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抉擇
人果然不能太縱慾……還有要記得量力而為,這兩句話則是狠狠在床上躺了一天的月翔鳳,所悟出的心得。
趴於床旁睜著圓亮大眼的小允龍,頭上帶著可愛的虎頭小帽,伸長了胖胖的小手朝月翔鳳奶聲奶氣的喚道:「娘娘陪~~。」
月翔鳳聞聲,虛軟無力的回過頭,他伸指輕彈允龍那飽滿的額際說道:「父子倆一個樣。」
耐不住允龍那大眼裡閃動的『楚楚光波』,月翔鳳輕歎了一口氣後,忍而渾身的不適,將小允龍抱上了床。
小小的身子,才踏上他爹的『領地』,與生俱來、血脈傳承的結果……只見允龍就好似炎傲焰附身般,緊挨著月翔鳳的身側躺下,胖胖的手雖無法全然環住月翔鳳整個腰際,但要牢牢抓住對小允龍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小黏皮糖~~~娘的小黏皮糖~~~~」月翔鳳眉眼裡含帶著柔柔的笑意,輕擰了擰允龍那嫩嫩的小臉後,垂首吻著喚道。
月翔鳳不是女人,也從不知道自個也能擁有一種喚作為『母性』的情感,但…..自從接下這個身子,經歷過巨痛生下眼前半分像自己、半分像那男人的奶娃娃後......一切好像全都變了,他開始學習接受『娘』這個名辭,開始學習如何當一個奶娃娃的『娘』,開始變的…….像個『女人』…………
一想到這,月翔鳳的額際間緩緩地冒出了一顆冷汗,心裡頭有著另一道聲音十分不滿地大喊著,月翔鳳你在亂想些什麼,你可是男子漢….堂堂七….呃….六尺的男子漢呀!
「龍龍想娘。」正當月翔鳳準備心靈重建之際,允龍那奶聲奶氣,外加可憐兮兮的聲音,瞬間擊潰月翔鳳心裡那好不容易才導正回來的『男子漢定位』。
「龍兒乖~~~對不住哦!~~~都是你爹不好,你爹壞壞~~~娘今個會好好陪龍兒的哦!」月翔鳳聞聲立刻擁了擁懷裡那胖胖的奶娃娃,出聲輕哄的同時,順道把『過錯』,很不負責任的朝唯一不在場之人的身上丟。
允龍聞言,笑開了那張同月翔鳳一樣漂亮的臉龐,並撒嬌似地將臉埋於月翔鳳的懷裡,大掌輕拍了拍奶娃娃的背,賴在月翔鳳的懷裡,或許是多了份安穩感,小允龍便緩緩地合上了眼,小臉上有著滿足的睡顏。
「龍兒~~我的骨肉、我的血脈,我會育你成人、教你文武,能狂傲、能溫文,為爹娘、百姓所望的賢明之君。」月翔鳳目光溫柔、語氣堅定的朝著懷的允龍祈願說道。
一處滿室的溫馨,更襯另一處孤身的寂寥。
澤洲城裡的小酒坊裡,一名錦衣男子醉如爛泥般,俊容憔悴,炯目滿是血絲,散發、亂服及青渣,看的出來這人窩在些己有些時日,滿桌的空酒瓶……滿了又撤、撤了又滿,男子不斷的用酒來麻痺自己,醉生即可夢死,沒了知覺又怎麼會感覺到痛呢?
倒了倒手頭裡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酒瓶,男子目光空洞聲帶沙啞地朝著酒坊夥計喚道:「小二…..再上一壺,愈烈…..愈……好…..」
聞聲,酒坊夥計拍了拍肩頭上的長巾,擰著眉頭出聲苦勸道:「這位公子,別再喝了,您這些天來,己不知喝了多少,再喝下去怕會死人的。」
「少囉嗦,上酒………就是了……管這麼………..多做什…..麼!」男子怒目回道。
「………」好心勸說卻遭惹一頓罵,酒坊夥計沒好氣的睨了那男人一眼後,便轉身依言去備酒。
酒坊夥計背對著大門,待其端酒旋身,即見酒坊外正立三名各具特色的公子。
「客人品酒嗎?裡邊坐呀!」酒坊夥計熱洛地朝著門外的公子們招呼道。
「主子,這人爛醉己失神智,您這樣只是白費工夫。」其中一名表情不多的黑衣男子俯身朝著前方氣勢迫人的男子低喚道。
「還知道要買醉,就表示他尚有知覺,進去吧!」出聲的男子,雖著尋常布衣,但卻難掩他那一身不平凡的氣質。
為首的男人輕揮開手中的紙扇,跨開步走裡酒坊中。
「這位公子要點些什麼?竹青釀、桂露還是陳年紹?」酒坊夥計於醉酒男子面前放下酒瓶後,揚起生意人慣有的笑,出聲問道。
「上壺花彫吧!」為首男子回酒坊夥計後,便信步走至酒醉男人的桌前坐了下來。
「走開!」一道不怎麼友善的聲音從酒瓶堆中傳出。
「這桌不是你一人的。」毫無怒意的聲音,冷靜且帶著挑釁沉著的回道。
「走…開!」這次聲帶些怒意,隨著聲落,一隻杯如箭般筆直飛射而出。
「待我把話說完,我自然會走。」自個坐下的男人,面對直飛而來的杯,態度從容地舉掌接下,同時出聲問道。
醉眼微抬,兩名男人靜默許久後,帶著濃濃醉意的男子開始感到不耐,他冷聲回道:「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給我滾。」
「人沒醉,又何必硬要買醉裝醉,有人需要你的幫助,我只不過是在他出手胡搞前,先拉你一把罷了。」語裡雖未說明,可來意到很明顯,為首男子話提到那個『他』時,一身銳氣轉眼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抹淡淡的溫柔。
「裝不裝醉與你無關,我錢有道無意再幫任何人,有錢沒錢都一樣。」自知被看穿的錢有道,斂去偽裝,沉聲回道。
「哦?我所耳聞嗜如命的錢有道,今個怎麼轉了個性子?」劍眉微挑,為首男子的嘴邊揚起一抹淡笑。
「哈哈哈……..那人說的沒有錯,有些東西銀兩是換不到的,現下....有錢的我…..想換卻換不到、亦不知道要從何換起?我不想同你多談…即你想要這桌,讓你便是了。」錢有道仰首狂笑道,那笑裡….有股濃濃的痛,一種蝕心裂骨的痛。
晃著不穩的身軀起身欲離的錢有道,被兩道黑色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連問都沒問…..機會錯過了,你會怨憾終身的。」炎傲焰緩緩地倒了杯酒坊夥計送上的花彫酒,身姿優雅地輕啜飲了一口後,這才出聲說道。
「己經錯過了………」一對含悲的雙眸望著另一對黑眸冷寒且絕望的回道,說畢伸手就要推開面前兩名擋道之人的身軀。
「即以絕望,錢公子何不再費點時,隨我去一趟。」輕晃著手中盛著水酒的杯語帶試探地問道。
「若我拒絕呢?」錢有道冷睨回道。
「那只好用『請』的。」為首男子眼裡亦帶著堅絕。
「那人是誰?為何能夠讓你這樣的人物如此執著為他辦事?」
「他是我心上的一塊肉,是心頭肉。至於非得要你跟上這一趙,則是因為他想做的事,眼觀整個澤洲就屬你最適合,若要說我是為他辦事,到不如說是防止他胡來,你應感到萬幸,今日見的人是我,而不是他。」為首男子的嘴邊噙著一抹淡然的笑意,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後目光遙望著遠方,神情溫柔的回道。
「哼~~去與不去,決定權早己不在我手中,你這不是多此一問?」錢有道冷哼地回道。
「哈哈哈哈!請錢公子上馬,咱們回府一趟。」為首男子聞言後,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比了個『這邊請』的手勢,並朝兩名黑衣下屬交待道。
沒多久,酒坊外四匹快馬一前一後分別離去。
隨著陌生男子離開酒坊的錢有道,才踏進一座藏於小巷中的大院落,他頓時被眼前所見之景,驚的一張俊容有些扭曲,目光神情激動萬分。
院落裡,一張竹製躺椅上斜躺著一名白衣人,而院中空地處則傳出陣陣娃娃的戲笑聲及年輕男子溫柔的低喚聲。
聞聲移目,只見青衣白裙的少年,將手中的圓圓的東西置於地面上輕輕滾動著,一個會走半會跑的奶娃娃笑著追逐著地上滾動的圓物。
歡笑聲一直到皮製的圓形小球遠遠地滾至錢有道的腳邊這才停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冷凝的氣氛。
原本背對著眾人的白衣人,在院中笑聲呼停之後,便緩緩地回身準備一探究竟,這一回身果真打破了沉默。
「是你呀?來給答案的嗎?」緩緩自竹椅上起身的月翔鳳面無表情的出聲問道,不同於以往的模樣,現下的他長髮輕盤成髮髻,一身雪白衣裙襯托出額際上那抹不應出現的淡淡紅紋,
「這是怎麼一回事……?」錢有道咬牙切齒冷聲朝著一旁環看,最後停駐於笑著抱起娃娃的男人身上問道。
見人聞聲呆立於原地的青衣白裙秀麗少年掩面轉身便朝屋內奔去,男人笑而不語,他懷裡的娃娃卻一手抱球一手伸長於半空中,並大聲少年的背影嚷嚷道:「叔~~叔~~」
「雪~~~~~!讓開~~~~~~我要去找他~~~。」一見少年奔離,錢有道激動的想要踏步跟上,怎知先前那兩道黑色的身影再一次的擋身於他面前。
「告訴我,你的答案。」
「什麼答案,我想不出來~~~金錢你不要、才能你也放在眼裡…….我己經不知道我該用什麼來換,你才肯放過雪。」錢有道五指插入亂髮中,神情無助地望向月翔鳳,嘴裡喃喃地低吼道。
「凌雪給我的是忠誠之心,你身上除了金錢、才能外?我在你身上唯一想要的就忠誠,只要你一踏進入那道長廊,我倆間的交易隨即生效,給你時間好好想想,你這一步踏亦或是不踏。」月翔鳳沉聲說畢後,便朝日影和月影使了個『讓開』的眼色。
「忠誠……..」答案揭曉後,錢有道茫然地喃喃復誦道。
錢有道身旁的男人緩緩地放下懷裡掙動的小允龍,接著信步走至月翔鳳所立之處,在行經錢有道身旁時出聲說道:「這選擇對你來說應不困難才對。」
這話打醒了錢有道,也打通了他的思緒,抬眸感激地望著那奇特的男子一眼後,他這才出聲回月翔鳳說道:「我懂了…..雪換給你的,由我來抵吧!」
話一說完,錢有道頭也不回地舉步踏上那通往內院的長廊。
「炎傲焰….還不快抓好你兒子……」月翔鳳斜睨了面前那多事的男人一眼後,沒好氣地提醒道。
「為何?」炎傲焰雙臂環胸反問道。
「還問我為何?讓那小傢伙去當電…..呃……不對…應該是當『龍鳳燭』才對。」
炎傲焰順著月翔鳳的話正準備出手拎住那跟著要往內院跑的小允龍時,精明一聽就連想到月翔鳳話中真意的他,竟然收回了大掌,就這樣放任那小傢伙朝內院前進。
「喂………..你沒聽懂嗎?」
「怎麼會沒聽懂,與其將這只『龍鳳燭』放在身邊,不如……讓他到別去亮去。」炎傲焰黑眸裡閃動著邪氣的神彩,輕佻地回道。
「靠……你……….大……色…….狼。」月翔鳳微瞪著雙眸,拾起椅上的軟枕,朝炎傲焰身上筆直扔去。
***
夏末的澤洲,那高溫悶熱一直揮散不去,除了午後遠方山頭處偶會下起大雨外,一切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氣。
多了幾個人的宅院裡,明顯的熱鬧了起來,此時院裡兩名男子正於赤熱的日陽底下過招比試著,刀劍的碰撞聲『鏗鏘』作響,只見紅髮男子身手利落地起招架擋,而另一名滿臉鬍鬚的壯碩男子手持著沉重的大刀,靈活地揮舞襲擊著。
院落西側的樓閣,門緩緩被推開,接著又輕輕閤上,向來只服侍月翔鳳的永蓮和永荷,他倆一人一手牽起酷愛自己走路的小允龍,朝著膳房處走去。
在行經院落中間那塊大空地時,小允龍那圓亮的大眼被院裡那刺激的場面吸引住,頓時扯著永蓮和永荷的手停下腳步。
「小殿下果然是公子,愛看這些刀劍武打。」永蓮輕輕回首笑著說道。
「小殿下不是吵著想喝涼的嗎?咱們先去端涼的,然後再來看好嗎?」永荷蹲下了身子與允龍平視問道。
「嗯。」涼飲與武打,兩者對小允龍說來,都極有吸引力,不過年紀尚小的允龍到也聰明,頗有其娘之勢,竟知道應如選擇方能魚與熊掌兼得,他乖乖的點了頭後,便重新跟上永荷和永蓮的腳步,先去膳房備涼的去。
院裡的二人打的正忘神忘我,招招毫不留情面全朝要害直劈橫砍,兩道身影利落地於院中移動著,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處於上風地位的紅髮男子,突然間整個人一個恍神,那對黑色的眼眸像是受到什麼東西吸引般,從揮舞的利刃移至遠方。
銀色的刀刃當著面就要直劈而下,一直以為好友能閃開的壯碩男子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待他發現好友失神時,那力道己無力收回….他先是咒罵了一聲後,只能緊急轉手試著將刀向移開。
「娘的勒~~~你想要死哦!」
粗俗的咒罵聲喚回了紅髮男子的神智,憑藉著靈敏的神經反射,微側著身持腰際間的劍鞘阻亂了刀路,這才驚險地安然閃過刃斷臂的結果,僅被劃破了衣袖。
「喂.......你差一點就害爺我變成『弒友』之凶說,是什麼讓你這小子突然失神,爺我也來瞧瞧。」扔下手頭的大刀,壯碩男子對於方纔那驚險的場面毫無愧意,他刻意半趴於紅髮男子的肩頭上,順著那來不及收回的目光,直到瞧見了長廊上三抹小到快要消失的背影。
紅髮男子沒好氣的拍掉肩頭上的『重物』,不打算回話的他,悄悄地收回了失措的目光後,順手將劍收回了劍鞘中。
「應是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兒吧?嘿……..好傢伙的,你動心啦?」壯碩男子不死心地頻頻追問道。
「少胡說,方才不算,來再打一場。」紅髮男子不願放任壯碩男子胡亂猜測,他掩飾性地重新出劍沉聲喚道。
「喂……人要懂得服輸,方才明明就算是我贏,那能你說不算就不算的。」壯碩男子從容向後躍身,伸手拔出先前扔插於地上的大刀,高舉阻擋紅髮男子的攻勢,同時語帶不滿地回嚷道。
「少說廢話,這場打贏再來大聲。」紅髮男子出招利落有如行雲般,銳利的劍鋒數次直逼壯碩男子的身軀,俊逸的顏容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出聲回道。
「喂喂~~~姓凌的,竟然口出狂言,看爺我的大刀非得在你身上劈出幾個大口子不可。」
「呵呵!劈的到在說。」
院裡再次響起激烈的打鬥聲,同時間,屋裡桌面上正攤著一張皮製的大地圖,分坐於桌旁的眾人神色各個不一,但卻有著相同的共同點…..那就是….沉默不語。
「為什麼都不說話?」被迫換回一身裙裝的月翔鳳慵懶地靠向旁側炎傲焰的肩頭淡然地出聲問道。
「你的計策是條險路…我不能信認你。」錢有道手指順著地圖上的一條粗黑墨線,由地圖頭直指至地圖尾,眉眼間帶著詢問,探向坐於月翔鳳身旁,長指似撫似撩地於長長的青絲間嬉戲,神情認真的炎傲焰。
「你不能信認他,可我卻信,有道呀!你這樣…..還不算完全獻忠哦!」月翔鳳半閤鳳眸,眉眼間儘是舒適樣,他語中帶話般地回錢有道說。
「你…….」被月翔鳳這樣一激,錢有道心中有股氣直往胸口冒,入院數日來,他到現在連凌雪的一個面都未曾見到,而眼前這人正恰巧是藏著凌雪的幫兇,可同時這個人卻也能幫他見到凌雪,原本在地圖上遊走的長指,悄悄地收成了拳,方到嘴邊的話語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腹中。
「鳳信得過我?」炎傲焰並不急著回答,銳眸裡目光輕柔地垂首詢問那倚於他肩頭上的月翔鳳問道。
「那當然,別人或許還會被你那裝出來的外表所騙,但我可不會,你那一肚子的壞水…我可點滴在心頭,雖然先前連拐帶騙的取走了十萬擔的米糧,但我想何坤日也不是個傻子,即然敢出手幫那曹鐸,事先定也先想好了策略,他們走的路不見得是安穩的。」月翔鳳斜睨了那被他當成靠枕的炎傲焰一眼後,緩緩解釋道。
「娘娘所言極是,這是場賭局,輸贏全在下注的那一瞬間。」一直坐於錢有道旁側,總是輕啜飲茶水,睿智的臉容上嘴角微揚,向來甚少發言的玄印,此刻卻出聲回月翔鳳說道。
「玄先生,您說的話,小的全然不懂,若這是一場賭局?賭的是什麼?而注又是什麼?」錢有道一臉不以為然地反問道。
「澤洲郡守押的是老天、是夏收,而殿下押的是百姓、是大水,依錢公子之見…何者贏面大呢?」緩緩執壺從容地為自己倒上一杯好茶的玄印,垂首望向手中杯裡那透明金黃茶水,別有意味地回道。
「尚未開盤?誰又能預知贏家是誰?這局…….兩人都走的險….小的看不出來誰贏面大。」錢有道微擰著眉頭,面有難色地望著地圖說道。
「我到覺得是焰的贏面大。」月翔鳳不著痕地輕輕拍去髮絲上撩撥的長指,起身靠回椅背上,那漂亮的顏容上有抹日陽般絢爛的笑意,微啟唇出聲說道。
這話一出,到讓一旁的炎傲焰笑開了眉眼,向來就愛撫弄那頭青絲的他,索性故意大掌一伸便於月翔鳳的頭頂上胡亂撫地,一瞬間…..原本服貼的長髮,頓時亂成了一團。
「喂……別弄亂我的頭髮..靠….炎.傲.焰…你這小人。」月翔鳳惡狠狠地瞪了一旁那表面莊重,骨子底卻沒啥咪成長的男人一眼後,沒帶好氣地直吼道。
此次,傻眼的換成了錢有道,眼前那讓他分不出是雌子還是公子的皇子妃,沒有皇族應有的禮儀規矩外,現下就連那張嘴…..都很放肆,眼角目光緩緩地在掃向那行事作風頗為大膽、銳眸霸氣全藏於溫文外表的炎傲焰,卻只見那男人銳利的雙眸中盈滿輕柔的笑,這…..這是什麼情況?
「鳳說說看~~為何會認為我的贏面大?」炎傲焰無視月翔鳳張牙舞爪、麗容猙獰的模樣,大掌一伸便將月翔鳳重新按回肩頭上,長指溫柔地撫平方才撩亂的青絲。
「嘖~~那還不簡單,上天不是單就人力能改變的,夏收亦同,但人心卻可操控,大水亦同。那澤洲郡守能操控晴日或雨露嗎?不行吧?即然不行,自當然夏收的多寡,也是不能控制的。」被狼爪強迫按回肩頭上的月翔鳳,自翻了個小白眼,決心不與炎傲焰那惡劣的壞癖好作對。
「那人心呢?大水呢?」對於月翔鳳的停頓,想要聽完所有見解的錢有道急忙問道。
「人心是會隨著意念等多種因素變遷,而大水可靠工事來改變,很可惜澤洲郡守不怎麼會選擇,拿巨注向上天豪賭,是個看似聰明的傻人。」玄印輕扇著向來不離手的羽扇,接著話尾說道。
一直於腦中反覆思索四個名詞的錢有道,突然間眼眸一亮,像是開竅般出口回道:「我明白了…..你知道今年秋水來的早,夏收不若以往,官倉加夏收……..這會引起民亂的,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這不是民亂,而是激起民心,何郡守控民,那麼本殿下就讓他垮於民。你放心吧!本殿下自有法子能護百姓周全的,路子雖險,但本殿下能讓路走的不險。」炎傲焰那對精亮的眼眸,難掩銳光出聲說道。
「怎麼個護法?」錢有道不放心地出聲問道。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炎傲焰薄唇藏笑地說道。
錢有道眼裡閃過驚色,他心想,這樣的個一人怎麼能夠隱忍一身銳氣在宮裡蟄伏這麼長的時間。正當,錢有道失神之際,月翔鳳要笑不笑地從他自個的袖裡拿出了一張微微泛黃的紙張,待那紙於桌前攤開之後,熟悉的字跡印於眼前,錢有道的神色瞬間轉變。
「嘿嘿!焰~~你瞧瞧,我從咱家凌美人那搜到的好東西。」月翔鳳伸臂勾上炎傲焰的肩頭,那言行實在有辱那一張美顏與宮裙。
「確實是個好東西,不過……這東西….那來的呀!」炎傲焰先是一掌拍掉了月翔鳳那不規矩的手,語氣雖柔,可隨語而來的動作可就沒那麼輕柔了。
被長指輕輕捏住臉頰的月翔鳳帶些心虛地回道:「凌雪給的咩!雖然……帶些半強迫啦!喂….別老拿你對龍兒的那招對我,快放開,這樣很醜、也很丟臉啦。」
「他……他還留著…….」無視於月翔鳳與炎傲焰舉動的錢有道,則是一臉激動地望著桌上泛黃的紙張,手指顫抖著輕撫著紙張上每一個墨線與黑字,因歲月流經而不在雪白的紙張被保存的很好,除了原有的折痕外,其餘全是平整的。
「他不只留著,而且還很寶貝,厚…光這張紙就不知道費了我多少力,軟硬兼施才要來的,有道呀!你莫要怪我不讓你見他,其實是他還無法面對你,再給他一點時間吧!」月翔鳳輕揉了揉被炎傲焰捏疼的臉頰,正色說道。
「九江水豐、流急,枯水時期尚能行船,秋水來時則會成災,若能連通西炎的北方水系和南方的水系,將能替澤洲城西再開闢出萬畝良田,另還可蓄水行船,創南北航路輸糧轉餉,這紙上的『九江渠』….只是年少時的一個夢罷了,他還著做什麼?」錢有道盯著黃紙苦笑道。
自嘲的話,讓月翔鳳擰著眉頭,神情不悅地順手就拾起一旁的瓷杯,二話不說就朝錢有道扔去。速度之快,讓坐於月翔鳳身旁的炎傲焰都來不及阻止,杯裡還有尚未喝完的茶水,於半空中飛濺而出,錢有道眼見茶水就要染糊了眼前那張老舊的黃紙,他奮不顧身地用衣袖、肩背護住那張凌雪小心翼翼留下『回憶』。
還熱著的茶水,散撒於錢有道的肩頭,跟著落下的瓷杯在他的背上撞成碎片,月翔鳳不待炎傲焰出聲,便起身直指著錢有道的額際開罵道:「護什麼護?你方才不是說這只是『年少時的夢』嗎?夢醒雲散,這乃是天經地義,那紙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不是嗎?明明是開創這個夢想的人,卻可恥的讓別人為你守護這來不及成長的夢,你還是不是個男….公子呀!」
「那又如何?你以為夢這麼容易就能成真嗎?你為我沒試過嗎?你們這些『貴人』跟本什麼就不懂!」錢有道被激的,也同月翔鳳回吼道。
「試過一次就放棄,這不像你,枉費凌雪淚眼汪汪的同我說道,這紙裡的內容,有一天你會實現的。」月翔鳳冷眼瞪著,全身狼狽的錢有道說道。
「什麼~~!他真的這樣說?他…….他心裡….心裡還有我……….還好…..還有我………」突然間錢有道面容又哭又笑地擁住那張他拚死也要護住的黃紙,嘴裡喃喃喚道。
「嘖!害我差一點就以為你是一隻大笨牛了,很好不枉我對你彈這麼久的琴,也慶幸….你還有聽懂,這幾天將這紙上的東西整理成冊後先交個初稿給我,記得別讓我等太久,我討厭沒事可做的感覺。」月翔鳳雙手環胸淡淡地撇著錢有道說。
錢有道征愣住,他沒想到月翔鳳會對他這樣說,心裡的觀感開始慢慢的有了個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