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9金玉良緣
那有疑問的就覺得這話在理,只是過一會兒,還是問道,四姑娘生性怪癖,最是寡情,喜歡跟庵裡那些姑子作伴,行動把剃了頭髮去做姑子的話掛在嘴邊,這樣,真能當得起一個家?要知道,林姑老爺家現在可是沒人主持中饋,需要有個能幹的主婦呢。
那後頭一個就歎氣,可不是這樣說嘛!太太可是擔心的很呢。只是一邊是外甥,一邊是侄女,上頭還有老太太,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希望老天保佑,四姑娘開始懂事起來。
前頭那個就說,可不是這樣麼,太太也真真難做。論理她們也不該在背後議論姑娘,可那四姑娘,論才幹論做人,哪裡比得上三姑娘一根手指頭?只可惜三姑娘沒托生在太太肚子裡。
後頭那個也惋惜,這三姑娘樣樣好,就是出生不如意,不知道哪個有造化的,不挑嫡庶求了去。不過,話說回來,三姑娘從小在太太跟前長大,要說記在太太名下,充作嫡女,那也使得。求親,特別是像林家那樣的,正該要個能幹的人賢慧的才對。
那兩個說得起勁,碧草卻聽得憋屈。過了好一會兒,那邊一聲說話,把那兩個丫鬟給叫走了。不久,平兒也回來了,才把碧草迎回了屋裡。
原來,還真不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還真是被人惦記上了,而且還不是一個,林靖想著前些日子這兩府的人的作派,心裡冷哼一聲。
王夫人是力推三姑娘探春。而這番話,自己可不會認為,如碧草說的那般,恰好聽見的,這擺明瞭是存心的,手段還不怎麼高明。想來。這是認為,足可以糊弄一個小孩子了。只是,不管高明不高明,這鳳姐兒也是站在她姑媽那邊的。
只是,哼哼,隨便她們算計去!要不是自己這個身子,沒准還真會落了她們的算計,林老爹說不準還真會給定個榮甯府的兒媳婦。不過,現在嘛,現在她們都只是是白想了。
碧草說完。“這些下人真不懂規矩,”想想,就生氣。雖然那些話並沒怎麼說她的主子,可那些語氣語調,她能感覺到,有著高高在上,有著對她主子的不甚恭敬。忍了再忍。碧草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大爺,咱們什麼時候家去?”
“想家了?總要給老太太祝了壽才成。”林靖笑著問道:“你做得很好。只是,你記住,下回有什麼事兒,得及早讓我知道。”
“啊”,碧草忐忑了下。“奴婢明白了。前幾日看著大爺聲氣不好,總往外頭跑,回來也是挺累的。就不想給大爺添事兒堵心。”
林靖柔和地拍著碧草的手,以示安慰著,嘴上卻說道:“我知道了,所以這回不怪你。只是你須記住,我要的是忠心。是不遮瞞,不需要那些小心思。也不需要揣摩我的想頭,不需要在我身上耍小手段,更不能替我拿主義!”一邊說,一邊還看著門口那簾子。
碧草開始還有些委屈,只是感覺著大爺的安慰才定了心,順著大爺的眼神,才發現那簾子,竟然微微有些抖動,若不仔細看,還真不會注意,一下子就整個明白過來了。當下一臉氣憤,就要過去揭開。
林靖一把拉住碧草。蘭草是因為她才買回來的,林靖也能看明白,現下,這丫鬟對自己也是忠心的,只是心思重了些,也太急著上進。這原本也有好的一面,可也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上進”太過了,弄出些不安分的事情。當然,若真調/教不出來,林靖也不會委屈自己。
碧草看著大爺拉著自己搖了搖頭,撅了撅嘴,還是站住了。林靖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與平時一般就成了,無需特意看著。”
門簾早已經不抖動了,就像是碧草剛剛看錯了一樣,不一會兒,外頭腳步聲由遠及近,蘭草一掀門簾進來了。
看著大爺跟碧草湊在一塊兒,蘭草頓了頓,馬上又像沒注意似的笑著招呼:“大爺,天熱,寶二爺饞了這冰鎮酥酪,想著您一定愛吃,特意讓人送過來的。”說著就把東西奉了上來。
林靖本身因幼年之事,落了個體寒的症候,更因身上的那些東西還沒拔乾淨,用不得這些。只是天熱,這冰東西原本就容易化,寶玉著人弄了這東西送過來,確實花了不少心思。
林靖笑了,“寶玉打發誰送過來的?你怎麼也不讓人到跟前說話?”
蘭草有些尷尬,這事是她莽撞了,來的只是個粗使婆子,汗氣熏人,就不耐煩往大爺跟前帶了。不過她也知道面子上要做好,把人讓進下人房裡,指使人送了茶水瓜果,讓那婆子歇著,自己就端著東西過來了。
哪知過來就聽見那樣一場話,現在更是有些忐忑。只是蘭草畢竟聰明,也不敢遮瞞,說是自己怕人熏著大爺,就讓人在屋子裡歇著,自己過來了。
看著蘭草認了錯,林靖點了點頭,並沒多說什麼,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讓人把那婆子給請來。
那婆子進來了也不往跟前湊,只是行禮,說了些上頭交待下來的話。其實,並不是這婆子不知道換洗,只是這天熱,她又是個幹粗活的,當然就出了一身汗。她也怕熏著這些金貴人,所以就站得遠遠的。且,也沒把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要知道,就算是自己乾乾淨淨的時候,寶二爺還嫌自己這等人醃臢,根本不讓自己這等人進屋。哪怕一時不妨有人進去了,還得洗地呢。這位林大爺,可是很好了。
林靖並沒在意這些,只是說著感謝寶玉的話,又說了煩勞媽媽了,再問了寶玉黛玉現在在幹什麼呢?
那婆子沒想到林大爺這麼和藹,一點兒架子也沒有,身邊的大丫鬟也不嫌自己醃臢,還給了自己一小串兒賞錢,說是大熱天太辛苦自己了,這一串兒,自己看著足足有百多文呢。這一高興,嘴上就沒把門的了,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先是說自己這個差事,寶二爺原是讓晴雯姑娘送過來的,晴雯姑娘正好走不開,自己就請了這差事。然後又說到二爺現在是跟林姑娘寶姑娘等一塊兒玩呢。
在林靖的三言兩語下,連幾位姑娘,誰跟誰最要好,誰跟誰曾拌了嘴,都說了。開始還只是說些正經的,漸漸的,一些就連些八卦都說出來了,最後,更是說到了寶姑娘身上。什麼寶姑娘有個金鎖,什麼和尚說了,要揀個有玉的配,說是金玉良緣。
說到這個,這婆子還不屑地撇撇嘴,接著說,這富家公子,哪個身上沒有玉?要是說要找特別的玉,哪還有誰的玉能特別過寶二爺,這是存了什麼想頭?
只是說到這個,猛一下想起,大家雖然都沒說透,可心知肚明,猜測著老太太的意思。這回,自己在人家哥哥跟前說這個,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這婆子猛地住嘴,偷眼看著林靖,只見這位林大爺一點兒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反而笑著說道:“這位寶姑娘,我雖沒怎麼見過,但聽說是個好的。二表哥好福氣。”
那婆子看著林靖這樣,心裡有點兒疑惑,難道以往那些話都是錯的,林家根本就沒有結親的意思?這可是個大新鮮,不行,等會兒麻牌時得說與她們聽,好好漏個臉。心裡這樣想著,又怕搞錯了,再三試探,才確認,這林家,還真沒一點兒意思。
林靖倒是沒想道這會兒已經有了金玉良緣的說法了,心裡一陣高興。既然有了這說話,那自己就把這話鬧得更大些。那時候,這金和玉都下不來台,正好趁了王夫人的意思。想來,那以後,林黛玉能明白些。于自己來說,保全了書香門第的面子,等以後再把林黛玉接出去許個好人家,也更方便與這榮國府劃清關係了。
心裡高興,對這那婆子就更和藹。那婆子也更確認了,再看林大爺對自己看重,心裡的盤算就更多了。這位大爺,手頭可是夠松的。這日後,還得腿勤一點兒。再一個,那林姑娘雖然孤傲一點兒,可看在這銀錢的份上,也犯不著說人家小話斷了這頭的財路。還不如多奉承奉承,這林姑娘不會使錢,她哥哥可是會的。
這樣一想,這婆子就沒口子說林姑娘的好,果然,林大爺一個眼神,那大丫鬟又是一大把錢塞過來。
說了會兒話,林靖讓蘭草送客,臨走還隱秘得沖著那婆子努努嘴。蘭草看著剛剛的情形,就明白過來了,一邊把人送出去,一邊說到,什麼我們姑娘年紀還小,雖然上頭有老太太太太們看著,邊上有媽媽們服侍,可總怕有疏漏的地方,原本不算什麼的事情,被人拿著說嘴,還望媽媽幫著小心些云云。
那婆子是個明白的,馬上說著林姑娘的好話,還說這麼好的姑娘,哪會有人嚼舌頭,若是自己聽見了一定不會輕饒那些好亂說的人。
☆、正文 080因心起隙
等蘭草再回來回了林靖,林靖點點頭,笑著說,“你辛苦了,這來回跑著,都出汗了,我不愛吃冰的,這碗酥酪就給你了。”
蘭草這才放下心,這碗冰鎮酥酪,果然很冰甜至心。
寶玉這會兒正在黛玉那兒說話呢。
現在黛玉身邊有了林來壽家的,寶玉倒是不能老清老早的闖進內室了。只是因為老太太縱著,白日裡這位寶二爺過來,林來壽家的也不能狠攔。暗裡倒是很婉轉的跟姑娘提過一次,只是姑娘當時臉上就不好看了。好在紫鵑那大丫鬟看著不對,忙打了岔過去,這氣氛才緩了過來。
看姑娘那樣子,林來壽家的也有些灰心,只是想著林府,也要更盡心些。又想著如今才到姑娘跟前,還不是太熟,總要徐徐圖之才行。只是姑娘這兒的事情,還是要跟大爺說說,主子們心裡好有個成算。
黛玉原先也並未想太多,這林來壽家的是爹爹給的,想著爹爹對自己的惦念,也看高了這嬤嬤一點兒。只是往寶玉那兒去了幾回,聽著些閒言碎語,就存在了心裡。自己不過是客居,這嬤嬤也太托大了些,連寶玉都能這樣得罪,實在是不應該。心裡就有幾分計較,該怎麼提點一下,只是終究是爹爹給的,也不能讓嬤嬤沒臉。
誰知她這邊還沒想好怎麼說,這嬤嬤倒是說起自己來了,就算說的再婉轉,自己也聽得出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自己不懂規矩嗎?
黛玉天性敏感,往日園子裡那些老婆子打罵個丫頭,她都會多想上一想,是不是在諷刺挖苦自己。這會兒這毛病就犯了。老祖宗雖寶貝她,但年紀大了。有時候也顧不過來。她本沒有親娘,自然是沒有人教導她規矩的。這會兒聽著這話特別的刺耳。忍不住就撂了臉子。
再一想著,自從來了這兒,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寶玉那麼挖心挖肺的對她,每日的吃喝行走,寶玉都放在心上,有什麼好的都想著自己。說句誅心的,其他姐妹,並舅父舅母嫂子等等。也不過是面子功夫,只有寶玉,如此這般心心念念的對自己。
這老嬤嬤一來。就要自己遠著寶玉。可有想過,且不說自己原是寄居在此,行動並不隨心,要看著人臉,不是說想著遠著誰就能遠著的。到時候別是人人都以為自己犯了小性子。倒真成了蹬鼻子上臉的了。再一說,就這麼一個知疼知熱的,自己還真能遠著?到時候,別傷了寶玉那份顧念自己的心!
黛玉那天就變了臉,不過還是紫鵑機靈,把場面給圓了過來。黛玉也想著到底是爹爹送過來的人。也不想難看了。
只是,後來,總有人報。那林嬤嬤老是去客院。而且,每次大爺過來看自己,說了閒話後,這位林嬤嬤也總要去送送大爺。
這黛玉本是極聰明的人,而聰明的人。未免想得多。那日裝睡聽到的話,就不免冒了出來。再想到那日給爹爹去信。提了林嬤嬤,說了些領恩惦記的話,後來爹爹回信,語氣甚是寬慰,還提了提,那是她哥哥提的人,他看著合適,讓黛玉不用顧忌太多。
林如海信裡的意思大概是好意,可黛玉本就想多了,這下,就更想多了。
這會兒寶玉過來,黛玉還在歇晌。寶玉以前都是直接進去的,有時候還能跟妹妹一起在床上躺一會兒,今次卻不行了。才往裡邁步,這林來壽家的就笑著過來了。寶玉現在看見這位嬤嬤就有些頭大,陪著笑說去看妹妹。
這正僵持著呢,林黛玉在裡頭醒了,聽見寶玉的聲音,就讓人進去說話。林來壽家的看著攔不住,也只能歎聲氣,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越發重了。
寶玉跟黛玉說笑了好一會兒,就聽見個爽脆的聲音在外頭問:“寶玉可曾在你們家?”
“喲,這才多會子不見,就能找到這兒來了?”紫鵑介面笑道,“橫豎在這個府裡,難道還能被誰捉了去不成?”
黛玉聽了笑了,推了推寶玉道:“可見是成了唐僧肉了,才來了多會兒,就有人聞著味兒找過來了。”
寶玉只是嘿嘿笑著,揚聲道:“晴雯,進來說話。”
話音剛落,一個俏麗的丫鬟就進來了,不是晴雯還能是哪個?
進來先沖著林黛玉說道:“林姑娘好。”才轉頭對寶玉笑著:“才錯眼的功夫,二爺就不見了。也不跟人說一聲,幸虧我知道,二爺七八成就在這兒鬧著林姑娘呢。”
話語嬌嗔,看著撒嬌,確有絲埋怨的味道。
寶玉根本沒聽出來,因想著原先吩咐的事情,只當是晴雯來回差事的,一個勁兒地問道:“東西送過去了?表弟可曾用了?他怎麼說?喜不喜歡?若是喜歡,我明日還讓人做。表弟前些日子老往外頭跑,今兒個可算是在家裡。你看見他在做什麼了?忘了讓你多說一句了,我等會兒就去看他。”
這一通子話,倒叫屋裡兩個人變了臉色。
晴雯是一臉子尷尬,勉強笑著道:“那碗子酥酪,我讓咱們那灑掃婆子送過去的。這會子那婆子還沒回來呢。等人回來,我問了這些,再來告訴二爺。”
聽著這話,寶玉急了,“這是怎麼說的?我讓你去的,你怎麼就指個醃臢婆子過去了,沒的薰壞好東西。這要是表弟誤會了,以為我輕賤他,這可怎麼好。”
寶玉這會兒真急了自己討厭那些死魚眼珠子,輕易不讓這些人進屋子,哪怕那塊地被那些婆子站了會兒,也會覺得被弄髒了,讓人來不及的洗地。以己度人,他認為林靖也是如此,那碗奶/子被這樣的人碰過,如何還能吃的?
表弟一定會誤會自己的,指不定這會兒怎麼生氣呢。想著林靖那如玉的臉,這會兒沒准被氣得通紅,本來就清瘦的身子簌簌發抖,心就忙亂起來,不禁火氣就上來了,“你如今也大了,我竟差不動你了。若你不願意走那一遭,趁早說與我聽,我把你供在那兒也是使得。如今偏偏弄出這麼回事來。”
晴雯在寶玉屋裡原是極得臉的,哪想到今日會得這一番話來。不過是個跑腿兒的事情,這種事不拘差個小丫頭老婆子便罷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今兒寶玉卻這樣說她!而且丟人還丟到鄰居家裡來了,林姑娘和林姑娘身邊的丫鬟都看著,這叫自己以後如何自處?
想到這兒,就抽抽嗒嗒起來,“二爺在哪兒作下了氣。這會子就都在我身上發作?以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哪次二爺當回事了?如今倒是認真排揎起我來了。我哪裡不如二爺的意了,二爺只管直說,好不好的,打了罰了攆出去也是個說法。不用這樣加槍帶棒的,別人那兒受了氣,拿我醒脾。”
黛玉原聽著寶玉讓人給林靖送東西,自己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心裡就有點兒不是味道。以往,寶玉得了什麼好東西,或者是做了些什麼,哪次不是想著給自己送過來的。今兒個,沒有!
寶玉還特地讓他身邊得意的人跑一次,還說了那一車子關心的話。這些還不算什麼,寶玉竟然為了林靖,把身邊一向得意的大丫鬟這麼數落一通。黛玉心裡一沉,什麼時候,寶玉把哥哥看得這麼重了?不,不是什麼時候,是一向,一向看得重。
自從哥哥來了之後,寶玉就心心念念的跟著纏著哥哥,倒把自己這個從小作伴的,遠開了一箭之地。這讓她如何不在意?
只是寶玉這話確實說得急了些,又是在自己屋裡當著自己說的,自己倒不好不勸著。因而黛玉勉強撐起笑,打算說兩句軟和的話。可沒想到,晴雯就說了這麼一通話來。什麼叫做在哪兒作下氣了?什麼醒脾?這分明是說自己給寶玉氣受了!還意指她給自己當了出氣筒。
這下,可把黛玉也招上火來了。只是,晴雯只是個丫鬟,雖然是老太太給寶玉,比旁的奴才有些體面,但,還是個奴才。自己犯不著跟個奴才拌嘴,沒的失了身份。當下,只是板著個臉,也不說話了。
這晴雯也是氣糊塗了。以往,寶玉黛玉兩人拌嘴,生氣了,拿別人出氣也是有的。只是今兒個的話,太重了。晴雯一路說就一路哭上了,眼珠子還往黛玉哪兒轉了圈。
這下子寶玉也品出味兒來了,心裡就更氣了,明明是她沒做好,還賴上了別人,當下冷哼:“你也不用夾槍帶棒的了,我明白,你這是心大了,急著出去了,我成全你。”
紫鵑先前就看著情形不對,忙差人把襲人找過來。想想這也真是的,吵架為什麼不在自己屋,偏要在這兒鬧,鬧得姑娘又惱了,還不知道晚上要留多少眼淚呢。
寶玉黛玉住的地方是緊貼著的,所以這一下子,襲人就被找過來。聽著這話不好,也來不及給黛玉問好,就上來輕輕的拉了拉晴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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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1狠藥苦口
襲人拉了拉晴雯,使了個眼色道:“這是怎麼啦,我不過是一時忙不過來,讓你出來找人,怎麼就鬧了?”轉而又沖這林黛玉道:“好姑娘,真是對不住,吵到你了。原是我們不好。等回頭讓二爺給你賠禮。”
又沖著寶玉道:“二爺,有什麼事,咱們家去說,怎麼在鄰居家鬧開了,倒叫林姑娘不自在。”
這話說得挺好的,也是在理。可是,這哪該是個丫鬟說的?還話裡話外的拿著大?
晴雯是個爆碳,本就看不慣襲人,這會兒聽了這話,又覺得受了寶玉的委屈,更是不管不顧的嚷嚷開了,“是啊,就你能耐,這屋子裡,就你最大,一個個的,都得有你看著。也不知道這是老太太發的話,還是太太說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哼,別在我跟前沖大,自己做下那些沒臉子的事情,真當別人是聾的瞎的?別叫我說出什麼不好的來,我都替你害臊!”
這話出來,襲人倒還沒怎麼樣呢,寶玉可真坐不住了。有些事情,可以被一起吃花酒一起胡鬧的親近之人知道,可是卻不能在內宅被提及。寶玉又羞又惱,指著晴雯,“你也別這樣鬧,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想出去了。來人,去,快去太太那兒稟了,讓人領著她出去。”
晴雯這下真是傷心了,“我何曾說過我要出去。二爺嫌棄我了,只管說就是,別把那些有的沒的的名頭加在我身上。”
寶玉氣得真要叫人,襲人一看,真要鬧大了,也有點兒吃不住了。她雖然有點兒煽風點火,可真鬧出來,晴雯若真把那些事情捅出來。襲人也討不了好。這會子忙拉著寶玉死命勸著,“二爺這是幹什麼呢。往日裡拌嘴吵鬧也是有的,若真鬧出去,就沒意思了。別人會怎麼說,老太太、太太又會怎麼以為咱們屋子的事?念著往日她待你的情份,就不該說那些話,您看看,您身上的這扇套,還是晴雯的手藝呢。”
轉眼看著在一邊坐著、只是冷眼看著的林黛玉,又對著寶玉道:“千不說萬不說。也不該在林姑娘這兒鬧騰。若真鬧出事情來了,你叫林姑娘怎麼想?又會讓別人怎麼想?”
幹寶玉扭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黛玉,倒是羞愧了。其實剛剛那通火。除了一開始是因為林靖的事情,後來更多的是因為晴雯當著黛玉嚷嚷的那些話。這會兒看著黛玉,羞赧更甚,不覺倒將火氣壓下去了,也不是成心想把晴雯攆出去的。倒也收了聲。只是,這會兒也再無臉面再待在這兒。
於是,寶玉走至黛玉跟前,兜頭作了個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跺腳。走了。
襲人晴雯也忙對著黛玉行了個禮,跟著退了出去。
這場衝突來得突然。黛玉身邊,除了紫鵑。俱都是小丫鬟,一時之間都唬住了,半時沒反應過來。而紫鵑,原本看著寶玉晴雯拌嘴,想要相勸。偏又顧及著自己並不是寶玉那兒的人。一貫的乖巧,就想到了襲人。沒想到這襲人來了。反而更是鬧得厲害了,有隱隱踔踔帶出些話頭,就更不好上前了。她現在的主子,可是為客居的姑娘!只能看著,心裡祈求老天保佑,千萬別再說出什麼話來。
這會兒看著人總算是走了,紫鵑忙過來給黛玉斟了杯水。偷眼看著姑娘的神色,心裡盤算著,姑娘到底是不是惱了,又惱了什麼,待會兒該怎麼勸。
黛玉心裡真真燒得慌,一會兒是晴雯的擠兌,一會兒是寶玉竟然由著人在自己這兒鬧騰,而後就這麼輕飄飄的走了。種種思緒,最後匯成一個,寶玉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所以,現在有了好東西不會再想著自己,會由著丫鬟輕賤自己。。。。。。
一時間,氣急攻心,那口水,是怎麼都咽不下去了,“哇”的一聲,連同原本胃裡的東西,都翻騰了出來。
“姑娘!”,“姑娘!”幾聲驚叫想了起來,又是撫胸又是拍背,還與給擦著汗的。只是黛玉一會兒哪停得下來,又是幾口,像是要把膽汁子都吐了出來。
紫鵑等著了忙,忙說到:“姑娘,您且用力忍忍,就算再怎麼生氣,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雪雁,雪雁,快去稟報老太太,好歹請個大夫過來。”
雪雁慌著手腳,就要往外頭跑。
“站住!”林來壽家的也從外間快步過來了。
她到底是有經歷的婆子,看著黛玉的情形,忙接過手,在黛玉腦後、後頸下方、上背幾處用力按著,只住了黛玉的嘔吐,又就著茶水讓黛玉涑著口,眼神銳利地劃過紫鵑,然後頂了雪雁兩眼,冷聲道:“這大熱天的,老太太又是上年紀的人,你這樣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叫著姑娘不好,驚著老太太,可是個小事?”
雪雁被這林嬤嬤看了那麼幾眼,嚇得那麼一激靈,這會兒聽著林來壽家的這麼說,也不知怎麼的,竟然想到了,“那,那我去璉二奶奶那兒,讓二奶奶給找個大夫。”
林來壽家的這才放緩神色,“知道怎麼說嗎?”
雪雁眨巴著眼,“姑娘被氣著了。”
林來壽家的狠瞪了她一眼,道:“姑娘看著外頭那株美人蕉著實可愛,一時沒忍住出了屋子,被太陽曬狠了,回來就吐了。”說著,又環繞著看了一圈幾個服侍的,“都記住了?若是讓我聽見聲不好的,我雖沒法子發賣了你們,可有的是調理人的好法子。”
剛剛那些事,豈好往外說的?知道不知道的,還不知會怎麼編排,那些丫鬟還好些,可那些葷素不忌的碎嘴婆子不知會說什麼葷話呢。她雖來這府裡時日不長,可算是見識了這府裡的規矩。
林來壽家的一直在外屋沒離開。寶玉跟這丫鬟鬧起來的時候,她原本想要進來的,只是卻生生忍住了。
姑娘對她的疏離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她一直記著自己肩上的事情。既然姑娘聽不進勸,不如給姑娘一貼狠藥,讓姑娘看清楚,這個寶二爺是怎麼個沒規沒矩的人,更想著讓姑娘明白,輕踐了自己,太不講究,那麼,別人也會跟著輕賤你。
只是這會兒看著姑娘這樣子,林來壽家的心裡也有點兒急了,是不是自己太急進了些?
再說寶玉,這樣吵鬧了一回,看著抽泣著的晴雯和強忍著委屈的襲人,一時生出煩躁,再不想立時回去,剛剛又是灰溜溜的出了林妹妹那兒,這會兒竟然有些無措,不知該往哪兒去。
立定了會兒,才想起事情的起由,立時三刻就恨不得到了林靖身邊,給表弟賠罪,哄著表弟開心,只要表弟不計較他了,就是馬上讓他死了也願意。若哄回了表弟,也要跟表弟訴訴委屈。
至於林妹妹,這會子實在是沒臉,等過會兒,自己一定好好跟妹妹說說好話,隨便妹妹怎麼出氣。
定下了想頭,寶玉就往外頭跑。只是才到了二門夾道,就撞上了自己的小廝茗煙。
那茗煙一看到寶玉,就叫起撞天屈起來,“好二爺,您可算是出來了。奴才這等得,腿都站細了,人都曬乾了。”說著又看了看寶玉這一身,有點奇怪道:“您怎麼穿著家裡衣服就出來了?算了算了,這會兒也等不及再讓人去拿衣裳了,您快跟奴才走吧。”
這茗煙邊說就邊拉著寶玉王外頭走。
寶玉這會兒奇怪上了,“這可是怎麼說的,你這是拉我去哪兒?”
茗煙這會兒也奇怪上了,“好二爺,您這不會是忙忘了吧?前幾日您這不是跟薛大爺那幾個約好了,今兒個給馮二爺餞行嗎?薛大爺都在外頭等了好久了。奴才老不見您出來,打發人去給您捎個信兒。您,這是怎麼了?”
寶玉一拍腦袋,他可真把這件事忘得沒影兒了。難道剛剛晴雯是收到茗煙的消息,這才去找自己的?
想起了晴雯,寶玉歎了口氣。這一會兒工夫,弄出了多少事情啊!又由此想到了林靖,寶玉跺了跺腳,這會兒除了那酥酪,又添上了別的事情。只是這會兒,表弟怕是連自己都惱上了,那事,怎麼說得出口?
又想到了在外頭等候著的薛蟠,更是有股子雪上加霜的意境。
原來自那次酒樓薛蟠得罪了林靖後,就想著跟林靖賠罪,結果林靖根本不搭理,連妹子對這事兒都有點兒束手。
正沒奈何呢,這薛蟠忽然聽說個事情,那馮紫英不知怎麼就要被他老子踢進了軍營。雖然只是京畿防務的御林軍,可軍營有軍營的規矩,進了軍營,不到沐休不得擅離軍營。馮紫英去的那一隊,又是駐紮在京郊南窪子,出入更不容易。
薛蟠得了這消息,不由大喜,這下,可找到法子了,再不由老娘妹妹跟著發愁了。這就上竄下跳的,整出個事情來,這會兒只看著寶玉呢。
而這會兒,他妹子薛寶釵,卻是盯著香菱的那點胭脂痣,有點兒出神。好不容易回過神,卻又再也無心針線,只拿手緊緊壓著胸口,那裡,硬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