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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要計較起來,賈家的子嗣長相都格外的不錯。 且不說那些個已經完全長開的,單說幾個孩子好了,也是個頂個的出挑。
因著瑚哥兒早夭,二房的珠哥兒算是榮國府小輩兒裡頭年歲最長的一個了。 今年九歲的珠哥兒,小時候身子骨有些羸弱,雖說一直精心養著,可這兩年因著抽條長個兒的關係,看著還是比同齡人要消瘦許多。 可饒是如此,依然能夠看出這個俊俏的哥兒,再加上他素來穩重得很,看著還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比珠哥兒略小一歲的璉哥兒,單論容貌或許是同輩之中最為出挑的。 他的五官極為精緻耀眼,就如同老天爺精雕細琢出來的一件精品瓷器一般,十足十的一枚小美男子。
就連如今還是個小毛孩子的十二,也是一樣的讓人難以忽視。 且十二身上有一種尋常孩子所不曾擁有的成熟氣韻,倒是更襯得他愈發惹眼了 [快穿]反狗血聯萌 。
至於姐兒們,元姐兒和迎姐兒顯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時年七歲的元姐兒五官已經長開了,看著就似一個含苞待放的小小少女。 又因著她打小就被嚴格教養著,言行舉止極有大家閨秀的風韻。 反觀迎姐兒,許是因著年歲小,也有可能就是因為她太圓潤了,哪怕如今已經不似小時候那般滾圓了,卻仍還是一臉的嬰兒肥,可愛逗趣自是有的,旁的估計近幾年內都不可能出現了。
然而,即便榮國府小輩兒的孩子們個頂個的出眾,卻沒有一個能同王家那位姐兒比擬。
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 只一照面,就給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再細瞧去,眉目如畫眼波流轉,這才叫天生麗質難自棄。 即便如今年歲尚小,可一顰一笑之間,自帶無限風情,唯有“驚艷”二字可以略形容幾分。
比起頭一回見到王家姐兒的那拉淑嫻,旁的人顯然要鎮定得多。 王夫人拉著王家大太太說著話,賈母則讓元姐兒將王家姐兒喚到了跟前,還褪下了手腕上的絞絲金鐲非要塞給人家當見面禮。 當然,除卻那拉淑嫻之外,迎姐兒也是頭一回見到這位親戚家的小姐姐,只是她年歲太小,與其說是驚艷,不如說是嫉妒來得更為恰當一些。
不是嫉妒王家姐兒的容顏,而是嫉妒……
“姐姐!二丫頭的姐姐!”迎姐兒眼睜睜的瞅著元姐兒拉著王家姐兒的手,一道兒往賈母跟前去,登時氣得直跺腳。 等她看到元姐兒並不曾因著她的叫喊迴轉過來時,更是傷心的眼圈都紅了。 作為榮國府最小的孩子,雖說是庶出的,可她本人並沒有這個嫡庶的概念,故而只覺得自己喜歡的姐姐被人搶走了。 這麼想著,只越想越心酸,一個沒忍住就撲進了那拉淑嫻懷裡嚶嚶嚶的小聲哭了起來。
那拉淑嫻登時有些哭笑不得了,偏迎姐兒鬧得動靜略大,這會兒諸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那拉淑嫻只得拉過她,忍著好笑調侃道:“平白多了個姐姐,二丫頭不高興嗎?”
迎姐兒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已經被賈母摟在懷裡的王家姐兒,又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元姐兒,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瞬間就被說服了: “嗯,新來的姐姐!”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況且王家大太太母女倆來這兒主要還是為了探望王子勝父子倆,王家姐兒更是完全沒想過要跟個胖乎乎的小不點兒爭寵。 在解開了迎姐兒的心結後,三個小姑娘很快就玩到了一塊兒。 而女眷這邊,有王夫人做中人,一時間倒也算是和樂融融。
只是,待無人注意時,那拉淑嫻悄悄的向身後的石榴招了招手,低聲了吩咐了兩句。 石榴亦低聲答應著,旋即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又過了少許時候,容嬤嬤低頭頷首的走了進來,並未驚動在場之人。 只是,等她走到那拉淑嫻身後時,目光掃過了王家姐兒面上時,登時身形一頓。
容嬤嬤過來後不久,賈母便喚散了,說是不耽誤人家夫妻、母子見面,又因著王子勝父子倆是住在前院家學裡的,只吩咐了鸚鵡帶著她們往前頭去。
“老太太。”忽的,那拉淑嫻開了口,“不如讓張嬤嬤帶親家太太過去罷。正好她兒媳婦兒就在家學裡頭做事兒,回頭想要吩咐甚麼也方便得很。 ”
賈母聞言微微一怔,不過旋即想到這不過是小事兒一樁,便無可無不可的點頭應允了。 等王家女眷離開後,餘下諸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那拉淑嫻拉著迎姐兒的小胖手回了榮禧堂,權當沒看到趙姨娘滿是期待的目光。
回了榮禧堂後,那拉淑嫻陪著迎姐兒玩了一會兒,又一同用了午膳,直到迎姐兒都歇午覺去了,容嬤嬤才從前頭回來了 步步錦繡 。 一見著那拉淑嫻,容嬤嬤先是下意識的四下張望了幾眼,確定屋內無人後,又將房門給合上了,回頭對上了那拉淑嫻頗為無奈的眼神後,容嬤嬤才湊過去用近乎耳語般的聲音道:“主子!那人是不是宜、宜妃娘娘?!”
……
……
宜妃,郭絡羅氏,滿洲鑲黃旗人,乃是康熙帝四妃之一,也是聖寵最盛,受寵時間最長的妃子。 其一生承受君王寵愛,享盡榮華富貴,育有三子,皇五子胤祺、皇九子胤禟、皇十一子胤禌。 可惜,年輕時候的風光無限,到了晚年卻因次子胤禟站錯了隊,晚景淒涼。 待送走了三個兒子後,宜妃也跟著撒手人寰。 至乾隆二年,入葬景陵妃園寢。
不管怎麼說,宜妃都是一位奇女子,且因著同為上三旗人,那拉淑嫻曾與她有過兩面之緣。
頭一次,大概是在那拉淑嫻兩三歲時,那會兒還是康熙年間,宜妃仍是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一。 那拉淑嫻只跟在家中長輩身邊,遠遠的看了一眼。 只這麼一眼,就讓當時尚且年幼的她,真正的領悟了何為美人。 而事實上,那時候的宜妃娘娘已然年邁,縱是如此那通體的氣派足以讓她感到心驚。
第二次,卻是她已經指婚給了寶親王,雖尚未正式完婚,然入宮於她而言卻成了再平凡不過的事兒了。 雍正爺跟康熙帝最大的不同在於,前者統共就那麼幾個兒子,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唯有寶親王一人。 也因此,她這個欽定的未來寶親王側福晉,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 而二度見到宜妃,卻是有人存了看笑話的心,拉著她一道兒看熱鬧的。 也就是這一次,她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這個被康熙帝寵了半輩子的女人。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在此之後沒過多久,這個曾經聖寵無限的絕世美人最終還是化作了一捧枯骨,徒給世人留下滿腹感概和唏噓。
那拉淑嫻猶記得,尊貴如雍正爺,都曾寫過一句極為怨念的話:
'……皇考未登梓宮前,倉猝之際,宜妃母妃見朕時,氣度竟與皇太后相似,全然不知國體。 '
儘管誰也不知當時雍正爺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寫下了這些字據,可不得不說,曾經的宜妃娘娘,就是宮中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即便她先後為康熙帝生下三子,也不曾有損她的任何美貌,反而更添了婦人獨有的韻味。 甚至搶眼到讓當時貴為新帝的雍正爺都覺得格外的礙眼,甚至之後,無論是雍正還是乾隆,在尊封先朝妃嬪為太妃時,都刻意的將宜妃排除在外。
過度的惹眼,有時候在看不慣的人眼裡,恐怕就是極度的礙眼了。
同理可證,當時的宜妃在六中之中該是多麼的惹眼,以至後來的兩任帝王都不願意給這個聖祖寵妃哪怕一點點的體面。
然而,不管旁人是何思何想,至少在那拉淑嫻看來,宜妃曾是所有女人最夢想成為的那種人。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倘若當年的九爺胤禟並不曾站錯了位,甚至……
可惜凡事沒有如果。
……
……
“誰知曉呢?都說人有相似,況且咱倆誰都不曾見過宜妃娘娘小時候的模樣。”話是這麼說的,可那拉淑嫻面上的神情卻充分的證明了,她壓根就不相信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相似……
真就有那麼相似的兩個人?
“主子,難不成您覺得那就是宜妃娘娘?這也太離奇了 雙界之男神歸來 ! ”容嬤嬤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一陣子後,還是搖了搖頭,“奴婢是不大了解那一位,可那位走時都多大年紀了? 康熙十六年就被封為宜嬪,雍正十一年才走的,怎麼著都上了七十了罷? 這個年歲,若真的成了個小丫頭,真能掩飾得那麼好? 奴婢方才冷眼瞧著,王家姐兒確是一臉的天真不諳世事,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七十老嫗了。 ”
“嬤嬤可記得,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個怎樣的情形?”那拉淑嫻眉眼彎彎的,眼底里卻閃過一絲狡黠。
滿懷期待所生的三子胤禌早夭,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康熙帝駕崩了,次子胤禟奪嫡失敗被圈禁而亡,就連長子胤祺都先她一步離世。 與這些事情相比,七十老嫗又有甚麼可在意的?
可以說,那拉淑嫻最後一次看到宜妃時,正是宜妃一生中最狼狽不堪之時。 父母、夫君、兒子們都離她而去,在經歷過人世間最大的悲傷後,她展現在諸人面前的,仍然是那個屹立了大半個康熙朝的宜妃娘娘。
說真的,這樣的人,倘若能獲得跟那拉淑嫻一樣的際遇重活一次,過得絕不會比任何人差。
“那位可真是個人物。”容嬤嬤下意識的點頭附和道,可旋即,她又搖了搖頭,“可這也不對。小孩子跟大人總歸是不同的,就說十二阿哥好了,要不是咱們千瞞萬瞞的,他指不定早已被人發覺了。縱是如今勉強藏著掖著,也能輕易的瞧出他同尋常孩子的不同。若王家姐兒真是那位,只怕早已滿城風雨了。”
榮國府出了一個小天才,這事兒早已不是甚麼秘密了。 隔壁寧國府且不說,但凡是跟榮國府關係稍微好點兒的都知曉了此事。 只不過,因著賈赦和珍哥兒金榜題名一事,稍稍沖淡了這一切,畢竟比起空有虛名的所謂天才,金榜題名才是實實在在的事兒。
可王家那頭,卻從未傳出過一星半點兒的傳聞。
“許是投胎轉世呢?咱們可都沒喝孟婆湯,這才記得前塵往事。若是那位喝了呢?再不就是,咱們是佛家說的奪舍,而那位……既有跟著前世一般無二的面容,指不定那位的來路才是最最正當的。”那拉淑嫻嘴角微揚,頃刻間便已做出了決定,“雖說雍正爺和乾隆帝都不喜這人,可我倒是蠻欣賞她的。甭管是不是轉世,這個人我也要定了。”
“要?如何要?”容嬤嬤傻眼了,這可不是前世的東西六宮,那拉淑嫻也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 索要人家閨女,談何容易? 這可不是王夫人房裡不起眼的庶女,而是一品武將家中的正經嫡出小姐。 雖說王子勝那人看著就不靠譜,可人家祖父還健在呢!
“嬤嬤且放心,我自有我的法子。”
那拉淑嫻明面上倒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暗地裡卻是早早的盤算開了。 說真的,對待一個頂著宜妃面容的小姑娘,哪怕人家確是年歲還小,也確是不記得前塵往事了,她還是沒法心大到真把人家當成小閨女看待。 畢竟,那位從輩分上來說,是她的祖母輩兒的。
待迎姐兒午睡醒來,那拉淑嫻差不多已經有了個章程,只是真要實施起來,難度還是有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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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
至日落西山,那拉淑嫻瞅著外頭的天色漸暗,便吩咐葡萄過來先將賬冊都收了,又回憶了一番未來一段時日的大事兒,正打算吩咐人擺飯時,就听見璉哥兒扯著嗓門大聲喚著她 校園喋血記 。 略等了片刻,便見璉哥兒莽莽撞撞的撞開了門簾,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做甚麼這般慌慌張張的?”那拉淑嫻狐疑的瞧了璉哥兒一眼,見他一腦門子細細密密的汗,忙拿帕子幫他拭去。 可璉哥兒壓根就沒這耐心,索性伸手奪了帕子,自個兒胡亂的抹了抹,便拉著那拉淑嫻衣袖,搖晃著撒起了嬌來。
一旁的迎姐兒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拉淑嫻也有些詫異,卻並不發問,只等著璉哥兒主動開口。
說白了,璉哥兒只是個單純的小孩子,哪怕如今抽條長個兒了,其本質上仍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見那拉淑嫻不主動發問,他沒捱一會兒,就憋不住全說了:“娘,那個漂亮妹妹怎麼不在家裡住呢?”
“漂亮妹妹?”那拉淑嫻一時沒回過神來。
“嗯嗯,就是今個兒來咱們家做客的那個漂亮妹妹呢!長得特別特別的漂亮,眼睛那麼大,那麼圓,黑漆漆的。笑起來眉毛都會飛,還有兩個很好看的小酒窩。對了,她身上的衣裳也特別好看,不像咱們家不是藕粉色就是嫩黃色。她穿了一件大紅繡花的對襟襖子,特別好看!”璉哥兒頓了頓,似乎是見那拉淑嫻無動於衷,又拿手去拉袖口,不依不饒的道,“娘,那個漂亮妹妹去哪兒了?娘把她要過來養在咱們家裡好不好?”
“妹妹!”迎姐兒主動湊上來,拍著滿滿都是肉的小胸口,自豪的道,“二丫頭是漂亮妹妹!”
“你走開,你個小胖子!”對上迎姐兒,璉哥兒一瞬間變了臉色,沒了方才的不依不饒,有的只是百般嫌棄,“一點兒也不漂亮。”
迎姐兒登時懵圈了。
這檔口,十二也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迎姐兒一看是她最喜歡的小哥哥來了,忙不迭的下了暖炕,連鞋都沒穿,就撲了上去:“小哥哥!璉二哥哥欺負我!”
可憐的十二,在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被迎姐兒撲了個滿懷。 可他又不是那拉淑嫻,本就不大的人,偏迎姐兒又胖,速度還快,登時整個人仰面倒去。 要不是站在他後面的石榴忙上前托住他,說不准就被迎姐兒撲倒在地了。 等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十二登時沒好氣的推搡了迎姐兒一把,滿臉嫌棄的道:“胖丫頭!你不知道你真的很胖啊?差點兒把我的心都撞出來!”
“太太!”連著兩次受到了致命一擊,迎姐兒縱然只是個兩歲半的小姑娘,也知曉胖不是甚麼好事兒,再加上被兩個哥哥嫌棄成這樣,登時眼圈一紅,趴在那拉淑嫻膝蓋上,半天都哄不起來。
那拉淑嫻只好拿眼瞪十二:“琮兒,去外頭沿著榮禧堂跑上五圈。”
“甚麼?!”十二驚呆了。
“璉兒,你去書房寫二十張大字,寫完回頭讓你爹瞧瞧,若不過關繼續重寫。”那拉淑嫻一臉的淡然,只這般笑瞇瞇的瞧著兩個兒子,明確的表明這事兒沒得商量。
於是,繼十二之後,璉哥兒也驚呆了。
雖說倆人都有懲罰,不過璉哥兒選擇先吃飽了再去寫大字,左右那拉淑嫻也沒規定甚麼時候交。 而十二卻是選擇了先去跑圈再用晚膳,因為如果反過來的話,他一定會吐的。
等賈赦回到府裡,先順道兒去家學那頭刺激了賈政一番,等到了榮禧堂,迎面就看到自家寶貝么兒繞著榮禧堂在跑圈 良宵渡 。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賈赦旋即當做沒看見似的,進了屋裡。
——小孩子們,就喜歡蹦蹦跳跳的,看來回頭可以在府裡尋個妥當的人,教寶貝么兒練武了。
然而,更驚悚的事情還在後頭。 等賈赦進了榮禧堂後,隨口問了璉哥兒在何處,就被告知璉哥兒早早的吃了晚膳,如今正在書房裡用功的練大字。 於是,繼兩個兒子後,賈赦也跟著驚呆了。
“淑嫻,這倆孩子是怎的了?琮兒倒是沒甚麼,小時候嘴饞,長大了好動,也算是尋常,要是他真喜歡跑跳,回頭給他尋個師傅,專門教他就好了。可璉兒呢?他這是又要作甚麼么?沒跟著琮兒一道兒去外頭玩,反而窩在書房裡練大字?魘著了?”
那拉淑嫻嘴角微微抽搐,誰會在掌燈時分魘著?
“璉兒和琮兒聯手嘲笑二丫頭胖,被我懲罰跑圈和練大字。”那拉淑嫻沒有做任何隱瞞,直截了當的為賈赦解了惑。
“嘲笑二丫頭胖?”賈赦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炕桌旁,已經用完晚膳的迎姐兒,這會兒正一把又一把的往自己嘴裡塞點心,登時不由的脫口而出, “二丫頭確實很胖呢,璉兒和琮兒沒說錯罷?”
迎姐兒拿點心的手一頓,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向賈赦。 後者完全沒有任何的愧疚之情,只繼續插冷刀子:“我原覺得琮兒小時候挺胖的,可一瞧二丫頭就知曉了,她一個人頂倆琮兒。要是跟珠兒那孩子比的話,可是不得了了,只怕三個珠兒也不如咱們的二丫頭。嘖嘖,二丫頭太胖了,我估計以後她還會更胖。”
賈赦說話的語速太快了,快到那拉淑嫻根本來不及阻止。 因而,那拉淑嫻只無奈的橫了賈赦一眼,轉身將迎姐兒摟在懷裡,柔聲哄了起來。
然而,指望賈赦這人學會看人眼色,那幾乎等同於賈政考上狀元。 那拉淑嫻才哄了兩句,賈赦又再度開了口。
“胖乎乎的不是挺好的嗎?不都說了能吃是福嗎?就二丫頭這圓滾滾的小模樣,這福氣簡直比旁人多了好幾倍呢。就是如今還小看著可愛,等長大了,估計沒人會誇她長得好看,只會說……哎喲,這是個小胖姑娘還是個小肉丸子呢?哈哈哈哈哈!”
那拉淑嫻&迎姐兒:………………
等奶娘將大哭不止的迎姐兒抱走了之後,那拉淑嫻仍按著太陽穴一臉頭疼不已的模樣。 反觀賈赦,這會兒已經換人擺膳了,還滿臉無辜的問著:“二丫頭怎的了?好端端的哭甚麼?我可沒搶她的點心,對了,琮兒小時候那麼小氣,碰到二丫頭不也讓著嗎?這屋裡有誰還會跟她搶點心?”
“老爺,在您眼裡,小孩子哭就是因著點心被搶了?”那拉淑嫻茫然的問道。
“不然還能是因為甚麼?對了,還有挨打,小孩子一打就哭的,不過我和你都不打孩子。”賈赦也很是茫然,以他的腦子,思考再久也想不到迎姐兒究竟是為了甚麼哭的。 好在賈赦極有自知之明,想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只向那拉淑嫻招呼道,“媳婦兒同我再一道兒用點兒。”
因著心裡頭存著事兒,加上方才已經同迎姐兒用過晚膳了,那拉淑嫻只草草的用了小半碗湯,見賈赦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碗筷,笑著道:“老爺,我還真有個事兒要同您說道說道。”
“甚麼事兒?總不能是老太太又作么了罷?”賈赦瞬間抬頭,一臉警惕的問道 貴女嬌寵記 。
這下,那拉淑嫻總算是明白了賈赦的腦子究竟有多奇葩。 敢情在他心目中,小孩子只會因為挨打和沒點心吃而哭,賈母不會旁的只單會作么,那麼由此可推論,賈政這個蠢弟弟就只會犯蠢了。
說真的,有那麼一瞬間,那拉淑嫻真的很想知曉自己在賈赦心目中是個怎樣的形象。 不過,一想到賈母等人,那拉淑嫻就忍住了,直覺告訴她,那絕不會是甚麼好話。
“今個兒王家大太太帶著她家姐兒來咱們府上做客了。”
那拉淑嫻開門見山的說了事兒,只是她這麼一開口,賈赦瞬間低頭只管自己吃喝了,顯然,他對於王家人的事兒半點兒興趣皆無,僅僅是礙於那拉淑嫻的面子,才勉為其難的聽著。
“我是頭一次見到王家姐兒,那模樣長得真是好極了,瞧著教養也不錯,年歲也合適,索性就說給咱們家璉兒罷。”見賈赦這番態度,那拉淑嫻索性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再看賈赦,後者已經快被噎死了。
“……咳咳咳咳!媳婦兒你這事兒謀殺親夫呢!!”好不容易順了氣,賈赦一臉控訴的道,“還有,甚麼叫做說給璉兒?這是怎麼個意思?你往日里不是一直喜歡璉兒更多一點兒嗎?怎麼……”
因著知曉真相,那拉淑嫻素來給予十二絕對的自由和信任。 往詳細了說,倘若是一道兒用餐時,她會勸璉哥兒慢點兒,讓迎姐兒小心燙,卻不會對十二叮囑甚麼。 而一旦三個孩子發生了衝突,她也慣常都是責怪十二的,況且事實上多半的確就是十二故意坑人的。
可外人不知曉真相,尤其是賈赦,他深知在瑚哥兒還在世時,也是極受寵愛,乃至溺愛的。 到了璉哥兒,亦是如此。 哪怕並非親生的迎姐兒時,那拉淑嫻也給予了全部關注。 唯獨對待十二時,賈赦總覺得那拉淑嫻有些漫不經心的。 以賈赦的心性,斷然不會去責怪那拉淑嫻,故而只能暗中對十二愈發的寵愛,藉機補償一二。
“對呀,三個孩子裡頭,我的確更喜歡璉兒一些,所以才想著把王家姐兒說給他。”那拉淑嫻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偏心,只恨不能給予璉哥兒更多的疼愛。
賈赦傻眼了。
在賈赦看來,撇開早夭的瑚哥兒,如今房裡這三個孩子,最惹人疼的應當是十二才對。 璉哥兒大了,如今更是正經的嫡長子。 迎姐兒倒是小,可她並不是他們倆口子親生的。 所以,賈赦將十二放在心尖尖上疼愛,哪怕往日里覺得那拉淑嫻略有些忽視了十二,也從未想過她會這般大大方方的承認。
“不是……淑嫻,這我就要說你了。”賈赦索性也不管那一炕桌的殘羹冷炙了,只起身拉著那拉淑嫻坐到了旁邊的美人榻上,一臉急切的道,“我是嚐過父母偏心眼兒的苦頭,你可不能走老太太的老路。這當爹娘的,最忌諱一碗水端不平,回頭小心孩子記仇。或者,就算你真的有些偏心,也不能擺在明面上。像老太太實際上最疼愛的人是我二弟,可她對外卻常稱最疼的是敏姐兒。所以這倆人素來感情和睦,倒是愈發襯得我孤苦伶仃了。”
“所以呢?”那拉淑嫻不明所以的問道。
“璉兒是長子,又大了,忽略一些也無妨的。琮兒年歲小,你得多疼疼。”賈赦真誠的建議道,“至於二丫頭,你喜歡就多逗逗,等她大了給她尋個好人家,再送她一份厚厚的添妝,卻用不著真的往心裡去。”
“那不就跟老太太一樣了?到最後,琮兒和二丫頭感情好了,剩下璉兒孤苦伶仃一個人?”
“呃 重生之當家做主 。 ”賈赦詞窮了。
那拉淑嫻知曉他蠢,也懶得同他計較,只徑直說道:“我是最疼璉兒,可我也不是不疼琮兒。老爺您只管放心,我心裡有數,保准琮兒不會記仇的。對了,言歸正傳,咱們來說說璉兒的親事,您說王家姐兒如何?我覺得他倆極是登對,改明個兒我要同二弟妹好生說說,讓她從中牽個線搭個橋,免得給人搶了去。”
賈赦一臉的憂傷,憋了半響才勉強擠出一句:“王家的閨女……能好嗎?”
“有甚麼不好的?哎呀,說起這事兒,還有一個大問題,王家那姐兒彷彿是六歲,咱們璉兒八歲,珠兒卻是九歲。老爺您說,萬一二弟妹起了跟我一樣的心思,這可如何是好?不成不成,我得想個轍兒。二弟妹喜歡甚麼?頭面首飾?金票銀票?”
“噗!”賈赦完全沒想到自家媳婦兒竟會那般的了解王夫人,登時笑岔了氣,然而很快他就再度恢復了方才的一臉憂傷,“王家的閨女都那個德行,欣賞不來太高雅的東西,甚麼琴棋書畫對她們來說就是個笑料。我偷偷的跟你說,二弟妹小時候壓根就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也就是看賬本利索點兒,連封家信都是連蒙帶猜的。你想想,都說'生兒子像舅,生女兒像姑',要是你給璉兒說的媳婦兒也大字不識一籮筐,這往後可怎麼辦?”
“那就慢慢教唄。”能怎麼辦? 那拉淑嫻本人倒是會滿蒙漢三種語言,可事實上能被稱之為精通的唯有滿語。 蒙語和漢語她說的倒是利索得很,寫起來卻只能算是湊合,至於典故一類的壓根就不知曉。
這不,一朝穿越,她還不是重拾毛筆,努力模仿著原主的字跡,愣是沒露絲毫馬腳。 況且,女兒家又不用參加科舉,學個日常用字罷了,若是聰慧的話,兩三月的時間足以將所有的常用字學會了。
“這這這……”賈赦完全不知曉該如何勸解那拉淑嫻放棄這個念頭,一時又想起方才那拉淑嫻提的煩惱,登時有了主意,“我看你還是別提這事兒了,人家指不定還想親上加親呢。珠兒以往也沒少跟著二弟妹去王家,萬一他們早有了打算,你去了還不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不試試怎麼知曉?再說,二弟妹想找個娘家侄女幫襯,也不見得二弟就樂意呢!若是璉兒這事兒說成了,大不了回頭我幫著說個書香門第的姐兒予珠兒。”
見那拉淑嫻一意孤行,賈赦真的快崩潰了,即便是這段時間每日里都被長青帝折騰得死去活來,他都沒有那麼絕望過。
別看他明面上更偏疼十二,可璉哥兒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哪裡會不疼了? 一想到寶貝兒子要娶王家姑娘了,賈赦覺得他也要喘不過氣來了。 王家姑娘有啥好? 性子潑辣,見錢眼開,又沒文化又能折騰,娶這麼個人進來,豈不是闔府都要亂了? 況且,王夫人只是像了王家老太太,而王家那兩位太太卻是個頂個的極品,也不知曉王家是怎麼說親的,娶進來的媳婦兒比自家養的閨女更可怕,這樣教養出來的姐兒……
能好? !
賈赦絞盡腦汁將自己曾親眼看到過的,或者僅僅是聽過一耳朵的事兒,盡數告知了那拉淑嫻。 本以為如今一來,就能將悲劇及時挽回,不曾想,那拉淑嫻卻越聽越兩眼放光。
以往,那拉淑嫻只覺得王家人不好惹,個性像極了那隻鳥,可如今聽賈赦這麼一說,再在腦海裡自動匹配上宜妃那張臉,這要不是宜妃娘娘的投胎轉世才叫奇了怪了! 上輩子郭絡羅家姑娘彪悍到聞名京城,這輩子王家的姑娘又是這麼個風格。 不得不說,宜妃娘娘就是會投胎!
128
賈赦真的快要瘋了,一方面他是打心底里不願意讓璉哥兒迎娶一個王氏女,可另一方面因著王家姐兒年歲尚小,他又尋不出太多的理由來拒絕。 說王家姐兒文采不行? 人家一個小閨女,又不打算考科舉走仕途,要文采作甚? 況且,真要計較起來,那拉淑嫻雖是書香門第出身,可她的文采也實屬一般。 再說,榮國府就算出了他和賈政兩個文臣,從本質上而言,仍屬於武將世家,若以對方文采不行為由拒絕結親……
這種一听就是瞎扯淡的理由,賈赦覺得他縱是臉皮厚如城牆,也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
“淑嫻,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其實這事兒罷,真心用不著這般著急。你看璉兒今年也不過才八歲,屁大點兒的熊孩子,結啥親呢?就算是崇尚早婚的前朝,也沒得給才八歲的孩子定親的。更別說王家那姐兒年歲更小了。”
因著實在想不出靠譜的理由來拒絕,賈赦只得用出了最無奈的“拖”字訣。 不過,他這話倒也沒錯,本朝素來晚婚,雖說有給十來歲的哥兒房裡放個把通房丫鬟的,可定親往往都在十七八,像賈赦娶那拉淑嫻時,便已到了弱冠之年,而東府珍哥兒乾脆就是二十好幾了才娶親 報復情敵的最佳方式 。 哪怕有些人家比較著急,也沒有才八歲就琢磨親事的道理。
然而……
“我這不是擔心被人先下了手嗎?”那拉淑嫻顰眉長嘆,“王家姐兒模樣那般出挑,我瞧著性子也利索得很,再說王家也不是尋常人家,偏她還是同輩兒之中的嫡長女。老爺,這可真不是我著急,而是生怕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萬一被人搶先了,回頭我上哪兒給璉兒尋如此體面又格外合心意的媳婦兒呢?”
說這些話時,那拉淑嫻一本正經,且甭管是面上的神色還是言語之間,都隱隱透著一股子擔憂之情,似乎真的為此犯愁不已。
見狀,賈赦還能如何? 乾巴巴的瞅了那拉淑嫻許久後,終還是頹廢的放棄了,隻長嘆了一口氣,認命的道:“那回頭先問問好了。”
“好,我明個兒一早就去尋二弟妹。”
賈赦:“……”
真的不用那麼著急啊! 他家璉哥兒才八歲呢! ! 求求來個人搶先一步罷! ! !
人嘛,通常都會在無可奈何之下,祈求旁人助自己一把。 這種心態與其說是期望,不過說是明知曉前面就是絕境,還閉著眼睛自我安慰那一定不是真的。 然而事實上,甭管賈赦是如何期盼的,因著王家姐兒今年不過才六歲,除了那拉淑嫻之外,壓根就沒人將她的親事放在心上,包括她的親生爹娘。
次日一早,那拉淑嫻在送走了滿臉絕望的賈赦之後,便領著仍有些睡眼惺忪的迎姐兒往榮慶堂去了。 這個點兒,擱在往日里,她定還在慢悠悠的洗漱裝扮,不過對於習慣每日晨昏定省的王夫人來說,卻只能在榮慶堂給賈母請安了。
果然,那拉淑嫻剛一到榮慶堂,首先瞧見的並不是賈母,而是安靜坐在下首處耐心等待賈母出來的王夫人。 乍一聽得動靜,王夫人還道是賈母,忙起身聞聲望去,旋即卻是身形一頓,面上也浮現了一絲尚不及隱藏好的驚愕。
那拉淑嫻只微微一笑,又催促迎姐兒給王夫人請安。 迎姐兒雖年歲小,在禮儀方面卻不算差,當然前提是忽略她那不標準的行禮以及自帶口水音的請安聲。
萬幸的是,王夫人並不介意,在回過神來後,只向迎姐兒笑道:“二丫頭真乖,還去你太太跟前待著罷。”
你太太跟前……
這話卻是略帶了點兒深意的。 在大戶人家裡頭,很少有哥兒姐兒會直接喊爹娘的,通常都是喚老爺太太。 當然,若是年歲很小,或是私底下就是另一說了。 像大房,璉哥兒和十二私底下都是直接喚爹娘的,只有在人前才喚老爺太太,倒是迎姐兒打小就被教了喚太太。 可像二房,因著賈政極為重視禮節,因而珠哥兒和元姐兒是不論任何場合都只喚老爺太太,從不喚爹娘的。
如此一來,若是在正式場合裡,卻是極為容易被人誤解的。
王夫人樂得被人誤解,只恨不得將迎姐兒直接從根本上變成大房的姑娘。 雖說只區區一個庶女並不會影響到她在二房的地位,可她如今年歲也不大,心性也不穩,實在是沒法無視迎姐兒。 尤其在迎姐兒出生後,她就隱隱發覺房裡的丫鬟們心思開始動了。 也是,既然能有庶女,便也能有庶子,趙姨娘只是運氣不好才得了個閨女,要是換做她們……
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莫說那些個榮國府裡的家生丫鬟,就連王夫人自個兒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她也全然不信 宮瓷 。 對於簽了賣身契的丫鬟們而言,有甚麼能比當上主子更令人興奮的? 若是將來有一日,真能有幸誕下一兒半女,那後半輩子的日子可不是美壞了?
哼!
一群賤|婢! !
這時,迎姐兒已經走到了那拉淑嫻跟前,圓潤的臉上滿是笑意,還伸手摟著那拉淑嫻的胳膊,半個身子都靠了上去,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樣。
如此溫馨幸福的一幕,落在了王夫人眼裡,自是在心頭冷笑連連。 她要的就是所謂的“母女”情深,哪怕不能從根本上改變迎姐兒的出身,她也願意自己房裡的這個庶女認旁人做母。 想來這要是被趙姨娘瞧見,面上的神情一定會格外的精彩罷? 可惜今個兒她只帶著貼身丫鬟過來,沒喚上兩位姨娘,若早知曉有如此精彩的場面,說甚麼都要將趙姨娘帶來好生瞧瞧。 不過,這倒也不算難……
沒等王夫人琢磨出萬全之策,賈母便由兩個丫鬟攙扶的走了出來。 看到王夫人,賈母並不訝異,倒是瞧見那拉淑嫻時,身形微微一滯。 不過,姜到底是老的辣,比起將驚愕寫在面上的王夫人,賈母淡然的喚了兩個兒媳婦兒到跟前說了幾句場面話,又互相問安後,便喚了丫鬟擺上早膳,好生享受了一頓由兒媳婦兒伺候的早膳。
半個時辰後,那拉淑嫻和王夫人先後出了正堂,尚不及走過穿堂,王夫人就急急的向那拉淑嫻道:“大嫂,咱們妯娌兩個已經許久不曾好好聊過天了,不若請大嫂去我那兒坐坐?”
那拉淑嫻嘴角含笑的點了點頭,心下卻道,若真只是聊天,怎麼著也該是往較近的榮禧堂去,而非特地趕往有段距離的梨香院裡。 不過,這本就是她精心算計的,王夫人自願上鉤,她自也樂得配合。
待到了梨香院,王夫人特地讓貼身丫鬟去端茶遞水拿點心,又吩咐讓周、趙兩位姨娘上前伺候,其用心幾乎是明晃晃的擺在面上了。 好在那拉淑嫻並不在意,只是利用她來打擊姨娘們,這原也不算甚麼。 至於王夫人更深一層的意思,只怕是讓姨娘們以及那些個指望當上姨娘的丫鬟們都弄清楚一件事兒。
——縱是當了姨娘,縱是有幸懷了孩子並平安誕下,這孩子也未必就是你的。
迎姐兒尚不滿周歲時就跟了那拉淑嫻,她原就較一般孩童略遲鈍一些,算不上蠢笨,卻也完全談不上絲毫聰慧。 也因此,別說生了她的趙姨娘了,事實上迎姐兒連對賈母和王夫人的印像都不深,每次都要人提醒才能想起來對方是誰。 偏生,從未有人在她跟前刻意提過她的生母是何人。
沒一會兒,週、趙兩位姨娘便過來了。 週姨娘倒是還好,她的年歲大了,經歷的事兒也多,早已把一切都看開了,可趙姨娘卻在進門之初,便麵露異色,只是被她硬生生的隱去了。
“弟妹,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其實就算你今個兒不尋我聊天,我也想找個機會同你說個事兒。”那拉淑嫻冷眼看著二房妻妾之間的明爭暗鬥,雖說她並不介意稍稍被王夫人利用一把,可她同樣也不會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
“事兒?大嫂有何要事?”王夫人聽得這話,總算是收回了落在趙姨娘面上的目光,只笑著看向那拉淑嫻,“甭管有甚麼事兒,只要大嫂您開口,但凡我能辦到的,定幫您分憂解難。”
“那敢情好,這事兒還真就只有弟妹你能幫我。”那拉淑嫻才不會假意客氣,這若是旁的事兒,她不介意慢慢的兜圈子,可事關宜妃的“轉世”,她卻是真的不想錯過 和離小娘子 。 試想想,上輩子祖母輩的能人,這輩子卻當了她的兒媳婦兒,想想就覺得美翻了,若是真的錯過了,她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這……大嫂您要不先說來聽聽?”王夫人隱隱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將話說的太滿了,想著千萬別是太為難的事兒。
正這般想著,那拉淑嫻忽的拋出了一個足以讓王夫人懵圈的話題。
“我只想知曉昨個兒來咱們府上拜訪的王家姐兒,可曾訂了親?若不曾的話,能幫我從中撮合一下嗎?當然,該有的媒人賀禮,我是萬萬虧不了弟妹的。”
這裡的媒人,指的不是三姑六婆裡頭的媒婆,而是僅僅指牽線搭橋之人。 王夫人自是知曉這個道理,然而還是被那拉淑嫻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半響,才吭吭哧哧的道:“大、大嫂您說的是……鳳哥兒?”
“哦?她的閨名是鳳哥兒嗎?這名字好,一听就是個極有福氣的。鳳者,百鳥之王,祥瑞之兆。不錯,真當不錯。配上她天生的好相貌、爽利的好性子,果然是人如其名,絕配絕配!”那拉淑嫻滿口讚譽,忽的想起了甚麼,又急急的問道,“弟妹還不曾告訴我,她究竟說親了不曾?”
這般小的年歲,一般而言是不大可能說親或者定親了的,不過有些人家還流行娃娃親之類的習慣,也不能全盤否定。 故而,那拉淑嫻只滿臉期待的望著王夫人。
王夫人有點兒懵,更準備的說,她有點兒慌。
比起那拉淑嫻,王夫人從來都不覺得娘家侄女的名諱有多好,一來是她原本就沒甚麼文采,二來打小就這麼喚著,她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猛地聽到那麼一大串的讚美之詞,愣是沒能第一時間回過神來。 偏生,那拉淑嫻誇讚之時,只滿臉的一本正經,再配上她那副真誠的面容,直接就將王夫人唬住了。
——也許,鳳哥兒真的是一個很不得了的名諱? !
“那個……據我說知,鳳哥兒並不曾說親。”帶著滿腔的惶恐,王夫人顫顫巍巍的補充道,“她雖是家裡頭的嫡長女,可其實卻是最小的孩子。再說她上頭還有個大了她許多年的長兄,怎麼著也該先給仁哥兒定下來了,才會將她的親事提上議程。”
“太好了!”那拉淑嫻登時大鬆了一口氣,滿臉的喜氣洋洋,甚至其高興程度還感染了旁人,就連原先有些懵圈的王夫人,見她如此,也不禁跟著帶出了笑意。
……等等,她有啥好開心的? 雖說王家在京城尚稱不上頂尖的人家,卻也完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王家的閨女又是天生的好顏色,從來不愁嫁。 況且,她娘家侄女才六歲大,考慮這事兒真的不嫌太早了嗎?
王夫人被自己的內心戲給再度弄懵了,只直愣愣的望著笑得眉眼彎彎一臉喜氣的那拉淑嫻,好半天才遲疑的問道:“先前大嫂您說要給鳳哥兒說親?她年歲太小了……呃,要不您先說說是給誰?”
身為王氏女,王夫人很清楚自己娘家有多麼想跟文臣攀上關係。 旁的不說,看她娘家大嫂就知曉了,當然王家大太太許氏壓根就不是甚麼書香門第出身,而只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家,父兄皆有功名,然而卻並無財富權勢。 饒是如此,當年為了迎娶這位大嫂進門,王家上下可算是牟足了勁兒,這才得以如願。 到了她娘家二嫂處,也是類似的情況。 只可惜,王家武將的威名太盛,以至於就算他們願意低聲下氣的求娶次一等文臣的閨女,大多數人還是拒絕的。
可那拉淑嫻是張氏女,真正的書香門第,往來全是文臣乃至當世大儒 教主精分日記(反穿) 。 若是能將娘家侄女說給文臣家裡頭的哥兒,哪怕父輩只是四五品的官職,也是極好的事兒。
“誰?弟妹何時瞧見我多管閒事了?自是要說給我家璉兒。”那拉淑嫻笑臉盈盈的開口道。
“璉、璉兒?!”王夫人在短短的一刻鐘之內,連著懵了三回,且一回比一回更厲害。 尤其是最後這一回,王夫人只覺得自己一定是耳背了,要不然……難道是張家敗落了? 還是那拉淑嫻舊病復發時日無多了? 又或者乾脆就是賈赦得罪了長青帝,即便被獲罪入獄? 總不能是那拉淑嫻忽的就抽風了罷?
“弟妹?弟妹。弟妹!”那拉淑嫻連著喚了三聲,入目的卻仍然王夫人懵逼的神情。 文雅一點兒的說法是,此時的王夫人已經三魂去了兩魂半,僅剩下的半魂也已支離破碎,暫時是拼湊不起來的了。
見狀,那拉淑嫻頗為擔憂。 倒不是擔心王夫人被嚇傻了,她對於這個妯娌雖沒有不共戴天之仇,卻也真心談不上有感情,她僅僅是擔憂眼看就要到手的兒媳婦兒飛了。 因此,在連著喚了幾次都無用後,那拉淑嫻恐王夫人是故意裝傻充愣,索性將先前思量的好處一一擺了出來。
“我是真心想要替我家璉兒求娶弟妹你娘家侄女。也許,我家璉兒有著千百種缺點,可你放心,回頭我一定讓他都改了。他不用功上進,我找娘家哥哥幫忙教養。他頑劣好動,我也一定會好生磨礪他的性子。對了,先前我家老爺不是答應了把國子監監生的名額予珠兒……”
“他反悔了!!”一提到自家寶貝兒子,王夫人瞬間回魂。 只是話一出口,她自知失言,忙不迭的解釋道,“說起來也不怪大老爺,畢竟這名額實在是太重要了。”
“無妨,只要弟妹願意幫我撮合這門親事,回頭就算我家老爺反悔了,我也定能幫珠兒再要一個名額!”
“此話當真?不對,這國子監監生的名額哪裡就這般好要了……”王夫人先驚喜後失望,饒是她略有些城府,也不免在面上帶出了幾分。
“怕甚?不過是個蔭監。”
憑藉父輩做官而成的監生,便喚作蔭監。 先前賈政便是得了賈代善的舉薦,才成了蔭監。 不過,賈政去國子監倒也算是理所當然,畢竟他是賈代善的親生兒子,也不曾規定一定要由嫡長子當這個蔭監,一般只要是嫡子都是允許的。 可到了小輩兒們,卻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倘若賈赦將名額予了十二,那倒是無人置喙,畢竟都是嫡子,給哪個都成。 但給珠哥兒就有些異樣了,當然若是榮國府內沒意見的話,外人也沒權利置喙。
至於蔭監的由來,又細分為恩蔭和難蔭。 前者是指文官京官四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者,皆准許送一子入國子監讀書。 若是皇帝心情好,也可以破格給予名額,乃至給予數個名額,這些都屬於恩蔭。 難蔭就有些悲傷了,一般都是父輩殉於國難,皇帝給予了恩賜,這個並無具體的標準,端看皇帝的心情行事。
那拉淑嫻先將裡頭的規矩細細的同王夫人說了一遍,之後才道:“咱們家歷來都是武將,而蔭監名額對於武將原就是苛求了,這才顯得愈發難能可貴了。可在書香門第裡頭,這當真算不得甚麼。像我娘家,按說也是有名額的,可三位兄長皆是從鄉試入考,沒一個用了名額。再除卻我娘家三哥是從三品外,大哥二哥也都有名額,算上老太爺沒用過的,一共便有三個了。”
“大嫂您是說……”王夫人頗為心動。
“只要這門親事成了,我縱是哭著鬧著也會求著娘家人讓一個名額出來的。”那拉淑嫻信誓旦旦的道。 她之所以這般自信,除卻知曉娘家父兄極為疼愛她外,更多的原因在於,張家老太爺最忌諱的就是子孫不爭氣,整日里想著靠父輩過活 超級靈泉 。 當年張家三位老爺壓根不是主動想要考鄉試,完完全全是被張家老太爺逼著去的。 由此可推論,小輩兒們身上估摸著也是如此。
張家老太爺的理論是,女兒要嬌養,兒子要糙養。 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
“好好,我明個兒就回一趟娘家,定幫大嫂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王夫人激動壞了,其實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反對,只是被那拉淑嫻那異於常人的想法給嚇呆了。 可如今一聽有這麼多的好處,哪裡還管那麼多? 別說這門親事原就是好的,就算是真的把娘家侄女往火坑里推,王夫人都不帶任何愧疚的。
這事兒說定了,那拉淑嫻登時像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頭,不過她還略有些不放心。
臨走前,那拉淑嫻特地拉著王夫人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弟妹記得一定要替我在你娘家嫂子跟前多說說好話。對了,千萬記得要告訴她,我家老爺的爵位是璉兒的,家產是璉兒的,我的體己將來也都留給璉兒。放心,只管放心,我一點兒也不准備給琮兒留!”
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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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賈赦崩潰之後,王夫人也跟著步了後塵。 不過,跟賈赦不同的是,王夫人是個心大的,或者更恰當的說,她不是心大,而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左右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寶貝兒子能有一個更好的前程,其他的事兒與她何干?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那拉淑嫻拉著迎姐兒離開後,王夫人只一疊聲的讓人開庫房備禮物,她明個兒一早就要往娘家去一趟,務必盡快將這事兒定下來。 雖說兩個孩子年歲尚小,可定親又不分年歲的,先跟娘家嫂子通個氣兒,再尋個官媒合下生辰八字,早日過了明路,她也好安心。
這廂,梨香院忙忙碌碌的,那廂,榮禧堂也不消停。
那拉淑嫻望著這個點兒本該在家學裡的十二,目光深沉且帶著陣陣寒意。 十二見狀,忙不迭的開口討饒:“娘,這真的不是我的錯,我只是跟先生辯論了本朝賦稅制的利弊,結果他被我說懵了,也不管學生,就衝出去寫賦論了。其他人在學堂裡頭練大字,我不想練,我想回來睡個午覺……”
十二越說越輕,只因那拉淑嫻眼底里的寒意變成了森然的殺意,最終,十二說了實話:“我昨個兒晚上沒睡好,又不想請假,這才故意折騰先生。娘,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欺負先生了。”
從欺負親哥親爹,到欺負堂哥堂姐,再到欺負小胖妹妹,然後是賈政、珍哥兒,如今更是家學裡的先生。 那拉淑嫻簡直想要扶額長嘆,她當然清楚十二的惡趣味,可她卻無法理解這種特殊的癖|好。
欺負人真的就有那麼好玩? 如今十二還小,等他大了,那還不翻天了? 一想到十二的志向是到新帝登基那年開恩科時,來個三元及第,那拉淑嫻就覺得她要不好了。 三元及第,就必然會去翰林院,而出色的翰林最終定能爬到內閣。 那拉淑嫻絲毫不懷疑十二的能耐,她頭疼的是,假如將來十二也跟張家老太爺那般,當了太子太傅……
下一任的太子還有活路? 尤其,倘若這輩子是上輩子的翻版的話,那麼新帝即位後的無冕太子就是乾隆那個色胚皇帝啊! 上輩子吃夠了苦頭的十二,一定會把乾隆玩死的罷? 哪怕只是個替代品,相信十二也一定會玩得極為開懷。
“先不說這個,我有事要同你說。”
那拉淑嫻忍著頭疼,盡可能的不去思考十來年後的事情,只是將碰見宜妃轉世一事,去頭掐尾的告訴了十二,並著重說明了她想撮合璉哥兒和宜妃轉世在一起 死亡QQ號 。
於是,繼賈赦、王夫人之後,十二也實力懵圈了。
“等等,娘您怎麼會知曉那是宜……”十二倒抽了一口涼氣,先看了看四周無人,連胖妹妹都去歇午覺後,這才壓根了聲音,用耳語一般的音量道,“這種事兒是怎麼確定的?當初,若不是我主動坦白,您和嬤嬤也不會意識到還有這種事兒罷?”
“未必,也許一開始並不懷疑,可除非你打算隱瞞一輩子,不然遲早會露出馬腳的。”誰也不會去懷疑一個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嬰兒,可等小嬰兒長大以後呢? 有些事情,並不是簡單的一句天才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尤其他們原本就是最熟悉的人。
“好好,娘您說得對,可宜……那位跟您不熟罷?只憑著昨個兒見的一面,您就確定了?對了,她們之後也去了家學,我從窗戶裡頭望了一眼,我沒覺得那姐兒有甚麼特殊的。”
“不好看嗎?璉兒回來還同我說,王家姐兒美得很。”
十二略帶驚悚的望了那拉淑嫻一眼,囧囧有神的道:“娘,我以為您知曉我喜歡哪種姑娘。”
那拉淑嫻思量了一下,試探的道:“身量高挑修長的?身段妖嬈有料的?長相如同江南女子那般秀美的?”康熙、雍正都喜歡滿洲姑奶奶,乾隆則是喜歡漢家女子,然而十二集兩者的優點於一體,頂好是身條像滿洲姑奶奶那般有料的,容貌卻是如同漢家女子那般精緻動人。
“娘您真了解我。”十二故作羞澀,結果被那拉淑嫻舉起巴掌就狠狠的拍在了後腦勺,“嗷!為啥打我?”
“美得你!我倒是要看看,將來甚麼人收了你!”那拉淑嫻沒好氣的瞪眼道,“得了,言歸正傳。王家父子也在家學裡,你記得回頭跟他們好生打交道,務必不能讓他們反對這門親事。還有一件事兒,若是往後王家姐兒再來咱們府上,你記得一定要有禮貌,畢竟那位是你的曾祖奶奶。”
“曾、曾、曾祖奶奶?!”十二張著嘴巴,一臉的呆滯。
“是曾祖奶奶,你忘了,康熙爺可是你的曾祖父,那位好歹也是當年的四妃之一,擔得起你這一聲曾祖奶奶。”那拉淑嫻好整以暇的望著十二,好似全然不曾看到十二滿臉的崩潰絕望。
“未來的嫂子是我曾祖奶奶,愚蠢的哥哥呢?”十二崩潰至極,覺得自己的未來簡直就是暗無天日。 難道,這就是作孽太多遭了報應嗎? 早知如此,他就不欺負愚蠢的哥哥了。
那拉淑嫻沉默了。
半響之後,那拉淑嫻只當沒聽到十二方才的問題,岔開話題道:“還有一個事兒。為了說成這門親事,我給人家許了很多好處。其中有一些是同你有關的,我想著,好是早些說予你聽壁角好。”
“娘,我的親事讓我自個兒挑選,成嗎?”經歷了可怕的“曾祖奶奶事件”之後,十二對那拉淑嫻徹底失去了信心,他真的一點兒也不嫉妒璉哥兒,他只怕在不久的將來,自個兒也遭了那拉淑嫻的毒手。
“我才懶得管你。”知曉十二是個有主見的,那拉淑嫻也不想操心太多,“你只管記著,你爹的爵位將來是璉兒的,偌大的榮國府將來是璉兒的,咱們這一房包括公中的家產也是璉兒的,我從娘家帶過來的嫁妝還有這些年積攢的體己……”
“都是璉兒的 世界第一校長 。 ”十二茫然的順口說道,“就連曾祖奶奶,她也是璉兒的。 ”
“對,你能這麼想,娘真的很欣慰。”那拉淑嫻帶著極為欣賞的目光定定的望著十二,“所以,十二你一定要努力上進,往後能過成啥樣兒,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十二:…………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兒愛。
就因為想歇一個午覺,十二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這個選擇直接導致他不單沒能好好歇午覺,連當天晚上都一直在失眠。
——我的嫂子是我的曾祖奶奶,本阿哥快要窒息了。
連著兩日不曾睡好覺,等次日晚間賈赦回來後,很是驚奇的望著十二,還將十二攬在懷裡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倒是讓十二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 不過,本著不能自己一個人心塞的原則,十二很快就將那拉淑嫻的盤算告訴了賈赦。 當然,他並不曾提王家姐兒可能是自己前世曾祖奶奶這事兒,只是委婉的表示,根據他的觀察,王家人都不是甚麼好貨。
賈赦深以為是。
然而,並沒有甚麼卵用。
等賈赦抱著十二,拖著璉哥兒回到了榮禧堂時,王夫人卻比他們更早一個時辰告知了那拉淑嫻好消息。 很顯然,時年六歲的王家姐兒非但還不曾議親,且王家人對她的期待並不算高,畢竟那姐兒除卻美貌之外,性子方面很成問題。
當然,大實話肯定是不能說,故而王夫人只告訴那拉淑嫻,對於這門親事,王家那邊完全贊同,尤其是王老爺子願意打包票,哪怕將來王子勝否決了,王老爺子也能教長子重新做人……咳咳,答應此事。 不過,王夫人同時也委婉的提了一句,那姐兒打小就被家人當成哥兒養著,連小名都是鳳哥兒,因此性子比較像男兒,脾氣也有些略大。
不想听了這話,那拉淑嫻更是雙眼放光。 郭絡羅家的女兒,哪個不是牛氣沖天的? 甚麼男兒性子,那是滿洲姑奶奶的爽利勁兒! 等到了乾隆年間,因著乾隆酷愛江南水鄉的漢家女子,以至於老姓人家為了迎合他,將女兒養的嬌滴滴的,反而失了當年的灑脫。
然而,郭絡羅家始終都是上三旗裡的異端,格外得對那拉淑嫻的胃口。 只可惜,上輩子她尚不等看到十二成婚就撒手人寰,當然即便她有命看到,估計也沒這個權利做主。
前世夢,今生圓。 她終於能有個郭絡羅家的女兒當兒媳婦兒了,還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宜妃娘娘! !
待聽得外頭動靜,那拉淑嫻急急的出來迎接夫君和兒子們,滿臉喜氣的朗聲道:“親事成了!咱們家的璉哥兒,要跟王家那位姐兒定親了!”
賈赦&十二:…………這絕對不是真的! !
璉哥兒:…………咦咦咦? 說的是前兩日來的漂亮妹妹嗎?
這一日,大房裡除了完全不知事的胖丫頭迎姐兒外,其他所有的主子都失眠了。 那拉淑嫻是多年的夢想一朝圓了,璉哥兒是純粹歡喜的,賈赦是悲傷的,十二則是徹底麻木了。
至於遠在王家的鳳哥兒,則完全不知曉因著自己的一張臉,竟在不知不覺中抱上了最粗的那條大腿。 更不知曉她未來的婆母已經開始對所有人耳提命面,將來一定要對她好,她說啥都是對的,萬一錯了,請參照前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