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551年的秋天,在西班牙和神聖羅馬帝國的不斷進攻下,薩伏伊公國和勃墾第伯國的防線終於出現了裂口,就等著入侵者的一劑猛攻,然後被徹底拿下。
「英格蘭所承諾的糧食還有多久運到?」熱那亞共和國的私人宅邸裡,腓力二世正滿臉不耐煩地底下的將領們交流著戰場情報,擱在地圖上的手指總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訴說著主人公的心情焦躁。
西班牙的紅衣大主教格蘭維爾便是被查理五世派來看住腓力二世的眼線之一,這位嚴肅的保守派老人服務過西班牙的多位統治者,所以深得查理五世的信任,也是腓力二世的啟蒙老師之一。
「陛下,阿爾瓦公爵已經剿滅了薩伏伊公國的精銳部隊,我想您很快便會等來勝利的好消息。」格蘭維爾主教不怕腓力二世戰敗,他就怕年輕氣盛的國王會衝到前線去送死。
自打葡萄牙的伊莎貝拉去世後,查理五世便沒有再婚,所以他的繼承人唯有伊莎貝拉皇後的獨子——腓力二世。
而眼下,腓力二世雖然有了兒子阿斯圖裡亞斯親王,但畢竟只是個五六歲的奶娃娃,還不知能不能長大,所以查理五世嚴禁自己的兒子上前線,又派了阿爾瓦公爵和格蘭維爾主教去輔助他。
「威廉三世所承諾的糧食和借款只到了四分之一,因為他對西班牙信用的評級不高,再加上法蘭西的有意阻攔,所以……」格蘭維爾主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腓力二世粗暴地打斷了。
「別跟我提什麼法蘭西的阻攔,那個英格蘭的摳門混蛋在海域被全面封鎖的尼德蘭戰爭裡,都能想方設法地跟納瓦拉搭上線,難道會在這個時候被束手束腳住?」要不是查理五世逼著腓力二世向英格蘭派出使者,這位比父親還激進的天主教保守派絕不會跟英格蘭的異教徒有一絲一縷的聯系——哪怕前者在血緣上,算是腓力二世的表舅。
格蘭維爾主教無奈地嘆了口氣,盡可能地耐心勸解道:「陛下,您還需要英格蘭地幫助。」
「倘若威廉三世跟亨利二世達成了聯盟,那麼西班牙要面對的,就是第二場尼德蘭戰爭。況且熱那亞共和國的銀行家也支撐不了多久,而意大利的銀行家都自顧不暇,哪還能為您提供貸款。」
腓力二世也不是不能理解格蘭維爾主教的話,但是這開局的不利,讓一直想在父親面前做點成就的年輕國王,感到分外沮喪:「我們現在的資源還能撐多久?」
因為是與奧地利的聯軍,所以腓力二世還得把英格蘭的物資分一半給叔叔。
至於那些個德意志諸侯,都等著奧地利攻破勃墾第伯國後,從中分得一杯羹。
畢竟那裡可是法蘭西的稅收大戶之一,光聽名字都能聯想到金幣的碰撞聲。
「至少還能撐半個月。」格蘭維爾主教回復道:「如果能打下薩伏伊公國或是勃墾第伯國,那麼威廉三世便會把剩下的貸款一次性付清。」
所以西班牙目前的壓力並不輕,甚至有種被卡喉嚨的急迫感。
而就在這沉默的時刻,一個臉上帶血的信使來不及整頓自己的儀容,進門便是匆匆行了一禮,然後十分興奮道:「陛下,英格蘭人已經出發了?」
「出發?」腓力二世一時沒搞懂信使到底在講什麼,但是老道的格蘭維爾主教卻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於是追問道:「是在加萊登陸了嗎?」
考慮到金雀花那一脈對法蘭西王位的執著,格蘭維爾主教以為威廉三世要以加萊為踏板,從亨利二世的手中奪回曾屬於金雀花家族的安茹伯國。
然而使者卻搖了搖頭,說出一個讓人震驚的答案:「是諾曼底,英格蘭的海軍正向諾曼底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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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備好了嗎?」第一次出征的威廉三世頂著毛毛細雨,在南安普頓的港口處第一次看到了海軍支出上的吞金巨獸——「偉大的亨利號」。
這是亨利八世在長期的海軍備戰中,所建造的第一艘偏舷齊放的風帆戰艦,其噸位完全能與詹姆斯四世所建造的「偉大的邁克爾號」相提並論,其艦內不僅載有43門重炮與141門輕炮,更是還配有總排水量超過一萬噸的53艘戰艦。
並且其中的主力戰艦在威廉三世的當政時期,突破了十位大關。
當然,與這炫酷的外表相匹配的,是噸級單位那龐大的運作費用。
「偉大的邁克爾號」在蘇格蘭服役期間,每年的開銷就占據了國庫的十分之一,以至於在詹姆斯四世戰死後,它被典當給法蘭西海軍,以緩解蘇格蘭的經濟壓力。
而這艘1000噸級的戰艦到了法蘭西人的手裡,也不是個輕松的活計,以至於諾曼底總督每年都要額外申請一筆費用,去維持「偉大的邁克爾號」的運作。
威廉三世之所以延緩英格蘭海軍的出發時間,一方面是讓西班牙人和奧地利人消耗法蘭西的主要軍力,而另一方面,就是想讓「偉大的邁克爾號」離開諾曼底,從而給英格蘭的登陸減輕壓力。
這也格蘭維爾主教會以為威廉三世要在加萊,而不是諾曼底登陸的主要原因。
況且亨利二世已經趕往薩伏伊前線,所以國內代政的是戴安·德·普瓦捷和旺多姆公爵安東萬·德·波旁。
而這二者又是萬分提防胡格諾派的保守人士。
所以當拉羅歇爾的叛亂又起,而薩伏伊公國的前線搖搖欲墜時,法蘭西的兩位攝政者決定將「偉大的邁克爾號」和布列塔尼伯國的海軍都遷移向西班牙最薄弱的巴斯克自治區,試圖用偷家的方式,來轉移西班牙的海軍主力。
旺多姆公爵本以為有著波多爾地區和阿基坦公國作為補給地帶,再加上他們沒有調離諾曼底和魯昂的陸軍部隊,所以不用擔心英格蘭人從加萊直接抄家到巴黎。
然而他們還是嘀咕了威廉三世的魄力,以及英格蘭的兩代君主在海軍上的龐大投入,與長期布局。
當法蘭西的主力軍隊都被調離了西邊領土,再加上以「偉大的邁克爾號」為首的千噸級戰艦也與西班牙的守備海軍攪成一團。
因此在威廉三世的眼裡,這時的諾曼底公國和魯昂伯國脆弱得堪比一張薄紙。
哪怕旺多姆公爵和戴安·德·普瓦捷並未放松對英格蘭的戒備,但是以威廉三世的准備,拿下魯昂和上諾曼底公國,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陛下,您是否要退後一二?等我們完全占領了諾曼底港口,您再出來也不遲。」諾曼底的前線上,約翰·達德利抹了把濕漉漉的臉龐,瞧著正在觀戰的威廉三世,忍不住提醒道:「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還請您退到後方,將戰事交給我。」
因為炮火聲過大的緣故,約翰·達德利幾乎是毫無禮數地吼出了聲,以至於他的脖頸處青筋暴起,臉龐漲得像是腐爛的番茄。
對於約翰·達德利的提醒,威廉三世不為所動地杵在原處,直到英格蘭的戰艦差不多打了六七輪具有殺傷力的輕炮後,才轉身回復道:「攻占上諾曼底後向加萊行軍,拿下魯昂和阿圖瓦伯國,不要繼續深入到巴黎。」
「可是陛下,這是為何?」匆匆趕來的威廉·帕爾十分不解道:「這正是我們拿下法蘭西的好機會,難道陛下您就一點兒也不心動嗎?」
「拿下巴黎可不等同於拿下法蘭西,況且亨利二世在薩伏伊的前線上,完全有可能東山再起。」威廉三世抹了把被雨水打濕的臉龐,十分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該貪功冒進:「法蘭西幾百年家底可不是我們一次就能打下來的。況且我們要是繼續深入下去,亨利二世絕對會掉頭來對付我。」
「即便亨利二世不退出薩伏伊的前線,旺多姆公爵,奧爾良公爵,以及阿基坦和布列塔尼的大貴族們也會將我逼退回去。」
「誠然,他們是不喜歡瓦盧瓦王朝,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們願意讓一個英格蘭人,去占據屬於他們的領地。」
威廉三世分析道:「我們現在掉頭去攻打魯昂和阿圖瓦伯國,還能吞掉法蘭西的海岸防線,否則這次行軍的收入就只有諾曼底。」
「你覺得一個與英格蘭和加萊切割掉的諾曼底,能夠在我們手裡維持多久?」
無論是約翰·達德利還是威廉·帕爾,都無法對威廉三世的話,做出任何反駁。
誠然,繼續深入到法蘭西的富庶地區,是個極具誘惑力的選擇,甚至有不少英格蘭將領都做著進城後燒殺搶劫的美夢。
然而對於威廉三世而言,這只是占了一時便宜的短視行為。
法蘭西人為什麼那麼痛恨西班牙人?
還不是對方在帕維亞戰爭裡,不僅騎臉嘲笑法蘭西人,更是將所有法蘭西人的底褲都扒的一干二淨。
而那些英格蘭將領所期待的事情,跟那些西班牙人所做過的事情,根本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威廉三世敢跟法蘭西硬剛嗎?
他不敢。
因為英格蘭和蘇格蘭的人口加起來,還不到法蘭西的三分之二。
況且尼德蘭有一半是屬於恩裡克二世,甚至在未來的三十年裡,也不可能被都鐸王室收入囊中。而且荷蘭並入英格蘭領地還不到五十年,所以威廉三世才要用放寬市場,尤其是給猶太人提供便利來收買荷蘭的貴族和商人們。
一旦英格蘭真的跟法蘭西爆發全面戰爭,那麼威廉三世敢肯定自己的岳父或者那些個表面臣服於自己的荷蘭人,絕對會摔碗罵娘地保持中立原則。
因此,在這些考量下,威廉三世還是需要西班牙來擋住法蘭西人的怒火,避免自己成為亨利二世的頭號打壓對像。
第147章
對於久居深宮的凱瑟琳·德·美第奇而言,搬到舍農索城堡的命令,也只不過是從一個囚籠,被遷移到另一個囚籠裡。甚至因為舍農索城堡已經被判給戴安·德·普瓦捷的緣故,凱瑟琳·德·美第奇能夠清晰地體會到,往來的僕人們都用一種含蓄而又輕蔑的目光打量著她。
仿佛是在說,你這個當擺設的王後為什麼要杵在這兒。
對此,戴安·德·普瓦捷依然能擺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甚至主動照顧懷孕的凱瑟琳·德·美第奇,幫助她分娩下第四個兒子,也就是歷史上的查理九世。
「陛下,我剛剛從孔代親王那兒打聽到消息,說是英格蘭人已經占據了上諾曼底地圖,現在正向魯昂和阿圖瓦進軍。」凱瑟琳·德·美第奇的侍女伊莎貝爾·德·利默伊好不容易躲過戴安·德·普瓦捷的眼線,趁著女主人禱告的空隙,將搜到的情報一一道來。
凱瑟琳·德·美第奇正在為自己去年夭折的次子路易·德·瓦盧瓦所祈禱,在聽了伊莎貝爾·德·利默伊的彙報後,也只是輕輕地抬了下眼皮子,隨即冷笑道:「這麼說來,不僅是諾曼底,就連魯昂和阿圖瓦伯國,也快保不住了?」
伊莎貝爾·德·利默伊幸災樂禍地點了點頭。她本就是克雷芒七世安排給凱瑟琳·德·美第奇的陪嫁侍女之一,所以樂於見著國王的情婦出醜。
尤其是戴安·德·普瓦捷的前夫正是諾曼底總督。
因為亨利二世的偏愛,所以戴安·德·普瓦捷守寡後,還保留了諾曼底總督夫人的稱謂,甚至亨利二世還將屬於諾曼底總督的薪酬都交給了戴安·德·普瓦捷。這無疑是擺明了要是讓情婦參與國家政事,同時也讓一些眼饞於諾曼底總督之位的貴族們,感到分外不滿,甚至在有心人的挑唆下,漸漸皈依到凱瑟琳·德·美第奇一派。
貴族們從來不介意國王的床榻上睡著誰,他們只介意本就不大的權力蛋糕,到底是被誰分走了一塊。
倘若戴安·德·普瓦捷能像弗朗索瓦一世的王室情婦那樣安分守己,或是和法蘭西的安妮,薩伏伊的露易絲那樣,有著足夠的政治籌碼,那麼法蘭西的大貴族們也不介意與其平起平坐。
而現在,戴安·德·普瓦捷在沒有足夠的政治資本的前提下,導致法蘭西失去了西邊的海防線。
即使眾人都知道,在這之中起主導地位的,是旺多姆公爵安托萬·德·波旁,但是這並不妨礙一些信奉「紅顏禍水」論的老古董們,將黑鍋都扣在戴安·德·普瓦捷的頭上。
這也是凱瑟琳·德·美第奇樂見其成的事。
「洛林那邊有消息嗎?」雖然凱瑟琳·德·美第奇樂於看到丈夫和王室情婦的笑話,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想拱手讓出法蘭西的絕大部分土地。
畢竟在未來的某一天裡,她的兒子也會坐上法蘭西的王位,所以現在所丟失的,也是她兒子的領土。
伊莎貝爾·德·利默伊露出相當為難的神色,甚至原本幸災樂禍的神情,也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您也知道,洛林公爵一向不管事,所以公國內的大決定都是由英格蘭的瑪麗主導的。」
「這還真是法蘭西人一脈相傳的優點。」凱瑟琳·德·美第奇不冷不熱道:「所以洛林的公爵夫人打算怎麼做?」
「英格蘭的瑪麗加重了對盧森堡公國的防御工程,並且在西北地區允許佛蘭德斯和比利時的軍隊通過。」伊莎貝爾·德·利默伊緩緩說道:「雖然小吉斯公爵一再挑撥洛林公國的貴族們去反對他們的英格蘭女主人,但是洛林公爵並沒有為此質疑公爵夫人的決定,並且胡安娜女王也支付了佛蘭德斯和比利時軍隊的過路費,沒有靠近洛林的重要地帶。」
「胡安娜女王?」捕捉到重要信息的凱瑟琳·德·美第奇有些詫異道:「比利時的恩裡克二世過世了嗎?」
「沒有,只是和西班牙的查理五世一樣,提前退位了。」伊莎貝爾·德·利默伊也不明白恩裡克二世為何要這麼做,但是這也不在他的擔憂範圍之內:「英格蘭的瑪麗一直都是她兄弟的擁護者,所以洛林公國頂多做到中立,不可能與我們站在一起。」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凱瑟琳·德·美第奇從不相信這些政治家能夠堅持所謂的底線,但是家族之間的血脈連結,總是能讓脆弱的聯盟多一分穩固性。
畢竟美第奇家族如此,哈布斯堡家族亦是如此。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伊莎貝爾·德·利默伊認為法蘭西已經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所以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扭轉已經糟糕到無可救藥的境遇。
「呆著別動,我想那些英格蘭人就算打進舍農索城堡,也不會把我怎麼樣。」凱瑟琳·德·美第奇享有貴族婦女的戰爭庇護權,再加上她是科西莫一世的遠房堂妹,所以真到了法蘭西淪陷的那一刻,無論是英格蘭的瑪麗還是比利時的胡安娜,都會成為凱瑟琳·德·美第奇的庇護者,反倒是戴安·德·普瓦捷要思考下自己的處境。
即便這是個講究騎士風度的時代,但是那些個法蘭西貴族們,絕對會用不正當的手段,將戴安·德·普瓦捷撕個粉碎。
「現在的權力就是個爛攤子,誰粘誰倒霉。」即便凱瑟琳·德·美第奇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趨利避害防止有法蘭西貴族在算賬時,將她也一並劃入肅清者名單。
這麼看來,讓戴安·德·普瓦捷接手政務也是件好事,畢竟凱瑟琳·德·美第奇可不認為自己能與威廉三世相抗衡。
「我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在這糟糕的境遇裡,能看著死對頭深陷泥潭。」凱瑟琳·德·美第奇讓侍女給她倒了杯葡萄酒,然後衝著霧蒙蒙的天空遙遙一舉,頗有些漫不經心道:「敬英格蘭的威廉三世。」
「他讓我在這讓人發瘋的環境裡,得到一絲絲的快樂。」
第148章
當威廉三世一路攻破魯昂和阿圖瓦伯國時,遠在薩伏伊的亨利二世也差不多得到了諾曼底失守的消息。
對此,亨利二世肯定不會先怪自己的老相好,而是指責真正的攝政者旺多姆公爵。
「諾曼底的海軍呢?還有布列塔尼。「亨利二世呆在簡易的帳篷裡,順手接過僕人遞來的水袋:「我記得法蘭西的海軍可沒有跟我們一起出發,難道他們都死絕了嗎?」
國王的用詞讓安德烈元帥感到有些不愉快,但還是努力忽略這一點:「旺多姆公爵將停靠在諾曼底的海軍主力都調去了波爾多,打算入侵西班牙本地。」
亨利二世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但是依然沒有退去臉上的怒意:「那薩伏伊的西班牙士兵減少了沒?」
不管是安德烈元帥還是彙報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其結果不言而喻。
亨利二世將水袋扔到一旁,難得平靜道:「還有什麼壞消息?總不會比諾曼底失守更讓我感到憤怒。」
底下的彙報士兵縮了縮脖子,很擔心自己會被亨利二世砍上一刀:「還有就是吉斯公爵已經去世了,他在臨終前做了自己財產規劃,由小吉斯公爵繼承他的領地和爵位。」
亨利二世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畢竟對於現在的法蘭西而言,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還是沒有教皇的消息嗎?」安德烈元帥適時問道:「羅馬教廷的資金什麼時候到位?」
這次不是通風報信的士兵,而是亨利二世反諷道:「意大利都被西班牙的走狗團團圍住了,你讓教皇冕下從哪兒給你運資金。」
安德烈元帥當然知道這一點,但還是抱有一絲絲的僥幸。
「告訴旺多姆公爵,我暫時不計較諾曼底失守的事情,但是他必須給我拿下巴斯克和納瓦拉,否則我們的反擊就是一個笑話。」冷靜下來的亨利二世迅速計算得失,然後做出如下指令:「至於英格蘭那邊,讓盧森堡和安茹的守備軍保住下諾曼底,絕對不能讓整個諾曼底都失守。」
「是。」負責彙報的士兵立刻傳令下去。
結果盧森堡和安茹的守備軍在下諾曼底呆了整整一個月,也沒有與英格蘭士兵正面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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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急色的威廉·帕爾十分粗暴地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士兵,一路橫衝直撞進威廉三世的王帳,然後滿臉興奮道:「陛下,正如您所料那般,盧森堡和安茹的守備軍大都被調去了下諾曼底,所以我們根本不必與其正面對抗。」
考慮到「偉大的亨利號」還停靠在諾曼底港口,所以守備軍不會臉接大炮轟炸。
「那原本駐扎在諾曼底和布列塔尼的海軍呢?」約翰·達德利隨口問道:「他們真的不准備報復回來嗎?」
要知道波多爾可不遠,所以法蘭西海軍隨時都能掉頭回來。
「薩伏伊公國和勃墾第伯國應該抵抗不了不久,所以亨利二世想用西班牙的領土來換回馬上失守的薩伏伊公國。」威廉三世補充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巴斯克和納瓦拉,或者是巴斯克和坎塔布裡亞會成為亨利二世的進攻目標。」
約翰·達德利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但是威廉三世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嚴肅了臉龐。
「讓海軍做好迎戰的准備,因為法蘭西隨時都有可能反撲回來。」威廉三世決定一回去就將多佛爾到埃克塞特的一條海岸線,都打造成海軍港口,然後將懷特島和海峽群島,都建造成補給站和瞭望台。
這估計是一項不亞於修建灌溉渠道的大工程。
威廉三世計算著人力和物力的花銷,想著能不能從蘇格蘭或是愛爾蘭引進一批熟練工,從而縮短軍事堡壘的建造時間。
「陛下,尼德蘭來信,說是王後陛下已經成功加冕為比利時女王兼佛蘭德斯女伯爵,所以您在戰爭結束後,可以順路去比利時進行加冕儀式。」塞西爾爵士這一路的忙碌完全不亞於幾位重要將領。
因為要調和與尼德蘭的關系,還要偶爾應付西班牙的催債大軍,所以塞西爾爵士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不少,整個人神情怪異地像一具剛復活的僵屍:「按照《薩利克法典》,您作為比利時女王儲的丈夫,在妻子加冕後有權得到比利時的王冠,並且獲得佛蘭德斯伯爵之位。」
「這些都是次要的,不必急於這一會兒。」威廉三世認為屬於他的,總歸是跑不了的,所以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確保打下來的領地,能夠真正地肉到嘴中。
「法蘭西那邊還沒有派出使者團嗎?」威廉三世覺得亨利二世也會擔心英格蘭軍隊繼續深入,或是向著布列塔尼進軍,同西班牙的守備軍裡應外合地殲滅法蘭西海軍。
所以在雙面夾擊之下,亨利二世肯定會派使者來和談,甚至忍痛放棄已經被英格蘭人占領的土地,或是像征性地要點錢,來保證自己不會在有生之年裡,得到第二次被西班牙國王挾持為人質的待遇。
「旺多姆公爵那邊還是沒什麼反應,不過洛林那邊倒是有點消息。」塞西爾爵士知道威廉三世跟洛林公爵夫人的關系很好,所以有些猶豫要不要跟國王彙報此事。
「怎麼了?」威廉三世看出了塞西爾爵士的不對勁,想著亨利二世會不會和他爹一樣,走夫人的外交曲線:「還是說吉斯公爵又要搞什麼事情?」
雖然洛林公爵是威廉三世的姐夫,但是吉斯公爵更是洛林的分支。
法蘭西人可比英格蘭人更看重《薩利克法典》,所以威廉三世絕不敢小看權傾一時的吉斯家族,更不敢小看法蘭西人對於血統的執著。
塞西爾爵士捏緊了手裡的來信,終究是說出了讓他猶豫不決的話:「亨利二世和吉斯公爵請到了洛林公爵夫婦作為和談的使者,希望您能停止對法蘭西的入侵。」
這下子,別說是威廉三世,就連約翰·達德利和威廉·帕爾都是呼吸一緊,等著威廉三世的回答。
第149章
威廉三世不敢賭人心,但也決不相信瑪麗長公主會輕而易舉地背叛他,所以現在唯一能讓他勉強接受的解釋,便是瑪麗長公主在洛林公國與自己的兄弟間,做不出一個能讓她安心接受的選擇,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威廉三世能夠跟她進行會面,然後姐弟兩一起尋找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
這也是最讓塞西爾爵士感到憂心的事。
畢竟人心都是有偏向性的,所以塞西爾爵士不敢賭威廉三世是否會因為瑪麗長公主的請求而心軟退兵——即使後者從未表現出軟弱且聽信人的姿態。
「也許您可以將此事交給王後陛下。」塞西爾爵士並不想讓威廉三世在這個時候跟瑪麗長公主碰面,所以委婉提議道:「考慮到比利時和佛蘭德斯都很靠近洛林公國,所以您也不必特意跑一趟。」
這一刻,約翰·達德利難得跟塞西爾爵士站在同一立場上,試圖阻止威廉三世跟瑪麗長公主的會面:「或許您可以效仿卡托-康布雷齊和約,讓王後陛下,洛林的公爵夫人,以及法蘭西的凱瑟琳王後進行三方會議。」
約翰·達德利故意用瑪麗長公主的婚後頭銜,就是為了提醒威廉三世不要忘記他們現在的處境。
對此,威廉三世也只是稍微掙扎了一下,便接受了兩位重臣的建議,同時也補充道:「既然法蘭西,英格蘭,以及洛林公國都參與了談判,何不再等一等西班牙使者。」
在防止結盟對像出爾反爾一事上,威廉三世可比塞西爾爵士想得更理智:「我可不希望法蘭西人前腳勸退了我們,後腳就把我們賣給了西班牙人。」
威廉三世的目光在兩位大臣的臉上游移著,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冷靜:「至於西班牙人……只希望我們花出去的錢能物有所值,不會又是個狼來了的故事。」
「我會立刻向西班牙派遣使者。」松了口氣的塞西爾爵士著手安排下去。
約翰·達德利知道威廉三世要留在前線,所以讓人做好簡單的防御工程,避免法蘭西海軍隨時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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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2年的春天,英格蘭王後胡安娜,洛林的公爵夫人瑪麗·都鐸,法蘭西王後凱瑟琳·德·美第奇,以及匈牙利的前任王後奧地利的瑪麗,在加萊舉行了四國會面,史稱「加萊女士會議」。
而這之中,最年長的無疑是西班牙的使者,也就是查理五世的妹妹兼拉約什二世的遺孀——奧地利的瑪麗。她的姑母——奧地利的瑪格麗特,曾與胡安娜王後的外祖母——薩伏伊的露易絲簽訂了「卡托-康布雷齊和約」。
結果時隔二十三年,當事人的後輩又坐上了同樣的談判桌。
只是這一次,這二者都是有利的那方,而被動的,還是法蘭西王室。
瑪麗長公主本應該跟自己的弟妹坐在一起,但是考慮到邀請她的是法蘭西的亨利二世,所以胡安娜王後和奧地利的瑪麗坐在一邊,瑪麗長公主跟凱瑟琳·德·美第奇坐在另一邊。
「這可真是有趣。」奧地利的瑪麗是三人中的唯一寡婦,所以她穿著一身黑衣,頭發綁的像是修道院的院長:「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來法蘭西進行戰爭談判,如果在我的姨母去世後,西班牙和英格蘭通過了婚姻談判,也不知我今天到底是該代表西班牙,還是英格蘭,坐在這張談判桌邊。」
奧地利的瑪麗曾跟隨自己的姑母參與過「卡托-康布雷齊和約」的談判,所以是在場中,唯一經歷過帕維亞戰爭的外交家。
甚至說的更遠一點,如果奧地利的瑪格麗特沒有被查理八世悔婚,興許就不會有「卡托-康布雷齊和約」的存在,以及今天的會談局面。
胡安娜王後身為在場中最年輕的成員,盡量不讓自己表露出失禮的生疏。
塞西爾爵士在胡安娜王後趕來前也與之細說了目前的局勢,並且一再囑咐她,不要因為瑪麗長公主的存在表現出任何的退步。
至於被塞西爾爵士萬般戒備的瑪麗長公主,其實根本不想趟入這一波渾水。然而洛林有三分之二的國土線緊挨著法蘭西,而瑪麗長公主的身份又是如此地敏感,所以在洛林公國地壓力下,瑪麗長公主必須確保法蘭西在英格蘭和西班牙地聯手打壓下,不會惱羞成怒地去找洛林公國的麻煩。
胡安娜王後在落座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瑪麗長公主的難處,所以在談話期間,有意避開了洛林公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法蘭西居然心虛到要拉上別人來壯膽的地步。」
「親愛的胡安娜,我想你也不是第一次認識到法蘭西能為保全領土所付出的努力。」凱瑟琳·德·美第奇並不想為亨利二世挽尊什麼,但是考慮到周圍還有法蘭西國王的眼線,所以只能耐著性子說道:「如果您的樂趣只是來展示獲勝者的傲慢,那麼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行了,你們是代表國家來談判的,不要像個無知婦人那樣,在這裡爭執不休。」奧地利的瑪麗阻止了胡安娜王後和凱瑟琳·德·美第奇的冷嘲熱諷,直截了當道:「西班牙國王的訴求很簡單,那就是希望法蘭西國王能夠恢復曾被弗朗索瓦一世所撕毀的《馬德裡條約》,同時也對1529年的《卡托-康布雷齊和約》的內容進行完善。」
凱瑟琳·德·美第奇要是不站在法蘭西的立場上,真的很想罵一句西班牙是真的奸詐。
為什麼要提《馬德裡條約》和《卡托-康布雷齊和約》?
因為那是西班牙唯一一次攻入到法蘭西腹地,將弗朗索瓦一世吊起來打的時刻。
甚至說的更直白點,《馬德裡條約》足以稱得上喪權辱國的地步,否則弗朗索瓦一世為何一回國,就要將其撕得一干二淨,然後又讓親媽跟西班牙扯皮了那麼久,才定下了《卡托-康布雷齊和約》?
其根本原因,就是法蘭西在《馬德裡條約》裡,直接割讓了近四分之一的領地給西班牙,還差點把巴黎的大本營都暴露在西班牙的抬手範圍內——因為那時的查理五世要求法蘭西歸還曾屬於他祖母,也就是勃墾第的瑪麗的主要領地。
其範圍可不是斐迪南一世所入侵的勃墾第伯國,而是勃墾第伯國再加上勃墾第公國,直接讓法蘭西失去了東邊的所有領土。
別說是當年的弗朗索瓦一世,就算是現在的亨利二世,每每想起,也是一肚子的火。
第150章
「殿下,我以為我們該向前看,而不是把二十幾年前的老底都翻出來,然後在這裡浪費時間。」凱瑟琳·德·美第奇雖然沒有多少從政經驗,但是流淌在美第奇血液裡的狡詐基因,已經向她發出了警告。
其實單純地以後宮婦人的角度來看,凱瑟琳·德·美第奇也明白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麼。
畢竟君王的鐵蹄與野心,絕不會止步於小小的條約。
而亨利二世之所以會讓妻子來當著這個使者,其實稱得上是把凱瑟琳·德·美第奇當槍使。
不管怎麼說,上諾曼底,魯昂,以及阿圖瓦伯國都是在戴安·德·普瓦捷攝政時所丟失的,更別提亨利二世的偏心,讓戴安·德·普瓦捷還掛著諾曼底總督的身份。
為了不進一步地激怒於國內的大貴族,亨利二世也只能把王後推出來擋牆。
畢竟凱瑟琳·德·美第奇在亨利二世出征時,正在經歷分娩之痛與喪子之痛,所以戴安·德·普瓦捷的攝政頭銜也是名正言順的,多少能堵一下悠悠眾口。
對此,凱瑟琳·德·美第奇自然是一肚子氣,但卻不得不屈服於國王的意志——因為亨利二世在貴族們和科西莫一世的無形壓力下,被迫承認了凱瑟琳·德·美第奇的王後權力,這就意味著戴安·德·普瓦捷將無法在國王的詔令上簽有自己的名字,同時也不再享有在盧浮宮裡,僅次於王後的地位。
讓凱瑟琳·德·美第奇去談判,雖然是亨利二世的偏心之舉,但是他也不希望自己滿肚子怨氣的妻子故意將其搞砸,所以多少會給凱瑟琳·德·美第奇一點補償。
可以說,在場的四個女人裡,只有凱瑟琳·德·美第奇是在為自己而戰鬥。
奧地利的瑪麗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隨即看向一旁的胡安娜王後,頗有些針對性地說道:「你也知道的,法蘭西人總是缺乏契約精神,所以才會將奧地利人都污蔑為粗魯的野夫,來維持他們所剩無幾的自尊。」
換作是幾年前的胡安娜王後,興許會覺得奧地利的瑪麗是將她一塊罵了進去。畢竟胡安娜的母親也是法蘭西人,但是隨著昂古萊姆的瑪格麗特過世,胡安娜的身份便僅限於比利時人和英格蘭人,甚至從父系血統來說,她也是卡斯蒂利亞人,所以對於奧地利的瑪麗的諷刺,她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我只看見一個弱懦的男人將自己的妻子推出來擋槍,倘若查理曼大帝在世,或許會感嘆法蘭西的騎士風度,已經消散於聲色之中。」胡安娜王後感嘆道:「卡佩王朝將法蘭西的榮光塑造成歐羅巴大陸上的明珠。而現在,瓦盧瓦王朝卻玷污了偉大君王們的努力。」
考慮到路易十一和路易十二都跟哈布斯堡家族有世仇,所以胡安娜王後用「偉大的君王」將其一帶而過。
跟在凱瑟琳·德·美第奇身後的法蘭西人無不感到面紅耳赤,甚至一些年輕氣盛的男女都已經暗中握緊了拳頭,恨不得與奧地利的瑪麗或是胡安娜王後當場辯論。
凱瑟琳·德·美第奇真是愛死了這兩人對法蘭西的諷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些話被有心人傳到盧浮宮時,亨利二世與戴安·德·普瓦捷的臉色。
不過當著眾人的面,她還是要收斂一二。
至少得在表面上,維護一下法蘭西的尊嚴。
「我以為法蘭西的強盛並不會隨著一時的虛弱而消失殆盡。」凱瑟琳·德·美第奇努力將現在的國王想像成她親愛的兒子,好激發一下她的口舌潛力:「虛弱的獅王終究還是獅王,而撿漏的豺狗也只是不入流的貨色。」
「然而豺狗也能殺掉虛弱的獅子。」一直都默不作聲的瑪麗長公主突然反駁了凱瑟琳·德·美第奇的話,甚至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殺意:「沉溺於往日榮光裡的獅子也不過是無所作為的累贅。」
「也不知沒了獅王的獅群,還能風光多久?」
凱瑟琳·德·美第奇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無疑是激怒了瑪麗長公主。
雖然她的臨時搭檔是迫於夫家的壓力才會選擇去趟這一灘渾水,但是這並不表示瑪麗長公主會允許法蘭西王後當面污蔑英格蘭國王。
奧地利的瑪麗倒是樂於見著法蘭西的內部發生糾紛,因為只有亨利二世的王位坐的不夠穩,他才會更加急迫地想要平息家門口的破事,防止自己還沒成為西班牙人或者英格蘭人的階下囚,就先被自己人搞下了台。
畢竟遠的不說,波旁家族可是對法蘭西的王位虎視眈眈,還有洛林的兩脈人選。
胡安娜王後倒是不急著提出英格蘭的要求,因為她的目標是讓兵力更強,威脅力更大的哈布斯堡家族先提出要求,然後讓法蘭西在一番並不美好的對比中,更容易地接受威廉三世的條件。
順帶以後也別急著去找英格蘭的麻煩,而是先跟西班牙的死對頭互掐一番。
這麼想著,胡安娜王後居然微妙地體會到了威廉三世對西班牙的好感。
因為哈布斯堡家族在集仇方面,確實做出了卓越貢獻。
「我們就不必在這種無聊的相互諷刺中浪費時間了。」奧地利的瑪麗再次將話題引向正道:「畢竟我們聚集在此地,就是代表著我們身後的君主,做出一份讓各方都能感到滿意的協議。」
說罷,奧地利的瑪麗還認真打量了下凱瑟琳·德·美第奇,似乎想從她身上找到與科西莫一世的相似之處,或是那位「華麗的洛倫佐·德·美第奇」的影子:「西班牙的要求很簡單,如果法蘭西不願意重新履新《馬德裡條約》的內容,那麼我們將不會歸還勃墾第伯國和薩伏伊公國。」
「我想在開疆拓土方面,英格蘭也是同樣的念頭。畢竟沒有任何一位君王,能夠放棄自己辛苦打下的領地。」奧地利的瑪麗准備將胡安娜王後也拉下水,但是後者卻巧妙周旋了一番:「我的丈夫也只是和西班牙一樣,想重新奪回自己被法蘭西人毀約的權力。」
「我並不明白英格蘭國王需要從法蘭西這兒奪回什麼。」凱瑟琳·德·美第奇看了眼自己的「隨從」,後者是吉斯公爵派來輔助她的書記官,也算是凱瑟琳·德·美第奇給自己找的台階——萬一她得不到一個讓亨利二世感到滿意的條約,那麼大可將黑鍋甩給吉斯公爵。
「您身為意大利人,或許可以揣著明白當糊塗,但是我卻不得不提醒一點。」胡安娜王後的聲音驟然變得嚴厲起來,甚至連神色都讓人為之膽寒:「我的丈夫,威廉·都鐸是征服者威廉的直系後代,更是阿基坦的埃利諾,以及首任安茹伯爵戈德弗魯瓦五世的直系後代。不管是按照英格蘭的法律還是法蘭西的法律,他都有資格伸張自己的權力。」
胡安娜王後的話語激起了奧地利的瑪麗的共鳴。
畢竟英格蘭在瓦盧瓦王朝的手裡喪失了阿基坦,安茹,以及諾曼底等地,而哈布斯堡家族又何嘗不是在瓦盧瓦王朝的手裡,喪失了勃墾第的瑪麗所留下的低地國家。
「既然法蘭西撕毀了亨利五世曾簽訂的《特魯瓦條約》(即英法百年戰爭的源頭),那麼我的丈夫只能用武力去爭取他所應得的權力。」胡安娜王後學著奧地利的瑪麗那樣,翻出了陳年舊賬,然後又適時退步道:「不過現在,他只想確定自己能有足夠的土地,去激勵那些為之浴血奮鬥的士兵。」
這便是絕不吐嘴中之肉的意思。
凱瑟琳·德·美第奇十分焦躁地舔了舔嘴唇,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心力交瘁。
被吉斯公爵派來的書記官上前在凱瑟琳·德·美第奇的耳邊說了什麼,後者又為之一震道:「雖然我們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在此拉鋸,但是請別忘了亞洲的奧斯曼帝國還是一陣不可小覷的實力,倘若蘇萊曼大帝知道基督世界裡發生了如此爭執,他是否會趁虛而入?」
這便是公開威脅英格蘭和西班牙,要是把法蘭西逼急了,亨利二世能干得出跟奧斯曼帝國重修舊好的狠事。
當然,吉斯公爵派來的書記官也沒想讓法蘭西國王真的走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那一步。只是在法蘭西沒拿到教皇所承認的軍資之前,能拖一陣是一陣。
結果凱瑟琳·德·美第奇的話剛一說完,胡安娜王後便微微一笑道:「您大可不必擔心奧斯曼帝國會有所舉動。」
吉斯公爵派來的書記官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走了一步臭棋。
因為跟奧斯曼帝國有聯系的不止是法蘭西,還有一直在做中亞生意的英格蘭。
「奧斯曼帝國正在跟東方的波斯帝國糾纏不情,估計等蘇萊曼大帝有功夫向歐洲發難,那也是四五年後的事情。」胡安娜王後輕描淡寫道:「只是法蘭西的軍隊能撐過四五年嗎?」
「保羅四世還在意大利領主的手裡,所以法蘭西的國庫,應該不是很充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