群發!」

卡西歐將法杖往前一掃,無形的風之箭射向水花,在將妖精碎片吹回大海的同時,陷在碎片中的咒文也被箭鋒撞出。

「...好可怕的準度。」

香奈可望著被射出的咒文,咒文在落地後冒起白煙,沉在水漥中。卡西歐拖著微微晃動的步伐來到水漥前,蹲下身拾起一塊咒文,貼著掌心的黑文字散發著熟悉法力波動,讓卡西歐雙目一凝。

-跟那個女孩的感覺一樣...

「哎呀!卡西歐,船好像停了耶!」

香奈可拉著卡西歐跑向船邊,大船四周的水紋正漸漸撫平,最後終至完全消失,巨大的船身停在海中央,遙望著目的地渺渺的港口燈火。

「船故障了...!」

戰慄感爬遍神經,卡西歐猛然將香奈可拉離船邊護欄,一道紫色電光落在兩人面前,距離大船只有一公尺距離的海面上,激起的浪花打上大船甲板。

「這是...我國出售的咆嘯主砲!」

香奈可吃驚的看著消失的電光,身旁險些跌倒的卡西歐盯著同伴,沉著嗓子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軍方之前只接到渺渺通知咆嘯主砲的散熱系統故障,要向鋼克特借調技術人員。」

香奈可的視線朝著安置主砲的山攣,在遠方的山上,巨大砲身正無視體內人員的慌亂,一步一步修正角度填充能源。

〝距離下次發射,還有十分鐘〞

冰寒的電腦螢幕宣告著遊輪末日。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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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距離下次發射,還有十分鐘〞

在海面的波濤散去後,卡西歐和香奈可的背後響起了哀鳴聲,一大群觀看到電光束的賓客正不停的在船艙、甲板上喧鬧,砲擊的恐懼正在他們心中蔓延。

「不妙,以商用船的速度,一但被鎖定一定...」話才說到一半,卡西歐眼前的景色就猛烈的晃動了起來,整個人往前倒。

「先擔心你自己吧!」香奈可雙手圈住卡西歐的腰,一邊將拖到海灘躺椅上一邊罵:「我才稍微一不注意,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香奈可,先讓乘客上救生...」

卡西歐掙扎的想從躺椅上坐起來,香奈可一手按上鮮紅的肩膀,痛處和暈眩立倒讓黑髮青年倒回白椅上。

「將船停在原地當標靶,然後讓乘客上救生艇逃跑。」香奈可將隨身的軍用醫護袋丟到卡西歐身上,雙手叉腰的女軍官以不容拒絕的強勢道:「我負責疏散乘客,你負責自己身上的傷,可以吧?」

卡西歐淡金色的眼中透露著無奈,每當香奈可擺出這種姿勢時,他除了同意外就沒別的選項了。

「...動作快點,我們不知道下一發是在什麼時候。」西歐用單手打開醫護袋,默默地同意香奈可的任務分配。

「包在我身上。」

紅髮女軍官跑向塞滿慌亂乘客的船艙入口,被留在躺椅上的黑髮青年將頭轉向遠方的山丘,耳邊充斥著旅客無濟於事的呼喊聲。

〝距離下次發射,還有八分鐘〞

香奈可拍打著主控室的窗戶,窗內船員見到熟悉的面孔後連忙打開窗鎖。頭痛不已的船長走向站在牆外的女軍官,指著不斷傳來拍擊聲的鐵門正想說什麼時,香奈可搶先一步問:「船上有救生艇吧?」

「有、有,而且是最新型的四十人座,電動推進引擎,全部安置在右側甲板下。」

「馬上讓乘客坐上救生艇,我們要棄船。」

「棄船!?」

「沒錯!不要呆呆站在那裡,趕快動作!」

香奈可重重關上窗子,白色身軀敏捷的抓著窗框往下移動,而主控室在沉默了幾秒後,忙碌的氣氛立刻充滿在每個人身上。

〝距離下次發射,還有五分鐘〞

「請各位旅客現在立刻往左側甲板移動,本船船員會為大家安排救生艇,救生艇絕對足夠...」

船艇的廣播配合著紛亂的步伐,一起湧向救生艇的所在。

「喂!這位先生。」

在某位想要插隊上船的男乘客面前,一把刺紅長杖正對著他大吐寒光,香奈可挑眉瞪著男乘客,說話的口氣中有著絕對的敵意:「想插隊的話就從尾巴插吧。」

穿著體面的男乘客乖乖的退到隊伍尾巴,香奈可厭惡的對乘客的背影吐舌頭,翠眼望著眼前的人和船:數艘裝滿乘客的黃色救生艇在大型溜滑梯的幫助下,降落在海面,而在這些船的後方,預備下水的救生艇正一面從船底升起一面讓乘客上船。

「趕的上不上啊!」香奈可皺著眉,擔憂的看向綿長的隊伍。

〝距離下次發射,還有兩分鐘〞

在隊伍的末端,香奈可發現了一抹抓著黑杖的修長背影,她快步穿過人群,一把抓住那人的肩強迫對方轉身。

「卡西歐...」

「我是來排隊上船的。」

卡西歐舉起手表示投降,經過包紮的肩膀透著淡淡紅暈,看的香奈可一陣心痛。

〝距離下次發射,還有一分鐘〞

「話說回來,怎麼到處都見不到愛梅達那傢伙?」陪在卡西歐身旁的香奈可抬頭仰望四周,在維持秩序之虞,他也花了點心思注意同僚的去向。

「愛梅達?是同行名單上的工兵部隊副隊長,愛梅達.夏.維克嗎?」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卡西歐倚著法杖問。

「就是他。算了!反正那個人不會把自己的小命顧到丟掉。」香奈可將注意力放到身旁的同伴上,卡西歐的臉上還帶著失血的蒼白,靠著法杖的姿勢在旁人眼中或許是閒適,但她很清楚,卡西歐是為了避免跌倒。

「包紮後感覺好多了。」卡西歐將頭靠上法杖,淡金色的眸子中散著酒醉般的迷濛,他微微勾起嘴角,以輕飄飄的語調道:「可是因為酒精上太多的關係,我現在頭有點暈。」

「酒精擦再多也不會頭暈!你是失血過多!」香奈可著急的捏著卡西歐的臉頰,用力的前後搖晃對方道:「你回神啊!就快輪到我們上船了。」

「痛痛痛!我開玩笑的,你捏太大力了!」卡西歐又痛又笑的揮開香奈可的手,他偏頭看向山丘,紫色光點在山頂亮起,接著便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大船。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集合所有流動之氣,賦予吾由狂風所造之箭,其力足以劃破蒼天、割斷星辰之光。〞

「來了!」

「蒼穹之箭!」

香奈可本能的後退,紫色光點由小變大,就在它快觸碰到船首時,光束突然被撞離軌道。無形的氣箭打偏了砲擊,甲板上的人們僵硬的看著紫光在頭頂彈起,消失在夜空中。

在紫光被彈開的同時,卡西歐的傷口也再度流出血絲,耗盡精力的他直接跪在甲板上,半瞇的眸子直盯著天空,直到確認紫光消失後,黑髮青年才放心的低下頭喘氣。

香奈可小心的扶起卡西歐,神情中的緊張在避過攻擊後輕鬆不少,連帶的也有精神開玩笑了:「今天真是大開眼,你拿手的多點攻擊和偽攻擊魔法全都出籠了。」

「偽攻擊魔法?你又發明奇怪的詞了。」卡西歐皺眉瞪了香奈可一眼,兩人一同步上救生艇。

救生艇在確認乘客額滿後,立刻順著由甲板延伸的滑梯滑入海面。卡西歐從救生艇中心探頭,大船上還剩三分之一的乘客,他低頭望著手錶的計時裝置,發射間隔大約是十分鐘,也就是說接下來還有七分多中可以逃。

-時間應該足夠了...

卡西歐閉起眼,正想稍做休息時,身旁的乘客掀起了如海浪般廣闊的尖叫聲,卡西歐的眼皮如彈簧般彈開,映入他眼中的是被紫光貫穿的船身,和被驚駭與死亡包圍的人們。

「有沒有搞錯!這麼密集的發射砲身會爆炸的啊!攻擊的那方也不要命了嗎?」香奈可從救生艇上站起來,翠眼中盡是高漲的憤怒。

被紫光擊中的大船已經被火海包圍,即使砲擊的能量不足,但仍能將商船打出一個大洞,海水和火焰威脅著船上乘客的性命,幾艘靠的近的救生艇也受到船身爆炸的衝擊,哀嚎的傷患在漆黑海水中載浮載沉。

「不會吧...喚神法陣的楔子?」

同樣是看著大船所在的海面,不過卡西歐卻見到了香奈可和其他乘客都見不到的銀色圖騰,雙層圓圈夾著喚醒神明所需的咒文,但在圓圈中央所顯現的神明印記──那是由一條斜橫線,並在右邊末端加上一條垂直線段,給人鐮刀般感覺的圖像──卻不屬於卡西歐所知的任何一尊神祇。

「啊!完了!」

香奈可的驚呼打斷了卡西歐的思考,他轉過頭看著驚慌的女軍官問:「怎麼了?」

「卡西歐,你要送的包裹不是跟行李放在一起嗎?」香奈可指著已成火海的大船:「這下要怎麼跟仰日交代?」

「...船上的是假貨。」卡西歐抬起左手,中指上的藍寶石戒指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真的收在戒指中。」

※※※※

香奈可端著從旅館服務生手上要來的早餐,她站在旅館的木門外,在木門的另一頭,是從昨晚分別後就沒在見面的同伴。

-我想一個人靜靜。

在留下這句話後,卡西歐就離開滿是救生艇的海港,一個人走向軍方預定的旅館。

「沒問題吧?卡西歐的責任感很重的...」香奈可自言自語的將耳蠭貼上門板,在進房前確認卡西歐的狀態,沒想到在香奈想像中本該安靜無聲的旅館房內,竟傳出了女人的聲音。

「這樣...很不舒服...?」模糊不輕的女子高音讓香奈可瞬間僵硬。

「是啊∼所以沒辦法滿足你的需求...」卡西歐的聲音比平常柔和的多,恰到好處的氣音讓香奈可的頭皮一陣發麻,貼著門板的手掌也漸漸浮起青筋。

「沒關係的!我也...」

「碰!」

女子的話還沒說完,香奈可掌下的木門就因為受不住壓力,脫離釘子的束縛倒進房間,房內的男女同時看向又羞又氣的香奈可。

「香奈可,這位是渺渺保安局的芬達雅小姐。」相較於女方的呆愣,卡西歐比向藍袍女士的手勢顯的自在又優雅,完全不受香奈可灼熱怒火的影響:「他是來向我們詢問昨晚意外的經過的。」

「是政府雇員?」

香奈可盯著外貌普通的中年女士,藍袍女士害怕的連續點頭,在匆匆的向卡西歐到別後便抓著文件資料奔出旅館房間。

「呼!終於走了。」坐在床上的卡西歐動著單肩,起床走向圓木桌,黑髮青年的嘴角帶著捉弄的微笑,一面掀起木桌桌巾一面道:「香奈可,有沒有很失望?」

香奈可瞬間漲紅了臉,快步走向卡西歐,修長有力的手重重的拍上木桌道:「你還敢說!不要隨便跟人進行那種曖昧的對話!」

「我還以為,如果你發現我對女人還有一丁點興趣會很高興。」

「不准對我以外的女人有...!」察覺失言的香奈可及時打住話,將目光放到卡西歐藏在桌巾下的東西上問:「這是什麼?地圖?」

「渺渺全境的地圖。」卡西歐的手指敲著馬蹄形島嶼的下方的海洋,由鉛筆畫出的黑點道:「這裡是船隻爆炸的地方。」

「那這裡的紅點呢?」香奈可低頭盯著畫在土色地帶的點。

「是咆嘯主砲的砲台。」卡西歐的眼眸中瀰漫著冰冷的氣息:「昨晚船隻被擊沉時,砲台也因為散熱不足爆炸了,砲台內的五十名人員全數喪命。」

香奈可伸出的脖子微微縮回,地圖紙上的紅點讓他本能的想到鮮血,昨晚海面的慘狀再度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你畫這些要做什麼?」香奈可皺著眉問。

「我要算出神沉睡的地點。」卡西歐的回答製造了更多問題,黑髮青年從口袋中掏出尺規,一面畫圓一面解釋:「昨晚我們所在的船隻是喚神法陣的楔子之一,假定同時爆炸的砲台也是楔子...」

「卡西歐,不要用專有名詞解釋,我對魔法的知識很淺薄的!」

「抱歉,我忘了。」卡西歐重新整理腦中的資料,一個一個解釋道:「〝喚神法陣〞是凡人喚醒沉睡神明的法陣,法陣由夾著固定咒文的雙圈和代表該神的符號組成,整個法陣的大小大約是一個大城的大小,也就是說跟渺渺的面積差不多。」

「好大...那麼大的東西要畫多久啊?」

「因為太大了,所以一般不會真的畫出來,而是改用〝楔子〞連成代表神的符號,並在楔子的所在注入代表該神祇的力量。」卡西歐喘了一口氣,接續道:「昨晚的沉船地點是楔子之一。」

「這個有趣了,那我們是站在哪位神的地盤上?」

「不知道。」卡西歐的聲音轉低,在尺規的幫助下,圓滑的大圓包裹著渺渺的土地,特別標出的黑紅二點串在圓緣上,卡西歐低頭在圓心點上黑墨水道:「與所有點等距的地點是神明沉睡之地。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當然。」香奈可過度甜美的微笑讓卡西歐感到一陣惡寒,美女軍官將早餐推向黑髮青年,瞇著翠眼道:「不過在那之前,先把早餐吃完,然後將你肩膀的傷口換藥。」

※※※※

在湛藍色的晴空下,是渺渺以紅磚覆蓋白漿固定的街道。

紅磚路上的小販不停的向過往旅客展示身上的商品,無論是珊瑚項鍊、小魚乾或是傳說有美容效果的海妖精眼淚,渺渺小販將本地產的海中珍品全掛在頸下腰間,不留餘力的鼓動唇舌推銷。

「小姐,這個可是鑲著珍貴的紫龍珊瑚的戒指喔!而且您看它的底座,這閃閃發光的美麗可是純金才有的。」笑容燦爛的商人捧著紫色珊瑚戒指,棕色的雙眼死盯著明顯心動的女遊客,他刻意壓低音量靠向遊客,裝出心痛的聲音道:「只要三枚就歸小姐,這種低價只有我這邊有喔!」

「真的嗎!那麼我就買...」香奈可開心的掏出錢包準備付現時,她的手腕冷不妨被人從握住。

「這種戒指頂多一枚金幣吧?」卡西歐冷冷的盯著商人手中的戒指,毫不客氣的一一挑毛病:「紫龍珊瑚的特點是有光澤的暗紫色和光滑的觸感,至於眼前這個嘛∼顏色暗到快成黑的了,看上去也粗粗糙糙的;還有,你確定底座是純金的嗎?」

「卡西歐!」香奈可偷偷捏了一下同伴的掌心,可惜這並不能讓卡西歐收起不屑的目光,即使她捏人的力道足以在對方掌心製造淤血。

「這、這當然是純金的,不信你可以秤秤看。」

商人拿出懷中的小秤,正要將戒指放在秤台上時,卡西歐先一步搶過紫戒指,壓低音量道:「不用那麼麻煩,我用小刀刮刮表面就知道是不是鍍金的了,如果是的話,我會〝大聲〞的說出來喔∼對商人而言,商譽是很重要的吧?」

商人的臉部表情瞬間僵硬,他的眼惡狠狠的瞪著卡西歐,口齒不清的吐出話:「一枚金幣。」

「很好。香奈可,付錢吧!」

商人在接過錢幣後,立刻有甩頭遠離兩人,香奈可瞪著半路殺出的卡西歐,相當氣憤的道:「你不要隨便欺負人啊!做小生意的人賺很少的。」

卡西歐聳聳肩,輕鬆的道:「〝殺價是旅行者的必備技能〞薄仙人的名言。」

「...我越來越討厭那個奇怪的東方人了。你的包裹處理好了嗎?」香奈可問。在從旅館出門後,卡西歐為了處理仰日交付的包裹而前往日昇教的教會,留下香奈可一個人在觀光街道上閒晃。

「不算處理好。」卡西歐撫摸著手指上的儲藏戒指,金眸望向教會的方向:「收件人死光了。」

「死光了!?」香奈可的聲音瞬間飆高,引起四周觀光客的注意,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放輕音量問:「這是怎麼回事?」

「日昇教會昨晚發生火災,教會內的六十多名祭司、信徒全都葬生火海。」卡西歐勉強以玩笑藏住疲憊,仰頭看著藍天道:「我們所到之處盡是死人啊。」

「你已經很努力。」香奈可抓住卡西歐的手臂,拉著對方朝通往市中心的道路跑去:「與其站在原地懊悔,還不如趕快行動!你畫在地圖上的圓心點在是海洋女神的聖殿吧?」

雖然目前還無法成為黑髮青年的唯一,但至少在卡西歐意志消沉時,她要能成為推動對方前進。懷抱著這個想法,香奈可抓在黑襯衫上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

身為觀光城市的重要景點,海洋女神聖殿相當盡責的聚集了大批人潮,由藍水晶打造的聖殿主建築折射著陽光,淡藍色的光暈照耀在每一個靠近聖殿的遊客臉上。

「觀光客和攤販都好多啊...」香奈可頭痛著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越靠近以聖殿為主體的市中心,街道上的人群就越密集,到最後甚至想要靠近聖殿都有困難了,更別說卡西歐所希望的潛入了。

卡西歐沒有接香奈可的話,他凝視著聖殿發光的波浪型屋頂,沒頭沒腦的問:「香奈可,現在天氣很熱對不對?」

「當然,而且這裡人多又不通風。」香奈可邊說邊揮動手中的草編扇,這種棕色的圓扇在小販和高溫的推動下幾乎是人手一把。

「一不小心就會中暑。」

「是啊!不過我們現在也沒辦法離開了,陷在人堆中的感覺真討厭。」

「海洋女神聖殿中有一種對散熱很有效的藥──海倫絲寇之液。」

「哦?我第一次聽說,卡西歐你從哪知道這麼多事?」

「香奈可的演技很差。」

「幹麼突然扯到我身上!我就是不擅演戲,你想怎樣?」

「拜託了。」卡西歐慎重的用手臂到勾著香奈可的脖子,黑色的身軀猛然一顫,接著便整個人掛在女軍官身上。

「咦!?卡西歐,你怎麼了?傷口又裂開了?還是吃壞肚子?」

香奈可著急的用手扥住卡西歐,四周的觀光客因為她高分貝的叫聲而轉頭注意,卡西歐金黑交雜的髮絲貼著香奈可的肩,總是帶給人信賴和知性感的男中音透露著明顯的痛苦:「頭...好暈...我...好像中暑了...」

「什麼!?我們這裡距離有屋簷的地方很遠啊!」香奈可慌張的轉著頭,無論是左側的噴水池,或是右側的啤酒店和兩人之間都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而唯一可以讓卡西歐散熱和休息的地方...

「抱歉!借過一下,我的同伴身體不舒服,他好像中暑了。」

香奈可伏著卡西歐軟而無力的身體,努力朝前方聖殿前進,起初,四周的觀光客讓她的步伐相當吃力,但在遊客們知道美女軍官是為了中暑的同伴想入殿休息後,全都主動排開人群,讓香奈可能快速的進到聖殿中。

「剛剛已經有人傳話過來了,兩位快點入內吧!我們已經準備好海倫絲寇之液了。」

身穿藍紗的女祭司迎向香奈可,將兩人帶到聖殿右側的休息室,脫離灼熱太陽的香奈可大大的鬆了口氣,正要將肩膀上的人放到水晶床上時,倚靠在她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

「卡西歐!」

「要好好照顧女祭司喔!」在離開香奈可的肩膀的同時,卡西歐反手打暈了女祭司,他迅速的將昏倒的祭司放到水晶床上,敏捷的動作完全沒有一絲中暑的樣子。

「你又騙我了。」香奈可瞪著卡西歐,翠眼中燃燒著火焰。

「因為你很不會演戲嘛!」卡西歐輕鬆的笑了笑,他轉身走向休息室的窗子,黑色身軀輕巧的從窗子躍出後,探頭入窗道:「如果情況不對就直接閃人,不用等我。」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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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和戶外的炎熱不同,海洋女神聖殿內長年維持著涼爽的氣溫。香奈可無聊的坐在休息室的水晶床沿上,在他的背後躺著昏迷的女祭司,面前則正對著休息室大門。

「卡西歐去好久...」

香奈可垂著頭,足下白靴規律的敲著地板,清脆的敲擊聲回盪在四方房中,直到一聲呻吟插入空氣中。

女祭司摸著脖子,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祭司柔和的眸子望向香奈可僵硬的背,疑惑的問:「唔...咦?那位中暑的先生呢?」

「你問卡西歐啊...他、他...」他先打昏你接著潛入你們的神殿...香奈可維持的背對女祭司的姿勢,臉上的表情混亂的有如暴風掃過樹林,他努力的想編出合理的謊言,無奈率直的女軍官實在不具備說謊才能。

「他?」女祭司睜著大眼,等待香奈可的答案。

「...他出去了。」香奈可頗為心虛的低聲回答。〝出去了〞這三個字就某種程度上而言,也算是實話。

「中暑的人怎麼可以亂跑呢?我出去找找。」

女祭司擔憂的走向出口,褐色手臂正要推向門時,木門突然自己打開了,穿著黑色圓領衫的青年出現在門框外,負傷的左手背在身後,似乎藏了什麼在背後。

「卡西歐!?」香奈可搶在女祭司反應前叫出青年的名字,他快速的走到卡西歐面前,盯著對方的臉問:「我怎麼覺得...你的氣色變的更差了?」

「我才剛脫離中暑狀態,氣色差也是正常的。」卡西歐舉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無袖的短汗衫讓他左手的封印環和腰間法杖完全暴露在他人的視線中,好在渺渺是個喜愛新奇打扮的海島城市,此種裝扮並沒有引起女祭司的注視。

「這位先生,您要不要再休息一下?現在外面太陽還很大。」

女祭司的擔心讓香奈可反射性的想起卡西歐做的好事,連帶著也使她愧疚了起來;但直接施暴者卻完全不受影響,卡西歐面帶微笑的伸手碰觸女祭司的頸後道:「說到休息,我覺得祭司大人才需要躺一下呢!剛剛您不是跌倒撞到這裡嗎?」

「我、我有跌倒嗎?」被撫摸著女祭司燒紅了臉,她並沒有跌倒的印象,但當黑髮青年肯定的點下頭時,女祭司也瞬間接受了這個說法。

「這樣啊...那我就休息一下好了。」女祭司轉身走向水晶床,而在她的背後,香奈可狠狠的瞪著已經收起職業笑容的卡西歐,腦子裡滿是問題想問。

「那我們就告辭了,謝謝您的照顧。」

在女祭司起身相送前,卡西歐先一步拉著她的手直奔聖殿出口,香奈可悶著一肚子問號跟上卡西歐,就在這時,女軍官才注意到同伴藏在背後的東西。

那是一名有著一頭銀色長髮、雪白肌膚和淡紫色大眼的漂亮孩子,而孩子的身上除了一件成人尺寸的黑襯衫外,沒有穿著任何衣物。

香奈可詫異的低頭看這名孩童,孩童也抬起紫色的眼,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瞳讓香奈可感到一陣惡寒。

※※※※

離開聖殿的路走的意外的快,這並不是因為周圍的人群減少了,而是因為在行進間,四周的遊客小販總是不自覺的挪動身子讓出一條路,讓三人順利的脫離聖殿外圍的人海。

在三人中有注意到這點的只有香奈可;領在前頭的卡西歐要注意孩子又要決定前進路線,無暇顧慮陌生人的行動;至於讓香奈可發毛的銀髮孩童,那雙紫眼至始至終都盯著卡西歐的背看。

「找到了。」

離開人群的卡西歐一頭鑽進路邊的服裝店中,他走過掛著各式渺渺夏裝的展示區,二話不說的抱起看上去頂多八、九歲的孩子,對著站在籐編長櫃後的渾圓婦人問:「有沒有適合他的衣服?」

「有有有∼」老經驗的婦人扭腰繞過身邊成堆的衣裳,走到櫃子外仔細的瞧著縮在卡西歐胸前的孩子,不停的點頭讚嘆:「好漂亮的女孩啊∼阿姨會找可愛的衣服給你的。」

「他是男孩。」

「啊!?」

香奈可和賣衣婦同時瞪向卡西歐,黑髮青年面不改色的回望吃驚的女人,再次強調:「我非常確定,請給我男孩子的衣服,包括外衣和內衣褲。」

「我知道了。」賣衣婦露出可惜的表情,圓圓的身體在籐編櫃中穿梭,不消片刻手臂上就掛了數件淡色系的童裝。

賣衣婦滿臉笑容的將衣服帶到卡西歐眼前,卡西歐在付完錢後立刻就地借更衣室,留下香奈可一個人站在店裡。

「好可愛的孩子,但就是表情太僵硬了。」

賣衣婦喜滋滋的盯著更衣室的門簾,站在婦人背後的香奈可身體微微一顫,再次想起出聖殿時,那雙紫眸中的過度冷然。

-等卡西歐出來後,絕對要揪著他的脖子問清楚那個小鬼的來歷!

※※※※

出聖殿時是由卡西歐帶頭,但出衣服店時就相反了,香奈可粗暴的抓著卡西歐的手腕,三步做兩步的走向最近的店家:一棟兩層樓的酒館,牽成一串的三人行一口氣竄上酒吧二樓的角落,速度之快讓喧鬧的酒客都不經停下了動作,好奇的往二樓探頭探腦。

「你可以好好解釋了!」香奈可一手拍方桌一手指著靠在卡西歐手臂旁的孩子:「這個是怎麼回事?」

被點名的小男孩眨眨眼,對於香奈可火焰般的氣勢無動於衷。

「我撿到的。」卡西歐的手環過小男孩的腰。穿著粉紫色紗衣的孩子美的像花之妖精,引起酒吧中其他男女垂涎的目光,卡西歐淡金色的眸子如寒刃般掃過他們,將一條條不友善的視線打回原處。

「小孩又不是掉在地上的零錢,哪可能用撿的啊!」香奈可皺緊眉毛,顯然不相信卡西歐的解釋。

「孩子當然不是零錢,但除了〝撿到的〞,我也想不出更貼切的說法。」卡西歐將背靠上藤椅,開始述說在離開休息事後,他所經歷的事...

※※※※

為了調查喚神法陣,卡西歐直接朝聖殿中央,安置海倫絲寇女神像的位置前進。

憑藉著幾年前的記憶,卡西歐在前進時並沒有發生迷路等麻煩事,但這幾年來當紅的聖殿旅遊團卻每每打斷他的步伐,甚至有時一不小心就會將卡西歐推到別的方向。

在穿過重重人群後,卡西歐總算順利的到達女神像前。深藍色的美麗女神側躺在水晶浪花上,四周放滿了信徒供奉的珍珠、珊瑚枝,卡西歐抓緊下一批觀光客尚未進入的短暫時間,繞著神像走一圈,除了一大串刻在地上的讚美文句外,絲毫沒有法陣存在的跡象。

「我推測法陣可能藏在地下,所以就暫時解開臂封。」卡西歐敲敲左手臂掛著雙環封印的位子,接續道:「接下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等我回神時,這個孩子就全身光溜溜的站在女神像前。」

「...卡西歐,你說實話,」香奈可十分嚴肅的問:「其實你誘拐了女神殿中的小祭司吧?」

「我幹麼沒事誘拐小孩啊?又不是戀童癖的怪叔叔!而且我真要誘拐也該誘拐女的吧!」卡西歐一手拍上椅子扶手,拍擊聲讓四周的酒客開始將目光移往角落。

「真的嗎?你好好審視內心,身為朋友的我絕對不會鄙視你的,無論你是戀童癖還是同性戀。」香奈可的眉頭微皺,她人生的首次暗戀就要不明不白的畫下休止符了嗎?

「鄙視個頭啊!為什麼每次一扯到我的性向,你就會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卡西歐頭痛的瞪著香奈可。此時兩人的音量已經放大到讓所有二樓客人放下手邊事的地步了。

「誰叫卡西歐你專選些怪地方住,害我根本搞不清楚你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香奈可伸出手指,提高音量一個一個的數給卡西歐看:「首先是北七區,又稱修道區,苦行者的聚集地;接著是南三區,號稱百花區,全國皆知的妓院區;再來是東三區,與玫瑰區相對的男同志薔薇區;最後,就是你現在住的地方,只有你一個男人的西三區女同志玫瑰區。我真搞不懂你選房子的標準是在哪?」

「便宜和麻煩少。」卡西歐也同樣拉開嗓門,一項一項的回應香奈可:「修道區的地價是全鋼克特最低的,不過生活太不方便了;百花區貴一點,但夜間商店很多,不管幾點都買的到東西,不過女人和嫖客太煩人了;薔薇區的地價又高的些,雖然商店營業時間不比百花區,可是住戶的個性都不錯,唯一缺點是我收愛慕信收到手軟;最後是玫瑰區,地價和薔薇區差不多,住戶熱情而且不會把我當暗戀對象或情敵,我住的很滿意。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啊!你不覺得一個大男人住在玫瑰區很變態嗎?」

「一點也不覺得!假如我奇怪的話,某住在充滿肌肉男宿舍的美艷女子又算什麼?」卡西歐指著坐在前方,擁有傲人上圍的美艷女軍官。

「野戰隊沒女人又不是我...」

「請問...」

站在樓梯口的酒館老闆伸出一隻手,試圖打斷已經招來圍觀的爭吵,怒氣飆升的兩位客人同時轉頭瞪向脖子上掛著毛巾的中年老闆,火大的女人和火大的男人同時問:「幹麼?」

老闆往下降了一階梯,一面乾笑一面冒冷汗問:「...兩位想喝點什麼?」

「特大杯啤酒。」香奈可回答完後轉頭繼續瞪著卡西歐。

「綠茶。」當然,卡西歐的反應也一樣。

酒館老闆轉身往一樓走,就在那閃亮的禿頭即將消失在二樓地板下時,卡西歐身邊的座位傳出如銀鈴般輕靈的童聲:「烈酒,不加冰。」

孩童的聲音讓灼熱空氣瞬間降到冰點,卡西歐、香奈可和周圍的圍觀群眾的目光全集中在出銀髮紫瞳的美麗孩子身上,除了冰塊撞擊聲外,整個酒館二樓聽不到任何聲響。

「不行?」孩童的視線平靜的穿過人群,落在爬回二樓的酒館老闆身上。

「這個...也不是說不行。」酒館老闆不知所措的抓著光頭,渺渺並沒有禁止未成年者飲酒的禁令,但若要因此就賣酒給眼前八、九歲大的孩子,未免也太殘害幼苗了。

「不行!」卡西歐低頭盯著孩童,雙手叉腰以標準的說教口氣道:「我不知道你爸或你媽准不准自己兒子喝酒,但現在照顧你的人是我,我可不允許未成年人喝酒!」

香奈可若有所感的插話道:「你就是這樣酒量才會差的要命...」

「反正我也不喜歡酒!」

卡西歐抬頭罵了一句,被他的影子籠罩的孩童勾起與外表年齡極不相符的飄邈淺笑,輕輕斜著頭問:「照顧...我?」

孩童的反應讓卡西歐猛然竄起一陣寒意,但他仍維持著堅定的表情回答:「當然,在找到你的父母前。」

聽到這話,銀髮孩童臉上的笑頓時開朗了起來,他伸直雙手倒向卡西歐,如新開花朵般嬌嫩的孩童趴在黑髮青年的大腿上,悅耳的笑聲弄得卡西歐完全摸不著頭緒。

「怎麼突然笑的這麼開心?」香奈可從桌子另一端探過頭,腦中閃過一個重要的問題,朱唇旋即問出口:「卡西歐,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問。」卡西歐愣了一下才回答,對於忘了問名字這件事,卡西歐自己也覺得吃驚。

「真難得,你居然會漏東西。」香奈可將視線移到孩童身上,盡力的表現出和善大姐姐的姿態問:「小弟弟,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斯菲爾。」

孩童的回答讓周遭的大人瞬間繃緊神經,〝斯菲爾〞是中央沙漠中魔族之城的名字,只要身為人類,任誰也不想也不會為自己的孩子安上這不祥之名的。

「不行?」美麗的孩子轉頭看向卡西歐,平靜的語調一如點酒時。

「這名字不太吉利。」卡西歐在心中說服自己,取這種名字八成是家長的惡趣味,他的手掌輕撫著孩童閃亮的頭頂髮絲,自言自語的思量道:「改一下好了,這種名字拿出去會嚇跑人的...」

「落?」

孩子仰著頭提出新名,坐在對面的香奈可不等卡西歐反應,立刻點頭贊成道:「這個不錯!而且還可以叫成小落,跟小卡剛好配一對。」

「誰是小卡卡啊!」

卡西歐沉著臉狠瞪香奈可,一旁剛剛更名的孩童伸出雪白小手抓抓青年的黑袖,指著僵在樓梯上的酒館老闆道:「小卡∼他很煩惱。」

卡西歐緩慢的扭動脖子,在他的前方是毫不客氣笑出聲的香奈可。卡西歐將雙手放在小落肩上,慎重的沉聲道:「小落,叫我卡西歐,別聽紅髮阿姨亂說話。」

「我不是阿姨!本姑娘今年才二十五歲!!」

在怒吼和拍桌聲中,酒館老闆默默的走下階梯,在默念客人點的飲料的同時,老闆也在心中自我安慰:雖然二樓吵的不像話,但至少帥哥美女小妖精的組合能招來不少看熱鬧的人。

※※※※

-累了半死卻沒多大的斬獲...

卡西歐收起圓桌上的渺渺地圖,淡金色的眼眸望向旅館窗外。面海的房間外一片紅澄,鮮豔的夕陽佔據天空沾染海面,寧靜的景象讓原本就有些疲憊的卡西歐升起了睡意,即使現在距離他平常就寢的時間還有好一段距離。

-不過...至少知道此次的喚神法陣與海洋女神無關,否則聖殿中不可能毫無戒備。

-那麼,主導這一切的...

「卡西歐∼不會用。」

柔軟的童聲從浴室那端傳來,卡西歐將地圖收入行李袋,走向浴室的木門。木門的背後是依然穿著紗衣的小落,不到黑髮青年一半身高的嬌小孩童盯著裝滿熱水的澡盆,和澡盆前放在籐編容器中的花瓣與粉末,紫色的眸子中盡是困惑。

「先把衣服脫掉,」卡西歐動手解開紗衣頸後和腰上的繩結,讓小落牛奶色的身軀暴露在水蒸氣中,接著他拿起水瓢舀水,一邊仔細的沖洗一邊道:「把身體弄濕後,用籐碗中的泡沫花粉末洗乾淨身體。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拿花瓣泡澡。這樣會了嗎?」

小落慢慢的點頭,他伸出小手抓住卡西歐舀滿水的水瓢,趁著黑髮青年還來不及抽手的剎那,反手一推將卡西歐澆的一身濕。

「...喂∼」卡西歐臉部的肌肉明顯抽動,修長而有力的手立刻將小落壓在跪坐在地的大腿上,揚起手臂邊打屁股邊罵:「水不是給你玩的!你媽除了教你點烈酒外沒教這個嗎!」

隨著手掌的起落,小落垂下的頭也傳出小小的叫聲,但若是浴室中的霧氣沒這麼濃,卡西歐會發現孩童的表情是驚訝多於痛楚的。

在打了七、八下後,卡西歐終於將小落放開,美麗的孩童默默的恢復站姿,小手端起放有粉紅色粉末的籐碗問:「一起洗?」

「啊?」卡西歐停下脫濕襯衫的動作,不會吧?難道剛剛小落潑水不是為了玩,而是...

「把身體弄濕後,用籐碗中的泡沫花粉末洗乾淨身體。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拿花瓣泡澡。」雖然說話時老是使用極度簡化的文法和字句,但小落此時卻準確的重複卡西歐說過的話,不過他的口氣倒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平靜。

「要把衣服脫光後才能把身體弄濕。」卡西歐苦笑的摸摸小落的頭,同時將脫下的襯衫放到大籐簍中,還好自己早在浴室中準備了換洗衣物。他的腦中回憶起最近一次與人共浴的情景:那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共浴的另一人則是完全沒有育兒經驗的恩師,當時自己只有八歲。

在四隻手的運作下,粉紅色的泡泡立刻飛滿了浴室,小落驚奇的看著輕飄飄的泡沫,小手捧起一掌的粉紅泡沫,正想湊到眼前看個仔細時,輕柔的泡沫突然衝向他的臉。

「報復成功∼」

動口吹氣的卡西歐滿意的看著滿臉泡泡的孩童,小落甩甩被粉紅泡沫黏了滿臉的頭,小手抓起一球泡泡往卡西歐臉上吹,卡西歐迅速的抄起水瓢,擋住紛飛紅泡。

「卡西歐∼有人找你喔∼∼咦?人呢?」

香奈可的呼喚從房內傳來,卡西歐一面舀水沖去泡沫,一面對著門板喊:「我在浴室,幫我請對方等一下好嗎?」

「不用急著出來,猶安先生。」

訪客的聲音追在卡西歐之後,慢條斯理的語調讓忙著幫自己與小孩擦身體的他感到莫名熟悉,卡西歐稍稍回想了一下這幾天遇到的人事物,腦中立刻調出令他心中警鈴大響的話語。

〝鋼克特的女龍騎嗎?〞

兩者的聲音語氣一模一樣。

-女龍騎、巫師的能力、海妖精身體中的咒文...接下來是什麼?

「香奈可!我房間裡還有茶水嗎?」卡西歐對著門縫問,同時運動雙手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抽出掛在腰帶上的法杖,近兩百公分的長杖在霧氣中格外顯眼。

「我看看看...已經喝光了,要我再去向櫃檯要嗎?」

「拜託你了。」

卡西歐蹲下身盯著門板的鎖匙孔,穿著黑洋裝的辮子姑娘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洋溢著優雅氣質的側臉正對著鎖匙孔。

〝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請傾聽吾之聲,賦予吾纏繞敵者之風,如蜘蛛絲般綑綁吾之障礙〞

卡西歐握緊法杖,待香奈可的關門聲響起後,口中醞釀的咒文也隨即發出。

「風之束!」

房間內的氣流猛然以辮子姑娘為中心旋轉,從黑色洋裝上的皺折可清楚的看出,衣服的主人正被無形的風之繩索綑綁。

即使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辮子姑娘卻沒有露出明顯的驚慌,年輕姑娘低頭看著透明束縛,以微微吃驚的語氣道:「快速施法?我還以為除了巫師城的風之真理外,還沒有人能運用自如呢。」

卡西歐打開浴室門,一手握著法杖一手將小落護在背後,一雙金眼毫不放鬆的盯著椅子上的姑娘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閣下是想說明讓海妖精攻擊人的理由,還是再被綑緊一點?」

「對小女孩刑求?這種殘忍的事你做的出來?」

「少裝了!我看你八成是定期服用還童草的老妖婆吧?」在毫不客氣的出言諷刺的同時,卡西歐突然想起他的背後還站了個八歲小童,這樣不會造成不良影響吧?

「被你發現了。不過...」辮子姑娘凝神看著卡西歐的法杖,露出失望的表情道:「憑猶安先生的法力和技巧,手上拿的怎麼會是學徒杖呢?雖然看的出來是特製,但您不覺得自己已經有高等巫師,甚至極高巫師的資格了嗎?」

「我要掛名哪一級,由我自己和指導老師決定。」卡西歐稍稍搖動法杖,加重了風束的力道,金瞳中的狠勁也逐漸變濃:「你是水之院的巫師吧?哪一階的?學徒、準、初等、中等、高等,還是極高等?」

「是水之真理。」辮子姑娘晃動著右手腕,嬌笑著道:「我的法杖也是特製的喔!所以比正常的短上不少。」

「空箭群發!」

卡西歐搶在敵人念咒前以箭雨籠罩辮子姑娘,不停削過對方手臂、臉頰的風箭意在嚇阻。可是辮子姑娘卻沒有因此停下念咒的動作,在一串含糊不清、似乎是咒文的頌念後,姑娘身上的束縛驟然消失,但卡西歐背後的洗澡水反倒劃為飛刀射向站在門口的青年和孩童。

「風之壁!」

射出的水刀全數落空,卡西歐將小落抱的更緊,面色凝重的盯著辮子姑娘道:「諸法歸無和水之刃,你會二重施咒?」

二重施咒,是指將兩段咒文疊在一起念,不但可以一次發出兩種法術,同時含糊的音調也能讓敵人無法辨認接下來的攻擊,與卡西歐的快速施法同列為極高難度技巧。

「猶安先生的懂得很多。」辮子姑娘從椅子上站起來,右手中只有五十多公分長的法杖繁複華麗無比,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屬於巫師城最高榮耀-真理巫師的法杖。

「還不夠多,至少我不知道巫師城的目的、你的目的。」卡西歐維持著風之壁,對手是與老師同等級的真理巫師,他不能大意。

「我的目的很簡單,請將仰日交付給猶安先生的包裹交予我;至於巫師城的目的,你過一陣子就會知道了。」辮子姑娘伸出手:「來吧!我知道你把包裹藏在戒指中,快點交出來對你和你的女朋友都比較好。」

「...你該不會派人堵香奈可吧?」卡西歐的臉色一下子沉到谷底。

「當然。」辮子姑娘露出自信的微笑:「是一名中等巫師和兩名傭兵。」

「...笨蛋。」

在卡西歐搖頭的同時,旅館房間的門板再度垮下,站在門外全副武裝的香奈可一手拖著兩名傭兵的領子,一手抓著無定之矛和昏迷巫師,美艷的臉龐上怒意滿點。

「對付鋼克特的香奈可大人,請至少派出高等巫師。」卡西歐看著燒焦的巫師,他可以想像香奈可憑本能將火球術打飛時,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

「誤算了,我還以為科技國的人應該不擅長對付巫師。不過這也沒關係,主要任務已經達成了。」辮子姑娘鄙視的看著被擒的同伴,雙唇再次念起模糊的咒文。

「香奈可!快過來!」卡西歐朝門口的同伴大力招手,他可沒那個膽讓香奈可吃一擊真理巫師的攻擊。

當香奈可進入風之壁的保護範圍時,他們的眼前的景象也因為突然出現的濃濃水霧而模糊,剩餘的洗澡水聚合成等身大的長刀,由背後刺向卡西歐的腰。

〝終止,在吾之前一切的運作皆是虛妄。〞

長刀在突破防線的前一刻化為水花,灑回石板地上,小落冷冷的瞧了地上積水一眼,轉身跟著大人們一起看著滿是水霧的房內。

「人走了。」卡西歐放下平舉的法杖,敞開的窗子正不停的灌入海風,女巫師已經帶著昏迷的同伴離開了。迷霧術、翱翔術和在最後一刻突然停止的水化長刀,能使用三重施咒的巫師真是讓人想到就冒冷汗。

「那個小姑娘是來做什麼的啊?」摸不著頭緒香奈可大步走向房中央,拿起茶壺想倒水消消火,但空盪盪的胖壺子吐不出一滴水,這讓紅髮女軍官的怒氣又燃的更盛了。

「來要仰日託運的包裹,不過後來似乎放棄了。」卡西歐瞄了一眼手指上的收納戒指,回國後他還要花時間到仰日退包裹給寄件人呢!

「算了!不要想那種陰陽怪氣的小姑娘了,卡西歐,告訴你一個我剛剛收到的消息。」香奈可趴在桌子上,等著卡西歐開口問。

「什麼消息?」

「愛梅達那傢伙不在船難的生還名單上。」雖然這麼想很沒有同胞愛,但香奈可現在十分慶幸不用與工兵隊的殭屍副隊長上同一條船回國。

卡西歐對香奈可投以不解的目光,皺起眉毛問:「....愛梅達是誰?」

「...不知道就算了。」

命運的齒輪以渺渺為始點,在無人所知的地方開始運行。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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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床頭鬧鐘鐘聲大作前,卡西歐一如往常的揚手拍掉定時裝置,他睜開還有些模糊的金眼,在自己與牆壁之間躺了一個閃亮的生物,剛睡醒的黑髮青年愣了幾秒才辨認出靠在手臂旁的人。

「小落∼」卡西歐搖醒睡的正甜的孩子,指著靠在寢室另一面牆上的白色小床道:「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了吧?睡覺要在自己的床上。」

小落順著卡西歐的手指看向新買的床,用力的搖搖散著銀髮的頭,用力的盯著卡西歐道:「跟卡西歐睡。」

又是這種極度精簡的句子...卡西歐頭痛的按著太陽穴,耐心的解釋:「小落,我的床雖然比普通單人床大了些,但多擠一個的話還是很容易會壓到人的。」

「不會。」

「這麼肯定?」

「七天了。」一起睡了七天都沒被壓到過。小落望著卡西歐有點毛亂的頭,平靜的傳達已知的事實。

「第八天就會壓到的。該起床了。」

卡西歐迅速的翻身下床,走向放置衣服的鐵衣櫥,在他背後是快步跟上的小落。

在從渺渺回國後,由於卡西歐還要到仰日退件,於是這名孩童便暫時住在香奈可的宿舍中,直到七天前才搬到卡西歐家住。而不知是陸軍宿舍太嚇人,還是對卡西歐有好感,這七天中小落一直都很黏同居的黑髮大哥哥。

在換下睡衣,將小落趕進浴室刷牙洗臉後,卡西歐走到公寓角落的小廚房,開啟紅外線爐子煎荷包蛋。而就在此時,客廳的電腦亮起有影像訊息傳入的藍燈和音效,卡西歐朝客廳望了一眼,伸手開啟爐子上方的螢幕,影像訊息也同時傳到廚房。

「嗨∼卡西歐,你起床啦?」

螢幕那頭奮力揮手的是香奈可,她的身上穿著貼身戰鬥服,橫在角落的無定之矛正冒著絲絲白煙,卡西歐往螢幕稍稍望了一眼,一邊幫荷包蛋翻面一邊問:「你們在做訓練?」

「猜對了!從今天午夜到現在,我把那群小毛頭操了七小時。」香奈可指指背後東倒西歪的新兵,搖搖頭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太懶惰了!說什麼靠戰鬥服的體能增幅就能贏敵人了,一點也不想好好鍛鍊身體。」

「那種人可以活著升官升到能穿戰鬥服的軍階嗎?」卡西歐將荷包蛋移到一個白瓷盤中,他從位於牆壁中的冰箱取出瘦肉片、果汁和裝著自家蔬菜的盒子,熟練的煎起肉片。

「說的好!我會把這個問題拿去問那群小毛頭。」

香奈可的視線飄向畫面的右邊,紅髮女軍官對著從客廳走向廚房的小落招手,銀髮孩童緩慢的皺起眉,𪊴到卡西歐背後,兩隻小手抓著大人的黑褲管,只露出四分之一顆頭警戒的看著螢幕中的香奈可。

卡西歐轉身習慣性的摸摸小落的頭,接著立刻對著螢幕中的友人問:「香奈可,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啊!你該不會懷疑我虐待兒童吧?」香奈可微怒的兩手叉腰,將臉緊貼著螢幕道:「他來的第一天跟最後一天我們宿舍還辦歡迎和歡送會呢!」

聽到香奈可的回答,卡西歐頓時鐵青了臉,他盯著占滿正個螢幕的大臉,沉聲問:「...你有喝醉吧?」

「好像有,我不太記得了。不過小落很厲害呢!輕鬆的幹掉我們宿舍中號稱〝最強醉鬼〞的老士官長。」

「你居然讓小孩喝酒!?...這件事待會再處理。我看你八成發酒瘋了,在場的同袍有沒有進醫院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上次發酒瘋是將在場的人全都過肩摔一次吧?」長長一串話結束時,卡西歐也準備好早餐。他將食物端到餐桌,背後的小落先一步跑到桌子前開啟螢幕,將視訊電話轉回客廳電腦中。

「哪有每個人!卡西歐你不就沒被摔到。」一打開螢幕,香奈可的大臉便立刻浮現。

「那是因為我很努力逃,而且逃到快累死了!」一想到在陸軍宴會廳中奔跑的回憶,卡西歐突然有種倒回床上的衝動。

「...欺負卡西歐。」小落抬頭看著螢幕,平靜無波的紫眼將人盯的喘不過氣來,就在香奈可的身體幾乎要被寒冷視線貫穿時,她的身邊突然插進了一顆掛著大鬍子的人頭。

「卡西歐!你來的正好,我有非常緊急的事要找你。」身材魁梧的灰髮男人面色凝重的盯著餐桌旁的卡西歐。男人的胸前掛著象徵將官的金星,他正是香奈可的直屬上司──陸軍總司令奧米加將軍。

「遺囑、繼承戒指和酬勞應該已經送到你家信箱了,」奧米加將軍說話的語調非常急促,濃粗的眉毛緊皺在一起:「然後在兩小時內送遺囑和戒指離境。」

「什麼啊!」叫出聲的人是香奈可,她一手拍桌一手揪住長官的領子,對著大鬍子將軍大罵:「你這麼說根本就是在叫卡西歐快滾嘛!」

「孟迦、孟迦上校...你、你聽我解釋...」

「香奈可你冷靜點啊!」

螢幕外頭的卡西歐忙著安撫瞬間動怒的友人,坐在他對面的小落跳下白木椅,走向大門旁的信箱,小手精確的輸入之前記下的密碼,單扇信箱門在辨識完密碼後立刻開啟,白色空間內果然放著將軍所說的三樣物品。小落抱起信封、戒指和黑包裹,走向隔著螢幕爭吵的大人。

好不容易掙脫鐵掌的奧米加痛苦的咳嗽,他單手撐著螢幕上緣,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道:「卡...西歐,你聽過〝德里斯伯爵〞這號人物嗎?」

「魔族之城斯菲爾的城主,我記得現任的德里斯伯爵好像叫...雷魯爾吧?」

「叫什麼不重要,因為〝現任〞的已經變成〝前任〞了。」奧米加慎重的對著卡西歐道:「就在今天清晨四點五十六分,德里斯伯爵在鋼克特南一區的菲布里飯店過世了,他身上的遺物除了你家小孩手上的三樣物件外沒有其他東西。但根據同行的傭人所言,德里斯伯爵有留言表示:在他死後希望委託有能力的信差將遺囑和繼承戒指送回斯菲爾城,負責運送的信差將獲得珍貴的〝星夜礦〞。」

「遺囑和繼承戒指?」卡西歐將視線移到小落抱著的東西,他將孩童懷中的信封、戒指和礦石放到餐桌上,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黑色信封的上染著由金色墨水寫成的〝遺囑〞和〝第二十八代德里斯伯爵雷魯爾〞,並以血紅色的臘封住,這兩者讓宛如絲絨般的信封看起來更加華麗;〝天價礦石〞星夜礦打造的戒指座一如傳言,在漆黑之中閃著點點金光,而在鑲在座上的紅色菱形寶石中,微小的德里斯伯爵家徽靜止浮在中央。

最後打開的是用白布包裹的星夜礦。

長寬高皆為二十多公分的正立方體深沉如夜,黑礦石中細碎的金點如夜晚之星,讓人忍不住想探頭窺探。一點也不需要懷疑,現在放在餐桌上的礦石正是集美麗、堅硬和稀有於一身的天價金屬──星夜礦。

卡西歐將礦石仔細包好,斜眼望向螢幕問:「準備這麼高檔的酬勞品...這個任務很危險吧?」

「正常人應該是問市價多少。」

「這是一個會被魔族一路追殺的任務吧?」卡西歐沒有被將軍的話帶走注意力,他指著自己的左肩道:「我肩膀的傷才好了沒多久,再加上新訂的機車還沒拿到,我拒絕接這個包裹。」

「機車不用擔心,軍方已經送到你家樓下了。」奧米加做出軍人的敬禮動作道:「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鋼克特,拖太久的話會有大量魔族湧入本國搶遺囑的。本將軍相信你身為六星信差的能力。」

話一說完,客廳中的螢幕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又來了...說完就逃。」卡西歐放在礦石上的手掌微微曲起,他認命的嘆了口氣,轉身走到放置行李的櫃子前,一邊取出長備行李袋一面對背後的小落道:「我會拜託隔壁的雪拉大姊照顧你,在別人家中要聽話喔。」

小落沒有回答,卡西歐轉頭看向安靜的孩子,比花朵還嬌柔的小臉蛋直視著回頭的大人,孩童背在腰後的手讓卡西歐感到不對勁,他將視線轉向餐桌,桌上放著餐盤、刀叉和礦石,最重要的遺囑和繼承戒指卻失蹤了。

「小落∼」卡西歐的聲音又低又沉,他皺著眉頭走到孩童面前,低頭瞪著相距近七十公分的小頭道:「把東西拿出來。」

小落用力的搖頭,綁成馬尾的銀髮邊晃動邊閃著炫目光彩,細小的手死命的貼著腰,讓人忍不住起疑。

卡西歐迅速的伸手拉出小落藏在背後的手,細白的手上空無一物,卡西歐愣了一下,金眸冷冽的掃向孩童的臉。

「拿出來。」卡西歐重複同樣的話,但臉上的表情變的相當嚇人。

「跟卡西歐一起。」小落在說完這句話後,紫色的大眼開始湧出晶瑩的淚珠,他咬著粉紅色的下唇,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什麼都不要問,只要相信我的話就行了...

卡西歐的腦中猛然浮起記憶中某位女性悲淒的泣容,如神祇般神聖莊嚴的容顏上掛著急切的表情和淚珠,催促著他快點遠離。

黑髮青年以相當僵硬的姿勢往後退了數步,跌坐在地板上,從緊繃的表情可得知,他是多麼厭惡腦中的回憶。

溫暖的手掌覆上卡西歐冰涼的臉,他失焦的雙眼花了一番力氣才辨識出眼前的人,美麗孩童的眼中還殘留著淚水,但嬌小的臉上卻呈現著堅定的表情。

「保護卡西歐。」

小落雙手捧著卡西歐的臉頰,近距離的盯著淚光微泛的青年。灼熱的視線讓卡西歐渾身一熱,直覺的伸手推開小落。

「你就那麼堅持要跟我走?」卡西歐盤坐在地上,方才的脆弱已經瞬間轉換成嚴肅:「我這一路上不但都是沙漠,而且百分百會遇上刺客喔!」

小落點頭,同時再次強調:「跟卡西歐一起,保護卡西歐。」

「基本上,你比較需要保護。」卡西歐糾正小落的話,他再看了一眼小孩童,投降的嘆氣道:「我們只剩下一小時整裝,在準備行李前先把你藏的東西拿出來。」

小落露出淺淺的笑,走到餐桌前移開餐盤掀起桌巾,遺囑和戒指正藏在那兒。

※※※※

站據大陸中心的中央沙漠是東方國與西方國來往的巨大鴻溝,金色的細沙是單調的景色也是致命生物的躲藏地,譬如巨毒蠍、迷眼蜥蜴,以及最重要的魔族,在數千年之前,還不是〝沙漠〞的中央沙漠甚至還孕育了強盛的魔族帝國。

在出鋼克特東正門後往東南方向行四百多公里,就能到達最靠近鋼克特的沙漠綠洲-文州。文州處於中央沙漠的邊緣,是想入中央沙漠的西方人必經之地,為什麼?因為文州是職業保鑣、嚮導的聚集地,同時還擁有連鋼克特都望塵莫及的交通工具──道行船。

黃金色的夕陽漸漸溶化在沙丘上,卡西歐的側臉被即將消失的陽光映的火紅,身上的黑斗篷隨著機車的前進而飄動,而在他與儀表板之間的座位上,坐著已經睡了一段時間的小落,小落銀色的髮絲和身軀都完美的藏在小小白斗篷中。

一抹巨大的黑影緩緩的蓋過兩人,卡西歐抬起頭,護目鏡上浮現著在天空飛行的大船,雖然他只能看見翠綠色的船底,但卡西歐知道,在船底之上是東方味十足的建築:兩角翹起的屋頂上雕塑著衣袖飄逸的仙女、傳說中的鮮豔神獸;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木頭是牆壁、樑柱的主體,樸實的木紋在簡單中顯的雅致;但最具特色的是掛在綠船身前方的巨型方風箏,雪白的紙上寫著大大的〝道〞。

剛睡醒的小落揉著大眼,指著逐漸遠離的綠船問:「是什麼?」

「道行船。它要準備進港樓了,所以正在減速。」卡西歐空出一隻手幫小落拉好斗篷的帽子,望著前方燈火通明的綠洲道:「道行船是潑墨行會旗下重要的生財工具,它飛行的速度是鋼克特車輛的六倍以上呢!」

「潑墨行會?」

「薄仙人掌控的複合企業體,是和魔族並立的中央沙漠勢力。」卡西歐邊說邊伸手檢查小落腰間的安全扣環有沒有扣緊,他按下加速鍵,一鼓作氣的衝向入夜的綠洲。

身為商旅聚集地的文州不因入夜而沉寂,排排屋簷下的燈籠提供了充足的照明,美食的香味不時從店面中飄出,綁著頭巾、身著粗布袍的店小二的熱情吆喝讓長途跋涉的旅人在不知不覺中卸去了疲憊。

卡西歐牽著機車走在厚石街道上,他的雙眼除了要注意前方外,還必須留神看著車上的小落,銀髮孩童就算被斗篷、帽子、護目鏡遮掩了大部分的面容,但還是能引起周邊人的注目。

「是什麼?」小落指著小販手中的奇異物品,稻草綁成的倒三角束上插著一根根竹籤,每根竹籤上都串著一串晶晶亮亮的紅果,有的是小番茄,有的則是草莓。

「糖葫蘆,春曉國的小吃。」

卡西歐朝小販看了兩眼,機警的小販立刻笑嘻嘻的上前準備推銷商品,小落好奇的盯著來到眼前的紅果子串,紫眼眨了好幾下,轉頭欲言又止的望向小販。

卡西歐的眼神露出微微的無奈,對著小販問:「...一枝多少錢?」

「番茄和草莓都是一枝五銅錢,買兩枝的話算您九銅錢。」小販送上最甜美的笑容,彷彿自己就是一枝凝著糖漿的糖葫蘆。

卡西歐將銅錢放到小販掌心上,小販雙手捧上稻草束對小落道:「小姑娘,挑一枝您喜歡的吧!」

「他是男生。」

趁著小落挑糖葫蘆時,卡西歐開口糾正小販的話,連同小販在內的周圍路人全都瞬間僵硬,誇張的反應讓卡西歐突然升起罵人的衝動。

在小落拔起草梅糖葫蘆後,卡西歐繼續牽著車子前進,銀髮孩童舔舔裹著糖漿的水果,雪白的臉蛋瞬間皺起,轉頭對卡西歐道:「甜。」

「外層是糖漿,吃起來當然甜。」卡西歐微微望了小落一眼問:「不喜歡?」

小落點點頭,卡西歐在腦中思索了一會,開口道:「不可以浪費食物,下次買東西前要審慎點。五顆草莓我幫你吃三顆,另外兩顆自己吃掉。」

小落迅速的一口咬下一顆草莓,草莓頂在他的咽喉上,讓卡西歐看的又氣又好笑,一邊拍孩童的背順氣一邊笑罵道:「吃這麼急!在吃完前就先升天啦!」

「嗚...呼∼」恢復呼吸的小落小心的咬碎草莓,慢慢的吞下,一雙紫眸盯著卡西歐的笑臉一會,突然傾身在對方的面頰上印下一吻:「謝謝。」

被吻的卡西歐腦袋足足有兩秒是一片空白的狀態,他轉頭瞪著微笑的小落,沉著臉問:「你是在哪裡學到這個的?」

「雪拉阿姨的書。」

「是愛情小說吧?」卡西歐想起早上小落的舉動,那些該不會也是書上看來的吧?

小落點頭了。

※※※※

當卡西歐叼著糖葫蘆走進文州中心的文樓時,樓內辦事的商旅全部對他投以注目禮,和他相熟的女服務員則是用長長的寬袖遮口輕笑。

卡西歐無視周圍的目光聲音,牽著機車穿過雕滿飛仙神獸的木迴廊,隨著他的前進,四周的商旅也漸漸變的稀少。最後,卡西歐來到一扇黑色的大門前,他將吃乾淨的竹籤收好,拉起門上的金色扣環,敲敲門板道:「我是鋼克特的卡西歐•猶安,有事想面見文書官。」

「久違了,猶安先生。」隨著優雅聲音的響起,兩扇門也自動拉開,穿著白、粉紅、綠三層寬袖衣裳的女子微笑的看著門口的客人,烏絲上的銀頭冠閃閃發亮,而在女子的背後,是放滿紅木書櫃的大房間。

「可以讓他一起進書房嗎?」卡西歐指著機車上的小落,銀髮孩童已經拿下了帽子和護目鏡,紫眼毫不驚奇的看著排滿線裝書的房間牆壁。

「當然可以,猶安先生是潑墨行會的貴客,您的客人也是我們的客人。」

「多謝了。」卡西歐點了下頭,將機車和小落帶進書房。

「猶安先生直接找上我,想必是有急事吧?」文書官取起赤色書桌上的毛筆,撩起長袖問:「請說出您需要什麼職業的人、附加的條件,以及這趟旅行的風險評估。」

「貼身保鑣。」卡西歐偏頭向小落的方向點了一下:「保護這個孩子」

「需要有育兒能力嗎?」

「不用,但最好不要有不良習慣,還要有自己的交通工具,移動速度必須介於時速七十到一百公里,風險評估是最危險。」

在卡西歐說完話的同時,文書官桌案上的宣紙也染上了秀美的墨字,她用兩指夾起白紙,輕抖手腕讓紙角飄往點火的燭臺,細柔紙張迅速的被火焰吞噬,一面燃燒一面冒出細細的白煙。文書官寬袖一揮,白煙立刻飛向左側的書櫃,纏繞住其中一本書再飄回赤紅桌子上。

卡西歐看著漸漸消失的白煙道:「文書官的法術還是那麼不可思議啊...」

「對我來說,猶安先生的咒語也很不可思議。」文書官溫柔的微笑,纖纖玉手翻開面前的紅皮書,圓潤的嗓子清楚的念出上面的字:「法恩•德•瑞柏恩,男性,年齡不詳,六星級護衛,座騎為沙風獸。不過他是魔族,而且還是最高等的粹魔,猶安先生要雇用他嗎?」

「我信任你們挑人的眼光,酬勞和介紹費我想用這個付。」卡西歐將礦石包裹提到桌子上,一面解開包裹一面道:「幫我估個價吧!」

帶著靜謐美的星夜礦躺在白布上,文書官前傾身體仔細的看著礦石,柔美的臉龐浮現驚艷的神情:「大約是一萬枚金幣,扣掉酬勞和介紹費,您還可以找九千枚金幣。」

「存六千八到我在鋼克特的戶頭,剩下的兩千換成銀票,麻煩你了。」

卡西歐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文書官微微躬身告退,他牽著機車往大門走,紅色大門緩緩的往左右拉開,但出現在門外的不是素色長廊,而是一名身穿藍底刺繡袍子,頭頂金冠、黑髮近乎觸地的東方男人,男人朝著卡西歐和文書官微微一笑,溫文儒雅的笑中帶著淡淡的邪氣。

「薄仙大人!?」

「薄仙人!?」

卡西歐和文書官同時對著男人大叫,男人悠閒的走向許久不見的小朋友,將帶著檀香味的手掌放到卡西歐肩上輕聲道:「來了也不通知主人一聲,小卡西。」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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