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回歸篇之二】 8
可惡啊——!!!不是說好了的嗎, 要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 也努力地活下來……這不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可是現在,為什麼是你率先選擇了轉過頭去,就這樣放棄了努力,打算為了這個並不多麼美好、充斥了無數陌生人的陌生世界而犧牲掉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就這麼死掉了, 會讓別人怎麼樣啊……?!
不知為何, 很多年以前,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當宗像禮司與那個入侵本世界、占據了小白君身體在作亂的「無色之王」對戰的時候,十束多多良說過的話,又猛然從記憶的最深處跳了出來, 仿佛化為一道明晃晃的大字, 就飄在她的眼前,讓她難以忽視, 難以忘卻。
【假如宗像君出了什麼事的話……信雅醬會非常非常傷心吧?——畢竟, 他可是信雅醬重要的人呢。他對於信雅醬的意義是不同的吧……】
是嗎……?!
是這樣的吧。
心髒沉重而緩慢地跳動著, 像是隨時都有可能不堪重負地被壓垮下來, 啪地一聲裂成一地的碎片與齏粉。柳泉望著就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遙、穿著藍色軍裝式長大衣的宗像禮司的背影, 一瞬間竟然有種恍惚而不真切的感覺, 就好像那個背影與記憶裡當年那個穿著雪白筆挺制服的少年的背影慢慢地重合了,而那個少年隨時會回過頭來,衝著她微微一笑, 一本正經似的說道:信雅君?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而那種恍惚間的錯覺只在一霎那間便已消失。實際上, 她的雙眼所注視著的宗像禮司,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仍舊面帶笑容,自始至終未曾回頭。雖然只留給她一個背影,他的聲音仍然十分穩定,帶著異乎尋常的溫柔笑意。
「說起來,假如我都不能幸免的話,周防的劍就更不可能避免那種命運了吧。」
柳泉一愣。
「誒?!」
……誠然我知道你們兩人其實是相愛相殺的好基友,然而到了這種時刻還要提起這種事,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
宗像禮司的聲調平靜而柔和,帶著前所未有的安詳感。
「草薙也會及時去做他該做的事吧。」
柳泉立刻意識到室長大人所指的是什麼事情。
弒王,除了另一位王權者以及使用小黑君這柄刀【理】的人才有資格做到之外,王的副手也可以。
所以在她剛才衝上來之前,淡島世理要說那麼一番話吧。
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意一樣,忍回了眼淚,柳泉的聲音聽上去竟然也是微微含笑的。
「是啊。能夠死在最愛你的人手下,還是跟最好的朋友一起上路,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終局了吧。」
聽到她的話,宗像禮司卻忽然沉默了片刻。
「『愛』嗎……?!」他無聲地重復了一遍她話語裡的關鍵詞,就仿佛終於深刻地意識到她作出了怎樣的決意一樣,他的面容漸漸沉凝了下來,被一層深重的陰霾所籠罩。
天空中,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已經開始龜裂,劍身上的寶石一個接一個啪啪地裂開、粉碎,爾後消失。
「……其實,對你當年一去不回,我是很憎恨的。」
宗像禮司突如其來地說道。
柳泉怔住了。
「……什麼?!」
「我以為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但是沒想到,被你甩掉這種事對我造成的挫敗感竟然如此之大。」
宗像禮司的嗓音裡似乎毫無預兆地微微浮現出了一層冷漠感。
「在我一帆風順的人生裡,你就是我最大的失敗。不想著報復是不行的。」
「我認真地思考過要怎麼報復你才好。然而在能力方面,你也很強。並且不需要仰賴青之王的能力……離開這麼多年,想必你的其它方面也有所精進。假如你幾乎沒有弱點的話,我要怎麼做才能夠最大程度地報復你呢?」
他停頓了一下。
「……果然還是自己搶先甩掉你,讓你陷入痛苦的深淵,來得更完美吧?」
「看起來現在我就要成功了呢。」
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的劍柄上,最後一塊寶石也啪地一下,破碎了。碎片掉落如雨,巨劍發出嗡嗡的響聲,並且在空中搖晃。
宗像禮司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
「沒想到你第一次對我說出『愛』這個字,是在這種時候。」
「然而很遺憾,你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啊。」
「接下來你就懷抱著你那所謂的愛,慢慢地在人世間腐爛吧。」
柳泉睜大了雙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宗像禮司居然還沒有停止。
「還有一件事。」
很奇怪地,此刻聽著他那種很少出現的冰冷嗓音,說著斷然無情的渣男台詞,她的意識卻仿佛在今天高懸著他那柄危險四伏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晴空中一瞬間飄遠,重新回到了上一次她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當他以為她睡熟了而低聲自言自語說出的話,又是怎麼樣的呢?
那個穿著一身潔白制服的少年清冽的嗓音,在記憶裡浮現出來,逐漸和她面前這位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制服和大衣、身上爆起青色火花的青年的冷漠聲音重合了。
「當年以為你被無色之王搶奪了身體,已經不可能再回來的時候——」
【我後來在想,假如當時你沒有醒來、而我將劍尖刺入了你的心髒,現在我又會如何。那麼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這個事實就會讓自己感覺更……】
「再重復多少次我也會做出和當時一樣的選擇。拔刀,殺掉你。」
【所以,現在能夠看到你這樣睡著、知道等一下你還會醒來,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那大概是因為,本來對你的感情,也就是那麼多而已——只是用來打發學生生涯中的無聊時光,所以隨時可以坐視你被殺掉吧……」
【沒能讓你陷入戀愛真是遺憾,因為——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
柳泉終於提高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
她沉默了一霎,輕聲地笑了起來,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那柄銀白色巨劍又搖晃了幾下,然後驟然朝著宗像禮司面前那個巨大黑洞的方向墜落下來一樣!
「沒關系。」
「假如我現在刺你一刀的話,那麼我們不就扯平了嗎。」
「懷著愛情慢慢腐爛什麼的,說的是你自己吧?」
「想要報復什麼的,果然還是因為愛情小說看得太少所以才會臨時編出這麼拙劣的台詞嗎。這種橋段現在即使連小白文裡都很少會使用了啊?」
一個接著一個犀利的反問向著室長大人劈頭蓋臉地砸去。
「不用你說我也會拼命地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又幸福又開心,讓你在地下一邊腐爛一邊後悔,後悔著自己錯過了多麼好的一個女人——」
宗像禮司不得不提高聲音打斷了她。
「……說夠了嗎。」
「你這種樣子,還真是難看啊。」
他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微微的嘆息。
「……不要再說下去了。」
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從他們眼前掠過,朝著洞中飛快降下。
柳泉一頓,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語氣平靜了下來。
「……那可不行,因為我還有一個問題。」
宗像禮司:「……哦?」
柳泉的聲音裡竟然也帶著一絲笑意。
「我可是不接受拒絕的。你剛剛拒絕了一次,我可以假裝沒聽到,再給你一次機會——在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至地面之前,請問我還有足夠的時間,親吻我的新郎嗎。」
宗像禮司一瞬間居然好像愣住了一樣,背影為之一僵;然後他飛快地轉過頭來,隱藏在那副細框眼鏡之下的狹長雙眼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然後他看清了她的樣子。
熟悉而又成熟了一些的五官,仍然還和他記憶中一樣美好。她的唇角微彎,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雙頰卻掛著兩道自眼角蜿蜒而下的淚痕,劃過臉龐,消失在她的下頜處。
然而那柄指向他心髒部位的武.士.刀,盡管看上去略有顫抖,但刀尖還是穩穩地停留在那裡。她的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托在右手之下,身體微側,居然是十分標准的、使用武.士.刀攻擊前的起勢。
起初的微微驚愕很快淡去,他勾起了唇角,淡淡笑了。
「果然……已經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啊。」
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已經完全掠過他們眼前,落下了黑暗的淵藪。
宗像禮司深深地望了柳泉一眼,居然又鎮定地重新轉過身去,凝望著那個巨大的黑洞之下所發生的事情,聲音還是那麼穩定。
「非常遺憾。」
「要在這裡與你分別了啊。」
他的聲線沉凝了下來,一字一頓,雖然語調平靜,卻隱約可以透露出某種壓抑著內心波瀾的隱忍感,仿佛即將爆發之前的火山,表面平靜,而其下已經是岩漿翻滾、波濤洶湧。
「那麼,就依照約定,當我在地下腐爛的時候,你就好好去尋找更精彩的人生吧。」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緊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重新睜開,語調仿若嘆息。
「這樣,才是好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8日:
首先,明天開始慢慢撒糖。然後就會各種糖分老梗齊飛,又蘇又甜一直齁到大家看牙醫【並不
另外,本章配樂菌繼續出沒【。
本章配樂:和前兩天一樣,"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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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回歸篇之二】 9
幾乎是在他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的那一瞬間, 他們面前的黑暗洞底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然後, 洞底傳來一陣劇烈搖晃,像是地震一樣;一股猛烈刺眼的白光裹挾著魔力構成的風暴,從洞底徑直倒灌上來,直衝他們頭頂, 一霎那間就淹沒了晴空中出現的青、赤、綠三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柳泉和其他人一樣, 也忍不住抬頭望著天空中此刻呈現的異像。
雖然她的刀尖仍然凌空懸停在對准宗像禮司心髒的位置上,然而她卻不由自主瘋狂而徒勞地寄望著會有奇跡發生。
……可惡!我可不想在你慢慢腐爛的時候,還去尋找什麼精彩的人生啊!!作為游戲的正選玩家,我難道不應該是本作的女主角嗎!!我可不想當個無CP的女主角啊!!
在無盡殿堂中所看過的那一幕原作投影的劇情,毫無預兆地突然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在暴風雪中, 周防尊的身上如同此刻的宗像禮司一樣泛起了不祥的電光。那個時候, 他也和此刻的宗像禮司一樣,淡淡地笑著, 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那個站在他面前痛心疾首、繃得眼睛都紅了的人, 輕描淡寫地說道:抱歉啊。
「……用這麼爽朗的表情, 虧你說得出口——」
不知不覺間, 她說出了和投影裡的宗像禮司一模一樣的台詞。
那個時候, 潔白的、大片的雪花, 被狂風裹挾著,紛紛揚揚地飄散在宗像禮司和周防尊之間。
而現在,在她和宗像禮司面前的, 則是從地底下倒灌上來的、威力巨大足以搖撼地面的銀白色魔力光柱。
「如果真覺得抱歉的話——」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和投影中的宗像禮司一樣痛心, 一樣沉重,一樣難過,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失望、憤怒和無可奈何。
「……就應該在演變到這種結果之前,想想辦法!」
她的尾音近乎破碎,用力瞪著他挺拔的背影,像是想要發泄自己內心中無能為力的傷痛與怒火,又像是害怕著這個親愛的背影下一秒鐘自己就將永遠也看不見,所以必須用盡每一分氣力,把這個背影深深地刻進心裡似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爭先恐後地奔湧下來,劃過她的臉頰,在她的臉上流成兩條小河。
宗像禮司聽到了她的話,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
「信雅。」他溫和地喚了她一聲。
柳泉:!!!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又輕聲地叫了她一聲。
「……信雅。」他的聲音低得如同耳語。
幾乎與此同時,從大洞的最下方倒灌上來的那股猛烈的銀白色光柱卷著魔力風暴,劇烈搖撼著天空中被淹沒的三柄巨劍!
在那股光柱風暴之中,那三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漸漸淡去,發出奇特的嗡鳴聲,爾後慢慢化為光點——
……最後,消失了。
於那一刻,方才還環繞著宗像禮司周身、啪啪作響的青色電光,也倏然消失!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刻,才慢慢地說道:「……我撿回了一條命嗎。」
柳泉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背影。
那已經沒有火花閃爍的背影。
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松開,名刀【理】當啷一聲,墜落在她腳邊的地上。
這一聲脆響似乎提醒了宗像禮司。他閉上眼睛,發出她所熟悉的一連串鬼畜值滿點的呵呵笑聲。
「我倒是很想知道,剛才……信雅君真的會殺了我嗎。」
他這麼說著,從容地含笑轉過身來,凝視她的目光閃閃發亮。
柳泉感到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漲大了。
理智一瞬間統統跑光。
停頓了片刻,她也突然笑了起來。
「啊,當然會了。」她笑意盈盈地答道,「反正都要分手了,分手的時候捅上自己的前男友一刀也沒什麼不行的吧?」
似乎這並不是宗像禮司期待中的反應,他看起來很明顯地怔了一下,十分難得地就連嘴都微微張開了,大概是很吃驚於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的話吧。
「……哈?!分手?!」
柳泉的面容突然一肅。
「就是這樣。……而現在,宗像前輩——非常抱歉,失禮了!」
話音未落,下一秒鐘她就縱身而上,果斷地衝著他的臉重重地揮過去一拳!經過數個世界鍛煉的她現在的身手非同小可,宗像禮司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她的右拳就咚的一聲,正正擊中了他的臉頰。
宗像禮司的本體(大霧!)——那副細框眼鏡——都被她這飽含憤怒的一拳給打飛了,啪啦一聲掉到很遠的地上,大概鏡片也摔碎了,不堪使用了吧。
宗像禮司臉上浮現了一抹清晰的錯愕,臉頰上那一抹被拳頭揍出的指痕慢慢浮現出來。
柳泉咬牙切齒地說道:「從很多年以前,你的手從我後頸上移開的一霎那,我就很想這樣做了啊——!!」
大概是又提到了令人尷尬的黑歷史,宗像禮司露出一個苦笑,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情。
「好吧。」他露出放棄一般的無奈神色,「只此一次可以讓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倏然在半空中中斷了。
因為柳泉已經衝上前去,雙手一下拽住他的衣領往下拉,迫使他俯下身來;然後同時踮起腳尖,用一種生疏的初學者姿態——咚地一下先是撞上了他的鼻梁,不過在確定了位置之後就立即稍微調整了一下,雙手像是藤蔓一般迅速攀爬而上、飛快地抱緊他的脖子,繼而准確無誤地——咬上了他的嘴唇!而且,一用力就把他的嘴唇咬破了!
她感覺得到一開始他猝不及防,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氣;然而她才不會因此放過他。
她重重地咬著他的嘴唇,笨拙地去啃他的舌尖,簡直像是打算從他嘴裡撕咬下一塊肉來那麼凶暴瘋狂;鹹澀的淚水從她的眼中不要錢似的一直拼命地奔湧出來,沿著她的鼻翼流進他們相貼的雙唇間,讓她的舌尖也品嘗到了淚水的鹹味和鮮血的鐵鏽味。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她聽見他因為疼痛而下意識輕輕地抽息了一下,然後居然在她的唇齒之間輕聲呵呵地笑了起來。
下一秒鐘,他的雙手環繞過她的背脊,用力地緊緊擁抱著她,在她凶暴的攻擊下溫柔地說道:「假如要我這麼說無數次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請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柳泉的身體為之一僵,對他所有的攻擊突然間全部停了下來。
而宗像禮司似乎很滿意於自己重新占據了上風。他的嘴唇貼著她的唇,輕聲發出了一連串的呵呵笑聲。
「不能立即說『是』嗎?……難道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他輕聲問道。
這種【重復著當年熟悉的台詞】的對白殺簡直一瞬間就清空了她的血槽。
她愣了一下,突然也彎起眉眼,微微笑了。
……其實,應該還是在愛情小說裡學習到了一些東西的,是吧,室長。
「是的。」她偏偏不順著他的劇本往下走。
「有一個……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人啊。」
鬼畜室長一瞬間就驚訝似的挑起了眉,微微後傾離開了一點,注視著她的臉。
「哦∼?!」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問道,「那個人……是誰呢,我可以知道嗎?」
柳泉在回答之前沉默了一霎,就好像正在思考要如何形容對方一樣。
最後,她說出來的話讓他一怔。
「是一個……答應過將來會買一個被爐放在我們的家裡的人啊。」
她的嗓音因為混合了回憶而變得細致溫柔起來。
「那個時候,我就想說——這樣的提議,讓我很心動哦?」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怎麼辦——」他重新俯下身,嘴唇貼在她耳畔,帶著一絲笑意輕聲說道,「我現在住的公寓裡還沒有被爐呢。」
她的嗓音帶著一抹輕快的戲謔之意,「哦?是因為……宗像前輩還沒有找到能夠一起去買被爐的人嗎?多麼遺憾——」
他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們等一下可以一起去買。」
他頓了頓。
「那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個。」
她聞言,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仿佛帶著點奇怪的鼻音。
「好奇怪——」
她說。
「明明你剛剛死裡逃生,明明大家剛剛消滅了世界上最大的BOSS,明明這個世界還是一團糟、需要SCEPTER 4忙碌的事情不能更多了……然而我們卻站在這一群你的手下以及被他們逮捕的暴徒中間,討論著等一下要到哪裡去買被爐的事情——」
她終於破涕為笑。眼淚仍然掛在眼角,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像是此刻正午的陽光。
「聽上去真是不能更糟糕了……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這已經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了呢。」
他注視著她,也慢慢地微笑了起來。
「欸,是最好的時刻吧。」他說。
「那些小說裡的HAPPY ENDING,一般說來不是都應該具備這樣的條件嗎,壞人得到懲治和逮捕,世界恢復了和平,好人平安無事——」
他的嗓音微微含著一絲極少出現的柔和情緒。
「……還有,男女主角最後重逢。」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9日:
說起來,原作真是太虐了!太虐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拼命發糖!發糖!!
稍微說明一句,妹子提到多年以前室長的手從她的後頸上移開的事,是因為當時雖然妹子醒了過來,但是室長並不能確定那個作惡的無色之王是不是還占據了妹子的軀殼、冒充妹子想動搖他,所以在擁抱妹子的同時把手放在她後頸上,隨時准備在無色之王露出馬腳要行凶的時候搶先下手殺了惡王。就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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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開始撒糖,所以就換一首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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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回歸篇之二】 10
他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似乎並沒有打算說出「他們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話。是對她未來是否能夠留下來還存有疑慮嗎。結果居然也沒有拿出自己慣用的畫風來微笑著強行命令她「必須留下來」之類的啊——室長大人, 好像再度OOC了呢?
她想。
那麼就由她來補完吧。
反正從一開始,她擔任的不就是這樣的角色嗎?為了補完他這條個人線路裡缺失的劇情黑洞,才出現在這個世界裡——
這樣想著,她就微微笑了起來, 輕輕嘆息了一聲。
「說起來, 我最早被投放至此的原因,是因為劇情裡有關於你的部分出現了很大缺失,必須有人填補空缺並完成劇情,才選中我的呢。」
宗像禮司看起來有點吃驚。
柳泉不緊不慢地就把他心頭可能浮現出的疑問一語揭過。
「我其實什麼劇情都不知道,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很恐慌, 心想為什麼選我呢, 這個人的類型是我最苦手的啊,什麼都不知道的我要怎樣才能圓滿補完關於你的故事呢——」
宗像禮司輕聲笑了起來。
「是嗎。當初的信雅君竟然是這麼看待我的啊。」
她微微歪著頭看著他, 笑眯眯地答道:「現在也覺得很苦手哦?」
他挑了挑眉, 表示自己的意外之情。
她繼續說道:「自己很有主見、不肯聽人善意規勸或者建議的人, 打又打不得, 罵也罵不過, 以後再遇上意見分歧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我一直覺得很苦惱。」
「哦呀,打?!」宗像禮司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她言語裡的關鍵詞,眯起了眼睛, 笑容也變得鬼畜(!)起來。
「信雅君使用了很有趣的措辭呢。不是『打不過』, 而是『打不得』——這就說明信雅君心中, 不但有著隨時和我開打的計劃,並且還有著自己可以取勝的自信?」他嚴肅地用一種客觀分析的語氣反問道。
誠然在兩個人還正在如此親密相擁的時候討論這種話題似乎很違和,然而這種事一旦安到室長大人頭上,總覺得就十分理所當然了呢——這麼想著,柳泉衝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室長,果然不可能成為什麼愛情小說的男主角呢。」
這種總是別出心裁的談話風格大概也不是宗像禮司覺得容易應對的,他又挑了挑眉,示意「你到底還想說些什麼就繼續往下說啊我在聽」。
於是柳泉就假裝沒有注意到室長大人身上隱約透露出來的那種【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想這麼就蒙混過關嗎】的不滿感,繼續大模大樣地說道:
「……因為我告訴你一開始被投放到這裡來的原因,其實是想要聽到一句『是要填補圓滿關於我的劇情嗎,這個工作聽上去很不錯,所以這輩子接下來的時間都請你繼續為之努力吧』類似這樣的台詞呢。」
她的嗓音裡含著溫柔的笑意。
「結果室長你關注到的果然只有【打】這種暴力事件相關詞嗎。說好的HAPPY ENDING裡一定會出現的美好台詞呢,果然都應該我自己來說嗎。」
宗像禮司好像有點驚訝,微微睜大眼睛,幾秒鐘後,他忽然笑了起來——是那種很真切的笑意,浮上了他的臉龐。
「不,你已經說得夠多的了。」他說。
「在一大群我的部下面前,一邊哭著用刀指著我的心髒,一邊逼問我『為什麼不能親吻你呢』,還說什麼要親吻自己新郎的話——」
「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個時候你好像打算親吻完你的新郎之後就殺掉他呢——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新郎的嗎,我對你們這種異世界來客感到不太理解。」
這幾句破廉恥的台詞終於成功擊破了她的心理防線。他悠然地看著她的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又從蒼白開始一點點漲得通紅,終於感到了一陣自己熟悉的那種占據上風並且贏得勝利的愉快感。
於是他施施然放出了最後一擊。
「你難道沒想到過,我的那些部下裡很多人也都是認識你的嗎。看到了你這種異常的表現,以後再看到你的時候,不管你表現得有多麼正常,他們大概也都會在心裡想『室長夫人有時候可是會莫名其妙發瘋的呢真是可怕』——對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
他滿意地看到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臉色還處於剛才的漲紅狀態,然而嘴微微張開、眼睛也睜大了,身體變得僵硬,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因而一時間完全無法作出反應一樣。
啊啊,還想和他對打嗎。這種總是容易異想天開的特點,雖然是他感到她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對他來說,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他都一看即明、太容易弄懂了,應對起來完全沒有什麼趣味所以只好從別的地方發掘一些趣味了——不過不巧,作為要對打的潛在對手而言,他也琢磨了她很長時間,所以好像也稍微懂得一些如何出其不意攻擊成功的心得呢。
CHECKMATE。他想。
信雅,你會如何接招呢,我很期待。
果然緊接著她就作出了讓他感到很意外、也很愉快的應對。
那副呆滯的表情在她臉上停留了十秒鐘之後,忽然如同潮水一般飛快地退去了。
「對這一點我完全無法反駁。」她居然答道,聲音明澈,帶著一絲輕快。
「不過禮司君不知道的,大概是我的人設裡本來就有【女神經病 】這個方面吧。」果然她的下一句就讓人覺得更意外而有趣了。
……好吧假如您知道她忍回去沒有說出來的一句是【而且我們兩人鬼畜+蛇精病的組合不是也很讓人感到期待嗎】的時候,不知道會怎麼想……算了這個先不談。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作出了今天最大膽的發言。
「所以,不管他們想要看到怎樣的室長夫人,我都確信自己能夠回應他們的期待。」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重新抬起眼來,注視著她微微仰著頭、臉上浮現出的自信神情。
好像,整張臉都在閃閃發光一樣。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突然響起自己的聲音。
【所以,我確信自己今年也同樣能夠回應您的期待,理事長大人。】
啊啊,是嗎。
現在的他們,已經是不管誰的期待,都可以好好地回應了啊。
他輕聲笑了起來。
「所以,小說裡說的果真沒有錯。」
他感嘆似的說道。
下一秒鐘他感覺自己的腰被她環抱其上的手臂再度勒緊了一下。
「是的。」她帶著那個閃閃發亮的表情和笑容,仰起臉來望著他,充滿自信地說道。
「這就是HAPPY ENDING。」
※※※※※※※※※
後來,雖然壞王已經死去,但是現場仍然一團混亂。
腳下地動山搖,好像是有人引爆了綠之氏族的那個地下王國——後來他們才從夜刀神狗朗的敘述中知道了那個摧毀綠王大本營的人,竟然是尚未喪命的灰王鳳聖悟——總之,宗像禮司很快下達了全員撤離的命令。
不過在青組的大家開始撤離現場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執拗地一直站在那個地面上敞開的巨大出口旁邊,往下張望。
柳泉當然不會跟隨其他青組的小伙伴先走,於是他們兩人就默默地站在那個大洞旁邊,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
好在這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柳泉聽到自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
「任務終了。」
……伏見猿比古!?
她猛地回過頭去,驚異地發現伏見被一個大美女架著站在那裡,看上去居然像是——從地裡憑空浮上來的?!
……穿、穿牆術嗎?!這是什麼片場啊嶗山道士嗎?!
柳泉一瞬間心情十分復雜,不知道是應該為和伏見猿比古的重逢而感到高興,還是吐槽這個世界愈來愈巨大的腦洞設定。
同樣回過頭來的宗像禮司顯得很高興似的,應道:「辛苦你了。」
他的表情和聲音都很柔和。雖然左側臉頰因為剛才被柳泉一記憤怒的右勾拳擊中而微微泛紅、看上去有點滑稽,然而不知為何,柳泉注視著這樣的他,不由得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原本懶洋洋地垂著眼皮、還是和原來一樣一副生無可戀狀的伏見猿比古,當看清了站在室長身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之後,一瞬間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甚至連聲音都微微提高了一點。
「……柳泉、信雅?!」
柳泉衝著他露齒一笑。
能夠聽到伏見那因為驚異而微微上挑的尾音,真是值回票價了啊!
「和你一樣,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哦,伏見君。」她故意這麼說道。
伏見果然發出「嘁」的一聲,一臉的烏煙瘴氣。
「嘖……果然還是沒變啊,你。」他冷淡地評價道。
那個架著伏見的年輕姑娘抖了抖肩膀,好像有點想要把伏見干脆利落地丟在地上似的。
宗像禮司當然是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扶伏見的,其他的青組小伙伴們又已經撤離此地——於是,柳泉只好認命地摸了摸鼻子,主動上前從那個姑娘手中接手了伏見。
在架起伏見的一瞬間,她隨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感到十分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你……看起來可真是不太好啊,伏見君。」她客觀地評價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0日:
hhh撒完糖以後給伏見加戲!【不
室長在游戲學園K裡一開始對女主進行入部測試的時候玩了國際像棋,所以我也稍微在這裡用個國際像棋梗【泥垢
PS. 謝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祺雅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49章 【回歸篇之二】 11
伏見不但臉色蒼白、站得搖搖欲墜, 看起來血槽八成馬上就要歸零, 而且右大腿的外側還有個流著血的傷口——雖然絕對不可能喝令他脫下褲子讓她查看一下具體傷情,不過單單從那幾乎染紅了他半條褲腿的鮮血來看,那個地方傷勢也不輕。
先前架著伏見從地底下浮起來的年輕姑娘衝著宗像禮司微微點了點頭。
「我已經完成了您的委托,費用您也已經付過了。那麼, 就此告辭了。」
宗像禮司也同樣向她微微頷首致意。
「有勞了, 平阪君。及時救下了伏見,對此我非常感謝。」
那個姓平阪的姑娘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不客氣。……以後假如還有需要我效勞之處,請盡管聯系我。只要付清費用的話,我就會全力以赴。」
柳泉:「……」
美女, 有性格!!受人之財、忠人之事, 信用滿分!她在心底為這個姑娘翹起了大拇指。
平阪離開之後,柳泉想了一下, 還是把伏見強行按在大馬路上坐下, 然後從衣袖裡抽出魔杖, 指著伏見右腿上那一大片血跡。
伏見:「……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柳泉露齒一笑。
「日行一善。」
伏見默了片刻, 抬起眼睛來望著宗像禮司。
「……喂, 室長, 管一管她啊!」
宗像禮司笑眯眯地注視著被柳泉強行按住一條腿的伏見。
「信雅君並不是SCEPTER 4成員,因此我對她並不具有管轄權。」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聽上去一點都不遺憾。
「很遺憾, 伏見君。」
伏見:「……哈?!這麼說到底是想騙誰啊……明明那個時候命令她不是命令得很順口嗎……」
他還沒有說完, 就看到那個半蹲在他身旁、毫不客氣地左手按住他受傷的右腿、右手則拿著那根可疑的小木棍指著他傷口的女人抬起了頭, 衝著他咧嘴一笑。
「拜你所賜,又讓我想起了被室長奴役的糟糕回憶啊。」她的語氣很輕快。
「……必須為此感謝你呢。」
那個笑容簡直像是打算一口咬住獵物喉嚨的鯊魚。伏見的聲音頓時警覺地提高了八度。
「……喂!!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下一刻,她手中的那根小木棍的頂端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形成一個光圈,將他的傷口籠罩其中。
先前的那種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在柳泉終於得以發揮自己的新技能,使用治療咒替他治傷的同時,伏見看起來就更震驚了。他那雙總是懶洋洋地藏在那副黑框眼鏡之後半眯起來的眼眸睜得滾圓,瞪著柳泉手中的魔杖。
「這……這是什麼妖術……」
柳泉暫時中斷了治療,抬起頭來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
「喂,說是妖術很失禮啊,伏見君!」
……然後還順手拿著魔杖的杖尖戳了伏見腿上的傷口一下下。
伏見發出「哦!」的一聲痛呼,好像痛得咧開了嘴,然後一邊吸著涼氣、一邊怒氣衝衝地朝著施施然站在一旁微笑旁觀的宗像禮司說道:「……室長!你連對國家的各個機關都有優先下令的權利!不要對我說你管不了這個家伙啊!難道她不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嗎!?」
柳泉咧嘴一笑,剛想抬杠似的說上一句「沒錯我還真的不算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呢」,就被宗像禮司的聲音及時截斷了。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掉了。我也不再算是青之王了吧?再加上原本我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就已經被撤掉了,也許總理大臣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借此收回全部的權利吧。」他淡淡笑著,左手按住腰間的劍柄,站在一片混亂的街道上,語氣仿佛就像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啊」一樣。
「……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那個樣子的話,第四分室大概會第一時間就被裁撤了吧。那麼我就將連自己的氏族這些人都養不起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多管一個SCEPTER 4的編外人員。」他一本正經似的繼續說道。
柳泉:「……」
伏見:「……」
室長大人說得好嚴重啊……不過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作為早在高中時代就已經深受其害的兩位青部的屬下,伏見也好、柳泉也好,都不可能就這麼輕易上當、然後跟著室長的節奏滿心擔憂,為室長接下去的命令賣命到死的啊?
柳泉及時一收手中的魔杖,站起身來,順便還拍了伏見的肩膀一記。
「好了,你已經完全痊愈了。」她說,「現在你又可以活蹦亂跳地去危害人間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穿著便服,和其它SCEPTER 4的小伙伴畫風並不一致,不過他們現在已經快要忙死了啊?你不去管管嗎?」
伏見的臉孔扭曲了一下。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這麼大模大樣地支使別人去做事了……」他陰郁地低聲吐槽道。
然而他的王好像還嫌他被欺壓得不夠似的,他剛剛從生命危險之中脫離出來、負的重傷也剛剛才被治好,他的王馬上就開始給他下命令了。
「既然這樣,很好。伏見君,請馬上歸隊。根據白銀之王的推斷,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其能量由於過於巨大,因此並不會立刻消失,所以各處的街道上仍有綠之王比水流利用這種能量所制造出來的『權外者』無節制地肆意破壞中,請立刻去處理此事。另外,通知淡島君,街道上的事由你接手之後,總理大臣那邊還需要她過去處理。」
伏見默了片刻。
「……總理大臣由淡島副長負責、街道上的混亂則由我來處置,是嗎。」他復述了一遍宗像禮司命令的核心內容,臉色更加陰郁了,活像是個已經連續出差一個月、剛剛才疲憊不堪地坐紅眼航班趕回公司,卻又被無良老板下令繼續馬不停蹄地加班72小時的苦命上班族一樣。
宗像禮司一臉正氣地應道:「正是這樣。」
「那麼——」伏見拖長了聲音,語氣裡的怨念簡直都快遮掩不住了。
「整個SCEPTER 4都在超負荷運轉、大家都快要忙死了,只有您一個人無所事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室長!不要說什麼你已經被撤職了就沒什麼公務可以處理了啊!明明使喚我們不還是使喚得很順手嗎!在這種混亂的時刻您卻這麼悠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他的憤怒被宗像禮司含笑的聲音打斷了。
「做什麼……」宗像禮司用右手摸了摸下巴,然後轉向柳泉,一點也不臉紅地正色答道:「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
柳泉:!!!
聽到「約會」這個詞之後,她的臉上一瞬間爆紅,簡直片刻之間就面紅耳赤、臉頰滾燙,完全沒有辦法以理智控制自己身體誠實的下意識反應。
伏見似乎也被他的王的厚顏無恥給驚呆了,呆呆地重復了一遍:「……約、會?!」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居然轉身走到柳泉的身旁,伸出右手挽在她的腰間——就像是一位正要邀請自己的伴侶與自己去城中最高級的餐廳一同進餐的、真正的紳士那樣。
「是的。約會。」他說,「接下來,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好像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柳泉則是因為自己的恥度下限一再被宗像禮司的言辭擊穿而同樣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道這種糟糕的對白應該怎麼接話才好。
不過室長大人決定了的事情,即使是總理大臣也無法更改分毫呢。
他扶在柳泉腰間的手很自然地把她的身體往另一個方向一帶。
「走吧,信雅。這裡沒我們的事了。放心地把這邊的一切都留給愛操勞的伏見君和可靠的淡島君去處理吧?」
伏見的臉都綠了。
柳泉結結巴巴地問道:「呃……可是,我們要……去、去哪裡?」
約什麼會!她才不相信分別的這幾年間室長大人會精研各類愛情小說,煉成情聖畫風呢!所以說約會什麼的,也就是他拿來玩手下的一個話題而已——
室長大人正色說道:「不是說要去買被爐嗎?那麼就先去我家丈量好空地的尺寸,然後再去買被爐吧。」
伏見:「……」
伏見露出一臉吐槽不能的表情。
柳泉當然十分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室長大人這話滿是槽點,一時間簡直不知道讓人從何吐槽起才好。
買什麼被爐!春天都要來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去買被爐!而且像室長大人這種權利大到在關鍵時刻足以支配國家機構和總理大臣什麼的精英人士,你敢相信他的住所會小到買個被爐還沒有充裕的地方擺放、必須得先回去量好尺寸才能出手嗎!?
然而——
平心而論,她對於室長大人這個不著痕跡的「去我家吧」的邀請,十分感興趣。
……分別了這麼多年,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雖然柳泉不知道在這些年裡,看上去更加美味誘人了的室長大人有沒有被狂熱的追求者包圍、又有沒有真的曾經被哪個除了她以外的妞兒攻陷過,但是目前,感情方面很有節操的室長顯然還是單身狀態。
所以,他們誰都不會不明白這個邀請背後意味著什麼——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室長大人好心,看她無家可歸,就大發慈悲地把她這只流浪狗領回家去收留個一兩天了,是不是?
然而……她能夠呆在這個世界的全部時間,現在也只剩下六十多個小時了啊——
要現在就屈服於心中接近他的渴望,順應這個能夠和他獨處的機會?還是順從於理智的指揮,為了不在再度分別之後造成彼此感情上更大的傷害而和他保持合理的距離?
柳泉猶豫著,左右為難。
可是心裡那點小小的理智,在宗像禮司轉向她的一霎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內心的糾結和掙扎似的——顯然這其實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室長大人的敏銳和智慧的洞察力足以讓他事先察覺幾乎一切的秘密——臉上露出一個無知無覺的溫和笑容,聲音也異常平靜。
「嗯?信雅,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柳泉:!!!
她當然記得這句話。這是室長大人慣用的技能【重復著昔日的台詞進行一次語言殺】的又一次應用。
這句話,是當初在生徒會室裡,室長大人提出要以「驗證愛情小說中所描寫的是不是事實」為理由和她交往,當她也像今日一般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對她所說的話。
……要怎麼回應呢?好像,那些莫名其妙的理智,也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啊……
柳泉的大腦裡一瞬間飛速掠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但在她還沒有釐清自己的思緒之前,就赫然看到室長大人居然一偏頭,側著臉向她這邊微微傾身接近她的嘴唇,笑意變得有絲意味深長。
「……不答應的話,就吻到你答應為止。——這是愛情小說裡提供的方法,我打算今天來驗證一下是否有效。」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柳泉的臉轟然炸紅,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感覺自己簡直快要爆血管了。
在分別的這些年裡,到底都看了一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室長。你的人設還能崩得更狠一點嗎?!這已經快要達到【霸道總裁】的警示級別了吧?!
要知道,伏見君還站在一旁呢……雖然他此刻也是一副被強行喂了一嘴狗糧,恨不得挖出自己兩只眼睛來的生無可戀狀,然而——這麼一來的話,不是就只能答應你了嗎,宗像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1日:
說起來,明天是我的結婚紀念日。。。然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寫到撒狗糧的段落,所以今天先來撒一波【。
另外為了慶祝結婚紀念日,所以今天提前更個4000+字好了~~明天嘛就不要太期待字數會爆了hhh
第450章 【回歸篇之二】 12
一直到停在那間公寓的門前、宗像禮司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門, 側身對她說道「請進」為止, 柳泉都還有種微妙的感覺,就仿佛這無比戲劇化而驚險萬狀的一天,讓人毫無實感。
她應了一聲「失禮了」就邁入那間公寓,意外地發現這間公寓看上去和自己想像中符合宗像禮司這個人畫風的裝潢風格頗為一致。
她站在玄關, 環視四周。而宗像禮司所選擇的裝潢風格有些特別, 玄關過去並不是實心的牆壁,而居然是一排多寶格一樣高高低低的架子。通過那些格子望去,客廳裡的擺設若隱若現;視力很好的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牆上那個鑲著拼圖的巨大鏡框,不由得一陣愕然,轉過頭去。
此時正巧宗像禮司也走了進來, 哢噠一聲關上了大門, 正將腰帶裡的西洋劍連著劍鞘抽出來握在手裡;看到她一臉【那個確實是當時我送給你的拼圖吧?!】的驚愕表情轉過頭來,他不由得勾起了一邊的唇角, 笑了一下。
「哦呀?信雅君為什麼這麼驚訝呢?」
……又來了。這熟悉的【明知故問】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風格!
柳泉覺得自己有點頭痛。
當然不方便直白地說「我驚訝是因為看到你居然像個小說裡描寫的大情聖那樣男友力滿格地保留著這幅拼圖」, 即使看起來對方已經猜到了自己為何驚訝。
「我驚訝是因為, 看到宗像前輩這種單身男子的公寓裡居然這麼整潔, 真是出乎意料啊。」她含笑答道, 順便微妙地小小刺了室長大人一記。
「我記得以前看過別的年輕單身男子的公寓, 那才是……嘖嘖,腳剛一邁進去,人字拖的鞋底就直接被打翻了汽水、卻因為沒有及時清理而變得很黏膩的地板直接牢牢粘住了。」
雖然她的話題重點聽上去是「鞋底被黏膩的地板粘住」, 然而室長大人卻聞言高高挑起了眉, 笑容也變得有點鬼畜。
「哦呀?別的……年輕單身男子的公寓?!」
他緩慢地笑了起來, 隨手把劍連同劍鞘放到了玄關的櫃子上,然後一邊脫下最外面的藍色軍裝式長大衣、一邊走到她身後,直接從後貼近她的耳畔,含笑問道:「是誰竟然有這樣的榮幸,能夠邀請你單 獨 造 訪 他的公寓呢,信雅?」
他故意吐字緩慢地把這個問題拖長聲音慢慢說出,說話時的溫熱吐息就縈繞在她的耳畔,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整只耳朵都飛快地變得通紅,耳垂紅得簡直像是要滴出血來。
「呃……是我表弟!!真的是表弟!!」為了擺脫這種窘困的狀況,她大聲說道。然而下一刻當她下意識一轉身,才發現他們兩個人的站位此刻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因為宗像禮司已經不著痕跡地借著把他的長大衣放到櫃子上的動作——再加上他剛剛把自己的劍放下好像只是暫時的,現在他脫掉大衣之後又伸手去拿那柄西洋劍——所以這一刻他雙臂剛巧都搭在櫃子上,把她困在了中間!
現在柳泉感覺進退維谷。
她的身後緊貼著一排恰好卡在她腰部以上高度的櫃子,面前則是笑容極其鬼畜的室長大人。在這種站位之下她當然不可能拿出什麼高漲的氣勢來,仿佛就在一秒鐘之內,這間公寓裡的氣場就產生了決定性的改變。
「是嗎?」室長大人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此刻的站位到底有多麼曖昧似的,緩慢地笑了起來。
緊接著就當頭給她丟下一記大炸彈。
「跟著一個單身的年輕男人一起到他的住處去,這樣的舉動有著什麼樣的含義,你明白嗎,信雅君?」
脫掉了軍裝式長大衣之後,充分露出身上穿著的那件剪裁合身地勾勒出身材線條的白襯衫和西裝馬甲、以及長褲和靴子的室長大人,看起來帶著一點禁欲感,然而那副神情和語調裡又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色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他身上同時出現,卻一點也不讓人感覺矛盾或違和——這讓柳泉莫名地感到了一陣緊張。
「呃……不是來丈量尺寸、好去買被爐的嗎……?」她下意識就甩出了一句注孤生的單身狗慣用對白。
然而室長大人可不會就此純良地善罷甘休。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
「哦呀?『丈量尺寸』?」
柳泉:「……」
室長大人說出「丈量尺寸」這幾個音節時的咬字方式,莫名地讓她有種正在看會被發小黃牌的段落的既視感,腫麼破。
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小小的寒顫,立刻胡亂找了個救命的理由。
「你你你打了一天一定肚子餓了!我、我馬上去做飯!」
她頓了一下,心想萬一她在烹飪途中室長大人又跟來廚房繼續撩她,她豈不是會一分心就一菜刀剁在自己手上——這種事情必須避免!
「那、那個……在我做飯的過程中,你為什麼不去先洗個澡呢?打了一天也渾身髒兮兮了吧而且你還——」
她剛想順著說「你還跌倒在地上過所以肯定身上也沾了很多灰塵吧」,就因為及時想到了這種類似【戳室長失敗的傷疤】的糟糕後果,而立即閉上了嘴,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然而室長大人可是擅長在別人的一切語言裡迅速找出有利於自己的字眼來借題發揮的精英人物。
「洗澡嗎,啊,我知道了。」他笑了一聲,居然真的直起身子,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她,還好心地指點她廚房的位置。
「說起來,我以前生病的時候,就受過你的照顧吧。……那麼,今天也要同樣受你照顧了,信雅君。」
柳泉不知為何,脊背上忽然竄過了一道微妙的寒意,激得她立即也閃電般挺直了上半身,應道:「……誒?!是、是!」
室長大人笑著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脫掉西裝馬甲、解開領巾,不過並沒有隨手拋在沙發上,而是一樣樣都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上去極有條理。
「謝謝,信雅。我很期待。」
柳泉:「……」
奇怪,總感覺分別多時,室長大人的色氣值有了微妙的增長啊?
她決定先不去想室長大人這些每一句都別有深意的台詞。
室內大概是有著自動調溫的空調裝置,此刻她感覺有點熱了,就脫下了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然後挽起衣袖,走進了同樣整潔得像是樣板間、完全看不出來以前有任何人在這裡做過飯的廚房,柳泉拉開冰箱,一瞬間就驚悚了。
冰箱裡壓根沒有什麼她期待中的蔬菜或肉類等等食材,甚至連雞蛋都沒有,只有幾瓶高級礦泉水和啤酒之類的飲料,空蕩蕩得簡直像是大賣場裡擺放著的樣品。
柳泉:「……」
她默然無語地又拉開了所有的櫥櫃櫃門,發現了同樣干淨得像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帶有簡單自動處理功能的垃圾桶一只。
……上面甚至連個垃圾袋都沒有套,表面的不鏽鋼泛出金屬的冷光。
雖然覺得室長大人不像是天天吃外賣的樣子,而是那種多少應該還是會自己煎個蛋烤個面包片的畫風——然而,這間廚房除了應有的炊具和餐具之外幾乎一無所有,這樣讓她怎麼做飯?先用變形術把盤子變成牛排嗎?!
柳泉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櫥櫃都認真地翻了一遍,最後總算在不同的櫃子裡找出一袋意大利面、一大罐罐裝的意面肉醬,以及幾罐豆子之類的配料。
她找出電動開瓶器,把罐頭挨個放在上面打開,動手開始洗鍋子。
……也不知道現在去跟室長大人申請出門一趟買菜到底行不行。不過說到底,她現在可是身無分文,也不知道這附近的超市在哪裡,還得勞駕室長大人親自帶她跑一趟,或者把他的錢包給她……
總覺得這麼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重逢,結果第一頓飯就敷衍了事地吃點罐頭食品湊合做成的意面,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柳泉暫時把鍋子和面條都放在一旁,從廚房走出來,想去看看室長大人現在在做什麼,又是不是可以批准把錢包借給她,讓她去買點蔬菜和肉類回來好好烹飪一頓大餐。
結果走到客廳的時候就聽見了浴室裡傳來的水聲。
……算了。現在敲門的話一定會屍骨無存的。這句話適用於各種你們所想的意思。
柳泉立即暫時打消了主意。不過既然站在客廳裡,她就稍微仔細地四下觀察了一番。
辦公桌、沙發、電視等等都是標准的家居配備。然而她注意到客廳裡靠牆擺放著一組櫃子,櫃子上居然還擺放著一套迷你音響——這說明室長大人平時還有聽音樂的愛好?
這種她以前沒發現過的隱藏設定,讓她一時間忽然有點好奇。
於是她想著既然室長大人在浴室的話應該不會被她在客廳裡播放的音樂所打擾吧,所以就賓至如歸(哪裡不對?)地走到櫃子上擺放的那套迷你音響旁邊,研究了一番之後試著按下了播放鍵,覺得以室長大人的品味來說平時習慣聽的音樂也一定不會差;然而當音響開始工作的時候,她卻聽到了這麼一首似曾相識的歌。
【不知道是哪裡響起鐘聲
腦海裡浮現出了平時不會說出的話
連寒冷都會讓人感覺愉快
啊咧?為什麼呢?那是戀愛了吧】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2日:
今天首先要感謝這兩天投喂我的小天使wllll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再來還是要感謝被我已經糾纏得快要崩潰的基友替我做新的室長MAD【掩嘴笑
說起來這首歌現在在網上很難找呢,可以鏈接的試聽版或MV也愈來愈不好找了。。。所以干脆就自己動手,麻煩基友【並不
另外,現在街上已經很有聖誕的氣氛了呢,今天晚上回家發現附近的寫字樓的燈光已經變成聖誕樹圖案的了~~就是用辦公室的燈光組成一棵巨大的聖誕樹【。
所以我們也提前來聽聖誕歌吧!
本章配樂: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去B站搜「聖誕頌歌 - 宗像禮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