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回歸篇之四】 271
聽到這句話, 宗像禮司也終於松開了一直隱約緊鎖的眉心。他注視著她的目光凜然而明亮。
仿佛有很多話都彼此了然於心, 再也不用特殊說明了一樣,他深深地望著她,含笑喚道:「信雅。」
他看著她露出一副仿若剛入行的不良忽然被學校的風紀委員抓了個正著的心虛模樣,被他點到名的時候甚至連睫毛都顫了顫;這種有趣的反應, 莫名地讓他心頭縈繞著的那絲事情無法沿著他的意願發展而突然萌生的惆悵、惱怒、痛心、嘆息與無奈, 都消解了一些。
那首歌……那首,想必她和他一樣都記得的歌,不是說過的嗎。
【跟你說我喜歡你
得到的答案
即使跟我想的不一樣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討厭你】
然而今後,想必有關於這首歌的一切,也都只能封存在記憶的最深處, 不再提起了吧?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 像是要用目光把那張面容刻進心底似的;然後,他緩緩開口說道:
「你有你要完成的使命, 我也有我的。我們都為了這個世界的大義在永恆奮鬥著, 這樣很好。」
她剛剛說的那些糟糕的話……是為了不讓他像當年的弒王事件發生之後那樣, 陷入為了大義而險些親手殺掉自己的戀人、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內疚之中, 所以才故意扮演了那個淺薄又惡毒的惡役角色, 想要讓他因此擁有最正當的理由把她拋在身後, 不再背負著愧疚而坦然地繼續前行,是吧?
可是,那首歌裡不是這麼唱過嗎。
【向星星祈願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
我就不喜歡
因此我抬頭仰望著天空】
即使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他也忽然覺得, 有一句話仍然有坦率說出來的必要。
「……這樣, 就仿佛我們永遠都在一起並肩前行一樣。」
即使不在同一個世界,即使不在同一個時代,也沒有關系。
因為他們那一年在超葦中學園的青部活動室裡,不是已經約定好了嗎——會貫徹自己經過思考之後作出的決意,永遠尊重並維護他們信守的公正與大義。
他看到她眼中噙著明亮的淚光,卻慢慢地彎起眼眉,朝著屏幕中的自己微微笑了。
然後,他聽到她說出了一段他事先完全意想不到的話。
她說:「是的。我永遠都會記得——」
「吾等SCEPTER 4將貫徹佩劍者的責任與義務,不准他人擾亂聖地,不准他人紛擾俗世,封閉八荒,驅散霧霾——」
隨著那流暢的聲音一字字將他的定番拔刀台詞說了出來,他看到面前的光屏裡,她那雙被淚水浸透的眼睛,也顯得愈來愈明亮,綻放出幾乎令人無法逼視的光芒。
最後,她朗聲說道:「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宗像禮司感到自己真正地露出了驚訝不已的神色。直到她把最後一個音節說出口,那種「熟悉的台詞被最不可能的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了」的不真實感,以及這種不真實感所帶來的某種魔障似的氛圍才陡然消散。
她的話音落下之後,他因為難得的驚訝而沒有立刻接話。所以空氣中驟然安靜了那麼幾秒鐘。
然後,他呵地一聲失笑了出來。
果然啊,不管隔了多久未能見面,不管彼此是不是已經身在兩個世界——
她仍然是當年的那個好孩子啊。
是不管什麼時候回想起來,都不會後悔當初邀請她與自己結成那個學習小組的,了不起的女性啊。
今後再也無法與她相見,是多麼的遺憾。
是那種,即使是為了世界、為了責任、為了他畢生追求並維護的秩序與大義——
仍然無法抹滅、無法彌補的遺憾。
……但是這句話就沒必要讓她知道了。
宗像禮司忽然微微眯起雙眸,含笑問了一個似乎和他們之前的對話毫無關聯的問題。
他問:「……你呆的那個房間裡,有人在唱歌嗎?」
柳泉一愣。「……哈?!」
就這麼呆呆地發出了一個音節之後,她忽然省悟過來,確實有人在唱歌。
然而不是在這個房間裡。而是外面庭院裡的小小廣場上,透過一扇敞開的窗子,遙遙地傳進來的。
這個所謂的「平行世界管理局」,或許是為了標榜自己和那個掛著「時之政府」稱呼的「時間歷史管理局」的截然不同之處,所以一切的風格和時之政府似乎截然相反。
時之政府的大樓內部布置成復古風的形式,這裡就布置成絕對的現代風格;時之政府的大樓看上去巍峨森嚴,充滿了權威感,這裡的氛圍就十分輕松寫意。現在是上午十點多,窗外的中庭裡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從大樓裡走出來,沐浴在今日的暖陽之下,談笑著,仿佛在享受著緊張工作之中難得的茶歇時間。
而現在傳進房間裡的歌曲,也正是從窗外的中庭傳過來的。或許是為了配合這輕松隨意的茶歇時間吧。
不知為何,這一刻柳泉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宗像禮司站在下午放學後的超葦中學園的走廊上,兩人各據一扇窗邊,側耳聆聽著從操場上傳來的歌曲時的情景。
當然,那個時候的旋律,和此刻的完全不一樣。
此刻,盡管沒有站在窗邊,不過假如仔細聆聽的話,還是能夠聽得到一些窗外傳來的歌聲的。
它唱道:
【無論再合影多少次
也留不住彌足珍貴的回憶
多少次爭執互不相讓後
不知為何又會與你並肩而行】
柳泉慢慢彎起唇角。
「……是窗外的中庭,到了茶歇的時分。大概是提醒著大家茶歇的時段吧。」她回答道。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暫時卻沒有再說話,而是仿佛透過屏幕,側耳聆聽著那陣旋律。
柳泉忽然微微側過身,朝著窗子的方向一揚手。
一道光芒從她右手中激射而出,砰地一聲打中了窗子。窗子並沒有碎裂,只是發出一陣吱呀的聲音,搖晃著砰然大敞開來。
這一下,那陣歌聲就更加清晰一些了。
【無人歸來的教室
顯得有些狹小
在令人戀戀不舍的時間的盡頭
就是我們的未來】
宗像禮司仿佛無聲地嘆息了一聲,說道:「……讓我想起了當年的超葦中學園呢。」
柳泉咧了一下嘴,但那絲笑意就如同一捧冰雪遇到了滾水一般,立即就融化不見了。
窗外繼續傳來輕快的歌聲。
【即使再與你相會時
歷盡挫折也罷
仍能秉燭長談
只因我們是一生的摯友
請不要忘記
讓我們來個約定的擊掌吧】
柳泉終於說道:「……是的。」
她頓了一下,隔著那道屏幕,深深地注視著彼方的宗像禮司。
「宗像前輩,我好像一直都沒有說過……」她終於出聲說道。
「那個時候,你所賜予我的一切回憶——」
「我都感激。」
宗像禮司聞言顯得有絲意外似的,他從喉間發出輕輕的哦的一聲,雙眼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微微睜大了,透過屏幕盯著她的臉,像是要從她的表情裡揣摩出她的真心似的。片刻之後,他忽然笑了。
「不客氣,信雅君。」他說。
「雖然,這一切從開始到結局……都超出了我的預料,」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但是,能夠和你結成……呃,那個『學習小組』,那已經很好了。」
柳泉:!!!
他醇厚的嗓音一如從前。然而此刻端坐在屏幕前的他,穿著一襲藍色軍服式大衣,已經完全像是一位可靠而沉穩的、永不會出錯,也不會動搖的青年了。
他,已經成為了那個國家、那個世界穩定的基石與支柱。
窗外的歌聲唱道:
【吾友啊 請相信明天將會更加美好
是的
畢業並不是終點
而是新的起點】
當年她離開的時候,深深相信著,有一天,他將會變得光輝強大,一往無前,擁有著維護整個世界平穩前行的無上力量。
而今天,正是那樣的時刻。
她的目光短暫地飄開,注視著屏幕旁邊擺著的那個小小的球形計時器。現在,上面的計時顯示數字是「01:00」,表示這次會面的時間已經只剩下了一分鐘。
她忽然感到一陣深刻的痛苦,襲擊了自己的心髒。那種痛楚使得她的咽喉猛然緊縮起來,幾乎難以呼吸發聲。新的淚光湧上了她的眼眶中。
而現在,在短暫地縱容著自己,以「禮司君」和「信雅」相互稱呼的溫馨時刻過去之後,他們又重新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只能壓抑著胸中翻滾的悲傷,以「宗像前輩」和「信雅君」這樣客套、冰冷而疏遠的稱呼來呼喚對方的時刻。
沒能到達終點的,除了感情,還有期待,還有稱呼,還有回憶——
一陣愚勇的衝動驀地湧上胸口,推動著她脫口而出:「宗像前輩!其實、那個時候,我想,我是喜——」
然而她還沒有說完「我是喜歡你的」那句話,就看到宗像禮司放平了眉心,彎起唇角,朝著她微微一笑。
那個笑容仿佛在告訴她,他對她未完的言語要表達的意思,其實已經完全了解了;又仿佛在告誡著她,那些未完的言語,也無需出口,就那麼留在內心中吧。
是啊。那些未完的言語,既然說出來也只有徒勞地留給雙方極大的悲傷,那麼或許此刻就讓它們永遠留在心底,才是最好的吧。
在一陣茫然的、突起的悲傷和細微的刺痛之間,她的耳朵裡鑽進了窗外那首歌最後的旋律。
【吾友啊 與你一起的那些時光
是我們青春裡最美好的日子
還沒好好地說出的那些感謝
那麼就通過擊掌來回贈你吧】
宗像禮司仿佛也聽到了那隱約的歌聲。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像是竭力在辨別著歌詞的內容;然後,他說:
「那首歌……是在唱著——『還沒好好地說出的那些感謝,就通過擊掌來回贈你吧』,是嗎?」
柳泉覺得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她只能梗著嗓子,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宗像禮司笑了。
然後,他毫無預兆地朝著屏幕突然伸出了右手,就那麼展開五指,將掌心和五指都緊緊貼到了屏幕上。
他用一種平靜而柔和的語氣說道:「那麼,就那麼做吧。」
柳泉:「……什麼?」
她喃喃了一句之後,忽然意會到了他的意思。
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剛剛短暫移開視線、去看屏幕旁邊的那只球形計時器的動作。他也已經猜到了,他們最後對話的機會馬上就要結束了。
可是,他不能來這裡見她。他也不會來到這裡。因為隔著一道屏幕的彼端,那個世界還需要他的支撐,因為那個世界失去了他就不行——
所以,他用著那種醇厚而富有磁性的聲線,低沉而溫柔地對她說道:
「還沒好好地說出的那些感謝,就通過擊掌來回贈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4日:
下次更新:隔一天,16號零點吧w
然後那個室長撒糖沙雕番外的話,感覺總共得寫上個五千字,聖誕節左右我會完成,然後全文放出w
我最近是不是很勤快!快虎摸我hhh
另外,本章應有配樂w
和上一章一樣,配樂還是大家已經十分熟悉了的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請大家自行度娘試聽鏈接喲hhh
另外,本章還引用了AKB48的「Give Me Five」。
我一直覺得在離別的時候使用這種旋律對比強烈的配樂很帶感,於是就又擅自試用了一下w
PS. 今天要鳴謝小可愛CS菌和喵喵!還有小可愛歸鶴深的好多投喂!給大家比好多好多心!(ゴ ̄3 ̄)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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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3日:
因為感覺這一章中埋的一個小小的關於稱呼的伏筆好像沒有呈現得很好,於是中間加了一段w
第852章 【回歸篇之四】 272
柳泉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真奇怪。她想。
窗外飄進來的旋律, 明明是這麼輕快, 這麼震撼, 這麼充滿活力啊。
為什麼自己聽到的時候, 卻只感到一陣深重的悲傷呢。
仿佛是種不祥的預言, 宣告著別離的訊號。他不能來她面前, 她也不能去他身邊;就和上一次分別的時候一樣, 窗外響徹的,是輕快的旋律,但是濃重的悲傷和分離的痛苦, 卻幾乎要墜痛整顆心髒。
她注視著面前的屏幕上的那張臉。
此刻,他的一只手抵在屏幕的一側,掌心朝向她, 她可以看得清他掌心因為長期練劍而產生的薄繭, 以及深而清晰的掌紋。
他的掌心裡, 那條生命線又直又長。
所以,他可以活下去吧?剛剛在淡島進來彙報的時候,已經提到了「德累斯頓石板被毀」這一事實;那麼, 沒有了掉劍的危機,現在他可以一直一直活在那個世界裡,作為支撐世界、維護和平的柱石,擁有漫長而輝煌的一生吧?!
現在, 他的手掌張開, 緊貼屏幕。在他的手掌旁邊, 就是他的臉。假如她現在伸出手去覆蓋在他手掌的位置, 看上去就如同隔著一道屏幕,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頰一樣。
可是,那也只是視覺上的錯覺而已。她是,從此再也碰觸不到他的臉頰,他的雙手,他這個人了吧?!
她就那麼含著悲傷,死死地盯著他。直到他仿佛察覺到了她的難過,於是他無奈似的朝著她微微翹了一下唇角,注視著她的目光變得溫和而歉然,還帶著一絲隱隱的安慰和期許——
要勇敢,信雅。
他的眼神裡這樣告訴她。
因為,你是個好孩子啊——
是的。她想。
我知道的。
因為,我永遠都會是你心目中的好孩子,是吧?
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勇敢地活下去,是一種美德啊。
她感傷地望著屏幕裡碰觸不到的他的臉,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學著他的樣子,微微張開五指,卻沒有立刻把手覆蓋到他的手所在的位置上,而是又是懷念、又是依戀似的,以指尖輕輕描繪過屏幕上他臉頰的輪廓線條。
仿佛像是察覺到了她在屏幕的這一端正在做著什麼,宗像禮司微微勾起唇角。
然後,似乎打算在最後的時刻剖白一樣,他突如其來地說道:
「……曾經,在那些看上去局勢好像並沒有隨著自己心意發展的危急關頭,我想過,戰死沙場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宿命……」
柳泉:!!!
她一瞬間無法遏止地睜大了雙眼!
那些曾經在時之政府的主控室裡看到過的場面——御柱塔之戰、青之王的佩劍斷裂、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繼而發出令人震悸的嘩啦啦響聲,從上到下布滿裂痕的一幕,又猛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那就是他所說的時刻嗎?准備要戰死沙場的時刻?!
然而,宗像禮司並沒有繼續描述那些面臨生命的最後關頭時自己內心的感受,他只是深深地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正如一直前行是你的宿命一樣。」
柳泉:?!
宗像禮司壓低眉眼,表情忽然變得無比平靜溫柔。帶著某種強大的確信。
「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方式繼續勇敢地前行。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柳泉:!!!
淚水從臉上潸然而下,沿著她的臉頰一路滾落下去,從她的下頜墜下,落到了桌面上。
然而,她卻盡力衝著屏幕裡的人用力一頷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像是在肯定他的說法。
我會勇敢的。會勇敢地活下去,勇敢地面對未來還將會遇到的每種困難、每個敵人,勇敢地朝著你我所共同堅信的大義的方向一直前進,成為能夠讓各自世界變得更好的、可依靠和信賴的力量——
所以,我們就來個約定的擊掌吧?
她最終展開五指,將掌心和五指嚴絲合縫地覆蓋在屏幕上他的右手在彼端緊貼的位置。
隔著一道屏幕——他們兩人的手在那裡重合了。
淚水終於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去,但是她卻努力地將上半身前傾,盡力在屏幕裡朝著他展開了一個足足露出八顆牙齒的巨大笑容。
她的咽喉緊縮。幾乎無法發聲。然而,下一刻,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線,清清楚楚地說道:
「那首歌裡,還有幾句話,我很喜歡。」
她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只要勇敢地沿著各自的道路前進就好』——」
「『永遠不要說再見,只因我們很快就能再會——那麼現在讓我們來個約定的擊掌吧』。」
聽到了她的回應之後,宗像禮司的眉眼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緩緩舒展,變得平和且溫柔。他抿起了薄唇,朝著她微微一笑,輕輕頷首;然後,他微微曲起覆蓋在屏幕上的手指,指尖輕輕叩擊了兩下屏幕。
他含笑的聲音裡,仿佛帶著一絲嘆息的意味;那低沉醇厚的聲音,溫和地對她說道:「好孩子。」
旁邊的那個小小的球形計時器的鬧鈴,在這一刻滴滴地響起。
屏幕一瞬間黑了下來。宗像禮司的面容,從屏幕中消失了。
但是柳泉久久地保持著那個左手覆蓋在屏幕上的動作,並沒有移動。
是的。
與你一起的那些時光,是我們青春裡最美好的日子。
所以。
還沒好好地說出的那些感謝,就通過擊掌來回贈你吧。
她呆呆地在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屏幕前,好像坐了許久。
奇怪的是,窗外傳來的歌聲,一直都是同樣的那首。
【比起強忍著眼淚
不如就讓自己放聲大哭一場吧
是的
艱辛之事還會有很多很多
請擦干淚水站起來】
柳泉慢慢地從已經黑下來的屏幕上收回了自己的左手,慢慢地站起來,走到那扇敞開的窗邊,扶著窗台,往下眺望。
窗外就是人聲鼎沸的中庭。在輕松適意的茶歇時分,很多人湧出大樓,來到庭院裡,盡情享受著今日燦爛陽光的洗禮。
那首歌重復地循環著,唱道:
【櫻花的旋律隨處可聞
轉眼又到了離別的日子
在校舍牆壁上的那個角落裡
留著大家偷偷寫下的寄語】
柳泉用雙手按住窗台,然後慢慢前傾上半身,盡量地向外探出身體,就仿佛想要站在窗子裡,也希望盡可能地沐浴到今天燦爛溫暖、一點也不像別離時分應有的晴朗陽光似的。
【脫下熟悉的校服
所有的花都沐浴在春風中
不久後都會被吹散開去
然後便會夢見新的夢想】
伴隨著這樣的歌聲,身後的房門哢噠一聲打開,之前走出去的那種腳步聲響起。
是藤澤莊司回來了。
柳泉依然站在窗前,並沒有回頭。
她聽到藤澤莊司的腳步聲繞過辦公桌,然後他似乎拉開自己的椅子重新坐了回去。片刻的沉默之後,他開口了。
「你看起來不像成功完成了任務的樣子。」他說。
柳泉仍然雙手撐著窗台,面朝窗外而立。
「是沒有成功。」她的聲音裡居然帶著一絲鬼畜般的笑意。
「迄今為止我唯一失敗的任務……就這麼奉還給你吧。」
她的語調裡帶著一絲清爽的敗北感,像是痛快地承認了自己也有力有不逮的時刻。藤澤莊司沉默了幾秒鐘,呵呵笑了起來。
「呵呵呵……聽上去你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公開談論自己的失敗呢?」他的笑聲裡像是含著一點探究的意圖,「這麼快就能夠坦率地面對自己的失敗了嗎?」
柳泉默了一下,忽然雙手用力在窗台上一推,借著那股力道半轉過身來,靠著窗框站穩了,雙手改為環胸而立,微微昂起下巴。
「欸∼」她答道,「與其說是『坦率面對』,不如說是——我還挺為之驕傲的吧?」
藤澤莊司一愣。「……什麼?」
柳泉含笑直視著他,一點也沒有任務失敗之後的心虛。她的臉上綻放出某種名為勇敢的神采。
「我的任務失敗了,這說明我和禮司君,都通過了考驗。」她一字一頓地,清清楚楚地說道,「而我為之驕傲——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6日:
我最近是不是很勤快!快虎摸我hhh
這裡有一段室長和妹子關於宿命的對白,是室長回歸篇裡掉劍之前的喲w
因為想到用在這裡也很有宿命感呢【喂!
另外,本章應有配樂w
和上一章一樣,配樂還是大家已經十分熟悉了的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請大家自行度娘試聽鏈接喲hhh
另外,本章還引用了AKB48的「Give Me Five」。
我一直覺得在離別的時候使用這種旋律對比強烈的配樂很帶感,於是就又擅自試用了一下w
PS. 今天也要謝謝小可愛喵喵、阿顏、歸鶴深的投喂~~最近森森地感到了大家的愛,所以很有動力呢w (ゴ ̄3 ̄)ゴ╭∼
第853章 【回歸篇之四】 273
藤澤莊司一怔, 忽然哼笑了起來。
和之前那種虛假客套的笑聲不同, 這一次他的笑聲裡多了一點名為真切的事物。他笑著朝倚靠在窗邊、造型和氣場都很可觀的女審神者微微頷首,說道:「的確如此啊。」
柳泉哼了一聲。
「所以這真的是你們制造出來的又一次考驗了?」她冷冷反問道。
「對於甘冒奇險、賭上性命為你們找出了真相、掀翻了時之政府的優秀員工,你們就不能拿出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嗎。」她不悅地吐槽道。
藤澤莊司被這樣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一下, 好像也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他笑著, 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上半身前傾,充滿興味地盯著窗邊的柳泉。
「要升職的話,總得通過點兒什麼測試吧?」他神情無辜地說道。
柳泉微微一怔。「……升職?」
藤澤莊司頷首。
「欸∼升職。」他又肯定了一次。
柳泉:「……你們到底在搞什麼?!看著別人艱難地割舍難以舍棄的過去,就是你們的所謂『測試』嗎?!」
她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使用那麼深刻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剛剛經歷過的事情——也一點都不在意藤澤莊司知道那是自己的軟肋之一。或許是因為終於經過痛苦的過程而最終割舍了那樣的軟肋, 她現在看起來要理直氣壯得多。
藤澤莊司眯起眼睛。
「嘛……因為要任命你的新職位, 和所謂的『過去』或許有關……」他語氣曖昧地說道,「所以一定要確定你的立場才行。」
柳泉:「……什麼?!」
藤澤莊司似乎很愉快似的按捏著自己交握的手指, 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頭。
「確定你有沒有足夠強大的理智和精神力, 能夠應對今後的一切突發狀況……確定你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會將世界和大多數人的福祉置於自己的渴望之前——」他拖長聲音, 像是很滿意她剛剛的選擇一樣, 含笑說道。
「這樣的人, 並不好找。確實,宗像禮司就是這樣一個人。然而很可惜,正如你所醒悟到的那樣, 他不能來到我們這裡, 為我們效力。那麼, 我們只好測試一下,作為他曾經的戀人,你是否從他身上學到了他最可貴的特質和美德,值不值得我們付出更高的信任——」
他忽然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叩了叩桌面。然後,他背後的一整面牆忽然閃爍了一下,瞬間變成了——被分割成數十個小屏幕的一面巨大的電視牆。
柳泉:?!
她愕然地將視線下意識投向那面牆壁,幾乎是立即就意識到,那些小屏幕裡,投射出的是不同的世界。
那些畫面裡,既有現代的場景、也有極具時代感的場景;並且,那些畫面是在不斷變換之中的。同一塊屏幕上,也許上一分鐘顯示著的還是人們身著狩衣、將和歌綁在花枝上的風雅場景;下一分鐘就變成了現代街頭的某條黑暗後巷,拿著籃球正在行走的少年被小混混推撞在旁邊建築髒污的外牆上的情景——
柳泉忍不住喃喃說道:「這是、什麼——?!」
也許是她震驚的表情莫名地讓她顯得有絲弱氣,這種氣場上的轉換仿佛讓藤澤莊司感到愉快似的,他勾了勾唇角,爽快地給了她答案。
「這是監視牆。一天24小時不間斷地監視著我們負責管轄的那些子世界們……」他說,也同樣轉過身去,表情愉快地盯著牆上那些監控屏幕裡飛快變換的畫面。
「我們需要特定的人才來執行這些監控的工作……以前的標准並沒有特別嚴格,於是有些員工在監控過程中感情用事,額外關注某幾個有著自己喜愛之人物的子世界……有的人利用自己的職權、過度地干涉了子世界的劇情發展,導致主線反而崩潰;有的人難以控制自己那有害的情感,幾乎將絕大多數精力都傾注在某幾個自己格外偏愛的子世界上,忽視了其它子世界的不良運行狀況,幾乎導致某些世界崩潰的巨大後果——」
他望著一整面監視牆,侃侃而談。
「所以,後來我們認為,必須把這些監視職的標准提升至嚴苛的地步,才能最大程度地確保客觀且專注的監控、使得絕大多數子世界在良好平穩狀態下運行。因為,有的時候,只需要某個人物周圍的狀況發生一些變化,他們的所在世界狀況就會迅速進入惡化期……因此,冷靜理智且專注的監控、約束自己內心的強大精神力、發現問題時的快速反應能力,這些都是必須的。」
柳泉:「……所以,你是在向我許諾一份升職的前景,更好的工作嗎。」
藤澤莊司愉快地答道:「『不安定世界監視職』——就像幕末時期的所謂『京都守護職』一樣,這稱呼聽上去就很有分量,不是嗎?」
柳泉:「……」
一定要在游說員工的時候戳員工痛處的上司不是好雇主啊!
柳泉面無表情地說道:「每天把大量精力用在盯著這些變幻莫測的監控屏幕上……這對視力簡直有害。長期的室內工作也會損害健康的體質……恕我直言,我看不到這份工作有什麼誘人的前景。」
藤澤莊司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懷著點情緒一口拒絕,他笑著回過頭來,聳了聳肩。
「別那麼著急拒絕啊。」他的口氣居然格外和藹(?),仿佛對她的斷然拒絕一點都不以為忤似的。
「想想看,今後你至少可以通過這些監控屏幕,看到某些你重視的——甚至是經歷過的——世界的發展狀況;想要了解某些人的現狀,也不是不可以實現的事情——對此你不感到開心嗎?」
柳泉:!?
「你說……什麼?你在暗示什麼?!」她震驚地脫口反問道。
藤澤莊司呵呵笑了起來。
「雖然無法見面,但是,你可以經由這些屏幕,得知某些人今後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他的語氣娓娓動聽,但話語的內容聽上去簡直有些危險了。
「他們的人生之中發生什麼大事的時候,你雖然不能親自在場,可是你也可以通過屏幕看到喲——當然,只有作為『監視職』才能夠獲得這樣的權限。不考慮考慮嗎?」
柳泉:「……」
乍然接收到這麼爆炸性的信息,她的臉上起初還帶著驚異之色;但經過思考之後,她的表情慢慢地沉寂了下來。
「您真是慷慨大方……」她甚至不怎麼真誠地恭維了一句,唇角揚起的笑意裡仿佛有點諷刺。
「要做這種『監視職』的話,聽上去像是高升……不過,我猜我的審神者生涯也就做到頭了吧?」她說,「畢竟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對著這些監控屏幕的話……很難想像自己還會有出陣的時間。或者說,假如我出陣的時候,負責的某個子世界出了事,而我沒能及時上報或處理的話,會怎麼樣?」
藤澤莊司笑了笑。
「哪能讓你一個人做所有的工作呢。」他應道,聽上去就像是個大方又體貼下屬的好上司似的。
「雖然我們很缺乏像你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能順利解決的優秀員工,但也沒有把全部任務都壓到你一個人身上的打算。」
柳泉冷笑了一聲。
「我倒是很奇怪,想要收回我的本丸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說呢?你們不是已經把前任審神者送了回去嗎?只要我在這裡點個頭,五條瞳就可以即時接手了,是吧?」
藤澤莊司嘆了一口氣。
「不,並非如此。」他說。
「你想要繼續回去做終身制的審神者,當然也可以……然而,條件足以做審神者的人,當然比條件滿足『監視職』這一職位的人多得多。我們當然希望你能夠在更加需要你的職位上發揮特長——何況,『審神者』的職責範圍,是我們從時之政府那裡接手過來的;而『監視職』的職責,則是我們的老本行……我們當然也希望你來做我們更重視、更信賴的工作啊。」
他的話音落下,但柳泉一時間卻並沒有回答。
室內彌散著奇怪的寂靜,只有他身後亮起來的那面監視牆上的屏幕偶爾發出電流通過的細小滋滋響聲。
仿佛過了許久,柳泉忽然像是如夢初醒一般,輕聲笑了起來。
「那麼,當我接受了這個職位之後,我現在的本丸……會發生什麼事?」
她用一種簡單直白到可怕的語氣問道。
藤澤莊司不動聲色地望著她。
「……你必須交出現在的本丸的控制權,由其他人來接手。」他冷靜地答道,「現在本丸中的全體刀劍,將由接任的審神者來負責。」
柳泉微微挑了一挑左眉。
「真無情啊……」她含笑說道,「假如我拒絕呢?」
藤澤莊司面無表情地答道:「你當然可以選擇回去就任終身制的審神者……但是,這就代表你將永遠失去通過監控系統了解你過去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世界之現狀的資格。」
他頓了一下,仿佛強調似的加重了一點語氣。
「「即使是一切形式的查詢——通過語言也好、文字也好,即使只有簡單的只言片語——都將不會獲得任何答復。」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解職回家。不過……鑒於現在的年代,你不會想要那樣吧?」
柳泉又咧了咧嘴,笑了。
「不,當然不。」她干脆利落地答道。
然後,她以肩胛骨往後頂了一下自己靠著的窗框,借著那股反作用力而往前站直了身軀,繞過辦公桌,緩步走到那面監視牆前面,站定在那裡,微微仰起頭望著那些畫面快速變換的小屏幕。
藤澤莊司也隨著她的動作,將椅子半轉了一個角度,默不作聲地繼續從側面觀察著她臉上的神情變化。
然而,她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即使是某塊光屏之中突然跳出了她所熟悉的畫面——網球場,學園島,祗園祭……也是一樣。
她注視著光屏的眼神仿佛深不見底,那雙眼瞳就像黑暗的深潭,沒有一絲光亮。她的側顏線條也如同一張鐵面具那般牢牢罩住她年輕美麗的面容,嚴肅而沉凝,仿佛不可撼動。
然後,她的目光忽然一閃,緩緩開啟雙唇,說道:
「……到此為止吧。」
藤澤莊司似乎是沒有預期到居然會聽到這麼一句答復,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麼?」他下意識反問道。
柳泉的目光仍然落在那面監視牆上。
「我說,到此為止吧。」她果然又重復了一遍。
然後,她緩緩轉向他,落在他臉上的目光無比平靜。
「……那些珍貴的往事,就到此為止吧。」
第854章 【回歸篇之四】 274
後來, 藤澤莊司第二度離開了那間辦公室。
原本, 那間辦公室也就不是他本人的,只是一間用作監視各個子世界之用的辦公室,所以才會在桌面和牆壁上設置那麼多隱藏起來、卻一刻不停地工作著的監視光屏。
所以,其實從一開始, 藤澤莊司打的主意, 就是想讓她答應就任那個所謂的「不安定世界監視職」的職位,是吧?
從一開始,他就不認為她有那種能力將宗像禮司帶到這裡來——或者說,他原本就沒有想過要把身為那個世界之支柱的宗像禮司,帶到這裡來。宗像禮司對於那個世界的重要性, 藤澤莊司應該比她更加清楚。
所以, 他設置的任務,不過是對人心和情感的一場考驗, 想看看她在面對情感與大義的時候, 將會如何選擇;假如她屈服於自己的軟弱, 想要將宗像禮司騙到這裡來——也許還隱瞞了宗像禮司離開那個世界之後、世界就將會崩毀的真相——的話, 藤澤莊司也是會及時出手、切斷她與那個世界間的最後一線聯系, 防止那個世界的崩潰的吧。
當然, 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她就連審神者的職位都保不住了——因為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不可信,而作為審神者的話, 不可能永遠不去維新或池田屋地圖的吧?
……所以現在, 她完美地通過了考驗, 獲得了新的上司機構的贊許,面前呈現出了一條晉升之階——假如她願意的話,說不定再過個幾年,升到藤澤莊司現在的位置上、對其它審神者或其它子世界掌握著生殺大權,也未可知。
但那是以永別的淚水,以及對往事的割舍,作為代價的。
也會以舍棄那座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二手本丸,作為附加的代價。
柳泉仍然佇立在那面閃爍著許多不同畫面的監視牆前,目光落在牆面那些光屏上,卻仿佛正在出神。
許久之後,她忽然慢慢翹了一下唇角,若有所失地一笑。
副長不是曾經在逃出流山的金子宅邸之後說過嗎,不能成為像將軍大人那樣懦弱的人,只顧著保全自己,而舍棄了絕對不應該舍棄的人啊。
副長還說,那樣的大將,是不會有人追隨的啊。
還有——
在歷史上的油小路之變發生的真實時刻,渾身浴血、生命將盡的平助,對她說想要回到過去。
那是平助用生命告訴她的、最後的體悟。
他帶著一絲渴望和一絲黯然,掙扎著,拼了命一樣地對她說:可是,即使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回到那個時候了吧……
……因為,人是會變的。
是的,他沒說錯。
感情雖然有可能不會變,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和際遇的變化,心境會變、抉擇會變;人,也是會變的。
監視牆上的光屏變換著。忽然,柳泉的目光驀地在某個點上凝聚了起來。
那塊位於角落裡的光屏上,正巧有一角藍色的長大衣的影像滑過。
柳泉的目光在那裡久久停留了一段時間,最後,忽然攤開右手,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原本放在桌面上的一個小方盒陡然飛向她攤開的掌心!
柳泉及時合攏五指握住那個小方盒,朝著那塊光屏的方向按下——原來是遙控器。本來呈現靜音狀態的那塊光屏裡的聲音立即被外放了出來。
那個聲音說:「……這件事你就收手吧,赤之王。」
柳泉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點錯愕的神情。她的眼神掃過光屏上的背景,很快就辨認了出來,那是學園島上偏僻一隅的林間坡道。
她微微怔了一下,忽然眨了眨眼,像是有點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麼畫面一樣,笑著搖了搖頭,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居然又在抽煙……到底還能不能好了啊——」
她還記得,自己在「超葦中學園」的時候,有一次也曾經非常不巧地碰到當時還身為生徒會室室長的宗像禮司,放學後在校舍背後的無人之處吸煙。
雖然當時的場景簡直堪比游戲CG一樣美型,然而不幸偶然發現了道貌岸然(?)的上司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她一瞬間簡直頭皮發炸,呆毛都要豎起來了。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好像是經過一番虛偽(?)的關切之詞以及隱藏其中的說教之意,超葦中學園當年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終於勉強同意,只要她不去舉發他偷偷抽煙的行為,他就從此盡量戒煙。
後來,果然在她還在「超葦中學園」就讀的期間,她再也沒有抓到過他吸煙。她一度以為他是真的遵守諾言把煙戒掉了,直到現在。
柳泉垂下眼簾,臉上浮現一絲苦笑。
然後,她聽見屏幕裡的周防尊那低沉又從容的聲音。
「我去了斷我的事情,你去履行你的職責——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柳泉臉上的那個苦笑一瞬間就擴大了很多。
啊,果然還是那個尊哥,一語中的,直刺心靈啊。
然後,就是宗像禮司那無論什麼時候聽起來,都令人無比懷念的聲音,帶著一絲痛心與幾分勉強壓抑著的憤怒,說道:「……笨蛋。」
啪地一聲,柳泉再度按下了遙控器上的某個按鍵。宗像禮司和周防尊的聲音,都一瞬間從這個房間裡消失了。
然後,柳泉十分隨意地把那個小方盒往辦公桌上一拋,轉過身去走到窗邊。
茶歇時段終於結束了,大家都各自回去工作,此刻的中庭裡並沒有幾個人。
她的視線慢慢下落,最後凝結在庭院正中的某一點上。
在那裡,站著一位身形修長、穿著藍色狩衣的年輕男人。他原本是背對著柳泉站立的這扇窗的,但此時,不知是為何——也許是心有靈犀吧——他忽然若有所覺似的,緩緩回過頭來,仰起臉,直到視線與樓上的她遙遙相遇。
他就站在陽光裡,清風吹過他的發鬢,將那根金色發帶上的流蘇吹得輕輕顫動。
很奇妙地,雖然他們之間此刻阻隔了一段距離,柳泉卻仿佛能夠看到他慢慢地翹起唇角,朝著她露出一個微笑的模樣。
她身後的光屏上依然閃現出熟悉的面容以及熟悉的地方——那是久違了的學園島,久違了的「超葦中學園」,久違了的青部活動室大樓門外的那一段林蔭道——
柳泉的視線飄向窗外,仿佛在審視著周圍的環境;當她微微側過頭、看到那幾幅從樓頂垂掛下來、上面巨大的字體好像寫著「祝!非現世界管理局成立」之類的賀詞的條幅——非常具有某種樸拙的時代感,因為在這個時代裡,那種實物的賀詞條幅多數已經被空氣中滾動的條幅投影所代替了——的時候,她不由得勾起唇角,低聲評價了一句:「……What an amazing——」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朝著身後那面巨大的監視牆的方向輕輕一揮手。
監視牆並沒有變成黑屏——那需要借助遙控器才能完成——然而在中庭重歸靜寂的此時,她身後的房間裡卻飄起了一首歌。
【無論如何疾馳到極限
沒有不滿的表情
面對一片混亂的情景
玩笑似的說 What an amazing】
……是當年她離開那個K世界之前,在青部活動室裡,聽到外邊的廣播裡,為了慶賀畢業典禮而播放的那首歌。
【總有一天
悲傷的開始
也會煙消雲散
會融化在雲之彼端
那片無垠宇宙中】
柳泉放眼望去,今天的天氣很好,晴空萬裡,天空呈現出一種很明亮的藍色。
感謝那個她學會的小小魔咒,可以重現記憶中的歌曲;此刻,那首歌正在她身後飄蕩著。
【50/50的機會?DEAD OR LOVE
沒有冒犯「現實」的權利
無論是否茫然自失
Tomorrow will come】
是啊。
正如剛剛窗外的歌聲裡所唱的那樣,無人歸來的教室,只能留在記憶的最深處。今後,那間教室裡,也不會有人歸來了。
是的,禮司君。在令人戀戀不舍的時間的盡頭,就是我們的未來。
雖然那段時光確實令人戀戀不舍,然而那段時光通往的未來卻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即使再怎麼悲傷、再怎麼拒絕承認,事實就是如此。除了坦然接受並好好面對之外,別無他法。
柳泉微微仰起了頭,閉上了雙眼,感受著窗外煦暖的風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溫柔感。
【即使迷失在悔恨的舞台
也會逐漸變得堅強
被照亮的本能
會煥發光彩】
當初站在青部活動室裡,徒勞地俯望著窗外的林蔭道上宗像禮司逐漸遠去的身影,那樣的自己,就聽到了這樣的歌聲吧。
而現在,是時候向前邁進了。
我,也只能夠一直向前邁進。
這樣,才能夠不辜負那些與你一起的時光,那些我們青春裡最美好的日子。
你說是嗎,禮司君?
身後飄蕩著的歌,這麼唱著:
【總有一天會被當成大人
背負許多的東西
在曾是夢之彼方的地方
幻想破滅
即使滿身泥濘
即使烏煙瘴氣
也要將那耀眼的火焰
握在手中】
如果說自己所遇見的優秀的人,有如一所好的學校,能夠教曉自己很多東西、很多大義的話,那麼今天,她從名為宗像禮司的那座學園裡畢業了。
也同樣從名為過往的那所學校裡畢業了。
現在,她可以以此作為新的起點,勇敢地沿著自己所選定的道路,繼續前行。
她曾經遇見過很多難以置信的、出色的人們。他們身上所發出的光芒,每一次都照亮了她的生命。假如沒有和他們相遇的話,也許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更好的人。
他們,是她漫長曲折的旅程中所經過的燈塔與路標,指引著她前往更光明更強大的前方。他們對她付出的關心,給予她的教導,留下的感情與回憶,都是她繼續前行的動力與勇氣,讓她可以走在黑暗中卻仍不迷失方向,於一次次絕望之中再度萌生希望。
她從一無所有的弱小,行經一座座為她照明的燈,行經那些發出光明與溫暖、為她的生命中帶來春天與希望、勇氣與目標的人們,仰望著他們,追尋著他們,最終超越過他們的身邊,繼續向著前路飛奔而去。
他們,是時光中促使她成長壯大的動力與溫暖,推動著她一直堅定地跋涉過荊棘與沙漠、一直頑強地穿越艱難與黑暗、一直勇敢地衝向未知的前方;所以,他們也一定會期待著她到達她所想要的終點,盡管那個終點不再是他們。
而現在,與生命中所遇見的那些重要的、珍貴的、閃閃發光的人們,都一一好好地告別了之後,她就可以由此出發,繼續前進了。
柳泉將視線從今日湛藍的晴空之中收回來,重新垂下視線,望著庭院裡站著的那位身穿藍色狩衣、身姿俊挺風度優雅的青年。
他是,天下五劍之中最美的那一位。是國寶,是名刀,是風儀堪比殿上人的平安朝貴公子,是眾人欽羨仰慕的焦點,是無數少女的夢中人——
現在,她可以奔向那個人嗎?
可以衝過去告訴他,她愚蠢到拒絕了升職的良機、還艱難地與無良上司談判達成了冷血的協議,要分裂那座她好不容易才將人心聚攏起來的本丸,無情地舍棄那些舍棄了她而更希望跟隨五條瞳的刀劍們,讓他們跟隨五條瞳一起走,聽從新上司的吩咐在別處另立本丸嗎?
可以衝過去告訴他,只要他——以及那些刀劍中衍生出來的神明還願意跟隨她的話,就可以永遠呆在她統率的那座本丸裡,和她一起,繼續著那些輾轉於多個戰場上的生活,和未知的強敵繼續戰鬥嗎?……
柳泉慢吞吞地咧開了嘴,同時舉起了右手,朝著庭院中站在那裡、含笑仰視著她的那個穿著藍色狩衣的俊美青年,用力地揮了揮手。
她就那麼朝著暖陽下、春風裡的庭院中站著的那個人用力揮手,揮動了幾下之後,仿佛某種情緒隨著揮手這個重復的動作,都一道湧了上來。心情激蕩之下,她一個衝動,就雙手一撐窗台,縱身躍上。
她站在窗台上,單手撐住窗框的上緣,一條腿膝蓋微曲、巧妙地維持著身體的平衡;然後,她仰起頭來,面朝今日接近正午的晴空,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帶著一絲燦爛陽光的溫暖氣息縈繞在鼻端,再從那裡湧入肺部。就這麼站在高處的窗台上,感受到清風無遮無礙地從天空中吹來,吹拂在她的臉上,帶來一絲明亮而溫暖的清新。
啊,已經是春天了嗎。是不靠本丸的景趣來維持的、真正的春天。
柳泉重新睜開眼睛,視線垂落,俯視著中庭裡站著的那個人。此刻,他仿佛也對她這種危險的行為感到有點驚訝,所以就那麼站在庭院中,維持著之前那個半轉過身來的姿態,仰望著她。
真難得啊,看到他這麼啞口無言(?)的反應。
柳泉微微抿起了嘴,慢吞吞地無聲笑了一下。
第855章 【2018聖誕特別番外 K】 為了大義!
不, 總覺得話題好像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滑去了……
然而看著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 簡直襯得他們這些聯想到了別的不好的地方的人格外猥瑣(?)。她敢說室長大人一點都不認為——或者不知道——「使用道具」這個詞,在別處還有著那麼令人誤會的含義吧。
柳泉忽然感到一陣疲憊。好像感覺精神上疲憊得都不想對面前這個人把「使用道具」的其它含義繼續解釋下去了似的。
「總之,拜你所賜,現在大家也認為我擁有著特殊嗜好呢——」她拖長了尾音, 充滿怨念地瞪著面前大義凜然(?)的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異常嚴肅地挑起了眉, 顯得對這個定義十分在意似的。
「哦呀?『特殊嗜好』?」他重復了一遍柳泉的用語,好像還短暫地陷入了思考——然後,他說:「……聽上去不太像是個好詞啊。」
柳泉:「……」
室長大人還在思索。
「大家究竟是在在意著你的什麼嗜好呢?異常喜歡吃冰淇淋?因為『喜歡裙子』這種理由而更加偏愛夏天?放假的時候喜歡睡懶覺?呆在家裡的時候,天一冷就喜歡把自己的手腳都塞到我的懷裡,說這樣就能取暖——我一直在想那種坐姿是如何掌握平衡的呢, 非常令人費解。」
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地到底在說些什麼!還有, 那種活像是學術討論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他難道還沒有從那個學習小組裡畢業嗎!!聽著男朋友表情正直地歷數自己的黑歷史,這簡直就是一種羞恥play啊啊啊——
「夠了!!!」柳泉衝口而出, 感覺自己真的要爆炸了——因為她此刻頭頂上一定是已經冒出了一朵蘑菇雲吧。
「我們在說你莫名其妙地給自己套了個手枷的事情!你說那些我的事情到底是想做什麼!!」她漲紅著臉, 難得地朝著室長大人脫口吼道。
室長大人看起來好像有點驚訝。他的目光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閃了閃, 一副求知欲——而不是求生欲——極強的模樣。
「哦呀?因為你剛剛不是在說你的某種『特殊嗜好』似乎讓大家不能理解嗎?」他訝異地反問道。
「既然這樣, 當然是要逐個分析出來你的哪一樣『特殊嗜好』令人在意, 然後再思考一下如何能夠讓大家都了解到——」
柳泉:「禮司君……能不能不要再思考這種問題了啊——」
她感到一陣渾身無力。無可奈何又啼笑皆非的情緒就像湧上來的潮水一樣, 瞬間就把她整個人淹沒了。
她為什麼要扯什麼特殊嗜好的事呢。結果室長大人果然一點都不能理解這背後的糟糕含義,反而還天然地將了她一軍。現在尷尬得要死的,果不其然又是她。室長大人則永遠偉大、光明、凜然,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的每個毛孔中都透出嚴肅正直的氣息, 完全就是清白的化身, 正義的伙伴——
「不。」室長大人居然還嚴肅地拒絕了她。
柳泉:「……」
等一下七釜戶那邊派來的工程師過來的時候,還是問他們能不能發明一種電擊一下就能夠立刻提高情商的秘密武器吧。她覺得室長大人其實十分需要。
結果下一刻她就聽到室長大人那因為嚴肅的語調而顯得格外醇厚有磁性的聲線,說道:
「正如當初石板選中了我那樣,我也選中了你。」
柳泉:?!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還沒有條件反射一般地抗議「這能一樣嗎你選中我就能賜予我力量替我在頭頂上長出那麼一柄大劍嗎」,她就聽到宗像禮司異常嚴肅——而鄭重地說道:
「石板賦予我作為『王權者』的特殊力量,作為它選中我的證明。」
「所以,我也要證明,你的一切——即使是特殊的地方,也是出色的。」
柳泉:「……什麼?!」
她喃喃了一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情商在奇怪的地方有些低下的、天然的室長大人,正要說的意思,其實是——
石板選中了他,證明他因此成為千萬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位。
所以,他選中了她,就要證明她也是千萬人中出色的那個人,是嗎。
所以,他認真地在思考她有哪個「特殊嗜好」奇特到不為人接受,並且想要證明即使是「特殊嗜好」,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是嗎。
柳泉感覺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知不覺地在放松,並且唇角無法抑制地上翹——雖然偉大的室長大人自己把自己銬住這件事聽上去還是那麼愚蠢得令人想要嘆氣,她的臉上卻慢慢露出了一個足足八顆牙的巨大笑容。
「你也是喲——」她笑著拖長尾音,雙手啪地一聲按在桌面上,支撐著自己的上半身並向前傾身,接近他的臉。
「禮司君也是一樣。」她帶笑地說著,在說話的間隙,猛然往前一傾、在他唇上啵地重重印了一下。
「禮司君的一切——即使是特殊的地方,也是出色的。」
「在我看來,最出色了——」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
「……是嗎。謝謝。」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托你的福,在接受了剛才伏見君那一番暴躁態度的洗禮之後,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他說。
柳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繞過那張巨大的辦公桌,走到室長大人的椅子旁邊。室長大人十分自然地隨著她的動作而將椅子轉了個角度,面對著她。但柳泉此刻是站著的、而室長大人礙於手腕上套了那麼一副經過強化,還能讓戴枷者渾身無力、行動不便的手枷而不得不坐在椅子上——這樣造型還好看點,站起來的話就完全像是等候逮捕的精英經濟犯了——因此室長大人也不得不微微仰起臉來望著她。他很快就察覺到了這種體位(?)的不便。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又咳嗽了一聲。
「從這個角度來看你,有點新奇啊。」他嚴肅地評價道。
柳泉得意洋洋地哼笑了一聲,不知為何感到了一陣智商(?)上的優勢給自己帶來的快意。
「是嗎?從這個角度看我,是不是覺得我好像突然特別高高在上,特別有威嚴感,就像高嶺之花一樣?」她隨意地向後靠著那張辦公桌,雙手環胸站在那裡,故意微微一昂下巴,用傲慢的眼神俯視著坐在椅子裡的室長大人。
「嗯哼?」室長大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手好像動了動、似乎下意識地想做點什麼,但那副手枷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動;他為此輕哼了一聲,表情更加嚴肅了。
「唔……並沒有這麼覺得。」他說,「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你耳垂後面居然有一顆小小的痣……我怎麼之前沒有印像呢?難道是因為太小了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嗎?還有,上午的公務很棘手嗎?花了你很多力氣嗎?你脖子後面有一縷頭發從發髻裡跑出來了——」
柳泉下意識猛地一捂自己的耳朵,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喂!不要用這麼一本正經的嚴肅語氣說這種話啊!」她簡直都快要爆炸了,感覺自己的雙頰一瞬間就滾燙得快要冒出煙來。
室長大人看著她一秒鐘就整個人變成了通紅,好像有點訝異,又有一點莫名的愉快似的;他唇角微微勾起,仍然仰著臉望著她,一臉純潔(?)正直的模樣。
「信雅,」他壓低了一點聲音,喚著她的名字。他醇厚的嗓音裡因此蒙上了一層不明的沙啞意味。
「你的頭發亂了,再這樣的話是要被扣除風紀分數的。真是太糟糕了。」
柳泉:「……!!!」
他用那種醇厚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說著「真是太糟糕了」這句話的時候,她竟然大腦裡嗡地一響,然後不由自主地,臉上好像就更燙了一點。
這個時候玩什麼校園回憶的老梗啊豈可修!!
……不該是這樣的啊。明明他才是那個害她在其他人的想像裡有了不良嗜好的人,不是嗎。
明明她才是那個純潔正直、雙商也一直不會掉線的好青年不是嗎!
……明明她才是那個在某些時刻,反攻永遠都沒有成功過的好孩子不是嗎!!!
啊真是太可惡了!!!為什麼一瞬間她有種【即使在雙商方面有時候可以莫名其妙地贏過他但是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在這個人面前占上風】的感覺呢!!!
那種清爽的敗北感和由於羞窘而引發的挫敗感同時湧了上來,促使她頭腦一熱——
做了完全不經大腦的事情。
她猛然往前傾身,右手按在他腕間那副銬住他的手枷上、左手則繞過他的後頸,趁機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室長大人猝不及防,因為唇上激痛而悶哼了一聲。當柳泉很快又抽身後退,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盯著他的時候,室長大人臉上那種驚訝的表情還沒有完全消失。
他透過那副細框眼鏡,緊盯著站在他面前、重新雙手環胸笑得很得意的她,雙手微微一動,隨即嘆了一口氣。
「……我現在感到有些不便了。」他異常嚴肅地說道,「下回開始就必須要謹慎行事才行。」
柳泉:?!
「什麼,居然還有下次的嗎?!」她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欸,所有的新道具都必須親自了解其作用和效果才可以在實戰中放心使用啊。這才是負責任的做法。」他說,看到她快要瞪出來的雙眼,忽然,一抹鬼畜的笑意從他那雙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眼眸中掠過。
「啊,說起來,信雅君你也是『權外者』吧。」他含笑說道。
柳泉:「……總覺得有不祥的預感啊?」
室長大人笑容可掬地繼續說道:「那下次要不要也親自來試用一下新道具的效果呢?七釜戶那些人的出品還是對得起御前大人的名聲的——不用擔心,假如信雅君也像這樣被銬住的話,我會記得設定我的指紋認證作為開鎖方式的。」
柳泉感覺自己的小宇宙一瞬間飆到了滿格。
「我拒絕啊謝謝!!」
唉。心好累。難怪剛剛伏見從這個房間裡落荒而逃了,一定是因為室長大人也打算勸他試用一下那些可怕的道具吧。
看著室長大人怡然微笑的臉,她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一句完全沒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
「聽著,我、完全、不想要、被你、銬住,不管是什麼時候都不行——明白嗎?!」
面對她這種怒氣衝衝的警告,室長大人只是輕咳了一聲,目光越過她身側,投向房門。
「咳,請進吧,伏見君。」
柳泉大吃一驚,猛地轉身!
她震愕地發現,隨著她回頭的動作,房門靜靜地打開了,一臉烏煙瘴氣的伏見就站在門口——他身後還站著一位穿著黃金氏族「非時院」那套繁瑣的狩衣式制服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在那裡站了多久、又有沒有聽到她剛剛那句仔細想想還是很有歧義(?)的話。
她剛想張嘴說什麼,伏見就很快地邁步走進了室長室,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腳步一頓,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任由那位穿著狩衣式制服、臉上戴著個同樣獵奇的兔子面具的男人掠過他身邊,走向室長的方向。
柳泉:?
伏見簡直滿臉都寫著【嘖我真的不想知道你們的戀愛到底談成了什麼獵奇的樣子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要被這種變態的狗糧塞一嘴真是夠了】的表情,飛快地說了一句:「拜托你,什麼都別再說了……趕快讓這件毫無意義的事過去吧……」
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他們兩人就聽到室長大人的辦公桌方向傳來「哢嗒」一聲響,隨即是室長大人愉快的聲音。
「啊,這下輕松多了∼能夠體會到雙手重獲自由的這種快樂,說不定也可以當做這場風波之中的一個收獲呢……說起來,伏見君,你真的不打算來試用一下嗎?」
伏見的臉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完全不需要啊謝謝!!」
脫口吼完這一句,他又轉回頭來,一臉生無可戀狀盯著面前的柳泉。
「不行了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我在這個人手下工作真的沒問題嗎……?」他的聲音聽上去都灰了。
雖然伏見正在吐槽的是她的戀人,然而柳泉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欸∼一定沒問題的喲,伏見君。」她笑眯眯地答道,「因為你可是當年青部優秀的人才呢。不管室長下了多麼鬼畜的命令你也能夠完成,比如——逼迫無知少女加入青部啊、加入青部啊、加入青部啊什麼的?」
伏見:「嘖,煩死了。不如說我才是被室長逼迫的那個人才對——」
也許是他們兩人在這邊的交頭接耳引起了室長大人的注意,他在辦公桌後一邊活動重獲自由的雙手手腕,一邊揚起聲音問道:「你們兩位,發生什麼事了?」
柳泉立刻秒答。
「不,什麼事都沒有喲——是吧伏見君?」
伏見哼笑了一聲。
「是在說室長您開心就好——」他拖長聲音。
室長大人望向他們兩人的方向,微微一笑。
「是這樣啊。」他略一頷首,「呵呵,我看起來很開心,那一定是托你們的福吧。」
【fin.】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2日:
今天是個特別的紀念日!然後正巧和聖誕節又很接近,所以今天就特別來給大家撒點兒糖w
由於之前作者菌爆發了RP,番外越寫越多【。
於是還有一部分沒寫完,只好現在放上來了。
下次更新:24或者25號如何?
PS. 1、謝謝小可愛歸鶴深和喵喵的大力贊助!(ゴ ̄3 ̄)ゴ╭∼
2、注意:這個番外和之前那個小寶寶番外一樣,預設的時間背景也是妹子回到K世界,成為S4的一員的日常時段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