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8書信急報
林靖猛一抬頭,西寧郡王世子金錚就站在那兒,雖背著光,可林靖還是可以清晰地看見這人臉上的輪廓。眉眼還是淡淡的,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可林靖卻好似聽出,那人,好似松了口氣。
這個並不像笑話的笑話兒,讓林靖緊繃的神經,也松了松,笑著應了句,“是啊,小時候虧太多肉了。”
這個時候,她竟然覺得有力氣了,走出了藏身之處。雖然衣裳上汙跡斑斑,她卻像是穿這件嶄新的錦繡華衣一般,放下了衣袖,整了整衣袍,恭恭敬敬地沖著西寧世子行了個禮,只是並未有說什麼感激之類的話。感激太沉,之能沉沉的擱在心裡,不適合輕飄飄的掛在嘴上。
金錚也沒有做什麼虛頭八腦的禮讓扶人之態,而是穩穩地受了這個禮。待等林靖直起身,才說了句,“有機會,請你。”
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多說了,世子讓人給尋了身差不離的衣裳,卻並沒有送林靖出去,只讓林靖自己個兒出了大門,尋了榮國府的車馬回去。
林靖身邊的人在外頭等得早已經發慌了,先前見一大撥人離開,揣摩著那架勢,像是太子殿下,只是不敢確定,又不能冒然打聽,正著急呢,就見主子出來了,才松了口氣。只是見主子臉上神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話,只是閉著嘴,回了榮國府。
林靖上了車子,才覺得自己真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這會兒,閉著眼睛,都覺得心跳的怦怦地,越向越後怕了。今天,其實是跟太子搶了條命。
只是,這個西寧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林靖有些想不通。這人,到底是看自己可憐伸予援手呢,還是要算計林老爹呢?不過,對這人,林靖並沒有多糾結。不管怎麼樣,人家實實在在幫了自己,這是不容否認的。就算是賣乖給自己,自己受了,就得銘記在心,以圖日後再報。
想著那世子所說的“速離”。不由歎聲氣,就算是他不提,自己也斷不會在京城多待了。今兒個算糊弄過去了。那若是明天後天,在讓自己去說話,自己怎麼辦?
惟有速速離京,至於這離京後,生出什麼變數來。自己是管不著的。太子總不能無故去追拿一個三品大員的獨子吧?就算他想,也得先找個好藉口。至於其他的,就有林如海了,想來他是能搞得定的。至於他當初為什麼突然讓自己進京,自己這猛離開是不是會壞了他的什麼計畫,卻不是自己該負擔的。自己這樣。是自私也好,是薄情也罷,想想今日。若再來一次,林如海一樣遭殃。
不過,就算是離開,面上也要弄個說法圓過去,總不能讓人絕的自己無禮。千做萬做虧本生意不做。而林老爹那兒,哼。自己回去只要把今天的事一說,他斷沒有責怪自己的理由,反而應該慶倖才對。
想到這兒,林靖敲了敲車壁,輕聲吩咐林家福去林如海的一位故交那兒跑一次,不用真的跑到人家家裡,只要在人家家門口晃一圈就回去。
等到了榮國府,林靖並沒有馬上去正房拜見老太太及兩位舅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那兒。潛人給那幾處送了口信,說是自己身帶酒汽,這樣來拜見長輩,未免太沒禮數了,且讓自己稍稍收拾一下,再去見過老太太及舅舅們。
碧草等人在屋裡正等著呢,見大爺回來,迎上來正要行禮,就發現了不對,大爺身上這身衣裳不是自己家的。蘭草還好些,碧草那眼睛就瞪圓了,差點兒就要叫了出來。
林靖這會兒也不耐煩多說,讓人下去備水沐浴,自己卻快步走至書桌旁,竟然要磨墨寫字。
這兩大丫鬟雖然驚異著,但好在知道林靖的性子,忙各自準備起來。而林靖卻專心的寫起信來。一個個字躍然紙上,此時,若林如海看了,定會驚奇,這字分明是他的筆跡,當然,並不是十足十的像,但七八分火候總是有的。
這信,一揮而就。林靖又細看了看,等墨幹了,才裝了起來。爾後,又是寫信,只是這回是林靖自己平常的字。
才堪堪忙停當,那邊水也好了,碧草進來服侍大爺沐浴。正解著外袍,卻發現,身上其他小東西都還在,只那塊壓衣角的玉佩不見了。碧草問了聲,林靖想了想,不是在樓上跟太子拉扯中掉了,就是在樓下換衣裳時掉了。
“想是在外頭掉了。”林靖並沒有在意,“掉了就掉了吧。幸好我不是什麼黃花兒閨女,不用擔心人家拿了這些東西破換閨譽。”
“大爺!”碧草用力頓了頓角,不太願意聽見主子剛剛那個話頭。不過,現在還有其它話要說,“大爺沒讓人找一下?那玉佩,可是白小五爺給的。原是小五爺尋了一對兒,分了個給大爺。奴婢看著往日大爺也挺喜歡的,今兒才用它的。如今人家那塊指不定還好好的,送給您的那塊,卻給掉了。您不怕小五爺心裡存著不舒服?”
林靖停了停,才想起來,“已經掉了,估計也找不回來了。那也是沒法子的,回去後我定當好好道歉。”
正說著話,林家福回來了,林靖忙讓人進來。
林家福進來,知道自己主子不耐煩聽廢話,所以行了禮,直接彙報工作。這個林家福道,自己就直奔那位在戶部的舊交住處。只是在門邊打了個圈就回來了,好像也沒有人跟著。
林靖點了點頭,說道:“你從那位那兒帶了封信回來。”抬嘴揚了揚下巴,點了點桌上那信,示意林家福看。
林家福也不推辭,拿信就看了起來,看到一半就叫了起來,老爺怎麼就重病了,怎麼就想要兒子速速回去?只是等叫出聲來,才覺得這事兒八成不是真的。
林靖點了點頭,吩咐道:“這信,是你去那兒帶回來的。是老爺在揚州寫的,借用戶部官府急報那條線送來的,八百里急報。”
(又是晚了一分鐘,明天補壹千字)
☆、正文 089君子奸猾
時近七月底,白天雖還炎熱,夜晚已經是好上許多。
而這江面開闊,夜風陣陣,竟已有了秋日的氣爽。夜空中一輪下彎月,雖不如上弦月勾人、滿月晃眼,卻別有副離人秋思,再映著這粼粼水紋,引多少文人墨客競折腰。
而那首南宋張孝祥的西江月,正與此時有些相近:
滿載一船明月,平鋪十裡秋江。波神留我看斜陽,喚起鱗鱗細浪。
明日風回更好,今朝露宿何妨。水晶宮裡奏霓裳,准擬岳陽樓上。
林靖正在船頭站著,一身青袍,被江風吹著不斷鼓蕩。這江,這月,這船,以及船頭不勝錦衣的少年,活脫脫一幅水墨月夜秋江圖,意境出塵。可誰又知道,那看似出塵的少年,心中隱藏著無比猥瑣的大齡白骨精。
此時這個白骨精正在內心中插著腰,哈哈狂笑,姐這就走啦!雖然是倉惶逃竄,實質有如喪家之犬,可就算這樣,姐也要披著如玉君子的外表!
林靖上一世自詡為上山打得猛虎,下山扮得名淑,這一世,更是要發揚光大,要把二十一世紀傑出女性的旗幟,插在那高高的山崗上。
所以,說逃,她就這樣風光霽月的逃了。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林靖還在榮國府。交待了林家福之後,還悠哉的洗了個澡,這才做出一副心急樣,把自己這邊的人都召集起來,說了要急速回揚州的事情。跟在林靖身邊的人,都是有一份忠心的,這一聽也顧不得什麼了,都聽大爺的安排。
船,其實早在幾天前,林靖就偷偷安排了林家福雇好了。因為不知道具體啥時候走,林靖也不在乎那幾個小錢,索性多給銀子包了半年。現在看著,真是明智。林家福先去安排下,省得到時候說走了嘴。而後讓林來康帶著那些人安排啟程事宜,諸如收拾行李,打掃船隻,裝船等等,當然貼身的東西都有碧草蘭草呢。
當然,這之前。比較麻煩的是榮國府那裡的告辭。
因為有著信,林靖吩咐了之後,就急急忙忙地去找了賈赦。不管這府裡其實占主要地位的是二房。林靖只作不知這些,這讓那位大老爺也愉悅不少。
林靖拿著信,找到大老爺,把事情一說,再把信遞上去。大老爺也嚇了一跳。原來還以為這孩子是來彙報跟太子見面的事情的,哪曉得卻是這樣,一下子手忙腳亂,只是這位也沒什麼急智,除了嘴裡空泛的安慰,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林靖提出告辭。這位也沒主意,被林靖高帽子一帶,說些什麼“大舅父是正經襲爵的。也是這裡當家的”,“一得消息就來同大舅父商量”,就把賈赦捧得找不到北了,輕易就答應了林靖的立即離開。
林靖豈是只要這句同意的?這人最大的功用,就是被林靖拿來去跟老太太說去。老太太可是個難纏的。林靖當然不認為她會不同意,但就怕這老太太生出什麼事頭出來。諸如派賈璉陪同什麼的。倒不是林靖怕人跟著,主要是怕因要派人而延緩了啟程,這府裡的人,哪個像她,能說走就走?
到了老太太那裡,還真被林靖料到了。老太太說是不放心這麼個孩子,就要讓賈璉跟著照應。得虧林靖信中注明不要驚動黛玉,不然,這位老太太還得再拖上一拖。
老太太的心思很好猜,不放心林靖?才不是呢。這好不容易有個正大光明可以插手林女婿家的事情了。再一說,萬一林姑老爺真有個什麼,有賈璉幫著看著,這黛玉那份家產,才不至於被這小子給黑了,甚至於還能反過來端了這小子的。至於拖上一兩天,那不是更好嗎?依現在看,那林姑老爺可是個寵兒子的,讓這小子見不上那林姑老爺,說不準就正好了。
林靖再三再四的推了,說是自己來的時候就一個人,回去自己家,就更沒問題了。說著,就拿眼睛去看賈赦。賈赦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先前又給灌多了**湯,自己才剛拍板的事情,自己母親這會兒倒是不放心,唧唧咕咕又弄出一堆來,在外甥跟前失了面子,就有些不爽。
這會兒就說到:“外甥也大了,咱們雖然心中放不下,可也不能一味把他當成小孩子。再說,妹夫急著讓外甥回去,外甥說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即刻可以走,這會兒再去找璉兒,倒是耽誤時辰。”這些話,賈赦能說,林靖可不能說。
賈赦說話直,倒是把賈母頂得一趔趄。只是這話說到這兒,還真不能再說什麼了。老太太想想,既然是不讓驚動黛玉,想來還沒到那一步,也就只能點頭了。
林靖這會兒倒是做好人了,再三再四的說感激榮國府各位長輩,又為不能給老太太拜夀愧疚,還說一定要瞞著妹妹,省得讓妹妹懸心,拖累了身子。這最後一條倒真是林靖心中所想。
只是這樣急著離開,要瞞著黛玉“真實”原因,還真有點兒困難。還是賈赦一拍手,道:“就說外甥課業上的事情,隨便找個江南省學官臨時考察之類的,外甥學業為重,緊急回南,也就好說了。?外甥女一個內宅女孩兒,哪懂這些?這不就好了”
老太太連連點頭,林靖又是一番感謝,賈赦德鬍子都要翹上天了。林靖這才告辭,說是等下還要去二舅父那兒磕頭,急著回來,還沒去他那兒呢,這話又讓賈赦一爽。
林靖這時才像是剛剛想起太子那一出,就把那時的事情掐著尾說了。老太太和賈赦聽著,臉上都若有所思起來。林靖回來時的情形,老太太那兒都有人稟報過了,只是,現在心裡吃不准,只是叫人過去說說話?
榮國府親近八皇子殿下,那是沒錯,這朝廷上下,跟那位走得近的。那是居了一大半。榮國府只是隨大流,畢竟沒做過什麼,到時那位得了事,榮國府也算是跟從龍沾邊兒。若那位不成,榮國府也沒做什麼,能有什麼,再說了法不責眾嘛!
但那時太子殿下有請,這府裡幾位也是動過心思的。若太子看重林家,林家也跟了太子,那麼對於榮國府未必是壞事。也算是多個投靠的物件。成了。因為跟林家的姻親,自然是能分潤一些。若是太子殿下不成,到時候再跟林家撇清關係好了。
只是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是個什麼說法呢?
聽下人說,太子殿下離開,對林靖都沒個交待,像是不滿意得很。只是聽著林靖的說辭,又是拉家常又是賜酒。好像還不壞啊?
老太太心思急轉,眼神落在林靖身上,覺得這小子有些心虛,看看,都不敢跟自己對眼神了,心中一動。會不會這小子打腫臉充胖子?
既然這麼著,早點走了也好,省得留著出禍害。
這位大佛點頭。這下來事情就順當了。林靖往賈政那兒親自去辭了一下,餘下時間,就在屋裡寫信,也不去黛玉寶玉,省得再哭哭啼啼弄出點什麼事情。
等林來康那兒說都安排好了。還未到晚飯時辰。林靖索性連這頓飯都等不得,這就走了。只是臨走時。把那些信交給了林來壽,讓他明日一定要一家家送到。突然離開,那些人家都要給個話兒,辛苦做下的人脈,可不能就這樣斷了。更何況,還有沈淑等人是真心跟自己交好的。
所以,這會兒,林靖已經離開的京城。因為是老爺急召,所以夜裡也不停靠,全沒有來時的從容。可林靖此時的心情,卻是好上許多。
離揚州越近,這心情就越跳越,等到了揚州,在碼頭靠岸時,林靖已經是帶著點急迫了,真如當年暑假歸家的那種心情。
只是才這樣一想,忽又急轉直下,這才來這裡多久?竟然對那個林府,生出了家的感覺?林靖猛然覺得,再回首已是百年身,雖不確切,可還是有那麼種味道。只是,因這樣想了,林靖剛剛想要迫切會林府的念頭,已經消散了,反而有種悲情,自己心中的家,那是再也回不去了?
罷了罷了,千萬不要再想了。林靖壓下心思,打量著四周。
此時已近黃昏,可碼頭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幾艘鹽船靠岸,又有幾艘剛剛裝完貨,準備明日一大早就出發。來往人中,靠了岸的,有對家、對工錢的欣欣,準備走的,有對航程的嚮往。
林靖看著,不知不覺地冒出那一首山坡羊,“晨雞初交,昏鴉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路遙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林靖看著別人,而她自己也裝飾了別人的眼睛。這才脫口而出,就聽見有人冷哼了,“小小年紀,不立志向上,卻念這個,我要是你家大人,非給你兩鞭子。”
林靖正感慨著呢,聽了這話,差點兒被噎著,猛一回頭,去看看誰噎了自己。
回頭,只見那人年紀不輕,但也不大,大概三十多歲,穿著件藏青色長衫,身邊跟了幾個下僕。看上去雖然很普通,可這人的那種氣勢,林靖很熟悉。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林靖只看了一眼,就掉轉回頭,準備不予理會。
只是,林靖不想多事,那人卻不準備停下來,“怎麼,不服氣?”
可奧之!自己才想放鬆一下,怎麼就來了這樣一位不知哪裡廟裡出來的大佛。
只是,林靖現在年紀雖然中二,內茬卻早已過了患期,所以並不會被一刺就跳,所以,沖著那人一鞠躬,平心靜氣的說道:“哪裡。小子偶發輕狂,得先生指點,剛才面嫩,才不好意思承認的。在此,我先謝過先生的指點,再給先生道個歉,請原諒小子剛剛的無狀。”
林靖這會兒已經想到了,才剛一開始那人的搭話,到底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找話?只是不管哪種,林靖表現得有禮謙和些,有什麼不好。就算是有人存心鬧事,到時候一說,這三十多歲的人存心擠兌個十二歲的,首先就失了先手。
林靖如此打算,那人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揮了揮手。林靖見如此,也沒有在意,只是又笑著給人作了個揖,告了個先行,才走了。
那人還未多說什麼,身邊一個下僕打扮的人就湊上來道:“倒真是個謙和懂禮的,不愧是鐘先生教導出來的。就是林大人,在這孩子這樣的年歲上,也沒有這般氣度吧,翩翩君子。”
那人卻是搖了搖頭,“謙和懂禮?我看是心性奸猾。不過,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應變,還能瞞過你的眼睛,不錯。”
這人雖然把林靖說得很不堪,但身邊這些人怎麼聽不出這人語氣中的滿意?所以也就順著多說了幾句,就又有一人道:“林大人,還真捨得。只是,怎麼又突然回來了?爺,您看?”
那位爺眼神一閃,“本就是多此一舉。林如海此舉,只是表明他的忠心罷了。一個小孩子而已,誰還能真為難個小子?而如今看這孩子這樣,怕也是吃不了大虧。只是。。。。順便去查一下。”
今天只是偶發興起,試了試那孩子,結果,還不錯,那位爺搖著扇子走開了。
林靖這會兒卻是有股子說不出的氣悶,在京裡,小心翼翼,被踩。回了揚州,這下是自己的地盤吧,可是才下船,又被踩。哼,大熱天還穿那麼深色的衣裳,熱死他!林靖腹誹著。只是,那位,如此氣勢,揚州地界上何時出了這樣的人物?
林靖只在琢磨著這些,也沒有注意旁的,冷不丁面前忽然多出個人。還好林靖走的不快,不然,非撞上去不可。
“今兒個可真巧,沒想到在這兒能遇上林表弟。怎麼回來也不事先捎個信兒,我跟定文好來接船。”
林靖定眼一看,不是汪修汪令成,又能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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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0衙門探班
汪令成這個人粘人,而粘上來後又會在小地方識趣,看著林靖這樣子,馬上意識到了,笑著說道:“可是驚著了?抱歉抱歉。剛剛我連喊數聲,還以為林表弟你聽見了。”
見人這樣,林靖也不好說什麼,“沒事沒事。是我走了神,沒聽見。”
汪令成擺了擺手,“得得,咱兄弟還爭什麼?這麼著吧,給我個臉面,讓我給你洗塵,叫上定文,怎麼樣?”
“這有什麼不成的?只是還沒進家門呢,府裡還有些急事,得等見了我父親後,再約個時日。”林靖並不想跟這人多往來,不過人家好聲好氣說話,林靖也不能板著臉不理人,只是這個話裡婉拒推託之意,應該是很明顯了。
可惜,這汪令成就像是沒聽懂,反而打蛇隨棍上,把那推託之意硬拗成了約定之語:
“這是自然的,”汪令成連連點頭,“我等著林表弟你的信兒。哎,事先說好了,是我給你洗塵,別又像上回似的,說是我做東,你卻悄無聲息的出去結了賬,咱們可不帶那樣的啊。”
汪令成說的是林靖與白瑞“執手相看”那回。那次本來就是林靖跟白瑞兩人相約,後來“正巧”碰上了汪令成,汪令成厚顏插進來說是做東。可林靖哪會真讓汪令成會鈔?所以私下讓人搶先結了。
這會兒聽了王修提起那個茬,林靖也不想在外頭于這上頭費口舌,只是一笑。這個時代,談錢,是小家子氣。特別是讀書人,就不該沾這個俗物。
要不怎麼說汪修識趣呢,話說到這裡,王修冶不多作糾纏。對林靖拱了拱手:“知道林表弟才回來,急著回府,我也不在這兒耽擱你的功夫了。就此告辭。記得啊,我等你的信兒。”
林靖也與此人拱手作別。
因為是急著趕回來的,林府並沒有事先得著消息,自然也不會有車駕來接。林靖自然不用擔心這些庶務,她身邊這些長隨小廝是擺著看的?
只是不管怎麼樣,林靖都要裝裝樣子。等到了府裡,面對著門房驚訝的招呼,林靖急著問了老爺的身子。在得知老爺無恙,還在衙門裡忙著差事時,林靖適時地表現出了驚訝。又馬上壓了下去。
而跟著林靖的那些人,除了林家福,又自以為這是自家老爺的什麼勾當,也跟著把嘴閉得緊緊的。
林靖下船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這會兒到了林府。也就快是飯時了。林安到是過來見了自家大爺,問了問是不是要給老爺捎個信,被林靖給否了。這都飯時了,想來老爺也快進府了,也不用這樣特地地的跑一次了。
林安點頭稱是。對於林靖怎麼突然回來了,林安也是很吃驚的。只是。最為一個優秀的管家,林安自是知道,主子不說他不能問。而且。別忘了,他還有個兒子在大爺身邊呢。他若想要知道,總能探出來些什麼的。
林靖出去了幾個月,回來後自然是要問問府裡的情況,揚州的事情乃至江南省的事情。林安也細細的給大爺說了。這時辰。也就在這一來一往的說話中漏了過去。眼見著日頭不再,天色昏暗。飯時已錯過,就是這七月的白日夠長,這會兒也快過去了,可林如海還是沒有回來。
林靖皺著眉頭,林老爹這是要加班?
林安看著外頭來打探幾次的廚房小丫頭,歎了口氣,對林靖道:“怕是今兒個老爺又不回來用晚飯了。哎,也不知道今兒個能不能回來誰個囫圇覺呢。”
“又?”林靖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字,“老爺最近經常如此?你也不勸勸他。老爺可是有些春秋的人了。衙門的事情,總是做不完的。”
“正要跟大爺說呢。老爺這段時日可真是,唉。老奴倒是勸過幾回,只是老女只是個下人,說不出個什麼一二三四五來,老爺都不曾聽勸。這下可好了,大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有您勸著,想來老爺也能斟酌著。”林安的臉,笑成了朵老菊花。
自己?勸林老爹?林靖苦笑著,林老爹是個怎樣意志堅定的,拿定注意豈容人勸。只是,林老爹到底是忙些什麼呢。
林安雖然上了點年紀,可是眼不盲,心更不盲,林靖的苦笑自然是沒逃過那雙老眼,心思一轉,自然是明白了林靖的想頭,不由安慰道:“往年,也沒看老爺如此忙得不著家。老奴想著,是不是大爺不在家裡,老爺也覺著沒意思,才那麼操心那些衙門的事情的?好在不管如何,大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林安這話說得很有水準,也應該很能安慰人。只是聽到了林靖耳朵裡,卻像是觸動到了某個開關,好像有根細線,把林靖心中那些疑問穿了起來,林如海讓自己上京拜訪榮國府,給了那麼一疊子名帖讓自己各處走動,還有那個“捨得”和那個“速離”,以及林老爹自自己走後的忙碌。只是,那線太細了,還不容林靖抓在手裡,就不見了。
林安看了看外頭天色,又看了看門外那等著的廚房之人,試探著說道:“要不,還是讓人去給老爺送個信兒?大爺您也別等著了,這幾天在船上,想來都沒怎麼好生用飯,這會兒一定早饑了。”
林靖想了想,笑道:“也不用旁人去報信了,我自己個兒去吧。讓廚房把晚飯裝上,我這就去衙門跟老爺一起用。順便,也勸勸老爺。”更順便,去看看林老爹在忙些什麼,還有那個細線,哪裡可以接上。
林安連連點頭,“這個主意正,大爺真是好腦子。”遠行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拜見長輩。老爺再晚,大爺也只能等著。林安剛剛只是試探著,現在看來,大爺的規矩一點兒都不差。林安心裡,又把林靖給高看了不少。
府裡正經主子就那麼兩位,一位是現在當家的,一位是將來當家的,廚房哪敢不小心伺候著。只是眼看著飯食過去,在這麼拖下去,這準備的吃食早就走了樣了,可又不能催,這會兒得了話,精神一下子抖擻了,才盞茶時間,廚房就準備妥當了。
林靖到了衙門,就憑這她那張臉,就被門子點頭哈腰的讓了進去。只是,到了衙門,林靖才知道,林如海這會兒根本不在。這會兒已經是不早了,可奇怪的是,聽說大部分人都沒有散衙,都跟著林大人辦差去了。衙門裡還留著幾個小吏,想來是看家等人的。
至於林如海是到哪兒辦差,又是辦的什麼差,那幾個都支支吾吾地說不清,也不知道是職位太低真不知道呢還是不能講。
林靖皺了皺眉,就在林如海的屋裡等著,腦子裡不住地東想西想,可就是找不對頻道。既想不出什麼,林靖就把眼睛落在了林如海的案頭,一些急件密件的匣子,勾得她心癢癢。別人都不肯說,那她自己找呢?
就算時候林如海知道了,大概,也沒什麼吧?林如海把公務帶回府裡書房辦理的時候,也沒滿著林靖。不管不瞞著,還經常以那個為教材,給林靖說事兒。
林靖正猶豫著呢,外頭傳來門子跟林家福說話的聲音。原來,這會兒已經是落衙後了,伺候林大人的,自然是跟著林大人的,而現在衙裡頭找個燒水泡茶的,都很困難。這不,這門子為了討好林大人以及林公子,把自己燒好了的水送過來,還張羅著要給林大爺泡茶。
林靖哪耐煩這個那個,忙讓人把水送進來。
外頭得了這個話,才動了動。只是,那門子獲准進來了,忙著端茶送水,一雙眼睛卻滴溜溜轉著,偷個冷子,湊到林靖跟前道:“大爺,小子雖不知道林大人去了哪裡,又是當得什麼差,只是,小子倒是知道一件事情。”
林靖頓了頓,看著門子,並沒有問話,只是眼睛有些亮了。
那門子受到鼓勵,就越加話多,“咱們揚州地面上,來了位大人物。據說,是”門子翹起大拇指往上指了指天,“的兒子,正統龍子龍孫啊。這會兒微服出訪,這地面上,哪個不誠惶誠恐的?”話說到這兒,門子一縮頭,怎麼這張嘴就不爭氣,這說著說著,怎麼就帶著不恭敬的意思了。只是偷眼看了林大爺,只見那人還是端著,並未有為自己的食言而生氣,於是門子進而說道:“小子估摸著,林大人一準兒在那位跟前聽令呢。”
林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那門子的小動作,只是懶得計較,聽了那門子的話,不知怎麼的,就把自己看到的那人代入了。
只是,就算如此,也解決不了林靖的心焦。讓人給了賞錢打發走了人,林靖讓人好好守著門,自己卻小心翼翼地翻找起來。只是找什麼,找到了又如何,這會兒全沒過林靖的腦子。
這搗鼓的半天,終於在那大案邊上,找到了個暗格,打開來,裡面又是個匣子,匣子上,掛了個精巧的鎖頭。
(謝謝紫羽冰軒童鞋的粉票,麼個~)